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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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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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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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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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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08/11/19 |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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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乃《北风》系列之一部。请依序阅读。
《归乡》已上线
《家名》已上线



  我的名字是宅。
  ——好吧,真名其实叫成宅,但是朋友们都喜欢叫我宅。
  究其原因,除了“成”字经常不知道念汉音、吴音、和音中间的哪一个,造成麻烦之外,还和我的属性有关。但深究起来,这纯粹就是因着我的宅属性得来的称号。——这话讲得怎么这么拗口呢?唉,也不要怪我,这个国家的人写文章往往是这种风格,开门见山之前,肯定要经过一段长长的两旁画满了山的走廊,等到你终于看厌了走到尽头的时候,真正的山才出来。
  这是我对日本——亚洲联盟第11区,看不惯的诸多事情之一。就是因为这些事情堆起来,我才不愿意和人交往,变得宅起来的。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种超便宜的单身公寓,居然天天有青年会俭德会三姑六婆来发传单,说要拯救我这个“泥拖”出苦海。
  苦个什么呀,我现在过得挺销魂的。而且最令我不爽的是,这些大娘们,她们要用英语词也就罢了,音又发不好,还要拆音节,一个好好的“NEET”活活整成“泥拖”。这种词太多了,数也数不过来,“central building”叫“森拖比路”,“personal computer”叫“怕撒控”之类已经司空见惯。那么你们用你们的就好了,可我要是用纯正的原文说这些词,人家还不高兴,好像我冒犯了他们一样。——当然啦,这里面的道理我自然是清楚的:日本是岛国,非“和”不能生存,为了“和”大家都尽量收敛个性占住自己“站着半畳(tatami),躺着一畳”的位置就好……
  但是我就是没办法。没办法的话——日本人聪明,无数先辈们早就找好了退路:我大可顺心而为,蜗居斗室,吃父母用养老金办的小生意来的钱(这我也很看不惯,退休就发一大笔养老金从此不管,逼得老人家七老八十还要再去上班。更何况要是这钱被坏人骗走,或者投资失败打了水漂,老人家剩下的日子怎么过呀?)来投资银行股捞的钱,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宅。
  不过宅也分个三六九等。——我是不知道自己算哪一等,但我给自己添加的属性除了宅,还有一个“学院派”。
  至于究竟怎么个学院法,先不着急问。总之,学院宅,有户田成宅,参上!……

  ——华丽丽的登场被不解风情的敲门声打断了。
  我于是套上衣服从榻榻米上起来,顺便把4个方便面碗丢到门口的垃圾桶,装得像个正常人一样打开了门,这当然是为了“和”的缘故……欧巴桑们看到你赤膊的样子,也要像个小姐一样做做害羞状的嘛。
  今天这位不知又是哪个破教会来的。当然,我是不期待像《欢迎来到NHK》里那样一个宅和一个少女的美妙邂逅——公共领域中的日本人守旧得很,难得搞那么出格的事情。就拿这NHK来说,三个字母是“日本放送协会”三个词的日语首字母——这玩意顶什么用?土得都掉渣了……就好像中国有个“中央一套”不叫CCTV-1,而叫ZY1T一样……总之先把门开了吧。
  哎呀?门口的气氛有点微妙……

  如果你见到我门口伫立一个美少女,那大概真的要以为这是小说中的情节。她的大眼睛一闪一闪,长头发束成一个简单的马尾又散在身后。运动风的淳朴装束配上有温润光泽的皮肤,这确实就像动漫中的情节。
  但是这种事情未免太假了,假得太容易识破了,我一点都不觉得振奋。
  门口的孩子是橘家幺女——也就是我那老友橘嘉树的妹妹。
  好吧,我看见一脸奸笑的嘉树和一脸贱笑的道林分别从门的两侧跨出来。
  “我们赌你开门的时候穿不穿衣服来着。”
  随便你们好了。……两位“谦虚进步”的先生。都他喵的进来吧。
  我的这个公寓狭窄不说位置还奇差,靠在顶楼最西头,下午的太阳一晒,简直热得要跳。我和这帮人懒得顾什么礼数,径直坐下背靠着东边凉快点的墙。——大凡我去拜访他们,必先电话告知才能登门;他们来我家,还带女孩子,都没有一个预告,那才叫没有礼数。
  “电话告知的意义在于协调时间,你这种究级宅,Comiket都懒的去,那就几乎没有不在家的时候。再拘礼就不仅仅是一种伪善,也是对资源和劳力的浪费。”道林振振有词地扯着淡。而且他在坐下之前,还不忘给女孩子清扫出一片空地,果然是翩翩君子之风。及腰的长头发整整齐齐披在两侧——他都不会嫌热吗?明明脑门上不断冒水了。
  “已经立秋好几天了,夏天就要过去了。再说今年夏天也很凉快,最近几年都凉快。”他这么给自己开脱的。

