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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录][SOSG小说组][夜木まゆ]Ai 死魂之*—献给已逝挚爱的花束—(台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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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1/14 |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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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录][SOSG小说组][夜木まゆ]Ai 死魂之*—献给已逝挚爱的花束—(台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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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版:watashi101
作者:夜木まゆ
插画:山下喜光
译者:niwa
首发于:SOSG论坛 http://www.sosg.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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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ntents
006  DeathGUN world
007  Prologue
015  Code1 Cross
061  Code2 Sin
093  CodeX Pleiades
105  Code3 Maria
159  CodeX Maia
169  Code4 Death
193  Epilogue
207  后记




DeathGUN world

    公元二XXX年,一颗巨大的陨石撞上了月球。
    月球的碎片因此飞散至世界各处,地球从此走上崩坏一途。
    从天而降的月之碎片上,沾附着某种令人畏惧的谜样蛋白质——『涅克达尔』,它会逐一入侵入体,化无常的生命为永恒。
    获得不死之身的人,就宛如在月神的奇迹了诞生的新种族。他们自称为『阿特密斯』,并以月神之子自居,主张要纤灭跟不上时代演进的陈旧人类,因而引爆了一场全面性战争……人类历经这场名为『阿特密斯之战』的大屠杀,终于濒临灭亡的命运——同时也在战争中开发出一项崭新的兵器。
    将灵魂化作*、予以擎发的武器——『死魂之*』,是人类唯一能对抗阿特密斯的手段,被视为人类的救世主。
    最后,战争以人类的胜利画了句点;然而,这并不意味着结束。
    阿特密斯仍在世界各地横行霸道,为了消灭他们,国家成立了『不死管理委员会』,其下设置了『不死管理警察』,手持『死魂之*』与阿特密斯展开一场长期殊死战。
    时光流转,二XXX年的现在……
    世界仍旧混乱不堪,停滞不前——


[ 此贴被奇跡のかけら在2011-06-01 14:56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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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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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跃日
喵~离线 无限制招收苦力中

未验证团员

1楼
发表于 2010/11/14 | 编辑

Prologue

    妈妈曾经笑得如此灿烂。
    我站在描绘神之子民诞生神话的彩绘玻璃下,沐浴在七彩夺目的光芒中,妈妈绽放不曾展露的微笑,温柔地注视着我。
    「玛亚……」
    如残雪般稍纵即逝的耳语,转眼便消失于光芒之中。
    妈妈慈蔼地笑着,高高举起手中的银色十字架。缀上花卉藤草图样的十字架中央,嵌入了一颗乌溜溜的宝石;向前一望,则是一把锐利的银刃在闪闪发亮。
    「如此一来……我就能获得赦免。」
    妈妈幸福地瞇起眼睛一笑,然后——
    银色十字架缓缓没入她优雅的胸口。妈妈弱不禁风的躯体上插着一把十字架,淌下涔涔鲜血,把地板染成一片赤红。
    一抹悠长的吐息,诉尽她得以安眠的喜悦。不出多久,妈妈便倒卧在光芒之中。
    她仰望着天,一头银色长发散落一地,逐渐被奔涌而出的血液淹没。
    这副光景就彷佛是神造的艺术品。
    「啊……」
    叹息不自觉地自口中进出。
    光彩在她黯淡的双眼中已不复见,名为「妈妈」的人,已在光芒之中渐次转化为一具肉制皮囊。
    此情此景,竟是……没错,竟是如此地……
    「好美……」
    一道光束射向插在妈妈胸前的十字架,晶亮的红色水光在银刃上闪烁不止。




    教会屋檐的那头,一轮月影歪斜地高挂上空。
    遥想往昔,月亮曾是那么地圆,然而数百年前出现的巨大陨石,将它撞得缺了一角。
    飞散的月之碎片直接波及了地球,造[x]类史上难以想象的严重死伤。
    物换星移,曾经亲身经历这场浩劫——《月神之子》的人们,如今大多已安享天年;但不论经过了多久,在世界各地留下的陨石坑洞,抑或是缺了一角的月球,都成了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疤。
    「好美的月亮……」
    即使月球变了模样,依旧无私地给予人们和绚的光芒。青年——佑津,在坐拥溪流的教会前方停驻脚步,望着深夜的星空茫然思索。
    佑津的眼中满溢着悲伤,那是痛下决心的断念、望尘莫及的钦羡,绝望、后悔……以及迷惘。
    放眼望去,附近的住家全都熄了灯火,四周一片死寂,空气清新无比,同时也催人感伤。
    突然之间,一阵轰天巨响划破寒冷的夜空,佑津慌忙回过头去。
    原来是教会的钟沐浴在月光下鸣响。
    「钟声……是玛利亚大人的暗号……」
    佑津悄然低语,心想得赶紧进入教会才行,但不知为何脚步就是不听使唤。
    钟声逐渐消逝在夜空的那一头。
    「我非去不可……一定要在今天了结一切。」
    伸向教会门扉的手有些震颤。怎么办?还是回去吧?
    正当佑津萌生退意时,门扉缓缓地在眼前敞开。
    他很明白教会是什么样的地方,于是赶紧将手缩回屏息以对。
    「午安。」
    一名慈眉善目的男子从中走出,这是佑津所始料未及的。那人穿着一袭长及脚踝的黑色长袍,胸前挂着十字架坠饰;披散在身后的银发,使男子看来蒙胧虚幻。
    「呃、啊……您是教会的人吗?」
    从他的打扮看来,应该是神父或是传教士。银发男子仅是莞尔一笑。
    「你是听到钟声才来的吧?来,快进来吧,仪式就要开始啰。」
    「啊……您难道是……」
    是玛利亚大人。
    当佑津惊觉到时,脚已不知何时步入其中,门扉又在身后静悄悄地关上。
    室内并没有点灯,月光自硕大的窗户流泄而入,迷迷蒙蒙地照亮了四周。
    已经有好几个人在此集合,男女老少参杂其中,里面也有和佑津年纪相仿,大约十六岁到十九岁的少女。
    胸前戴着十字架的男子领着佑津前进,来到最内侧的祭坛前方。
    白布覆盖祭坛,上头点缀着各种白色花朵,当中不乏百合或是玫瑰等,俨然成了一大把花束。
    「今夜……就请诸位将世界上最美丽的事物拥入怀中。」
    众人在黑袍男子沉稳的语调之下仰起头,而佑津也身列其中。
    男子从祭坛上拿起一支表面精雕细琢的大型银色十字架,在它纵横交会的地方,镶嵌着一颗光亮的石子。这颗漆黑的宝石彷佛会勾人心魂。
    「接下来要进行的仪式既不恐怖,也不会悖离道德,各位有权掌握自己最神圣的选择,以最美的形式从一切丑恶中解放……所以我们才要在此祈祷。」
    男子悠然而语,从手中的十字架刀鞘中抽出一把刀。锋利如谎言般的刃面,在月光下闪耀着美丽的光芒。
    「来……祷告的时间到了。」
    刀不声不响地递到了佑津面前。
    「咦……?」
    佑津不知该如何是好,顺手握住了冰冷的刀柄。没想到这把看似轻巧的精美十字架,拿起来倒是沉甸甸地,手上的触感告诉他,这把刀不单单只是一种神圣的象征。
    「像这样拿着它。」银发的传教士用极其温柔的声音,要佑津握好它。锋利的刀尖笔直地指向了佑津的胸口。
    「请、请问我……」
    千头万绪的情感化做言语,表露于口。
    (只要将这把刀刺入胸膛,真的就可以解脱了吗……?)
    心中尽是千百个迷惘。
    「别担心。」
    传教士的手抚上佑津的脸庞。托起他的下巴。男子看着泫然欲泣的佑津,给了他一个微笑,一股慈爱油然而生。
    「月光会引领你的灵魂。在天父的臂弯中静静地沉睡。」
    「玛利亚大人……」
    「你是为求一死才来的吧。」
    「是、是的……」
    佑津轻轻点了几下头。他一直很想死,想舍弃、抹杀一切,所以才来到这里。
    听说玛利亚大人会帮助世人解脱。
    但是到了最后关头,他却不禁质疑起自己是否真的想死。
    穿着黑袍的玛利亚大人,将手覆上佑津紧握刀柄的手。
    「来,顺从自己的渴望,将它刺入胸膛。」
    近在咫尺的微笑、劝诱的耳语,使他失去了反抗的力量。
    就在紧紧闭上眼的瞬间,冰凉的触感随之贯穿了身体。
    (……我还不想死啊……)
    生命就此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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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de1  Cross

    某天下午,鹭宫零时悠哉地漫步在大马路上
    大刺刺地打了个呵欠。他将强健的手臂向上一伸,慵懒地舒展匀称的肢体。
    「好困……困死人了,我现在好想睡觉。」
    他一边咕哝,一边搔着乱糟糟的黑发。
    今天天气真不是普通的好,既和煦又温暖的阳光洒落;凉风不时吹送,将大阳的芬芳香气渲染开来;就连这条每天必经的工作之路,看起来都比平时来得闲适和平。
    即使穿着灰色的制服外套,也能让人暂时忘却工作的繁琐。
    「唉~~零时哥,你怎么又打呵欠了啦,太不像样了!啊——对了对了,零时哥,那个克库符乌特克克卡克库鱼定食好好吃喔,又甜又辣的超下饭!」
    高尾伊欧塔的双颊染上两朵红云,一脸幸福的模样。他的胸前系了条深蓝色领带,上面散布着[x]小花……不,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其实并不是小花,而是小巧的小鸡图案。伊欧塔的栗色短发精神抖擞地随着脚步上下跃动,看起来蓬蓬软软的。
    「吃这么饱才一千圆实在太划算了~~夜色哥,你说对吧?」
    美娘夜色突然被人点名,面有难色地皱起柳眉。他清透的白嫩肌肤配上红发红眼,美得教人过目难忘;制服外套被他穿得一丝不苟,看过去比旁边的两人都高级许多。
    「光看你们两个就累……」
    夜色不禁叹了口气,音色中参着几分柔和,不同于他冰山美人的外在形象。
    「这我不否认,但是夜色啊……你难道都不困吗?」
    见到自己的搭挡一脸慵懒地拭去打呵欠泛出的泪光,夜色不由得摇头叹气。
    「当然了,都怪你们不顾后果胡乱吃了一大堆才会这样。」
    「少啰唆——不要忘了你食量也不小,还在那边说风凉话。」
    「但我懂得适可而止。」
    夜色的嘴角微微上扬,零时则赌气地嘟起嘴来,嚷着「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哼。喂,伊欧塔,你那里有没有可以赶跑睡意的趣事呀?」
    「咦?趣事……?」
    伊欧塔的脸上彷佛写着「这根本是在强人所难」,零时见他一睑苦恼,于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把他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
    「对啊,你不是很爱打电动吗?说说最近热中哪款游戏也好啊,再没话聊我怕我会开说起梦话。」
    「嗯——最近有出什么好游戏吗……」
    平时只要聊到电动,伊欧塔总会滔滔不绝地说个没完,今天却一反常态地沉着一张脸。他微微垂下眼帘,安静地整理被弄乱的头发,连句抱怨也没有。
    「我最近是有在玩一款叫作『地平线征讨队(Horizon‧Party)』的在线游戏啦……」
    「然后呢?」
    夜色看伊欧塔闷闷不乐的有点担心,不禁出声搭话,顺便偷偷观察他的表情。但伊欧塔依然低着头,愁眉不展地望向前辈刑警。
    「我昨天听到了不好的传闻。」
    『地平线征讨队』是一款以幻想世界为舞台的RPG GAME,玩时要戴上游戏专用的电子感应手套进行操作,不但具备了充分的动作要素,更以唯美的游戏画面广受玩家们喜爱。
    「在游戏中,有个人组了一支名叫『玛利亚大人的钟响之日』的队伍。」
    「队伍?」
    「就是在游戏中共同行动的一群伙伴。」
    零时几乎没在打电动,所以听得一头雾水,即使夜色特地为他补充说明,零时还是似懂非懂,「喔……」地含糊应了一声。
    「然后呢?你说那个玛利亚大人怎么了?」
    「他自己企划了特别事件,在游戏中募集参加者。」
    伊欧塔垂下肩膀叹了一口气,总觉得这又和所谓的忧郁不太一样,他的神情中似乎带着一丝苦痛。
    「那个特别事件……就如同他们的队名。要大家在『玛利亚太人的钟响之日』集合,然后集体自杀。」
    伊欧塔沉重地道出一字一句。
    「集体自杀啊,听起来真吓人。」
    零时双手搭在后脑勺,换上严肃的表情。全身上下加倍散发出狂野的气息。
    「集体自杀吗……」
    夜色轻声低喃。
   「前几天不是才发生过类似事件吗?集体自杀的地点还是在某教会里。」
    虽然不是什么惊动社会的大新闻,但由于这起事件有太多疑点,所以夜色仍记忆犹新。
    在一栋小小的教会中,惊见十二人的遗体,但是四周完全没有争吵过的迹象,当中有几个人留下了遗书。遗体仅在胸口一带留下刺伤;假设这是他杀,这个角度未免太不自然,基于以上种种理由,警方分析这应该是一场集体自杀。
    然而,这又和一般的集体自杀不太一样。
    「有说法指出,可能是某人威胁他们自杀的。」
    「对,至少可以肯定有自杀以外的人介入其中。」
    夜色稍微压低音量,宛如不想破坏眼前的和平景象。
    无庸置疑地,这些人的死因都是自杀,但现场却留下了第三者曾经接触过的决定性证据:所有遗体都呈现仰躺的姿势,手捧白色花束。
    「活得好好的,干嘛寻死啊。」
    零时当然不懂一心求死的人是何心态,他只是单纯地认为要是身边有人去世,自己一定会很难过;同样的,他也不希望身边的人尝到相同的滋味。
    他有许多怎么也不愿失去的人。
    「哇——!」
    「呀——!」
    沉默的氛围霎时被伊欧塔的叫声赶跑,紧接着他的皇芳传来小小的惊叫。
    「抱歉!」
    「对、对不起!」
    孩童的声音接在伊欧塔之后响起。回过头去,一名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跌坐在地板上,一边检查身上穿的蓝色连身裙有没有弄脏,一边战战兢兢地抬头望着伊欧塔。
    「呃……你还好吧?」
    「放心,这小子强壮得很。小公主,你呢?有没有受伤啊?」
    零时早伊欧塔一步冲上前去,扶着女孩纤细的肩膀帮助她站起来。
    「在这么拥挤的地方跑步很危险喔,要是可爱的脸蛋受伤就糟了。」
    零时为女孩拍去裙子上的灰尘。
    「嗯!谢谢你。」
    少女将手中的包包紧抱在胸前,羞怯地行了一礼。
    「真是的~~伊欧塔,拜托你走路看路好不好?」
    「抱、抱歉……对不起撞到你了。」
    看到伊欧塔一脸歉意,少女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不会,我也在东张西望……啊、奇怪了?」
    少女一下子收起笑容,慌慌张张地左顾右盼,伊欧塔正要问她怎么了,站在稍远处弯着腰的夜色便走到少女身边。
    「你在找这个吗?」
    夜色的手上有条银色十字架坠饰,少女一看到那个东西立刻绽放笑靥。
    「啊、是我的项链!谢谢你,大哥哥!」
    「……不用客气。」
    夜色将视线自十字架移开,在少女面前蹲了下来,并在她纤细的后颈扣好项链。少女沐浴在午后的柔和阳光下,胸前的坠饰闪闪发亮。
    「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小心不要再弄丢啰。」
    夜色放下炼条,怀念似地轻抚她的黑发。
    少女害羞地笑了笑,然后将目光停在夜色的左胸上。那里别着一个太阳与弓的造型徽章,上面绣着A•E•P三个英文字母的缩写。
    「大哥哥是不死警察吗?」
    「嗯?啊、是呀,你懂得真多。」
    正确来说,应该是「不死管理警察」才对,A•E•P则是——Artemis Extermination Police的缩写。和一般的警察相比,不死管理警察的知名度自然是略逊一筹;这是在学校里学不到的单字。
    少女有些自满地挺起胸膛。
    「当然知道啊,我爸爸前一阵子才被不死警察救了一命呢。我听爸爸说了很多有关你们的事迹喔。」
    「喔……原来是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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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欧塔的眼睛睁得又圆又大,他还是头一次遇到受过不死管理警察帮忙的人,一想到自己的工作可以帮助他人,伊欧塔不禁面露微笑。
    「对了,大哥哥,你们要和『阿特密斯』战斗对不对?」
    「你知道的真多。」
    零时干笑了几下。总觉得『阿特密斯』这几个字从纯真的少女口中说出来,就彷佛是童画故事一样。
    一百年前,一场名为《月神之子》的浩劫将月之碎片带到了地表,沾附在碎片上的不明蛋白质因此在地球散播开来。这个被称作『涅克达尔』的谜样物质一旦入侵人体,便会彻底改变人类的组织结构,将那个人变成不死之身。
    所谓的阿特密斯,就是获得永恒生命的全新种族。
    阿特密斯不断引发犯罪,逐渐危害到人类的性命安危,而对抗他们就是不死管理警察的工作。
    「不死警察是很危险的工作对不对?要加油喔!」
    她天真无邪的笑脸使夜色为之语塞,所以只是站在原地没有回话。其实他对小孩子率真的表现最没辄了。
    零时则对少女投以亲切的微笑。
    「嗨,小妹妹,你也是……啊,对了对了,我应该先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丹苗。」
    「这样啊。丹苗,你也要加油喔,要努力变成一个漂亮的女孩子!」
    叫做丹苗的少女瞬时眨了眨眼,接着发出银铃似的笑声。
    「大哥哥,你好奇怪喔,通常在这种时候,大人不是都会叫我们要好好念书,或是帮忙家里顾店吗?」
    「顾店?」
    伊欧塔一脸不解地歪过了脖子,丹苗显得洋洋得意。
    「我家是花店唷,就在这附近。」
    「喔——下次要约会的时候,请务必让我赏光。」
    丹苗的眼中闪耀着光采。
    「嗯!一定要来喔!我会多给大哥哥一点的!」
    少女兴奋得手舞足蹈,接着突然像想起什么似地看向道路的尾端。
    「我该祷告了。」
    「上教堂吗?」
    伊欧塔循着丹苗的视线望向道路彼端,路的尽头没入层层建筑物之中,不是很好辨认,
    伊欧塔隐约瞥见上头有个简朴十字架的红砖色教堂,想必它就盖在前方不远处的缓坡上。
    「嗯,妈妈生病住院了,所以我每天都上教堂祈祷她快快好起来。」
    少女骨碌碌的大眼睛散发出光采,看来她是打从心底相信祈祷的力量。
    「希望她早日康复。」
    「嗯!那我走啰,大哥哥们拜拜!」
    丹苗好几次回过头来对两人招手,然后才踏着小跑步离开。零时他们目送着她娇小的背影消失不见,才转过身朝教堂的反方向前进。
    这时,夜色却突然不合时宜地深深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干嘛突然忧郁起来?」
    零时的睡意早就被赶跑,声音听来朝气蓬勃,相较之下,夜色显得无精打采,一脸倦怠地回过头。
    「……是有一点。天生就是不喜欢。」
    「你怕小孩喔?」
    「不,我在说十字架。」
    夜色回答时摩擦着上臂,像在赶跑寒气,双眉痛苦得紧揪在一起。零时瞄了他一眼。
    「你怎么又来了,不过是条横线和直线,有什么好怕的。」
    「我也说不上来。不知怎么地,看到十字架就是不太舒服。」
    这和「恐惧」又有点不太一样,夜色也不知道这个症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就是无法摆脱对十字架的心里障碍。
    「没想到夜色哥也有害怕的东西啊——」
    伊欧塔看了看教堂,又看了看夜色,一脸惊奇的模样。
    「那当然。」
    真希望这个小家伙不要把前辈过度理想化了,夜色望着伊欧塔软莲蓬的『小菜鸟头(通称)』在心底叹气。
    「就是说啊,伊欧塔,你忘了夜色有一大堆讨厌的东西吗?」
    「才没有呢!夜色哥很会整理报告、记忆力又好,总是一脸从容……」
    「错了错了,他看到血就不行了,又不懂得拍马屁,还花钱如流水……若要一一数落他的缺点,我大概可以讲上一整天。」
    「比起来,他的优点一下子就讲完了……」零时说到这时,夜色终于插嘴了。
    「但我不像某人一样……老是被女人甩掉。」
    他冷冷地丢来一句话,伊欧塔听了点头如捣蒜。
    「谁叫你都不交女朋友,这不是废话吗!」
    「又没那个必要。」
    夜色绝不是在开玩笑,零时一脸无奈地望向道路尾端的纵长建筑物。
    白色的墙壁以及整齐划一的四方形玻璃窗。这里就是不死管理警察——零时他们工作的地方。
    再过不久午休时间就要结束了,下午那一连串无趣的公务正在等着他们。




