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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坑慎入——Avatar_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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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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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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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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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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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1/11/30 |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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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的不说,男主越写越歪,都快写成小受了……
序、
  
  仿佛是永恒静止的时空中,一团微微闪着光辉的人形,睁开了眼睛。
  
  虽然目不能见,耳不能闻,却依旧可以感觉到另一方世界的存在。那方世界和他现在所处的虚空之间似乎有着坚韧的间隔,肉体完全无法穿透,但若是用精神去触碰,却能发现一丝小小的,些微的呼应,存在其中。
  
  他若有所思,又想起自己到达此处的因由,微微一笑,就下了决断。
  
  “先前所立契约,看来要履行了!”
  
  一丝带着他烙印的魂性从本源之中剥离出来,顺着先前所感觉到的呼应,投向了那方世界之中。
  
  人形的光辉猛然一抖,顿时黯淡了下去。
  
第一章、雷雨
  
  虽是下午,四周却是漆黑一片。
  
  窗外风声四起,将街旁的行道树扯得摇摇欲折。
  
  忽的,一道紫红的闪电在黑暗的天幕中陡然炸亮。惊雷轰隆而至,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了窗玻璃上。
  
  一个睡着的少年,似被雷电惊醒,在铺着草席的床上辗转几回,滚落在了地上。
  
  片刻之后,他才摇晃着爬起身,推开了原本紧闭着的窗户。
  
  户外充沛的水汽,裹挟着片片冰凉,冲进了室内。半裸着身子的少年被激得浑身一抖,朦胧的眸中一丝异色闪过,恢复到了清澈。
  
  此时窗外大雨瓢泼,数米开外,便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少年转身倚在窗边,任雨水溅在赤裸的背脊之上,打量着室内的摆设。
  
  不足十平米的室内,仅摆放着书桌、窄床和一张凳子。书桌上除了些书本,还叠放着一些衣物。其中一套放在最上,虽有些褪色,和底下几件相比,却显得更为整洁干净。
  
  这便是少年就读学校所分发的校服,也是这一年来,他穿得最多的一件衣服了。
  
  带着这套校服走出房间,便又看到了一个笼在昏暗中的狭长客厅。除一些应有的家具,便只剩下贴满了报纸的墙壁。侧面的墙上还贴有一些奖状,最上的一些,字迹模糊,显然已有了好些年头。
  
  少年眯起眼辨认着上面的字迹,依稀可见“冷无缺同学获得学习积极分子称号,以兹鼓励”的字样,稍一惊讶,旋即哂然一笑。
  
  冷无缺,就是这身体原本的名字了。虽然自己最初的时候,有着“边弈”这个称呼,但此刻夺其身体,要因其成事,故而也就没有特意改名换姓的必要,对外就留着这个姓名吧。
  
  心念及此,魂海中一些原本固执不动的念头忽然有了松动,边弈哑然失笑,当即便把那些念头拍散,沉入了魂海之中。
  
  一些原本尚不清楚的信息,顿时明晰了起来。
  
  这个家庭,原是单亲家庭。冷无缺的母亲据说是一位美人,因忍受不了先前温饱的生活,在某日离家出走,不告而别。而他的父亲因此受了打击,魂不守舍,很快就丢了原有的工作,家庭经济,便沦落到了赤贫。
  
  所幸冷无缺初中时候成绩极佳,被当时的恩师推荐去了一所新建不久的民办高中读书。那所高中为了升学率,成立以来便用不菲的奖学金吸引成绩优秀的学生就读,靠着奖学金的支持,少年的学业维持到了现在。
  
  只是近来的某些事情,让他的成绩有些下滑,若不能遏制住这种趋势,不但领不到全额奖学金,恐怕继续学业也要成了泡影。这些可怖的想象已经纠缠了冷无缺许久,令他夜不能眠,精神急剧衰退,几欲轻生。也因此被自己这丝顺着呼应而来的上界魂性轻易入侵,转眼之间,便被夺舍。
  
  想到这里,边弈忽然觉得心口一痛,差点便要流下泪来。他举目环顾那些贴在墙上的奖状,昏暗之中,似有丝丝呐喊缠绕其上。顿时便知道是冷无缺原本的灵魂碎片还尚存不甘,仍在本能地呼应着多年来仅有的心血。
  
  只是,碎裂的那些灵魂碎片到底比不过自己这丝上界魂性的强悍。眨眼功夫,他便止住了站在奖状墙下放声痛哭的欲望,心情静如止水,然后徐徐穿上校服,等雨稍息,便带着雨伞推门而出。
  
