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伪的镇魂歌

1.序幕
“错误的明明不是我们，但是，已经死了……
在战斗的明明是我们，但是，已经死了……
守护着这契约，一次又一次挣扎的明明是我们，但是，已经死了……”
窗外的月色渐渐变得鲜红，渗在每一滴落下的雨滴中。有些令人陶醉的气息在空气中逐渐地散开……
不安的风正一遍遍疯狂地敲打着窗户，仿佛再也不能容忍我的喃喃自语，而那风中的野兽，大概也做好了下一秒便将我吞噬的准备吧……
“虹……” 我将头转向身旁的少女。那绯红的瞳孔中正闪烁着像火焰迷人的光芒，并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光芒，仿佛要将这个世界燃烧殆尽。 “等着我。”
银色的手术刀在我的左腕上优雅的划过，反射出鲜红的光芒，鲜血从我的体内喷涌而出，飞散成一滴又一滴，如同三月的雨。樱花的芳香渐渐散入到我的鼻腔之中……“果然，吸血鬼的血管中流淌的都是芬芳的血液么……”
2013.12.21
——《斯坦因事件调查记录.卷一 —— 暮的日记》

2. 一些世界观
“1945年，光明势力与黑暗势力的最后一次大规模战争宣告结束，双方都意识到过于残酷的战斗对于自身的存在毫无意义，而想要在一次战争中消灭对方又是多么幼稚的空想。因而，契约诞生了，光明势力与黑暗势力永久休战，双方各自成立巡查队以监视对方，维护平衡。以上便是你们的今天会在这里听课的原因了，光明法师们。从今天起你们拥有了正式的名字：黄昏使者。而你们的敌人，他们的名字也同样需要你们记住：黎明使者。你们在夜中潜行，而他们在光中窥探。只是为了平衡，为了生存。”
完全是依据教科书的背诵……虽然身为他者，但我们终究和人类没有多少不同，填鸭式的教育不管在人类和他者看来都是洗脑的最好方式。虽然所有老师都将这称之为必要的过程，不过我还是愿意这么叫，“洗脑”。讲台上微微有些发胖的秃顶老先生依旧没有任何声调地讲述着我们的历史，但我知道我此时却只能像幼儿园的孩童般乖乖地坐着，最多“认真”的在笔记本上记下笔记。
“每一位他者都拥有被激发的机会，只要他被我们发现。但是，选择在与他们自己，光明或者黑暗。换言之，他人或者自己。光明法师会将自己的力量用于他人，绝大部分如此。而黑暗法师几乎不会为了他人而耗费发力。这就是我们的不同。否则，”秃头先生苦笑了一下“我们的教室也用不着放着这简陋的出粗房里了。”是啊，据说黑暗势力们的教学楼是整整一栋别墅。我们，则只能呆在筒子楼年久失修的灰暗房间中……真讽刺，不是么。我们有能力改变彩票上的数字去让一个穷学生从此改变命运，有能力让癌症患者接到一张写阳性断单，却不能为我们自己换一套哪怕稍微大些的房子。天啊，我觉得自己快成了黎明使者了……真是搞不懂，当初我为什么会这么选择呢……在说到吸血鬼时，秃顶先生又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斯坦因事件调查记录.卷二 ——思想监控记录，暮》