    夜深入静,所有的住家无不沉入梦中世界。
    在稍稍远离住宅区的一角,耸立着一栋小小的教堂,怀旧的氛围诉说着它已在此历经了数十年的风霜;墙面剥落的白漆一直到最近才重新粉刷,整洁清爽得让人难以察觉它的岁月痕迹。
    有三台车停在教堂的正门前阻挡了去路,一位男子迅速走下其中一辆车,毫不迟疑地迈步趋近教堂的大门。
    那是一位头发灰白的壮年男子,他略带皱纹、指节明显的手上,紧紧握着一把*。
    『伊里耶教会突然在三更半夜钟声大作,』
    ——刚刚警方接获一则民众报案。
    这阵子集体自杀事件频传,疑似自杀者的遗体在某教堂内被人发现,据说在事发的前一晚,本来不该在深夜鸣响的钟声忽然响彻天际。
    尽管这则通报仅被民众视为妨碍居家安宁,但对警方而言,这可是一连串集体自杀事件的重要线索。
    据说这起连锁集体自杀事件是有人在幕后煽动策划的,更有多人目击到同一个可疑人物进出现场。警方誓言要将随便把人命玩弄于股掌的幕后黑手逮捕归案,阻止无故自杀的牺牲者继续增加,并派出极东管辖区.极东署搜察一课颇富资历的刑警——乡田担任现场总指挥。
    在乡田的一个暗号下,其它车辆中纷纷涌出数名刑警,全员的手上早已拿好*枝,做好随时都可以开始攻坚的准备,围在乡田的身边待命。
    「准备好了吗?」
    乡田问时尽可能压低音量,十人左右的部下立刻点头响应。
    「很好,我们上!」
    自杀者名单中甚至出现了不满十五岁的青少年,警方再也无法坐视凶手如此亵渎人命。
    这大概是乡田退休前的最后一份工作,为了让此生不留下遗憾,他下定决心,猛然推开教堂的门扉。
    「不准动!我们是警察!」
    至今为止,乡田不知攻坚了多少个案发现场,用他嘹亮的嗓音喝止了无数的犯人;如今,他的声音同样回荡在伊里耶教会之中。其它部下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跟进,和乡田同时举*瞄准敌人。
    教会内部仅以数盏蜡烛作为照明,飘荡着一种诡谲的气氛。负责打头阵的乡田看到了数人的遗体围着深处的祭坛倒卧一地,有个人影蹲在圆圈的中心。
    现场只有他一个活口。
    「是你唆使他们自杀的吗?」
    乡田小心翼翼地将*口锁定对方,然后才低声询问。
    人影在烛光的映照下缓缓起身,黑色长袍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摆,一举手一投足都显得闲适自在,仿佛不明白自己所身处的立场。
    「乡田先生,不出所料,真的有人在背后煽动自杀……!」
    乡田轻轻地点头附和。
    从体格和身高可断定凶手为男性,一袭黑袍使他流泄在身后的银色长发格外醒目。
    在一次吸气吐气后,黑衣男子终于回过头来。
    「唉……真头痛。」
    指责的语调在教会中扩散开来,男子微笑着看向众人。
    那是什么眼神!乡田反射性地皱起眉头。他的眼神宛如视人命如敝屣。
    「不准动!」
    年轻警察再一次命令他不准擅自移动,但闇如黑影的男子却无视于他。
    「竟敢用如此粗俗的态度亵渎这神圣的地方,真让人受不了。」
    「再动我就开*喔!」
    「随便,反正我……」
    *响瞬时在干燥的空气中炸裂开来。
    银发男子——浅浅地笑了。
    「反正我有神的加护。」
    乡田威觉到额上冒出冷汗。刚刚开*的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后辈,他的*法一向很值得信赖,*里也无庸置疑地装上了*。
    「不可能啊……我明明就有击中他的腿部……」
    众人顿时骚动四起,站在乡田侧身的同僚啧了一声,朝他再次开*;以此为开端,在场的警察纷纷扣下*。
    就连平时总是训斥大家不可以轻率开*的乡田,也大胆地将*口瞄准黑衣男子的额心,长年累月的经验与第六厌告诉他情况紧急,这个敌人不好对付。
    乡田的*不偏不倚地命中男子的眉间,在一阵冲击之下,他银丝般的秀发微微在空中飘扬起舞,仅此而已。
    男子用手指轻抚『滴血未流的额头』。
    「想做无谓的挣扎是吧……太难看了。」
    男子突然一改先前温吞的步调,伴随着清亮的脚步声一个箭步朝这逼近;刺耳的*声接连不断地响起,即使如此,男子还是没有停下来,腰间那把十字架造型的刀在侧身摇晃
    「你们快逃——!」
    乡田形同咆哮地下达撤退令,同时射出了所有的*.*用尽了,男子低头傲视着切,那对冰冷的眼睛在瞬间瞇起,好像在嘲笑他一样。
    「乡田先生!」
    ——最后是谁呼唤了我的名字?在一阵破风声之后……
    「唉……真讨厌,都被弄脏了。」
    鲜血自乡田的颈部喷洒而出,直接溅向了男子的胸口,然而男子仅在一瞥之后用手拂去血雾。
    沉寂了半响,*声再次响起,袭向浑身是血的杀人凶手。很遗憾,守在乡田左右两侧的资深刑警也来不及呻吟就失去了性命。
    接下来准备受死的是率先开*的年轻警察、在他身后绷着一张脸的刑警,以及一脸惊恐的瘦弱刑警……
    银刀没有丝毫的踌躇,霎时血花四溅,大量血水在教堂的地面濡染开来。
    惨叫、*声,以及尸体倒地的声响交错纵横。
    守在最后一列的新进刑警目睹熟悉的面孔一一在眼前失去光彩,吓得拔腿夺门而出。
    太过惊悚的光景使他牙齿不住地打颤,拚命将手伸向别在胸前的徽章,用颤抖的手指按下内侧的通话钮。
    「我是前往伊里耶教会支持的泽木!本队正在教会内与劝诱自杀的嫌犯交战!」
    青年连珠炮似地对着无线电求救。
    「我在此请求增援!敌人是阿特密斯!再重复一次,我是前往伊里耶教……!」
    结果,他没能把话完整地传达出去,甚至在不明白背后传来的冲击意味着什么的状态下就在自己驾驶而来的白色警车旁倒下。
    银发男子将爱刀自新进警察的颈部抽出——刀从背部由下往上刺穿了头部。
    警察咽下最后一口气,男子至此结束了这场杀戮,一脸无奈地摇头兴叹。
    「这些丑恶的东西简直不堪入目。」
    他仔细地拭去鲜血,将刀收进精雕细琢的刀鞘之中;刀在转眼间又变回了十字架。
    稍稍整理凌乱的黑衣后,男子再次徐徐地消失在住宅区中。




    【第一条】识不死为何物之人,将失去为人之资格。
    【第二条】阿特密斯危害世人,是为人类公敌,将以极刑惩之。
    负责监视、控管阿特密斯的机构——不死管理委员会,制定了上述【不死管理特别法】。人类设立委员会、颁布特别法规的理由不无其它,一切都起因于人类史上的最大浩劫〈月神之子〉,以及让人类长年陷入恐慌的『阿特密斯之战』。在这场战事之中,异端『阿特密斯』在世界各地大肆屠杀人类;这是一场惨无人道的战乱。
    人类费尽了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在这场战役中胜出,即使如此,阿特密斯造成的犯罪事件仍层出不穷,为了严加扫荡阿特密斯,不死管理委员会成立了专门对抗他们的警政机构——不死管理警察。
    这里是不死管理警察•极东管辖区‧东都署,所有牵涉到不死敌人的重大刑案及残暴事件,都交由位于三楼的搜查一课负责承办。
    搜查一课这个地方实在说不上宽敞,尽管如此,这里还是零时最喜欢的职场;就连煮好放置在窗边的那壶咖啡,也是零时日久生情的职场一景。
    一如往常,零时倒了两杯早晨的提神咖啡,将其中一杯放在搭挡的办公桌上。
    「拿去吧。这样够吗?」
    「嗯。」
    咖啡杯旁放着五包砂糖,那是零时的心意。
    虽然零时每天早已见怪不怪,却怎么也无法理解这位搭挡的味觉,他边惊恐地注视着加入整整五包糖的咖啡,边啜饮着自己手中的黑咖啡。夜色还是老样子,每天都要喝加入大量砂糖的咖啡才甘心,而且还一天好几杯……
    「呃、夜色哥,你怎么又加那么多糖啊~~小心发福喔!」
    伊欧塔坐在夜色的后面探出头来。
    然而夜色却若无其事地喝着过甜的咖啡,瞥了眼最近越来越啰唆的后辈。
    「我已经少放很多了。」
    「咦?真的假的?」
    夜色斩钉截铁的回答吓了伊欧塔一大跳。
    「那、那那那……你之前到底都加几包啊?」
    零时边转动椅子边暍了口咖啡.如此回答:
    「十包左右吧?告诉你,那真不是普通的吓人,夜色只要喝了三杯咖啡,放在那里的糖包就全会被他用光。」
    「十包……天哪……」
    伊欧塔之前曾经偷暍过一口夜色的咖啡,那令人难忘的甜味再度于舌尖苏醒……十包就是那口的两倍甜啰……真教人不敢恭维。
    「嗯,虽然已经有少加了,但还是和一般人差了十万八千里。」
    「没那么夸张吧。」
    「就是那么夸张!夜色哥!」
    一杯咖啡加十包糖的冲击实在太大了,伊欧塔一脸惊恐,零时看着他发出苦笑。
    夜色少加糖并不是为了顾及健康,他只是渐渐从几年前的失常状态恢复原状罢了,所以这已经是底线,不可能再少加了。零时扫视夜色的桌面。
    他还算整洁的桌面上到处散落着空糖包,零时默默地把纸屑捡起来丢进垃圾桶。
    「大家都到齐啦。」
    门一打开,低沉的嗓音随之传来,一个男子身穿沉稳的海军蓝西装潇洒地走进来。
    「啊、真课长,早安——」
    零时没有起身,依然坐在椅子上慵懒地打招呼。
    他是搜查一课的课长——卡尔马•水沼•真,戴着一副时尚的鈇合金细框眼镜,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一袭高级西装配上稍稍抓乱的头发,下巴留着少许胡渣……光从外表来看,实在很难想象他是跻身警界最前线的人物。
    「是零时啊,早安。」
    零时不够机灵,没有先对课长的行头赞赏一番,但他倒也不怎么介意,直接走向最内侧的座位。桌上摆着他亲手打造的陶瓷茶碗。
    真就定位子后开口说道:
    「麻烦各位转过来听一下,大家都知道最近发生了撼动社会的集体自杀事件吧。」
    真双手交扣,两手撑在桌面上,用手撑着下巴笑了笑。
    「从今天起,这个案子转交由我们部门负责。」
    「咦~~!?」
    伊欧塔惊讶之余不由得站起来。睁着大大的眼睛问道:
    「不是集体自杀吗?那和阿特密斯有什么关系?」
    「伊欧塔小弟,看来你还搞不清楚状况喔。」
    随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脚步声接近,一名高高盘起长发的女性抱着一迭资料站到真的身旁,她是伊欧塔以及零时和夜色的前辈——大泽缪丝卡。
    她蓄着优美的大波浪,体态婀娜多姿,大胆敞开的领口可窥见双峰呼之欲出,开高衩的迷你裙展露出性感的大腿曲线。
    缪丝卡将目光投向伊欧塔,她的眼睛和头发一样是深褐色的。
    「既然这个案件会交由我们不死管理警察接手,就代表或多或少和阿特密斯有关。」
    因为只有不死管理警察能与之抗衡,不死管理警察所持有的死魂之*,具备了消灭阿特密靳的力量。
    「话……话是这样说没错啦……」
    伊欧塔嘟着嘴坐回了椅子上,他明白缪丝卡想说什么,只是不喜欢她老用那种哄小孩的语调和自己说话。当然了,关于这一点他是绝对不会说的。
    缪丝卡拨了拨垂至胸前的长发,延续刚才真的话题。
    「昨晚,在E25区的伊里耶教会发生了集体自杀事件,警方趁夜深入案发现场,与疑似煽动民众自杀的幕后黑手有过接触,结果全员无人生还。」
    伊欧塔倒抽一口气,夜色看着缪丝卡继续啜饮咖啡。
    「本署收到的最后一则通讯是:『我们正在和敌人交战,凶手是阿特密斯』。」
    「当增援部队赶到现场时,警方已经全数阵亡了;想当然尔,疑似幕后黑手的人物早就扬长而去。」
    真用食指推了推镜框。
    零时的声音听来有些动怒。
    「无人生遗……?看来这次的敌人不是省油的灯.所以说……现在换我们要把这个心狠手辣的阿特密斯抓回来?」
    「嗯,没错。」
    抹上深红唇膏的丰唇凛然说道,缪丝卡将注意力集中到手边的报告。
   「这一连串的集体自杀案有几个共通点——那就是自杀的方式。自杀者无不用刀刺向自己的胸口,根据伤口的深度及角度分析,他们的死因确实是自杀没错,奇怪的是,现场就是找不到类似凶器的物证。另一个疑点则是遗体的状态,自杀的人全都呈现仰躺的姿势,双手交握于胸前;除此之外,遗体旁遗摆放着白色的花束。」
    「特地将所有人弄成这样吗……」
    伊欧塔彷佛听到了鬼故事一般喃喃自语,缪丝卡将自动笔抵着下巴继续说道: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集体自杀的地点都选在教会,举行的当日一定会在午夜十二点敲响钟声。昨天晚上也是,伊里耶教会确实在十二点传出钟声。」
    「哇咧——夜深人静的真不要脸。」
    零时挑高了单边眉毛,将咖啡一口饮尽。
    夜色在一旁翘起双腿,手指抵着下巴低语。
    「难道钟声是对企图自杀者的一种暗号吗?但我不明白凶手为什么要搞得人尽皆知。」
    「我看根本没啥意思吧?」
    零时说话的语气虽像在开玩笑,当中却充满了对阿特密斯的怒意,夜色则继续冷静地思索原因。
    「一旦敲响钟声,就会引来附近居民的注意,既然他有碰触过遗体,身上多少会沾上血迹。那些花想必也是和某家店买来的吧。光凭这些线索,我们应该就能掌握到他的踪迹……」
    虽然夜色的声音十分含糊,却是字句条理清晰。缪丝卡放松肩部,将那迭资料拿到面前。
    「事实上……我们也有找到好几位目击证人。男性嫌犯的身高大约在一七0到一八0之间,体格中等,穿着传教士的黑色长袍,留着一头银色长发。卖出白花的店家老板还说对方看起来很和蔼可亲呢。」
    「已经查到这么多啦?」
    至此,缪丝卡蹙起端整的柳眉。
    「伤脑筋的是,这个男的活动范围太广了,而且偏偏在事发当日没有找到目击证人,所以查到目前为止,无论是他的身分、职业,或是平时出没的地点,仍旧一概不明。」
    「这就叫神龙见首不见尾啊……」
    夜色自言自语道,伊欧塔则发表了最率直的感想:
    「既然都有目击证人了,他总不可能是透明人吧?」
    「……伊欧塔,你是故意的吗?」
    「咦?什么意思?」
    伊欧塔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望着夜色,夜色不禁回想起前几天在路上遇到的十字架少女,他们一样有对纯真的大眼睛。
    零时用力搔了搔伊欧塔栗色的莲蓬头。
    「好乖好乖,我最——喜欢你的迷糊可爱了。」
    「哇!讨厌、快住手!你在干嘛啦!」
    夜色斜眼望着和平时一样打闹的两人,苦笑着开口说道:
    「看来要再追查到进一步的线索恐怕不容易。」
    「我最讨厌收集情报了~~」
    零时放开伊欧塔,嫌麻烦似地整个人瘫在桌上.空空如也的杯子因此在桌上滚来滚去。
    「我们只能先按兵不动,等着听下次钟响是什么时候。」
    真藏在镜片后头的眼中泛着微笑,慢慢地从包包中拿出一张白纸。
    「这给你们,当作是谢礼。」
    真特地站了起来,将卷得细细的纸筒交给零时,一股似乎在哪儿闻过的味道顿时飘散在空气中。
    「这是什么?」
    零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真从以前开始就很喜欢做些有的没的,零时甚至收过他强迫推销的玻璃瓶啦、或是巧克力蛋糕。零时还记得那块蛋糕的名字取得非常深奥,他连一口都没吃就全塞给了夜色。
    真在零时面前露出得意的笑容。
    「这是水墨画,而且还是我画的喔。」
    「我就知道……」
    零时抱怨归抱怨,还是随手摊开了纸卷。纵长的画轴上用淡墨画着连绵的山峦与清流,两只鸟儿在上头展翅高飞。零时对画这东西没什么研究,不过看上去应该还不差吧?
    (看都看不懂……)
    零时拾起头四处张望,发现夜色正事不关己地望着远方。
    「唔——……欸、我说伊欧塔啊。」
    「干嘛?」
    正在浏览事件数据的伊欧塔抬起头转过身来,零时立刻把摊开的水墨画塞到他的面前。
    「这给你。」
    「咦?为什么~~?」
    「喔——原来伊欧塔小弟对水墨画有兴趣啊,我下次画点别的送你吧!」
    真挂着满面笑容点点头,像在说「别客气啦」。
    「呃、不,你搞错了……!」
    伊欧塔在半推半就之下接过了水墨画,看了两眼也觉得一头雾水。
    「哎呀,放弃挣扎吧,伊欧塔,就当作是学个经验嘛。」
    零时以过来人的模样点点头,伊欧塔埋怨似地瞪了他一眼。
    「零时哥,你很烦耶,就会把麻烦丢给我。」
    「傻瓜,你误会了,我是看重伊欧塔,才把事情交给你去办呀。」
    「看重我……吗?」
    伊欧塔反刍着残留在耳畔的单字,下一秒,他放松了眉角和眼尾,露出灿烂的笑容。
    (看重我……零时哥很看重我……)
    他再次因为这句话飞上了云端。
    「哎呀真是的~~真拿你没办法。」
    伊欧塔笑瞇瞇地将水墨画谨慎地放进抽屉里收好。
    「真受不了课长,怎么老是有办法变出那些怪东西啊?」
    零时成功把烫手山芋丢给了伊欧塔,不小心得意忘形起来,真听到这句话立刻伸长耳朵。
    「嗯?怪东西?」
    「啊、不是啦……我要说的是……」
    「课长的兴趣相当独到,对吧?」
    夜色好心从旁拉了一把,零时赶紧击掌说道:
    「没错没错,就是独到!我记得更早之前是手打面嘛?前阵子还拿了本叫『豆腐占卜』的书过来。」
    前几天,真课长兴高采烈地拿了本奇妙的书现给搜查一课的人看,书的封皮上简单地画了一块豆腐,让零时印象非常深刻。
    「啊——说到占卜啊……」
    真似乎想起了什么,摸着下巴的胡渣打开抽屉拿出另一本书,淡红色的封皮上画了一颗红褐色的豆子。
    「那、那又是啥?」
    看到眼熟的系列图画,伊欧塔不禁冷汗直流。
    「这当然是……」真先顿了下小卖关子,然后大声地念出书名。
    「当然是红豆占卜啦!这本也很神准喔。」
    「……课长,你到底是在哪里买到那种书的?」
    比起关心这本颇厚的书内容到底在讲什么,夜色率先质疑这位上司平时都在哪里出没。
    「好男人自有好男人的宝库啰。」
    「宝库是吧……」
    真故作神秘地回道,零时看着他手边的书不由得咕哝两句。
    缪丝卡终于看不下去了,用力拍手打断这群人。
    「好了好了,四个好男人聚在一起,不要老在那边说些五四三,现在可是有堆积如山的工作等着我们去做呢。」
    「哎呀,真不好意思。各位,我们来开个作战会议吧。」
    真走回办公桌把书收好,大家围在他的身旁开起小组会议。
   「现在好了——真不晓得那个死亡传教士到底躲在哪?」
    零时站了起来,脸上浮现狂傲的微笑,夜色也在他的身旁梢稍微起了嘴角。




    夜晚,在这离尘嚣的城市一角,夜色步下某大楼旁的地下阶梯。
    这里既狭窄又陡峭,加上灯光昏暗,所以非常不利于行走。感觉上这个入口非但不欢迎客人的造访,还令人倒退三舍,不过夜色却踏着熟稔的脚步前进.他是这里的常客,连每一阶楼梯之间微小的变化都察觉得出来。
    楼梯末端有一扇黑巧克力色的门扉恭候着客人光临,夜色推门步入其中,使人为之一振的酒精飘香弥漫在空气之中,和沉稳的古典乐一同出来迎门。
    熟悉的空气让穿着大翻领上衣的夜色松了一口气。
    「你总算来啦,动作真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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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零时回过头来打招呼,他早已在吧台坐定位子、喝起酒来。零时和夜色一样,今晚都穿着便服,只是那身白衬衫加开领黑色外套的装扮,看起来似乎和工作时没什么太大的不同。
    「是你自己早到吧,我可是分秒不差喔。」
    夜色在零时身旁,也就是吧台最里面的位子坐下。
    这是他们两人的老位子。
    夜色只需一个眼神,年迈的酒保便递出一个玻璃杯。和零时一样的矮杯中,装着深色的调味鸡尾酒。
    「唔恶~~」
    零时故意盯着夜色面前的玻璃杯吐出舌头,夜色白了眼人高马大行为却像小孩一样的搭挡,举起了「黑色俄罗斯」的酒杯。
    「干嘛,你是不是有话想说?」
    「你白天不是才喝了甜死人的咖啡吗?怎么现在还喝得下那么甜的东西?」
    零时边说边用自己的酒杯敲了夜色的酒杯一下,杯身碰撞, 发出清脆沁凉的声响。
    夜色嗅着香甜的咖啡利口酒(Liqueur),愉快地啜饮起来。
    「是你太不识货了。」
    「那是我要说的话吧。」
    冰块在零时的酒杯中摇晃。被夜色嫌很呛、名为「坦奎瑞(Tanqueray)」的琴酒在杯中转眼便所剩无几,零时将之一饮而尽,把空酒杯递还给酒保。
    「今天一点斩获也没有啊……」
    零时举起再度被填满的酒杯,不由得出声感叹,夜色拿着酒杯将手撑在吧台上。
    「不,我这倒有了新发现,原来你在花店人面很广啊。」
    「你不知道约会的基础就是买花吗?」
    夜色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知道吗?这下连伊欧塔都要对你另眼相看了,你居然能和怎么看部像是第一次见面的女店员搭讪成功。」
    这次换零时得意地短笑几声。
    「别小看日常生活中的小小邂逅喔,轰轰烈烈的恋情通常都是从这里开始的!」
    「也很快就烧光了是吧。」
    零时皱起脸回看夜色一眼。
    「懒得解释了,我想等伊欧塔长大了自然就会懂的。」
    「难说喔。」
    两人同时放下酒杯,发出整齐的碰撞声。
    「对了,说到伊欧塔那小鬼啊……」
    零时用手撑着头,将身体转向夜色的方向。这位搭挡白皙透亮的肌肤在几近橙色的灯光映照下,总算比较接近一般人的气色。
    「你不觉得他最近很拚吗?」
    「真不像你会说的话。你平时不是老说他是只小菜鸟,一天到晚以欺负他为乐吗?」
    夜色的指尖划过玻璃杯口,现在的他挂着柔和的微笑,这是平时在职场上难得一见的表情。
    零时望着搭挡的侧脸浮现苦笑,他知道自己说了不像自己会说的话。
    「开开玩笑的啦,那小鬼每达成一项任务就会成长一步不是吗?我在想,我们刚进来的时候是不是也和他一样。」
    「我忽然觉得你好像他的老妈子。」
    「喂喂,起码叫我老爹吧。」
    夜色打趣地笑了笑,零时耸肩以对。
    「说真的,我啊……已经不太记得过去的事了。」
    夜色赤红的瞳眸中,似乎瞬间闪过一抹忧愁.零时不太喜欢笼罩在他身上的阴影,所以故意高举酒杯发出冰块的碰撞声。
    「缪丝卡大姐在好几年前一定也和现在的我们一样,边喝酒边讨论我们这些后生晚辈。」
    貌美脱俗的缪丝卡,是截至目前为止无人能攻陷的女中豪杰,她举杯对后辈种下期许的模样……实在令人难以想象。
    「这种话你要是敢当着她的面说出来,肯定被操到死喔。」
    「唔哇~~好恐怖。」
    零时再次扫空杯中酒,任凭热意在胃部扩散燃烧,并第三次向酒保要酒。
    等他们离开酒馆时,夜幕早已深深低垂。每次只要他们俩聚在一起喝酒,时间通常都会拖到这么晚,因为他们都认为对方应该会注意时间才对,所以不知不觉就双双畅饮到深夜。
    不过今晚真的喝太多了,大概是这次着手侦办的案件太不寻常,让他们厌到莫名地焦躁。
    夜色迎着寒风,思索着该怎么回家才好。
    两人漫步在车子难以通行的小巷弄间。夜色披着一件薄外套,抬头望向天,恬静的夜空就错落在高楼大厦之间。
    零时凑了过来。
    「啊——好舒服,我现在就可以席地而睡了。」
    「那我就把你丢在这里,自己一个人回去啰。」
    「你可以把我带回家啊。」
    「要说梦话,请对着自家床上的枕头说。」
    「枕头!?你好歹也说女人吧。」
    「好啊,如果有女人肯听你说。」
    「呜~~你太伤我的心了……」
    接着两人愉快地笑了起来,几台车辆从背后的大马路呼啸而过。
    「你是不是喝多了?」
    夜色无奈地看着零时红通通的脸颊,心想自己八成也和他一样。
    「我只有和你在一起时才会暍这么多。不喝个痛快怎么行呢!你说是吧?」
    「要不是和你一起,我平时是不喝酒的。」
    「都怪你老爱把这种话挂嘴边,才害我交不到女朋友。」
    「不,是鹭宫零时这个人不够争气。」
    两人结伴回家的感觉当然不坏;交杯畅饮过后穿梭在远离尘嚣的小巷弄之间,也远比强行通过熙来攘往的大马路要好得多。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人影突然从窄巷冲出来,一头撞上夜色的手腕。
    「……抱歉。」
    夜色回过头,银光顿时在他的视界摇晃,那是一个以首饰来说稍嫌过大的单调十字架。
    那个十字架……?银光瞬时闪过夜色的眼角。
    「那、是……」
    喃喃自语的夜色突然抓住对方的手臂,若单纯是要他停下来,力道也未免太大了。
    「……怎么了?」
    彬彬有礼的温柔嗓音在耳边响起,宛如绅士一般。
    「喂,夜色?」
    零时察觉事出有异,立刻搭住夜色的肩膀。
    然而,夜色的手并没有从那人身上移开。
    这名突然闯出的男子全身上下都是黑色的,穿着一件既像大衣又像斗蓬的衣服,整个人融入夜影之中;挂在胸前的硕大十字架,不禁让人联想到传教士之类的圣职者。
    「不好意思,我在赶时间,可以请您让个路吗?」
    酷似传教士的男子露出抱歉的微笑,一股寒意却从他细长的凤眼透出来.他甩开夜色的手,一头银发衬着黑衣在背后摇曳。
    下一秒,暴戾的巨响传遍小巷,黑衣男子竟然被一拳打到墙边。
    零时因为这太过突然的状况出声大叫。
    「喂!夜色,你在做什么!?」
    这不像平时的他。
    零时正要皱起眉头,夜色便努力挤出字句:
    「他是……!」
    「怎么了啊?」
    男子用沉稳的嗓音发出讥笑。
    剧烈的头痛倏然朝夜色席卷而来,夜色努力咬紧牙开应对。
    银发男子瞇细眼睛,夸张地大叹一口气。
    「如果您怎么也不愿意放手,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白刀在夜色的视线范围外闪着刀光。
    「夜色,快闪开!」
    「唔……!」
    零时实时拉了夜色的肩膀一把,强制将两个人分开,下一秒,一股灼痛在手臂燃烧,他不禁皱起眉头。零时的外套和衬衫都遭利刃割开,鲜血不断自伤口渗出,沿着手臂流到夜色的指尖。
    零时啧了一声,以最快的速度摆出防守架势。
    银发男子的手中,握着一把十字架造型的利刃。
    刀锋还淌着鲜血。
    ——血……不断自银色十字架滴零而落……
    眼前剎时一阵天旋地转,夜色因此失去了平衡感,赶紧站开脚步稳住身子。
    「我看您好像不太舒服呢,现在应该不是紧咬我不放的时候吧?」
    银发男子故作担心地说道,并对夜色投以苦恼的浅笑。不管他的表情再怎么柔和,那把染上夜色血光的利刃仍令人不寒而栗。
    打他个两、三拳还算是正当防卫吧?零时握紧拳头,然而——
    「零时,快住手!」
    「什么?」
    搭挡突然在背后发出尖锐的叫声,零时不禁吓了一跳。
    夜色的表情十分痛苦,似乎正在拚命隐忍着某种痛楚;那不像是头痛或是手臂受伤,比皮肉伤更深沉的情感正在深红色的双瞳中滋长蕴酿。
    「夜色?」
    「不……行……」
    紊乱的呼吸使他没办法再说下去。
    (和那个十字架有关……!)
    夜色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想,但是直觉告诉他不可以接近那把十字架利刀。
    否则——
    然而夜色还来不及警告,零时的后脑勺就遭到重击,整个人失去平衡,幸好在千钧一发之际拉回意识。但紧接着下一秒,零时的头就被人从侧面抓住,狠狠地撞上了水泥墙。
    「零时!」
    夜色大叫。零时在他的面前双膝一软,跪倒在冰冷的地面,那对熊熊燃烧的眼睛已然失去光辉。
    「零时……零时!」
    ——无力倒下的躯体……永久地陷入长眠——
    夜色浑身打颤。
    寒气逼人,彷佛要将按压止血的伤口一并冻结;双眼失去焦点,使得零时的脸庞越发模糊不清。
    胸口疼痛如绞。
    是血的味道。
    夜色伸出手,飞奔至零时身旁,他不相信搭挡那对野性的瞳眸中没有倒映着自己。
    ——我不相信……那对眼眸……将再也无法捕捉光明。
    ——浓稠的血液在手掌心不断累积、滴落。
    然而,瞬息间触碰到的身体尚有一丝温度,肌肤亦是那么地富有弹性。
    (这……不是梦……)
    头痛欲裂,抓着头侧的那只手,传来浓浓的血腥味。
    血不停地流逝。
    「零……时……!」
    呼吸困难。
    倒在那里的人……是谁?
    濡湿这双手的……又是谁的血?
    「唔……!」
    直到听见自己的呜咽,夜色才惊觉被人踢了一脚。
    敌人一腿扫向侧腹,夜色狠狠摔了一跤,黑衣男子的脚旋即踹了过来,坚硬的鞋跟不断攻击夜色的腹部。
    「——!」
    一声声重响回荡在小巷。夜色不禁趴卧在地上。
    「丑陋的东西提不起我的兴致,请容我在此失陪。」
    在浅浅地致意之后,黑袍翻飞离去。
    夜色勉强驱使着浑沌的脑袋抬头一望,只见一道黑色剪影逐渐没入明亮的大马路中。夜色凶狠地瞪着他离去的方向。
    「……」
    声嘶力竭的夜色似乎说了什么,随后意识便断了线。