  此时雷云未散,天色黯淡,加之路面有着积水,边弈开始时,还不免会踩湿裤脚。然而等走了十几分钟,渐渐熟悉了这具身体之后,便不复如此。
  
  一路上偶有小车缓慢驶过,污水在临时点亮的昏黄路灯下溅起一片。冷风时而从行道树的枝叶中穿过,刮出一阵秋意。边弈撑伞走在一旁,恍若未见。
  
  就这样又行了近半个小时的路程,才达到了自己出门前所感应到的目的地。
  
  南江县私立涯舟高级中学。
  
  一些相关的记忆,被这几个写在正门石壁上的烫金行草,从身体的魂海深处勾起。
  
  记得冷无缺因为年少家贫、少言寡语,初入学时,便屡次被班上数位同学耻笑。然而原先的冷无缺,到底是一个性格固执,好强隐忍的男孩,竟能憋着一口怨气,对日日不休的嘲讽采取无视,以一次次的考试证明自己的能力,最终在一个学期内,凭自己的成绩让那些同班闭上了嘴巴。
  
  不过终究还是年轻,对那些同班后来的示好,却也一样无视对待。虽然扫了他们的颜面,出了一些心中的恶气,但却令他们恼怒,煽动起班上别的同学,将自己孤立了起来。
  
  回忆到了这里,便嘎然而止。边弈并不在乎这些事情,稍稍整理了一下衣着,从开着的侧门走进了校园。
  
  这几日已经是暑假末期,早有些远方的学生陆续返校。此时天气恶劣,偌大的校园,竟感觉不到丝毫人气。从廊外刮入的细雨淋湿了斑驳的石铺小径,偶有苍白的电光在远方灰黑的天幕上一闪,将空旷的回廊映照得如同鬼蜮一般。边弈悄然走着,在一处拐角停住了脚步。
  
  却是一名少女和一位年长的男子正交谈着朝他的方向走来。那名少女穿着裙装校服,便是此刻天色昏暗,也显得整洁亮丽。她的校服外披着一件宽大的男式西装,两只空空的衣袖,随着走动,在她那双穿了黑色中筒袜的秀腿边微微摆动。
  
  少女侧着脸和那位中年男子细声地说着话。虽然光线暗淡,根本看不清她的模样,但一瞬间,那名少女的容貌和名字,就从边弈的大脑中跳了出来。莫名的心疼,让他一阵晕眩。
  
  然而,边奕终究还是控制住了身体的蠢动,侧身闪进一旁的阴暗之中。然后抿着嘴,沉默地看着那名少女和中年男子说笑着离去。
  
  只是那突如其来,心如蚁噬一般的悲痛,还是让他一时间苍白了脸色。
  
  “梦鸢樱野吗?真想不到,这身体竟然还会有着同班的异国同学,是曾经的初恋。”
  
  魂海之中,一些与梦鸢樱野相关的记忆如沸水中的气泡一般纷杂地泛起。边弈站在阴影中,沉思片刻,将那些记忆碎片统统压制回了魂海的深处。
  
  之前身体那几乎不受控制的表现,让他有了一丝明悟。如果此刻阅读了这些带着强烈情绪的相关记忆,任凭自己的上界魂性如何坚韧,恐怕也会被渐渐染上冷无缺原有的灵魂色彩。那么最终,支配这个身体的,既不会是原来已被打散的灵魂碎片,也不会是现在自己的这丝魂性,而是融合了两者之后,所产生的新人格。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一旦两者发生融合,这丝侵入了冷无缺身体的上界魂性,便再难摆脱这具身体,回归上界。这样的损失,极有可能会将自己处在上界的本源迫入永眠的边缘,远不是现阶段的自己所能够承受的。
  
  况且自己降临这方世界,虽然因为夺舍而牵扯进了这身体原有的因果之中,但是这种青涩苦楚,且毫无意义的情感游戏,并不值得自己去耗费精力。
  
  想到这里,边弈冷笑一声,走进了空无一人的教室。
  
  室外,风雨渐止。边弈拿着从自己课桌中搜出的纸条,在沉寂的黑暗中,感应着曾有人留在上面的隐秘信息。
  
  那是契约的另一方,记录着告知他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片刻之后,边弈手中纸条化作一团幽焰,消失殆尽。
  
