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S动漫社团 › SOSG作品发布与报错区 › SOSG小说组作品发布区 › [自录][SOSG小说组][成田良悟]BACCANO！大騷動！1934 完結篇 Peter Pan In Chains[台版]

查看: 11324|回复: 16

[自录][SOSG小说组][成田良悟]BACCANO！大騷動！1934 完結篇 Peter Pan In Chains[台版]

主题内容概览

带格式的完整版请点击阅读全文

这里是文章概览，浏览图文并茂的全文请点击→[阅读全文]

BACCANO！大騷動！1934 完結篇 Peter Pan In Chains
--------------------------------------------
此文由自录
录入：哦☆卖糕的水树奈々凌水柒月折原まいる深珀の瞳 angelgamer watashi101
校对：哦☆卖糕的水树奈々凌水柒月折原まいる深珀の瞳 angelgamer watashi101
二校：奇跡のかけら 920619lqy
扫图：watashi101
修图：zmg9174 gsnoopy vic65cn 流光.
排版：奇跡のかけら
作者：成田良悟
插画：エナミカツミ
..

这里是文章概览，浏览图文并茂的全文请点击→[阅读全文]

SOSG小说组

637 主题	177 存在感	36 活跃日

无限制招收苦力中

未验证团员

10楼

发表于 2011/05/10 | 编辑

间章IV　狂信父亲的女儿
　　
　　恶魔岛监狱　餐厅
　　
　　「好了，我们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呢？」
　　「……」
　　拉德小声且欢乐地说出这句话，费洛却只是默默地将意大利面送进口中。
　　
　　费洛挖下眼球后，又是一夜过去。
　　结果在那之后，「夏姆」的其中一个分身看守过来，对他们说：
　　「我带你们回上面，不然你们再和修伊有什么接触，我就伤脑筋了。」
　　并在白天将他们送回单人牢房区。
　　自称卓根，有着东方人身体的「夏姆」早就被送回隔壁房问，看样子，修伊的眼球已经被运出监狱了。
　　拉德的单人牢房不在附近，所以他们之后也没说什么话——
　　直到午餐时间，两人再次于餐厅中相遇。
　　
　　餐厅依旧只是一大片无机质的硕大空间，但和地牢相比，这里已是天堂。
　　而窜进鼻腔的热汤香气，更是为这个世界涂上鲜艳的色彩。
　　「告诉你我现在的心情吧，不是拿到新玩具的小鬼，而是一个孩子王，发现一大片看起来很好踩死的虫子。『踩死这片虫子的话，会喷出什么颜色的汁液呢？』这大概就是我的心情，所以刚才几乎睡不着。」
　　「你吃饭时，举那什么鬼例子啊……」
　　娃娃脸青年露出厌恶的表情，继续默默将食物送入口中。
　　费洛已经好几天没和拉德一起用餐，但这次和之前不同，便是他们中间没有坐着艾萨克。先前有听说他今天早上已经出狱，但对于他是否能平安获得释放，费洛有些担心。
　　他有一定程度的可能性，会被修伊，或者是下令要得到修伊眼球的人囚禁起来。
　　——而且，维克托会不会轻易释放他都是个问题呢。
　　实际上，由于纽约发生的那场意外，让艾萨克在维克托的指示无法顺利传递的状况下获得释放。但目前的费洛，并没有任何方法去预测或是得知这件事。他只能随时挂念着修伊会对他们采取某些行动的可能性。
　　看见费洛叹气的模样，拉德泛起邪笑对他说：
　　「叹气不值得赞扬哪，费洛。我可以斩钉截铁宣告一百万次！叹气无法创造出任何的价值，还会让心灵沾染上无聊。无聊可是一种会腐化人生的*喔。」
　　「你努力点，试着在无聊中找乐子吧。」
　　「嗯，我在未满二十岁的年纪，也和同伴们干了不少事来打发无聊。还曾经闯入一家叫尼布罗的公司，杀进他们的会长办公室呢。」
　　「……你说的尼布罗，是那间尼布罗？」
　　费洛本来只想将他的话当耳边风，但听见拉德口中提到的那个单字，他不禁再确认了一下。
　　尼布罗，是一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庞大复合企业体。
　　即使对费洛他们这种活在黑社会里的人来说，那个名字依然如雷贯耳，可说是美国梦的代名词之一。
　　然而拉德却带着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平静地说出那个名字：
　　「嗯嗯，当时我和人打了一个小赌。我当时对老朋友说：『管他什么家伙，只要让我不爽，都会被我干掉』。结果对方回了一句：『那你敢去找现在大摇大摆坐在那栋超高大厦顶层的家伙吗？』于是我们就互呛起来。」
　　「……不过我在新闻中，不曾听过他们的会长遭人杀害的消息啊。」
　　「到闯进去为止其实都没什么问题，只是那个老头是最无聊，杀了也不怎么好玩的那种……觉得自己何时死掉都没关系的类型，所以我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拉德还想继续讲下去时，他的话戛然而止。
　　「嗨，抱歉在你们聊得正开心的时候打断你们。」
　　说出那句话，并在费洛旁边坐下的人是卓根。
　　东方人露出尖锐虎牙微笑，费洛则毫不犹豫地以沉默回敬。
　　拉德的脸上浮现微妙的表情，但卓根抢在他说话之前开口：
　　「我在这里先给你们一个忠告。」
　　「忠告？」
　　「我们已经不打算再找你们麻烦。说穿了，因为我们不想再找罪受。」
　　摸着脸上犹新的伤痕，夏姆分身之一的东方人压低脸部，眼珠向上瞪着拉德。
　　费洛心惊胆跳地担心拉德会突然暴动打人。但拉德似乎另有想法，一边将食物送入口中，一边默默倾听对方的说词。
　　「可是修伊那边就另当别论了……不，正确来说，应该是丽萨吧。」
　　「……」
　　「老实说，那丫头不太正常。」
　　——这家伙在说什么啊？
　　见夏姆唐突地提起此事，费洛不禁白了他一眼。
　　——你有资格说别人吗？
　　的确，这样的监狱里存在一名少女，除了异常之外没有其他说法。但和夏姆这种存在相比，她还充分处于可接受范围之中。至少费洛是那么想的。
　　然而卓根却小声地咯咯发笑，对费洛淡淡地表示：
　　「你以后就会知道了。嗯，你是不死者，所以应该不会被杀死……但正因如此，你更得小心别被一杀再杀哪。」
　　「……」
　　「那个丫头……丽萨是名狂信者，认为父亲才是她世界的一切，就像在你心中的『艾妮丝』、『马尔汀乔家族』和『纽约市』等……而那一类的东西，全都被她浓缩在修伊·拉弗雷特一个人身上。」
　　「你想说什么？」
　　吃完最后一口面的费洛出声询问，结果卓根突然自脸上敛去笑意：
　　「也就是说，你和我们夺走了那个世界的一部分。直接挖走的人是你……打个比方吧，如果有个家伙将艾妮丝夺走……是你的话会怎么做？」
　　「……」
　　这个问题根本无须思考。
　　不过，费洛只见过那少女名处于昏迷状态的模样，虽然有种好像在哪听过丽萨名字的感觉，不过现在想不出来，他决定暂时不予理会。
　　「对那丫头而言，父亲是她应该要信仰的神，想要夺走他的家伙……」
　　卓根继续说下去，想再煽动他的不安。
　　他的话却被拉德打断——
　　「……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种故事。」
　　「咦？」
　　「还有，我刚才一直在想，那丫头长得好像谁……」
　　拉德似乎想起了什么，咬了咬牙，眼神中溢出凶残的笑意询问：
　　「她真的是那个叫夏涅的女人的妹妹？」
　　「……呵呵！呼呼哈哈哈哈哈！对…你说得没错，如你所见！」
　　「嗯……？」
　　——夏涅…夏涅……
　　费洛觉得自己在哪听过这名字，思考了一会儿——
　　他的脑中，忽然闪过红发儿时玩伴的模样。
　　——咦？
　　——这么说来，每次碰巧遇见那家伙时，总是待在他身边的那名沉默女子，就叫……
　　剎那间，费洛的体内窜过一股电流。
　　——长得好像。
　　他曾经感到很有趣，觉得这女人竟然愿意当珂雷亚的女朋友，癖好还真特殊。因此对她印象深刻。此时他才发现，那女人的长相，和修伊·拉弗雷特实在太像了。
　　「等一下，我想问一下关于那名叫夏涅的女人的事……」
　　就在费洛想要问个详细的瞬间，宣告用餐时间结束的铃声响起。
　　——可恶……算了，反正他的房间就在我隔壁，待会再问吧。
　　费洛暂时将疑问吞回心里。
　　拉德的反应却截然不同，他对着端起餐具，起身离去的卓根背影询问：
　　「喂，昨晚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昨天？」
　　「我说的是露雅。」
　　拉德难得毫无笑容地提出问题，而卓根也同样难得地露出为难的笑容：
　　「嗯……我有个令人遗憾的消息。」
　　拉德身边的空气，瞬间冻得割人——但也仅是一瞬间。
　　「被她给逃掉了。」
　　他面带苦笑摇摇头，画蛇添足地补上一句：
　　
　　「普拉契德老爷……好像也死了的样子。」
　　
§
　　
　　同一时刻　地下特别牢房
　　
　　「……怎么会……？」
　　少女稚气尚存的声音，回荡在宽敞的单人牢房里。
　　她的声音充满着，仿佛能够将听到者的运气夺走一般的「绝望」，疑问、愤怒和焦躁统统混浊成一片。
　　「发生……什么事……？」
　　「丽萨，怎么了？」
　　看见少女从床上跳起来，坐在椅子上的修伊出声询问：
　　「看样子，你刚刚做的不是一场恶梦。」
　　他的手上摊着一份似乎是让夏姆的看守分身带进来的报纸，报纸的名字很特别，叫作「Daily Days」，此刻他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上头五花八门的报导。
　　「爸…爸爸……」
　　即使是钟爱的父亲声音，依然消除不了少女的绝望。
　　她的表情反而因此变得更加失落，眼眶泛泪，摇摇头说：
　　「我…我……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
　　「冷静一点，没事的。」
　　修伊判断女儿的状况非比寻常，折起报纸，缓缓走到她身旁。接着轻轻搂住她纤细的肩膀——紧紧抱住她。
　　「我就在你身边，放心吧。」
　　修伊无凭无据的一句话，让丽萨的绝望神色淡了几分——但她还是带着泫然欲泣的声音，以接近悲鸣的声音，费力地说：
　　「爸爸……爸爸……——我…我……好多『待在芝加哥的我』，都被人带到『不知名的地方』去了……！」
　　
　　听见丽萨的报告，修伊稍作思索。
　　女儿失魂落魄地在床上蜷缩成一团，不过他似乎打算让她暂时静一静。
　　他给予丽萨的意识「希尔顿」之名，让她和夏姆一样，散布在全美各地。正确来说，那并非是丽萨的意识，而是夺取丽萨记忆和知识的「液体」的意识，不过修伊认为寻找两者歧异是件无意义的事，还是彻底将她当成丽萨·拉弗雷特来抚养。
　　总而言之，在芝加哥特别多加配置的「希尔顿」分身，似乎遭到身着黑衣的神秘集团绑架。
　　——这恐怕，是帕尔梅迪斯老师一手促成的吧……
　　正当他想起昔日恩师戴着眼镜的面容时，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看守模样的夏姆进到房间。
　　夏姆开锁的方式比平常粗暴了一些，一进门——
　　「修伊大人，有状况。」
　　便口气沉稳地开始进行报告。
　　「怎么了？瑞尔又要你传一句『去死吧』过来吗？」
　　想起总是处于叛逆期的瑞尔于一个小时前传来的那句话，修伊静静地露出苦笑。
　　「不，关于这点，我现在找不到瑞尔人在哪里。先前的爆炸作业结束后……芝加哥那里发生了一些状况，所以我特地前来报告。」
　　「所谓的状况是？」
　　「我在芝加哥的身体，陆续遭到不明人士绑票。」
　　夏姆说的内容与丽萨完全相同，口气却是绝对的冷静。
　　「夏姆也是？」
　　听见夏姆不带情绪的报告，丽萨的脸不自觉从床上抬起，失声喊道。
　　由于丽萨讨厌瑞尔的关系，她将瑞尔在芝加哥策划的爆炸作业，全部丢给夏姆去处理——换句话说，他们的分身陆续遭到绑票一事，与他们的行动没有任何关连。
　　「看样子，芝加哥市那边……也认真开始采取行动了。」
　　——这无庸置疑是蕾妮下的手……
　　——问题在于，夏姆和希尔顿分身的情报，她是透过什么方式取得的？
　　基本上，关于夏姆和希尔顿占据了哪个人类意识的情报，只有修伊和「节奏」的成员，以及他们本人才知道。
　　难道是蕾妮了解夏姆他们的「性质」后，找到一个连修伊也不知道，能够将他们加以区别的方法吗？还是……
　　修伊想到许多假设，随即淡淡一笑——
　　「夏姆，在此下达一个指令。请你照以前跟你提过的，代码23的计划，让维克托等人在纽约动弹不得。展开行动的时机，定在他们听见事件的报导，或是得知这个消息的瞬间。」
　　「遵命。」
　　夏姆机械性地回复过后，修伊又想了一会儿，补充几句话：
　　「执行之前，请你这样告诉维克托：『对于这件事演变到最后，造成你的困扰这点，我感到十分抱歉，维克托』。」
　　「遵命。」
　　「还有……嗯，再补上：『很抱歉造成你的麻烦，不过……由于不能将你卷进我现在和尼布罗的对立中——所以，我得再妨碍一下你的行动』这句。话说到这里，他应该就能理解了。」
　　修伊接着想象了一下维克托手足无措的模样，嘻嘻笑了出来：
　　「不过，即使能够『理解』……他大概还是无法『接受』……」
　　
　　「然后，更是绝对不会『谅解』吧。」
　　
§
　　
　　即使耳朵听着父亲与夏姆间的对话——
　　丽萨的心思，却已不在他们的谈话内容上。
　　她的心神，现在只凝视着自己的世界，徘徊于不知是深是浅的地方。
　　
　　为什么？
　　为什么事情会变这样？
　　为什么爸爸一定得伤脑筋？
　　爸爸明明就这么厉害。
　　爸爸明明就完美无缺。
　　爸爸明明比爸爸以外的世界的任何事物，还要优秀上很多很多。
　　
　　感觉怪怪的。
　　这几天，某些什么，我的世界的某些什么偏离了常轨。
　　哪里？到底是哪里脱轨了？
　　事情到底从哪里开始出现破绽？
　　不久之前，一切都还很顺利不是吗？
　　
　　从爸爸的左眼消失时？
　　从拉德那家伙狠狠揍了我的那一刻起？
　　当葛拉罕那家伙在芝加哥妨碍我们时？
　　过去一切的一切明明都很顺利。
　　待在这座监狱里的我和爸爸，明明就无所不能，无往不利。
　　
　　……
　　
　　是他。
　　那家伙。
　　全都要怪他。
　　从那家伙上了这座岛开始，就有什么东西明确开始「脱序」。
　　是那家伙，将某种讨厌的空气带到这座岛上。
　　是那家伙将毒素散播到这座岛上。
　　都是因为那家伙过来，爸爸才会感到困扰。
　　一定是那家伙在拉德耳边说了什么，他才会揍我。
　　说不定是那家伙解开了拉德的锁。
　　
　　然后，最最最让人无法原谅的——
　　是那家伙伤害了我爸爸。
　　将爸爸的左眼挖掉。
　　我的爸爸独属于我，爸爸那只看着我的爸爸的眼睛，那只看着我的眼睛，我总是凝望着的眼睛，被那家伙夺走了，玷污了，侮辱了。
　　那家伙，忤逆了爸爸。
　　那家伙，侮辱了爸爸。
　　那家伙，践踏了爸爸的好意。
　　那家伙，藐视了爸爸。
　　那家伙，否定了我的世界。
　　他破坏了我的世界，破坏了爸爸！
　　所以所以所以，得赶快修复我的世界。
　　爸爸刚才说没有向他出手的必要……
　　可是我觉得，有些事情就算没有必要，还是非做不可。
　　那指的就是现在。这是我，得凭我的意志去做出的选择。
　　只有夺回我的世界是不够的。
　　我绝对要让他在后悔中受折磨。
　　我要亲手杀掉那家伙珍惜的每一个人。
　　让那些人的哀号，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传进他的耳里。
　　
　　费洛·普罗宣查。
　　只有那家伙绝对，绝对不可原谅。
　　绝对的绝对，绝对。
　　
　　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
　　我绝对要让他生不如死！