  说起来那倒确实。我们几个人今年暑期吃饱了饭冲伊豆游泳,结果下了海之后很快又上了岸,在沙滩上吹冷风。
  “好冷啊”,“是啊”、“都没什么人啊”,“对啊”这样的白痴对话延续了不晓得多久。最后由嘉树讲了一课气象学普及,聊以解闷。
  大概是说,美帝国主义搞的那个“太阳伞”太空船,上天去说是缓解全球变暖的,结果稀里糊涂地失了控,天气就没按人的意思走了。十几年来天气越来越冷,八月份的伊豆海滨没人游泳这种扯淡的事情也发生了。我一怒之下在海之家里头点了几杯热巧克力喝,全然置周围人群的鄙视于不顾。——他们明明也不痛快,就是没有一个人敢“逾矩”来打破这种混帐般的气氛。道林这种巨能打圆场的家伙,当下也没有话可以说,好半晌才假装悠悠然,讲起他在东北地方滑雪的经历来。那一次以后,他们就不怎么高兴带我出去旅游了。
  
  话说回来……余甚不解者,此二登徒子之来所为何事也哉?
  “舍妹有事相延。”嘉树乃正襟危坐颔首语吾曰。
  不才何德何能,敢问所为何事?
  “无他,固应考之事耳。”
  诚如是,彼女文系生,道林君亦文系生,君其不可为乎?
  道林也行礼如仪:“区区不才,与世同流,俗务缠身,不得空闲;惟思宅兄,其身察察,远乎汶汶,丝竹无乱耳,案牍不劳形……”
  谁告诉你的?
  “哎?”
  老子整天收动漫音乐,能不乱耳吗?整天搞漫画和轻小说看,能不劳形吗?
  “你喵的……这个事成不成,一句话吧!”
  这不就豪快多了,刚才装什么13来着,尽讲点黑话。

  这个“黑话”,我深切怀疑乃是橘氏一门的恶趣味。想起那回,喊我去听他们家院子里的虫鸣,结果亲见了家主好古殿,应对辞令,现场赋诗作歌,被他考得满头大汗;明明说是夏夜听虫,却被迫做了一大堆功课,这以后他们家都有点怕进了。道林师从好古先生,虽然也被传染了这个毛病,但本质上毕竟是个好同志,知道我不喜欢拽文的,在我面前从来不主动提起这玩意。

  不要看我是个宅男,我并不是因为与人交流有障碍才自我封闭的。
  橘家小妹念的是“进学校”,也就是目指名牌大学的学生集中的地方,我近来正闲得无聊,书也看不进,东西也写不出,动漫游戏干到爆,还是觉得满空虚的。此类规律性出现的空虚期,告知我是时候去观察一下社会了。
  我回答他:好。不过地点选在哪里?
  “心心酱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和几个同学同住,可以去那里。”哦,那倒很好,同学中间说不定也有属性不错的存在。虽然说“萌三次元打断腿”,那也只不过是一家之言,在我这样的人看来就不足为听。——等一下,哪里不大对劲?……