第二章、契约
  
  墙上的时钟走过两点一刻,正是苏苏在休息日下午练琴的时间。
  
  雕花的水晶吊灯发出柔白的光线,猩红地毯上的黑色人影,粘着旋转的舞步,描绘出少女自得演奏的身姿。
  
  陶然宁静的风情,让一旁屏声敛息的年少女佣巧音,不时抬眼偷窥,满是羡慕。
  
  白皙纤细的手指揉压着琴弦。琴弓错落间,柔美清冽的旋律从淡咖啡色的琴身中流淌而出。只是忽然漏出的几个不谐的破音,让苏苏轻叹着,将小提琴搁下,走到了窗前。
  
  巧音快速而平稳地将缀着蕾丝的白纱窗帘拉开。落地窗外,大雨磅礴的阴沉天色,顿时印入了眼帘。
  
  不时,有着蓝紫的闪电撕裂着阴沉的天幕。激烈的天象,惊得巧音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而苏苏只是看着窗外,并没有在意她的失态。
  
  良久,这个年方十二的女佣才带着颤音轻声询问。
  
  “要用下午茶了吗,尐妎?”
  
  “不用了。”苏苏微微地摇了下头,“关了灯,出去吧。”
  
  不同以往的回答,让巧音略显诧异地睁了下眼睛。不过很快地,她便欠身致意,又低着眉将一旁的小提琴收拾好,关上灯带着琴盒退出了房间。
  
  昏暗静谧之中,苏苏拉开落地窗,赤着脚步入走廊,深深地呼吸着潮湿阴冷的空气。
  
  “来得很快呀。只是不知那位殿下对我的安排,会否满意呢?”
  
  空荡荡的廊内,仅有着暴雨和枝叶摇曳的声音在应和。苏苏起身轻舞,飘扬的黑发,为水汽打湿,如雪的裙袂,随身姿飞扬。远方天际的滚滚闷雷,让她原是柔和的眼神,在舞姿翩然中,渐渐幽深。
  
  “不过既然到了这方世界,就算是殿下,也没得选择了。”
  
  翌日清晨,天朗气清,空气中甚至带着一些秋季的凉意。
  
  边弈站在学校的旧教学楼顶上,凭栏远望。
  
  这本是禁止学生攀登的高处,有着一旦发现,就要被警告处分的校规。
  
  原本的冷无缺,出于获取奖学金的顾虑,从不会做违反校规的事情,只是到了边弈这里,也就无所谓了。
  
  放眼望去,占地近千亩的校园内,已经有提前返校的少男少女行走其中。雨停不过一晚,地上残留着不少积水,但青春笑语,还是喧哗了起来。
  
  这个情景,和边弈升入上界之前所处的那个名为“地球”的世界是如此相似,竟让他一时之间,有了人生如梦,不知是客的恍惚。
  
  “是冷无缺同学么?让你久等了。”
  
  清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边弈转身去看,一名身着校服的少女就站在天台的入口处,笑望着他。
  
  她的眼眸似水,一丝常人难以察觉的微芒闪烁其中。里面所显露的讯息,让边弈心下了然。
  
  这个少女,想必就是契约的另一方在这方世界的代理人了。
  
  既是如此,他便端正了神色。
  
  “你好,代摄御座的莫丝狄菈殿下在此间的圣者。我该怎么称呼你?”
  
  少女先是一诧,颦起了黛眉,随即又轻笑了一声。她那及膝的淡灰色百褶裙在顶楼的风中随之轻摆,举动虽有些无礼,但却令人看着赏心悦目。
  
  “我是莫丝狄菈在这个世界的化身。名字,就叫做苏苏。目前虽然还是这所学校学生会的会长,但因为开学后就是三年级学生,因而两个月后就要卸任。你……没有融合冷无缺的灵魂吗?”
  
  虽是第一次降临异界,边弈也明白来自本源的魂性,和被夺舍者的灵魂完全融合到一起的危害。当下,他只是挑了下眉,淡无表情地说着。
  
  “我昨日才降临到这个世界,还未来得及融合这具身体的灵魂。”
  
  苏苏偏过脸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她上前和边弈并肩而立,伸手撑着护栏,眺望着校园的深处。
  
  “这方世界,对于我们上界来说,还是一块未开垦的荒地。依据先前你我在上界所立的契约,你在帮助我的时候,我也需对你进行必要的生存指导。那么首先,就让我从介绍这个世界开始,如何?”
  