3. 樱の雨

叁月的雨我只为你一人召唤
在那永恒的樱花之湖
——月在白日中吟唱
温蓄的阳光在夜中散开
形成有些湿润的风
——那海盐的味道
带来了甜蜜的笑

空气中缓缓飘散地
白色旋律，那是
爱在归乡的途中
迷恋上了你

千伞之舞
就在这粉红的水波中
无始无终
萤火虫也盈盈地环绕着
在美妙的梦中死去

古旧的驳船
呢喃着维纳斯的名姓
悠长的船桨画出盛开的波浪
——樱花的花瓣正从湖底喷涌着
飞向苍穹 形成了名为“留恋”的舞

我的双手不再冰冷
——你十指的触感是那样温暖
连记忆的形状也有些模糊了
竹制面具的古老硬度
化作了你温润的双唇

看着，面具摘下
我们对视的温暖双眸
虹，我唯一的天使
让我为你献上，我们永恒不醒的梦
——《斯坦因事件调查记录.卷一 —— 暮的日记》

4.虚妄
今天是我进行了第一次实战。追捕一对未经许可而狩猎的吸血鬼。吸血鬼，这一古老而尊贵的物种，最初并没有介入斗争之中。他们有着自己的生活。虽然，正如他们自己所说，有点见不得光，不过对我们却不会产生阻碍，无论是黑暗使者还是光明使者。然而，残酷的斗争决定了双方都会争取一切可以争取的力量。吸血鬼们毫无疑问地被拉入了黑暗势力的一方，战争结束后，对于吸血鬼的管辖也自然的归到了黄昏使者的职责之内。我们会给遵守纪律的吸血鬼发放许可，告诉他们，哪些人是可以去吸血的，哪些人他们则绝对不可以碰。而对于打破了纪律的吸血鬼，我们会接到的命令只有一个“Search and Destroy。”
最近，打破了纪律的吸血鬼正变得越来越多，比如我今天追捕的这对吸血鬼。普通的人类女孩爱上了吸血鬼男孩，多浪漫的剧情，或许被翻拍到好莱坞能大赚上一笔也说不定。但是，现实毕竟不像电影那么美好。能克制住欲望的吸血鬼是不存在的，就像你无法让人类理解什么叫做爱一样。爱只能让一切都变得疯狂，世间的一切，包括我们，独立于人类之外的存在，沾染上爱之后都会变得疯狂，失去理智，忘记一切的约束……可怜的吸血鬼男孩也无法避免，在和女孩陷入爱河后，他吸了她的血，虽然经过了许可，但他不该把她也变成了一个吸血鬼…… Shit…… 所以我也没有必要为今天的行为而多想什么了，我消灭了男吸血鬼。这对于一名第一次进行实战的法师来说是相当不错的成绩了。唯一的遗憾是我让女吸血鬼逃掉了，该死。算了，没有必要想那么多了。我做的已经够好的了。到了给虹发短信道晚安的时候了。该死的夜族们，再见。不，应该说，不要让我再见到你们。
2013.12.05
——《斯坦因事件调查记录.卷一 —— 暮的日记》