回复编辑

屏蔽签名屏蔽头像只看该作者

SOSG小说组

637 主题	177 存在感	36 活跃日

无限制招收苦力中

未验证团员

11楼

发表于 2011/05/10 | 编辑

图片需登录后查看

第五章　迷惑彼此的彼得潘与艾丽斯
　　
　　星期五　深夜时分　芝加哥　废弃工厂
　　
　　日头完全西沉的芝加哥市。
　　在燃烧于汽油桶内的火光照耀下，工厂内回荡着妮丝开心的声音。
　　「那时我也想说，这下难逃一死，幸好最后顺着导火线燃烧的火焰，在千钧一发之际——」
　　「……」
　　「对了，我也曾经因为贾格西怕黑手党分子的尸首『可能会动』，用*炸过尸体。贾格西那时候的表情啊——」
　　瑞尔始终保持着沉默，但妮丝却一副自得其乐地，不停聊着过去的「爆炸谈」。
　　听着许多不太正常的爆炸谈的同时，瑞尔仍一直思考着。
　　——要炸掉才行。
　　——可是，要炸什么？
　　一个近似于强迫观念的「非炸掉什么不可」的念头，在瑞尔的心中不停反复地盘旋。但是到底该炸掉什么才好，他却不知道。
　　爆炸的目的，应该是要救出法兰克。可是他也知道，那个目的和自己的冲动完全是两回事。
　　——爆炸吧爆炸吧爆炸吧爆炸吧爆炸吧爆炸吧爆炸吧爆炸吧飞溅吧飞溅吧飞溅吧飞溅吧燃烧吧燃烧吧燃烧吧碎裂吧碎裂吧碎裂吧给我血肉模糊一切都给我稀巴烂稀巴烂稀巴烂稀巴烂稀巴烂啊啊稀巳烂好恶心好恶心飞溅吧飞溅吧飞溅吧爆炸吧爆炸吧爆炸吧……
　　然而同一时间，少年也心生想要抑制那股冲动的念头。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现在仅凭一时的冲动，岂非正中修伊那家伙的下怀？我不是*发射装置，我很喜欢*，却绝不是那家伙的工具。才不要顺那家伙的意引发爆炸，我有我自己明确的目的……
　　在那些念头不断重复的过程中，瑞尔瞥了妮丝一眼。
　　这个人……就是传说中的*客。
　　起初他还觉得难以置信，可是妮丝提到的*和*方面知识，却连瑞尔都自叹不如——
　　最重要的，是她的句里行间不断表露出她对*的一种接近爱的感情。她有时还会想起爆炸的瞬间，停止说话，露出十分陶醉的表情。从那表情中感受不到任何的虚假，有的只是一种异常，让瑞尔逐渐确定，眼前的少女和自己是完全不同类型的「*客」。
　　——不过，太迟了。
　　——要是能在前天碰上她……我说不定会乐翻了。
　　——或许能与这位姐姐和其他人，成为好朋友。
　　——或许能够一起畅谈*的事情……
　　——……或许，能够成为朋友。
　　——可是，我现在……却一点感觉也没有！
　　——因为这位姐姐是人类。
　　——反正她和我不一样。
　　——……不对。
　　——是我和她不一样。
　　——……我到底是什么？既非人类，也不是不死者。
　　——而且只要没有*，我就什么都办不成，力气又不像法兰克那么大……
　　——又不像克里斯多福那样，看破一切，表现出戏谑的调调。
　　——想要疯狂，又没办法疯狂到底。
　　——不过，现在的我……大概打从根本有问题。
　　瑞尔的心中，自始至终都遭受破坏欲的侵袭。不知从何时开始，这形成一种头痛，稳定且深入地不断侵蚀瑞尔的内心。
　　周遭仍看得见的，只有自称妮丝的女*客，自称蜜莉亚的红礼服女，其他便是几名看似小混混的男人。
　　留在这里的人本来更多，但后来不晓得谁跑来叫了一声：「喂，人手不够，来帮忙一下！」
　　大部分的人便三三两两地出门去了。
　　拿回*的瑞尔，其实可以将留在这里的人悉数炸掉并逃走。可是看现在这种气氛——用不着做那种事，只要说一声「要走了」，对方似乎就会让他离去。
　　「对了，总之……你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说出来商量一下。我们都是用*的，所以我无法对你的事置之不理……」
　　听见妮丝突然说出这句话，瑞尔的脸撇向一旁：
　　「……你少管我。」
　　「我们的首领很爱多管闲事，所以我也受到影响啰。」
　　瑞尔对脸上满是伤疤，却流露温柔笑容的妮丝掠过一眼，感觉内心的破坏欲益发强烈。
　　若是以前的自己，或许会对彼此非亲非故，却对自己很好的她们敞开心胸吧。
　　但现在的瑞尔，已经丝毫没有那样的余裕。
　　「炸掉吧」三个字一直回响在他心中，让他突然想起一句话。
　　
　　（只不过……我希望能有一个还没坏掉的人，帮你恢复原来的样子。）
　　（那样一来——你应该就能以「人类的身份」活下去。）
　　
　　瑞尔想起克里斯多福的话，静静地摇头。
　　——不可能。已经办不到了，克里斯多福。
　　对方虽然有着*客这么一个异常之处——但是他理解，妮丝和蜜莉亚等女人们，很有可能就是还没坏掉的人们。
　　——可是…可是啊，克里斯多福，她们无法打动我。
　　——这些「还没坏掉的人」所说的话……已经无法打动我的心了。
　　——所以，所以我……
　　——我除了爆炸之外，已经无路可走了，克里斯……
　　——如果我完全坏掉了，到时候……到时候……
　　——你还愿意……拉我一把吗？
　　——拜托你，克里斯……
　　——拜托你……
　　瑞尔的愿望，最后没有说出口，空虚地消弭于心中。
　　然后——现实再一次地落井下石。
　　
　　「呀！」
　　蜜莉亚的尖叫声，突然响遍整间工厂。
　　——……？
　　留在工厂里的人不晓得发生何事，转头看向她的方向——
　　「晚安。」
　　两名身着西装的男人，左右架住蜜莉亚的双臂。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讨厌……！放——开——我！」
　　蜜利亚不停挣扎，男人们却不动如山拿着*扫视四周，开口说：
　　「喔，不要动……我听说你们人很多才对啊。算了，总之现场的各位，请不要乱动。」
　　——他们和抓走夏姆的家伙是同一伙人！
　　他们穿的不是黑衣，不过突然将人架起来的动作让瑞尔想起白天的事，背后渗出涔涔冷汗。
　　「好，大家乖乖站在原地。」
　　男子们出示手上的*只，平静地扫视四周。
　　接着，他们看向瑞尔和妮丝——
　　「找到了，浑身是疤的家伙。」
　　「嗯……？有两个耶？是哪个啊？」
　　类型虽然完全不同，但两个人的脸的确都是疤痕累累。
　　男人们低声讨论了几句后，*口继续抵着蜜莉亚的头部，慢条斯理地向妮丝他们开口：
　　「不管怎样，除了*客以外，我们还需要一个人告诉我们事情的前因后果，就请你们两个都过来吧。」
　　「……你们到底是……」
　　「我之后可以接受你们的提问。现在就请先以我们的命令，和这位小姐的性命为优先。」
　　对方的口吻不算严声厉色，反而相当平淡——但这样的声音反而让人恐惧，担心对方可能会二话不说便射杀蜜莉亚。
　　「大家快逃啊！别……别管我……！」
　　蜜莉亚大大声疾呼，妮丝却放弃抵抗，当场慢慢举起双手。
　　而看着那一幕的瑞尔，手已经伸入侧背包中。
　　——喔……人质战术吗？
　　——他们大概是冲着我，或是妮丝姐姐来的吧。
　　——八成是我。
　　——不过真可惜……
　　——因为我能够炸掉哦……
　　——将在场的所有人一并炸掉。
　　他反而像是为心中「炸掉吧」的冲动找到正当理由似的，有些开心地取出*。
　　
　　那一剎那——瑞尔的脖子，突然传来锐利的刺痛。
　　
　　「……？」
　　紧接着，是被某种东西压迫的钝痛。
　　那是他过去体验过N次的疼痛。
　　——这……
　　也是他在修伊底下的研究机构「节奏」，或是修伊本人的手中，尝过许多次的感觉。
　　——这不是针……筒的……疼……痛……吗……
　　瑞尔感到自己的意识迅速往某个地方坠落，接着身体一震——便落入深沉的睡眠之中。
　　看着站在瑞尔身后，抱住他身体的「第三名」男人，妮丝恨恨地咬了咬唇说：「你是什么时候……！」
　　男人缓缓抱起瑞尔，面无表情地下令：
　　「那女的先带走。」
　　男人们点点头，摀住不停挣扎的蜜莉亚嘴巴，向工厂外走去。
　　「住手！放开我！救我……救我啊，艾萨克……！唔咕……」
　　看见蜜莉亚的声音被他们封住，妮丝瞪视抱着瑞尔的男人：
　　「……——此事与她无关！我不会抵抗，请你放了她！」
　　「……只拿*抵住你，途中被你自爆，我们不就惨了……放心，没事的，事情办完后，我会立刻释放你们。」
　　男人冷酷地说着，并取出瓶中的白色物体，放入口中。
　　那是一块小小的方糖。
　　
§
　　
　　尼布罗　总公司内
　　「唔……？」
　　原本正在观赏客房走廊艺术品的居斯塔夫，将视线投向走出电梯，散发着肃杀之气的团体。
　　他们乍看之下，是职业近似于律师的一群人。
　　他们的身形相当坚实魁梧，帽子下露出的双眼，则充满阴狠戒备的神色——简单地说，这是个怎么看都不像正经人士的团体。
　　接着看见位于他们中心的一名人物，居斯塔夫锐利的眼睛眯得更细，小声地自言自语一句：
　　「他……怎么会在这里？」
　　
　　情报商的副社长目送走向走廊另一头的团体离去。「嗯……」地独自沉吟了一会儿——最后走向人家安排给他，内有电话的客房寝室，打算和公司联络。
　　因此，他没有发现。
　　在他关上自己房门的下一刻。
　　走廊尽头的安全门，走出啃着方糖的鲁比克一行人。
　　他的肩膀上，则扛着副社长最近才认识的——
　　一名全身都缠绕着缝合疤痕的孩子。
　　
§
　　
　　「Doloe」店内
　　「好快乐……来说个快乐的故事吧。」
　　葛拉罕一边以扳手巧妙地为墙壁换上一张壁纸，一边淡淡独白着：
　　「艾萨克，这名常和贾格西他们待在一起的快活情侣的其中一半，听说似乎出狱了，而且明天早上会抵达这里……所以她是特地来这里迎接他的啰。真是一个美好的爱情形式。被司法活活拆散的两个人，即便在难熬的孤独之中，他们的羁绊也不曾出现任何毁损……不会毁损的事物……美妙呀，真美妙！而且因为没有形状，我无法用这把扳手加以破坏！YES！太完美了！这样的东西，能存在于这世界吗？有什么关系！就由我来应允吧！我相信名为人类之爱的东西！谁敢怀疑，我就用扳手拆掉谁的关节，知道吗！」
　　「葛拉罕大哥自己要先有爱，然后对别人好一点啦……真是的。」
　　夏夫特口中念念有词，对情绪依然高亢的葛拉罕提出抱怨，并继续帮忙店内的修复作业。
　　另一方面，贾格西等人和不良少年们也在店内不停地走动忙碌着。
　　不良集团的几个人后来才被叫来，还被逼着要帮忙进行店内修复，因此也是抱怨连连地和贾格西一起搬运桌子等物品——
　　「为什么我们也要帮忙修啊……」
　　「没办法啊，我们得尽早完成这份工作，将葛拉罕带回纽约啊！」
　　贾格西的口气虽然无奈，却相当积极地协助作业。
　　他已经工作老半天了，眼里却没露出任何的烦躁。恐怕他是听了店内的事情，对于在三十周年庆的日子被卷入一场风波的老板感到同情吧。
　　「对了，那个男生后来醒来了吗？」
　　「喔喔，在你们叫我们过来前不久醒来。嗯，虽然他现在还是不发一语，但有妮丝和蜜莉亚陪在一旁温柔照顾，不久后，应该就肯开口了吧。」
　　「喔……」
　　听见贾格西难得没什么善意的回答，同伴们贼笑着回他一句：
　　「你这家伙，该不会在嫉妒那小鬼吧？」
　　「什么！才…才没有那回事呢！」
　　贾格西似乎被猜个正着，满脸通红地否定。
　　「你在想，不准抢走我的妮丝——……是吗？」「真不愧是贾格西。」
　　「好热情。」「嘿，燃烧的男人。」「嗯，接下来只要明天去迎接艾萨克，大家再一起搭上车回去就OK了吧？」「呀哈！」
　　同伴们笑嘻嘻地讲着和平常半斤八两的话，贾格西的脸色却有些阴沉，并看向店家另一边，在柜台附近进行作业的人们。
　　红眼睛，和一排有如鲨鱼般的利齿。
　　过去差点杀掉自己的团体「吸血鬼」的其中一人——克里斯多福·夏尔多雷德。
　　回想起一年前事件的同时，贾格西也想起来这里之前，提姆对他说的那番话。对了，提姆的确有说过，葛拉罕和他的同伴发生了冲突。
　　所以自己才慌慌张张地赶来不是吗？结果却在接二连三的混乱中，完全忘记这件事情，真是没出息到让自己有点想哭。
　　想到这里，贾格西深深叹了一口气，再次看向克里斯多福——那名怪人，却和金发少年开心地聊着天。只不过少年始终都是冷冰冰的表情，只有他单方面地朝对方露出笑容。
　　——总觉得…他好像比之前见到的时候，还要柔和许多……
　　但这不改他很可怕的事实。
　　贾格西别开脸，仿佛和对方四目相接就会完蛋似的，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工作上。
　　——嗯，过程虽然不明不白，不过他和葛拉罕之间似乎停战了，接下来，提姆先生应该能够平息他们的冲突吧。
　　沉浸在一种只要倚靠别人即可的安心感中，贾格西等人专心修复和他们本身毫无关联的破坏活动残局。
　　丝毫没发现，留在废弃工厂里的人们遭遇什么情况————
　　
　　「是吗……电话是已经修好了……而且这群人也说，他们没碰电话线。」
　　「都是你在乱想啦！看，只要好声好气地沟通，他们也可以体谅我们的呀，而且还帮我们整修店面，怎么可能有理由要切断电话线啊？」
　　「……也是……」
　　「一定是电话公司那里出状况啦，既然已经恢复，那就没问题了。」
　　听着老夫妇对话的「诗人」，依旧保持沉默。
　　——看来电话刚刚似乎不通……但这真的只是意外吗？
　　难道不是某人刻意制造出这种局面……为了让所有事件相关者齐聚一堂，且阻止有人报警干扰吗？
　　——若是这样，到底是谁，在什么时候切掉电话线的？又是在何时将它修好？
　　——照理说，在场没有任何人离开……难道外面有同伙？
　　「『诗人』，怎么了？你一直不说话，感觉很恶心耶。」
　　「诗人」默默地帮忙店内的清扫工作时，希库尔静静地询问。
　　「诗人」突然将脸转向出声提问的她，一如往常，滔滔不绝地吐出字词的罗列：
　　「……所谓的矛盾，是从悠远时空彼方传来的鸟群鸣啼。对于神所制定的数列，提出抗拒的，是有着朽叶色瞳眸的女孩。那个人却连自己曾经赐与他人的命运都忘却，从同一个喉咙吐出迥异的数列！仿佛在表明，自己便是创造出这世上一切的造物主一般！」
　　「……我之前的确是要你『闭嘴』很多次啦，但你将那种矛盾讲成那样……算了，你还是暂时闭嘴吧。」
　　希库尔忍住踹人的冲动表示，继续表示自己的想法：
　　「如果克里斯说的是真的，法兰克就是被那群白袍人给抓走了。如果瑞尔真的尝试去拯救他，就反过来有被抓去当人质的危险……」
　　希库尔一脸不悦地咬了咬牙，眼里的怒火翻腾着：
　　「可恶，夏姆、希尔顿和丽萨都不在这里。我在这种状况下无法取得任何情报，实在让人不爽到一个极点。」
　　她愤怒的对象是白袍集团？还是无能为力的自己？「诗人」判断很有可能是后者，不过他还是继续进行自己的思考。
　　——话说回来，那个人将我们聚集在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想将整间店炸掉，一举除掉我们吗？
　　——不…目的若是如此，对方恐怕早就行动了。既然如此…来到这家店后发生的事情是……
　　——……冲突的暂时缓和？
　　——……不可能吧。
　　希库尔、克里斯和工作服男子的三强攻防状态结束后，自己似乎也在不知不觉间松了一口气。
　　「诗人」露出淡淡微笑，认为该感谢泼了他们一桶酒的少年。
　　这件事似乎另有蹊跷——不过「诗人」最后还是没发现症结点在哪里。
　　直到数秒钟后，一个生面孔冲进店内为止。
　　
　　「贾格西！贾格西在不在！」
　　大吼大叫冲进店内的男人，吸引了店内所有人的视线。
　　他是和妮丝她们一起留在废弃工厂的一名不良少年。认出对方的贾格西，虽然对他的气急败怀感到害怕，还是出声询问：
　　「怎…怎么了？」
　　「不好了……不好了啦，狗屎！」
　　看着脸色苍白，上气不接下气的少年，店里所有人都了解到「状况非同小可」。原本一片和谐的店内，再度笼罩在紧张之中。
　　「妮丝她……妮丝，蜜莉亚，和那个小鬼……」
　　「怎么了？他们打起来了？」
　　蜜莉亚就算了，但妮丝和那名*客少年打起来，说不定会炸毁一个街区。贾格西试着挥去脑中的那个画面，并泫然欲起地手足无措起来。
　　然而，事情却超乎了贾格西的想象——
　　「他们三个……被一群……一群穿着西装的奇妙分子给抓走了啦！」
　　
　　剎那间——
　　店内出现异变。
　　不良少年们因为同伴被人抓走，惊讶得倒抽一口气。
　　却有几个人表现出截然不同的「惊愕」，他们同时小声说出「为什么？」「怎么可能？」等字眼。
　　那不是「人怎么会被抓走？」的反应。
　　而是自己安排好的完美计划，突然出现破绽时的那种惊讶——
　　然后这一切，都没有逃过「诗人」的眼睛。
　　一名，是名为葛拉罕的工作服男子的同伴，被称为夏夫特的男人。
　　一名，是被称为贾格西的少年的同伴青年，那一群人似乎就是他带来的。
　　然后，另一名——
　　这名人物的变化最为显著。
　　先前不管发生什么，他的神情永远都比希库尔还要冰冷，只有在刚刚那瞬间，他的脸上出现明显的动摇。
　　那便是将克里斯多福带来这家店的——
　　
　　里卡多·卢梭，据称是普拉契德孙子的少年。
　　
§
　　
　　大陆横贯铁路　列车内
　　
　　「为什么……」
　　驶向芝加哥的深夜特快车中。
　　坐在艾萨克对面的夏姆，突然露出瞠目结舌的表情。
　　「嗯？夏姆，怎么啦？」
　　「呃，不，没什么事。」
　　「是吗？那就好。」
　　因为期待明天而睡不着，眺望着窗外风景的艾萨克，看见飞行在月光中的影子，像个孩子般大声嚷嚷起来：
　　「喔，夏姆，你看！夜都已经这么深了，还有一大群鸟在飞耶！」
　　「……听说白腰雨燕之类的鸟类，可以边睡边飞行的样子……」
　　「是吗？它们好勤奋喔，真厉害！」
　　夏姆陪艾萨克看着飞行速度比列车更快的鸟群，暂时陷入沉思。
　　——为什么……
　　——我会不知道…
　　——有人抓了蜜莉亚、妮丝和瑞尔……？
　　——这件事，并不在「我的计划」之中。
　　他对在自己的「网络」中缓慢发酵的不确定因素感到恐惧。刚刚那一瞬间，散布在全美各地的所有「夏姆」，背后都冒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
　　
　　恶魔岛监狱　单人牢房内
　　
　　「所以，夏涅她…………………」
　　「怎么了？」
　　由于昨天没有机会好好询问，费洛现在想问一些关于「夏涅」这名女性的详细情报。
　　话说到一半，隔壁房的卓根突然陷入沉默，他担心之下，关心了对方一声——
　　「呃，不，什么事也没有……抱歉，我今天要睡了。」
　　「……？『其他地方』发生了什么事吗？」
　　「……别担心。事情结束后，我绝对不会对你的同伴出手，我向你保证。」
　　「那就好，不过我不会这样就原谅你们的……给我记着。」
　　费洛沉声说出的这句话——最后并未得到卓根的响应。
　　
§
　　
　　芝加哥　尼布罗总公司地下　制药事业部第六开发室
　　
　　「……」
　　「怎么了吗？」
　　看见一名研究员突然停止动作，蕾妮担心地询问。
　　「呃，不，只是突然有点头晕。」
　　「吼——你熬夜了吗？即使是不完全的不死者，也会因为血液循环的问题，出现暂时性的不适，你要保重点喔。」
　　听见蕾妮像讲课一般滔滔不绝的口吻，研究员回以一个一成不变的苦笑。
　　「假扮研究员的夏姆」，极其冷静地做出和平常没什么两样的响应，不让对方察觉自己的真实身分。
　　蕾妮这女人虽然傻傻的，直觉却很敏锐，拥有和修伊类似的危险性。
　　在对刚才「扰动」众多自己的行为做出反省的同时——夏姆决定马上搜集用来修正「计划」的情报——但是现在，要先操控旁边的那个分身。
　　「对了，蕾妮小姐。」
　　发话的，是一名坐在房间角落椅子上的男人。
　　这名男人没有任何特征，看起来就像一名普通的上班族——
　　「夏姆先生，怎么了？」
　　蕾妮很干脆地以夏姆称呼对方。
　　——现在不能冒失地以「研究员分身」答话，要小心一点。
　　夏姆提高警觉，使用上班族外形的分身刺刺不休地说起话来：
　　「我提供的情报，多少有派上用场吧？」
　　「有啊！你帮了很大的忙！『多亏你背叛了修伊』，我才能获得法兰克这个贵重的个体，也才能将这个城市里的希尔顿小姐，全部集中到这里来！」
　　「由于还不能让修伊知道这件事，所以我向他报告时，说的是我也一起遭到绑架………」
　　夏姆咯咯发笑，露出充满恶意的笑容，并在心中思考。
　　在成千上百的分身同时不断反复思量的同时，做为一切根源的「意识」——决定再次整理现下的状况。
　　
§
　　
　　夏姆和希尔顿。
　　两者同为炼金术的副产品，是透过该项研究，制造出来的两个巨大「意识」体。
　　夏姆占据男人身体，希尔顿占据女人身体，一路扩大他们的「网络」至今。
　　为了执行这次的「计划」，一切的前提便是得背叛修伊。
　　希尔顿的分身，全部受到修伊和「节奏」的严格管控，而且希尔顿并未拥有用来增加自己意识的「水」。
　　这种情况本来也可以套用在夏姆身上——但夏姆抓准机会，让「节奏」的其中一人喝下「水」，成功占据其意识。
　　接下来就简单了。
　　他培养出水液，在修伊不知道的地方继续占据他人的意识——最后，成功获得比修伊所知的数量，还要多出五倍的「分身」。
　　接着，他让其中一名台面下的分身，前往蕾妮的身边。
　　蕾妮的身边原本就有一名研究者的意识遭到他入侵，但关于那一点，蕾妮和修伊应该都不知道。「节奏」的研究员一开始曾经提议要让他潜伏到蕾妮的身边，却被修伊以「有可能反被对方利用」为由而反对。
　　但是对一度犯禁的夏姆而言，他根本没有必要理会修伊的看法。
　　他只是随心所欲地——不停增加自己的身体。
　　然后以背叛者夏姆的身分，将许多情报透露给蕾妮。
　　像是包括「吸血鬼」在内，修伊旗下各组织的个人笔记，以及夏姆和希尔顿「台面上分身」的情报。
　　蕾妮和尼布罗的研究团队可能也没有完全信任他，不过即便有所怀疑，他们还是很配合地利用了那些情报。
　　导致的结果，便是在修伊的实验即将开始之前，「吸血鬼」的通缉单便广为流传，希尔顿＝丽萨暂时自这个城市消失。
　　之所以在瑞尔面前演一场他遭人逮捕的戏码，是为了让他认为夏姆和希尔顿都被人抓去的印象——但就连夏姆也没想到，瑞尔会疯狂到那地步。
　　不过自己的「计划」还是得继续下去。
　　因此他今天也制造出各式各样的「偶然」，并和艾萨克接触，让自己对接下来的行动产生某种程度的接受和觉悟，搭上已经开始滚动的石头——
　　——可是为什么事到如今，瑞尔、妮丝以及蜜莉亚还会被人抓走？
　　照理说，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内才对。
　　这是傲慢招致的失误。应该将自己的分身，留在那座废弃工厂中的。
　　不过他在贾格西的队伍中，只安插了一个分身。
　　那名分身必须将贾格西他们带到葛拉罕所在的「Dolce」，在那样的状况下，他并没有想到要留在工厂内的行动选项。
　　——可恶，至少该放个人监视才对……
　　即便意识烦躁地乍舌一声，他的手足数目多达四位数的众多分身，仍旧顺应各自所处的环境，进行各种反应和算计。
　　和普通人类相比，自己可说是真正万能的存在吧。
　　然而自己越是接近万能，相对地就越会遇到一些让他恐惧的事。
　　尽管已经做好万全准备，无论如何还是有发生「意外状况」的可能。他无法理解，那到底该算天灾，还是属于人祸。
　　即便将全人类统一成自己，这种事还是会发生吧。
　　只不过，夏姆根本不想见到一个所有人都是自己的无聊世界，因此也尽量不再增加分身。
　　至少截至目前，他是这么想的。
　　夏姆接着开始从所有的分身中，搜括是否有和现状相关的情报。
　　数千个分身，同时寻找造成现在这种局面的原因。以后世的说法来形容，就像在一张情报网中，搜索一个单字或图片一样。
　　——……
　　然后，他找到了。
　　找到一个不太确定，但可能成为提示的情报。
　　——怎么可能……
　　——「那家伙」……怎么会……涉入这边的事情？
　　在目前这个时间点，这只是一个可能而已，他却无法随意加以确认。
　　那名「人物」目前位于一个很难打入的地方，就像尼布罗的上层和合众国议会一样。就算能够让对方喝水，夺取他的意识，只要表露一点端倪，那个分身便会遭到周围环境的排除。恶魔岛监狱也算其中一个，光是像现在这样潜入数名分身，便费了他九牛二虎之力，而且最长几个月，分身便得面临进行一次职务变更。
　　即便夺取总统的意识，他依稀觉得自己也会即刻被某些人的敏锐意识看穿，当场被解任。这是他累积数千名人类的经验和知识后，得到的一种类似直觉的能力——而这感觉恐怕是对的。
　　然而在面对修伊时也是一样。
　　想要蒙骗修伊，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的事。所以现在的自己，才得采取各种不为人知的手段，面不改色地去做出各种卑鄙行为。
　　要是一遇到这种临时阻碍便慌了阵脚，那什么事都不用做了。
　　他以数千个混沌不已的心情，硬是按捺目前焦躁的情绪，再次恢复冷静的「意识」。
　　
　　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能做的，便是贯彻自己的信念。
　　
§
　　
　　「Dolce」店内
　　
　　贾格西等人慌慌张张离开后，酒吧一时之间冷清了许多。
　　店内的修复工作已经大致完成，留在店里的，只剩先前三足鼎立的各团体成员。而葛拉罕则是很稀奇地只对同伴短短说了一句：「接下来你们看着办！」便跟着贾格西他们离去，留下无奈的夏夫特等人继续修复店面的工作。
　　但与其说是修复，他们所做的已经能称为一场小规模装潢了。原本有些陈旧的店内，在店内气氛不变的情况下，如今呈现一种全新落成的感觉。
　　老板夫妇一开始还觉得，这可能是他们人生中最糟糕的一天；到头来反而觉得，这天是他们人生中的一个美好回忆。
　　可能因为这天前半段给人的印象实在太过恶劣，事情的后半段进展，更让他们有种璀璨辉煌的感觉。
　　「来来，大家都累了吧。让你们久等了，都来大快朵颐吧！」
　　年迈的老板带着和蔼的笑容，端出装在大盘子里的各式风味碳烤猪肋排。
　　各种不同香料的味道和肉汁味融合在一起，将经过一番劳动的众人胃口，提升至一个夸张无比的高度。
　　众人不约而同地伸手，克里斯多福也将自己想吃的口味的猪肋排送入口中。
　　一整排锐利暴牙咬下去，封锁在肉里的肉汁顿时满溢而出，和厚厚的香料酱水乳交融。
　　「哇……很好吃耶。」
　　难得坦率说出感想后，克里斯多福接下来，暂时沉默地继续品尝那道料理。
　　「赞耶。」
　　「好棒。」
　　夏夫特等人也纷纷发出赞美，陆续将桌子上的肉盛到自己的盘里。
　　里卡多不发一语地看了一会儿那样的画面——
　　后来发现戴着帽子的男人正看向自己，只好有如掩饰刚才的沉默一般，也将手伸向猪肉。
　　「话说回来，你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先吃完一根肋排的克里斯多福，询问正小口小口吃肉的希库尔。
　　于是希库尔暂时停下手中刀叉的动作，口气平和地表示：
　　「总而言之，在这种无法倚赖夏姆、希尔顿和丽萨指示的情况下……我想独自去寻找法兰克。这样到时候也能遇到瑞尔吧……话说回来，你这混账又打算怎样？」
　　「嗯——还没决定。照你们的说法，去了纽约的奇还要一阵子才会回来，现在又没有透过夏姆他们传来的指示，所以我的朋友兼主人就是里卡多了(:D)他还多了朋友的成分，说不定他在我心中的顺位，比修伊老爷还要高喔？」
　　「你这混账……可恶，算了，真要说的话，这的确像你的作风……可是你就不肯多担心瑞尔他们一点吗？照你刚才所说的，要是你这混账用绑的也硬是将瑞尔绑过来，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种问题了……」
　　面对明显在向他抗议的说词，克里斯多福静静地摇头：
　　「……如果是一年前的我，可能会那样做吧。」
　　「？」
　　希库尔的眉头皱起，但克里斯多福却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希库尔可能是判断多说无益，随即将视线移到里卡多身上。
　　里卡多立刻看懂她视线里的含意，稍作思考后，坦然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现在……想先整理一下情报。可以明天约个地方碰面，到时再详谈吗？」
　　从她对那意见没有表示任何反对这点，就能清楚了解，希库尔他们现在真的是处于四面楚歌的状态下。
　　随之而来的尴尬沉默中，整间店里只有葛拉罕那群以夏夫特为首的小弟们，不停直呼好吃的大快朵颐声。
　　赞叹声不绝于耳，令人觉得那料理真的非常美味——
　　
　　彼此交换过联络方式和讲好碰面的地点后，里卡多和克里斯多福先行离开酒吧。
　　临行前，老板向他们深深道谢，反让他们感到无比愧疚。带着这样的心情坐上车后，两人开车驶向今晚的住宿地点。
　　「……克里斯的家人，看起来很正常啊。」
　　「是吗？喔喔，嗯，你会这么说，大概是因为『诗人』老大今天莫名其妙地沉默，以及你没见过奇那种时尚到不行的东方打扮吧。」
　　「……反正不会比克里斯还奇怪吧。」
　　「咦？我此时应该表现出心灵受创的样子吗？」
　　开着车的克里斯多福咯咯笑着回应。车内流动的空气，和两人平常的互动没有丝毫分别。在那样的气氛下，克里斯多福带着一如往常的轻佻口吻询问：
　　「对了，里卡多，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什么？」
　　「你啊，是哪一个？」
　　「？」
　　克里斯多福突然提出一个奇妙的问题，让里卡多皱着眉头反问：
　　「什么意思？」
　　「没啦，就是……」
　　身为里卡多朋友的男人轻轻踩着油门，红色眼睛闪闪发亮地提出一个决定性的问题——下个瞬间，一滴汗水滑过里卡多的脸颊。
　　
　　「我在猜，里卡多你到底是『夏姆』还是『希尔顿』啰。」