  她的长发顺着风在空中飘动。边弈看了,淡然地说道:“如果你认为这是必须的话,那就请开始吧。”
  
  “这个世界的灵长类中,广泛地流传着万物有灵的概念。这一概念,让这个世界到了现在,也没有产生过任何一位真神。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个世界本身的防御是薄弱的。”
  
  她望向边弈,看到少年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疑惑。
  
  “真神,一般来说,就是指依据规则控制了自己世界某种最终力量的不朽存在。我们在降临于某个世界的初期,往往都很虚弱。若是在那时被对方发现,通常便是死路。
  
  “这方世界虽然从未有过真神,但却因为万物有灵的概念,而让世界本身具有了一定的意识。它似乎就像生物的免疫系统一般,时刻监视着如我们这样的外来者。一旦发现,便要消灭。
  
  “万物有灵,灵中诞生出世界的意识。这个世界中的每一个灵长类,都可以看做是世界意识的延伸。你,也应该感觉到了吧?”
  
  苏苏不假思索地用手指向边弈的心口,用自己的力量微微加强一点他体内冷无缺的灵魂碎片与外界的联系。
  
  莫名的悸动就伴随着一阵大脑的刺痛在边弈的胸中忽然涌现。原本被上界魂性所压制的灵魂碎片,在魂海中杂乱地翻滚。边弈的脑中,冷无缺自升入这所高中之后的无数记忆场景,纷乱地呈现出来。
  
  其中的大多数,竟是先前的冷无缺,和这位学生会会长所日常接触的场景。
  
  甚至其中,还混杂着冷无缺对苏苏所怀有过的憧憬和绮念!
  
  下一刻,一句根本不是边弈所控制的话语,就从少年的口中漏了出来。
  
  几丝灰黑的气息,跟随着从少年的身体中逸出,盘旋着缠绕住了他的手脚。
  
  “会长……喜,喜欢……”
  
  大吃一惊的苏苏,猛地放下了指着边弈的手。
  
  灰黑的气息亦随之断裂,消散在了风中。
  
  顶楼上,顿时安静得只剩下因为虚弱而跪倒在地的边弈,不住喘息的声响。
  
  苏苏犹豫片刻,上前把手贴在边弈的额头。
  
  “这个世界的灵魂,都有着一般水准之上的品质。这原本是吸引我们上界前来拓荒的缘由,但却因为它们和世界意识有着若有若无的联系,因此而成了鸡肋。
  
  “不融合它们的灵魂,就会因为时常的反复而最终被世界意识发觉;但融合了它们的灵魂,除了造成我们自身魂性的回归困难,更会阻碍与本源的沟通……若非如此,我也不会与你在上界订下本源契约,邀你来这个世界协助我收回自身的魂性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苏苏才收回了自己的手。在她的帮助下,边弈原本暴动的魂海,已然恢复了平静。
  