  道林你几时开始管她叫“心心酱”了?这称呼太怪了点吧?
  “呃,啊咧?……啊,好像……”
  大善,大善。做出一脸无辜的表情,假装无意地加深与她的关系,事后又貌似歉意的陪笑打哈哈,真是再自然不过了。我和嘉树都暗笑起来。
  大概世界上就是有些属性相和的人。道林和“心心酱”只要站在一起,就很容易让人有配对的欲望。而且,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心一句“小女子名唤心。”缱绻悱恻,稚嫩中有着夺人心魄的谜之力,我当初一听到,就好像源义经初逢静御前一样,瞬间被萌到了。
  不过,这个故事里的义经,该是道林才对。
  姬道林十几岁开始客居橘家大宅,聪明灵秀,进退有礼,却又很有个性和主见,经常语出惊人。加上面貌和善秀美,举止优容大方,橘家上下几乎将她与心小姐默认作一对。两人长期处于“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我们曾调侃道林说,你小子还真耐得住性子,小萝莉变成少女了还不肯吃掉,非要等对方自己羊入虎口吗?
  他浅笑着不回答。
  于是我就下手了。
  
  虽说“朋友妻,不可欺”,但感情这种事情往往不是人力所能左右的,每天孤男寡女相处,所谓“日久生情”,在所难免者也,“朋友妻,咪走鸡”这句谚语之理大抵在焉。——你看,这就是道林喜欢的模式,凡作一个惊人之举,必先引经据典地为自己找理由。我就不喜欢这样。我说“橘心是我的了”,她就是了,除此以外一概不知!~
  但心不同了,世家大族的千金,面对周围的闲言碎语,一直很不开心。她躲着道林不愿意见面,道林又躲着我不愿意见面,我自己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心看到了往往情急得掉下眼泪来。不过听说后来,道林面对兴师问罪的好古先生,好言陪笑劝解,不断为我们说情。终于再见到我时,便都“相逢一笑泯恩仇”了,世间喧哗,应声而止。要是在通俗小说里,我这种处境的人大概要说:他是既卖我个人情,又赚得好名声,不知占了多大的便宜,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但我知道他——他不愧是个有古君子之风的人物。
  “不是你的,终归不会属于你吧!”他对我这样感叹道。
  我之夺爱,不是没有理由的。大概世界上就是有些属性不和的人。道林和“心心酱”在一起的时候,我见到的往往是心带着她某一个密友和道林谈话,而且并肩贴着心的是朋友,对面而立的是道林;并排行路则是肩臂相摩的是朋友,间隔一尺的是道林。这样的状况自始至终也没有改变过。道林太温柔,他总在琢磨如何“不被拒绝地拉近距离”,害怕失态,害怕失礼——但我就没有那么多礼数好讲,一切亲密的动作,自然而然就做出来——就算你不想要,又能奈我何呢?
  有这样的一回,我把心抱在怀里,她轻微地挣扎动作着,我的手也慢慢加紧。最终都归于静止了,我们那样站了好一会儿。
  我说,你真是不安分,道林抱你的时候你也这样乱动吗?
  开头她很反感我在两个人的时候提起道林的名字,但我之所以为我盖我行我素者也。长久下来,她也慢慢不在意了。
  “他才不会这样野蛮,抱这么紧啊。”
  哦。你喜欢哪一种呢?
  她不说话了,我低头轻轻吹着她耳边的发绺。果然不错。
  这年的冬天来得特别快,我早早就把被炉搬出来了,顺便十分难得地打扫了一下房间。道林来我家,声称要运用透视原理重新布置我的房间,忙活了半个小时,发现经他那么一摆弄,确实显得宽敞了许多。我们于是都坐在被炉里,还和从前一样闲谈起来。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走”的问题。道林问我有什么打算。
  作为一个宅,被迫背井离乡简直是人生最大的噩梦,不过无论酷暑还是严寒,也同样是(没空调和暖气的)宅的天敌——所以,我还是有准备的。
  上上个月,我就把家传的一件古董委托拍卖行出手了——价格当然不能高,但数字也大得很。一半的钱给了父母,另一半自己去投资黄金和水。各种储备差不多完备,钱包都买了三个了。
  “呵呵,现在大概就是这个情况。大家都要把古董出手,换成金条准备逃难用。就橘家在到处收便宜古董。”
  ——“是所谓传承的使命,世家子弟在荒乱的年代里,注定固守的一点茕烛。”道林后来在给我的信里这么写。
  他们又问我目的地,我说没有,不过下个月准备去夏威夷玩一圈。两人绝倒。
  日本的富人们常常享受的度假胜地无非那几个,没钱的去轻井泽,有米的就到夏威夷。我以前从没想过自己这样的人还能跻身富人行列,真是命运难测哟。
  ——道林后来也写道:“祖祖辈辈多少百年积淀的时间,到你手里换成了金钱。不过‘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世事从来如此,没有什么不对。”
  那都是后话,眼前他讲的很直白:“一点都不为将来打算,难怪会宅成这个鬼样子。”
  这倒是讲对了。