图片需登录后查看

　　
　　「……」
　　里卡多无言了一会儿。
　　两人四周只剩下车子的引擎声，扭曲的沉默覆盖周围的空气。
　　当现场的气氛开始让人怀疑，该不会永远只剩运转中的引擎声时——里卡多恢复平常的表情，开口说：
　　「什么意思？夏姆和希尔顿，是刚才讨论时有提到，那两个负责联络的人吧？」
　　「嗯——……？」
　　那句话显然是在装傻——那样的反应让克里斯多福犹豫了一阵子，最后还是笑着说出自己的推测：
　　「哎呀哎呀，没有必要隐瞒啦，反正我又没生气。不管里卡多你是夏姆还是希尔顿，都不改变你是我朋友的事实啰。」
　　「……你说这些话，有什么证据？」
　　「有，而且很多……我想想喔，一开始让我觉得奇怪的——是发现瑞尔的时候。」
　　回想着数日前发生的事情，克里斯多福脸上的笑意转淡，平静地表示：
　　「我啊，对自己的听力很有自信。可是……你却在我完全没察觉的情况下，说你听见爆炸声。第一次就算了……第二次的时候，我相当地警觉，也很全神贯注。要是……你又听到了爆炸声。而且在这座到处都是大厦，不断产生回声的城市里，你却能掌握正确的方向和距离。」
　　「……」
　　「另一个则是你开车来救我的时候。其实开车这件事，并没有简单到只要知道油门和煞车，就能够开得那样平顺。」
　　「……」
　　克里斯多福之后又举出几个「蹊跷之处」，里卡多则是始终沉默地倾听他说话。
　　「嗯，最让人感到不解的，是今天吧。」
　　「……果然如此。」
　　他很无奈地回了一句。
　　那口吻就像在认同克里斯多福的发言一样。
　　「理所当然吧。碰巧到那种程度的事情，机率接近于零啊。在如此广阔的芝加哥中，大家怎么可能伺时聚集在那间老旧的酒吧……更重要的一点，我和葛拉罕、希库尔在打架的时候，外面的门不曾被人开启，而窗户上又挂着遮阳用的窗帘。」
　　「可是，贾格西·史普罗德他们却知道这件事。」
　　「……再顺带一提……」
　　「我明明没有听过贾格西·史普罗德这个人的本名，却说得出来是吧？」
　　夏姆早一步猜出克里斯多福想说的，让后者发出高亢的笑声：
　　「啊哈哈哈哈哈哈！没有错！」
　　他大大张开满是利齿的嘴巴，维持这诡异的模样，加大踩油门的力道。
　　车子的速度提升后，克里斯多福也跟着收敛笑意。
　　他恢复平和的口气，继续向「有着里卡多外形的什么」询问：
　　「让我觉得奇怪的是，如果你真的是夏姆或希尔顿，应该早就向我传达修伊的指示，或者至少刚才会对希库尔他们有所表示才对……」
　　克里斯多福的表情接着变得有些认真，说出下一句话：
　　「难道说，你……」
　　「……」
　　「已经背叛修伊老爷了？」
　　沉默再度降临，引擎声占据狭窄的车内。
　　里卡多此刻已经恢复平常的冰冷，以很有他个人风格的口吻反问了搭档一句：
　　「是的话，你会杀了我？」
　　这句话很危险，一个搞不好，他的头在这时就已经被凿穿了。
　　但克里斯多福却面露苦笑，摇摇头——
　　「一年前的我会……啊，对了，奇也曾经问过我相同的问题，我当时毫不犹豫地回答他：『我会啊，这有什么好怀疑的？』年轻的我真让人怀念呢。」
　　说完这句话后，他便露出一如往常的浅笑。
　　里卡多静静地压低视线，以较平常凝重的口吻表示：
　　「……明天的事情结束后，我再向你说明一切。」
　　反过来说，里卡多这句话便是「现在不想说」的意思，他的口气透露出坚定的决心。
　　「所以在那之前……『相信我』。」
　　「嗯，好啊。」
　　听见这个不讲理至极的请求，克里斯多福的怪物脸孔露出天真的笑容。
　　怪物的孩子，浮现纯真到狰狞的笑容——有些难为情地说：
　　
　　「我很想说……因为里卡多你是我的朋友。不过随口就扯上朋友关系的家伙，听起来还满轻浮的。」
　　「……」
　　「所以我不随便说，而是要慎重表示。」
　　「咦？」
　　「里卡多，不管你的真面目为何——你都是现在在『这里』支持着我的朋友。所以……就算你背叛我我还是会笑着原谅你……我说过吧，朋友之间还是可以有利害关系的。」
　　
　　「若能够让你心安……你就尽管利用我吧。」
　　
§
　　
　　黑夜过去。
　　
　　曙光首先照亮芝加哥市。
　　隔了数小时后，再洒上恶魔岛。
　　熊熊燃烧的红光，为各地彩绘出美丽的色彩，告诉众人一如往常的早晨已经来临。
　　
　　然而——「他们」，则是迎接了即将出现转变的清晨。
　　对涉入这个事件的人们而言——有人迎接了不久后使将走向完结的早晨。
　　也有些人，迎接了即将发现新的道路，出现重大转变的清早。
　　
§
　　
　　恶魔岛监狱
　　
　　趁着早餐后的运动时间，费洛随意行走于操场上。
　　恶魔岛监狱有个算是较为宽敞的操场，对平常被塞进小空间的他们而言，可说是个绝佳的透气场所。
　　一周只有六、日两天，他们才会被允许一天在操场上待五个小时。
　　在这个不算长也不算短的自由活动时间中，许多人都会上场玩手球。
　　有些人则会玩骨牌和扑克牌，还看得见有些人坐在阶梯状操场的侧边，充分享受外头的空气与日光。
　　这样的画面乍看之下很和谐，可是看守执班室的窗户里，会有一名手持*，面容不善的看守俯瞰着操场，强迫众人想起这里仍然在监狱之中。
　　费洛还是第一次，像现在这样在操场上自由漫步。
　　先前打扫时他曾经出来几次，但那时不是专心于工作，便是缺牙男被卓根咬下一块肉，让费洛根本没空充分呼吸外头的空气。
　　能像现在这样享受第一次自由活动时间是很好——费洛却没有特别想做的事，脑中仍想着关于一个人——现在可能还待在地底深处的修伊·拉弗雷特的事情。
　　——那之后又过了两天……那个混账，却没有特别要找我麻烦的样子呢。
　　费洛本来以为对方会试图和自己进行一些接触，最糟的状况便是修伊直接闯来自己的牢房，将右手按上自己的头部——但这些紧张的情绪全成了杞人忧天。
　　——艾萨克平安获得释放了吗？
　　想起在监狱中已经无消无息的友人，费洛站在享受自由活动时间的囚犯之中，抬头望向天空——他的视线忽然移向操场尽头，盖在围墙另一头的水塔上。
　　——咦…是游隼吗？这里也会有啊。
　　看着在水塔上飞舞的无数鸟儿，他缓慢地踱步过去。
　　——从大小来看……全部是雌的吧。
　　看着翩翩飞舞的游隼鸟群，费洛想到自己心中关于鸟的知识——原先并非属于自己，顿时五味杂陈。
　　——……嗯，这种小知识没差啦……我会珍惜使用的。
　　感谢着这项知识的前主人——一名遭到圣拉多吞食的炼金术师，费洛又再走近了一些。
　　这边的囚犯不多，海风感觉上更加冰冷。
　　然而天空飞舞的游隼们却没有因为费洛的靠近而逃开，一副我才是老大似的霸占着水塔。
　　——话说回来，数量还真多。
　　费洛心想水塔上可能有它们的巢，打算观察游隼的行动一会儿——
　　他的耳边，却响起一道不可能出现的声音。
　　
　　『……找到你了。』
　　
　　——咦？
　　听见附近响起的声音，费洛不自觉环视四周一圈。
　　刚才的声音，明显来自于女性。
　　那声音比艾妮丝和蜜莉亚的更成熟，拥有丰富的女人味。
　　我在监狱里出现幻听？还是说，围墙另一头，有个看守正在听广播？
　　心想若是幻听，还是比较想听到艾妮丝声音的费洛，耳中响起比刚才还清晰的声音。
　　『你真乖……自己来到外面这边。』
　　「……！谁？」
　　发现那句话明显是对着自己说的费洛，再次环视四周。
　　然而别说是女人了，他的身边连个囚犯都没有。
　　忽然——一股不祥的感觉袭向费洛。
　　——……好暗……？
　　费洛突然陷入朝日被遮蔽住的感觉——他迅速抬头看向天空——
　　结果看见一幕十分异常的画面。
　　先前还只有十几只的游隼——
　　现在突然变成不下百只，并且离开水塔，在费洛的上空不停盘旋。
　　——？
　　鸟群显然不自然的数量和动作，让费洛一时愣住。
　　然而他的耳里，还是继续响起同样毫不留情的艳媚女声：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将修伊大人……将父亲的眼睛……！』
　　「什么？」
　　听见明显夹带着憎恨的声音——费洛赫然察觉发出那些声音的东西是什么。
　　——难道是……这些游隼……！
　　发现这一点的瞬间——
　　一只游隼迅雷不及掩耳地扑下——
　　
　　同时锐利的爪子，毫不留情地抓向费洛的脸部。
　　
§
　　
　　芝加哥联合车站
　　
　　「蜜莉亚……！」
　　一道身影喊着伊人的名字，轻快地站上车站的地面。
　　那道声音被车站内的鼎沸人声给掩没，艾萨克本人却毫不在意，以让人头昏眼花的速度，快速转动他的脖子和视线。
　　「在哪里呢？」
　　艾萨克结束列车上的漫长旅程，终于抵达芝加哥。
　　他们相约碰面的时间很模糊，只说了一句今天早上，所以也可能是蜜莉亚还没过来。
　　艾萨克焦急难耐地张望四周，无数匆忙的旅客在他身边交错而过。
　　「对了，夏姆跑到哪里去了？」
　　想起列车进站后便不见踪影的友人，他发现自己对对方一无所知。
　　「早知道先问一下他在纽约的住址了，算了，下次碰到时再问吧！」
　　艾萨克毫不怀疑地断定，深信他们在广阔的纽约之中还能重逢。
　　即使只剩他自己一个，他还是完全不改其作风，不停绕着圈子，等待心爱的蜜莉亚到来。
　　之后——他发现背后站了一道人影，心想应该是蜜莉亚，面带笑容转过头。

　　结果，他见到的是————
　　
§
　　
　　十分钟后
　　
　　两道身影上气不接下气地冲进车站中。
　　他们是贾格西的同伴，尼克和杰克。
　　看见列车已经做好准备，即将前往纽约，尼克慌张地大喊：
　　「啊啊，列车根本就已经到了！」
　　「话说回来——我们要怎么跟艾萨克说啊？要是告诉他蜜莉亚被不明人士抓走，他会不会当场发狂？」
　　「呃，我想是不会啦……不过大喊我要去救她，然后不顾一切地冲出去，被车子撞到的可能性倒是很高。」
　　没事瞎担心的两人找着艾萨克，却没在月台上看到他。
　　「……？是下一班列车吗？」
　　「嗯，我们再找一下吧。」
　　于是，他们在下一班列车抵达前一直在月台上找人——
　　但最后，艾萨克还是没有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下一班列车不见人，下下班列车中也没有。
　　
§
　　
　　时间稍微向前回溯。
　　
　　尼布罗总公司大楼　客房层　走廊
　　
　　客房走廊的装饰极其奢华，会让人误以为这里是饭店或是美术馆。
　　用来接待造访尼布罗五花八门访客的房间中，也有如同饭店总统套房一般的高级客房，这些房间专供客户的高阶主管和国外政治家使用。
　　那类房间的一扇门被打了开来，从里面走出以一名男人为中心，看似道上兄弟的男人集团。
　　和他们身上穿的衣服相反，男人们朝四周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原本待在走廊上的清扫人员不禁屏住呼吸，二话不说便为那个集团让开道路。
　　光是存在，便支配了整个空间的可怕气势集团，无声地走在尼布罗的内部——
　　突然间，他们看到一名男人，和一名拿着相机的娇小少女挡在他们面前。
　　极度堂而皇之站在「气势之壁」前方的男人，以锐利的视线瞪视男人们。
　　而那名少女，则紧紧握着相机，身体不停发颤。
　　「你是谁？」
　　「等等，他是……」
　　低声交谈的男人们，停止了步伐。
　　带刺的空气在走廊膨胀，与他们对峙的男人——则以手指将单边眼镜向上一顶，向面前男人们的中心人物开口：
　　「……真是许久不见了。」
　　听见这声招呼，位于人墙中心的男人无声地举起右手。
　　于是，人墙便像被划开的波浪一般分向左右，露出位于中央的壮年男人。
　　那人的年龄大概超过五十岁，脸上的皱纹不算深也不算浅，充满威严的脸上戴着一副看似睿智的眼镜。
　　「好久不见了，情报商（居斯塔夫），你来这里推销报纸吗？」
　　充满讽刺的一句话，口吻中却不含恶意。
　　而居斯塔夫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一如往常地向对方说：
　　「我昨天碰巧在这层楼看见你，想说先来打个招呼。」
　　「喔……详细情形，我吃中饭时再听你说吧，我们接下来有点生意要谈。」
　　「在下了解了。」
　　居斯塔夫接着退到走廊一旁，让西装集团继续前行。
　　而躲在他背后，不停发抖的凯洛儿——见到男人们转过走廊的转角，才呼出一大口气。
　　「保持静默……不过你刚才看到人没有发出尖叫，值得加30分。」
　　听见居斯塔夫难得的褒奖，凯洛儿张开轻颤的嘴唇——
　　「刚…刚刚那群人，毫无疑问地是黑社会的人对吧？对不对？」
　　「唔？」
　　「请…请问…刚才那个人，到底是哪位呢？」
　　看着凯洛儿仍然胆怯的表情，居斯塔夫「嗯……」地将手托在下巴上——
　　「你不知道对方是谁，只看气氛就感到害怕吗……这下可得扣个527分了。」
　　「全…全扣光了！」
　　居斯塔夫不理会尖叫的助手。
　　带着介绍老朋友的一派轻松，说出刚才那名人物的名字——
　　
　　「你可以先记下来，刚刚那个人是Mr.巴尔托罗……是在东部势力屈指可数的鲁诺拉达家族的最高掌权者。」
　　
§
　　
　　数分钟后　尼布罗总公司　某会议室
　　
　　「……我自认能够说的事，昨天都已经说过了。」
　　被迫坐在椅子上的妮丝，态度坚定地向面前的男人们表示。
　　但她的背后却渗出一层薄薄冷汗，并竭尽所能地压抑内心涌现的「恐惧」。
　　她过去曾和卢梭家族发生许多次冲突。
　　在飞翔禁酒坊的事件后，也数度在鬼门关前徘徊。
　　然而——在沉重到不可思议地步的压力下，妮丝的心神已经濒临崩溃边缘。
　　——这群人……应该是黑手党分子……
　　——可是卢梭家族那种货色，根本无法和他们相提并论……！
　　对方并未对她施加暴行。
　　也没有对她语出威胁。
　　即便如此，妮丝还是痛切地感受到。或者该说，正是因为曾将卢梭家族玩弄于股掌之间，在鬼门关前历经几次来回，她才能感受到也说不定。
　　感受到如今待在她眼前的这排男人们，是「多么无可救药，可怕且凶残的存在」。
　　若是单论诡异，一年前碰到的那名叫罗尼·史奇亚特的男人还在他们之上，但以危险度来说，眼前的男人们似乎胜过他数倍。
　　隔着一张桌子，坐在男人们中央的中年男子，戴着一副眼镜，打扮给人十分平和的感觉，但是眼镜底下的目光之锐利，甚至会让人下意识不想与他四目交接。
　　自称巴尔托罗的中年男子，以如同他打扮的沉稳声音，徐徐开口：
　　「是啊，所以我今天想要谈话的对象不是你——而是你旁边的孩子。」
　　接着，他的视线移向妮丝旁边——被绑在椅子上的瑞尔。
　　蜜莉亚现在被隔离在另一个房间，如果妮丝突然拿出藏在身上的*引起骚动，蜜莉亚恐怕性命不保。不知她是「不死者」的妮丝，只能用力咬了咬牙，持续思考该如何摆脱现在的局面。
　　
　　同一时间，*被人全部搜走的瑞尔——看着将视线对准自己的年迈男人，开始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
　　——搞什么，这群人是从哪来的……
　　——他们不是不死者，只是普通人吧？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
　　——会这么地……「恐怖」？
　　对方同样没对自己做出什么具体行动——自己却有种自喉咙深处涌出灼热感的感觉。
　　不只是年迈男人，坐在他两侧，看似同卵双胞胎的双子青年，以及在房间中呈放射状分布，环绕在他们身边的男人们，每个人都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蹊跷。
　　他们单单存在于这里，便构成一种威胁。
　　所站位置。
　　一举一动。
　　视线。
　　呼吸。
　　所有那类的细微动作全都复杂地交织在一起，让被关在那张网里面的妮丝和瑞尔，感到一种无法抗拒的压迫感。
　　只有一人——待在房间角落，有着一头蓬乱头发并留着胡子，气色不佳的男人，不断微微颤抖，没让他们感到什么恐惧。不过，这个人八成本来不该出现在这里吧。那名男人的存在，让现场的气氛始终不见任何缓和。
　　原先不打算给出任何回答的瑞尔，因为那压倒性的凝重空气，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不已。
　　——得炸掉他们得炸掉他们得炸掉他们得炸掉他们得炸掉他们得炸掉他们得炸掉他们得炸掉他们得炸掉他们得炸掉他们得炸掉他们得炸掉他们得炸掉他们得炸掉他们得炸掉他们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得炸掉他们得炸掉他们得炸掉他们……
　　——不过……不行……不可以。
　　他的心中冒出平常的那股冲动，但就连那样的疯狂，也几乎要被眼前呈现的现实给封杀。话说回来，就算冲动战胜了恐惧，瑞尔身上也不剩半颗*。
　　下一个瞬间。
　　瑞尔一直想要回的那个*侧背包，被人砰的一声放上桌子。
　　「……！」
　　「我想问的事情……和你身上的这些『烟火』有关。」
　　知道里面是什么的瑞尔和妮丝，眼睛同时眯了起来，动起不同的念头。
　　并且开始隐约地猜到，围绕着这些*的「因缘」。
　　接着——戴眼镜的老人语气平淡，不差分毫地说出他们心中的所想——
　　「我就直说了，这些烟火——本来应该送到我朋友手上才对，但很不幸地，它在运送的过程中被小偷给盗走了。」
　　
　　或许因为对象是小孩的关系，老人在压迫感之外，说话的口吻倒是有些直接。
　　可是妮丝的背后，却爆出大量的冷汗。
　　她昨天对他们说的，只有他们来迎接出狱的友人，碰巧发现受伤的瑞尔，因此将他带回去照顾而已。对于为何没将他交给警方的理由之一——「流出*的源头可能是他们」一事，则完全三缄其口。
　　然而……要是被他们知道，自己这群人正是那个「小偷」——他们恐怕得承受比和卢梭家族对抗时，还要高出好几个台阶的压力和恐惧吧。而自己能活着将这件事告诉贾格西的可能性，更是趋近于零。
　　想象自己变成一具尸体，仍然完好的眼睛被挖下来，在里面塞上一封信再被送到贾格西身边的画面，妮丝的恐惧便直接跨过战栗，化为一阵阵的呕吐感。
　　老人不理会拼命隐藏心中绝望的妮丝，缓缓地直起身子。
　　
　　他接着稍微往瑞尔的方向靠近一点，继续淡淡表述：
　　「嗯，最想要那东西的人，已经去了很遥远的地方，所以我们想要这东西的念头也就没有那么强烈……不过照理是人家向我们订购的东西，被拿来破坏芝加哥市的话，情况就完全不同了。不管你是用什么样的方法得到这东西都一样。」
　　中年男子的语气没有任何加强，以一种比念绘本还要平稳的口气，让他的一字一句渗进瑞尔耳里：
　　「总之，我想和你做笔交易，一笔公平的交易。我希望你能将你手边，剩下的所有*都还给我们，只有这样而已。当然，这包含你小心翼翼藏在其他地方的那些*。」
　　「……！」
　　他们似乎知道*的总量。
　　这样的口吻，表示他们知道瑞尔前几天用来炸尼布罗各设施的份量，并不及瑞尔所保管的总量，就算加上桌上的*也远远不及。
　　他们照理来说，不可能知道瑞尔过去用了多少，所以他有很大的空间可以打迷糊战。平常的瑞尔，现在应该就会开始思考该如何才能顺利蒙混过去。
　　可是如今不停受到疯狂性冲动侵蚀的瑞尔，心中不停累积攀升的，只有一个很单纯的恐惧——亦即「*将被夺走」。
　　只要恢复使用一般的*就行了吗？
　　比以前还要弱的自己，到底还有什么价值？
　　而且更重要的，自己——
　　——要我屈服于人类？
　　——屈服于既非不死者，也非人造人，只是普通人的……这个老迈男人？
　　——屈服于和不老的他们不同，放着不管便会死于衰老的，更不完全的存在？
　　——休想！
　　——要是……要是认同了这样的事情……
　　——克里斯……他……又会变得更遥远！
　　自己所尊敬的红眼怪人。他一直对自己与他同为人造人一事感到自豪——如果连面对人类也要低头，让对方拿走*，自己再沦为一个什么都不行的普通小孩——克里斯到时候，到底会怎么看待自己？
　　这些想法并非来自推论，而是他的复杂情感瞬间「隐隐约约」感受到的。
　　如果就这样成为即使是人类，也能够藐视的存在。
　　如果连想去救法兰克，都得这么处处受制约——
　　——那倒不如「在这里死掉算了」！
　　——如果这世界让我这么无能为力，我…就消灭自己吧。
　　他并非下定决心，也不是自暴自弃。
　　只不过体内涌起的「想炸毁一切」的冲动，在周遭带来的恐惧驱策下，矛头瞬间转向自身。
　　「如何呢？当然，我们不会让你白白让出来的。」
　　中年男子的脸凑向瑞尔，同时温柔地询问。
　　对着如此表示的男人——瑞尔只短短回了一句：
　　「……我不要。」
　　「喔，为什么呢？」
　　「因为我不想……屈服在爷爷你们……这些人类之下。」
　　他的口气听起来，比他的年龄还成熟一点。
　　老人没有表现出任何烦躁和愤怒，只是露出浅笑对他说：
　　「原来如此，看来你似乎有个近似创伤情结的信念。这有点庸俗，不过相对于你的年龄，这样的信念已经极为充分了。」
　　他再向瑞尔走近一步，两人脸部的距离缩短到五十公分。
　　接着，他稍微睁大眼睛——凝视瑞尔有如人偶般的大眼说：
　　「你——正对这种状况感到害怕。」
　　「……」
　　「你看来了解只要一个搞不好，自己就会因此丧命……即便如此，你还是不打算和我们交易，宁愿为了信念而赴死，是这样的吗？」
　　瑞尔没有回答，而是回敬一口朝老人脸上吐去的口水。
　　瑞尔已经决心死去。虽然也存在着先苟延残喘，以贯彻「再向人类和不死者复仇——让克里斯认可自己」这个信念的选项，但是回荡于瑞尔心中的怨怼，掩盖了那个选项。
　　吐出口水的瞬间，瑞尔反而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但是吐出的口水，最后没有溅上老人的脸。
　　因为站在老人身边，貌似保镖的男人，瞬间伸手挡下了口水。
　　以手掌挡下小孩口水，没有擦拭便重新握拳的男人——脸上毫无表情。
　　这样的反应反而令人毛骨悚然。包含面不改色，仿佛认为刚才那样理所当然的老人在内，一切都让妮丝和瑞尔的背后冒出一股挥之不去的寒意。
　　「人只要活到这把年纪，就会没力气为被吐口水这种小事而生气。」
　　老人笑着摇摇头，缓缓走回自己的位子：
　　「老实说，我『多少知道』你的真正来历。」
　　「……！」
　　「？」
　　瑞尔和妮丝分别露出不同的反应。瑞尔瞪着对方，而妮丝则皱起眉头，一副想问「什么来历？」的表情。对妮丝而言，知道瑞尔和自己一样，都是*狂热分子后其实就差不多够了。其他同伴看到后，可能会表示：「像妮丝这样的人出现一大堆，谁受得了啊？」不过对妮丝而言，「拥有*」这一点，似乎是个相当受欢迎的小孩梦想。
　　当然，这仅限于她个人的世界。
　　无论如何，连让对方杀死自己都没办法的瑞尔，脑中继续闪过各种念头——干脆咬舌自尽算了，不，应该要赌一把，设法摆脱这绳子，伸手去拿包包……
　　此时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一名男人呵呵笑着走进来，发出和现场格格不入的声音：
　　「嗨，抱歉啊，巴尔仔！好久不见了，你孙子卡契最近好吗？」
　　与现场气氛迥异的声音，让貌似保镖的男人们不快地皱起眉头，被称为「巴尔仔」的老人则是叹口气，摇摇头。
　　然而将房间内的压迫感破坏殆尽的男人，却无视对方无声的抗议，依然故我地继续说下去：
　　「你们这边的会感觉开了好久耶……喔，这孩子就是那名*客吗？……嗯？两个人都浑身伤疤，到底是哪一个啊？……喔，抱歉，你们要是很在意伤疤的话，就包容我一下吧。不过大叔我觉得，你们两个的伤疤都很帅耶。」
　　他的年龄应该比戴眼镜的男人再大上几分。
　　两人同为老人，他却流露出与被称为「巴尔仔」的男人相差一百八十度的气质。
　　这名突然登场，脸上笑容与其说是老好人，更像个通晓人心的淘气鬼男人，让妮丝错愕地张大嘴，瑞尔则是被迫稍微收敛剑拔*张的气势。
　　「卡尔……看一下场合。」
　　「别那么不通人情嘛，巴尔仔。你又聚了那么多人在威胁女人和小孩了。哎——小姐和小弟弟也不要这么硬梆梆的，来，大家先喝个茶再说吧。喂——茶。」
　　被称为卡尔的男人如此一喊，貌似和他一起进到房间里的男人便恭谨地行了一礼。
　　——啊！
　　瑞尔由于没看过对方的脸，所以还没有发现——对方正是昨晚跑来抓妮丝他们的方糖男，如今的状况，让妮丝益发混乱了。
　　——……怎么回事……？这群人应该是黑手党没错……这栋大楼……是「尼布罗」的总公司吧？那么卡尔……？
　　印象中，「尼布罗」的会长好像就叫这名字，不过妮丝还是觉得「怎么可能？」摇摇头否定那念头。
　　当着陷入混乱的妮丝两人面前，卡尔不改脸上愉快的笑容，继续说：
　　「哎——真棒！事情好玩起来了！我完全没料到巴尔仔你们会过来这里！」
　　「……还不是贝利亚姆那家伙在啰嗦。我们听到鲁比克说明来龙去脉后才觉得吃惊。想不到要他『顺便』找的*客，竟然和我们待在同一栋大楼里。」
　　「什么啊，贝利亚姆那小伙子，到前天为止还待在芝加哥这里耶？」
　　——贝利亚姆……难道是贝利亚姆上议院议员？
　　妮丝因为对方交谈中出现的单字变得更加混乱，而被绑在她隔壁的瑞尔，手脚则趁机不安分地乱动，想要挣脱绳子。
　　「啊，不好。」
　　发现这一点的卡尔，连忙跑到他身边——
　　三两下解开所有绑住瑞尔手脚的绳子。
　　「咦……？」
　　莫名其妙获得释放的瑞尔，因为事情过于突然而停住动作，甚至忘了要伸手去拿数公尺外，那个装着*的侧背包。
　　卡尔重重地坐在瑞尔旁边的椅子上，笑眯眯地对他说：
　　「好……首先呢，你得先向我道歉，说声对不起。」
　　「？」
　　瑞尔一团混乱，卡尔则自顾自地说下去。被称为巴尔仔的老人静静地眺望窗外，保镖男们则暂时收敛其高压式的态度。
　　「喏，因为你给我的部下造成许多麻烦啰。」
　　「……？……？……？」
　　「嗯，之后再让你跟我道歉吧……怎么样？要不要放弃修伊那个没前途的家伙，来我的公司工作啊？」
　　「……？」
　　——他刚才说什么？
　　对方在讲什么，他完全听不懂，划着缝合疤的脸部完全僵硬。
　　瑞尔就像只缺氧的金鱼一般，嘴巴不停地张合，不过他还是思考了一下对方的来历。
　　——这位爷爷的部下……是谁？
　　说到我最近给他们造成的麻烦——不过那已经超过麻烦的等级了吧……
　　在瑞尔即将想到答案的时候。
　　答案本身，率先走进房间之中。
　　
　　没敲门便被打开的房门后头，走进了——
　　「会长，你找我有什么事？你别看我这样，我其实很忙的唷！得到处去抓人才——」
　　一名穿着白衣，身材凹凸有致的眼镜美人。
　　「……」
　　眼镜女的身后，跟着五、六名研究员——里面一人看见瑞尔后，似乎比任何人都还要快地「啊」地惊呼一声。
　　「咦？」
　　紧接着，眼镜女——蕾妮也和视线内的瑞尔认出了彼此——
　　就这样——一场大骚动的布幕，极其唐突地被掀开了。