  这力量,让边弈站起身时,深深地看了苏苏一眼。
  
  本源契约,就是以本源为抵押而签订的契约,也是上界之中,强制力最高的几个契约之一。但凡订下了本源契约而又违背的,便会使得自己的本源受到损害,严重者,甚至会是永眠。
  
  这在上界中,其实和死亡别无二致。
  
  因此若无必要,上界之中,无人会订下本源契约。只是在那个时候,边弈别无选择。
  
  不签订这个契约便得不到莫丝狄菈的协助,得不到莫丝狄菈的协助便会死在晋升的过程中……
  
  原本甚至还有着庆幸,对于新晋上界的自己来说,这个本源契约的条款互有补益,不算严苛。现在看来,却也不过是比最差的状况好上一些而已。
  
  损失这丝魂性而使自己的本源被削弱到半步永眠的地步,或者是违背契约而使自己的本源因受到损害而直接永眠。
  
  该选哪一项,有着显而易见的答案,只是到了这个时候,边弈却莫名地犹豫了。
  
  内心深处,忽然有着奇怪地念头,在阻止着他当即作出决断。
  
  苏苏,莫丝狄菈在这个世界的化身,默默等待了片刻,然后悄然离去。
  
第三章、赠剑
  
  时间流逝,顶楼原有的凉意,也慢慢转变成了暑气。
  
  边弈在燥热中回过神来。
  
  性格决定命运。
  
  初次听闻这句话的时候,边弈还未升入上界,仅仅是一个刚刚恢复自我人格的十几岁少年而已。
  
  当时对这话还不甚了解,但是经历过晋升上界时的苦难,又有着如今的遭遇,却也终于明白了过来。
  
  倘若自己的性格和冷无缺一般,刚才和苏苏交涉时,想必当场就会做出融合灵魂的决断。如此,虽会将自己迫入绝境,但也可能因此而和苏苏加深合作,搏得死中求活的机会。
  
  毕竟对方是代摄御座的存在。在上界的地位,就如王者之于凡世。
  
  边弈走下顶楼,他已经有了自己的选择。
  
  虽然在上界之中,边弈不过如新生儿一般幼小,但是曾经的遭遇,还是让他掌握着独有的知识。
  
  按照某种分类,所有灵长类的灵魂,都分为意识、认识、情感三部分。
  
  意识,是灵魂认知自我的根本;它是灵魂构成的基础。
  
  认识,是灵魂了解世界的积累;它是灵魂外在的延展。
  
  情感,是灵魂反馈物质的模式;它是灵魂变幻的可能。
  
  而性格,则是这三者相互调合而出的产物,虽有着自己的特质,却无法独立的存在。
  
  因此,尽管有着这样的知识,边弈却没有足够的能力将冷无缺灵魂组成中的性格部分独立地剥取出来,只能用自身的这丝魂性衔接起一些意识、情感相对薄弱的灵魂碎片,间接地利用其中的性格折射,来参考一些事情。
  
  多一种思考的模式,或许就能多一份收获。
  
  不过此时,不论是边弈天性的淡然冷漠,或是冷无缺习惯的顽固隐忍,都在求生的压迫下,令他做出了立刻找到苏苏,将契约进行下去的判断。
  
  如此思考着,又是几块微小的灵魂碎片,从边弈的魂海中浮现,无声无息地附着在了上界魂性之上。
  
  明面上的南江县私立涯舟高级中学,仅有五年的历史。但若追本溯源,则会发现它的前身涯舟学堂,是当地首屈一指的大族苏家,自崛起后便开设的私塾。
  
  既是如此,身为苏家这代的嫡系后裔,苏苏理所当然地担任了两年的学生会会长,甚至还在学校的活动楼中,拥有着一间独立的办公室。
  
  先前的冷无缺,也曾有幸在那里受过接待。虽然次数不多,也大多是一些重大考试的成绩公布后的一些例行鼓励,但却因为其中堂皇的装饰,而对那间办公室留有着深刻的印象。
  
  因此很快,边弈就找到了那个地方,依据记忆按过门铃,得到回应之后,便推门而入。
  
  或是因为还未正式开学的缘故,进入的第一个小间里并没有轮值的学生会成员。等再想着要推开第二扇门的时候,却忽然发现那厚实的木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却是一名穿着黑白两色女佣服,大概初中生模样的小女孩站在门后,招呼着他进去。
  
  “尐妎已经等你很久了诶,冷无缺先生。”
  
  说完,小女佣显出颇为无辜的神态,睁着小鹿一般水灵灵的眼眸望着朝她皱了一下眉的边弈。
  
  后者面无表情,原本正要朝里面走去。
  
  “听说冷无缺先生在上次期中考试之后就开始对自己的女朋友不假辞色,难道其实是因为先生自己是萝莉控的缘故吗?”
  
  小女佣放肆的话语,让边弈停下了脚步。内心深处,一丝忽然升起的,属于冷无缺的繁杂苦味,让他顿时心情烦躁。
  
  坐在宽大办公桌后的苏苏,单手托腮,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她在上界的本源,代摄御座已经许久。即便有迹象表明一场针对她的谋逆正在酝酿,但只要分散在各方世界的化身逐个回归,那种阴谋对她而言,也不过就是儿戏罢了。
  
  虽然这个世界对化身的制约过于严苛,但若是前来帮助的,是被边弈晋升之后所取代的那位殿下,成功收回魂性,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不过,那位殿下和莫丝狄菈的关系恶劣到了相互之间杀之后快的地步。因此,当发现对方因为边弈的晋升而导致了本源的分裂,进而严重虚弱之后,莫丝狄菈也就趁机痛下杀手了。
  
  回想当时,真是令人万分愉快!
  
  苏苏带着笑意收拢了思绪,看见边弈依旧站在门口,和巧音对视着。
  
  小女佣愈见红润的脸色,和眸中隐约可见的泪光,让苏苏不由轻笑了出来。
  
  “巧音,怎么可以这样没有礼貌呢?还不快去倒茶?”
  