    高跟鞋的跫音规律地在昏暗的小巷间响起。
    时值凌晨,从厚重的云层问透出的歪斜月光错落在地上的灯火阑珊处,两者逐渐混合,变得混淆不清。
    远方传来汽车紧急煞车声,所幸没有引发交通事故,竖耳倾听的缪丝卡因而松了一口气。
    紧身高衩迷你裙勾勒出的剪影忧郁地靠在墙上,黑色外套的下方是一件[x]开领衬衫,丰满的深沟若隐若现。
    这里是车站后头的阴暗角落,在这被世人遗忘的一隅,充斥着*行驶而过的轰隆噪音,盖过了城市的纷扰。违法弃置的垃圾发出阵阵恶臭,更使缪丝卡的心情荡到了谷底。
    等人的感觉并不好受,更何况现在等的还是一个自己不怎么喜欢的男人。就在缪丝卡差点要出声抱怨时,一阵粗暴的脚步声朝她趋近。
    虽然对方的脚步声听来有些陌生,不过缪丝卡还是一下子就认出来者是谁,并且烦闷地抬起头来。
    「让女孩子等的男生最差劲了喔,艾克斯托拉。」
    穿着稳重深绿色装束的彪形大汉笑着从合影中现身,他的全身上下布满盔甲般的肌肉,身高足足超过了两公尺,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好久不见啦,缪丝卡,看你精神不错嘛。」
    「你确定吗?我的心情可是差到了极点呢。」
    艾克斯托拉狂妄地发出低俗的讪笑,缪丝卡不由得收回目光,在胸前抱好双臂。
    「我不是说了吗?不要再随便把我找出来了,你的记忆力怎么一点长进也没有呀。」
    缪丝卡劈头就带刺地削了对方一顿,但是艾克斯托拉仍不改那抹游刃有余的微笑。
    「缪丝卡,你真的甘心屈就于现状吗?……你不是还有个无法摆脱我的理由吗?」
    「……哼。」
    缪丝卡不禁为之语塞,不甘心地紧咬下唇,交抱的双臂悄悄加深了力道。
    「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心情吧。」
    粗哑的嗓音再次对缪丝卡放话,缪丝卡回瞪着他,红唇不甘不弱地缓缓向上挑起。
    ——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心情。
    没错,缪丝卡比谁都明了自己的心向着何方。
    「说的也是……今晚就让我们来畅谈一番吧?」
    漫漫长夜,他们有足够的时间讨论。
    照亮夜空的朦胧月光,逐渐被飘来的黑云笼罩吞噬。


[ 此贴被奇跡のかけら在2011-06-01 15:05重新编辑 ]

637

主题

177

存在感

36

活跃日
喵~离线 无限制招收苦力中

未验证团员

2楼
发表于 2010/11/14 |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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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de2 Sin
    
    ——昔日光景一闪而逝,在浩瀚的记忆之海中随波摇摆。
    不知跑了多远的距离,我感到喘不过气来。
    弟弟的呼吸声自背后传来,听起来比我痛苦万分。
    非逃不可。
    我焦躁地握紧手中的灰*,朝后方射击,扣下两次*。
    我应该有击中目标才对。
    但黑影依旧紧追不舍,不断朝这里逼近。
    他为什么都不会倒下?我紧紧拉住弟弟的手,拚了命地逃,心中尽是千百个后悔。我不懂,死魂之*不是能够置阿特密斯于死地的唯一武器吗?
    脚步声再度迫近,甚至盖过了我的脚步声。
    我再一次回头,举*射击。尽管*已被我全数用尽,敌人的脚步声依旧持续不断。
    得赶快逃……非逃不可……他快要追上来了……!
    眼前霎时一片黑暗,仅有红光喷洒飞溅。
    「啊……!」
    我听到一声细微的悲鸣,然后,我叫了弟弟的名字,苍……
    弟弟失重的身躯往下坠落,我赶紧抱住他,温热湿黏的触厌从手臂传来。
    眼角瞥见一名穿着黑衣的男子,他的手上握着一把十字架造型的刀,上面攀附着华美的装饰,当中有个乌溜溜的宝石如眼睛般闪烁。
    滴滴、答答……
    苍的血沿着银色十字架滴落,在地面画下斑驳痕迹。
    「啊……」
    恍惚之中,过度沉稳使人恼火的嗓音震荡着我的鼓膜。
    发话者身上挂着一条比那把刀再小一点的银色十字架;左右摇摆的十字架,甩出了点点血沫。
    「不管看几次,『死』都是如此的美丽……」
    死、死、死…………
    我不接受!我绝不允许你这么做!




    不知过了多久。
    胸口一阵剧痛。
    无力倒下的苍……再也不会动了。
    似乎有人在远方呼唤我的名字。




    夜色打从出生以来,还是头一次宿醉的这么严重。
    尽管医生千叮咛万交待今天要好好静养,夜色却不予理会,才起床没多久就离开了医院。穿越东都署的走廊时,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酒精以外的外伤造成的闷痛始终萦绕不散。
    遭到不明黑衣男子袭击以来,已经过了十二个小时以上,身体四处仍隐隐作痛,被狠狠踹了一脚的侧腹留下了凄惨的瘀伤,头也阵阵抽痛;差点就要进行缝合手术的上臂包着白色的绷带,铺在伤口上的纱布浸过了消*水,刺鼻的味道不时钻进鼻腔。
    夜色越来越讨厌医院了。
    「嗨,夜色,身体还好吗?」
    「没零时惨。」
    有人从背后拍了拍夜色的肩膀叫住他。
    「你手不是也挂彩了?这样跑出来真的好吗?」
    夜色稍稍亮了下满是消*水味的手臂。
    「还有零时啊,你不是一起被送进医院的?医生没叫你们要静养吗?」
    「我只是撞到头罢了,验伤报告也没啥问题,明明就活蹦乱跳的却要我躺着睡觉,我才觉得自己病了呢。」
    零时说着说着露出贼笑。
    「而且啊,想追可爱的护士小姐不在有大床的空间怎么行呢?」
    爽朗的笑声才持续了没多久,零时就用力抱住了后脑勺。
    「呜~~好痛喔……可恶,那个臭小子!害我头肿了一个大包!」
    零时边喊痛叫屈,边打开了搜查一课的门。
    一看到零时和夜色两人同时走进来,伊欧塔立刻像小动物一样疾速回头。
    「零时哥!夜色哥!」
    伊欧塔的大叫传遍了整个搜查一课,零时嫌他吵似地耸耸肩,伊欧塔却迅速站起来黏了上去,椅子在身后应声倒下。
    「你没事吧?听说你们受伤被抬进医院……到底怎么了?我可是担心得不得了耶!」
    那对投射而来的水汪汪大眼实在太过认真了,害零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就开始解释起来。
    「唉——没事没事,你看,我这不是活蹦乱跳的吗?」
    「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们会死掉呢……」
    叽叽喳喳聒噪了一阵子之后,伊欧塔总算冷静下来.全身脱力地放开零时的外套。
    夜色不禁流露会心一笑,学着零时搔乱伊欧塔的头发。
    「我不是常说吗?我们的生命力顽强得很。」
    「呜呜……夜色哥!」
    看来是自己让他担心了,零时和夜色无奈地看着彼此,狼狈地苦笑几声。
    「没事没事,你别哭嘛。」
    伊欧塔总算放下心中的大石,忍不住喜极而泣,穿着蓝色全套制服的男子精神抖擞地拍了拍他的背,他的胸前绣着「鉴识课」三个大字。
    「都说没事了嘛,哎唷不要哭啦,小菜鸟~~来!打起精神!」
    「那、那那伊!我才不是小菜鸟呢!」
    突然被人叫出羞耻的外号,伊欧塔噙着泪发出哀号,鉴识官——濑良那那伊却开怀大笑。
    「不用害羞嘛,你刚刚不是才抱着我大哭『零时哥和夜色哥要死掉了啦~~』吗?怎么他们一归队你就立刻复活啦?」
    「我、我才没有抱着你大哭呢!」
    伊欧塔气得满脸通红,零时拍了他的头一下凑上前去。
    「我说那那伊啊,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啦?」
    他是零时还在念警察学校时结识至今的损友。这个濑良那那伊染了一头金发,即使拍马屁也很难说他像个知识分子,那副小混混模样怎么也无法和「鉴识官」这个职业作联想;他的两耳加起来一共戴了七只耳环,在东都署……不,在整个极东管辖区无人能出其右。
    「我找到了好东西,正想现给真课长看呢。」
    那那伊指着搜查一课的最里侧说道,那是搜查一课课长的座位。
    察觉到有人在说自己,真抬起头来对零时和夜色挥挥手。
    「嗨!欢迎归队,幸好没有伤及重要部位。」
    「讨厌~~课长好色喔~~」
    零时故意看着上司的手贼嘻嘻地笑,真用手背把眼镜往上一推,同样浮现打趣的笑容。
    「我是在说你的『脑袋』喔?」
    「要是头壳里也没事就好了。」
    夜色指着零时冷冷地说道,伊欧塔闻言睁大了眼睛。
    「咦?什、什么意思?有检查出什么异状吗?」
    「哪有可能啊——就算真有哪里出毛病,光靠意志力就会痊愈啦。我要是在这里倒下了,世界上的可爱小猫咪们可是会伤心难过的。」
    零时笑着弹了伊欧塔的额头一下。
    「好痛!你干嘛啦!」
    伊欧塔揉着被弹的地方,看起来倒是挺开心的。
    「零时哥喜欢猫咪啊,这附近也有可爱小猫出没喔,牠最近越来越不怕我了呢——」
    「喔——怎样?是美人吗?」
    零时兴致勃勃地打量伊欧塔的表情。
    「美人嘛……好像有点不一样,牠很可爱喔!是只白底乳牛猫……」
    「啥?你说花纹吗?」
    听到零时和伊欧塔没有交集的对话,夜色轻声笑了出来。
    「看来伊欧塔的女朋友是真的小猫。」
    「呃……亏我刚刚还期待了一下,真是蠢毙了。」
    「什么东西?我们不是在讲猫吗?」
    那那伊笑着摸了伊欧塔的头发几把。
    「好啦,各位,来看片啦!」
    真指着桌上的两根细柱。他已经戴上了电子咸应手套,轻轻触碰投映在细棒之间的萤幕,如此一来便可利用仪器做情报的整合及存取的动作。
    「比起看片,我比较喜欢货真价实的女人。」
    零时又开始耍起嘴皮子了,那那伊瞇起眼睛笑了出来。
    「这部片可此路边的美女要血脉贲张多啰。零时,你看,就是这个,这是分派到伊里耶教会附近的汪达•杰在深夜拍到的影像。」
    真用指尖点击画面,位在四方形框框中的昏暗影像立即开始播放,负责在市街及各机构的高空中巡查监视的超小型甲虫造型监视器——汪达•杰,传回某教会广场的影像。
    「这台机器好像故障了,所以拍到的画面很模糊,我们费了好一番工夫好不容易才在刚刚完成影像分析,我就立刻送来给搜查一课的各位啰。」
    「晚上十一点啊……距离教会钟响还剩一个小时。」
    伊欧塔注视着画面下方的时间,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这就是连续集体自杀事件的案发现场,一般警察在攻坚时遭到全灭的地方,教会的正门已经被严密地封锁起来,目前看来没有任何异常。
    「啊!有人来了!」
    正如伊欧塔所说,疑似是幕后黑手的人物在几盏路灯的映照下现身了,他穿着一身长及脚踝的传教士黑袍,耀眼的银发在身后摇曳。
    「什么!这个人不就是……!」
    夜色五味杂陈地说道。他虽然惊讶,但是并不意外,零时也跟着点点头。
    想当然尔,对方的胸前挂着一条十字架。银发男子笔直地向前进,在教会的门口稍稍驻足,拾起头仰望天空,过了一会儿才走进伊里耶教会。他的动作宛如把教会当成了自家般泰然自若。
    真伸指一点,将画面停格。
    「汪达•杰只有跟拍到这里,接下来进入教会的只有全体死亡的自杀者以及警察。顺道一提,我们也没有拍到警察展开攻坚后的影像,因为被停在教会门口的警车挡住了,十分难以辨识。」
    那那伊双手插腰,自信地露齿一笑。
    「怎样啊,我带来的影像对侦查大有帮助吧?」
    「真有你的。」
    「对刚出院的病人来说太刺激了。」
    夜色和零时回话的声音比想象中严肃,那那伊眨了眨眼,从真的手中接过录像芯片,在眼前晃了晃。
    「干嘛?这段影片是拍到鬼了吗?」
    「你说呢。」
    语毕,只见夜色早已离开放映机,正将搜查一课专用的咖啡倒入杯中,放在一旁的糖接二连三地被投入琥珀色液体中,转眼间就空了七包。
    夜色的发言使伊欧塔脸色一阵铁青。
    「咦?真、真的拍到幽灵了吗……?怎么办~~我们会不会被诅咒啊?」
    「他只会在人家的后脑勺打出一个肿包啦。」
    零时用指尖轻触差点被他遗忘的头伤,肿起的地方还有那么点灼痛。
    「你是说……幽灵会打人吗?」
    伊欧塔一头雾水地歪过了脖子。
    「错了错了,我在说那个自杀教传教士啦。」
    「这是什么意思?零时。」
    真将椅子转了一圈,忧心忡忡地看着下属,零时率性地靠到了窗边,一拳挥向褪了色的百叶窗。
    「多亏那个银发男脑袋有病,害我们昨天没有回到温暖的家。喝了美酒的好心情也全被他毁了。对吧!夜色。」
    夜色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加第八包糖,幸好他最后忍了下来,把糖包放回罐子中。
    「嗯,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见到他。」
    低语没入咖啡杯之中,夜色将咖啡一口饮尽,香醇甜腻的液体滋润了喉咙。
    「什么!意思是……零时哥和夜色哥,你们遇上了连续集体自杀案的凶手啰?」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你们被不是人的阿特密斯袭击了。」
    那那伊将手抵在下颚有感而发,零时则一脸怨恨地斜睨着他。
    「很丢脸耶,不要一直挂在嘴边啦。」
    「才不呢!凶手可是阿特密斯耶……幸好你们平安无事……」
    伊欧塔再次红了眼眶,那那伊则在一旁点头称是。
    「小菜鸟说的没错,你们真是大难不死啊。」
    「唔……是这样没错啦。」
    不要忘了敌人可是备有凶器的,零时暗自庆幸只是被殴打、踹了几脚而没有被杀简直是不幸中的大幸,不过让凶手逃走的遗憾占据了心头。
    「……他为什么没有当场杀了我们呢?」
    夜色自言自语道,没有人知道答案。
    「五个好男人聚在一起是在聊什么呀?」
    凛然的声音忽然插进来,这群『好男人』同时仰起头来。高跟鞋规律地踩踏着地板,缪丝卡在课长的面前停了下来,深褐色的长发在胸前弯曲跳跃。
    「真课长,我有话要对你说……不好意思,可以请濑良小弟先暂时回避一下吗?」
    「啥?只有我被抛在一边!?」
    那那伊指着自己,明显受到打击,缪丝卡对他嫣然一笑。
    「乖孩子,听话。」
    「唔!」这下那那伊再也无法回嘴了,零时眼中闪着恶作剧的光芒。
    「缪丝卡大姐都开金口了,你就放弃挣扎吧。」
    「呿——好好喔,小零和小夜都可以和缪丝卡姐姐一起玩~~」
    那那伊九十度鞠躬,大笑着留下一句「我会再来玩的」,接着便消失在象牙色的门后。
    「抱歉,打断你们谈话,我想尽可能避免消息走漏到其它部门。」
    缪丝卡等门完全关上后,才用有些生硬的声音说道。
    「别放在心上,我们已经和那那伊讲完事情了。」
    真一如往常露出稳健的微笑,把手搭到桌面撑起下巴。
    缪丝卡悄悄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慎重其事地开口了:
    「我查到阿特密斯集团【普雷提斯】高层干部的成员名册了。」
    「真、真的吗?」
    伊欧塔一不小心大叫出来,缪丝卡示意他小声点,然后点头继续说:
    「首先是艾克斯托拉……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他了吧。」
    「对,你说的是那个又高又壮的家伙吧,他真的是干部啊……」
    这个彪形大汉前一阵子才在港口和他们挑衅,零时的嘴角不自觉地弯出不屑的讥笑。
    「无庸置疑。其它成员分别叫做艾斯泰罗佩、梅罗佩、凯拉、泰坦、玛亚……以及爱尔奇恩。」
    「嗯……一共七人啊,知道他们的长相吗?」
    「还不知道,不过当中或许有人可以在不死管理警察的数据库中找到档案,目前普雷提斯就是以这七个人为中心运作。」
    事实上,由阿特密斯引发的犯罪事件,绝大多数都是普雷提斯所指使策划的,他们确实存在于世界的某一角,但组织的实态和内部状况却是一团谜。
    「缪丝卡大姐,你好厉害喔!这些全是我们目前没有的重要情报耶……!」
    伊欧塔用既讶异又钦佩的眼神望着缪丝卡,然而缪丝卡却有些黯然,从她身上完全感觉不出一丝喜悦。
    「缪丝卡大姐,你到底是从哪里取得这些情报的呢?」
    伊欧塔的话纯粹出自好奇心,零时及夜色则悄悄瞥了缪丝卡一眼。
    不习惯被人猛盯着瞧的艳丽美女,「呵呵呵」地发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随便打探女孩子的隐私可是大忌喔。」
    「隐私……?」
    夜色瞄了眼歪头苦思的伊欧塔,冷静地在众人面前开口:
    「总之呢,我们先来比对数据库现有的姓名数据吧,说不定会有某个笨家伙留下前科。」
    「真,我明白了。」
    缪丝卡温柔地以微笑作结。语落,零时和伊欧塔随即打开自己桌上的仪器。
    当中唯有夜色只身站在窗前,视线抛向了遥远的天边。
    (玛亚……)
    不知何故,夜色觉得自己似乎听过缪丝卡刚才说的第六个名字。
    

    
    
    东都署三楼走廊一角有间休憩用的茶水间,里面摆放了事先冲泡好的咖啡和自动贩卖机。
    真坐在黑色沙发椅上闭目养神,微弱的机械声回荡在耳中。窗外已经完全天黑了。
    「自杀啊……人在什么情况下,会浮现轻生的念头呢……?」
    虽然这些自杀的人一样被认定为牺牲者,但「死」是他们的心愿。
    里面的人大多有所苦衷,或是留下遗书抒发内心的烦恼,有人家财万贯心灵却是干涸的,有人只是一时想不开,还有人单纯是好玩一试……轻生的理由千奇百样,不知他们在刀口指向自己时,是否仍然发自内心想要求死?但若不是这样,就无法造成鉴识报告中的伤口。
    『……用双手握住锐利的刀器,稍稍将刀口从下方斜刺入胸口,并于同时将身体往前倾。』——鉴识报告断定牺牲者并无逃跑的迹象,真不禁认真地揣测起轻生者的心境。
    「世界上还存在着许多黑暗面……」
    高层的人认为所谓的黑暗面,就是指那些在暗地里蠢动的阿特密斯,真对这个说法则未置可否。
    那么,总是在他身边从旁协助的她又是怎么想的呢?真因为高跟鞋的脚步声而睁开眼,对着入口处的那盆观叶植物喊道:
    「缪丝卡,你是不是有话想说?」
    「吵到你啦。」
    真邀她一同坐下,可是缪丝卡依旧伫立在门口不动,并没有打算要促膝长谈。
    「我一直很犹豫要不要在大家面前说。」
    每当她要说悄悄话时,都是以这句话作为开场白。
    「能和美女秘密会谈是我的荣幸。」
    真灿然一笑,抒解了缪丝卡的紧张。
    「我要和你谈谈普雷提斯干部的其中一人,也就是玛亚……有情报指出,他从以前开始就有杀害特定人物的倾向。」
    「喔?怎么说?」
    「他锁定的对象,都是在暗地里活跃的职业杀手,以及拥有特殊战斗能力的人。」
    提供缪丝卡内部情报的男子表示,这是玛亚的喜好。
    「但我无法认同。」缪丝卡眉头微皱,将从脸颊两侧垂至胸前的长发往后一拨。
    「原来如此……挺有趣的嘛。」
    「我还取得了玛亚下次锁定的目标相关情报……是卡尔马‧水沼‧真。」
    真仰首注视着缪丝卡,沉静的目光中透出了然于胸的震撼。
    「拜托了……还请您务必小心……」
    缪丝卡以优美的动作背过身去,这时真突然开口叫住她,丰盈性感的背影因而停下脚步。
    「这笔情报和你刚刚说的普雷提斯成员名单,究竟是从什么管道取得的?」
    仿佛触及禁忌一般,情感在真看不到的角度下,唰地从缪丝卡的脸上消失不见。
    「恕我无法回答。情报绝对不会出错,还请您放心。」
    会被怀疑也是可想而知,意外的是,真并没有拉高戒心表现出反感。
    「这我知道,你……没有铤而走险吧?」
    他只是单纯地关心自己而已,缪丝卡忍不住笑了出来,稍稍回过头去。
    「别担心,我没那么笨。」
    「……也是。」
    「那么我先失陪啰?」
    「好。」
    待缪丝卡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真摘下眼镜,将之搁置桌面,两手掩面、委身于沙发之中。
    