图片需登录后查看

　　
§
　　
　　芝加哥某处
　　
　　「找到了……」
　　「嗯？里卡多，怎么了吗？」
　　吃着略迟早餐的克里斯多福，将脸转向突然低吟一声的里卡多。
　　「瑞尔他，果然……在尼布罗的总公司里……！」
　　「……」
　　「他现在又遇到那群白袍人，陷入一触即发的状态。」
　　这句话来得极为唐突，分明像是接收到某种电波一般，克里斯多福却对这句话深信不疑。
　　「嗯，克里斯，你要怎么做？还要像之前那样不理不睬吗？」
　　「这个嘛……」
　　克里斯回话的口吻极为慢条斯理，但他却一口气将亲手烧烤的玛德莲蛋糕塞入口中，配合一大口牛奶吞下去并站起身子。
　　「我之前只是『让他选择』而已，不是不理不睬啦。」
　　距离和希库尔他们碰面还有一段时间。
　　「而且，我不是为了替希库尔他们报仇，和葛拉罕打了一架吗？」
　　「你当时的口气，给人很顺便的感觉……不过是啦。」
　　里卡多在肯定的同时补上一句没必要的吐槽，而克里斯多福则照平常的调调回应：
　　「所以……我也得为了瑞尔和法兰克，向那群白衣人复仇才行啊。」
　　毫不犹豫地如此表明后，克里斯多福拿起车钥匙，走向旅社外头。
　　里卡多跟在他身后，平静地对他说：
　　「克里斯……你这一年来，个性有点变了耶。」
　　背后传来的这句话，让克里斯多福稍微想了一下一年前的自己——
　　「没错。」点点头肯定后，他咯咯笑着回了一句：
　　
　　「大概是被你改变的吧。」

回复编辑

屏蔽签名屏蔽头像只看该作者

SOSG小说组

637 主题	177 存在感	36 活跃日

无限制招收苦力中

未验证团员

12楼

发表于 2011/05/10 | 编辑

§
　　
　　芝加哥某处
　　
　　希库尔和「诗人」在相约见面的时间前，在大街小巷间收集着情报。
　　从只有尼布罗的设施遭到爆炸，可以看出瑞尔和「尼布罗」之间有些交集。
　　即便如此，不管是靠「诗人」的眼力，还是凭希库尔的暴力，想要闯进「尼布罗」总公司还是过于胡来。
　　和他们有约的人们，似乎没人有「尼布罗」方面的人脉，希库尔他们只好带着目前果然对一切都束手无策的想法，行走在人群之中——
　　突然，有人拍了希库尔的肩膀一下。
　　「嗯……？」
　　虽然没感到杀气，她还是警戒地转头望去——
　　接着浑身一僵。
　　「唔？」
　　惊讶于希库尔突如其来的僵硬，「诗人」也连忙看过去。
　　
　　于是，他看见了——
　　
§
　　
　　芝加哥某废弃工厂
　　
　　听说，妮丝他们在「尼布罗」的总公司里。
　　这个情报，来自一个极为唐突的意外。
　　这是葛拉罕的小弟夏夫特，在路上发现卢梭家族的余党，向对方追问后所得到的情报。
　　「嗯……据说当初拿通缉单过来的，就是那群白袍人，而他们好像隶属于尼布罗地下的制药事业部……所以现在到那里去，至少可以获取那个叫瑞尔的小鬼的情报吧！」
　　听到这则报告，贾格西等人脸色大变，随即说要马上过去一探究竟——
　　唯独葛拉罕一人，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接着在贾格西等人风风火火冲向「尼布罗」总公司后，葛拉罕一行人也离开了废弃工厂。
　　「……」
　　「葛拉罕大哥，怎么了啦？你的情绪难得地低落耶？怎么可能啊？好恶心。」
　　听见夏夫特这句莫名其妙的发言，葛拉罕瞥了他一眼——
　　「来说段……只为你而说的话吧。」
　　他让扳手啪地响了一声，小声表示。
　　而那音量，也正好只有走在他身旁的夏夫特听得见。
　　「这是我由我个人发起，只为了夏夫特你说的话。这段话很封闭，没有对他人说的必要，对这个世界也没什么意义。」
　　「什么事啊，葛拉罕大哥？干嘛现在提这个？」
　　「夏夫特…你啊……」
　　葛拉罕直盯着自己小弟的眼睛，再次啪地转了一圈扳手——以有如诅咒般的声音低声说：
　　「你以为我的眼睛……脱窗了吗？」
　　「……什么意思？」
　　「昨天你带我们去那家店的时候也是……你以为我会只将事情看作单纯的偶然吗？」
　　「……」
　　夏夫特顿时哑口无言。
　　他接着开口想作出一些辩解，却被葛拉罕接下来的话打断——
　　「什么都别说。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去救妮丝他们。恐怕…真的在尼布罗的总公司吧。」
　　「葛拉罕大哥……」
　　「我说过，我没有脱窗。」
　　葛拉罕开心地笑了笑——以巨大扳手轻轻拍了夏夫特的背一下：
　　
　　「我这对没有脱窗的眼睛，叫我要相信你哪。很棒吧？」
　　
§
　　
　　恶魔岛　操场
　　
　　剧痛过后，脸部被一股该死的温热所包覆。
　　无须确认，那是自己血液的温度。
　　当痛楚转变为灼热后，他感到脸部滴落的液体开始蠕动。
　　滴在手上的血液，动作滑溜地钻回伤口。
　　费洛的手在伤口上按了一会儿，直到蠕动完全平息前，他一直警戒着飞舞在上空的鸟群。
　　——想不到……
　　——这和夏姆那家伙所用的方法应该雷同，但想不到……
　　——竟然还能够夺取「鸟类的意识」？圣拉多的知识里可没有这一条！
　　确认血液停止蠕动后，费洛将手移开——不知为何，疼痛并未缓解——
　　左眼，看不见。
　　「……！」
　　——这家伙……！挖走了我的左眼……！
　　理解到发生何事的费洛，以仅存的右眼瞪视上空。
　　『第一步……只是报复……』
　　女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费洛接着发现，飞舞在上空的其中一只鸟，正迅速飞离现场，他仔细盯着那只鸟一瞧——
　　他觉得那只游隼的脚上，似乎抓着红白两色相混的「某物」，但是单眼让他的视线无法顺利对焦，并无法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
　　话说回来，他也只是无法看清而已，其实已经确定了。
　　确定那便是自己的左眼。
　　用力咬了咬牙的同时，他发现右眼视野的角落窜出一道影子。
　　他连忙向后一跳——结果一道接近五十公分长的影子，瞬间穿过先前他头部的所在位置。
　　影子接着在撞向地面之前改变轨道，画出优美的弧线，飞回天空。
　　——好快……！
　　游隼在狙击猎物时的飞行速度，时速据说超过两百公里。
　　为了避免直接冲撞地面，它在爪子碰到费洛之前应该有减速——即便如此，那速度也够它带着杀意袭击人类了。
　　心中闪过不祥预感的费洛没有停留在原地，继续跳往一旁。
　　下一个瞬间——自己刚才待的位置，又再度连珠炮似的穿过好几道鸟影。
　　破风声依稀可闻。
　　费洛连忙拔腿奔跑，新的影子却像算准他的动向般，开始急速下降。爪子准确无比地刺入费洛的肩膀——再瞬间反向扯出一块肉来。
　　「呃……」
　　费洛吞回差点发出的哀号，当场滚往一旁，背靠操场的墙壁站起来。
　　即便是不死者，遇到这种被人家抢走一块肉的状况也是没辄。虽然刚才那一击，他的肉最后还是自爪间滑落，但如果这种只有肉被挖下带走的情况再继续下去，他有可能变成一具没有意识的白骨死尸。
　　——情况不妙……
　　失去一眼的影响，比想象中还来得大。
　　不只是抓不好距离感。
　　别的不说，他有办法在失去一半视野的状态下，持续闪避几乎没有死角，既能说是突刺，也可说是斩击的杀意肉团吗？
　　此外，情况虽然逐渐好转——间断性的疼痛还是会剥夺他的冷静思考。
　　——和现在相比，被军用机关*包围还「好上」一百万倍啊，可恶。
　　费洛受到许多不安因素的侵袭，但他仍然没发出惨叫。
　　——我是……在害怕。
　　——承认吧，费洛！
　　——我现在吓到了。
　　——但是……只要能够接受这点……就能加以克服。
　　好想要哀号，好想要逃跑。
　　心中涌现这样的冲动，但费洛将那样的情感和理性分离——口中硬是冷静地说了一句：
　　「喂，我们这样子……算扯平了行不行？」
　　朝天空说出那句话后，鸟群仿佛变成一个巨大扬声器，将女人的声音轰向费洛的身体：
　　『……扯平？』
　　下一秒钟，原本*的女声化为情绪激昂的怒喝：
　　『少开玩笑了！』
　　「……」
　　『扯平？扯平是吗？龌龊的家伙！你和「我爸爸」之间，不可能存在那样的字眼！你就算被挖下双眼、心脏，被扒光全身的皮，也不值我爸爸的眼睛，甚至是一根头发！你不只不应该存在于世上，连化为零的资格都没有！不把你赶到负的那一边，难消我心头之恨！』
　　「……喂，你的这些歪理，比丧心病狂的白人至上主义者痛扁黑人时还要扯耶。」
　　回嘴的同时，费洛观察了一下四周情况。
　　其他囚犯似乎也已经注意到鸟群的异常。
　　不只这样，他还看见部分的游隼袭击其他囚犯们，将他们赶进监狱之中的画面。
　　囚犯们慌慌张张放弃自由活动时间，争先恐后地躲进建筑物里避难。
　　也有部分的囚犯果敢地击退飞鸟，但在入口附近的看守：「赶快进来逃难！」的催促下，最后还是消失自门的后头。
　　然而——待在操场的看守们，不知为何都对费洛的处境视若无睹。
　　恐怕，这里看得到的几名看守，全部都是夏姆吧。
　　也不晓得女声的意识——八成是前几天被拉德拖在地上的那名少女，和夏姆是否事先商量过，总之他似乎真的不会出手相助。
　　话说回来，费洛也压根儿不指望夏姆的帮助就是了。
　　「唔啊啊啊啊！干嘛，这群鸟发疯了吗？」
　　此时，一道熟悉声音的惨叫传入耳里，一个影子跌跌撞撞，滚到费洛身旁的墙壁。
　　是卓根。
　　卓根有着龙纹刺青的双手染满鲜血，他假装呻吟地悄悄对费洛说：
　　「……丽萨还不知道这具身体也是夏姆。」
　　「……」
　　「麻烦你啰，我现在只是一名普通的杀手，OK？」
　　——多好笑的闹剧。
　　虽然有些傻眼，费洛还是能理解对方的言下之意。
　　举目一望，他看见黑人巨汉和白人矮子在远方遭到集中攻击的模样。和其他囚犯不同，他们遭到一连串要让他们远离建筑物的袭击。
　　她恐怕打算一举收拾当时待在那房间的所有人吧。
　　——拉德呢？
　　他一边警戒上空的飞鸟，—边扫视四周，却没有见到那名暴力魔神。刚才也完全没见到人，看来他本来就没有来到中庭。
　　——好了，该怎么办……总之，它们似乎没有傻到会朝墙壁冲过来。
　　墙壁上设有防止囚犯脱逃的带刺铁丝，铁丝的最上端则拱向操场内侧。如此一来，不但能防止来自上方和侧方的飞禽骤降，而且如果有鸟设法钻过带刺铁丝飞进来，也会一头撞上墙壁。
　　总之，待在这里似乎能争取一些时间，让费洛稍稍松了一口气——
　　『……你太天真了。』
　　一只游隼，发出意图折磨猎物的阴狠声音。
　　「怎…怎么回事？女人的声音？」
　　卓根一脸茫然地四处张望，但是由早知道他在作戏的费洛看来，这演技未免也太过做作。
　　不过他当然不能——也没有时间，去批评这一点。
　　正如丽萨所表示——费洛深切感受到，自己太天真了。
　　——喂喂，真的假的？
　　他视野内游隼群的其中几只，爪子上抓着某个东西，在上空进行高速回旋。
　　等到他发现那是闪烁锋利光芒的圆环时，已经太迟了——
　　
　　费洛连忙将双手交叉到眼前，银色的环形飞刃随即深深刺入他的手臂。
　　
§
　　
　　尼布罗总公司　会议室　前走廊
　　
　　「……请问，副社长……现在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
　　「提问时，别使用不明确的字眼，这会让对手发现你的焦躁。」
　　「我当然很焦躁啊！我真的一头雾水嘛！」
　　整个人躲在柱子背后的凯洛儿，泫然欲泣地小声吼了一句。
　　相对地，居斯塔夫则是一副堂而皇之地眺望走廊上摆设的画。
　　「嗯，这也是卡鲁纳的作品，正门玄关前的雕刻也是，这家公司颇钟情于他呢。」
　　「请不要转移话题！总…总而言之！为什么会长会跑进刚刚那群好像很厉害的黑手党分子进入的地方，然后连蕾妮小姐也跟着进去呢？」
　　始终只能目瞪口呆，看着眼前一幕幕状况的凯洛儿，压抑和不理解所导致的不安已经濒临爆发边缘。
　　然而理当和她看见相同状况的副社长，却甚为冷静地回答：
　　「我是大致能猜到一些，但蕾妮小姐和鲁诺拉达家族之间没有交情。恐怕是接下来即将产生一些关连，又或者她惹出什么麻烦，得进行善后处理……」
　　「咦……蕾，蕾妮小姐为什么会……？」
　　凯洛儿完全无法想象，前天曾和她在大厅聊过几句的迷糊女性，和鲁诺拉达家族之间会有什么交集，不过她还是想了一会儿，接着表示：
　　「难…难道，她在制作毒品……」
　　「1297分，这个思路很不错，但是鲁诺拉达已经有一流的调合师了。」
　　「那又为什么……」
　　「嗯……说明这个得花上很长一段时间，不过和Mr.巴尔托罗共进午餐之前，还是先跟你说明一下比较好吧。」
　　听见对方这句说得极为自然的话，凯洛儿的面色益发惨白起来：
　　「那个……你说的午餐……我也得……一起去是吗？」
　　「我会试着问问看。」
　　「为什么？不用问也行啦！我今天不用吃午餐！」
　　「……？我应该说过，这趟旅行的目的，也包括要将你介绍给我们的客户吧。」
　　副社长平静的发言，让少女握着相机的手，不受克制地抖动起来——