  被边弈注视得双腿都快软掉的小女佣用略显哭腔的嗓音应了声是,跌跌撞撞地跑进了办公室里间的茶水室。
  
  虽然事情的过程,和尐妎之前吩咐的有些不同,但好歹完成了指示,她总算能松口气了。
  
  茶水室并不太大,阴暗的角落里,一个男生垂着头抱着剑默默地坐着。
  
  巧音知道他叫张雨行,是尐妎升入高中以来,苏家所派遣的护卫。因为对方素来沉默寡言,所以她也不打扰,准备好了茶水,便要离开。
  
  “等下。”
  
  对方突然地喊话,让小女佣吓得一抖,差点让茶水溅在了手上。
  
  “外面刚来的那个人,是尐妎的意中人?”
  
  声音虽是淡淡,但那低哑干涩的嗓音,却似乎有着些许的怨恨。巧音回头对张雨行露出讨好的笑容,发现对方已经提剑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楚楚可怜的小女佣惊得低呼一声,托盘连着茶杯,齐刷刷地掉在了地毯上。
  
  “张,张先生……”
  
  巧音噙着泪,几乎就要哭出来了。
  
  张雨行冷哼了一声,抱着剑退开了几步。他的确不善于应付这个除面对苏苏以外,动不动就会哭的小女孩,但多少也明白苏苏把她留在身边的用意。
  
  “别忘了老爷交代过的话。”
  
  说完这句,他垂头坐回了原处,再度恢复原本缄默的神色。
  
  只是心中熊熊的懊丧,让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剑。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更是扫过了巧音纤细的脖颈。
  
  一时之间,他忽然觉得胸口烦闷,有些难以呼吸。
  
  巧音先是为自家的尐妎苏苏上了茶,然后才战战兢兢地将另一杯茶水递给坐在一旁沙发上的边弈。
  
  在她的眼中,这个刚才和自己对视的男孩,虽然外表瘦削好看,穿着校服也很精神,但是那苍白的脸色,以及冷淡的神情,却将外表的优点统统遮盖,就如活死人一般,让人看了就觉得阴冷。
  
  只是不知为何,尐妎今日带着自己来时,却说他是自己的意中人,连对方似乎有着女朋友这样的暧昧情况,也一笑而过。
  
  这难道就是恋爱么?
  
  小女佣在一旁傻站着,胡思乱想。
  
  靠坐在办公椅上的苏苏抿了两口茶,看着不远处坐着的边弈。
  
  在她的灵觉中,对方原本不甚协调的灵与肉,正随着喝茶的动作,渐渐变得和谐起来,一举一动,有了冷无缺原本的神态。
  
  看到这里,她抿嘴一笑。
  
  不是将入侵的魂性和身体原本的灵魂融合在一起,是无法做到那么快的灵肉结合的。而此举,也说明边弈放弃了退路,要认真地履行那份契约。
  
  虽然他本来也没什么退路可言……
  
  不过既是如此,那原先的种种准备,也就能派上用场了。
  
  苏苏拍了拍手,将一旁仍在妄想中的巧音唤醒。
  
  “去把今天一起带来的东西取来,交给冷无缺先生吧。”
  
  “诶?是……”
  
  小女佣呆滞片刻,慌慌张张地跑向另一侧的储物室,然后将一个有她半人那么长的黑色木匣抱到了边弈身旁。
  
  将木匣端正地搬上茶几,巧音在苏苏的指挥下,将它打开了。
  
  一柄略带弧度的单刃长剑,以及一本封皮上写着“持剑证”三个烫金大字的小黑册子,落入了边弈的眼中。
  
  突如其来的惊讶,让他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随后,又闻到微微的清香从身边飘来,苏苏不知何时走到他的身旁,拿起剑匣中的长剑,铿锵一声,将剑身从鞘中拔出了一段。
  
  雪亮的剑身上隐隐有着奇异的花纹,将一片光亮反射到了边弈的眼中。
  
  “这剑是为了你我的契约而特意打造的。还未起名,不如就叫誓约胜利之剑,如何?”
  
  苏苏收剑回鞘,将它放在了边弈的手边,嘴角漏出了一丝笑意。
  
  边弈眯着眼,握住了这柄长剑。
  
  “既然是太刀,还是叫斩魄刀吧。”
  
第四章、旧情
  
  这个世界,火器的研发,仅达到早期*和火炮的程度;发展得最好的,却是武艺。
  
  人们在信奉着万物有灵这个概念的时候,也在不断地锻炼自己感受灵、接触灵、使用灵的能力。
  
  积年累月下来,确实存在着一部分人因此超越了普通人的极限。十人敌、百人敌,甚至传说中的千人敌,都使得火器只能作为一种补充而出现在战场上。可以说,不受控的个人武力,足以引起民众的恐怖,成为社会不安定的因素。
  