    
    
    一转过身,不死管理警察东都署便映入眼帘,即使现在早就过了晚餐时间,大楼的窗户却灯火未熄。
    「这么晚了大家还在加班,真是辛苦啊。」
    穿着军用大衣的真低语过后,再次迈开步伐。
    绕过东都署的后巷。眼前除了一栋仍覆盖着塑料布就被人遗弃在此的施工中大楼外,没有任何的人工建筑物。这片寸草难生的荒芜之地,是昔日浩劫肆虐留下的伤疤。
    真单独一人来到此地,他的身旁是一座辽阔的湖泊,占地之广甚至可将东都署及其周边完全沉入湖底。这里本来是一个巨大的陨石坑洞,也是〈月神之子〉发生时月球的碎片最先砸落的地点。
    虽然只是猜测,但据说东都署现在之所以会迁移至此,就是为了警惕大家不要忘了名为〈月神之子〉的浩劫所带来的伤痛。
    这座被倒灌的海水及雨水填满的湖,被命名为『半人马之蹄』。
    「喔,还真来赴约啦。」
    一道人影沿着马蹄状湖畔从另一端走来,真停下脚步。
    在朦胧月光下淡淡浮现的人影,穿着传教士的黑袍,每踏出一步银发便在身后摇摆。
    「晚安。」
    胸前戴着十字架的银发男子微微颔首致意,仪态恭谦有礼。
    「你就是玛亚吧。」
    「您知道我啊?」
    真将手伸出大衣口袋,夜风阵阵吹过。
    「感谢你的热情赞助,让我们不死管理警察的数据库越来越丰富了,我看你涉嫌不少杀人案嘛。」
    真用食指把眼镜往上一推,镜片下的眼睛闪着锐利的光芒。
    「还有啊,说到最近的集体自杀案,问你应该最清楚了吧。」
    在不死管理警察的数据库中找到、名为『玛亚』的杀人犯,是一个长相慈蔼的男人。
    银发男子在真的眼前浅浅地微笑。数据库的凶嫌简历中附上了一张照片,里头的人物和这名男子长得一模一样。
    「亏你们查得到呢。」
    玛亚表面上看来一脸祥和,眼底却连点温柔的影子都找不到,光是注视着他,就彷佛会被夺去生命力。
    真感到背脊发凉,嘴角挂着一丝苦笑。
    (他们两个能逃过一劫真是太走运了。)
    玛亚依旧文质彬彬地轻启薄唇。
    「卡尔马‧水沼‧真,见到您是我的荣幸。」
    一把雕工精美、中央镶着黑宝石的银色十字架,从黑袍的袖口滑至玛亚手中。他轻轻地一挥,十字架顿时化身为一把利刃。
    「无论是过去我方占据霍瑟港引发的多人围剿事件,还是在华滋德地区居民伤害事件的*战中,我们都没能掌握到您的行踪,让您全身而退……!」
    玛亚的声音散发出热意,宛如将埋藏在心中已久的秘密做出表白。
    「您似乎可以预知到自己即将遭遇的危险。」
    真伤脑筋似地搔着胡渣。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真苦笑以对,但玛亚却愉悦地漾起微笑,感觉莫名阴森。
    「我只想知道事情的真伪,是多久以前的事都无所谓。」
    「……!」
    玛亚突然杀入近身,真眼捷手快地退后了一大步,银光伴随着风压一划,真早一步闪开了刀锋。
    「传闻果然不假。」
    真发挥能在近距离下躲过*的特殊能力,玛亚确认后加深了笑意。
    「任谁都无法伤害到您,我真想见识见识您的『死』是多么美丽。」
    玛亚的声音明显透出兴奋。真一个翻身,远离仅差咫尺之近却没刺中他的刀尖。
    「真,就让我见证您的死亡吧!」
    真再次弯腰闪避,十字架刀身擦过了头顶。
    「那怎么行呢。」
    真迅速退了数步,玛亚再次逼近,一颗*从他身旁呼啸而过、打断了他。
    「到此为止!」
    远离争扰的半人马之蹄湖畔传来威吓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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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准你动他!」
    实时开*的缪丝卡身段仍不失艳丽,随着她的喝止,零时、夜色、伊欧塔接连从覆盖废弃大楼的塑料布下现身,举*瞄准玛亚。
    「上次承蒙你的爱护,让我狠狠睡了一觉,这是回礼!」
    零时手拿长长的金*,夜色也握紧了附有细长瞄准器的银*。
    「那就是不死管理警察自豪的死魂之*啊?」
    包围玛亚的范围圈逐渐缩小,他只是边惬意地挥刀向真挑衅、边远眺着那群身穿黑色外套的警察。
    「不用白费力气,我有神的加护。」
    「喔——那个什么鬼加护的这么厉害啊,看我把它打得屁滚尿流!」
    零时狂妄地扬起嘴角,和站在稍远处待命的夜色交换了眼色。
    眼前的敌人是普雷提斯的高层干部,这正是换零时和夜色这对黄金搭档上场的时候。
    然而,零时的想法夜色却没有收到。
    就在零时察觉不对劲的时候,夜色紧握着*开口了,强烈的情感在红色的双眼中燃烧,直直射向玛亚。
    「那个十字架……」
    玛亚微微歪着头说:
    「喔?你是……我好像在哪见过你……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你说什么!?」
    他指的当然不是喝完酒回家那天,零时皱眉思索。
    「啊,我想起来了……」
    玛亚温柔地笑着转向夜色,看来他终于回忆起来了。
    「记得你那个时候没死成嘛,真教人同情呀……我应该要连你一并铲除的。」
    发色相同的白银之瞳冷酷地瞇起。
    「没错,应该要让你们一起死的。」
    (这小子在说什么啊……他的眼神不正常。)
    零时听见细微的金属声,不解地回头看向夜色,只见*身设置了细长瞄准器的银*锁定了玛亚且蓄势待发。即使从远方望去,也可以轻易发现他的*口在颤抖。
    「喂!夜色,怎么了?振作点啊!」
    零时一边留意着玛亚的动向,一边小心翼翼地走近夜色。震颤不止的*口就仿佛是夜色心情的写照,总觉得现在的他随时都会崩溃……
    「夜色,你要瞄准我这边才对!」
    但夜色却一点反应也没有,穿着制服的笔挺肩膀,正不自然地大幅上下晃动。
    「夜、夜色哥,你还好吗!?」
    远方传来伊欧塔关切的询问,尽管如此,夜色的注意力依旧全集中在玛亚身上,紧瞅着他不放;他的心已被牢牢锁住了。
    「零时!夜色他怎么了!?」
    「我不知道!总觉得不太对劲……」
    缪丝卡的音色中带着警戒的意味,零时知道情况紧急,却只能困惑地如此回她。
    「……!」
    夜色似乎呢喃了几句,声音又低又沉。
    零时感到背脊发凉,他从来没听过夜色发出这种声音。
    他的声音……好沉痛……
    这时,玛亚轻轻地将眼神转向零时。
    脸上挂着稳健的微笑,让人摸不透他的真心,零时只能焦躁地回瞪着对方。
    零时不明白夜色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将*口指向玛亚。
    「呵呵呵,还是你希望我杀了你的朋友?如此一来,你就会走向自我毁灭的道路了。」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
    「夜色!?」
    *声紧接在夜色的咆哮后响起。
    夜色驱使颤抖的手用力握紧*柄,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指尖传来阵阵抖动。
    「唉……我就知道你很弱。」
    玛亚的手遗憾地放到了胸前,莫名地感伤了起来,他的手掌上留有夜色的*擦过的痕迹,小小的*没伤到玛亚半根寒毛。
    「唔……!」
    「夜色!喂!夜色,你冷静一点!!」
    零时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粗暴地抓住夜色正准备将第二颗*上膛的手。
    血红之瞳散发出混乱的杀意,早已失了焦捕捉不到零时。
    真和缪丝卡赶紧掩护零时漏洞百出的后背。
    「零时!!快把夜色带走!!」
    「可是课长,他好像……!」
    零时的反对被真的*声所掩灭,紧接着,在距离缪丝卡稍远的地方待命的伊欧塔也扣下*。
    即使受到*林弹雨的侵袭,玛亚仍一派怡然自得,真课长的脸不禁越绷越紧。
    「让现在的夜色待在这里太危险了。」
    他说的一点也没错,可是零时却无视于他的命令,拿出浑身的力量握住夜色的手,手指因此深深陷入夜色的肌肤里。
    「夜色!好好地看着我啊!」
    零时站到了晃动失焦的银色*口正前方。
    「零……零时……!」
    夜色那对投射到不属于这个时空的遥远彼方、略过了零时狠狠攫住某个点的双眼,终于逐渐回了神,在千钧一发之际缓缓放下直指零时胸膛的*口。
    「你在发什么呆啊!真是的……」
    零时总算放心地吁了一口气,缪丝卡随即从他身后冲上前来。
    「玛亚,给我等一下!」
    回头望去,只见玛亚站在陨石坑洞的边缘,夜风拂过湖面,吹乱了他的长袍和银发。
    「这个地方太没情调了……真遗憾哪。」
    「伊欧塔、缪丝卡!」
    接着是真的呼喊及两道*声,其中一发*擦过了玛亚的肩头,他微微晃了一下,换了一个位置站。
    「真,我们择日再战!」
    奇妙的是,他说这句话时眼睛看着夜色。
    水花剎时四处飞溅,玛亚纵身投入湖面。
    「站住!别想逃!」
    伊欧塔赶紧追了过去,登上越来越热闹的半人马之蹄。
    他奔驰的背影,瞬时勾起了夜色的记忆角落。
    「伊欧、塔……」
    (不可以过去……!)
    心痛如绞,无法换气,不好的预感席卷夜色的心,他发足急起直追。
    会出事的……!
    「伊欧塔!不要过去,快回来!」
    「咦?为什么……」
    伊欧塔疑惑地回过头,夜色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拉离湖畔,两人不小心绊到脚,双双跌在斜坡上。
    「好痛……!」
    伊欧塔在尘土飞扬中猛咳嗽,夜色迅速起身,急着确认泪眼汪汪的少年是否安然无恙,然后才松了一口气。
    过没几秒,四周便是一阵天摇地动,地面竟然开始往下沉。
    「地震!?」
    伊欧塔惊慌地弹起来,地震不久就平息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来自地底的轰隆低鸣。
    「不是……你看。」
    真一边松开领带,一边用眼神示意站在半人马之蹄的大家往前看。辽阔的湖泊正发出阵阵低吼,慢慢地形成一个湍急的漩涡。
    「湖水……被吸进去了……!?」
    伊欧塔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惊讶地出声,音量完全不输给湖的沉吟。
    夜色彷佛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所吸引,想走过去看得更仔细点。
    「伊欧塔小弟,你应该听过半人马之蹄是〈月神之子〉降临时留下的陨石坑洞吧?」
    缪丝卡走到真的身旁待命,将*收回*套中。她拿的是巴掌大的小型*。
    伊欧塔茫然地望着湖面,然后肯定地点点头。
    「这片土地被月之碎片砸成一个大窟窿,接着经倒灌的海水所填满。我听说半人马之蹄的湖底有一道裂痕,连接着大海及其他的陨石坑洞。」
    「想必夜色早就发现了——随着大海的涨潮及退潮,半人马之蹄每天都会固定在某个时间干涸。」
    真用手抚平乱掉的头发,拍去裤管沾上的泥土。他已经好久没有站到最前线战斗了。
    「伊欧塔,还不快向夜色道谢,你刚刚差点就和那个自杀狂热者一起被冲走了。」
    「真、真的耶……」
    伊欧塔吓得浑身发抖。玛亚是阿特密斯,就算被水冲走也不会有事;要换作是伊欧塔这个平凡的人类,恐怕难逃一死。
    双膝一阵无力,伊欧塔当场跪瘫下来。
    「夜色哥,谢谢你,我差点就……」
    「嗯……没事就好……」
    夜色深吐一口气,零时轻拍他的肩膀,夜色虽然仰起头,却没有办法注视零时的双眼。
    他始终盯着水位骤降的陨石坑洞瞧,玛亚的话犹如不祥的预感盘绕在心头。
    ——『还是你希望我杀了你的朋友?』
    夜色握紧拳头,指甲因此刺入掌心。
    不知是他下定了什么决心,还是被情势所迫?
    零时目不转晴地盯着夜色的侧脸,他看起来似乎有什么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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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deX Pleiades①
    
    更高无上的神呀,
    你竟是如此地弱小而丑陋。
    慈爱的母亲呀,
    而你又是何等地美丽。
    
    
    玛亚把门带上,在昏暗的光线中找到了熟悉的面孔,全身湿淋淋的他蹙起了眉头。
    慵懒的拍手声惹人不悦。
    「啊哈哈哈,怎么全身湿淋淋地回来啦,偷吃也不把嘴擦干净~~玛‧亚~~!」
    难听的嘲讽直达天花板顶端,玛亚生气地拨开黏在额上的发丝。
    「凯拉,少挡路,我要去换衣服。」
    一名穿着白色军服的高个子男阻挡了去路,他受不了似地吊起黑框眼镜下的三角眼讥笑玛亚。
    「这回取悦了哪个湿漉漉的男人啊?哈!品味不错嘛。」
    叫做「凯拉」的男子手扶额头仰天大笑,十分扰人耳目。
    「玛亚。」
    微光之下,又有另一个语带魄力的男子叫住了他。
    但是玛亚不理会对方的粗声粗语,当场瞇起了眼睛。
    「看看你做了什么!不是叫你杀了零时和夜色吗!」
    身穿墨绿色装束的高大男子发出滔天怒吼,连地面都为之震动——是艾克斯托拉。
    「你这样无功而返,是要我怎么向他交代!」
    「艾克斯托拉,我只对美丽的事物感兴趣。」
    玛亚丢下这句调头就走,但凯拉发出低俗的嗤笑,存心就是不让他过。
    「美丽的事物?笑死人了~~人类的尸体不就是又臭又脏的废弃物吗?怎样?你难道不这么想吗?」
    凯拉的漆黑豆眼示意他看看屋内的旧沙发,那里坐着一个像幽灵一样的飘渺男子。
    玛亚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是爱尔奇恩……为什么要把这小鬼叫来这里?」
    少年穿着一套淡桃色的女用和服,上头披着白色素衣,空灵的双瞳望着虚空;长长的浏海盖住了左半脸,头发下是一层层白色绷带。
    失去血色的唇办微微开阖,一点一滴编织着飘渺的曲调。
    玛亚恨不得捂住耳朵,并在长叹一口气后再次迈开脚步。他眷恋着人类死亡的刹那,如今又犯了隐。
    「玛亚,给我等一下!」
    「……你又要干嘛?」
    艾克斯托拉再次叫住他,不过他这次不打算回头了。
    火焰般的强光射向艾克斯托拉,一道巨大的影子落在墙面上。
    「零时和夜色的死魂之*会碍到我们的计划,未来将对我们造成威胁。」
    「造成威胁?……会吗?」
    玛亚以哀悼的目光注视着在胸前摇晃的十字架,这个小小的印记代表了看透人类生死的信仰。
    「凭他们是杀不了我的,因为如此渺小、低贱的生物连杀人的资格都没有。」
    除非是遍及全世界的神之眷属——阿特密斯……或像自己这样的强者。
    「少啰唆!叫你杀就给我杀!不准再有闪失!」
    「……我明白了。」
    玛亚厌烦地垂下肩膀,这时,一句彷佛会随风而逝的飘渺细语投向他。
    「玛亚……你死定啰。」
    是爱尔奇恩,玛亚瞪向沉入沙发的幽魂,他还是老样子,空泛的褐色双眼微带笑意,投向虚空。
    明知说了没用,玛亚还是忍不住对穿着淡桃色和服的身影回嘴:
    「我的死亡代表我达成了神的使命;而现在,我的使命还没结束。」
    黑袍与银发交相起舞,玛亚语毕便离开了现场。凯拉对他爬上二楼的背影发出不屑的嗤笑,艾克斯托拉则是一脸无趣地抱怨了两句。
    一边聆听着这些噪音,不在任何人视线范围内的爱尔奇恩一边轻轻地开口了:
    「永别了,玛亚。」
    虚幻之瞳的深处漾起些微的笑意,他再次哼起小调。
    
    
    

    当时见证的死亡,实在是太美丽了。
    他大口喘着气,红发纷飞奔驰的背影,简直像只不知该往何处逃的小动物。
    看他那个模样,想必无法再做什么困兽之斗,既然这样,我就别再伤害他,尽量让他死得美一点吧。
    我的目光捕捉着尚未成年的少年背影,边跑边抽出手中的『十字架』。
    听说这名少年偷偷潜入普雷提斯总部,窃取了重大的机密逃逸,但是看他那不识战斗、只会一味逃跑的背影,真让我怀疑我们有必要这么怕他吗?
    不管情报是真是假,我都不会改变我的预定行程,因为,「死亡」是神平等赋予所有人类的恩惠;将之带给世人便是我的使命。
    只差一点就可以逮到他了,我要趁他转过来时将十字架刺入他的胸膛,不知道他会用什么样的表情咽下最后一口气呢?
    突然之间,前方冲出一个陌生男子。
    「哥——!」
    我狩猎的少年像在汪洋中看到浮木般,表情为之一亮。
    「苍,幸好你没事!」
    半路杀出来的青年立刻将少年揽至身后,并将灰色的*口指向我,那对瞪着我的愤慨双眸十分酷似那名少年。
    我停下脚步,对躲在青年身后拍抚胸口的少年微微一笑。
    「这位是你哥哥啊?来得正好。」
    啊——对了,让他和家人携伴共赴黄泉路似乎不错。
    「不准动!」
    举*的青年朝我奋力大吼,我歪歪头,总觉得他身上穿的衣服有点眼熟。
    「我是不死管理警察‧极东管辖区‧东都署搜查一课的美娘夜色,给我乖乖弃械投降!否则……」
    「喔——原来是不死管理警察啊。」
    灰色的外套上绣着太阳与弓的造型徽章,这个特别设置的警政机构持有能够置阿特密斯于死地的死魂之*,难怪我会觉得那么眼熟。
    这代表……他手中的*是死魂之*啰。思及此,我的心跳微微加速鼓动。
    如果那是死魂之*,应该就杀得了我。自从我成为阿持密斯以来,就「失去了死亡的资格」……他或许可以让我再次品尝神那至高无上的美丽恩赐。
    实在是太棒了,神慈悲为怀,为我悉心安排了如此美妙的邂逅。
    「很好,快点朝我开*吧!」
    「什么……?」
    那名不死管理警察却发出讶异之声。
    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我急着想要品尝『死亡』呢……
    「不快点的话,我就要杀了你弟弟喔?」
    我本来只想开个小玩笑,却走运地让这名哥哥眼中燃起怒火。
    「你这败类……!」
    *声和他的吼叫一同响起。我不怎么喜欢*声,虽然它是赋予人们死亡的工具,但却太流于暴力了。
    我不曾目睹死魂之*杀死阿特密斯的瞬间。
    「……?喔?」
    我低喃着望向自己的胸口,那里传来微弱的冲击,遗憾的是……接下来什么也没发生。
    啊啊——我懂了。
    直到看见那对红发兄弟慌忙逃逸,我才总算理解过来。
    原来我没死成。
    「我被赋予的使命还没有达成。」
    那对企图逃跑的兄弟肯定很意外吧,真遗憾啊。
    既然神没有助我一死,我该做的只有一件事。我重新握好手中的十字架展开追击。
    哥哥边跑边不忘回头开*。无法对我造成任何伤害的金属诉说着他的弱小,一股同情感油然而生。
    我再一次体认到人类是多么地渺小,和神选中的眷属阿特密斯是如此天差地远,光凭小小的一把刀就可以夺去他们的生命光辉;正因如此,他们的娇弱才显得弥足珍贵。
    「来吧!让我见证你的死亡!」
    我迅雷不及掩耳地追上逃亡者,他们的体力似乎已近临界点,脸上写着痛苦的表情。
    真可怜啊。
    不过别担心,我很快就会让你们从痛苦中解脱,因为,死意味着完全的解放。
    我决定要先拿哥哥来开刀,于是对举*的他刺出手中的十字架。
    他噤声不语。我又可以欣赏死亡的瞬间了,甜美的预感使我忍不住将手伸向心窝。
    贯穿皮肉的手感,芳醇的血之飘香,大量涌出的鲜血令人心旷神怡。
    白衬衫逐渐被染成一片赤红。
    「苍!」
    接着传来了痛彻心腑的惨叫,我笑着拔出十字架——从甩开哥哥的手、用毫无防备的胸膛挡下白刃的「弟弟身上」。
    血液四横的身躯应声倒下,青年抱住了他。
    「夜色哥……」
    「苍!苍——!!」
    少年将手无力地伸向哥哥,他已经失去生命的跃动,微弱的生命之火犹如风中残烛般惹人心疼。
    零星烛火慢慢地燃烧殆尽。
    我不自觉地轻声吐息,充实感填满了我的内心,没有其他事物能够取代。
    轻触在胸前摇摆的十宇架,上面沾染了少年的鲜血。
    将手指划过表面、含入口中,少年微微残留的体温甜美无比。
    少年神情安详地闭上了眼睛,胸前染红的衬衫逐渐往下沉落;生命的光辉于焉燃尽,少年化为空洞的躯壳倒下。
    「死亡的瞬间果然很美。」
    相较之下——神情忘我、不断呼唤着弟弟的哥哥,真是丑恶得令人作呕。
    虽然还活着,却失去了灵魂。
    既然如此,我也没必要特地费力送他上路。
    想必不出多久,他的生命就会自行燃尽。
    这里已经没有留下令我心动的事物。
    我将十字架收进刀鞘,离开这对被天人永隔的兄弟。
    
    
    

    玛亚任水自发梢滴落,点亮放在窗边的台灯。窗外是一片黑暗,玛亚凭借着玻璃上的朦胧倒影握住在胸前摇晃的十字架,用指尖拭去银色肌肤上的水珠。
    他回想起自己杀了夜色弟弟的经过,打从那天起,他的*连一点长进也没有,是个伤不了自己的无用铁块。
    「他竟然没有死掉。」
    失去弟弟的强烈打击造成他精神错乱,甚至分不清生与死的界线,所以玛亚才放他自生自灭的。
    「在杀了卡尔马‧水沼‧真之前……我得先解决他才行。」
    他的死早在当时就已注定,任谁也不得违抗神的旨意。
    特别是谈到迷人的「死」时,更是不可轻忽大意。
    因为,这是注定一死的人所拥有的幸福。
    ——让我送你一路好走吧。
    「送他上路便是我的使命。」
    近期内,我将为你准备好死亡专用的舞台。
    一个被白花环绕。让你静静睡去的舞台……