　　结果她的颤抖仿佛是一道导火线，让广阔的楼层爆出几声*鸣。
　　
　　接着有如合奏一般，剧烈的爆炸声随之而起。
　　
§
　　
　　数分钟前　会议室
　　
　　完全出乎彼此意料的碰面，让瑞尔和白袍研究员们的时间同时冻结。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
　　位于白袍集团中心的女人，不理会现场气氛，少根筋地表示：
　　「咦咦咦？嗯……瑞尔小弟，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看见女人带着茫然眼神询问的模样，妮丝皱起眉头，露出「这个人谁啊？」的表情，卡尔会长则是一脸笑眯眯，而黑手党分子们仍旧面不改色，保持缄默。
　　而瑞尔——反射性地行动了。
　　——炸死你这家伙。
　　见到比自己的世界更该优先炸毁的对手登场，瑞尔陷入真正的「不瞻前顾后」状态，自椅子上跳起，伸手抓向摆在桌子上的侧背包。
　　——一定要炸死她，一定要炸死她……！
　　本来在瑞尔的手碰到侧背包前，他会被黑手党的保镖们制住，一切宣告终结。
　　然而，却因为一名白袍男子自怀里掏出*对准瑞尔，命运出现大幅的变化。
　　「不准动。」
　　*掏出来的瞬间，便有另一把*抵住了白袍男子的太阳穴。
　　原来是其中一名貌似黑手党保镖的男人，看见突然有人掏*出来，以惊人的反应速度冲过来阻止他的行动。
　　其他的保镖们，也都瞬间将视线投向掏*的男人。
　　因此——他碰到了。
　　要命地碰到了！
　　瑞尔的右手滑入侧背包的开口——而一名保镖试图抓住他的手臂。
　　然而妨碍他做出那动作的，依旧是白袍男子。
　　尽管被下了不准动的命令，男子还是扣下了*。
　　在他手指微动的瞬间，黑手党的男人便抢先一步，击穿白袍人的太阳穴——但他的手指并未停下，依旧扣下了*。
　　*因为头部中弹的关系产生偏移，*划过瑞尔的鼻尖，擦过想要抢走侧背包的保镖手臂。
　　「……呃。」
　　他被*刮下一层皮，在冲击力的作用下，手臂和身体微向后弹。
　　瑞尔趁这个机会，迅速取出*——配合拔掉引信的动作，朝白袍集团奋力一掷。
　　然而或许是因为力道过大，*穿过了白袍集团——
　　滚到走廊处，在尼布罗大厦内部爆出轰然巨响。
　　
§
　　
　　走廊
　　
　　「呀呜！」
　　走廊尽头突然迸发爆炸，凯洛儿连忙护住相机，整个人翻倒在地。
　　在热浪传来时，居斯塔夫抓住凯洛儿的领子，将她拖到柱子后方。
　　经过短短数秒钟，热浪通过以后——眼眶泛泪的少女缓缓自柱子后方探出头，看向爆炸地点，想确认发生了什么事。
　　「这，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啊！」
　　如此大喊的凯洛儿，发现阵阵浓烟之中，有几道奇妙的身影正朝她冲过来。
　　其中较小的一道人影，即使远远观望，也看得到他脸上的缝合疤痕——
　　凯洛儿一眼便认出了对方…
　　「……瑞尔？」
　　
§
　　
　　某客房
　　
　　「搞什么……？」
　　听见大楼内轰响的*响和爆鸣，身着西装的男人自椅子上站起来。
　　接着将手探入怀中，急忙朝房外走去，并对着房间的一隅开口：
　　「抱歉，我离开一下，你可别想逃走……不过我看也不可能。」
　　「呜——！呜——！」
　　男人的视线落点，是手脚受缚，嘴巴也被布条塞住的蜜莉亚。
　　「真是的，一般人用*威胁，就会感到害怕了……」
　　她似乎被威胁过后还是不肯安分，才会沦为这副经常可在古典喜剧中见到的模样。「尼布罗」的人是真的没有开*的打算——但也没想到她会拼命挣扎到这种地步，让负责看守她的男人碎碎念了一会儿——紧接着又传来好几道*声，男人只好连忙冲出房间。
　　打开门的瞬间，又有*声传来，男人赶紧沿着走廊跑过去。
　　待在房间角落的蜜莉亚看不到房门外面，但她凭声音确定，监视者连门也没锁便跑走后，「啊咿啊呜……」地呻吟几声，下个瞬间，马上扭动身体不停挣扎，尽一切的可能试图挣脱绳子。
　　过程中，室内的架子、椅子全被乒乒乓乓地撞倒，那些声音却被不停传来的*声给盖过，并未传进离开房间的监视男耳里——
　　不过，这些噪音倒是直接传进隔壁的房间。
　　
§
　　
　　某客房
　　
　　听着远方传来的爆炸声和*声，独自留在房内的露雅不可思议地显得悠然自得。
　　可能是已经数度近距离目睹死亡的关系，她没什么胆怯——在轰鸣回荡的*声中，回想着当年在飞翔禁酒坊上发生的事件。
　　即将被红色怪物杀死的瞬间，拉德·卢梭为了救自己，跃出了列车。
　　想起即使是那样，还是继续发誓要杀了自己的心爱伊人，露雅看来不太健康的脸蛋，浮现略为柔和的微笑。
　　与*声不断的状况有些不搭调的笑容，随即变成充满疑问的表情。
　　因为房间里，猛然响起了某物倾倒的声音。
　　那声音显然来自墙壁，而且源头与吵杂的*声、爆炸声不同——简单地说，就是来自隔壁的房间。
　　「……？」
　　她试着将耳朵贴向墙壁，结果听见某物乒乒乓乓碰撞的声音，和「唔——唔——」的呻吟。
　　——隔壁或许有个病人，现在非常地难受。
　　可能是判断这样子绝对有什么紧急状况，露雅毫不畏惧地步出房间，敲了疑似传出声音的邻房的门。
　　但里面没传出回应。犹豫一会儿后，她的手缓缓伸向门把。
　　门似乎没上锁，让人微愣一下地轻易开启了。接着下个瞬间，某种东西碰撞的声音，和近似于呻吟的人声，传进露雅的耳里。
　　她悄悄进入房内，窥视里面的房间。
　　
　　结果，她看见一名穿着红色礼服，手脚受缚的女人——
　　正拼命地挣扎，想要解开束缚在手脚上的绳子。
　　
§
　　
　　十分钟后　尼布罗　总公司大楼门口
　　
　　「好了……大家是都过来了，不过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外墙仿佛被直接漆上绚丽两个字的庞然大厦正门，集结一群与其气氛相差一百八十度的年轻人团体。
　　他们怎么看都不像在职者，但说他们是被解雇的人要过来抗议示威，也未免过于年轻。
　　身处那个不良少年团体中心的刺青青年——贾格西，向站在他身边，威风凛凛转着扳手的葛拉罕询问：
　　「嗯，葛拉罕，有…有什么方法，可以打探里面的情况呢？」
　　刚聚集到这里，还不知道里面目前乱成一团的他们，正在犹豫该如何进入其中。总之艾萨克已经差不多要到车站了。他暂且派尼克和杰克过去接他，不过在两人重逢之前，他们得设法救出蜜莉亚、妮丝，以及那名浑身伤疤的少年。
　　在心中如此发誓的贾格西，观察了一下对方的反应——
　　「……这不是什么好点子，算是提示。我们来讲个能够当提示的故事吧。」
　　相对地，葛拉罕只带着身后以夏夫特为首的几名小弟。他抬头仰望白色摩天大厦，神情恍惚地表示：
　　「我尊敬到不行的拉德大哥，过去曾经单*匹马闯进这栋大楼，撂倒所有的警卫，一路杀到会长办公室……据说会长很欣赏他，所以那次他才没被追究任何责任…其中拉德大哥的行动力，和会长的气度都多么地伟大啊……然后，听说会长现在和当年一点都没变……」
　　「我…我有很多想吐槽的地方耶，总之，是什么意思？」
　　「我的提议就是，以少数精锐直接杀进会长室，让会长喜欢我们。」
　　「啊啊啊啊啊，那样一定不行的啦！」
　　他流着眼泪，抓住葛拉罕的衣领前后猛摇。
　　他们依旧散发着一如往常的氛围——突然间，他们的周遭不知为何，逐渐为奇妙的喧嚣所包围。
　　「……？」
　　不晓得为什么，人们开始一群一群地从大楼内部逃出来。
　　对了，过来的路上依稀听到某些类似*声和爆炸声的声音——但贾格西不予理会，以赶来尼布罗总公司大楼为优先，因此他们现在才会出现在这里。
　　「怎么回事？」
　　正当贾格西感受到空气中的不稳定因子时——
　　背后传来一阵引擎声，一台高级轿车停在总公司一旁的路上。
　　紧接着，从车子的里面下来了——
　　「……是红眼混账啊。」
　　看见克里斯多福和里卡多下车，葛拉罕眯起他刘海底下的眼睛。
　　只见里卡多难得迅速地跑来，来到贾格西等人的面前表示：
　　「妮丝小姐他们，现在就在大楼里！」
　　「咦……？」
　　贾格西不知道对方突然说这句话有何用意，瞪大了眼睛对着里卡多说：
　　「你…你是谁？怎么知道他们在大楼里……」
　　「他们现在正从三十楼的会议室，朝屋顶的方向移动！快点！」
　　里卡多仿佛正看着现场书画面一般，一脸迫切地喊出妮丝等人的所在位置。
　　受到他的气势震慑，不良少年们纷纷抬头仰望尼布罗的大楼，此时——
　　芝加哥的天空事隔数分钟后，再次传来一阵*响。
　　声音似乎是从大楼的上面传来。
　　在他们理解周遭的混乱从何而来时，自大楼冲出来的人数比刚才爆增许多，众人纷纷谈论的「爆炸……」等字眼也传入他们耳里。
　　「喂，贾格西！现在——」
　　其中一名同伴连忙把头转向首领的方向，却发现贾格西已经失去踪影。
　　「啊啊！」
　　以为他会畏惧*声而逃跑的，只有克里斯多福一人。
　　对贾格西多少有些了解的人，则将视线移往他可能前往的方向，并且真的看到了贾格西。
　　「妮丝……！」
　　即使一脸窝囊地哭了出来——贾格西还是一马当先，冲向大楼的入口。
　　贾格西在逃出大厦的人潮中逆流而行，往大厦里头钻了过去。
　　看见那一幕的不良少年集团，当场停止平常的嬉闹，瞬间彼此对望几眼。
　　他们每个人都露出贼贼一笑，在某个人说了一句：「真拿他没辄。」后，开始接二连三钻进大厦的旋转门中。
　　出来和进去的力道因此变得相等，旋转门令人眼花缭乱地不停转动着。
　　被留在原地的葛拉罕与其小弟们，还有克里斯多福与里卡多，同样交错着彼此的视线。
　　最初打破沉默的人是克里斯多福，他将手放在里卡多的头上，对葛拉罕露出一个笑容：
　　「嗯，总之今天暂且不打……你同意吗？」
　　「今天暂且，对吧。」
　　「有*声，表示里面似乎有些危险的家伙啰？」
　　听见克里斯多福这个问题，里卡多毫不犹豫地给出回答：
　　「嗯，昨天那群白袍人和貌似黑手党的人发生冲突，不过白袍人们身上只有*。」
　　「是吗……那我去帮瑞尔和法兰克报仇一下啰。」
　　克里斯多福伸着懒腰，以仿佛要去散步的口吻表示。
　　一旁的葛拉罕，则不正经地笑了笑，转了巨大扳手一圈：
　　「好了……就一边聊着开心的话题，一边去救贾格西他们吧。」
　　接着，他对背后的夏夫特等人，极度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地表示：
　　「连手出击……原先敌对的人们彼此并肩作战，以对付一个庞大的敌人……换而言之，就是一种很帅气的行为，不过我可以庸俗地接受这种想法吗？基本上，要我老实说的话，我心中想和这个红眼睛分出高下的心情，已经满溢到超级至高极限夸张的地步！我已经将那个红头发混账让给拉德大哥了，所以至少红眼睛要由我来解决……可是，在处理自己的情感之前，我是不是应该先去救贾格西他们，为自己的命运做个了断呢？我现在说的话正确吗？你觉得呢？」
　　「我们赶快去救人啦。」
　　夏夫特吐了理所当然的一槽，旁边的克里斯多福则略倾脖子，不解地询问：
　　「有件事情，我从昨天就蛮在意了……」
　　「……干嘛，要走了耶。」
　　葛拉罕已经迈开脚步，克里斯多福则配合他的步调，两人互不相看地朝大厦前进。
　　「你说的那个红头发的人，是不是很任性…嗯——就是…有某些地方『不太正常』的人？」
　　「……你认识他吗？」
　　「不……我不会想深入认识那家伙。」
　　克里斯多福苦笑着摇摇头，像是想挥去什么念头似的摊开双手，高声表示：
　　「好，来唱个歌吧！为了现在这美妙的混沌！混沌正是人类能够意图性做出的完全『自然』行为！好呀——前进呀，我们——♪越过混沌小山噜啦啦啦啦啦——♪」
　　看着红眼怪人开心唱歌的模样，葛拉罕难得情绪低落地说了一句：
　　「……你的歌艺烂透了。」

　　「哇，谢谢你，又多了一个和你打架的理由了！」
　　克里斯多福笑着消失进大厦之中，里卡多则跟在他身后，也投身进危险的大厦。
　　不过，在这时——
　　有一个小小的「蹊跷之处」。
　　在走进大厦的前一刻，里卡多看向夏夫特的方向，露出五味杂陈的表情——
　　然而能看出这一眼「别有蹊跷」的人，都没注意到这个动作——一行人就这么完全消失在大厦之中。
　　
§
　　
　　恶魔岛监狱　操场
　　
　　「……糟糕耶。」
　　『哎呀呀，你要投降？想求我饶你不死？我好想听听看，不死者是怎么求人饶他不死的。』
　　见费洛的脸颊滑过一滴冷汗，天空传来一道妖艳的声音。
　　「真不巧耶，我个人信奉不向鸟类求饶的主义，刚刚信的。」
　　费洛拔出深深刺入右臂的银环，露出半逞强的苦笑。
　　他的双脚也分别各中一枚银环，从正面看过去，他仿佛就像遭到磔（注：读音为「折」，古代的一种刑罚，为将罪人绑在柱子上，以长矛加以刺死的酷刑）刑一般。
　　他的脚当然没被贯穿，但是射入小腿正面的那一枚，确实是射进了骨头之中。
　　「……呃！」
　　他努力不发出哀号，身体前弯，同时拔出两脚的银环。
　　「……呃呃！」
　　一阵剧痛顿时窜遍全身，连没有受伤的背骨和侧腹都感到剧烈的疼痛，这道刺激让原本疼痛已逐渐缓减的眼睛再次发疼。
　　接着，新的银环又趁隙飞来，切入费洛的肩膀。
　　也不晓得鸟爪是如何旋转银环的，囚犯服完全没有起到盔甲的作用。虽说衣服本来就没有这种功效，但费洛还是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不穿上大衣再出来。
　　伤口当场便进行再生，环型飞刃却接二连三地射过来。
　　他试着朝天空掷回银环，予以反击，但是动作不熟练的他，当然不可能扔得多顺利，只不过——
　　「怎…怎么回事呀！现在是什么状况！」
　　『啊，对了……我有件事想先问一下你们几个……』
　　「咿！」
　　卓根刻意假装惧怕，飞鸟的声音却未产生任何疑问，有如宣示自己的压倒性优势一般，从容不迫地询问：
　　『命令你们夺走爸爸眼睛的人是谁？据说一名看守现在已经回到本土，目前下落成谜……所以我现在除了问你们，没有别的选择了。』
　　「我…我不知道！作主的人是当看守的大哥，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啧，这个烂演员。
　　对了解夏姆底细的费洛而言，这实在是一场夸张的闹剧。
　　不过这场闹剧要是激起让丽萨对他逼供的想法，拷问的过程或许能争取一些时间，帮助他们度过眼前的难关。
　　现在躲进建筑物内的囚犯应该正骚动不已，而非夏姆的看守正赶在向上级报告的路上吧。
　　等到非夏姆的狱警们聚过来后，已占据现在正袖手旁观的看守的夏姆们，也非采取某些行动不可。如此一来，她也不得不暂时撤退。
　　费洛如此作想，并决定暂时静观其变，但是——

