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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雪之夜的再会
高二的时候班上曾转来了一个瘦弱苍白的学生。虽然在平日里总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然而单独对着我的时候,却多少会说一些话。尽管都是一些如日常招呼一般的平淡谈话,却总让我有那么一点点的自豪,觉得自己原来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的人。
那名转校生长得并不矮小,相反身高却与那时的我相仿。然而纤弱得似乎一折即断的肢体,加之在苍白皮肤下隐隐浮现的青色血脉,总给人一种羸弱的感觉。要不是一双间或流转出神采的眼眸透着活力,大概会被人当作是在洁白病榻上留恋着不肯离去的病人吧。
从开始刮起秋风的清晨入学,再到初雪飘零的傍晚转走,那位突然而来的学生又突然地离开了这座城市。据班主任说,和最初入学的缘故一样,这回离去也是因为家人工作调动的关系,然而不知怎的,在同学们一如往常般地继续自己的学习时,这件事情却在我本该青春飞扬的高中生活中,不经意地划下了一道灰白的痕迹。
高中毕业后在远离亲人的城市中继续着大学的学业。考取的学校据说已经有了近百的年头,是一所名副其实的老校,连带着连学校所能提供的教学楼和宿舍,也仿佛是一副到了年纪并要退休养老的样子,陈旧到了任何涂料抹在了墙上,不出几个月便要剥落的地步。
好在之后新建好的教学楼便开始投入了使用,再也不用担心上课期间的安全问题。然而宿舍却一直迟迟未能解决,于是和众多的同学一样,我也不得不在无奈之下,在校外寻找住所。
学校处在旧城区边缘的小山边上,这些年陆陆续续的有些市民将住所搬迁到了新城区,留下了很多空荡荡的房子。也幸亏如此,我才能在大部分学生都在校外居住的大环境下,得以在离学校并不是很远的地方找到一个人住的地方。
新学年过了大半,早是临近结尾,到了偶尔会飘雪的季节。道路两旁的梧桐树还没有掉光叶子,树冠上都压着一层积雪,在泛黄的路灯照射中,把层层的黑影投射在了路面之上。
这条路上的过往行人本就已经不多,加之在我从图书馆回来前又细细地下了一层雪,一路走去,竟还有幸在路上留下了一行清晰的足迹。
时刻尚早,加上因为扭头看到了身后那一串长长的足迹,我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回顾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却因为没有什么能让自己会心一笑,反而觉得有些莞尔。进而想到大学中同学之间的关系反不似高中学习紧张时的亲密,面上更不知该摆出怎样的笑容。
这种时候,哪怕只是和人聊聊今天的天气,大概也是一种幸福吧。
这样想着,却感觉到有个黑影从自己的身旁掠过,还未察觉出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便听到路旁梧桐树上的积雪,扑哧扑哧地往下掉着,朝着我的脖子灌了进去。
回过神来拍掉身上积雪的时候,却听到了路旁小巷之中传来了重物颓然倒地的闷响,我不由自主地想到,是不是刚才从我身边经过的那个家伙,滑倒在了里面。
路灯照不进小巷里面,而云层将月光遮蔽了起来。我在巷口朝着里面张望,然而却黑咕隆咚的看不清楚什么。梧桐树上积雪掉落的声音衬得巷子里轻悄悄的,似乎刚才的闷响仅仅是我的错觉而已。
思考了片刻,我扶着墙壁朝着里面走去。本想高声朝着里面呼喊,然而不知为何的,声音出了口腔,却只是化作一丝低呼,模模糊糊地连自己也有些听不清楚。
我慢慢地朝里面走着,只听到靴子和积雪摩擦的声响,感觉自己的头皮开始有些发麻,然而一直走到了最深处,却除了一堵砌死的墙壁,什么都没有触碰到。
这一刻,感觉自己的心跳陡然上升了许多。
“大概是一路扶墙进来的缘故,中间和另一边完全没有接触到,难免会有疏漏的。”自我安慰着,我定了定神,收回了放在墙壁上的右手,转身便要朝着巷口走去。
转身中,我看到了淡淡的、乳白色的,宛若实质一般朝着上方渐渐消散的光芒;看到了纤弱苍白的手臂上那犹如幻觉一般逐渐淡去的淋漓血色;看到了披散在净白如雪的长衣上的乌黑发丝随着对方起身而朝着地面极力地延伸;看到了转头而来,映入我眼睛中的精致脸庞上的纤巧嘴唇微微开阖着,喊出了我的名字:
“好久不见了呢,折冲。”
“清,淸汐雪吗?”