[ 此贴被奇跡のかけら在2011-06-01 15:26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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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跃日
喵~离线 无限制招收苦力中

未验证团员

3楼
发表于 2010/11/14 |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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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de3 Maria

    东都署搜查一课课长卡尔马‧水沼‧真,遭到连续集体自杀疑云的幕后煽动者袭击——这个消息立刻传遍不死管理警察高层,高层也对已锁定的阿特密斯发出逮捕令,再次将这项任务交由搜查一课办理。
    接连煽动民众集体自杀、企图杀害卡尔马‧水沼‧真未遂、对鹭宫零时及美娘夜色施以暴行——上述罪状加起来,让玛亚一跃成为东都署的话题人物。
    「玛亚是普雷提斯高层干部的消息还没呈报上层吗?」
    零时啜饮着还很烫口的咖啡问道。这里的咖啡依世人的标准实在谈不上美味,零时却对它独特的酸味情有独钟。
    真正在浏览书面数据,把手中的笔转了一圈。
    「就先做了书面报告应急,不过关于情报来源,我们只说是某匿名网民私下提供的。」
    「匿名网民?为什么要这么做?课长,这可是很难取得的烫手情报耶?」
    伊欧塔将课长要喝的咖啡放在桌上,不解地歪着脖子心想:拿到如此珍贵的情报,不是刚好可以用来提升缪丝卡大姐的评价吗?
    在真身旁整理资料的缪丝卡挂着浅笑,调皮地瞄了伊欧塔一眼。
    「伊欧塔小弟,谢谢你的赞美。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上头那些大人物长久以来弄不到的资料,今天竟然被一个小姑娘轻易找到,一定会有人不服气的嘛。」
    「小姑娘是吧~~」
    「哎呀,零时,你刚说什么呀?」
    缪丝卡缓缓瞇起眼睛,纤长的睫毛让她的目光倍增压迫感,零时被盯得浑身不自在,边喝着咖啡边逃回座位上。
    夜色正在隔壁座位默默地搅拌咖啡,桌上的空糖包散落得到处都是,里面的糖全进了杯中。一共是八包。
    「夜色啊~~」
    夜色瞪着咖啡漩涡中心的视线这回投向了零时。
    「你是不是……本来就认识玛亚呢?」
    夜色视线又回到了咖啡上,像在拒绝他追问细节。
    「并没有。」
    「……这样啊。」
    零时把椅子转个方向背靠桌面,一手插进口袋,手拿起咖啡心想:真不知道夜色要搅拌到什么时候。
    「……不要忘记你还有我这个搭档喔。」
    夜色在说谎。他明明知道凭他俩的交情,有事情一定瞒不过对方,却还是执意不说。零时一口气喝光咖啡,像要把胸中的怨气全吞进肚子里。
    「嗯,我知道。」
    「知道就好。」
    总觉得气氛有点尴尬,零时和夜色之间,似乎出现了一道若有似无的鸿沟。
    零时站了起来,拿起杯子离开夜色。反正现在不管说什么,他大概都不会回答吧,别看夜色那个样子,他可是顽固得很。
    反正等他自己钻牛角尖想清楚了,就会找机会自己说出来。
    (过一阵子就会告诉我了吧。)
    事到如今再等个一、两天也没差——零时努力说服自己,再次添了杯酸味咖啡。
    

    
    
    午休时间过了大半,东都署中显得冷冷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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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部分的人都出去搜查连续自杀案了,还有人一大清早出去了就没回来,署内只剩下一些熬夜办案的人在午睡补眠。
    零时刚结束上午的搜查行动返回署里一趟,看了四周一圈后感叹不已,他在走廊看到了一个蓬蓬头,于是大步走向他。
    「嗨、伊欧塔,你有看到夜色吗?」
    「咦?夜色哥吗?」
    伊欧塔正在拼命按着桌上的仪器,同时抬起头看向四面八方,但在众多熟面孔中就是不见夜色的身影。
    「奇怪了,他刚刚还在的啊……」
    如果是有人外找,伊欧塔应该会听到才对,所以他一直以为夜色还留在搜查一课,这下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算了,没差,等午休时间结束自然就会回来吧。」
    「有什么急事吗?」
    「没有啦。随口问问而已。对了伊欧塔,你在忙什么啊?」
    零时凑到伊欧塔的头顶窥探他手边在忙什么。透明的显示器映出逼真的CG影像,那是一片在现实世界中不可能看到的翠绿草原,画面正中央的建筑物更是近十年不曾见过的古典样式。
    「我在玩『地平线征讨队』,有个东西想查一下。」
    伊欧塔的注意力回到屏幕上,垂下肩膀叹了口气,他从刚才起就一直盯着画面瞧,大概是累了吧。
    「地平线……?那是啥?」
    「我不是之前就说过了吗?你很健忘耶!就是那个要组队参加的网络游戏啦。」
    经他这么一说,零时才想起有这么一回事。
    零时将手放到伊欧塔头上,用鼻子「嗯~~」了一声。
    「那你想查的东西是?」
    「『玛利亚大人的钟响之日』,据说这支队伍办了一个阴森的活动,会在钟声响起的日子把大家集合起来一起自杀。」
    伊欧塔说完又加了一句「反正你八成不记得了」,不出所料,零时思索了一会儿后才「啊~~」地回想起来。
    「现实和游戏中都有人自杀啊……这么恐怖的活动怎么还没喊停……」
    不只局限在网络世界,自杀宣言和杀人预告本来就随处可见,但是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唬人的,传闻过了一阵子就会自动消失。
    零时在几天前一直是这么觉得,不过在和几位玩家聊过之后,他发现这样的想法并不完全正确。
    「嗯,因为这个企划似乎不是说好玩的,我甚至觉得……这个活动和现实中的自杀疑云脱不了关系。」
    这只是伊欧塔的直觉和推测罢了,尽管听起来很不切实际,零时却没有一笑置之。
    「真的耶,一样是集体自杀,也有提到『钟』这个关键词。」
    「就、就是说啊!另外我也很在意这个『玛利亚大人』,你看嘛!『玛利亚』和『玛亚』只差了一个字……」
    不管再怎么巧,这都只是游戏里的事件之一罢了,不能拿来和现实相提并论——伊欧塔本来一直是这样想,但零时却为他打了一支强心针。
    「经你一说真的很像耶……虽然『玛利亚大人』这名字本来就常常被拿来用……」
    还有,『玛利亚』明明像女生的名字,但这玛亚怎么看都是男的……零时一时之间迷失了方向,口中念念有词。
    「等下要不要和课长谈谈呢?」
    课长现在外出不在,零时瞄了他的桌子一眼提议道,伊欧塔却见外地猛摇头。
    「啊、先不用,我想再调查一下,毕竟还不清楚这个企划的详细内容。这不过是网络上的谣传罢了,随便呈报上去好像有点丢脸。」
    就现阶段来说,这个游戏企划的真实性还需要确认,不然课长也没办法下判断。
    (总之我先多搜集一些情报,等比较确定后再找课长商量吧。)
    伊欧塔和零时谈过之后觉得畅快多了,在心中再一次为自己打气。
    「嗯,你就再调查一下吧,但不用太拼喔。」
    「是的!」
    「记得不要太勉强自己或是擅自行动喔,你只要认真起来就会一股劲地往前冲。」
    说到这儿,零时的脑中浮现出另一张脸孔,他还认识一个只要杠上了就会拼命往前冲的男人,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有什么新发现欢迎找我聊喔,只要我没忙着约会都很乐意听你说。」
    零时说着说着轻轻拍了伊欧塔的头两下,伊欧塔知道这个动作代表了零时的关心,并不是在消遣自己,所以感到很窝心。
    「零时哥,谢谢你。」
    「那就晚点见啰。」零时挥挥手走出搜查一课,伊欧塔从椅子上站起来目送他离开。
    
    

    
    东都署北侧深处有座楼梯,这里坏了一盏日光灯,闪烁不止的光线将通往地下室的楼梯照得忽明忽暗。
    夜色望着这座平时没什么人烟的楼梯,有些犹豫地发出叹息。
    距离午休结束还剩一点时间,可以的话他想尽快把事情解决。
    因为他找不到其他人可以商量这件事,所以才出此下策。夜色注视着挂在腰际的银*,慢慢步下昏暗的楼梯。
    若不是真有急事,为了自身安全着想还是不要轻易来这里为妙——东都署的地下室就是这样一个地方,这里几乎被开发部的人占去使用了。夜色在连开发部的人都很少去的房门前停了下来。
    将视线稍稍往上移动,可以看到一片银白色金属上,用黑色粗体字冰冷地写着「开发部室长室」几个大字。
    夜色意思意思地敲了门,不过等了好几秒钟都无人回应,于是他试着转动银色门把;门没有上锁,这表示关在冰冷小房间里的开发部室长就在里头。
    「打扰了。」
    他已经好几个月没单独进来了。
    房里一整年都维持在最适合机器和仪表运作的温度和湿度下,所以空气比起走廊干燥多了,夜色走进去后顺手带上门。
    房间正中央有张大大的书桌,桌上一角被比搜查一课大很多的细柱状仪器所占据,有个白衣男子坐在桌前点击细柱间浮现的屏幕。
    「我又没叫你来,你这砂糖中毒者快给我滚回去!」
    开发部室长——穗住秘奥头也不抬地对夜色发出极度冰冷的低吼。
    夜色对他的招呼早就习以为常,连眉头也不皱一下便对着桌前的削瘦人影开口:
    「穗住,我有事找你。」
    秘奥对人类的遣词用字一点兴趣也没有,所以夜色和零时老早就放弃和他说敬语了。
    「假设只有我一个人无法发动死魂之*,那该怎么办才好?」
    「想开*就开*啊,不要连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一一向我报告,你是要我怎么做事啊。」
    秘奥用难以辨识的快嘴事不干己地说道,将椅子转了半圈面向夜色,格外漆黑的长发披在他病厌厌的白色脸庞上。
    秘奥紧皱着眉头,仅仅移动深不可测的黑眼珠瞪着夜色,并脱下电子感应手套放到桌上。
    「怎么?要是你厌倦了那个稻草头搭档,就换我收下啰!」
    「不是的……这是我个人的问题。」
    夜色看着秘奥那对漆黑的瞳孔想着如何开口。
    「谁管你啊。」
    秘奥把手撑在桌上握起拳头摆出臭脸,让人联想到冰冷陶器的手指一边揉起太阳穴、一边露出头痛的表情。
    和他不熟的人看到秘奥这样一定会以为他被惹毛了,但夜色比照以往的经验知道他其实还有兴趣听下去,因为要是他不想听,早就回去忙手边的工作了。
    「……你在好几年前检测我和零时的数值时,曾经说过我们的灵魂比一般人强对吧。」
    「我也搞不懂抗压性这么低的不*,怎么会拥有那么强的灵魂。」
    夜色不理会他的挖苦,继续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就算我的*拥有超出一般水平的威力,也没办法一个人击倒协调型的阿特密斯吧。」
    「……你是认真的还是一时冲动啊?」
    秘奥本来就和「明亮」这两个字无缘的声音这下压得更低了。
    不死管理委员会将阿特密斯分成了好几个等级,其中以普通的死魂之*无法打倒的特强种被称为『协调型』;在数几年前死魂之*甚至无法对抗他们,但是自从零时和夜色这对黄金搭档出现后,便将不可能化为可能。
    「我把*交给你们的时候就说得很明白了,美娘夜色和鹭宫零时的死魂之*是两人成对的,你与其开零件不齐全的车子自取灭亡,还不如来贡献我的研究,没用的家伙。」
    基本上,所有的不死管理警察都可以使用对抗阿特密斯的重要武器——死魂之*。当中又以零时和夜色最为特别;他们可以共享一颗*,击出两人份的灵魂之力。
    同时凝聚了两份强大的灵魂,才有可能产生足以打倒协调型阿特密斯的力量。
    秘奥和平时一样,用既烦躁又受不了的语气丢下一句话:
    「就凭一颗软弱的糖果,能成就什么大事?」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想挑战自己的极限。」
    「没那必要。」
    「拜托!」
    唯独这次,夜色无论如何都想一个人战斗。
    夜色发现自己的语气反应着焦急,不甘心地咬紧牙根。
    「没有两倍的威力也没关系……我有可能使用一般水平之上的死魂之*吗?」
    深不见底的黑色瞳眸迎视着夜色坚定的目光。
    「尽力就好,只要是能让我独自战斗的武器什么都行。」
    「……怎么变得这么不可爱。」
    停顿了数秒,秘奥碎碎念着叹了口气,挤成一团的眉毛传来阵阵抽搐,揉着太阳穴的手指这回改压着眉尾。
    「要准备你吵着要的玩具并不是那么难。」
    只要做出更厉害的*和能储存更多灵魂的*就好了,如果不是要量产的话,应该不出几日就可以完成,然而秘奥的眉头却越揪越紧。
    「决定死魂之*强弱的要因,并不在于我的技术。」
    死魂之*的强弱取决于使用者的灵魂,意思就是,它的破坏力和注入*的灵魂威力是成正比的。
    「这我知道。」
    夜色此谁都明白这点,也知道自己的灵魂很容易受到摇摆不定的精神状态影响。
    夜色看向挂在腰间的爱用银*。
    秘奥始终按压着太阳穴,一口气说道:
    「我无法保证新的玩具能配合美娘夜色你的灵魂到什么地步,就凭你一个人的力量,它只会是个能驱散敌人的普通爆裂物,当过短的导火线燃尽之时,能否击败协调型阿特密斯还是个未知数。」
    「我知道。」
    「要我相信软糖说的话,比重做一把新*要来得困难多了。」
    真不晓得他是在出言嘲讽还是认真的,夜色不禁放松脸部表情。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拜托你有点自觉好不好。」
    秘奥无声无息地转动椅子,再次面向仪器戴上电子感应手套,可从一丝不苟的整洁白袍袖口瞥见他青白色的细瘦手腕。
    「今晚和明晚麻烦你跑一趟,我这里的资料太旧了。」
    秘奥边说边忙碌地点阅画面。
    「好的,另外就是……这件事请你不要对任何人说。」
    要是让零时知道就没意义了,夜色无论如何都要凭自己的力量制伏对方。
    直到最后秘奥都没有回应他的话,夜色站在原处等了一会儿,明白秘奥已无意多谈,便行了一礼走出开发部。
    关上房门,走廊被了无生气的寂静所填满。
    夜色离开房门前穿越走廊,心想一有空就要早点去找秘奥,这样才能尽早更新数据。
    他边走边轻轻地握起拳头,仿佛想捏碎心中的浮躁。
    「……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死掉了。」
    夜色用低哑的声音喃喃说道。他已经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深深刺入肉里的指甲正诉说着他的决心。
    
    

    
    入夜后感觉有些凉,和阳光普照的白天大不相同,但也没冷到非穿外套不可。不知怎地,这要冷不热的空气让他今晚格外地烦闷。
    「啧……」
    零时心中压着一块大石头,闷闷不乐地啧了一声,一边踢开滚落脚边的塑料碎片;他甚至没有力气像小孩子一样牵怒人家或是说笑带过。
    「夜色那个笨蛋,一眨眼的工夫就不知躲到哪去了。」
    零时看准旁边没有闲杂人等,趁机大吐苦水,大步向前走时鞋子敲响了地板,发出阵阵急切的脚步声。
    要是今天真和平时一样什么事也没发生,零时就不会如此焦躁了。和他共同行动的伙伴今儿个有自己的事要忙,零时总不能像个小孩一样,任性地要他一一向自己报告行踪吧。
    所以,当夜色一到休息时间就消失时,零时也没对他抱怨什么。
    然而今天不一样,他可没有那种闲情逸致。
    「……真令人放心不下。」
    零时嘴上唠叨归唠叨,心中浮现的尽是搭档苦恼的模样,总觉得他这次的反应和往常不太一样。
    夜色似乎很焦急,虽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不过可以肯定一定和这次的事件有很大的关系。
    「不然就是那个玛亚害的……」
    零时感到十分在意。很显然地,每当夜色见到那个银色长发的普雷提斯高层干部时,都会产生明显的动摇;现在回想起来,他们上次喝完酒在回家的路上突然被袭击时,夜色的样子也很不对劲。
    难道夜色当时就认出银发男子的身分了,他们两人曾有什么过结吗?
    零时叹了口气。夜色一定很沮丧吧,所以才会四处躲着自己。
    「为什么不再多依靠我一点呢……」
    不然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待在他身边的?如此一来,不就没办法在夜色跌倒前实时拉他一把了吗?
    「——胡思乱想的只有我吗……?」
    如此焦虑不安的自己实在太反常了。
    零时再一次地说服自己,等他个一、两天没什么大不了的。
    试着回想过去,当年,自己又等了他多久的时间呢?那时的零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彷徨无助的夜色,度过一日又一日;尽管如此,夜色最后还是回来了。
    「……所以别担心,总会有办法的。」
    他相信两人一定可以度过难关。
    这点小事我早就知道了!——零时对自己低吼,用力踩扁掉在脚边的空饮料罐。
    
    

    
    ——当年,零时和夜色才刚正式组成搭档。
    零时收到赶往D03地区的紧急召集令,完全没料到自己竟会目睹那样的光景。
    回想起来,整件事是从搭档的弟弟突然失踪开始的;约莫过了一个月,忿忿不平的搭档也眼看消失了。
    零时接获紧急召集令后,随同当时指导自己的前辈驱车赶往现场。
    一抵达通报地点,这起神秘的失踪案立刻获得了解答,但这也是零时所始料末及的——搭档的弟弟美娘苍已经断气了,而他的搭档美娘夜色则被救护车紧急送往医院。
    
    

    
    病床旁的电子广告牌上,显示着「美娘夜色」的名字。听说这台仪器操作简便,只要随手点阅就可得知病人的血压及各项数据,性能非常优秀。
    瘦弱的身躯静静地躺在病床上,那对血红色的双眼无神地望着空中,要不是现场回荡着规律的机械音,根本无从分辨他是死是活。
    白色的病床、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褥;就连墙壁和天花板也莫名惨白,真想叫医院把那套没大脑的白色病袍换掉。夜色的红发在这里显得格外突兀。
    零时看到夜色的模样,不禁顿失言语。
    「夜色……」
    他好不容易才开口呼唤搭档的名字。
    无法相信眼前的人是自己的搭档。
    零时脑袋一片空白,无言以对。那一夜,他拉了张椅子坐下,只是静静地守在动也不动的搭档身旁。
    接下来的几天,零时都来探望夜色,并且数度呼唤了他的名字,甚至帮他取了好笑的外号、对他说教,或是故意在他耳边说他坏话。
    听到医生说夜色完全不进食时,零时还特地为他做了连女朋友都没收过的爱心便当,心想要是夜色连这都不肯吃,自己就要和他一起绝食。
    ——你在做什么蠢事啊。
    他相信不用多久,夜色就会和平时一样冷静地挖苦自己。
    然而机械依旧发出规律的声响,夜色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又过了几天,几个穿西装的男人把零时逐出病房。
    零时自然是拼命抵抗,没想到对方竟然亮出了不死管理委员会‧特别管理监查官的金色徽章。
    「搞什么啊!可恶……!」
    零时几乎是被强制拖出病房的,他瞪着被锁上的房门咒骂连连,觉得自己重要的栖身之处被破坏了。
    把他拉离病房的人实在太不讲理了,但是对身为不死管理警察的零时而言,对方是此自己的上司不死管理委员会还要大上好几阶的人……总之大人物冒犯不得。
    要胡闹很简单,但他并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真受不了,那些大人物真没教养~~」
    到头来,零时也只能如此发着牢骚,背对病房沮丧地蹲下来。
    现在的时间介于日夜交替的过度期,走廊上没什么人烟,四周鸦雀无声。
    隔壁病房的人昨天就已经出院,所以这里连空调的声音都听不到。
    零时无需特别留意,病房内窃窃私语的声音便传入耳中。
    『再等下去也是白搭。』
    『美娘夜色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只要竖起耳朵,这扇门不过是层薄薄的遮蔽物,里头的对话自然地流泄而出。
    零时背靠在门上,仔细聆听几位中年男子的谈话。
    『那件事要怎么办?』
    『这下只能直接从他的脑中抽出记忆了。』
    『不太好吧……要是之后从哪里走漏风声,我们可能会被控告违害人权。』
    『不用担心,根据我们的调查,美娘夜色已经举目无亲了。』
    『这样啊,那不如就……』
    ——讲到这里时,零时终于忍无可忍。
    直接从脑部抽取记忆?人权?这怎么听都不像是在祈祷夜色快快康复!零时气得用力打开病房的门,里面的数名西装男子同时回过头来;仔细数一数,一共有五人。
    「喂!不是叫你出去吗!」
    一名矮胖男慌慌张张地把零时往外推。
    零时奋力甩开对方的手,气得忘了自己已经连续好几天只有白喝水,整个人瘦了一圈根本使不上力。
    「啰嗦!你们才给我滚出去!少把夜色的病房搞得乌烟瘴气!」
    「你、你说什么!?你知道你是在对谁讲话吗……」
    矮胖男刚被甩开的手似乎相当痛,所以只敢开口不敢再次动手,零时一下子就制伏对方。
    「野蛮人!」男人用难听的字眼破口大骂,零时俯视着他只觉得恶心,忍不住顶了回去:
    「野蛮人?你们的对话比我野蛮多了吧!」
    「……竟敢偷听我们的对话?真不愧是没教养的搜查一课队员,看来乱无章法的不只有长相嘛。」
    五人当中看起来最年轻的男子威风凛凛地站在正中央,对零时施加压力。
    「把他撵出去!」
    围在身边的三名男子立刻扑过来,零时奋力甩开他们的手,冲到瘦了一大圈的搭档身旁。
    使劲摇晃夜色软弱无力的身躯。
    夜色的头发在空中飞舞。
    他虽然削瘦不少,脸庞还是俊美依旧,零时对准他的脸颊用力挥出一举。
    「夜色!快起来!」
    「喂!你在做什么!?」
    男子再次冲上来抓住零时,却被他一一甩开。零时两手揪住夜色的衣襟。
    「你还没死吧!像这样一直躺着真的好吗!」
    「快住手啊!」四名男子想将零时拉离夜色身旁,但零时却伸长了手探出脖子大叫:
    「快醒来啊!夜色!!」
    医生和护士也赶到现场抓住零时,他的脸被压在冷冰冰的地板上,尽管半趴在地面,零时的眼睛还是紧紧瞅着夜色不放,不断大喊他的名字。
    瞬时之间,零时闭上了嘴巴。
    「……吵死了,笨蛋。」
    始终追寻着幻影的红色双眼受不了似地俯瞰着零时。
    一滴晶亮的水珠,滑落他苍白的脸颊。
    

    
    