　　『那么，你们就「赶快」去死吧。』
　　
　　那道声音听来十分纯真。
　　声音说话的口吻原本配合着其*的声质，但感觉得出来，她的稚气正在逐渐增加。而稚气一口气暴涨的同时——操场的另一头，骤然响起一名男人的低声哀号。
　　转头过去，费洛看见白人矮子也和他一样，手脚上插着好几片环形飞刃。紧接着，黑人巨汉的身体也嵌入好几片银环，同时也有好几片银环射向卓根。
　　「咿！」
　　卓根勉强成功地侧扑闪避，不过他的体力似乎即将耗尽。
　　话说回来，他精神上大概没那么痛苦吧。
　　——但说真的……我们真的毫无对抗之力吗？
　　费洛对着游隼群，瞪大了眼睛，而丽萨看见那表情，在费洛的头上发出娇艳的童声：
　　『咦？你对于我这么快就中止询问，感到很意外吗？』
　　「……是啊，你思虑这么浅薄，难道就不怕挨你爸爸的骂？」
　　『没关系，只要对爸爸保密就行啦。』
　　「……」
　　鸟群以妩媚的声音，说着童言童语。
　　即使对这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感到几分寒意，费洛还是讥讽了一句：
　　「从你只针对我们这一点看来，你似乎相当喜欢你爸爸。」
　　『嗯，不过我也很遗憾呀，本来也想虐杀掉那个揍了我，叫作拉德的男人……不过姐姐和「葡萄酒」会帮忙收拾掉他，我只好忍耐了！』
　　「什么？」
　　——等等…等等，给我等一下。
　　来到这座岛屿后，他便觉得朋友的名字莫名其妙地一再被人提起，但他这次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混乱了。拉德的确曾经隐约提到珂雷亚，但为什么连丽萨也会知道他的名字，还扯到他要杀拉德呢？
　　——她提到的姐姐……应该是那个叫夏涅的女人。
　　——那个笨蛋，不会只是受到女人的利用吧？
　　对于夏涅这名女性几乎一无所知的费洛，为儿时玩伴会不会遭到修伊亲人的利用，感到一瞬间的担心，不过——
　　——嗯，那家伙的话，应该有办法处理才对。
　　——再者……我自己现在的状况比他糟上好几倍。
　　『而且啊，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没有……时间？」
　　下个瞬间——鸟群出现了大动作。
　　它们像是列队一般兵分两路，分别在监狱屋顶的左右两侧绕着圈圈，盘旋于上空。
　　然后，费洛看见了。
　　看见监狱由无机质直线所构成的屋顶上，伫立着一道娇小的人影。
　　那名身穿白衣的少女，与费洛曾有一面之缘。
　　『上次以这副模样与你相见……应该是我昏迷的时候吧。』
　　——竟然……直接跑出来？
　　屋顶上的少女充满自信地笑了笑，但声音仍旧来自游隼群的某处。
　　费洛瞪了对方一眼的同时，少女有些惋惜地摇摇头：
　　『虽然才刚碰面，不过很可惜我已经得离开这座岛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已经要离开这座岛屿了。』
　　对方淡淡道出的这句话，让费洛推测到一个可能性。
　　她要离开这座岛——就表示修伊也有可能要一起逃狱。
　　方法为何不晓得，不过现在好几名看守都已经成了他们的人。只要夏姆满不在乎地协助他们逃狱，应该能轻易离开岛上吧。
　　……到时候，我的任务便算是失败？
　　『好了，接下来的部分，我会等哥哥你逃狱后再慢条斯理地继续……现在姑且先放你一马，只挖挖你的肉就好。我想那样子生活应该很辛苦……不过你活该——』
　　口吻天真的丽萨，声音徐徐变得沉重压抑，并说出一句威胁。
　　说出一句话。
　　
　　少女所做的，就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
　　至少到这一刻为止，她理当居于绝对的优势地位。
　　费洛本身，也应该了解自己处于压倒性的劣势。
　　同样一句话，夏姆之前也向费洛提醒过。
　　但是她极其认真，带着真正杀意，要命地说出那一句话——
　　绝对不能说出口的——那句话。
　　
　　『你当然也可以抵抗啰……不过到时候…我会将相同的这一套，用在「哥哥所珍惜的人们」身上就是了！』
　　「……」
　　剎那间——
　　费洛感觉自己的心，以惊人的速度冷静下来。
　　他顿时有种脑中吹过一阵风，将不必要的迷惘、苦恼全部卷走的感觉。
　　「喂……小鬼。」
　　他的声音沉稳到令人讶异。
　　听到那道声音的瞬间，丽萨的心中，没来由地冒起一股寒意。
　　『什……么……？』
　　被她居高临下俯视的男人，散发的气势明显不同了。
　　他没有以仅剩一只的单眼瞪视自己，也没有向她求饶，那只冰冷的眼睛，那只仿佛能将观者冻僵的眼睛，只是发出晦暗的光芒。
　　「我……认为抓人质是种很无耻的行为，至少在个人的争斗中是如此。若是上级的命令，我或许会这么做；如果是组织间的火拼，为了减少同伴所留的血，我或许会那么做，就算只是为了利益，我也有着不惜弄脏一己之手的觉悟。只不过在个人的争斗之中，我认为那是种贬低自己的劣等行为。」
　　『干…干嘛……谁理你怎么看待我……』
　　「不过，不过啊……」
　　费洛完全无视丽萨的辩解，平淡地说出自己的话。
　　那道毫无迷惘的声音，让丽萨被迫了解——费洛现在说的这些话，恐怕是无可救药地真实。
　　「要是你敢对我的家人出手，我会不择手段！」
　　『……』
　　已经完全被对方震慑的丽萨，此时才察觉到。
　　察觉自己此刻所感受到的情绪，名为恐惧。
　　「只要你一开始出手——我就会下定决心。」
　　费洛的表情就像一具傀儡人偶，让丽萨不禁怀疑，对方该不会能够透过心灵，与自己进行对谈吧？费洛的脸上，所有能够称之为感情的感情，便是消失得如此彻底。
　　除了某一个冲动之外。
　　「我……会下定决心，要带给修伊·拉弗雷特痛苦。」
　　『……呃！我…我绝不会让你……』
　　「就算他躲在臭茅坑的底部，我还是会使用任何可能的手段将他找出来……花一千年、一万年都要追到他，好好折磨他。」
　　费洛接着，以仅存的眼球，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右手——以几不可闻的声音说：
　　「然后，吞食他。」
　　毅然决然地说出这句话。
　　说出根本不算威胁，很单纯的一句话。
　　可是里面却带着不容置疑，纯粹到恐怖境界的「杀意」。
　　『……不，不要……不行……你…你那样……我不会原谅你的……所以……』
　　「我不需要你的原谅。你如果让我下了那种决心，一切就都不用谈了。」
　　这段对话就算视为交涉，沟通也稍嫌不足——费洛刚才释放出来的气息，却让丽萨感到压倒性的恐惧。
　　这名男人，绝对得收拾掉才行。
　　不过……不过我办得到吗？
　　要是我失败了，不小心失手的话……
　　如果不能在这里阻止这名男人，今后我恐怕永远也阻止不了吧。
　　丽萨的灵魂理解这一点——然后完全停下她的动作。
　　脸上的自若笑容已经消失，丽萨无法采取任何行动，暂时陷入沉默。
　　以费洛身边的卓根为首，附在囚犯和看守们身上的夏姆意识，也插不进半句话，只能僵在原地不动。
　　
　　短短十几秒的沉默，漫长得有如几个小时。
　　就在丽萨再也忍受不了，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操场中出现了一个变化。
　　通往监狱内部，已被关上的门缓缓地开启，里面走出一道人影。
　　「……现在是自由活动时间吧？」
　　那名男人对浑身僵直的看守说了一句，接着以更悠哉的口吻将门打得更开。
　　「……我要出去。」
　　男人的脸完全露出的瞬间，飞在上空的游隼群瞬间骚动了起来。
　　男人垂着铁义手，咯咯笑地走到外面。
　　接着依次确认在附近呻吟的白人、黑人、鸟群，失去一只眼睛的费洛，和在他身边胆怯不已的卓根，以及站在屋顶边缘的少女。
　　「原来如此……」
　　男人——拉德·卢梭充分享受那冷冻的空气，仿佛觉得那冰冷很好玩似的，在脸上挂起狰狞的笑容。
　　将视线锁定在鸟群和少女身上的拉德，全身溢着和刚才的费洛不同，冰冷却翻腾的杀意，同样很单纯地说了一句……
　　乐开怀地，满面笑容地说————
　　
　　「看样子……值得大开杀戒了。」
　　
§
　　
　　尼布罗总公司　会议室
　　
　　虽然没有很严重，房间里还是确实留下了爆炸痕迹。
　　最初的爆炸过后，白袍人们或趴下或受到冲击，而比别人早一步恢复过来的妮丝，则抓着瑞尔的手冲出房间。
　　白袍集团纷纷拿着*追过去，蕾妮则是隔了一会儿，才不知如何是好地跟过去。
　　于是——房间里剩下两名老人，以及不似平民百姓的男人们，再加上一个太阳穴被击穿的白袍男子。
　　
　　「你这什么意思？」
　　背对着出现裂痕的窗户玻璃，巴尔托罗·鲁诺拉达声音毫无起伏地问。
　　或许是因为先前有打开窗户通风的关系，窗户玻璃奇迹似的只出现裂痕，也没有见到人因为缺氧而昏迷。
　　瑞尔掷出*的瞬间，担任护卫的男人们踢翻桌子，瞬间制造出一个保护巴尔托罗不受爆风侵袭的护盾，因此他们全都毫发无伤。
　　即便如此，巴尔托罗还是没有因为具杀伤力的*在咫尺之外爆裂，挑过半下眉毛，让保镖团的男人们再次对他投以充满敬意的眼神。
　　而同样站在防护壁后方的卡尔会长也没受半点伤，笑眯眯地说：「哎呀，差点就死掉了呢。」
　　听见那句话，巴尔托罗才向卡尔提出一个也能视为抗议的问题——
　　卡尔动作夸张地摆摆手，道出刚刚的状况：
　　「哎呀——抱歉啦，都怪我们公司的员工擅自掏出*来，事情才一发不可收拾。那位手受伤的小哥要多少慰问费，我都会赔偿，另外伤口化脓就不好了，最好赶快让他去医务室。医务室在一楼那里，要我先联络一下吗？」
　　「你别岔开话题。我姑且没关系，不过刚刚要是一个不小心，我就会痛失重要的部下，不是吗？」
　　「……你认为比起你自己，部下更重要？」
　　「我是没有死的打算，不过就算我死了，我也不用担心继承人的问题。只不过，他们都还没有后继者。」
　　听见巴尔托罗淡淡说出不在乎自己的发言，卡尔笑着回答：
　　「哈哈！你说你已经不怕死了？」
　　「……我和你这老家伙，都已经到了连死都不需要觉悟的年纪了。」
　　「原来如此，好吧。哎，真抱歉，刚才的状况真的在我的预料之外，我会补偿你。当然，是足以抵过让你这等人物暴露在危险之下的补偿。如果你只要老夫一条命，现在就可以开*喔。」
　　他虽然笑着说出这句话，但却在最后一句话露出认真的眼神。巴尔托罗很清楚，卡尔说的全是实话。
　　他从以前就认识眼前这名享乐主义者。这名享乐主义者便是一路拿自己的人生去赌，才获得如今的地位，而他的本钱早就都用完了。对自认已经用完本钱，人生过一天赚一天的这名男人而言，这些多赚来的日子何时结束，都不会给他造成什么打击。
　　但话说回来，直接退让，将会贬低巴尔托罗的身价。
　　放过对方，在他这一行绝对无法与宽宏大量一词画上等号。
　　即便刚才的状况，实际上并未对他造成任何的性命威胁也一样。
　　「……你这家伙的老命根根本没什么用处。而且杀掉你之后，要如何压过这条消息，也很让人伤脑筋。就请你在以后的交易中——充分展现你的诚意吧。」
　　巴尔托罗顺了顺领子表示，径自向房间外走去。
　　此时，入口附近一名男人正准备起身。
　　那是一开始，照理便被保镖击穿太阳穴的白袍男。
　　一名胡须男就近观察他，却没露出特别惊讶的表情。巴尔托罗也看了毫发无伤站起来的白袍男一眼——同样面不改色地叫了胡须男的名字：
　　「贝格。」
　　被如此呼唤的男人，断断续续地说：
　　「……没有，错。他们，这些，人，应该是，不死，者。不，过，恐怕，是，不完，全的，那一种。」
　　「是吗。」
　　他只回了这么一句。
　　一见到周遭的情况，白袍男当场夺门而出，不过没有任何人去追他。
　　仿佛对此事没什么兴趣似的，巴尔托罗随即默默迈开步伐。
　　周遭的保镖们也起步走在他四周，制造出一道城墙。
　　「今天看来是无法继续谈生意了，我先告辞。」
　　「什么，已经要走啦？你来这里的目的，应该不只是为了见刚才那小鬼吧？」
　　「我想在警方踏进这栋大楼之前，先行离开，况且……」
　　站在坚固人墙之中的王者，表情始终不见紊乱地离开混乱之地。
　　最后只带着苦笑，留下一句：
　　
　　「我晚点和人约了要吃饭。」
　　
§
　　
　　尼布罗总公司
　　「放开我……！放开我啦……！」
　　被妮丝拖着在大楼里狂奔的瑞尔，眼里说不定已经倒映不出任何的事物。
　　「我不放！……唔，楼下也有追兵吗……」
　　白袍集团在身后穷追不舍，此时她又发现，楼梯下方出现新的人影。
　　妮丝的*几乎都遭到没收，她掷出事前藏在鞋跟的烟雾筒，趁隙躲了起来。
　　老实说，妮丝完全猜不到，也不想去猜这群白袍人究竟有何来历，让瑞尔产生反应的那名眼镜女又到底是谁。
　　只不过，从他们能够毫不犹豫将*口对准瑞尔这点就知道，他们是一群彻头彻尾的危险分子。从那群白袍人的身上，可以嗅到与刚才房间里的黑手党们明显不同的危险味道。
　　他们的目标，恐怕只有瑞尔一人。
　　如果丢下瑞尔独自逃走，自己或许能够活着见到贾格西他们。
　　然而那个选项只出现了一瞬间，妮丝便觉得要是真的做出那样的选择，自己将没脸去见贾格西。她甚至为自己的念头感到羞耻。
　　就在妮丝想着这些事情，不停逃窜的时候，身后的瑞尔大喊：
　　「我……我……有件非做不可的事！」
　　喊叫的同时，他心中浮现一个残酷且冷静的声音。
　　——非做不可的事？……没那回事吧？
　　——拯救法兰克？炸死那个眼镜女？鄙视所有的人类？
　　——骗人的吧，那种事情，照理已经对现在的我无所谓了……照理来说。
　　——……无所谓啊…对现在的我而言，就连法兰克也无所谓了…咦…奇怪……好奇怪……
　　——讨厌，讨厌啦，我讨厌这样的我……
　　自己的意识正缓慢地陷入疯狂。
　　瑞尔在确定自己处于该状态的同时，又拼命想要否定那一点。
　　这不是真的，这样的自己是虚假的，这样的世界是骗人的。
　　想要炸毁一切的冲动，再次袭来。
　　连自己的意识都开始无法确认的瑞尔，想起克里斯多福说他所爱的「自然」。
　　——我们是被制造出来的存在，不自然的存在，不应该存在。
　　就在脑中不断出现负面字眼的时候——瑞尔感到一阵强风吹过他全身，感受到来自上空的炙热日光。
　　他瞬间回过神来，发现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会让他联想到自然的绿色树木。
　　先前一股劲窜逃的妮丝和瑞尔——最后似乎跑到这栋大厦的最顶端。
　　
　　那里——是个空中花园。
　　
§
　　
　　恶魔岛
　　
　　那是很诡异的一幕。
　　屋顶上站着一名少女，天空中则充满一大群几乎要遮天蔽日的游隼。
　　他们的视线，全都集中在一名男人的身上。
　　鸟群一边飞翔，一边凝视同个点就已经够怪异了，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位于他们视线落点的男人——在笑。
　　他开心而欢畅地笑着，仿佛天上飞舞的鸟群，在他眼中不过是一顿大餐。
　　「拉……拉德·卢梭……」
　　数日前的记忆，在少女的脑中苏醒。
　　「杀人魔」以铁链殴打了自己，过程中不带任何的迟疑和仁慈。
　　丽萨夺取过许多女性的意识，可是扫过所有人的知识——那也是她的初次体验。
　　没必要感受「死亡」的自己，不曾感受到如此露骨的「恐惧」。
　　那名给自己带来恐惧的男人——仿佛一名王者一般，昂首阔步地走在已经彻底化为丽萨个人空间的操场上。
　　——别……别瞧不起人！
　　刚才也好，现在也罢，处于这种状况的自己为何需要害怕？
　　无法忍受这一点的丽萨，决定像刚才对付费洛他们那样，也使用游隼的身体，对拉德发动攻击。拉德并非不死者。只要挖下他一只眼睛，他就只能伏首称臣。
　　——然后，就这样去死吧。
　　冰冷的念头闪现之后，一头游隼迅速盘旋了一圈。
　　游隼化为时速高达150公里的炮弹，势若雷霆地扑向拉德的脸部。
　　嚓嗤。
　　血肉碎裂的声音响起，拉德的四周爆出一篷血雾。
　　然而——那些血却不属于拉德，本应优雅飞上天空的游隼，一头栽在操场的地面上。
　　费洛和卓根朝游隼看过去——
　　发现那头游隼，头颅已经消失。
　　「喂喂……那招是我的专利吧？」
　　卓根露出讽刺的笑容，却有一滴冷汗滑过他的脸颊。
　　费洛寒着的一张脸也略显缓和，并再次确认到，拉德这个人有多异常。
　　游隼面扑来时，拉德不退反进——他迅速地向前挺直身体，一口咬上游隼的脖子。
　　既然能做出这样的反应，闪避显然会更加轻松吧。
　　可是拉德没有安全地回避——
　　而是选择杀掉游隼的一部分。
　　「这群臭鸟……并不正常对吧？你根本不觉得自己可能会死……去你的散漫想法。」
　　「咿……」
　　与自己共有意识的一头游隼瞬间被杀掉。
　　她并非单纯操纵着那只游隼，他也确确实实是自己的一部分。
　　意识被截断的瞬间，丽萨马上经历到一头鸟的「死亡」，并发现自己显然正处于恐惧之中。
　　「唔……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为了抹去那恐惧，丽萨同时朝拉德射出好几片环形飞刃。
　　从四面八方攻击应该仍有些机会击伤对方，但丽萨情急之下，将所有的环形飞刃都朝拉德的正面射去。
　　「……」
　　拉德默不吭声地高高抬起他的脚，硬是将袭来的第一片飞刃踩在地上，接着利用脚踏出去的冲力挥舞他的铁左手，巧妙地弹开所有剩下的飞刃。
　　一头游隼被反弹的飞刃击中，当场失去平衡，坠落在操场上。
　　精彩地施展出非人招式的拉德，让脖子发出喀叽声响，开始自言自语：
　　「你这招和那个叫夏涅的扔*相比，慢太多了。」
　　「不……不要啊啊啊！」
　　丽萨抱着头，俯看着下方的那一幕——
　　拉德似乎听到那声尖叫，抬头看向丽萨，露出邪气一笑——开口说：
　　「你虽然发出尖叫……但心中一定觉得，我现在站在高处，所以很安全对吧？」
　　「……咦？」
　　丽萨不晓得对方在讲什么，不自觉发出一声疑问——
　　「你就承认吧。」
　　拉德蛮不讲理地说了一句，并迅速扭动他的身体，随即有如三口重型机具般急旋，使尽全力将铁左手轰进监狱的墙壁里。
　　部分墙壁当场粉碎，一道冲击波传了开来，甚至让监狱里面的囚犯们以为发生地震。
　　「咦……」
　　不懂拉德做了什么，站在屋顶边缘，窥探下方的丽萨——
　　一开始，还以为只是自己头晕了。
　　等她理解到，那似乎是瞬间从下方传来的震动时，她已经无法维持原本的姿势，当场失去了平衡——
　　「咿……啊……不要！」
　　下个一个瞬间，她的身体头下脚上地朝操场下坠。
　　感觉时间变得缓慢，想通到底发生何事的少女最后看到了——
　　拉德为了使出和刚才相同的一拳，扭转身体的模样。
　　
　　目的是将自己下坠的身体，变成一朵绽放在墙上的红色血迹。
　　
§
　　
　　尼布罗总公司顶楼庭园
　　
　　尼布罗总公司的屋顶，拥有一座对当时的高楼大厦而言相当罕见，布置有草坪和庭树的空中花园。那里的空间不是很宽敞，但是其中的水池和步道景观，俨然就是一座小公园。
　　在大楼风和日丽所构成的温和气候中——
　　这里，即将迎接一个结局。
　　
　　奔驰于喧嚣混乱中，好不容易抵达顶楼庭园的贾格西，看见——一个十分奇妙的胶着状态。葛拉罕和不良少年同伴们还没追上来。现在想来，自己刚才独自成功滑入直达三十楼的电梯，也不知道该说是幸还是不幸。
　　话说回来，现在似乎不是让他想这种事情的时候。
　　在屋顶说不上多高的围栏前，妮丝和瑞尔处于走投无路的状态——拿着*，将他们逼得走投无路的，则是一个貌似医生或是研究者的白袍团体。
　　而白袍团体的前头——则站着一名与现场气氛格格不入，戴着眼镜的年轻女子。
　　
　　「嗯……我希望你能把瑞尔小弟交给我。」
　　在四名部下拿*指着对方的状况下，蕾妮从容不迫地对眼罩少女说。
　　「……我不能把他交给突然对我们开*的人。」
　　眼罩少女的回答，让蕾妮为难地捣住嘴，向一旁的部下小声询问：
　　「怎么办？我不晓得那个女生是谁，但她似乎是会长的客人……擅自扣押或者开*，甚至杀了她，好像都不太好耶？」
　　「应该会很不好吧。」
　　「不，在刚才那场爆炸的当下，事情就糟糕到了极点。」
　　「伤脑筋耶，要是被炒鱿鱼，我就得头痛了……」
　　对着虽然不知所措，却依然缺乏紧张模样的蕾妮，周遭男人们接二连三给出不利的情报：
　　「对了，部长，刚才待在那个房间里面的，怎么想都是黑手党吧。」
　　「而且那群家伙的级数，明显与卢梭那帮废物不同喔，部长。」
　　「糟糕了耶，部长。」
　　听到众多不安因素，蕾妮只能：「怎么办？怎么办？」地摇摇头：
　　「伤脑筋耶……嗯……总之，先抢到瑞尔小弟之后再考虑吧！」
　　「这样讨论就回到原点啦，部长！」
　　几乎就在一名部下如此大喊的同时，他们的背后传来两道叫喊：
　　「妮丝！」
　　「妮丝——！」
　　依旧警戒着瑞尔他们的白袍团体转头一看，见到从连接屋顶和楼下的两个入口中，正好分别跑出不同的人。
　　一边是脸上有着刺青的青年。
　　另一边，则是两名年轻女性。
　　女人之一穿着红色礼服，另一个人则以脸色略差为其特徽。
　　
　　顺着可能是妮丝或是瑞尔引爆的爆炸声，四处奔跑的蜜莉亚，和没有特别理由，便跟着她一起行动的露雅，总算在屋顶上找到了他们。
　　——咦？那女生……是那班列车上的……？
　　看见眼罩加眼镜这个极具特色的外貌，露雅想起三年前的事件——不过，现在似乎不是怀念那种事情的时候。
　　而蜜莉亚见到妮丝他们被白袍团体用*指着的画面，不禁喊出妮丝的名字——
　　并发现与她同一时间，站在另一头楼梯叫喊的贾格西。
　　
　　「咦咦咦？客人又增加了耶？」
　　看见接二连三出现的不速之客．白袍团体再次困惑。
　　「部长，怎么办？」
　　蕾妮转头扫视屋顶一圈，暂时思考了一下——最后突然拍一下手，带着天真的笑容，做出一句可怕的发言：
　　「这个嘛……我们试着抓那个有刺青的男生当人质吧！」
　　这句话也传进一步步靠近他们的贾格西耳里——
　　「咦……？」
　　不安袭上他脸庞的瞬间，一道*口移向贾格西的方向。
　　「……呃！」
　　——至少把所有*口都对准我嘛……这样还可以让妮丝和瑞尔逃跑！
　　这个念头瞬间掠过他的脑海，但现实还是毫不留情地扑向贾格西和妮丝——
　　下一秒钟，另一个现实，则毫不留情地痛殴了白袍集团。
　　一个银色小圆盘突然飞来，击中拿*指着贾格西的男人手臂。伴随着一声哀号，*自他的手上掉落。
　　接着，贾格西的背后走出一名手持巨大扳手的男人——化为一面比什么都还令人安心的铜墙铁壁，挡在刺青青年的面前。
　　「好悲哀……来说个悲哀的故事吧……」
　　「葛拉罕！」
　　「只不过啊……这个故事只对你们这群白袍人来说是悲哀的……我和你们理应无怨无仇。如果可以透过协商来解决纠纷，最近开始懂得要爱世人的我也会觉得很棒。偏偏你们在我面前，拿着为了夺走生命而被制造出来的凶器！还是对准我！最珍贵的！小弟和小妹！接着，我要连同对从一楼一路爬上这里的我自己赞美一番！和这疲劳！一起改成痛苦与你们分享一下，OK吗？好，OK是吧！」
　　葛拉罕伴随着轻快的啪啪声道出的独特台词——如今成了相当值得信赖的话语，让妮丝等人沉浸在一种「安全感」中。
　　只不过，那段高亢的宣言——
　　却对妮丝身后的少年，产生完全相反的效果。
　　
§
　　
　　啊啊……是那家伙。
　　那个怪物。
　　怎么回事？他怎么会说那种话？他不是这群白袍人的同伴吗？
　　他们拆伙了？还是说？……他想要救我？怎么可能？这又是为什么？
　　*狂姐姐，和那个有刺青的人，全部都是那名蓝色工作服怪物的同伴吗？
　　他们果然是为了逮住我，才对我那么好的吧？
　　到底是不是呢？有这个可能，但好像也不对。
　　我不懂，我什么都不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不懂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此时瑞尔心头涌现的，是再三回荡的冲动声音——「炸掉吧」，以及一股对于否定自己的世界，和活在那世界之中，身为「自然存在」之人们的厌恶。
　　——对了，对，好……
　　对现在的瑞尔而言，白袍团体之间的对话，葛拉罕的自言自语，贾格西的哭声，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杂音，不过是他所憎恨的不死者，所蔑视的人类发出的声音罢了。
　　葛拉罕和他的小弟们冲上屋顶，扑向持有*的白袍团体。
　　贾格西则趁着这个空隙，朝他们冲了过来。
　　不过，这一幕幕的画面，对瑞尔而言，已经完全不干他的事了。
　　——我受够了。不想听，我不想听……
　　少年的手，自然而然地伸向妮丝手中的侧背包。
　　只要从里面拔掉一根引信，就能够引爆里面所有的*，炸死这屋顶上的所有人类和不死者吧。当然，其中也包含他自己。
　　就在深知那一点，却觉得这样正好的瑞尔，即将拔下引信的瞬间——
　　「瑞尔！」
　　他听见一道声音。
　　在他炸毁自己世界一切的前一秒钟，他听见短短几天之前，加入他「世界」记忆之中的少女声音。
　　在只剩一片杂音的世界里，那道声音似乎异常地清晰。
　　瑞尔的头转向那边一转——结果真的见到将相机抱在胸前的少女。
　　「凯洛儿……」
　　呢喃出这个名字的同时，瑞尔想起前几天的那件事。
　　那似乎是在他的世界崩溃，一切都开始脱序的不久前——自己最后一次开怀欢笑的瞬间。
　　他好像第一次与人类聊得这么愉快。
　　看见那名与自己和法兰克一起吃热狗时，对他们那样奇妙的存在，毫不做作露出笑容的少女——瑞尔中止了拔引信的动作。
　　相对的，他从侧背包中抓出一颗*——对可能是幻觉也说不定的少女，短短说了几句：
　　
　　「谢谢你。」
　　「咦……？」
　　不停寻找瑞尔的凯洛儿，最后和副社长一起来到了屋顶——
　　呼唤对方名字下一秒钟，瑞尔的脸上浮现一抹微笑，说出一句奇怪的道谢：
　　「多亏了你……我才变得比较喜欢人类。」
　　「瑞尔……？」
　　「所以——我就一个人消失吧。」
　　
　　和凯洛儿之间的短暂回忆。
　　他对「人类」的唯一回忆，反而让瑞尔下定一死的决心。
　　死不可怕。消失不恐怖。
　　他怕的，只有痛。
　　偏偏就连这痛觉，也被修伊他们消除了。
　　啊啊，这么想来，没有痛觉，可以说是很幸福吧。
　　想着这些事的同时——瑞尔毫不犹豫地，将内心的冲动付诸行动。
　　
　　于是少年极度自作主张地相信，「克里斯会救出法兰克」——
　　在屋顶深陷纷扰之际，瑞尔握住了*。
　　径自翻越和自己差不多高度的围栏——
　　带着淡淡的微笑，瑞尔静静地拉开引信。
　　那笑容究竟是缝合疤扯出来的，还是他从死亡之中看到了什么希望——
　　问题的答案，除了瑞尔本人，没有任何人知道。
　　
§
　　
　　恶魔岛　操场
　　
　　在了解到自己正在下坠的同时，丽萨有种一切时间全都静止的感觉。
　　但那依旧是种错觉，地面还是确实地朝自己撞来。
　　不过，这具身体最后可能到不了地面吧。
　　在途中被拉德的铁拳贯穿，成为墙上一片血渍，似乎已成既定命运。
　　
　　死掉是没关系。
　　即使这具躯体死在这里，自己的意识还是会继续存在于其他的希尔顿之中。
　　只是，失去——很可怕。
　　她害怕失去完全继承父亲血液的这具身体、血肉、瞳色、发色、五官、声音、骨骼。以及最重要的，她害怕、惧怕、无可救药地深怕必须和父亲暂时分隔两地。
　　
　　感受着那样的恐惧，回过神时，丽萨发现自己哭了。
　　然而泪水还没滴落地面——
　　拉德的拳头便残酷无情地挥出。
　　
§
　　
　　接着，瑞尔让自己的重心缓缓向后倾倒——下个瞬间，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开始落下。
　　*自脱力的手掌滑落，早一步掉向地面。
　　不过，现在坠楼的话——应该能在途中一起爆散吧。
　　感受着自大楼下坠的自己体内，明确而具体的「死」。
　　在似乎过分缓慢的世界中，瑞尔静静地仰望天空。
　　这片天空无垠无际地靛蓝——在天空夸张的高度压迫下，他想着——
　　这片天空，似乎让他稍微喜欢上这世界一点。
　　——不过，已经迟了。
　　接着，瑞尔——
　　
§
　　
　　数日后——撒罗米·卡本特表述
　　
　　这件事让人很悲伤。
　　瑞尔做了一件蠢事。
　　放弃自己的生命，明明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还是投身于爆风之中。
　　爆炸的威力可想而之。瑞尔虽然没有当场粉身碎骨，在急速膨胀的空气推挤下，最后还是导致坠楼的结果。
　　要是我在现场，他应该能够获救吧。不，至少可以让我记录他人生的结果，迎接一个有意义的死亡。
　　然而运气很差地——当时在场的，是那个脑袋空空的不良少年集团。
　　真是一群不用大脑的废物们。
　　就是这样，才让我失去了瑞尔！
　　
§
　　
　　时间回到爆炸的瞬间。
　　
　　他们——至少贾格西·史普罗德本人——并非什么都没在想。
　　他没去想的，是「事情的后果」。他的心中当时只占据着一个念头。
　　「危险」！
　　就这么一个单纯的念头。
　　只凭着那念头，他的身体便自作主张地展开行动了。正因为没去考虑后果，他才有办法当场扑过去。
　　看见瑞尔开始翻越围栏的瞬间，他的人已经扑上了围栏。
　　换句话说，他采取了扑向瑞尔即将下落的身体，这个仿佛真的没有想到后果的行动——
　　因此，他落入和瑞尔相同的命运。
　　脚才刚踏上围栏外侧，贾格西便抓住瑞尔逐渐倾斜的手臂。
　　「咦……？」
　　发出这声音的，是瑞尔。
　　原来缓慢下坠不是自己的感觉，而是真的有人想阻止自己坠落。
　　该不会是克里斯多福拉住我的手吧？瞬间如此幻想的瑞尔睁开双眼——结果看到的是和克里斯多福相差十万八千里，有着刺青脸孔，快要哭出来的青年。
　　「为……什么？」
　　疑问掠过心头的瞬间——率先朝地面坠去的*，声势惊人地爆炸了。
　　那股爆风传上屋顶，风压瞬间袭向瑞尔和贾格西——过强的压力，让身体即将腾空的贾格西，左手一点一滴滑离围栏。
　　贾格西和瑞尔，同时做出这个判断的下一个剎那——
　　将一半身体伸出围栏的妮丝，使劲抓住贾格西的手臂。
　　「妮丝！」
　　「唔……」
　　眼罩少女拼命将贾格西的手臂往回拉，可是凭她此时的姿势，要拉回两人份的体重，实在有些吃力。
　　这样下去，说不定会三个人一起坠楼。
　　然而就像要扫除那样的念头一般——又有一道人影开始翻越围栏。
　　「瑞尔！抓住我！」
　　「蜜…蜜莉亚！」
　　毫不犹豫便翻越围栏的蜜莉亚，将手臂伸长至极限，想要抓住瑞尔的身体。
　　瑞尔瞬间犹豫了。
　　自已有抓住这只手的权利吗？
　　但回过神时——他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自然地伸出去。
　　瑞尔虽然已经失去痛觉——在意识和身体完全分离的状态下，生物的本能，还是让他自然地选择活下去这条路。
　　在蜜莉亚和贾格西两人两手的支撑下，瑞尔的身体被徐徐地拉起。
　　然而——受到爆炸扰乱的气流，再次卷起一股强烈的大楼风。
　　超乎想象的强风扑打着蜜莉亚，让掌心冒着汗的她——和刚才的贾格西一样，感到自己的手指开始滑动。
　　蜜莉亚掉下去的话，妮丝再厉害，也不可能一个人支撑三人份的体重。更何况，瑞尔能不能单手抓住蜜莉亚也是个未知数。在这样的状况下，凯洛儿和副社长，甚至连露雅全都跑了过去，想要抓住蜜莉亚的手，不过——
　　仿佛相准这一个瞬间般——一道人影以疯狂的速度冲向蜜莉亚。
　　
　　在手指即将剥离的瞬间——蜜莉亚低唤了爱人一声。
　　深信着一个奇迹的发生。
　　「艾萨克……！」
　　
　　【人子啊，这次就回应你的祈愿吧。】
　　
　　芝加哥的蓝天，仿佛传来这么一句话——蜜莉亚的面前，响起一道声音——
　　
　　「唷！」
　　紧接着，一名男人的脸孔跃然出现在蜜莉亚的眼前。
　　男人的牛仔帽掉了下去，但他毫不理会，以和妮丝相同的姿势，强而有力地抓住蜜莉亚即将滑离围栏的手臂。
　　「！」
　　贾格西和妮丝，看见那名男人后同时睁大眼睛——虽说可能是错觉，但两人都确实感受到，一缕类似希望之光的存在。
　　而蜜莉亚回过深时——发现自己的眼泪不停扑敕敕落下。
　　这既非幻觉也不是妄想，从抓住自己手臂的那只大手中——她感受到钟情之人真是无比的体温传了过来——
　　「艾萨克……艾萨克！」
　　蜜莉亚像个孩子般哭泣，并对着芝加哥的天空不断唤着那名字。
　　
§
　　
　　恶魔岛　操场
　　
　　丽萨在恐惧之下僵成一团——并感到自己因为冲击而晃动。
　　然而，摇晃的程度却远比想象还弱——随即发现，那冲击别说是化为墙上的血渍，甚至远远不及掉到地上理应承受的痛楚。

图片需登录后查看

　　「……？」
　　她胆颤心惊地睁开眼睛——
　　结果看见伤害父亲身体的可恨仇敌。
　　「费…费洛！」
　　想起先前的杀意，她连忙想要离开对方，身体行动却有些不便。
　　直到此刻丽萨才发现，自己正被费洛抱在怀里。
　　「放…放开……」
　　本想大叫「放开我」的丽萨，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她的视线移向费洛的身体后，身体再次僵直。
　　「费洛，你搞什么鬼？」
　　制造出那不对劲的男人，拉德一脸不满地说：
　　「我说啊，什么不老不死之类的，我不是很懂。」
　　看着染成一片血红的铁义手，前端的血液滴落后开始朝费洛蠕动的画面，他有些傻眼地叹了一口气：
　　「不过老实说，那样很痛吧。」
　　拉德和丽萨视线的落点，费洛的侧腹——由于他接住了下坠的少女，最后落得亲身挨了拉德一记铁拳的下场。
　　连骨带肉被拉德的拳头贯穿后，他被挖出一大块肉——而且在为了修复那个空洞，肉的剖面…正收拢着血液，不停蠕动着。
　　费洛刚才便是带着若非不死者，绝对会致死的伤势，接住下坠的丽萨。
　　接着，刚才眼里还散发着阵阵冻人寒意的卡莫拉中坚干部，竭尽所能地逞强，脸上浮现冷汗与笑容：
　　
　　「……没什么……大不了的。」