话语间,这个转学后便再未见过面的高中同学,合上了曾在我生活中划下灰白痕迹的眼眸,倒在了雪地之上。
我从未想过会和这位多年未遇的同学以这样的方式相逢。事实上,我根本就没有设想过彼此还会有再见面的可能。在之前的一些闲暇的日子里,我在偶然翻起高中毕业照片的时候,总会有自己之前的学习生活中所接触过的人们,都已被记录在相片上的感觉。甚至于在某些时刻,都会忽然之间觉得这个家伙仅仅是那段沉闷时期自己出于一种难以表述的精神上的寄托,而幻想出来的角色。
然而此时此刻,这个往日里以为如泡沫一般虚幻的人出现了,并且在短短的招呼之后便自顾自倒在了地上,让我在一时之间忘却行动。
倒不至于沦落到掐自己的脸颊来确定这是否是一个梦境的窘境,在那短暂的失神之后,我俯下身将这个把麻烦全抛给我的家伙背起,慢慢地朝自己的住所走去。
刚出校门的时候还因为地上的积雪而不得不慢慢地走着。此刻由于负重的增加,加上磨蹭了一段时间,我迈开脚步朝前走着。然而不知是进入大学之后久未锻炼,还是身体还没有活动开的缘故,刚开始的几步,便差点要滑倒在地。但是借着晃动,我蓦然发现背上的重量,似乎可以用轻于鸿毛来形容。
看着那双从我肩头垂下的纤弱苍白的手臂,我在感叹造物的同时,忽然想到了一个小小的问题。
“会这样忽然晕倒,该不是因为只穿了单衣,冻晕的缘故吧!”
印象中的这家伙,似乎经常穿着这种纤长单薄的白色长衣。从入秋到飘雪,从高二见面的时候到现在的重逢,这件线条简单却在下摆处有着繁复褶皱的长衣几乎都化作了专有的符号一般,让我在方才的短暂一瞥之后,便将记忆深处的灰白痕迹擦拭得焕然一新。
停伫在自动售货机之前,我幸运地找到了印象中对方曾提到过的暖茶,然而正在我犹豫着该怎么将饮料拿起的时候,那双纤白双手的主人在背后轻轻地说道:“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了。”
手上握着暖暖的饮料,对方拒绝了我提供大衣的好意。两个人并肩在雪地上缓慢地前行着,脚下的影子在昏黄路灯地照射上,不断重复着拉长缩短的过程。
良久,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也在这儿上学了吗?”
得到的回答是微微地摇头。
“那么,是住在这个城市了吗?你的父亲,换到这里来工作了吗?”
“不,不是的。”
依旧是那样沉默的语调,我本想再问问究竟,然而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一路走着,只听到脚踩进雪地里和积雪从树上掉落的声响。我注意到那罐饮料始终只是被握着,也看不到对方因为衣着单薄而显得瑟瑟发抖的样子。
我的住所位于一栋六层住宅楼的顶层。这栋楼房因为地处偏远和破旧的外表而鲜有人出入,由于缺少人气,这幢陈旧的公寓楼显得空寂而冷清。住宅楼原本的主人据说是一位事业有成的老人家。这处原打算留给子女的产业因为新城区的开发而在他们的眼中显得有些鸡肋,于是老人家连修缮的心思也没有,便直接拿来对外出租了。
顶层的六楼可以上到天台。在最初的时候,这便是我挑选住所的一个原因。然而时间一久,却难免对每天长途步行之后还要上下六层楼而有所抱怨。虽然在心中暗自安慰自己这算是一种体能的锻炼,但是却不见得能将内心深处的懊悔削减掉多少。
站在楼梯口,我迟疑了片刻,向着一路随行的同伴发出了上去坐坐的邀请。出人意料的是她默默地点了点头,随着我走进了公寓。
当我将泡好的热茶放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忽然抬起了一直注视着自己苍白双手的脸,缓慢而清晰地对我说道:“对不起,折冲。”
视野中最后残留的景象,是对方那双仿若淡无生机却隐约闪动异彩的眼眸。
当寒风拂过脸颊的时候,我才回过神,将视线从天际那轮只剩一丝弧线的月华上收回。借着暗淡的月光,地面上的栎树在婆娑摇摆之间和阴影混成一片。我侧耳倾听着自己所立足着的房屋中传来的赞歌的吟唱声,古怪难言的笑意在嘴角泛起。
轻微的细响之后,我从尖尖的屋顶跳落到直通正门的庭院走道上,脸上不觉露出了一丝无奈:“这样的响声,不知道惊动了里面那位没有?”