    夜已深,歪斜的月亮挂在遥远的天边。
    「呼、呼……可恶!二号街区到底在哪里啊……!」
    伊欧塔跑在没有车辆通过的大马路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发出哀号。
    呼吸越来越急促,就算伊欧塔对体力再怎么有自信,在不知道目的地在哪的情况下像只无头苍蝇四处乱撞,也让他消耗了比平时更多的精力。
    伊欧塔努力鞭策酸痛的脚继续前进,一边卷起了绽线的运动衫袖口。
    他的手上戴着一枚样式简单的银色手环,上面有几个绿色按钮,按下去后可以叫出一个5立方公分的四方体。伊欧塔用手指点击微微发出亮光的显示器,叫出一排数字。
    事实上,这枚手环是主要作为通讯之用的携带型通讯器。
    瞪着前方奔跑的伊欧塔听到耳边傅来微小的电子音,终于停下手边的动作。
    『喂?伊欧塔喔,真是的……三更半夜的你是在整人吗?』
    小小的显示器中出现零时正在用毛巾擦头的身影。
    「夜色哥!啊……我想问你一件事,你知道安涅利亚教会在哪里吗?」
    伊欧塔对手环上浮现的零时影像慌张地问道,他已经尽可能说得字正腔圆了,但零时还是听不清楚似地将耳朵凑了过来。
    『什么?教会?三更半夜的和神私会啊,你的兴趣还真特别。』
    「才不是呢!哎唷~~我在赶时间,不要乱开玩笑!」
    面对伊欧塔气喘吁吁的怒吼,零时举起双手道歉。
    『好吧,你说哪里的教会啊?有地址吗?』
    「安涅利亚教会,位于T06地区的……雷克大街二号街区19号。」
    伊欧塔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走对方向,在奔跑时频频打开手中抓得紧紧的便条纸确认地址。
    零时在四方体中回道:
    『T06?那不是就在东都署附近吗?二号街区就是我们上次和夜色去吃饭的地方啊。』
    「有卖克库特乌特克克卡克库鱼的那间店吗?」
    『你也真厉害,跑那么急还能不咬到舌头……』
    伊欧塔回给他的眼神像在说「现在不是打哈哈的时候了!」,零时边说边从头顶罩下一件黑衬衫。
    『所以呢?你这么晚上教堂,是要去见那个玛利亚大人吗?』
    零时只是随口开个玩笑,没想到伊欧塔大吃一惊。
    「你、你怎么知道!?」
    『啥?你是认真的吗?』
    零时立刻明白了伊欧塔此行的目的,不由得绷起脸。
    『……喂!难不成……今天就是事件发生的日子?』
    「没错,我今天回家后和平时一样收了一下信,结果那个队伍有寄信给我,说想参加的话就来吧。」
    看来伊欧塔四处收集『玛利亚大人的钟响之日』的情报总算有了成果,他的名字似乎传进了某个队员耳里。那封电子邮件是『玛利亚大人的钟响之日』的邀请函,上面注明了日期、集合时间以及地点。
    『就是今天晚上吗?也太突然了吧!』
    「所以我才会那么急啊,听说教会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就是仪式开始的暗号。」
    钟声代表了某种信号……零时强烈地感觉到这个事件和玛亚脱不了关系。
    『十二点……!?那不是只剩五分钟吗!你怎么不早点联络我啦!』
    「我也是直到刚刚才看到这封信的~~我查了安涅利亚教会的地址,知道离东都署不远……但走到一半就迷失了方向……」
    伊欧塔边解释边弯过了巷口,这条单向道是伊欧塔每天的通勤路线。
    『你有打电话给教会吗?』
    「有,可是没有人接。」
    『通知夜色了吗?』
    「……没接通。」
    机器发出找不到通讯对象的杂音,不管伊欧塔试了几次都没成功联络上夜色。
    『明白了!我立刻过去,你先不要轻举妄动,在教会前等我会合,我三十分钟后……不,二十分钟后到!』
    「是的!」
    接着零时立刻切断通话。伊欧塔关掉通讯显示器,换上不同于刚才的坚定眼神向前迈进。
    他穿越大部分店家早已拉下铁卷门的商店街,绕进几天前才和前辈们走过的巷道,通过一个十字路口。
    就在这个时候,伊欧塔因为某个声音停下脚步。
    「是钟声……!」
    教会的钟响了,而且比想象中还大声,看来距离很近了,可是……伊欧塔赶紧确认携带通讯器的时间——午夜十二点,分秒不差。
    「可恶……!」
    他无视交通号志灯继续向前跑,不知在第几个十字路口前紧急煞车。就是这里!伊欧塔在招牌写着「雷克大街二号街区」的小小花店前向右弯。
    「找到了!就是那个!」
    微弯的道路前方似乎有个铺着石板的停车空间,看进去可以发现一座屋顶上立着十字架的教堂。
    伊欧塔紧紧握住双手,在泛白的路灯照明下朝着十字架前进,他在这里确认了一下时间——十二点零八分。
    「一定要赶上……!」
    伊欧塔出声自我激励,实际上他连自己到底是在赶什么都不知道。
    是为了阻止聚集的民众自杀吗?还是要制止煽动民众自杀的玛亚呢?自己究竟可以做到什么地步?
    「但我非去不可!」
    安涅利亚教会是一栋砖瓦建筑,上面有座小小的屋顶,外观十分可爱。教会的大门前打扫得一尘不染,还种植了一整排的小花盆栽。
    这里白天一定是镇上居民众集的地方。伊欧塔停在教会门口,脑中浮现出幸福的一家一起上教堂的画面;想必在入夜之前,这座教堂都还围绕着祥和的空气。
    居然选在这种地方……伊欧塔忍下现在就想闯进教堂的冲动挨近墙壁,心想要是能从窗户看到里面的动静,就可以在零时赶到时立刻报告给他知道。
    但伊欧塔才没走几步,教会的门就突然打开,伊欧塔反射性地缩起身子后,才发现从里面跑出来的是一个稚龄少女。
    「啊、是你……!」
    眼前站着一位黑发、绑着两条辫子、年约十岁左右的小女孩。纯白的衬衫胸襟缀满了飘逸的蕾丝,外面则搭了件淡粉红色的连身洋装,单薄的胸口挂着一条十字架坠饰。
    「啊……是大哥哥……」
    她不就是前几天在这附近的马路上和伊欧塔撞个正着的女孩子吗!眼前的她失去了天真无邪的笑靥,看起来一脸惊慌。
    「你是丹苗小妹妹吧?这么晚了在这里做什……」
    泪水自少女眼中夺眶而出。
    「丹苗小妹妹,怎么啦?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垂在两旁的辫子晃了几下,丹苗一连点了好几次头。
    「晚上吃完饭后,丹苗过来这里祈祷……希望妈妈的手术能成功……恢复得健健康康……」
    丹苗抽抽噎噎地扑进伊欧塔怀里,抓着衣服的小手不断颤抖。
    「可是丹苗忽然变得好想睡觉……结果睡到刚刚才醒来……没想到……」
    丹苗泣不成声,伊欧塔温柔地拍抚她的背部,慢慢将她带离教会。
    「有人在里面吗?」
    「嗯,有……里面有好多的人。」
    「里面有没有一个银头发的叔叔呀?」
    伊欧塔窥伺着她小小的脸庞。丹苗双眼红肿,像在拒绝什么似地猛摇头,拼命擦拭不断滚落的泪水。
    「我不知道……可是好像有人倒在地上……流了好多血……」
    (已经开始了……!?)
  伊欧塔抬起头看着教会,门后没有传来特别的骚动。
    「对了!我得赶快和署里联络……!」
    发生什么事已经很明白了,加上丹苗的证词,几乎可以肯定里头出事了。
    伊欧塔赶紧敔动手上的携带型通讯器,没想到教堂的门再次缓缓地敞开。
    「好可怕……」
    丹苗害怕得大叫,躲到了伊欧塔的背后,从不甚宽广的盾牌后方悄悄探出头来偷看,手指着门的方向。
    「那、那个人……刚刚也在里面!」
    颤抖的指尖指着一个穿黑色长袍的银发男子,是玛亚。
    (果然没错!)
    伊欧塔有种不好的预感。
    「晚安。」
    玛亚对着伊欧塔及躲在伊欧塔背后的丹苗投以微笑,声音相当温柔,但在伊欧塔耳里听来却十分地残酷。
    「哎呀,给我神圣的仪式泼了桶冷水的,就是那边那位小姑娘吧。」
    玛亚冷若冰霜的目光刺向丹苗,伊欧塔感到身后小小的身躯震了一下,挺身保护丹苗。
    玛亚摇晃着长长的衣襬朝这里走来,伊欧塔也跟着后退,尽可能让双方保持一定的距离。
    「玛亚!……我、我要逮捕你归案!」
    伊欧塔本来打算大声威吓敌人,声音却不由得发抖。
    「呵呵,你在说笑吗?」
    对方一笑置之。从黑袍伸出的手中抓着十字架造型的利刀,反射着路灯闪出诡谲的刀光。
    「要做什么请自便,我只是想让那孩子见证死亡罢了。」
    当然,在那之后就轮到你了。——玛亚理所当然似地笑着补充说明。
    「大哥哥……」
    丹苗呼唤着伊欧塔,吓得不敢乱动,小小的手紧抓着胸前的十字架。
    (这孩子只是来为母亲祈祷……我一定要保护她!)
    伊欧塔努力压下胃部深处涌上的恐惧。
    「丹苗小妹妹,千万不要离开大哥哥身边喔。」
    「嗯、好……!」
    伊欧塔紧紧握住丹苗不安的小手,同时为她及自己打气。
    「要跑啰!」
    伊欧塔挤出全身的力量动了起来,牵起丹苗的小手跑在前头。
    总之先逃再说!但是伊欧塔跑到一半不小心绊到脚,一下子失去平衡。
    「哇~~!呜……好痛……」
    伊欧塔没时间站稳脚步,直接跌在石板路上,着地的膝盖传来剧痛。
    握紧擦伤的手掌抬头一望,丹苗正担心地注视着自己。
    幸好她没事。伊欧塔一放下心来,才发现膝盖和手掌以外的地方也传来阵阵刺痛。
    「大哥哥,你流血了……!」
    经她这么一说,伊欧塔才赶紧缩起会痛的那只脚,发现小腿上有几道斜切的刀痕,从一分为二的裤管中渗出血来。
    伊欧塔坐倒在地板上,拖着受伤的脚向后挪动。
    黑衣男子漾起微笑傲视一切,手上拿着一把刀,本来只像装饰品的十字架忽然成了逼真的凶器。
    完了,下次肯定死路一条。
    「大哥哥,你还好吧!?」
    听到丹苗噙着泪水的声音,伊欧塔决定不再后退,他要保护身后的丹苗。
    伊欧塔握紧发颤的拳头一口气站起来,他的膝盖在发抖,看来左边小腿伤得不轻,即使如此——
    「丹苗小妹妹!你快逃!」
    伊欧塔刻意振奋精神,努力鞭策自己站起来。
    遇到这种事,丹苗应该比自己害怕多了。
    伊欧塔凶狠地瞪着玛亚。
    「那我就先拿你开刀吧。」
    玛亚用愉悦的目光蔑视伊欧塔。
    「大哥哥,大哥哥!」
    丹苗哭喊道,迟迟不肯离开。
    「不用担心我,你快走!」
    「不、不要,我要和大哥哥一起……!」
    丹苗用力抓住伊欧塔的衣角。
    至少得让这孩子得救!伊欧塔拼命向后退,但脚却使不上力气,怎么也无法和玛亚拉开距离。
    白刃在伊欧塔的头顶闪闪发亮。
    「来,让我见证你的死亡吧!」
    伊欧塔不禁闭上眼睛。
    「哇啊啊啊啊啊——!!」
    但他的惨叫被刺耳的引擎声盖了过去。
    宁静的住宅区剎时骚动四起,一辆重型机车如野兽般疾速滑进教会前方。
    突然出现的机车前灯照亮了教会,并以惊人的速度通过伊欧塔身旁,就这样直冲向持刀的黑衣男子。
    玛亚迟疑不到片刻,随即弯低身势闪过攻击,翻飞的衣摆掠过机车的前方。
    玛亚双手着地,机车几乎在同时停下来。
    「看你玩得很开心嘛,传教士大人。」
    引擎发出低吼,穿着一身黑色装束的骑士出声挑衅;随手脱掉安全帽,粗犷立体的五官在路灯下若隐若现。
    「零时哥?」
    「嗨、伊欧塔,辛苦了!你做得很好!」
    伊欧塔才正松口气,全身的力道顿时松懈,又见影子在黑暗中缓缓起身,只得再次摆出防守姿势。
    「你是……鹭宫零时?」
    「什么?我在普雷提斯间这么有名喔?」
    面对零时轻佻的发言,玛亚回以一抹浅笑。
    「嗯,算是吧。」
    「真的假的!?我实在高兴不起来耶——我还宁愿红在酒家小巷。」
    零时毫不隐瞒自己对他的厌恶,大剌剌地说道。
    「还有啊,能不能请你快点把里面的人交出来?不死管理警察等下就来了,这里马上就会被包围!」
    玛亚却愉悦地嘻嘻笑了起来。
    「想把他们带走就请自便吧,不过要小心搬运喔,他们才刚迎接了神圣的死亡呢。」
    「你的意思是……他们全都已经罹难了……!?」
    脚受伤的伊欧塔遗憾地说道,抱住了旁边的丹苗,瘦弱的少女还惊魂未定地全身打颤。
    零时的表情相当严肃。
    「啊差点忘了,还漏了一个人。」
    「噫……!」
    玛亚的视线攫住少女,伊欧塔立刻把她护在身后。
    「不准你动这孩子一根汗毛!」
    「伊欧塔,看来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保护丹苗小妹妹的人身安全。」
    零时将备用安全帽丢给伊欧塔,伊欧塔帮还在发抖的丹苗戴上,再把她抱上机车。
    「唉呀,对了。」
    玛亚边用手拂去衣服上的灰尘,边锐利地瞇起眼睛看着零时,微笑中带着一股[x]的寒气,让人背脊发凉。
    「那孩子还好吗?看他这几天一直很痛苦呢。」
    「那孩子?」
    零时虽然反问回去,不过立刻就明白玛亚是在说谁,真不希望他随随便便这样称呼自己的搭档。零时把身体撑在机车前头探出脖子,臭着一张脸暗视玛亚。
    玛亚却像在读一本哀伤的童话故事一样摇摇头。
    「话说回来,我还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呢,『亏我特地杀了他弟弟』,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既然那么痛苦的话,早点解脱不就好了吗?」
    「……弟弟?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哎呀?玛亚一脸意外。
    「你没听那孩子说吗?亏你还是他的好朋友。」
    零时被说到痛处了。现在已经不用怀疑,夜色确实认识玛亚。
    ——也就是说,夜色八成又在那边胡思乱想,认为这是自己的问题,绝不能牵连大家。
    「……就是你杀了苍吗?」
    零时露出愤恨的目光,玛亚却摆出温和的笑脸,彷佛他们在说不同一件事。
    「哎呀,我才没杀他呢,我是把世界上最美妙的死献给他。」
    零时听到这句话,发出不成语句的沉吟。
    愚蠢至极……!
    零时紧紧皱起眉、闭上眼睛忍下怒火。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当场跳下机车尽情痛殴他一番,然而诉诸暴力往往会让问题越滚越大,并非良策。
    零时用力戴上安全帽,隐藏他充满杀意的眼神,咬紧嘴角说道:
    「小妹妹,还请你不要嫌弃,紧紧抓牢这个不成气候的骑士喔。喂!伊欧塔,拜托你抱紧她了!」
    「是的,零时哥!」
    伊欧塔把丹苗抱到自己坏里,强而有力地回答他。
    零时用力踢了地面一脚调转车身,头也不回地催油驱车向前,只用眼角余光瞥到玛亚正从后头用绝非常人的速度追上来。
    刺耳的引擎声呼啸而过,划破了宁静的住宅区,机车以猛烈之势在路上奔驰。
    伊欧塔似乎在后座说了些什么,但是风声太大了听不到。
    是玛亚杀了苍……!
    得来不易的真相沉沉地压在零时的胸口,使他不禁想起失去了苍的夜色,以及差点就要失去夜色的自己。
    心情差到极点。
    「我不会原谅你的……!」
    低语被安全帽所掩盖。
    不久,车尾灯穿越漆黑的商店街,没入大街的车阵之中。
    
    
        
    第二天,真将昨晚发生在安涅利亚教会的最新连续集体自杀案始末告诉了夜色,夜色得到消息,一度将手中的数据和咖啡掉到地板上。
「哇啊~~夜色哥,你在干嘛啊!?」
    伊欧塔连忙蹲下来,捡起淋到咖啡的书面资料,夜色愣怔地面对身穿不死管理警察制服的伊欧塔背影说道:
    「呃、啊——……抱歉。」
    夜色好不容易才挤出声音,手却还举在半空中。
    「喂!夜色,你是怎样。睡昏头了吗?」
    零时拿着一条抹布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在伊欧塔的旁边踏下来清理地板上的咖啡,并趁机迅速偷瞄了夜色一眼,发现他的表情相当痛苦。说真的,昨晚发生的事大可不必和夜色说,零时感到相当后悔。
    「你的伤有没有好一点?」
    夜色好不容易挤出一句关心,语带颤抖地审视着伊欧塔。
    「啊、是的!虽然流了不少血,但还好伤口不深。」
    伊欧塔周指尖捏起纸张,害羞地笑着带过。一想起自己昨天痛得站不起来,他就觉得相当羞愧。
    「……是吗,那就好。」
    夜色长吁一口气放松紧绷的身体,伸手抹去额头上冒出的冷汗。
    「别、别担心,只是点小伤而已!」
    明明没有伤得很重,夜色却有点关心过头了,伊欧塔不禁困惑地垂下眉毛。
    「拜托你,千万不要乱来。」
    「是、是的……抱歉。」
    伊欧塔从来没看过这么无力的夜色,除了吃惊以外也只能老实道歉。
    夜色接过伊欧塔捡回来的书面资料,把湿到全毁的纸揉成一团丢掉,然后再一次吐出安心的叹息。
    谢天谢地,他们没事。接着,夜色深深地责怪起自己。
    要是零时没实时赶上的话……
    要是零时没有骑机车的话……
    要是玛亚的刀锋划中任何一人的话……
    只要其中一个环节出了差错,自己又会「再度」失去某人,夜色光是想象就无法呼吸。
    玛亚的声音如恶梦般萦绕在脑海。
    ——『我来杀了你的朋友吧。』
    倘若夜色再一次失去谁……这次肯定回不来了。
    他再也不想抱住冰冷的身驱,再也不想看到任何人受伤流血。
    指尖震颤不止。
    「哎呀别想太多,只是点小伤。」
    零时把地板擦干净后站了起来,夜色和往常一样微微屏息,他已不再发抖。
    「你在说什么,这岂能笑着带过。」
    这时,一直在操作仪器的缪丝卡站起身来。
    「昨天深夜,天还未亮,在安涅利亚教会发生了集体自杀事件,无人生还。牺牲者死于胸口的刀伤,人人无不双手在胸前交扣,四周散着白色花束,由上述特征推断为连续自杀案的再犯。此外,自杀者全是在线游戏『地平线征讨队』的玩家。」
    缪丝卡用朗诵报告的语气说明完毕,走到真课长的身旁待命。
    「还真给我猜中了……」
    伊欧塔茫然低语,他万万没想到每晚在玩的游戏居然和自杀疑云有关,早知道就应该早点向课长报告的。
    「虽然事发才不到一天,不过有件事想托你去办。」
    伊欧塔和课长四目相接,暂且将消化不良的心情摆到一旁。
    「由我负责吗?」
    「没错,我想请你搜集该游戏中关于『玛利亚大人的钟响之日』的情报,我想只要查清楚流言是从哪里来、以及该队的成员数据,或是有没有类似消息再傅,说不定就能找到什么线索。」
    「是、是的!交给我吧!」
    伊欧塔用笔直的目光看着课长,立正站好后大声地回答他,一扫刚才的阴霾。
    真课长按着望向了零时和夜色。
    「两位请和其他搜查员分头进行调查,跑一趟镇上所有的教会。」
    「教会吗?」
    零时随手抓了一条抹布,一边把它拧干,一边聆听课长的指示,因为手上不小心留下的臭味露出反胃的表情。
    「找找看其中有没有可疑人物……顺道打听玛亚的行踪。然后我们还要在教会中装设新的汪达‧杰,记得要先取得地主的同意喔。」
    「新分派出去的汪达‧杰会事先输入玛亚的影像数据,具备自我搜索功能,只要拍到他就可以在第一时间内回报。」
    缪丝卡双手抱胸,丰膜的红唇勾起一抹优雅的微笑,零时也回以笑脸。
    「这个人海战术挺花钱的嘛。」
    「主要是要针对哪一区做调查?」
    夜色的声音不带多余的情感,乍听之下虽然冷静,却和平时有那么点不一样。零时微微嗅到了异样的气氛,于是皱了皱鼻子。
    「是S地区。反正总务课有数不尽的汪达‧杰,你们想带多少就带多少去吧。」
    「你们就尽管拿吧。」
    课长的话让零时无奈地垂下眉毛。
    「我可以想象总务课的大婶脸色会有多难看了,像上次也是,她说这是精密器材,叫我们不要随便乱用,还唠叨了好一阵子呢。」
    零时嫌麻烦似地咕嚷道,真则同情地瞇起眼睛说:
    「我以前也常被她念,说什么『你知道这一台要花多少钱吗?』。」
    「啊,她也这样念过我。」
    零时将擦完咖啡的抹布丢到茶水间苦笑几聋,此时夜色已在他的身后蓄势待发。
    「我立刻出发。」
    夜色不具情感波动的白哲脸庞,表面上看来仍旧风平浪静。
    这反而让零时看得很不舒服,于是他轻轻拍了拍夜色的肩膀。
    「好,我们走吧!」
    「嗯。」
    零时带着面无表情的夜色离开了搜查一课。
    
    
    
    
    零时和夜色迅速离开S27地区的马雷亚教会,坐进东都署公用的黑色福特嘉年华。
    他们的行动默契非常良好,自然而然地由零时坐上驾驶座,夜色坐土副驾驶座,行车中两人完全没有交谈。
    零时等放学回家的学生路队通过后,继续开车前进,透过后照镜瞥见的西方天空微微染上了暮色。
    「下一个调查地点呢?」
    「S28地区,斯伊德大街旁的赛希尔教会。」
    夜色打开记事本简洁地报告下个目的地。
    「了解!」
    零时将方向盘向右转,车子随即驶向大街上。
    车内充斥着沉默的空气。
    他们从刚才起就一直笼罩在尴尬的空气中,零时不自觉地叹了口气……不对,刚离开东都署的时候,气氛明明没有这么沉重的,然而两人间隐隐约约产生的鸿沟逐渐加深,渗透到了空气之中。
    「……暧,被色。」
    再绕几间教会他们就可以打道回府了,零时想在回去之前先整理好至今为止发生的事。
    开口倒容易,但零时犹豫了数秒该如何切进话题才好。这和去喝酒聊天不一样,要一边开车一边斟酌用词太费神了,所以零时决定平铺直述。
    于是,他慢慢地深呼吸一口气才说:
    「你认识玛亚吧?」
    零时才做完开场白就紧张了起来,总觉得这是万万不可提起的*。
    「杀了苍的人……」
    就是他吧。
    最后一句话没能说出口,零时焦急得打了方向盘一拳,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
    当交通号志灯切换成『GO』时,黑色福特嘉年华和其他车辆一同前进,明明已经在大街上行驶了一段时间,夜色却始终静默不语。
    「……对吧?」
    再不接话恐怕就要聊不下去了,所以零时再度开口,这次立刻有了响应,只见夜色叹了一口气。
    「你怎么知道?」
    「是玛亚自己告诉我的。」
    其实零时是希望夜色能先亲口告诉他,然而这个一厢情愿的想法对他来说或许太残酷了。零时紧握方向盘在心中低喃。
    「为什么要瞒着我?」
    零时转动方向盘驶离大马路上,再过去就是斯伊德大衔。
    「……为什么不说话?」
    零时因为夜色的沉默而焦躁难耐,声音跟着急迫了起来,此时车子已经切进斯伊德大街,他顽固的搭档仍旧保持一贯的缄默。
    零时瞄了副驾驶座一眼,夜色维持优雅的姿势眺望着窗外,不过零时怀疑他根本没在欣赏外头的风景。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喔。」
    (不、不对,我不是为了说教才开口的——)
    「我知道。」
    「看不出来耶。」
    零时实在无法释怀,声音显得有些急躁。
    (不对……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他无法把真正的心意用言语表达出来。
    夜色仍一成不变地眺望着窗外的景色,实际上心思却飘向了远方。
    零时试着揣测夜色的心境,感到一股淡淡的哀伤,于是急着想缓和气氛,不料嘴巴又不经大脑地动了起来。
    「很烦耶,你到底在想什么?干嘛摆臭脸啊。」
    零时希望能为他分摊心中的烦恼和苦痛,这难道也是在自作多情吗?他从没和夜色变得如此疏远,然而夜色却离自己越来越远,使零时感到无法呼吸。
    「我……」
    夜色喃喃自语似地对着窗外开口,零时假装在认真开车,实则急着想听他说下去。
    「我不希望你再去和玛亚碰面。」
    「啊?那是什么意思啊!」
    「我已经受够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
    然而夜色却没有把最重要的话诉诸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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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明白零时的焦躁。
    「别再问了,我……」
    语毕,夜色阖上双眼。
    对零时来说,这是不容分说的拒绝。
    但零时却无法当下反驳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你以为我会答应吗?」,只是静静地停车。他们的目的地——赛希尔教会就耸立在眼前。
    至此。零时失去了追问的机会。
    