5.镇魂歌
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完全没有。
女吸血鬼站在房顶的最边上。
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女站在女吸血鬼的面前，被她用来当作盾牌，以及人质。其他的法师已经将她团团的围住，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有把握消灭她。饥饿的吸血鬼拥有着更恐怖的力量。而饥饿且理智的吸血鬼，就更加少见了。会提出谈判要求并且指定谈判对象这样的事几百年都没有出现过了，而我正是那个被吸血鬼所挑选的人。吸血鬼的两腮完全的凹陷了下去，干瘪，灰暗；左脸上被我用火球烧伤的痕迹还没有恢复。这只吸血鬼已经有多少天没有“进食”了？三天，五天，还是自从逃脱以来没有吸过一个人的血？但她那虚弱的外表只意味着她感到了痛苦，她没有失去力量。少女和吸血鬼的形象形成了巨大反差，如雪的肌肤，红润的双唇，已经明亮的蓝色双眸。少女一直在颤抖，吸血鬼并没有用催眠术而是直接用那非人的蛮力将她带来了这里……我的心脏一阵绞痛。直到我出现，少女才停止了颤抖，她终于露出了笑容，虽然眼角还挂着泪珠。她的笑还是那么美丽。是的，那是虹。“暮”，虹轻轻唤着我的名字。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还有人质！”我转向身旁的光明法师们，声嘶力竭的吼道。
“这是头的意思……我们也没有办法。”光明法师们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吸血鬼，嘴里缓慢的回答道。
吸血鬼从我出现一直在保持着沉默，但我从她的眼神中能感到一种特殊的情绪——喜悦，是的，仿佛在欣赏瓦格纳的歌剧，雄伟，光明，令人陶醉。
“你！”女吸血鬼的声音得意洋洋，非常得意——仿佛不是召我来谈判，而是要让我成为牺牲品。
“是我。”我举起双手，表示手里一点东西也没有，向前走去。“你想要我来，我已经来了。”当我走到包围圈最内层，我和吸血鬼隔着的只有虹时，女吸血鬼呲着獠牙笑道：
“痛苦么。”
我看着虹，感到整个身体都快要被炸裂。那尖利的指甲已经在虹的脖子上掐出了一道道血印。虹依然在对我笑着。我轻轻地用唇语对虹说着，“不要怕”。她点了点头。
“你想要什么？”我向女吸血鬼问道。
“暮，你想做什么！妥协么！”我的背后传来了光明法师的喊叫声。
“不要逼我……都给我统统安静！“我转向身后，猛地扔出一片冰雾，当然，谁也不会伤害到，但我和女吸血鬼的谈判却不用受到打扰了。
女吸血鬼沉默了一会，好像以前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活着！”
“这太晚了，你已经死了。”
女吸血鬼又呲着獠牙说：
“真的？那死去的人会就下别人的脑袋吗？”
“是的，他们也只会做这种事了。
我们相互看了看，这是那么奇怪，那么装腔作势，那么傲慢，整个对话都是荒唐的，因为我们彼此从来就不了解。她死了。她的生命是别人的死亡。我活着。但从她的一方来说—— 一切恰恰相反。
“这不是我的错”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平静、温柔些了。而且放在虹脖子上的手也有点松了。“你们，你们自称为黄昏使者……是那些夜晚不睡觉的人，那些有权保卫世界不受黑暗势力侵犯的人……当别人喝我的血的时候，你们在哪里呢？”
“我们不可能保护所有的人，”我说。“完全不可能。”
真可怕……我开始可怜起她了。我可怜的不是此刻生命脆弱的如同并经办的虹，不是这座荒诞又虚无的城市……我可怜女吸血鬼。因为是真的——我们在哪里呢？我们自称为黄昏使者……
“在任何时候你都有选择。”我说，“不要说不是这样的。变成吸血鬼只有在双方都同意的情况下才能实现。你可以死，正大光明地死，像人一样地死。”
“正大光明的死？”女吸血鬼一边摇头，一边把头发披在肩上。“我本想……正大光明地。而……是谁在许可证上签的字……是谁预先注定把我做为食物来享用？他做的正大光明吗？”
光明和黑暗……
她不仅是发狂的吸血鬼的牺牲者，她被指定为猎物是命中注定的。而且这算得上是什么命运，只是为了演唱另一个吸血鬼的存在而献出自己。瞧，只有那个像一把尘土似的倒在我脚下的小伙子，他爱上了她。实实在在的爱上了……他没有再去吮吸别人的生命，而是把姑娘变成了与自己一样的吸血鬼。
死去的不光是会折断脑袋，还会爱。不幸的是连他们的爱也需要血。
他不得不把她藏起来，要知道他把姑娘变成吸血鬼是不合法的。他应该养她，最适合的只有鲜血，而不是幼稚的供血者在献血车上交出的瓶子。
于是这座城市的街上开输出线偷猎，于是我们，光明的守护者，英勇的黄昏使者，把人们交给黑暗力量作为供物的主谋，听到这个消息时才陡然心惊。
斗争中最可怕的是理解敌人。理解——意味着原谅。而我们没有这个权利……亘古以来没有。
光明和黑暗……
“你毕竟有过选择，”我说，“有过。别人的背信弃义——不是特别的辩解理由。”
她微微的笑了起来。
“是的，是的……善良的光明奴仆……当然咯，你是对的。而且你可以重复一千次，我死了。我的灵魂焚毁了，在世间消失了，在时间中也不存在了。不过请给我解释一下，卑鄙和[x]在我们之间的差别是什么？你要解释得……让我信服。”
女吸血鬼出下脑袋，看了看虹的脸。她信任的，几乎是友好的说：
“就是你……我们的年龄并没有相差多少，不是么……你不理解我吗？回答！坦白的回答，当着你的恋人的面回答，别在意……我的爪子。我不生气。”
我从女吸血鬼的声音中突然惊醒，从谈话的开始我几乎没有看过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理智的女吸血鬼身上。我看着虹，她的双眼已经被泪水浸泡的通红，就像吸血鬼的双眼一样……
“被爱所纠缠的女孩啊，醒醒吧！”女吸血鬼快乐的说，“回答，不过要坦白！要是你认为你的恋人是对的，而我不对……要是你确信这一点，我就放开你。”
虹的目光，我第一没有看懂。
但我明白虹会回答什么。
“你也……是对的。”
空荡荡。冷飕飕。曾经那般轻柔可爱的声音……现在，像干瘪的尸体……没有力气流露感情。让它们出来吧，让它们向人们所看见的篝火似的熊熊燃烧吧。我感到眼角正流出滚烫的液体。
“你想怎么样？”我问“活着吗？好……投降吧。会受到审判的，公正的审判……………”
女吸血鬼看了看我。她摇了摇头说：
“不……我不相信你们的审判。我不相信黄昏使者，也不相信黎明使者。”
“那你为什么叫我来？”我脱口而出。
“为了报仇，”女吸血鬼只是说，“你杀害了我的朋友。我要杀死你的人……当着你的面。然后……我会试试……再杀死你。但要是你可爱的恋人不离开……”她笑起来“你完全可以意识到你救不了她。难道不对吗，黄昏使者？你们看不到人的脸就签发许可证。所以一定要让你们看看……让你们露出马脚……全是你们虚伪、庸俗、卑鄙的道德……”
我看到吸血鬼的眼角有什么明亮的东西划过，但我明白吸血鬼不会哭泣。他们死了，早已经死了……
而我们，有什么区别？……
我突然狂叫起来，“虹！”而我的脑中只有一个声音缓缓闪过“你动摇了，孩子。”
整个世界一片黑暗……
被咬破的血管的芳香……
12.20.2013
——《斯坦因事件调查记录.卷二 ——思想监控记录，暮》