  心有时候因为“未来的打算”问题,和我发脾气,一边哭一边说“你怎么可以没有想过啊!”
  结果我只能一边哄她一边在心里暗自发牢骚:你一个高中生和我谈未来的打算,鬼知道未来什么样子啊……
  好比说,从你上这个进学校开始,就在不断考虑上哪所大学,念什么专业……
  可是谁料得到,最后给你留下的选择就是:跟谁一起逃难?
  那天我和道林面对面坐着,像辩论赛里的对手。心对着我们两人,好像坐在评委席。
  “生存会的秘密避难所已经完全建成。储备物资大概可以供一百人生存十年,里面有地下温室,可以种植作物。我们已经搜集了很多作物种子,可以维持多样性的食物分配……”道林滔滔不绝地介绍着。
  而我说的却是这样的话:我都打听过咯,夏威夷旅游现在巨惨淡,现在过去的话据说可以把整个海滩包下来哦!你还没有去过那种地方的海吧?
  道林很克制,也很宽容,他从来不批评我的短视、我的不负责任,他只是坚持着一遍又一遍说明,为什么跟他走可以活下去。
  我呢,也我行我素地讲游玩的事情。
  大家都觉得,心小姐是被这个游手好闲的男人迷住了,利弊这么明显,居然下不了决心——这在她来讲,已经出轨得很了。他们不知道一向矜持的心小姐怎么会对一个一事无成的游民这么倾心。我在心里暗暗回答他们:——请叫我“创造奇迹的男子”。
  我和道林的对峙最后也没结果——心的眼泪让我们都住了口。不过,如此一来,选择权就不归她了。一切交由老迈的好古先生定夺。

  好古先生那时候已经沉疴许久,我到橘府上去探望的时候,家里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这家里蹲还敢来游说好古先生?
  结果呢?——请称呼我为“创造奇迹的男子”吧。隔天他就决定,把宝贝古董们交给道林和嘉树,宝贝孙女交给了我。
  他交待的时候说:“不要把鸡蛋放一个篮子里。”
  大家都不理解,一生追求礼与义的老人家,怎么突然拿这种实用主义的俗烂谚语来指导了一生中最重大的决断。
  嘉树从此都用狐疑的眼神看我,道林则拍着我的肩膀一边笑一边感叹说服了我啦。
  光嘴上说服我就可以了吗?你怎么也表示表示……
  “你还想剥削我什么?”他依然是爽气地笑。
  把你那些种子里面,观赏植物的,分给我一点。我准备将来种种花了。
  他浅笑不语。
  
  飞机上看到的云海,很美。
  两个多月以来,很久没有过这样安宁的心境来欣赏景色了。我靠在椅子里,云彩反射的阳光照上我的脸,暖暖的很舒服。
  心坐在我右边,靠舷窗最近的座位上。微光也照着她的脸,她看着我:
  “喂。”
  嗯?
  “那个……将来的事……”
  将来?
  “将来,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啊!?”
  又来了。
  心——
  “嗯。”
  和我在一起,没有安全感吗?
  “呃……”
  未来之类,劳心费神的事情,就交给我吧。你不是已经厌烦这些了吗?
  你愿意跟着我,不就是因为这个吗?
  她扭过头去。
  对,对,看看云——云多漂亮呢?
  在云端上飞行的感觉,身体轻飘飘的,梦中一样——
  
  未来是个沉重的话题。
  考怎样的分数,念怎样的大学,对她来说已经够沉重了。
  不用说人类此后的命运,不用说那“世家子弟的茕烛”。
  ——身为世家子弟的她只是累了,需要休息。——道林未尝不知道(心思细腻如他怎么会不知道?),但道林的肩上同样压得沉重,没办法帮她分担什么。
  而休息是我最擅长的工作。