    
    
    
    伊欧塔从来不曾感受过这样的气氛,那是更胜于寒冷的死寂,彷佛世界停止了运作。
    零时总算跑过了负责区域所有的教会,他这次没有嬉闹,只是静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夜色不想面对零时,于是将脸转向课长的办公桌。
    伊欧塔还是头一次见到黄金搭挡既没看彼此,也没看四周的冷战模样,慌张得不知如何是好,姑且先帮他们倒了咖啡。
    「呃……零时哥,这是你的咖啡。」
    伊欧塔为一脸倦容的零时送上一杯马克杯装的热咖啡。
    零时手撑桌面,稍稍仰起头对伊欧塔微微一笑,然而他的表情少了以往的开朗,一下子便收起笑容。
    「谢啦,伊欧塔。」
    「不会,别客气,如果有发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说喔。」
    伊欧塔心想还是别打扰零时比较好,所以很快就回到座位上继续进行调查。
    零时喝了口热咖啡,看看正在操作仪器的后辈。
    (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零时不由得整向课长面前夜色的背影。夜色真的贯彻了自己的宣言,一概不回答零时想知道的事。包括他对玛亚这个人有什么看法,以及昨夜联络不上他的原因。
    他并不是不信任夜色,只是觉得自己被他抛下了,于是感到相当不安。好像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无能为力的他只能眼睁睁地旁观情势发展,事后再等着听别人转述。
    「我早就决定除了和你搭档以外谁也不要……」
    零时大口喝下咖啡,让低语随之化在杯中,心中嘀咕着:烫到舌头了,今天的咖啡不怎么好喝。
    夜色仍在眼前继续向课长报告。
    「目前没有找到目击证人。但我们已获得各教会的许可装设汪达‧杰。」
    「这样啊……也就是说,S地区的收获是零吗。算了,我想凶手迟早会上钩的。」
    真点点头,把下巴放在交握的双手上。
    「辛苦你们了,先休息一下吧。」
    「……是的。」
    夜色虽然行了一礼,眉宇间却透出浅浅的皱纹,眼神有些飘忽不定。课长没有多说什么,以行动取代言语站了起来,为夜色空去的咖啡杯重新注入咖啡。
    虽然袅袅热气中少了点咖啡香,倒也让夜色的心稍稍地平静下来。
    「夫妻吵架拖久了伤身喔。」
    夜色注视着上司丢下这句话回到位子上,不由得浮出一丝苦笑。
    「不是你想的那样。」
    夜色撕开第一包糖的封口,剎那间溶化的砂糖,就宛如被恐惧吞噬的自己。
    太不象样了,我得冷静一点!
    夜色一边如此说服自己,一边缓缓倒入第二包、第三包砂糖,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
    夜色反射性地接起话筒。
    「东都署搜查一课您好。」
    『哎呀,真巧呢——这就叫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他的背脊为之一震。
    「玛、亚……」
    喉咙干渴不己,夜色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低喃,这时从话筒传来了愉悦的笑声。
    『我特地为你准备了一个教会作为舞台。』
    玛亚悠然的语调彷佛在朗读一般。
    『你早该和你弟一同赴死的,我为你竟苟延残喘了这么久深表遗憾……今夜,我将引导你走向正途。』
    最后,玛亚仅报出了是哪间教会就挂断电话。
    夜色脑袋一片混乱,勉强驱使哀号不断的肺部做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过头去却被站在后头的人吓了一跳。
    「零时……」
    零时五味杂陈地望着夜色挂断的话筒,夜色惊觉零时或许会发现什么,不小心反射性地
    用手遮住电话。
    「有人报案吗?」
    「……不是,对方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就自己挂断了。」
    夜色垂下眼帘、皱起眉毛想隐藏自己的慌张,心想谎言八成被看穿了。心虚的他再次感到呼吸困难。
    夜色闭上眼睛思考,将一切全盘托出说不定比较好,但就在他张开眼睛的同时,幻觉又浮现在眼前,而且历历在目。
    他发现自己坐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怀中抱着泳冷的身体——这是失去苍时的情景。不同的是,躺在臂弯中沉睡的人不是苍,这回换成了零时。
    ——是零时的血。
    喉咙深处发出足以撕裂空气的声响。
    「夜色?难不成你……」
    夜色挥出一拳阻断了零时接下来的话。霎时之间,一切声息就此停摆。
    「抱歉……我出去冷静一下。」
    零时之所以没戳破他的谎言,是因为他很相信自己的搭挡。
    「喂,等等啊!」
    夜色背对零时,先一步走出搜查一课,白色象牙门又沉重地悄然关上。
    谁能料到数十分钟后,零时将后悔莫及地愤恨冲出搜查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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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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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楼
发表于 2010/11/14 |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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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deX Maia
    
    名声更胜于外表,
    死亡更胜于诞生。
    若神旨早已偏离正轨,
    那就让我来导回正途。
    
    一心一意,只为美丽的死别。
    
    
    
    
    从前,月之碎片从天而降。大地被破坏殆尽,尸横遍野,宛如天神大发雷霆。
    这场浩劫抹杀了一切。
    这时出现了一群自许为「阿特密斯」的新人类,声称自己乃月神之眷子,并对人类展开屠杀。人们哀叹这个世界已失去希望之光;他们丑恶、肤浅的声音,句句腐蚀了我的心。
    ——不过也到此为止。
    我决定在令天结束丑陋的生命,选择美丽的死亡。
    我推开妈妈蒙主恩召的教会斗扉。那里俨如神降之地。
    空无一人的教会之中,仍残留着熟悉的味道,那股香味勾起我爱怜的记忆。
    是妈妈的血散发的清香。
    眼前躺着一具瘦弱的躯体,血红渲染至我的脚边。
    我胸怀喜悦,焕然一新的地面上,勾勒着妈妈尸体的剪影。
    那光景历历在目,我从没有一刻忘记,甚至可以画出鲜血奔流的痕迹。
    妈妈漾起幸福的微笑,轻轻躺在绚烂夺目的光影之中,是为至高无上的美丽。时移事迁,即使已过了十多年,我都不曾邂逅更甚于此的美景。
    我跪下双膝,在彩绘玻璃注入的光辉下,为妈妈的死向神祈祷。
    愿我的灵魂,能升华为世上最美丽的事物。
    我结束祷告。拾起掉在地上的十字架。这是妈妈自行刺入胸膛的银色十字架。
    雕工精美,中央镶着一颗黑宝石;我将光亮的刀身滑出剑鞘,刃面闪闪发光。
    我哼着妈妈的名字阖上双眼。
    眼睑下,是妈妈安详的睡脸。
    我在脑中做了无数的想象,自己用这把吸食了妈妈鲜血的利刃,在同样的场所、用同样的方式贯穿胸膛;那至高无上的喜悦终于要化作现实。
    我伴随着一声叹息,将刃面沉入胸口。
    不够,还要再深一点。
    于是,我的心脏被贯穿,刀尖刺出背部。
    我几乎没有痛觉,但冰冷的刀身通过体内的感触是多么强烈。
    妈妈是否也品尝了同样的滋味?不同于冷颤的电流闪过,震动了我的吐息。
    如此一来,我就能和妈妈一样……
    我是这么想的。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无论我等了多久,死亡依旧迟迟不降临?
    这是梦吧?我不相信,并且慌忙将刀抽离胸口。
    无庸置疑,这把刀贯穿了我的胸膛。
    「神啊……」
    命运为何如此捉弄我。
    十字架自我的手中滑落,我不由得双手掩面。
    滴血未流,和妈妈完全不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死……?」
    再试一次。我看准同一个地方高举十字架,再一次将之拔出胸膛。
    还是一样,什么都没发生。
    吞噬生命的伤口到哪儿去了?
    再试一次。
    再试一次。
    神啊,我求求你。
    快赐给我死亡吧,妈妈!
    「……!?」
    我突然在光芒中听见了声音。
    那柔和的嗓音和妈妈很像。
    我昂首仰望天,对着光源祈愿,泪水不知何时滑落脸颊。
    是神的声音。
    是神在对我说话。
    祂说我还不能死,因为我还身负重要的任务要办。
    「啊啊……感谢上苍……」
    我听见远方传来钟声。妈妈死亡时同样响起的钟音,捎来了神的旨意。
    「我将举献我的全部,来实践这项善行。」
    因为,这是神和妈妈交付给我的任务。
    「我将为神传播最美丽的福音,解救可悲的世人。」
    为了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美丽。
    用「死」这最美丽的祭品,来妆点这个世界。
    这就是我成为阿特密斯的使命。
    我将刀拥入怀中,全身因为喜悦震颤不止,对在光晕中微笑的母亲遗容献上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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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de4 Death
    
    夜晚那失去太阳芬芳的冰泠空气沁入肺腔。车灯前方是一栋深褐色墙面的沉稳教堂。
    记得它的名字是奥菲利亚教会。夜色在地面划下黑色胎痕,专注地瞪视这座木造教堂,比墙面还要深的屋檐上。有根生锈的金属十字架。
    「零时……」
    夜色对被留下的搭挡一声轻唤。唯有今晚,真的唯独今晚,他就是不能依赖零时热切的目光。
    夜色从腰间拔出银*,*已然上膛,这对他来说还是头一遭。
    夜色放柔表情,轻轻笑了笑。曾几何时,他竟染上了在上场前微笑的习惯。这一定是受到零时影响,但现在已完全变成夜色自身的反射习惯。
    「抱歉啦,这次换我打头阵。」
    夜色静悄悄地关上车门。
    砰的一声巨响,零时甩上总务课的门。
    说是烦躁嘛,似乎又不太一样;好像有某种东西闷在胸口要上不下的,使他坐立难安、
    浑身不对劲,这种时候通常都没好事发生。
    「零时哥——!」
    伊欧塔的声音从走廊深处由远而近,零时急忙回头望去。看来这后章又顶着一头睡乱的蓬蓬头到处乱跑,现在看起来发型更凌乱了。
    伊欧塔一冲到零时面前。立刻弯腰把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着气。
    「怎样?找到了吗?」
    零时等不及伊欧塔平定呼吸,就急着询问结果。
    「不,连个鬼影也没瞧见。啊、不过我在开发部打听到一件事。觉得颇在意……」
    「开发部?你去找秘奥喔?还真勇敢啊。」
    就算到处都找不到夜色,他也不可能待在开发部——零时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不过情急之下差点忘了这件事。
    「穗住室长外出不在,房间锁起来了。」
    伊欧塔边调整紊乱的呼吸,边撩起妨碍视线的浏海。
    「所以我是和开发部的人听来的……夜色哥最近有去找过穗住室长的样子。」
    「专程跑去地下室找他?为什么?」
    零时真搞不仅夜色是哪根筋烧断了才会跑去找秘奥。之前零时被那个臭脸室长叫去时,他明明也在场的。
    「我不知道理由,不过啊……」
    「啧,我有不好的预感。」
    零时大力咋舌。依夜色的个性,一旦下定决心就会勇往直前,平时越冷淡的人暴发起来通常都越恐怖。
    走廊那头站着一个醒目的男人,他注意到零时和伊欧塔焦头烂额的模样,于是走了过来。
    「哎呀,这不是小零和小菜鸟吗,小夜在吗?」
    戴了不少耳环的金发男子豪爽地挥着手,脸上写满了讶异。
    「不要叫我小菜鸟啦……」
    伊欧塔立即反驳道,零时倒是格外冷静,一脸严肃地看着那那伊。
    看到零时杀气腾腾的模样,那那伊不禁再次举双手投降。
    「唔……小零,你的表情好恐怖,发生了什么事?」
    「还问我咧,你是有看到他吗?」
    「呃……不、与其说没看到,不如说……」
    「到底是怎样啦!」
    「小夜的车是一台小型银车对吧?车身上有黑色横条纹。」
    那那伊感受到剑拔*张的气氛,同时想起几十分钟前看到的车辆。
    「你确定那是夜色!?」
    「大、大概吧,虽然没有看到车牌号码,不过那胡来的开车方式肯定是小夜没错!他还发出惊人的噪音在甩尾呢。」
    会在好歹也算是警政机构的东都署门前留下明显煞车痕的,除了夜色以外恐怕举不出第二人。明明开车的只有他一个人,却像在上演什么追车戏码,神奇的是车体竟能毫发无伤,
    曾经大开眼界的那那伊简直是啧啧称奇。
    「不知道他跑去哪了,你可以帮忙找找看吗?」
    「小零,你先冷静下来。」
    那那伊难得看到零时失去冷静,整个人显得既焦躁又慌乱,不禁感到十分意外,并且不解地揪起眉头。
    「少啰唆,我在问你要不要去找人,夜色危险了!」
    「危、危险!?这是什么意思啊!?零时哥~~」
    伊欧塔惊慌失色地抬起头,不过零时现在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没有闲情逸致一一解释。
    「我也不清楚啦!」
    但是零时有不祥的预感。当零时和夜色刚组成双人搭挡时,曾被赞誉过直觉有如野生动物般准确,所以他的第六感可不容小觑。
    那那伊非常相信零时如野生动物般的直觉,一脸紧张地点头附和。
    「听到这个消息谁还静得下来!两位,我们走!到处找找看吧!」
    那那伊话一说完,便准备调头就走。
    零时和伊欧塔立刻紧跟其后。
    「小夜开的不是警车,所以无法进行卫星导行追踪,我们只能地毯式地调出汪达‧杰的资料此对,看是在哪里了……大概有个头绪吗?我们可以先从可能性较高的地点开始找。」
    那那伊受到零时的影响,讲话也跟着急了起来,他说话时习惯用指节明显的手指搔耳朵,银色的环状耳环随之摇晃。
    「头绪啊……」
    零时手按着额头喃喃低语。真搞不懂夜色不告而别是什么意思,又为什么要擅自行动?有必要连零时都隐瞒吗?
    (换作是我的话……又会因为什么原因这么做?)
    零时试着转换角度思考。
    (既然不和任何人吐露……我想应该是不想把别人牵连进来吧?)
    譬如和女生发生争执或是打情骂俏……零时终于得出了正确答案。
    (等一下等一下!难道他是因为不想把我牵连进来才单独行动的吗?开什么玩笑,这样太自私了吧!)
    是谁说美娘夜色脑袋聪明的?零时不禁苦笑。自己的搭挡是个酷酷的美男子没错,有时候却意外地任性、自我中心。
    「先找教会。」
    夜色朝思暮想的人肯定就是玛利亚大人。
    「东都署管辖区内的所有教会都装设了汪达‧杰,让它们集中搜寻夜色的车!」
    「教会是吧~~交给我来办!」
    东都署的管辖区非常广大,想知道大大小小的教会加起来一共有多少间,想必今生只有这次机会了。
    那那伊站上楼梯,精神抖擞地对着两人说:
    「来吧,虽然我们部门脏了点,还请各位把这里当成自己家。」
    首先要去的地方是——位于东都署四楼的鉴识课。
    
    
    