回复编辑

屏蔽签名屏蔽头像只看该作者

SOSG小说组

637 主题	177 存在感	36 活跃日

无限制招收苦力中

未验证团员

13楼

发表于 2011/05/10 | 编辑

§
　　
　　芝加哥　尼布罗总公司　顶楼庭园
　　
　　「艾萨克……艾萨克！」
　　「喔喔，蜜莉亚！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被平安拉回来围栏内侧后，大颗泪珠不停落下的蜜莉亚，扑进艾萨克的怀里。
　　伫立在那里的，无庸置疑是艾萨克本人。照理对当前情况一无所知的他，此刻却莫名其妙一脸很有成就感的模样。
　　
　　看着那一幕的蕾妮，虽然为这对突然出现，并紧紧相拥在一起的男女感到温馨，还是对白袍部下们做出冷酷的指示：
　　「嗯……很抱歉打扰各位感动的重逢……不过现在应该能以正当防卫为由，去射瑞尔以外所有人的脚吧？」
　　「部长……那个拿着扳手，不断闹事的家伙该怎么办？」
　　看着目前他们以三对一才勉强势均力敌的扳手男，蕾妮「嗯……」地想了一下，最后想到了解决方案：
　　「嗯，那些人，该不会是卢梭家族的人吧？」
　　「咦？……嗯，这么说来，之前确实有在卢梭宅邸见过他们。」
　　听见部下这句话，蕾妮啪地拍一下手——并残酷地表示：
　　「那个拿扳手的人，似乎是很重义气的类型……只要开*射他朋友的脚，他一定会马上乖乖听话，让我们杀死吧？」
　　「……谨遵您的指示。」
　　白袍男有些受不了地应了一声，再次握*面向葛拉罕他们，将*口对准夏夫特的脚——
　　他持*的手却突然被人一把抓住，紧接着使劲向上一扭。
　　「唔啊！」
　　连同关节一起遭到扭转的*口，随即对准主人的脸部——接着*射出，在男人的后脑勺爆出一蓬鲜血。
　　「！」
　　夹带男人哀号的*声，顿时吸引白袍集团和屋顶上所有人的目光——
　　「大家好。」
　　众人顿时看见一名有着红眼睛的吸血鬼，享受着日光，快活到令人发指的模样。
　　
　　「克里斯！」
　　因为疲劳而意识朦胧的瑞尔，不自觉地唤了他一声。
　　克里斯多福对唤了自己一声的瑞尔挥挥手，说声「嗨」，并像是在散步似的走向白袍集团。
　　「啊！蜜莉亚，你看！他是去年在纽约出现的那个魔术师！」
　　「咦咦！那刚刚那一幕也是魔术？」
　　维持一贯调调的艾萨克，和声音略带哭腔的蜜莉亚嬉闹了起来——而妮丝和贾格西，则是露出稍微紧张的表情。
　　「红眼混球，你很慢耶。」
　　葛拉罕笑着向他抗议，于是克里斯多福耸耸肩地辩解：
　　「因为很多人要搭电梯啰。」
　　为了这个冷笑话独自发笑的克里斯多福，瞥了刚刚照理已经死了的男人一眼。结果看见血液不停蠕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钻回男人的头内。
　　「快看呀，蜜莉亚！这果然是魔术！」
　　「我知道，是时光倒转秀！」
　　听着那对情侣的对话，克里斯多福露出苦笑，摊开双手说：
　　「啊啊，太好了……幸好你们是不死者。」
　　「？」
　　就在白袍男人们面面相觑的时候，克里斯多福两手空空地朝他们走过去。
　　他们虽然心存警戒，却不晓得对手到底有何打算，蕾妮则是一时打不定主意，不知道该下什么指示才好。
　　然而——从结论来看，不管他们这一瞬间有否露出破绽，对克里斯而言都没有任何差别。
　　「好了，欢迎观赏克里斯多福·夏尔多雷德的魔术秀！今天我就小小表演一场华丽的人体再生秀吧！」
　　克里斯多福啪地拍了一下手，突然如此大叫一声——随即有如跳舞一般，缩短他和白袍男们的间距。接着他抓住对方指向自己的*，舞蹈似的将*口对准另一名白袍人的身体。
　　烟火般的声音响起，硝烟味和血雾掀开这场秀的序幕——
　　在葛拉罕也一起登台演出的那场秀中，白袍团体一个个惨遭对方单方面的蹂躏。
　　艾萨克和蜜莉亚在一旁不停拍手叫好，贾格西和妮丝则一脸呆滞地定在原地——
　　瑞尔则是眼里熠熠生辉，观赏着克里斯多福和工作服怪物的同台演出。
　　他甚至没空去注意，自己心里那个「炸掉吧」的声音已经不再响起—
　　名为瑞尔的人造人心中，此刻正感到不可思议的安心感。
　　缓缓地，回荡在他心中——

§
　　
　　恶魔岛
　　
　　「喂喂喂，我说阿费呀，你干嘛救这个想要杀死你的敌人？你是某种被虐狂吗？」
　　费洛身体的巨大空洞逐渐获得填补，忍着几乎要让他昏厥过去的疼痛表示：
　　「我……信奉不打女人和小孩的主义。」
　　「喔，原来如此，你之前也提过一次。」
　　拉德咯咯笑着，并高举起右手，在操场上朗声开口：
　　「可是…放过刚才想夺走我性命的那女人…对我有何好处？如果你的信念是不揍女人和小孩，我的信念就是女人小孩都杀。如果我现在中止比三餐还热爱的杀戮，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拉德这番蛮不讲理的说词，似乎让费洛犹豫了一会儿，不过他最后还是无奈地点点头——以丽萨听不见的音量，悄悄对拉德说一声：
　　「我之后……就告诉你杀掉『不死者的方法』」
　　「成交！」
　　只花0.5秒钟便当场答应的拉德，将凶残的杀气收回体内，拍拍费洛的肩膀，然后讥讽了他一句：
　　「要保护小孩们的彼得潘，也是很辛苦的对吧？嗯嗯，喂？」
　　听见这句嘲讽——费洛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绞尽脑汁才给出一句不算讽刺的回答：
　　「去想一下该如何吐出时钟啦，死鳄鱼！」
　　趁着心情大好的拉德将卓根踹翻的时候——丽萨中断对鸟群的控制，提出一个既单纯，又很重要的疑问：
　　「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我不打女人和小孩。」
　　相同的问题，没有成功发出致命一击的拉德是很错愕地发问，而没被补上致命一击的丽萨，则是待在费洛的怀里，不停发颤地询问。
　　丽萨想起先前瞬间感受到的那股可怕且冰冷的杀气——可是现在费洛的身上，却感觉不到那样的气息。
　　她无法接受费洛那样的回答。
　　「我……明明说要杀掉你……明明说要杀掉……你的朋友……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子，你……还是愿意救我？」
　　
§
　　
　　尼布尔总公司　顶楼
　　
　　「为什么……」
　　在为了彼此的重逢，欢天喜地的艾萨克和蜜莉亚身旁。
　　瑞尔对克里斯多福的战斗看得出神——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向贾格西询问。
　　「咦？」
　　「为什么，我们才认识不久…你对我也一无所知…却愿意做出…那样危险的举动……？」
　　
§
　　
　　西方尽头的监狱里，一名卡莫拉中坚干部如此回答：
　　「哪有什么理由？看到一名小鬼从屋顶上掉下来，谁都会冲上前接住吧？」
　　
§
　　
　　几乎同一时刻——
　　湖畔旁的城市里，一名爱哭鬼如此回答：
　　「没…没有理由啊。等……等我回过神时，我就…就已经冲了出出出出出出去啊啊啊啊啊啊啊，现在回想起来，开始觉得可可可可可可怕了！」
　　
§
　　
　　尼布罗总公司　地下
　　
　　「呜呜呜，竟然能制造出那么强的怪物，修伊先生果然很厉害呢。」
　　蕾妮少根筋地抒发自己的恐惧，风风火火地在尼布罗总公司的地下奔跑着。
　　见到克里斯多福极具压倒性优势的战斗后，她判断自己对该状况也是一筹莫展——便将残局扔给部下，自个儿迅速自屋顶撤离。
　　地下三楼几乎全是隶属制药事业部，第六开发室的空间，算是蕾妮拥有的一个小要塞。那里距离通往地面的逃难路线也很近，因此她现在有几个选择。
　　「话说回来，还是得想点办法……应该要叫留在这里的人去帮忙一下吧——还是直接逃比较好……啊，对了，拿法兰克小弟来当人质不就行了！」
　　以傻悠悠口吻说着冷酷台词的蕾妮，迅速推开研究室的大门——
　　并见到一幕令人难以置信的画面。
　　「咦……？」
　　呈现在疑惑不解的她面前的——是一个遭到极度破坏的房间，和倒在地上的研究员们。
　　显然昏迷过去的研究员们一旁，站着一名穿绿色礼服的女人。
　　另外几名看似仍有意识，但眼神恍惚，一动也不动的研究员面前，则是一名将帽子压得很低的男人。
　　无须确认，他们应该就是「希库尔」和「诗人」。
　　只不过，和那两人相比，更强烈攫获蕾妮心神的是————
　　
§
　　
　　同一时刻　芝加哥　尼布罗总公司　屋顶
　　
　　「话说回来，艾萨克……你怎么知道要来这里？」
　　「难…难道…是尼克和杰克带你过来的？」
　　虽然觉得打扰他和蜜莉亚的两人世界有点不识相，妮丝和贾格西还是一时冲动地提出疑问。
　　然而艾萨克却紧紧抱着蜜莉亚，一脸不解地将头倾向一边说：
　　「咦？我并没有见到尼克他们啊？」
　　「咦咦？那…那你怎么知道要过来？」
　　——难道真是爱的奇迹？
　　贾格西的脑中，瞬间闪过这个愚蠢的念头——但艾萨克脸上浮现天真烂漫的笑容，给出一个单纯的答案：
　　「喔喔，我先是在列车里认识一个很亲切的人……」
　　兴接着，碰巧遇到『在监狱里交到的好朋友』，他便把我带来这里啰！」
　　
§
　　
　　同一时刻　芝加哥　尼布罗总公司　地下
　　「呃，这个……？咦…奇怪？咦…咦咦——？」
　　眼前的画面，让蕾妮一时难以置信。
　　在她面前，站在「诗人」和希库尔中间的男人，露出和气的笑容，向她行了一礼：
　　「好久不见了……『帕尔梅迪斯老师』。」
　　就她所知，会那样称呼自己的人寥寥无几。
　　而那名男人——无庸置疑地，正是她所认识的一个人。
　　「为什么……为什么修伊先生会出现在这里？」
　　修伊·拉弗雷特。
　　他是蕾妮的旧识，同时也是现在理应被收监在恶魔岛监狱地下，特别牢房的炼金术师兼恐怖分子。
　　但是他现在穿的不是囚犯服，而是一身仿佛政治家的体面打扮。
　　只不过，他的脸上此刻缠绕着绷带，遮住他的左眼。从身为不死者的他还要做如此打扮这点，便让蕾妮推知，自己请「前斐利克斯·沃肯」执行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那么为什么……他会比斐利克斯先生还早过来呢？
　　在前天深夜的时间点，她得到的消息仍表示修伊·拉弗雷特在监狱里。就算他在逃狱后，立刻搭上列车，也实在不可能于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
　　那么他又为什么能出现在这里呢？最有可能的答案应该是搭飞机过来，但他又是如何成功逃狱到机场的？
　　看见蕾妮一脸惊讶，不断眨着眼睛的表情——修伊嘻嘻笑着开口：
　　「有好一阵子没看到帕尔梅迪斯老师惊讶的神情了。当初还是你弟子的时候，你几乎每天都会因为艾尔摩的恶作剧，而露出那样的表情呢。」
　　「……嗯……请问，你是来做什么的？」
　　「你觉得呢？」
　　「这个……叙叙旧？」
　　「老师真是一点都没变呢。如果今天来这里的不是我，而是艾尔摩的话，那个答案大概就正确了。」
　　见到蕾妮有些尴尬地笑着倾头的模样，修伊也露出苦笑回答：
　　「没错…如果是艾尔摩，就算自己的眼睛被人挖了……他应该也会优先和对方叙旧吧。」
　　「因为艾尔摩先生有点少根筋啊。」
　　「哈哈哈哈……」
　　蕾妮带着得意忘形的笑容，回想另一名学生的长相，而修伊则是沉静地报以一笑——
　　修伊边这么挂着那张爽朗的笑容，缓缓向前伸起右手。
　　刹那间，手掌心射出一道熊熊烈火……不，那是错觉。
　　发现火焰其实来自修伊袖子里伸出来的小型火焰放射器喷管后，害怕肌肤被烧焦的蕾妮，以双臂护住脸部，向后一跳——
　　「不要……啊……呀啊啊！」
　　下个瞬间，修伊直扑她的面前，将她的身体压在墙壁边。
　　「老师要拿我的左眼做什么，我姑且先拭目以待。」
　　两人那样的姿势其实也很瞹昧——但修伊接着以右手，轻轻提起蕾妮的眼镜——
　　「不过相对地——我也想找点新的研究材料了……」
　　他的食指，轻轻地爬上失去镜片防护的右眼眼睑。
　　「我们这样就算扯平吧。」
　　「……只能拿一边喔……」
　　蕾妮似乎理解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了。
　　她无奈地叹一大口气，嘴角扬起浅浅的微笑：
　　「……不要弄痛我，好吗？」
　　听见这个不晓得是真心，还是刻意提出的要求，修伊给出一句既可当作说笑，也能算是捉弄的回应：
　　「真可惜，我没带麻醉药耶。」
　　「咿！呃，那…那边的研究室应该有麻醉药啊啊啊咿咿咿呀——修伊先生，请冷静一点再温柔一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呃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接着……法兰克就请你一并归还了。」
　　让因为疼痛而昏厥过去的蕾妮躺下后，修伊借用了研究室里的一个瓶子——
　　将刚挖出来的蕾妮右眼放进去。
　　眼球立即想回到蕾妮的身上，但他抢先一步，利落地盖上盖子。
　　修伊瞥了昏迷中的蕾妮一眼，呵呵笑着说出一句淡淡的道别：
　　「好了，老师，我想只剩下一只眼睛的你，应该会比过去更容易撞到人和东西吧——」
　　「请务必多加保重。」
　　
§
　　
　　同一时刻　恶魔岛
　　
　　在白人和黑人被送往医护区的时候，费洛、拉德和卓根也各自被狱警带走。不管他们即将遭受某种处分，还是能够再次回到操场上，丽萨都提不起再对他们采取什么行动的念头了。
　　因为心里像是被堵住的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做任何一件事。
　　……骗人。
　　骗人。骗人骗人骗人。
　　骗人的骗人的骗人的。
　　不对，不对呀。
　　这样不对啊。
　　那家伙…费洛…是伤害爸爸的坏蛋，是我的敌人，敌人！
　　他刚才也说要杀掉爸爸，要吞食掉爸爸！
　　可是，可是……不行啦，这样不对。
　　我刚才差点被那家伙杀死时，那家伙为什么要救我？
　　怎么可能没有理由，一定有理由。
　　因为那…那家伙都做出了那种事…那种事……！
　　丽萨无法理解自己内心激动的理由，就那么继续怔在原地。
　　狱警们后来赶来，包含夏姆在内的人们纷纷叫喊着：「为什么会有一名小女孩？」「妹妹，你是从哪里来的？」「这些鸟的尸体是怎么回事……」「你没事吧？」
　　他们的反应也在原订计划之中，她本来的打算，便是宣称不晓得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等着被送到本土的看护设施安置，之后再利用其他的分身去找寻修伊。
　　然而，如今在丽萨的心中，那个剧本却已荡然无存——
　　只剩下一个疑问，和复杂的情绪占据她的心神。
　　
　　——那家伙明明就不是爸爸。
　　
　　为什么……我心里……
　　——却会浮现那家伙「好帅」的念头……
　　十分钟后　芝加哥　尼布罗总公司　屋顶
　　卡尔，麦布里奇待在残存大骚动痕迹的屋顶，露出愉快的笑容：
　　「哎呀，好耶，真好。想不到我到了这把年纪，还可以这么兴奋。」
　　「这对员工而言，是个无妄之灾。」
　　鲁比克啃着方糖，慵懒地回答。
　　
　　克里斯多福和葛拉罕击昏所有白袍集团的成员后，不良少年们才声势浩大地出现在顶楼。据说他们直到爬楼梯为止，都还紧紧跟在葛拉罕后头，只不过几乎所有人都在途中耗光了体力。但是好死不死地，此时大量的警车蜂拥至总公司门口——不良少年们顿时呈鸟兽散，又各奔东西而去了。
　　话说回来——这还是多亏最后抵达顶楼的里卡多，将大家带到没有几个员工知道的后门，贾格西等人最后才全体顺利地离开该公司。
　　
　　那样一场闹剧后，蒙受严重损失的尼布罗会长在夕阳余晖照射下，笑着思考这次的事件：
　　「好了，今天这场骚动过后，事情接下来会朝什么方向发展呢？」
　　「管他哪个方向，这次的事情……对我们是个彻底的无妄之灾。」
　　「是没错，不过这次却让我们掌握到修伊和其随从的大致状况，这可是个意外收获……整体而言，我们还算有赚喔。」
　　「没意义。姑且不论他是不死者还是什么，不过被这么一个人要着玩，有什么好开心的？」
　　鲁比克发表了极为正确的言论，于是卡尔大大摊开双手，朗声表示：
　　「人生永远都是一场大骚动！管他战争还是和平，只要有人的存在，彼此的命运就必然会纠缠在一起！这种事情我们也无可奈何不是吗！就算对方只有一个人，既然他都已经过来纠缠了……都已经彻底向我们挑衅了，我们当然得赌上自己的人生，倾全力与他对抗，才不会失了礼数对吧？因为那样比较有趣呀！」
　　「要赌的话，请拿您自己的人生去赌就好了。」
　　——……我从很久以前就跟贝利亚姆那小子和巴尔仔扯上了关系……而且这间公司又是我创立的，我们就大家一起朝着幸福冲刺吧！」
　　——……这个该死的享乐主义者……怎么没人把他从这个位子拉下来啊？
　　鲁比克带着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摇摇头，又从瓶子里一连取出好几颗方糖，贪婪地啃着。
　　卡尔斜眼看着他的动作，以一副渴望的眼神看着瓶里的东西，说出让人无法想象他是大公司会长的一句话：
　　「……话说回来，你的方糖看起来很好吃耶，分我一颗好吗？」
　　「你休想。」
　　
§
　　
　　芝加哥某处
　　为了躲避警方，不良少年集团一路朝着车站跑去。
　　遍体鳞伤的瑞尔，则让不良少年的其中一人背着。
　　——我这样子……还真是窝囊。
　　自己并没有空去感到安心。
　　如今冲动消散，已经恢复冷静的他，该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就算得利用这个不良少年集团，也要马上去救法兰克才行……
　　正当瑞尔在心里如此盘算时，一道低语传进他的耳里。
　　「放心吧，法兰克已经被修伊大人他们平安救出来了。」
　　背着自己的男人说出的这句话，让瑞尔瞬间理解这个男人是夏姆。
　　「……你还真是无所不在耶。」
　　他口头上讽刺了一句，但听到法兰克平安获救之后，他的内心戏剧性地再次萌生活力。
　　听出他声音里雀跃的不良少年——夏姆则反讽了一句：
　　「嗯，所以呢？现在就回到修伊大人的身边？」
　　「……」
　　这个可说是很理所当然的疑问，让瑞尔一时陷入了沉思——自己是想和法兰克见面，不过最后他心想，只要之后能够远远看他一眼就够了。
　　因为他现在？不受抑制地想对修伊做出一个宣言…
　　「帮我告诉修伊那家伙……『去你的王八蛋，我自由了』……再来，跟法兰克说：『我马上就去接你』。」
　　「……真的要我传这种反意毕露的话？」
　　夏姆带着苦笑问了一句，背后却没有回应。
　　确定对方似乎睡着后——面带苦笑的夏姆，便继续跑在贾格西他们的后头，而没有擅自更改路线。
　　但即使已经落入安眠——瑞尔还是在恍惚之间，对现在人并不在这边的克里斯多福倾诉着。
　　嘿，克里斯。
　　我果然还是没办法。
　　正常的人并没有拉住我。
　　取而代之拉住我的——是坏掉方式与克里斯不同的一群人。
　　他们为了拯救才刚认识的我，没有任何理由，便在大厦顶楼闯了一回鬼门关……是一群真正的疯子。
　　嘿，克里斯，我也来到疯狂这一边了。
　　所以……所以下一次——
　　换我去拉你的手。
　　我绝对会抓住仍旧坏着，还没有办法回来的克里斯的手。
　　
　　在那之前……我会试着努力活下去。
　　和这群彻底坏掉的人一起。
　　到时候，我还要去迎接法兰克、希库尔、奇、爱迪尔和「诗人」……
　　一定要让修伊和丽萨那两个家伙大吃一惊。
　　这样应该很好玩吧？
　　很好玩对吧……克里斯……
　　
　　即使已落入梦中，瑞尔还是不停唤着克里斯多福的名字。
　　仿佛在祝福他的微笑一般，芝加哥市的天空，射下温暖的光辉。
　　或者可以说，那道光辉就像要为准备从一个城市，回到另一个城市的人们送行一般——
　　在摩天大厦的幢幢楼影问，打造出一条绚美的光之道路。
　　不去区分好人与坏人，
　　只为了将人们和心意，送往下一个舞台——
　　
§
　　
　　仿佛在闪避那道光芒一般，一辆卡车驶离尼布罗的地下停车场。
　　装着法兰克身体的卡车里，搭乘着「诗人」、希库尔和几名夏姆，他们即将被送往近郊的医疗机构。
　　目送那辆卡车离去后，修伊·拉弗雷特开口对身旁的人物说：
　　「你从刚才就半声不吭耶，难得我们久久才重逢这么一次。」
　　「哼，你这，混蛋。只要，艾尔摩，不在，你，就只，是，一个，普通的，狂人。谁，理你啊。」
　　「这句话真不像是一名毒瘾者会说的……不过我不否定。」
　　「你，是如何，从，监狱，来到，这里，的？」
　　「很简单，只是稍微四分五裂一下……让『成群的亲生女儿』送我过来罢了。」
　　被贝格这个问题逗得呵呵笑的修伊，对身后另一名男人说：
　　「好了……Mr．巴尔托罗，很荣幸能获邀与您共进午餐……请问您找不过是一名区区不死者的我，有何要事呢？您也想获得永恒的生命吗？」
　　「我对那种东西没兴趣。」
　　左右站着双胞胎保镖的老人，神情冷淡地抽着雪茄：
　　「我只是想看看，让贝利亚姆那小伙子念念不忘的恐怖分子，到底是什么模样而已。」
　　「喔……那么称雄东部的Mr．巴尔托罗，现在对我抱持的印象是？」
　　「你是个小鬼。」
　　这个极度直接的感想，让修伊开心地表示：
　　「这是一个赞美。」
　　「我没有任何褒贬的意思，毕竟一个小鬼不论好坏，都会改变这世界的面貌。」
　　给出一个平淡的回应后，巴尔托罗向活过的岁月，多出自己数倍的男人询问：
　　「好了……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这个嘛，由于想在芝加哥进行实验变得很困难……我想一边慢慢闲晃，一边前往下一个实验场所……」
　　接着，修伊如同对方所说的，露出一个孩子气的笑容——带着彬彬有礼的态度，恭谨地向黑手党首领行了一礼：
　　「首先就按照约定……蒙受您一顿午餐的招待吧。」
　　
　　在日光照射不到的地方，一段新的邂逅诞生，然后消灭。
　　他们再次于黑暗中，打造出一条道路。
　　只为了将野心和疯狂，送往下一个舞台——
　　
　　就这样，在这一天——
　　
　　名为修伊·拉弗雷特的*，在大骚动的旋涡之中，静静地获得释放。
　　在修伊本人都不知道，这颗*会造成何种影响的情况下——
　　旋涡——继续静静地转动。