如果地上有些积雪的话,大概便能做到悄无声息了吧。不过从玄关那边亮起的灯光来看,自己似乎真的已经暴露,而且据天气预报说,最快也要一周才会降雪,看来至少现在是没法再证实一下自己的想法了呢。
根据汐雪的说法,今年的冬季之所以迟迟没有降雪的缘故,和自己现在正要做的事情有某大的关系呢。
“但是,不对啊,我明明,明明刚出图书馆的时候,不是已经下过雪了的吗?而且,而且我不正是在赶回住所的路上么?怎么会忽然间变成这样?”
“小朋友,半夜的时候随随便便跑到别人家里来,可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呢!”似曾相识的声音响起时,我看到一团宛若巨剑一般的金色光芒朝我劈来,将我的意识再次打入黑暗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只看到灰蒙蒙寻不到一丝光亮的天空。脸颊上那些轻微而冰冷的触感往往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朝着周围淌开。想要伸手拭去那些东西的时候,才忽然发现自己的手似乎已经动不了了。
不单单是手,整个身体都好像被牢牢地固定在了地上。整个人仰面躺着,甚至能感觉到冰冷的寒意从身底下传来时,所一一经过的血脉,骨骼。
似乎已经完全冻僵掉一样,身体连发抖这样的动作都已经做不出来。然而却不像书中所说的那样模糊了意识,也没有身陷暖炉的错觉出现。
“我应该是被人恶作剧了吧?”
无从得知自己之所以被这样的原因。如果只是谋求我的性命的话,我大概早已经死了吧。但是一个恶作剧做到这样的程度,似乎太过于放纵了吧。
“不可能吧,难道是变态杀人狂?”
前段时间偶尔能在课间休息或是上下学的时候,听到同学们在议论一些奇怪的事情,大多都是一些死因古怪的谋杀事件。然而一来并没有见到媒体有所报道,也没有从老师那边得到证实,所以我并没有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然而此时此刻,骤然身处险境的我,脑海中却忍不住回想起那些传闻。
到底该怎么办呢?
虽然嘴巴并没有被堵住,但是却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全身唯一能够活动的只有眼球而已。然而视野中除了灰蒙蒙的天空,慢慢飘下的雪花,以及不远处被锁链锁起来的天台的门之外,再也分辨不出别的什么。
但是即便如此,我还是反应过来了。自己所处的地方便是在住所的上方,那幢六层楼房的天台。
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一旁倏然亮起的苍白光芒,视觉在那一瞬间似乎被剥夺了一般,看不到任何的东西。但是片刻之后,身体便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滴落在了胸膛之上,四散开去。这些温热的液体仿佛在流动中慢慢地渗入了我的身体,仿佛和那变得愈发苍白的光芒呼应一般,在体内熊熊燃烧起来。
本能地,体会不出那渗入我体内如在燃烧一般的液体的恶意。仅仅是感觉浑身的肌肉越绷越紧,然后大脑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碎裂一般,整个人一跃而起。
“对不起,对不起……”
那骤然从耀眼变得黯淡的苍白光芒渐渐消散而去。我看到少女那如丝如瀑般的黑发随着凛冽的夜风在她背后朝着远方极力伸展,那数年未变的眼眸在被倏然合上的眼睑盖住之前,如同清冷山泉一般倒映着我的身影。
伸手将她前倾的身躯扶住,转过身去的我对着刚刚才从邻楼天台跃来此处的身影笑着说道:
“似乎,你今晚的任务已经失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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