6.终曲

安眠吧，
请不要醒来，直到，
那一天，你会经过埋葬我的山岗，
桔梗花，在风中漫天飘扬。
——序

血色的红月，鲜艳的有些妖娆，
在墨色的夜中抽泣着笑，
那笑声，有些怀恋的干涩味道。
虹，那是你的选择，
像飞向彩虹的青鸟，
却将我罪恶的躯体，
永远抛在了青铜铸的大陆上。

这透明的空间中的荒漠中，
雪下得有些稀疏，
记忆流着透明的泪告诉我，
“再见了”，
一百个再见的尽头，
我能看到的，只有颓圮的红墙，
天鹅的舞蹈，正绚丽的绽放。

绝对零度的夜，温暖，
像玻璃幕状的墙，我一次次摔倒，
跌落在破裂的黑色土地上，
那荆棘的锋利有些腥臭，
伴着腐肉的颤抖，在我的耳旁萦绕，
“正义何物，虚妄何物？”

黑色的油彩渐渐渗出空洞的眼窝，
在不眠的城中，眼泪并没有咸水外更多的意义，
这便是存在的代价么，哪怕只有一丝执念。
我想握住你的双手，却只有冰冷，
白瓷一样的皮肤，我看的有些出神，
当月亮开始残缺的那一夜，
你第一次，对我温柔的笑着，
开启天堂，
我再也无法忘记，那温煦的阳中，
甜蜜的光。

渐渐晕开的，樱色波光，
祖母绿的湖面，宁静的如同死亡；
尖利的獠牙正将一切撕碎，
如同我们从子宫中孕育的瞬间。
晦涩的第十三个时刻，
在木质的钟里，悠扬敲响。

空洞的眼中，就这样流下，
黑色的泪。
我只感到骨髓中透彻的寒，
渐渐沉淀做，爱的模样。

你能听到么，一具骨骸的渴望，
“在虚伪的自由中，
唯有死亡的领域，
永恒，且绝对。”
2013.12.20
——《斯坦因事件调查记录.卷一 —— 暮的日记》

7.档案

姓名：嬴暮 性别：男
年龄：23 国籍：天朝
族别：吸血鬼
何时加入黄昏使者：2012.12.21
个人陈述：
Q：你是吸血鬼对吧？
A：是的。天生的吸血鬼。
Q：为什么想要加入黄昏使者？黎明使者才应该是你们一族的首选不是么？
A；因为，我希望改变。
Q：改变什么？
A：我们的种族和这个世界的矛盾。我的种族需要回归高雅的生活。而我相信，黄昏使者的信念有助于我达成这个目标。
Q：什么信念？
A：正义。
Q：你合格了。
评价：能力：绝佳。 思想：极度幼稚。
——《斯坦因事件调查记录.卷三 —— 相关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