  不过,我却已经开始为未来担心了。
  夏威夷是个小火山岛,地底下蕴藏着丰富的热量。岛顶上有一个天文台,里面有许多我当年的校友们。我拿了珍贵的绿色革命前的种子,来换取了两张玛纳基亚山避难所的门票。
  知道了吧,“学院派”不是吹的。
  倒是,宅了几十年,过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几十年,最后功亏一篑地开始为将来奔波起来,真是吃一世的斋,让一碗牛肉送了终。
  ——于是想起了他。

  他,我的“风伯伯”,终其一生想要摆脱世家子弟的身份,只身远渡重洋,醉死异国他乡——但他所有的骨血,却都回到了故土,继承了原先的家业。嘉树、心,都是这样。
  这证明,肉体上的隔离是没有用的。
  而我,虽然身在故乡,却成功的解脱了那一切一切故乡的羁绊。——我抛弃了家名,抛弃了家宝,抛弃了家亲,无牵无挂,徜徉天地之间。
  而有一个姬道林,不远千里而来,带着别人的家宝、意欲继承别人的家名,一身肩起大任,发誓要保存这些遗产——
  “传统”这个东西,何尝不像一座围城?
  道林后来告诉我,嘉树怀有死意,回到了日本。那么在他冻馁而死之后,我大概就算完成了风伯伯未竟的,从此让他的后代离开故土的遗愿吧。
  是的,这里面有一个心心酱不太可能知道的秘密:
  “有户田”是我养父母的姓氏,“成宅”也是养父母改的名。我还有个老姓。
  ——嗯,按照通俗小说的套路,到这里我就应该披露我姓“橘”。——那样的事情就未免太假了,假得太容易识破了,你们一点都不会觉得振奋的!所以算了吧……
  ——嘿嘿,言归正传。我本姓“桂”,名叫“海舟”。

  “桂”是我母亲的家姓,我父亲,如同我现在抛弃养父母一样,留给我母亲几件价值连城的古董,便只身远走。多愁善感的母亲为我起名“海舟”。她无力抚养我,于是将古董里一件最珍贵的当作伙食费,把我寄养给了我的养父母。有户田家人很好,那一件家宝他们几十年来始终留存,最后又归还了我。
  他们用“成宅”这个寄托了朴实愿望的名字,代替了不知会漂往何处的“海舟”。但或许,就好像道林说的那样——
  “我注定要遁于名山,默默沿袭世家子弟的道路;嘉树注定要深固不迁,一死归根;心注定要逃离我们追随自己的本心而去;你注定要桴浮于海,生无所系。”
  文字铺陈得太好了,我手里没得节杖,都要狠锤一下手掌来表示赞叹。
  ——他说的确实不错,不论我的名字有没有改掉,我的活法早就板上钉钉定在那里了。

  至于说为什么?
  那件家宝,是人所谓“日本笛”的尺八箫。它还有名字,它叫“春雨”。
  而我的父亲,名叫做“风”。



  ……茶要喝呢果然还是绿茶比较好。红茶面包虽然好吃,但是吃着吃着就饱了,它缺那种品茶的意思……
  火山岛的地下果然很暖活,这地方算来对了。道林跑到四川挖了个洞躲起来,不晓得他们拿什么烧暖气?
  道林果然是个好人不错,当初我跟他要花种子的时候,他讲:“你们那种避难所空间有限,应该种一点比较有使用价值的东西,给你搞点茶带过去怎么样?”
  现在看来他真有远见——什么饮料都没有的日子,我们一窝人起居已经离不开茶了。
  而且他当时还说了另一个原因——我真的巨佩服他精打细算的功力——
  避难所人手短缺,每个人都不能白吃白住的。心心酱的工作嘛,因其特长之故,就定为每天泡茶给我们喝了。古旧的茶杯上云烟缭绕,凝视一会,如坠梦中,继而渐入佳境,恍如泛舟海上,究于物我两忘……在不见天日的日子里,作为消遣的事情那是再好没有了。

(全文完)


[ 此贴被十六望在2009-07-11 19:02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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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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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20 | 编辑
原创鼓励。请楼主再接再厉。
消灭零回复人人有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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