  既是如此,在大统一的国家中,限制个人武力和禁止民间私自拥有大杀伤性火器一样,也就成为了必须。
  
  只是边弈现在所处的国家,是在内忧外患中,各割据势力以立宪为名而相互妥协成立的。因此,地方势力虽不能与中央*分庭抗拒,却也能发挥一定的制约作用,以至于中央*在立宪二十三年时原欲推行的“废刀令”,到了最后,只能以“限刀令”的形式颁布。
  
  “限刀令”规定,唯有获得“持剑证”的人,方可依法持有限定了规格的兵刃。
  
  “限刀令”亦规定,若能进一步通过审核,则持有“持剑证”的人,可额外佩剑上街,出入公共场所。
  
  连同那柄被起名为“斩魄刀”的单刃剑一起被送给边弈的持剑证,便是后者。
  
  即便苏家是拥戴立宪*而借势崛起的南江县大族,对于其嫡系后裔的苏苏来说,也没为私利而动用家族力量的权限。弄来这等权限的持剑证,她也颇费心血。
  
  不过,只要苏苏体内那丝属于莫丝狄菈的魂性能成功回归上界,那在这方世界耗费再多的心血,又有何妨?
  
  毕竟在上界的强弱,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个体所拥有的魂性。
  
  追求的不同,眼中事物的价值自然也就截然不同。
  
  告知边弈让他明日去自己家拜访之后,苏苏就坐回自己的座位。一面喝着有些冷掉的茶,一面看着对方背起剑匣,离开了办公室。
  
  那柄剑在铸造的过程中,附上了莫丝狄菈从别的世界获得的,能在这个世界使用的咒文。那些咒文,会在快速提升使用者剑术能力的同时,给对方带来一些的负面影响。不过这些,没有和边弈说明的必要。
  
  说到底,对方刚才来找自己的时候,也该已经有了舍弃这个化身的觉悟了吧?
  
  想到这里,苏苏不由舒心一笑。
  
  “嘛,如果他表现不错的话,我也可以在别的方面给予他一定的补偿……是吧,巧音?”
  
  “诶……是,是的。”
  
  忽然被自己主人点名的小女佣睁着圆润的眼睛,茫然应是。
  
  活动楼前小广场,是由青石板铺成的。一座被一盆盆生机盎然的花草所簇拥着的石雕喷泉就位于小广场的正中位置,很多时候,却只是闲置。
  
  只是不知为何,在边弈走出这幢楼,步入小广场的时候,一副绚烂景象,就勃然跃入了他的视野中。
  
  明媚耀眼的夏末阳光中,小小的喷泉正接连喷射着一道道高低错落的水柱。空中的水滴,如珠帘一般垂落,折射出阳光所有的纷然色彩;而石雕底下的那些依着青苔摆放的花草,因为水珠的滚落而显得娇嫩,摇曳出一片令人怜惜的生机。
  
  这缤纷跃动的景色,似乎在冷无缺十几年灰暗的人生中,也曾留有过深刻的印象。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触动,让边弈停伫了脚步。
  
  凝视和聆听,甚至让边弈感觉到了背后剑匣中所传来的微微震动。这种震动的源头来自他的魂海,是属于冷无缺的那些灵魂碎片,在使之共鸣。
  
  当放开自矜去融合对方灵魂的时候,如边弈这般淡漠的人,也被冷无缺曾有过的柔软和细腻所触动。这个自小就被母亲所抛弃的男孩,在贫贱和歧视中竟还能秉持着善良与奋斗,在诱惑和干扰中竟还能保持清醒与镇定,难怪会吸引一些女孩的关注。
  
  而他那继承自父母的不错的外表,虽然多少因为营养不良之类的因素而蒙尘,却也增添了另外一种对异性的魅力。
  
  所以,会有着来自异国的同班女生作为他的初恋,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剑匣中的武器渐渐停止了微震。目光的余角扫到一片廊下的阴影,逐渐吸收着冷无缺的灵魂的边弈,若有所思。
  
  梦鸢樱野,这具肉身的初恋女友,想必已经在那里站了很久了。
  
  随之,某片依附到边弈魂性上的灵魂碎片也在告知着边弈,这个小广场,就是梦鸢樱野当初向冷无缺表白心迹的场所。
  
  记忆中的那天,也是这样绚烂的景象,也有这样明媚的阳光。虽然那时空气清冷,但由两颗心跳动所带来的火热,却也有今日一样的温度。
  
  不过,即便如此,边弈也没有上去打招呼的冲动,只是背着剑匣,就要自顾离去。
  
  他不是冷无缺,没有将这份感情继续下去的理由。更何况,随着灵魂融合的加深,整理出来的记忆也模模糊糊地告诉边弈,那名异国的少女,似乎有着比常人更容易感受到灵的天分。
  
  一旦有了接触,虽然对方未必会一下就会察觉到这具肉体已经混入了上界的魂性,但是籍着对冷无缺的熟悉,她依然会有很大的可能,发觉支配冷无缺肉体的灵魂发生了异变。
  
  苏苏在让他降临到这具身体的时候,是否有考虑过这个破绽?
  