    
    门轧然关上,阻隔了外界的声息,使室内呈现庄严肃穆的氛围。
    奥菲利亚教会的天花板相当高,澄澈的空气徐徐流动。这里虽然万籁俱寂,却不致于使人喘不过气,彷佛建筑物的每个细胞都在呼吸。
    一迈出步伐,清亮的踏地声便响彻整个空间,每一个音节又被环境所吸收。
    这里的内部装潢全是木制打造,尽管年代久远却维护得相当完善,且不流于陈旧,给人一种沉稳之感;看来这里有被人小心呵护。
    内侧长长延伸而去的墙面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摆上一盏烛台。这里的金色骨董烛台是小巧的器皿。上面盛满了香气浓郁的特殊甘油;点点飘浮的火焰,将经年累月的深色调墙面及天花纹照得如梦似幻。
    夜色穿梭在整齐排列的长椅之间,朝着内部的祭坛前进,里头比表面上看起来的宽敞多了。
    「欢迎光临——我将带领你通往美丽的死亡之路,」
    声音在天花板回响,夜色因此停下脚步。无须改变方向,笔直地望向祭坛前方,玛亚正注视着自己。
    祭坛前铺满了洁白的百合花,那是雪白的圣母之花。
    「……你想让我自杀吗?」
    夜色冷静的低语消失在挑高的天花板中。
    「自杀?呵呵,真无趣的说法……你愿意那么傲的话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玛亚从祭坛上拿起一把银色十字架,一颗黑宝石嵌在精美的装饰中央,让人乍看之下还以为那是什么高级艺术品。即便知道这个东西所代表的意义,还是不自觉地被夺去目光。
    「用自己的双手拿着它贯穿胸口吧,这才是最美丽的死亡乐章。」
    没错,在好久好久以前死去的妈妈就是这么说的。
    玛亚的低喃消逝在自身胸口,并没有让夜色听到。
    教会里只有夜色和玛亚两人,夜色总算理解到玛亚把自己叫来这里的意义何在。
    (这是他为我准备的死亡舞台。)
    夜色瞪着浮现浅笑的玛亚,将*抽出*套。这是陪伴他多年的银*,*身上有支华美的瞄准器。
    「不好意思喔,我可不是为了送死才来的。」
    夜色在从东都署出发前,曾经先绕到开发部室长室,但是里头空无一人;可想而知的,那里并未留下适合让夜色独自战斗的新*。不过,那里放着他爱用的银*和*,夜色认为这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于是决定奋力一缚。他握紧银色*。
    我得靠自己的灵魂之力战斗,避免昨晚的情形再度重演。
    (所以……我只有这条路可走。)
    夜色举*瞄准敌人。
    「你想消灭我吗?」
    *口闪耀着银光,玛亚按着笑了,双眼中寄宿着侮辱与同情。
    「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你很弱,甚至无法把死带给任何人。」
    「即使如此……」
    吐出的气息如火焰般炽热。
    夜色意志坚定地瞪着那令人愤恨的身影。
    「我非杀了你不可。」
    我不想再一次失去重要的人了。
    苍冰冷的峻庞浮现在脑海中。
    不知嘴角微微上扬的苍,临终前究竟想着什么?
    不管再怎么问都无法得到答案……因为,苍已经死了。
    被玛亚杀死了。
    「你再也杀不了任何人了。」
    「就凭你这弱小的人类,有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吗?」
    玛亚半抚摸着将十字架抽离刀鞘。祭坛上放着两个大大的烛台,照亮了锐利悟人的尖刀,彷佛接下来要举行什么神圣的仪式。
    玛亚的视线刺向夜色,闪烁着和头发相同的银光。
    「不要忘了,你真的很弱。」
    「给我住口!」
    两人的距离随着吸气吐气越靠越近,夜色的手指扣下*。
    *射中了玛亚的胸膛。
    玛亚顿了一下,立刻换上同情的笑脸。
    (不行吗……!)
    夜色边后退边开了第二*,只见玛亚的头大大地向后仰,看来应该有对他造成冲击,不知何时,夜色早已满头大汗,玛亚的眼神宛如在享受愉悦的狩猎时光,一心把夜色逼入末路。
    也就是所谓的——死。
    「不管你开几*,结果都是一样的!」
    银刃这回瞄准了夜色的心脏,一刀刺了过来,夜色实时翻身闪过,在地上滚了数圈后自玛亚的背后站起来,银色死块之*霎时在玛亚背后炸裂。
    玛亚依然毫发无伤,夜色不理会他,把新的*接连填进弹仓,又连开了数*,同时拉开两人的距离。
    玛亚用手拂过中弹的侧腹摇了摇头。
    「没用的,你再怎么做都是徒劳无功,没错……就和你弟弟死时一样。」
    窒息感朝夜色袭来,过去的画面历历在目。
    苍就像睡着了一般静静地阖上双眼,玛亚站在一旁傲视一切,轻启薄唇赞叹着:「好美……」
    过去的自己在嘶声吶喊。
    「闭嘴……给我闭嘴!」
    夜色大叫着把*全数用尽。既然死魂之*的威力强弱取决于灵魂的力量,为何自己的*杀不了玛亚?
    在胸口澎湃翻涌的决意与灵魂,应该不是这么弱的东西才对。
    原来夜色胡乱扫射的对象,是久远记忆中的玛亚。
    *打落了墙边的烛台,顿时传来一阵甘油的花香,教堂的一角很快地化为一团火海。
    火舌在墙面上攀爬燃烧,照亮了昏暗的室内空间。
    (我要冷静……不可以在这里认输……!)
    夜色已经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开了几*,灵魂的消耗早已超越了上限。
    夜色粗暴地抹去额上的汗珠,肩膀不知何时随着喘息大幅抖动。
    (光是零时不在就差这么多……)
    开了这么多*竟然没有累到失去意识,这代表他的死魂之*根本就无足轻重,唯有疲劳感不断从背后涌上来。
    手无法如意地施力。
    「哎呀,你看起来很累呢。」
    玛亚装出亲切的笑脸走了过来。
    「既然这么痛苦,何不早点解脱呢?」
    玛亚悠游自在地走过夜色身旁,来到被白花淹没的祭坛前方。
    「你太弱小了,如此难看地苟延残喘只能用『悲惨』二字来形容。」
    口吻宛如在训斥稚子。接薯,玛亚将手伸向烛台。
    「让死亡来解救你吧!」
    「唔……!」
    烛台被缓缓地抛了出去,飞越夜色身旁在他的后方着地,瞬间在地毯上点燃熊熊烈火,香气与热气在背后不断散发扩大。
    教会一下子被照得通亮,热气的漩涡四处翻腾。
    「这座教会的烛台所使用的油相当易燃,真不知是这里会先被烧成灰烬呢,还是你会先一步丧命。」
    「我才不会……那么简单就死掉!」
    夜色再次装填*,重新握好熟悉的*。
    玛亚被膨胀窜烧的火势团团包围,神情恍惚而歪扭。
    「来,让我见证你的死吧!」
    玛亚的身影在火焰的映照下拉得又大又长。
    看起来恍若一名伟大的预言家。
    回音和热气使夜色头昏脑胀,他努力做个深呼吸,命令自己挺直腰杆。
    手中的*感觉沉甸甸的,不过夜色反而庆幸自己的知觉尚未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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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能战斗!
    「就算我要死。也会先一步拉你下地狱!」
    「又在说些无凭无据的话,拖拖拉拉的死法一点也不美喔,夜色。」
    玛亚高高举起手中的刀。
    夜色努力平定紊乱的呼吸,将手指扣上*,玛亚不同于杀意的压迫感沉沉地压在身上。
    「听你在废话……!」
    夜色使出浑身解数瞄准敌人,说时迟那时快,燃烧的横木从天而降,火舌瞬间飞泼四散。
    脸颊……!脸颊似乎被烧到了……喉咙也——
    「唔、啊、啊……!」
    眼睛好烫——激烈的灼痛晚了几秒才狠狠传来。
    火焰的爆裂声四起,前方传来阵阵窃笑。
    夜色紧闭双眼,呻吟着扣下*,木材碎裂声紧接着传来,不知*究竟飞向了何方。
    「你在瞄准哪里啊。不是说要杀我吗?」
    「没错,我很快就会毙了你!!」
    夜色忍痛张开眼睑,但眼前一片黑暗,无论是玛亚嘲讽的笑脸,抑或是在熊熊大火中燃烧的教堂都看不见。
    浓烈的烟雾迷漫在密闭的空间,妨础了视觉,灼烧般的刺痛袭向双眼。
    「人类真是脆弱的生物啊。」
    玛亚的声音说在附近。
    「唔——!」
    咫尺之近传来一阵破风声,夜色赶紧往左闪避,但手却没躲过这一刀,刺痛在瞬间游走。
    火势越发不可收拾。
    助燃的气旋滚烫灼人,呛伤的喉咙又刺叉熟,咳嗽不止。
    「我会就这样被烧死吗……」
    那又何妨。
    只要能带着玛亚同归于尽,我就心满意足了。
    近处又传出划破空气的声响,这次夜色脚步一个不稳闪避不及,肩膀被一刀砍中,压住肩头的手摸到湿黏的触感。
    「可恶……零时……唔!」
    膝盖无力地跪向地板,夜色任凭手感又开了一*,然后被自己的咳嗽声吓了一跳。
    心里害怕的明明就是零时赶过来,现在——
    玛亚的声音从*口的反方向传来。
    「如果你怕一个人死会寂寞,我之后大可帮你把朋友送去一同做伴。」
    「我只要你陪我上路就心满意足了。」
    零时要是听到这种话,肯定会暴跳如雷吧。「开什么玩笑!」——夜色好像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在大叫,不由得经轻笑了出来。都死到临头了还笑得出来,这都是零时害的。
    玛亚迈步走到夜色身边。
    「请放心……死是甜美安详的解脱。」
    玛亚从上方附耳低语,就像在倾诉甜言蜜语般柔情。
    突然之间,上空爆出连火焰都被吹开的轰然巨响————
    砰————————!!
    一道*声突兀地打断一切。
    「伊欧塔,赞喔!力道控制得刚刚好!」
    「这都是前辈教导有方!」
    夜色怀疑自己听错了,于是慌忙看向入口,然而眼前灰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夜色哥——!你没事吧!?」
    「伊欧塔……」
    紧接着迎头飞来如雷贯耳的吼叫。
    「喂————夜色————!你这个大笨蛋!!干嘛擅自行动啦!!」
    直冲而来的怒吼并不是幻觉。
    零时正暴跳如雷、粗暴地冲进教堂,还豪迈地一脚踢开掉在地上熊熊燃烧的横木。
    「你又想来打扰我的好事吗!」
    玛亚深深叹了口气,轻抚被伊欧塔击中的手背。
    「难得天时地利人合,我为这孩子准备了最完美的舞台,非让他在此丧命不可……你真是罪无可赦!」
    玛亚的声音唤醒了夜色的记忆。
    「零时,不要过来!」
    明明蹲坐在烈焰之中,夜色抓着*的手却冷得失去了知觉。
    「啥?你怎么还在说那些啊。」
    夜色很明白零时正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
    「你看看你,简直惨不忍睹,你是想和玛亚一起自杀吗!」
    「别管这么多了……快离开这里!」
    夜色嘶声大叫,呛伤的喉咙连带发出呻吟。
    你快逃啊!
    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
    夜色在浓烟中努力搜寻零时和伊欧塔的身影。找不到,他们到底在哪里!?
    要是让玛亚趁虚而入,所有人都难逃一劫。
    死路一条。
    和苍一样,然后————
    「夜色!快醒醒啊!」
    有人在大声呼唤着自己,这感觉似曾相识……
    「你有搞清楚我是谁吗?我是鹭宫零时,不是苍!」
    啊……我想起来了。
    「别说你忘了我是谁喔!不要再耍任性了!喂——夜色!起床了!!」
    对了,这是零时的声音。
    「嗯……我还醒着。」
    听到夜色的回应,零时迫不及待地掏出金*。
    「我也恨玛亚恨得牙痒痒。岂能让你一个人占尽便宜!」
    零时绽放自信的笑容。
    「什么跟什么啊……」
    夜色也不由得笑了。真是不可思议,直到刚刚为止,夜色彷佛全身上下都被紧紧捆绑,如今却像冰块在阳光的照射下融解一般,渐渐地找回了知觉;就因为零时的一句话。
    夜色扶着长椅起死回生似地站起来,然后握稳了银*,抢眼的加长型*身倒映着火焰的光芒。
    「是金银成对的死魂之*啊。」
    玛亚滴汗未流地走在业火的通道,一手伸进椅子熊熊燃烧的烈焰之中,捡起刚刚被伊欧塔的射击弹飞的十字架。
    伊欧塔重新握好*,这时烧毁的天花板垮了下来,眼前是一片火星四散,在地上延烧的大块天花板阻隔了零时与夜色两人。
    除此之外,他们之间还有燃烧的柱子形成的屏障,但零时不加以理会蠢动肆虐的火焰,静静卸下金*的弹仓,响起的小小金属声是两人之间准备好的暗号。
    「夜色,我们速战速决!不然伊欧塔要被浓烟抽熏黑啦。」
    「速战速决?……要怎么做?」
    背对火海的玛亚手持的银色十字架,正闪烁着妖邪的光芒,只见玛亚一脸陶醉地瞇细眼睛打量夜色。
    「是成对的死魂之*啊……听说银*射出的*会先传给金*……可是我有个问题,凭你的眼睛真的不会射偏吗?其实你什么都看不见对吧。」
    「什么?夜色,原来你眼睛看不到啊!」
    零时说出慢半拍的脱线发言。
    夜色配合他的步调,放开两手紧握的银抢,抓在左手上晃来晃去。
    「对啊,所以不管你摆出什么臭脸,我根本都看不到。」
    「是喔——我这么久没动怒了你居然没看到!也过太爽了吧!?」
    夜色彷佛能看见零时嘴角露出桀赘不驯的笑容,紧要关头时的他一向如此。
    「无所谓啦,由我负责配合你,你就随便开*吧!」
    「等、等等啊,零时哥!」
    伊欧塔在火球的那一头惊慌失色。
    要是夜色的弹轨有个闪失,毫无疑问地会射中零时。
    玛亚正夸张地在胸前划下十字架。
    「友情诚可贵……我该这么说吗?真是愚蠢透顶。」
    染上火焰色泽的双眸,摇曳着愉悦及怜悯。
    「看来我们这辈子注定不合,我会使出最强的一击来颠覆你的思想!」
    虽然听起来像玩笑话,零时的语气中却潜藏着无可动摇的意志。
    「零时,在开*前我想问你一件事。」
    空气流入夜色呛伤的喉咙中。他边说边掏出弹仓里的*,仅留下一颗置于掌心。
    「为什么……你总是笑得出来?」
    这个疑问夜色从他们刚组成搭档时就一重悬在心头。
    现在,他想要知道答案。
    为了从过去的泥淖中完全挣脱。
    零时用鼻子发出哼笑。
    「因为有你在啊。」
    正因为有夜色的陪伴,即使置身火海,零时也能够坦然地开怀大笑。这不过是小事一桩,他甚至还能哼歌呢。
    ——这个傻瓜。
    夜色浅浅一笑,干涩的唇瓣轻轻吻上了炽热的*。
    「来真的啰!」
    「OK!随时欢迎!」
    从零时的声音可以听得出来,他是真的打从心底相信夜色。
    「你们是玩真的啊。呵呵,没想到能观赏到这么棒的余兴节目。」
    玛亚的嘲讽夜色已经听不到了。
    他只听见零时的弹仓发出的些微声响,心中百无杂念。
    「夜色,相信我吧!然后,相信我信赖的你自己!」
    ——夜色似乎看见了金*在火焰中盛气凌人地闪闪发光。
    「我会接住你的*,所以尽管开*吧!」
    不论过去的伤痛是多么沉重。
    只要美娘夜色在身边,零时便能接纳他的全部。
    「零时,你还真不是普通的傻。」
    银色*离开夜色的唇瓣,滑入银*。
    「是啊!别小看傻瓜喔!」
    夜色的*声彷佛都在零时的手中回响,零时轻松掌握了夜色开*的一瞬间。
    金*瞬时之间注入灵魂的力量。
    这时,玛亚似乎缓缓张开了双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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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瞬间,第二道*声划破了火海。
    ————————!
    玛亚仰望着天空,宛如在祈祷一般。
    「啊啊……这难道就是……?」
    利刃被他紧拥在怀中,玛亚的身体从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架开始变黑坏死。
    「这就是死……崇高的死……啊啊、感谢上苍!」
    从颈部到脸颊出现一道制痕,闇黑的部分逐渐扩大、将他吞噬。
    「慈爱的母亲啊!神啊!实在太美妙了!我总算……和妈妈一样,获得了等价的
    死亡……」
    玛亚身后的墙壁开始崩塌,火舌不断掉落在祭坛上方,起火燃烧的白花好似带领人们通向天国的翅膀,团团包围渐次崩毁的玛亚;一切的一切都被大火所吞食。
    夜色双膝无力地一瘫。
    「夜色!」
    火星粉尘阻挡了零时伸长的手。
    「好烫……!」
    「零时哥!」
    他试着甩掉脸上的余烬,眼角余光瞥见伊欧塔泪眼汪汪的模样。
    可以看见消防车的红光在他身后一明一灭。
    (伊欧塔,很机灵嘛!)
    零时不小心吸入浓烟,所以没能将这句话说出来,在心中嘀咕着「热死人了」。
    他朝伊欧塔挥了挥手,接着闯入不断卷起的火焰旋风。
    尽管已经做好觉悟,热气依旧刺得肌肤又辣又痛。
    零时伸长了手,一把抓住夜色震颤的手臂。
    「夜色,振作一点!别挂了喔!」
    「我有那么虚吗……傻瓜。」
    「你有资格骂我吗?大笨蛋!」
    「我最爱的搭挡,快带我离开吧。」
    零时拚命地逃,直到吸入外头的冷空气才回过头去,这时奥菲利亚教会早已被团团大火包围。
    宁静的住宅区顿时骚动不已,热风以教会为中心向外扩散。
    夜色边迎着热风,边望着烈焰中的教会。
    「没想到复仇这东西……还挺无聊的嘛……」
    「当然啦,你在说废话吗!」
    零时抱着夜色走出火场。
    「还没全部结束。」
    「……是啊,不过今天就到此为止。」
    夜色用失去知觉的双腿勉强站着,将抓在侧身的银*收回*套。
    和玛亚的战斗就此落幕。
    所以,现在已经不会用到它了。
    零时也跟着把*收回腰间。
    十字架屋檐下,教会的钟被大火缭烧而摆荡,奏出了最后的音色。
    「一旦失去灵魂……」
    「……就可以宣判出局了。」
    零时和夜色对着熊熊烈焰喃喃低语。
    「晚安,玛亚。」
    奥菲利亚教会在缺了一角的月亮及繁星的守护下,慢慢地分崩离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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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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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楼
发表于 2010/11/14 |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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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ilogue
    
    我听见有人在远方呼唤我,但我不知道对方是谁,他只是一次又一次、锲而不舍地叫着我的名字。
    声音终于轰炸到耳边,我的脸颊被人狠狠揍了一下。究竟是什么打了我?脸颊像火烧般滚烫;这时他又叫了我的名字。
    「快给我张开眼睛!夜色!」
    事实上,我的意识仍朦胧不清,并不是完全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只是觉得很吵。为了表明我有听到,我吸了一口气。
    突然之间光芒四溢,我回想起这个五颜六色的世界。
    有声音、有味道……我彷佛听见了自己的脉搏。
    一切如奔流般不断涌进体内……遗憾的是,我最想再一次拥抱的人却一去不复返……一道冰凉的水珠,划过火热的双颊。
    
    
    
    
    晴空万里的午后,不死管理警察相关机构——亚帝尔警察医院没有接获特别紧急的病患,整体飘散着悠闲自在的空气。
    零时和伊欧塔朝正门前的柜台走去。
    零时将身子撑在黄绿色的柜台上,挂着*的项链跟着大大摇晃了一下。
    「美娘夜色先生住在三0五号病房。」
    零时对和蔼可亲、恭谦有礼的柜台小姐眨了下眼睛,接着转向一步之近的伊欧塔。
    「在三楼耶。」
    「受不了耶~~零时哥!拜托你不要动不动就和女生搭讪啦!丢脸死了~~」
    双颊通红的伊欧塔,怀中抱着一把红[x]系的花束。
    「搭讪?喂喂喂——你误会我了!我只是向人家道谢啦~~」
    从电梯前的窗户放眼望去,可将中庭一览无遗,植物的枝叶反射着柔和的日光晶萤闪耀。
    「道谢?你刚不是在送秋波吗!怎么看都是在搭讪!」
    「哎呀~~是小弟你太嫩了啦。」
    话一说完,慢得出名的电梯就来了,他们走了进去。按下三楼的钮。
    狭窄的箱子开始移动,这时零时注意到伊欧塔抱的花束。红色包装纸搭上透明塑料纸包起一朵朵花,再绑上深红色的蝴蝶结丝带。
    「不是我要说,探望男人带什么花啊,而且还弄得这么可爱。」
    伊欧塔说有事想先去个地方,所以比零时早一步离开东都署,零时在医院前等了又等,没想到伊欧塔居然捧着一束鲜花出现了。
    宛如要送给女孩子般的缤纷花朵,和夜色的形象一点也不搭……嗯,好像也还好。
    伊欧塔低头望着手中的花束,开心地笑着说:
    「嘿嘿,很可爱吧!这是在丹苗小妹妹家买的花喔。」
    「丹苗小妹妹?啊,是之前在安涅利亚教会遇到的那个小女孩吧,差点忘了她家开花店。」
    「当你说要来医院探望夜色哥时,我立刻就想到了丹苗家,觉得要买花非她家莫属!」
    伊欧塔绽放幸福灿烂的笑验望着手中的花束,零时忍不住用手肘顶了顶他的腰际。
    「瞧你笑得一脸恶心,怎样?爱上人家啦?」
    「才、才不是呢!人家还是小学生耶!」
    电梯门在耳根发烫的伊欧塔面前应声打开。
    伊欧塔跟着调侃他的零时走进电梯里,一颗心还在心上八下,从窗外潜入的阳光照在红色的太阳花上,使他重拾了好心情。
    「我今天去买花时,丹苗小妹妹刚好在店里,她为之前的事和我说了声谢谢。」
    「喔喔!」
    零跨边踏着悠闲的脚步前进,边望向身旁的伊欧塔。
    「这对我来说是初次经验。从事这份工作以来,还是头一次有人和我说谢谢。」
    光是回想起丹苗的笑容,伊欧塔就感到内心一阵澎湃。他才想和丹苗说声谢谢呢。
    零时温柔地拍了拍伊欧塔的头。
    「恭喜你啦。」
    「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温暖的花朵在伊欧塔的内心绽放,光是这样,他使得到了继续奋战的勇气。
    「啊,到了!」
    零时停下脚步,确认门边的名牌。没错,这里是美娘夜色的病房。
    「好,就让我们来看看那个爱逃院的家伙有没有乖乖在睡觉。」
    零时半开玩笑地说道,伊欧塔伸手搭上门把。
    「一定正在熟睡啦,他的眼睛不是被火醺伤了吗?除此之外还有几处轻微灼伤,不可能睡一晚就……」
    伊欧塔小心翼翼地推门一看,然后被眼前所见吓得一时间忘了要讲什么。
    「搞啥,你们来了喔。」
    照理说该穿着睡袍躺在床上接受眼睛周边治疗的夜色。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床上,若无其事地将手穿过薄衬衫的袖子。接着转向床边的镜子,一圈圈地拆开缠在额头和眼睛上的绷带。
    「等、等等夜色哥!『搞啥』个头啦,你这是在做什么……!?」
    伊欧塔连忙追问。
    然而夜色却一脸无所谓的拆掉绷带,接着不知从哪变出一个素简的眼罩戴上右眼,遮住那层厚重的纱布。
    零时顺势丢给他一个塑料袋。
    「我帮你把衣服带来了,拿去穿吧。不过你确定要回去?」
    「回去!?开玩笑的吧??」
    伊欧塔一时间无法理解零时说的话和夜色的行动,抱着一大束花僵在原地来回看着两人,迟迟得不到否定。
    夜色趁这空档从零时给的塑料袋中,拿出不死管理警察的制服外套披在身上。
    零时一脸被他打败的模样搔着头说:
    「那件是总路课多出来的衣服,之后记得还给人家。你的新外套三天后会送到。」
    「我知道了,谢啦。」
    这件外套夜色穿起来肩膀显得有些松垮。
    「夜色哥,不可以起来啦!你还需要静静养伤!」
    夜色在熊熊燃烧的建筑物中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不可能戴个眼罩就没事,除了眼睛以外。他的身上还有多数灼伤才对。
    夜色转向伊欧塔,收起尴尬的表情厉色严词:
    「我已经打了止痛消炎剂,也拜托医生让我办好出院手续了。」
    「话不是这接说……!」
    「哎呀伊欧塔,你就别管他了,反正说了也是左耳进右耳出。」
    夜色和零时至今为止有过几次住院的经验,零时每每都看着医生苦口婆心地劝夜色好好休养,但是讲到最后往往都是夜色胜出。
    零时早就已经劝过夜色不下数次了,不过没有一次成功的。
    「我可以起来自由走动,不需要人家照顾。」
    「那不是重点!」
    「……伊欧塔,你今天怎么特别顽强……」
    夜色伤脑筋地抱起双臂,零时则苦笑着搭上他的肩膀。
    「这小鬼今天尝到甜头,所以特别带劲。」
    「甜头?」
    「有可爱的女生给他秀秀啦。」
    「听不懂你在讲啥……?」
    夜色狐疑地皱起眉头,将长长的浏海从眼罩下拉出来。
    伊欧塔即使被消遣了依旧不屈不挠,将怀中那把红花递给了夜色。
    「夜色哥,这给你,是我们来探病的一点心意。我要再去劝劝医生,不然至少也要打个招呼再出院。」
    「嗯,好……你今天吃错药啦。」
    夜色一脸不解地看着手中的花束,零时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我就说吧。」
    送完了花,伊歌塔一个翻身准备离开,然后突然又「啊」地回过头来。
    将小心翼翼收在上衣内侧口袋的小巧花束送给夜色。
    「这也是探望你的礼物,这回是可爱女生给的,不是我送的喔。」
    这是收集包装花束时不要的小花,绑上锻带做成的简易迷你花束,白黄相间的配色对夜色来说稍嫌可爱了点。
    夜色抱着两束花瞇起眼睛,可以嗅到淡淡的清香。
    「那我先走啰。在我回来之前不准离开这里,听懂没!」
    话才刚说完,伊欧塔便踏着轻快的脚步离开了。零时看着他一蹦一跳地离开,不禁联想到了小狗狗。
    「夜色的主治医生已经呈半放弃状了。」
    零时嘀咕着「真服了他」并坐到床边,夜色斜眼望着他和那把鲜艳的花束。
    「他大概会抱怨个两句,说『你又来了』。」
    「可以想见。」
    医生说破了嘴也没用的模样彷佛就在眼前。
    「对了,秘奥托我传话:『没想到你是来真的,告诉你,我们这里不是玩具店,要玩去找你的稻草头搭挡玩!』这样。」
    零时模彷秘奥,摆出眉头皱到不能再皱的臭脸,夜色不高兴地皱了皱鼻子。
    「你见过秘奥了啊。」
    「对啊,就在刚刚——唉~~他连珠炮似地说了一大堆,光要搞懂他在讲什么就要花上半天。」
    零时故意用力大叹一口气。
    「……对喔,我叫他帮我守密时,他好像没回我话。」
    说不定从那时候起,秘奥就没有答应夜色请求的打算。
    「真受不了,他说话老爱兜圈子,不知谁能来替我翻转一下。」
    零时虽然一脸无奈,嘴角却勾起温柔的弧度。
    接着,夜色深深、重重地吁了一口气,切实感受到自己的栖身之处就在这里。
    「是啊……到头来,我还是一颗弱不禁风的软糖。」
    「啥?……对了,在最讨厌的医院睡了一晚,感觉好多了吗?」
    「好个头,早知如此还不如和你喝到天亮。」
    「最好是啦!」
    零时忍不住爆笑出来。要是不想想办法改正他讨厌医院的毛病,等老了以后可就吃不完兜着走了。想象了一下夜色,白发苍苍的模样,零时不由得发笑。
    「所以,今晚陪我吧。」
    「还敢说呢,夜色,你知道自己伤得有多重吗?」
    虽然不像伊欧塔说得那样夸张,但零时觉得自己或许该念他两句比较好。
    就在他犹豫着该如何开口时。
    「零时,这一顿算我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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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假的!?」
    「单细胞生物。」
    「哎呀,光凭表面哪能看透真正的我。」
    零时扬扬得意地摊了摊一只手,夜色看到他那逗趣的模样,连脸上戴着眼罩都忘记了,轻轻地笑了出来,一股刺痛随即朝他反击。
    夜色皱起了眉头。零时看着他似乎想起什么,于是用手拍了膝盖一下。
    「哦?难不成你是想借机和我道歉?」
    正中要害。不过夜色却佯装不知道急着走出病房,想当然尔,零时迅速出手抓住了他。
    「要请我喝上一整晚是吧,做好心理准备啰。」
    「一整晚?开什么玩笑,我可是病人耶。」
    瞧夜色说得脸不红气不喘,零时偷偷观察他的表情,发现他没事的左眼漾着一抹从容;零时最喜欢他既冷静又带点热情的目光了。
    「好——!今天要来喝个不醉不归!啊,回家时由你叫车喔。」
    「谁管你啊,你也太难照顾了吧。」
    走廊前方传来呼唤雨人的声音。
    原来是伊欧塔架着医生和护士赶来了。
    零时用手顶了顶夜色。
    「伊欧塔老妈子来了!你害人家白白操心,还不快去听他说教!」
    「……和请你喝酒比起来,这比交易便宜多了……」
    零时快速想了一下接下来的数分多钟,不由得垮下肩膀。
    叹息与苦笑拂过胸前两束花,使之轻轻摇摆,宛如在微笑一般。
    
    
    
    
    昏暗无光的小房间内,传来阵阵笑声。
    唔唔唔,嘻嘻嘻嘻……
    「欸,你知道吗?人类到现在还相信神耶。」
    嘻嘻嘻……轻柔的窃笑听来十分年幼。
    「不会吧?他们好奇怪喔。」
    嘻嘻嘻……回答的声音听来天真无邪。
    两人正用甜美的嗓音愉快地笑着。
    「世界上才没有神呢。」
    「就是说呀。」
    童言童语衬托出年幼无知的残酷。
    「因为神就是我们嘛。」
    嘻嘻嘻……
    那些大人都好笨喔。
    神才不会拯救世人呢。
    嘻嘻嘻……笑声在暗黑之中持续不断。
    
    
(Ai DeathGUN—献给已逝挚爱的花束—‧完)
    
    
    
    
    
    
    
    
后记
    
    好久不见,我是夜木まゆ,真高兴能和大家再次见面。
    能顺利将这本『Ai DeathGUN—献给已逝挚爱的花束—』送到各位读者手上,真让我放下了心中的一颗大石。
    本集终于揭露了关于夜色悲伤过去的始末,以及弟弟死亡的真相。
    详细经过就请大家慢慢阅读啰!可以肯定的是,经过了这三个教训,零时和夜色两人间的羁绊又更加密不可分了!啊,不要忘了伊欧塔也很加油喔!每次写到他这个拚命三郎,都让我有种被治愈的感觉,不知大家有没有像我一样?
    这本续集中稍稍提到了神秘的阿持密斯组织——普雷提斯成员。他们究竟是谁?又在背地里策划什么阴谋呢?谜团越滚越大,暗幕将随着故事发展逐一揭晓,敬请期待!
    随着小说第二弹出书,广播剧CD也跟着问世了!虽然副标和小说版有一点点不一样……
    在广播剧CD中,加入了许多广播剧才能享受的超震撼场景,声优们发挥了顶尖级的超棒演技,保证绝对能让人体验到不同于小说的乐趣!另外,这片广播剧CD中还收录了小说里没提及的故事内容,错过就可惜啰!
    看看小说、听听CD,伴随多媒体企划相继推出,『Ai DeathGUN』的世界将会越来越大!
    
    正因为有各位读者的热烈回响,零时和夜色这些东都署搜查一课的成员,才能续续活跃在舞台上。
    请大家拿出爱与灵魂继续其他们加油喔。
    
    请大家收下感谢的花束——

    夜木ま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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