  是另有安排,留有了后手,还或是因为这方世界意识的干扰,而导致了她的疏忽?
  
  深入的思考,让边弈缓下了脚步。不经意间,躲在走廊阴影中的梦鸢樱野已然追了出来,悄然走到了他的身边。
  
  “无缺君!”
  
  虽是一声柔弱的轻呼,却让边弈陡然一震,渗出了冷汗。
  
  他身后的少女小跑着上前,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无缺君。传闻,是真的吗?”
  
  梦鸢樱野提高了说话的音量。然而在边弈耳中,这声音虽然坚决,只是其中带着的颤音,却暴露出了少女的不安和惶恐。
  
  冷无缺记忆中的梦鸢樱野,个性柔弱,因而显得温柔,却少有坚毅。这样的反常,也许是因为她口中的传闻,对她而言,不但不是好消息,更是一种压迫到了极点的打击?
  
  于是边弈甚至都不回头去看她,只是缓慢且有力的点了两下头。
  
  顿时,他感觉到梦鸢樱野拉着自己的那只手失去了力量,松开了。
  
  而一阵压抑地抽泣声,紧跟着在他身后响了起来。
  
  边弈暗自松气。但是内心深处,源自冷无缺那些灵魂碎片的情感却忽然强烈起来,竟让他一时之间几乎不能自已,想要转身去抱住身后的梦鸢樱野,去安慰那个少女。
  
  而梦鸢樱野的抽泣声,也在这时忽然停止了。
  
  属于她的那个感受灵的天分,让她冥冥中感觉到了冷无缺对自己的情感。她那一双闪着泪花的眼眸,打量着眼前男友的背影,然后,视线定格在了边弈背在身后的剑匣之上。
  
  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和力量,让梦鸢樱野直接上前打开了那个剑匣。尚在努力控制身体的边弈来不及阻止,她便已经把里面的那柄单刃长剑拿在了手中。
  
  那柄剑,让她有些不安。
  
  提剑走到一旁,梦鸢樱野唱着异国的歌,突然拔剑起舞。歌声泣诉,然而清冷的剑光却挥洒出一片恢然的光影。歌声时起时伏,剑影随着身姿在斑驳的青石板上留下萧然的痕迹。在明媚的日光下,甚至能看到丝丝黑气随着剑舞四散逸出。
  
  只是忽地,歌声一滞,剑身一振,单刃长剑竟从梦鸢樱野手中脱出,斜斜斩入了广场中央的石雕喷泉之上。
  
  喷泉的水从单刃剑斩出的裂缝中迸射而出。梦鸢樱野因为忽然的变故呆立在原地,浑然不觉自己的半边衣服已被淋得湿透。
  
  直至看到边弈上前将剑从石雕喷泉中拔下。她才涩着嗓子呼喊起来。
  
  “无缺君!不可以!不可以再带着那把剑了!上面有着恶灵,连我都……连我都驱逐不了。”
  
  然而边弈只是淡漠地看了她一眼,捡起掉在地上的持剑证,收好剑便离开了。
  
  少女呆然站着,却再没有追上去的勇气。
  
  苏苏透过窗户注视着小广场上发生的一切,口中轻轻哼着那首异国的歌谣。
  
  那首歌谣,是讲古时某个战乱后的幸存者,在战斗的废墟中追寻过去曾有的美好事物。歌词以景入情,触动灵魂,最后再以决绝的姿态,表达对恶的憎恶,对美的追求。在那个国家中,巫女们在祓除恶灵的时候,就常会唱起这首歌。
  
  虽然这个国家在二十一年前就击退了当年乘着内乱而入侵的各国外敌,不过现在看来,依然还有着敌国,想要渗透到这个国家的方方面面。
  
  只是没想到,居然派出的,会是这样有着浪漫情怀的少女。
  
  苏苏笑着,收回了望向下面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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