回复编辑

屏蔽签名屏蔽头像只看该作者

SOSG小说组

637 主题	177 存在感	36 活跃日

无限制招收苦力中

未验证团员

14楼

发表于 2011/05/10 | 编辑

图片需登录后查看

终章　他们时常踏上归途
　　
　　当日下午　恶魔岛
　　
　　「伤脑筋耶，实在是……」
　　听完费洛遵守约定，说出「杀死不死者的方法」后——拉德隐约有种被费洛欺骗的感觉。
　　当然，他实际上并没有被骗。一来，感觉得出费洛应该没有说谎，再者他也不认为，对方是会在这种环结上撒谎的卑鄙小人。
　　（想杀死一名不死者，只要由另一名不死者将右手放在他的头上，心中默念「想吞食对方」的念头即可。）
　　多么单纯的一个答案。而且那么容易就会被杀掉，也难怪费洛会随时都保持警戒了，更何况他的身边，还有一名叫作修伊的不死者。
　　不过他实在没想到——想要亲手杀死不死者，自己也得变成不死者才行。
　　而且对方的记忆和经验，在那以后还会继续存活在自己的体内。
　　「那样算是真正杀死对方吗？记忆和经验流进他人的体内，难道不算在其他人的体内，继续存活吗？」
　　这个问题感觉相当难解，不过对拉德而言，他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
　　「意思是说……老子我得变成『不死者』，变成这种离死最遥远的存在吗？」
　　对于看见有人没有意识到死亡地活着，便会产生杀意的拉德而言，要他本人变成那样的存在，绝对是想都别想。
　　最后感到无计可施的拉德，只能待在单人牢房里，仰望着狭窄的天花板，继续思考——
　　——如果我和露雅一起变成「不死者」……
　　——花个几百亿年也没关系。倘若将其他人类和不死者全都杀个精光……然后我再吞食掉露雅的话呢？
　　——啊，不行，费洛那家伙是伙伴，我不能杀他。
　　在某些奇妙方面，想法特别中规中矩的他，之后又反复进行了「如果有其他人吞食掉费洛」等，彼此间其实实在有些称不上伙伴的想象。
　　但是他最后还是想不到答案——许多罪责都还没被举发的杀人魔，决定在刑期即将结束的这段期间，好好当一个模范受刑人。
　　——总之先赶快离开这里，和我心爱的露雅商量一下吧。
　　那个叫什么夏姆的看守，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告诉自己「他不会再对露雅下手了」
　　他的话虽然不能尽信，但无论如何，总比逃狱这条路还要实际一点。
　　这并不是说，他觉得逃狱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到时候，或许非得杀掉几名持*的看守。
　　拉德很喜欢这座岛上，那些冒着生命危险执勤的狱警们，甚至对他们抱持着某种敬意。
　　——他们那样的家伙，我怎么下得了手呀。
　　——唉唉，好想赶快出去，杀戮一些毫无警觉性的家伙。
　　沉浸在极度扭曲的信念中，拉德看着紧紧握住的拳头，笑了笑。
　　
　　同时感受着拳头前端，崭新的血腥味——
　　
§
　　
　　当日下午　芝加哥　岗斯勒克饭店
　　
　　「嗯，刚才那顿饭真是美味，满足感在我的个人基准中，足以列入前7。」
　　「……算你厉害，竟然能在那样的气氛中，若无其事地用餐。」
　　凯洛儿一脸虚脱，无力地说着，让副社长冷漠地看了她一眼说：
　　「黑手党不行，企业家也不行，政治家还是不行。到底要遇到什么人，你才能毫不紧张，与人家平起平坐？」
　　待在饭店大厅歇息的副社长和凯洛儿，正享受着短暂的和平。
　　他们已经订好后天的列车车票。和社长进行联络，得到：「希望你们回来前，能再多探查一下芝加哥的情势」指示的副社长，决定和凯洛儿两人再停留几天。
　　吃完和巴尔托罗约定好的午餐，离开高级餐厅包厢的情报商们，在四处仍然可见到警车往来的路上走了一阵子，才抵达这间饭店。
　　由于过度紧张，刚才一口饭菜都没吃的凯洛儿，在大厅中，一睑饥饿地继续抱怨：
　　「是和谁都能若无其事说话的副社长比较奇怪好吗……」
　　「那你告诉我，你和谁才有办法说话？」
　　副社长这句话，让凯洛儿一时迷惘——最后突然容光焕发地大叫：
　　「那…那个人……坐在桌子另一头，眼睛受伤包着绷带的那个……若是他的话，就算两人单独交谈，我也一定没有问题！」
　　「……」
　　「他那样很帅耶，缠着绷带的摸样，反而散发出一种阴郁感…怎么说，很有男人味……」
　　听见凯洛儿有点人小鬼大的意见，原本便知道那名缠绷带是何许人物的居斯塔夫，只是眯起眼睛，始终不发一语。
　　凯洛儿却不理会副社长的反应，一股劲地编织她对坐在附近的「帅哥」的幻想。
　　「我身为报社记者的直觉正告诉我！那个人一定会是一名大人物，所以赶快追上去，抢个独家报导吧！」
　　「……他看起来是会和黑手党一起吃午餐的人喔，你都不考虑危险性吗？」
　　「唔……可…可是…他看起来很温柔吧？」
　　「嗯……话说回来，会成为大人物这个判断，某方面来说算是十分肯切……」
　　冷静地将视线移向凯洛儿后，副社长无奈地摇摇头：
　　「我不会阻止你，不过凯洛儿，你这条感情路大概不太好走。」
　　「感……感情路？没那回事啦！不…不过他长得那么帅，到时候一定会有很多情敌，对我而言的确很困难！」
　　——我指的又不是这个。
　　他犹豫要不要将绷带男的情报告诉她，不过还是别再增加她的不安比较好。
　　做出这个判断的副社长，像是想帮助饭后消化一般，开始在脑中整理起情报：
　　「……这次的事件，背后似乎有着夏姆老弟和希尔顿小姐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哪……」
　　极有自信地自言自语一句后，副社长露出苦笑，又再呢喃了一句：
　　「也罢，几天之后，『夏姆』老弟应该就会主动联系了。」
　　副社长的自言自语并未传进凯洛儿的耳里——
　　现场只剩她肚子响亮的咕噜声，不停在四周回荡着。
　　
§
　　
　　里卡多的意识内
　　
　　夏姆真正获得自由的时间点，或许是他首度「支配」失败的那一次。
　　
　　他在那之前，便已降伏许多的「意识」，并将它们占为已有，但不论所支配的对象拥有什么样的知识和过去，他本身的意志都不曾为之动摇。
　　无论获得多大的力量，他都只是修伊·拉弗雷特的道具，无从想象自己超越对方的可能性，甚至不曾怀疑过修伊的指示。
　　让这样的自己产生突变的，应该便是「那一次」吧，夏姆如此认为。
　　那是他唯一一次的失败，彻底的失算。
　　当时的他，为了潜入某个黑手党组织，决定要夺取那里的继承人，也就是身为首领孙子的少年的意识。
　　尽管只是一名稚气尚存的少年，夺取对方人生和意识一事，还是没让他感到任何罪恶感。
　　然而——
　　真正要占据对方，和对方共有意识的瞬间，发生了一件彻底在他意料之外的事情。
　　他…不…是她，并非里卡多·卢梭——而是以莉迪雅·卢梭为本名的…一名完整的女性。
　　开什么玩笑？自己被赋与的角色是「男人」。负责使用女人身体的人是丽萨，违反这一点，不就等同背叛了修伊？
　　自己瞬间当机立断，放弃「支配」那一道意识。知识是已经流出去了，不过等到她真的构成妨碍时再杀掉就好，他如此心想。
　　然而，此时又发生一件出乎他意料的事情。
　　就像自己放弃意识的权利一般——少女也早就放弃了自己的意志。
　　
§
　　
　　芝加哥郊外　汽车里

　　「在那之后，我和夏姆便展开了一段奇妙的共同生活，基于我们彼此都放弃支配的结果。最后我仍保有自由……同时又能在脑中和夏姆共有知识。」
　　「原来如此……当时的你，一定是真的不在乎这个世界吧。」
　　「算吧。」
　　漫无目的行驶于芝加哥郊外的车子里，里卡多信守承诺，向克里斯多福全盘托出一切——
　　「那么，夏姆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啊？」
　　「这个嘛……」
　　
§
　　
　　由此开始与一名少女……与自己以外的某个人共有知识的夏姆，首次能够客观地观察别人的意识。
　　接着，他开始重新审视过去从众人那里夺来的人生与过去——结果某一天，他心里突然充满了无可救药的「不安」。
　　原先认为做修伊·拉弗雷特的工具没什么不对的他，初次对这样的人生产生了疑惑。
　　随着继续客观地审视着这个「世界」——
　　夏姆终于理解到，修伊，是多么异常的一个存在。
　　
§
　　
　　「从那时候开始，夏姆便违背那个叫修伊的人的指示，开始擅自扩张自己的网路，以便广泛地了解世界。」
　　「咦，杀人都不会让他感到罪恶感啊？」
　　「嗯……因为夏姆似乎不认为，夺取意识是一种『杀害』……可是他最近好像多少感到一些罪恶感，会节制增加新分身的行为。」
　　里卡多虽然说得平淡，但是反过来说，这些交谈和里卡多的想法也会全部传到夏姆那里，一般人若遇到这种情况，应该很有可能发疯吧？克里斯多福心想。不过他对此缄默不语，只是催促对方继续讲下去：
　　「那这次呢？」
　　「……夏姆好像想要超越修伊，成为在他之上的存在。最直接地说……就是他想阻止修伊这次实验。下次我再跟你细说，总之那个实验如果真的实行了，可能会死很多人……」
　　「好像很好玩耶。」
　　克里斯多福咯咯发笑，里卡多摇摇头，回以一声叹息：
　　「如果夏姆和你是一副德性，芝加哥市说不定早就被瑞尔的*炸得寸土不留了。」
　　「那么，你是拯救芝加哥的英雄啰？」
　　「很恶心耶，别乱讲。不过……感觉还满讽刺的，我当初可是因为觉得这样的世界不值得留恋，夏姆和我才会开始共有知识……」
　　里卡多伏下视线表示。
　　两人沉默好一阵子．只剩引擎的声音填补整个车内。
　　回想起来，这种徒余引擎声的寂静，自己和克里斯多福也经历过很多很多次了。
　　就在里卡多任由思绪翻飞，眺望着窗外的时候，克里斯多福用平常的语调开口发问：
　　「你现在还是觉得，这世界不值得留恋吗？」
　　这个问题说来也唐突。里卡多思考了一会儿，尽可能选出最简短的回答：
　　「现在……好像重要了一点。」
　　听见少女或许因为害羞，看着窗外不回头的小声回答，克里斯多福开心地笑了出来：
　　「那很好啊！珍惜个人的生命，是种很自然的想法。你能有所改变，真是太好了！」
　　克里斯多福将此事当成自己的事情一般在高兴，里卡多则是将脸更加贴向窗户，以几乎要被引擎声盖过的声音，说出一点点真实心声：
　　「……或许是你改变了我。」
　　「咦？什么？我没听清楚耶，你再说一次。」
　　话才讲完，克里斯多福便马上如此询问。
　　里卡多斜眼瞄了他一眼，发现对方脸上摆明挂着「其实我听到了」的贼笑后，里卡多露出比平常更臭的脸，回了一句：
　　「你耳朵明明就很好啊……笨蛋！」
　　
　　「那么，你之后有何打算？」
　　「总之，先试着复兴卢梭家族吧。」
　　单方面让里卡多觉得尴尬的沉默持续不久后，重新展开的交谈，以这两句话揭开序幕。
　　「哎呀，这答案令人好意外。」
　　「总之我会爱护大自然，也会练习唱歌……不过飞上天空，我就没办法了。」
　　听见里卡多提起那段令人怀念的对话，克里斯多福不自主地露出苦笑。
　　仿佛要激起克里斯多福的兴趣一般，里卡多带着一抹微笑，说出她今后的计划：
　　「在夏姆的知识中，纽约好像有个好玩的组织……我想，就先去做他们的下游组织吧。」
　　「喔，挺有趣的耶。」
　　「要不要一起来？说不定，你可以在那里遇到瑞尔和『诗人』他们……甚至是葛拉罕喔。」
　　那句话八成不是单纯的预感，而是基于夏姆的知识所做出的明确推测吧。
　　克里斯多福假装思考一下——说出自己打从一开始便决定好的答案：
　　「为了获得心灵的平静，你就让我尽量利用一下啰。」
　　
　　让车子朝东方行驶后，克里斯多福再次提起瑞尔的名字：
　　「对了，要的话，也把瑞尔拉进卢梭家族吧。」
　　「你都那么说了，当然没问题……只不过，我真的觉得我和瑞尔不怎么合得来。」
　　「没那回事喔，我觉得你们一定能完全了解彼此的想法耶。」
　　「凭什么这么说？」
　　里卡多只当克里斯多福又在胡言乱语，克里斯却有些惊讶地摇摇头，随即露出恶作剧小鬼特有的笑容：
　　「因为你和端尔两人，有一个很大的共通点啊。」
　　「共通点？」
　　见里卡多一脸不解地询问，克里斯多福则在心中竖起大姆指。
　　他此刻脸上的表情，简直就是一名揭穿别人魔术谜底的坏家伙——
　　
　　「喔……你果然还没发现啊？」
　　
§
　　
　　大陆横贯铁路　开往纽约的列车内
　　
　　「于是我那时就这么对他说了一句！我说：『糟糕了』！」
　　「艾萨克，你好厉害！」
　　「这个故事，我好像在几年前听过……」
　　贾格西吐了他一槽，艾萨克却还是照旧挺着胸膛回答：
　　「没错！我之前说过了！」
　　「你的记忆力真好！」
　　「咦…咦咦？」
　　在「逃往」纽约的三等客室中，艾萨克和蜜莉亚的表现一如往常，完全不受事件的影响。
　　他们没有为了重逢的喜悦特别促膝长谈，蜜莉亚也没有责备艾萨克为何没商量，便擅自受捕——两人一遇在一起，便完美无缺地恢复成平常的模样。
　　——这两个人真的融洽得有如两片相连的拼图呢。
　　——……真好。
　　贾格西在为两人感到羡慕的同时……
　　瞥了坐在稍远位子的妮丝一眼。
　　
　　「哇……真的只靠那些*，就成功炸垮了大楼啊？」
　　「是啊，但想达成这样的效果，相对地，就必须谨慎调整爆炸的方向了……」
　　「对了，如果把XX塞进XXX里，是不是会比塞自来水管还有效……」
　　
　　…妮丝似乎正畅谈着贾格西怎样也跟不上的*话题。也不晓得是不是错觉，她的笑容好像比平常和自己说话时更加灿烂一些？
　　——错觉，这一定是错觉……吧？
　　就在他的表情彻底暴露出心里的不安，不知所措地注视着妮丝时，不良少年同伴们纷纷围到贾格西的位子旁，带着发现有趣玩具的表情开始起哄——
　　「喂喂……贾格西，你该不会是在嫉妒那个小鬼吧？」
　　「才……才没有那回事！」
　　见贾格西连忙摇头的模样，同伴们一如往常地出言调侃——
　　「你反应这么夸张，表示被猜个正着喔！」
　　「看你都快哭出来了。」「超越你的泪水，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吧！」「要将眼泪化为珍珠！」「然后把珍珠交给我。」「呀哈！」「呀哈——」
　　「你…你们别闹了啦！」
　　贾格西满脸通红地摇头。
　　看他那反应，一名同伴忽然察觉一件事——皱着眉头对他说：
　　「……呃，等等，你不会真的在嫉妒吧？」
　　「唔，就说不是那么……」
　　「不，不是这个……咦？都没人告诉你吗？」
　　「？」
　　那名同伴莫名其妙的发言，让贾格西等人转头看向他，脸上满是不解。
　　「呃…就是…密医去到工厂，检查过瑞尔的身体之后说……」
　　接着，听到下一句话的瞬间——包含贾格西在内，所有不知道这件事的人们——全都当场呆若木鸡。
　　
　　「瑞尔……是个女生耶。」
　　
§
　　
　　私家轿车内
　　
　　听到克里斯多福说明的里卡多，表情虽然依旧冷冰冰，眼睛却瞪大了一点。
　　几乎同一时间，她也从夏姆的知识中，获得瑞尔是个女孩子的情报。
　　然而夏姆似乎也是刚刚才得知消息，可以清楚感受得到，他掩饰不了心里的惊讶。
　　「……我完全没发现……」
　　「嗯，因为知道这件事的人，大概就只有我和修伊，以及撤罗米专门负责对瑞尔进行实验的那个研究小组了。就我个人而言，是很想看看当瑞尔在洗澡时，如果你不小心闯进去，瑞尔会不会尖叫啦。」
　　「你这变态……」
　　里卡多瞬间眯起双眼，狠狠瞪了嗜好颇为糟糕的友人。
　　克里斯多福却丝毫没有反省的模样，只是咯咯笑着，猛踩油门：
　　「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吧？」
　　「……」
　　「所以说，要绝望的话，也要先观察一下未来啰！这件事，我也是刚刚才想到的。」
　　「是吗……嗯，或许你说得对。」
　　接着车内似乎即将再次陷入沉默——
　　里卡多却忍俊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克里斯多福则是成倍增幅，放声大笑，让车内除了引擎声外，还充满两人愉快的笑声。
　　车子向东，日头向西。
　　这辆载着欢笑声的高级私家轿车，毫无迷惘地驶向它的目的地。
　　就这么一路奔向纽约——前进，再前进！
　　
§
　　
　　大陆横贯铁路　三等客室
　　
　　和贾格西等人同一班列车的不同车厢里。
　　葛拉罕坐在并不宽敞的空间中，转动把玩较小的那把扳手。
　　原来他没有白目到，会在这里转那根巨大的啊——坐在他旁边的夏夫特如此作想，并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开口说：
　　「对了，我听到一个消息。」
　　「什么？」
　　「那个叫里卡多的小鬼，好像决定在纽约重起卢梭家族的炉灶。」
　　「……」
　　这分明是里卡多刚才做出的决定——夏姆=夏夫特却以一副了然于胸的口吻，说出这件事。
　　听见这句话的葛拉罕，啪的一声，暂时停止旋转扳手，思考了一会儿——接着脸上浮现狰狞的笑容。
　　「……好开心，来聊个开心的话题吧。」
　　「又开始了……？」
　　「普拉契德老爷子现在确实仍然下落不明……他的孙子却仍旧要继承他的位子，感觉上有那么一丝阴险的味道。不过小小年纪的他，真的有那样的胆识和头脑吗？里卡多少爷的身上，确实是带着一股不可思议的气质，但是我要怎么做？我到底该怎么办呢……？那还用说！我现在该做的，便是为即将出狱的拉德大哥准备一个『归处』！如果里卡多少爷是个草包，我就先为大哥夺下卢梭家族……如果他是个大人物，我就交由拉德大哥来做判断……喔喔，可能性变多了！看见了……我看见了，这个世界绝对全部都由波浪所构成！可能性的波浪！赶不上波浪的人，就注定被别人的波浪给淹死。既然如此，我们就该化身为摩西分开那惊涛骇浪才对，我说的对吧？」
　　「我似乎会在那之前，先溺死在语言波浪中。」
　　夏夫特带着始终如一的冰冷眼神吐了他一槽，但葛拉罕不予理会，再次转起他的扳手——对坐在他前面的女人说：
　　「嗯，这样大姐也就能安心地待在那里，等拉德大哥回来啰。」
　　「……」
　　听到他这句话的女人没有回话，只以一贯生气黯淡的脸蛋露出微笑——
　　一抹红霞袭上她的双颊，恍惚的眼神，落点已不在这里。
　　她只是——不停地独自遥想那名即将前来杀掉自己，自己钟爱、挚爱的未婚夫（杀人魔）。
　　列车便载着那样的心念，马不停蹄地向前奔驰。
　　朝纽约前进，再前进——
　　
§
　　
　　1935年　1月　纽约　中央车站
　　
　　「……好了。」
　　他回来了。
　　左眼戴着眼罩的青年，用力吸一大口纽约的空气。
　　一离开这里的时间仅有短短两个月，一切的景象却让他深感怀念。
　　在那之后，得知修伊已经逃狱的维克托虽然暴跳如雷，还是释放了费洛。由于他将夏姆和丽萨的秘密报告了出去，对方似乎认定自己算是达成任务。
　　——嗯，我并没有提到自己左眼被挖掉的事情……不过应该没差吧。
　　想到维克托被修伊摆了一道，因而懊恼不已的模样，他的心情便愉快了一些，昂首阔步在车站月台上。
　　然而一踏出车站，怀念之情随即变成了不安，沉重地压上费洛的心头。
　　「……该怎么解释呀。」
　　要他跟大家说，维克托以他们为人质，逼自己必须对他言听计从？窝囊也要有个限度。他甚至有可能被当场判下死刑。
　　——到时候，会由谁来吞食掉我呢？
　　要对身为不死者的自己进行处刑，就只能让某个人吞食掉自己。可以的话，他希望那个人是艾妮丝，好让她的性命得以继续延续——不过自己应该是想得太美了。
　　自己身处的社会，没有好混到那样的程度。了解这一点的费洛，克服让自己几欲呕吐的不安和恐惧，带着觉悟，朝城里迈出一步。
　　此时，突然有一道声音自背后叫住自己——
　　「费洛先生！是费洛先生吧！」
　　「咦？」
　　转过头来，他看见一名手上拿着纸袋的少女。
　　对方应该只有十八岁上下。女孩稚气尚存的脸庞，唤醒费洛脑袋一隅的记忆：
　　「你是……亚妮？」
　　
　　她是在费洛他们「马尔汀乔家族」的总据点，「蜂巢（ALVEARE）」酒吧中工作的一名女服务生。印象中，她到那里工作的时间还不满半年，却相当勤奋，总能顾及到各种细节，所以被清楚地铭刻在自己的记忆中。
　　——什么啊，竟然会在回去前遇到熟人。
　　感到不祥预兆的费洛，试着露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
　　亚妮则是露出天真的笑容，抓住费洛的手询问：
　　「哇——你跑哪里去了？大家都很担心你耶！」
　　「呃，不…就有点事……」
　　「啊，对了！我有个东西要交给费洛先生！」
　　「什么？干嘛突然给我东西？」
　　——嗯？
　　费洛此时感到强烈的不对劲。
　　他能理解对方因为见到自己归来，感到惊讶的心情。
　　但是对于自己左眼的眼罩，她为什么没有提及只字片语？
　　——是顾虑到我个人的心情吗？
　　他瞬间闪过这个念头——但当少女自纸袋中取出一个瓶子时，他发现事情并非如自己所想。
　　「啊……？」
　　费洛看见在瓶内蠢蠢欲动的东西，睁大仅存的右眼的瞬间——少女当着他的面，毫不犹豫地打开那瓶子。
　　下一秒钟，自瓶里飞出的红白相间圆形物体，直接扑上费洛的脸部——一股溜地钻进他的眼罩底下。
　　强烈的怪异感在自己脸部的空洞内蠕动——
　　费洛的左眼，随即重拾失去的黑暗。
　　一个不同于先前的彻底丧失感，只因为眼睛单纯被蒙住所造成的黑暗。
　　「……！」
　　费洛连忙扯下眼罩——让人发疼的光亮，顿时射进他的左眼。
　　重见光明的同时，各种念头在费洛的脑中激荡碰撞，他当场看向眼前的少女：
　　「你……」
　　「啊，不要误会喔。我没有夺取女服务生的意识，只不过是以这名好几年前，意识便为我所夺的女孩去你们那边工作而已。」
　　「还不是一样，混账……不，等等，先不管这个……你为什么要把眼球还给我？」
　　听见这个说来也很理所当然的疑问，亚妮——这名同时是希尔顿和丽萨的少女，翩然转身背对他，有些支支吾吾地表示：
　　「……因为……你那时候救了我的身体……所以我把它还给你。」
　　……啊？搞……搞什么？
　　她的模样是可以解释为有点害羞，费洛却全然无法理解，她为何要做出那样的动作。
　　这样的举动，应该视为她在情感上出现了一些变化，可是在费洛的心目中，她的本体仅是一名小孩。虽说艾妮丝对于这类的微妙心理算是相当迟钝，但费洛除了自己个人的感情外，对那类微妙心理同样属于迟钝到家的人种。
　　接着——在费洛察觉之前，亚妮便完全收起她的情感。
　　她沉默了片刻，随即转头面对费洛，以沉重了几分的声音说：
　　「而且……我现在已经没空恨你了。」
　　「你说什么？」
　　「因为我现在……必须思考如何清洗叛徒。」
　　她说出这句话，并非为了掩饰刚才的害羞。仿佛在证实这一点般——费洛从她这句话中，感受到比她在监狱内对自己宣泄，还要更加强烈的憎恨，让他感觉背后沁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叛徒是……」
　　「你有一天会知道的。好了，我们快回店里去吧！」
　　见到少女此刻已经重新戴上「亚妮」的面具，费洛感到些微的混乱——但在判断自己现在能做的，也真的只有「回去」之后，他决定先不理会心中的挂虑。

图片需登录后查看

　　酒吧「蜂巢（ALVEARE）」
　　
　　「大家！费洛先生！费洛先生回来了！」
　　「喂……」
　　一抵达店门口，亚妮便一边大喊，一边冲进了店里。
　　他连做好觉悟的时间都没有。
　　他进行了各种沉重的想象：说不定，里面会突然飞出一把*？或者，自己会遭到所有人冰冷视线的戳刺——
　　然而，见到第一个冲出店里的人物时——他爆炸了。
　　他心中的想象和觉悟，全都炸得一乾二净，不留痕迹。
　　「费洛……！」
　　「艾妮丝……」
　　看见她仍穿着女性西装的模样后——
　　费洛一时愣住，嘴巴有如金鱼一般不停开合——接着他做出觉悟，带着有些尴尬的笑容，道出他最想说的一句话：
　　「……我回来了。」
　　艾妮丝则是眼中微噙泪水，说出费洛最想听到的一句话：
　　「欢迎回来……！」
　　就这么一句——
　　光是这样，费洛便满足了。
　　看着跟在后头跑出来的艾萨克与蜜莉亚、麦沙和察斯，费洛确实地感受到——不管将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样的苦难…
　　至少现在这一瞬间——
　　自己真的很幸福。
　　
　　就这样，大骚动的演员们都回来了。
　　回到对他们而言，既是起点，也是终点的城市。
　　
　　而目的，是在纽约的烦嚣喧闹中，编织出新的故事——

回复编辑

屏蔽签名屏蔽头像只看该作者

SOSG小说组

637 主题	177 存在感	36 活跃日

无限制招收苦力中

未验证团员

15楼

发表于 2011/05/10 | 编辑

余章　警方总是姗姗来迟
　　
　　时间再往前回溯半个月。
　　「来迟了……我来迟了，可恶啊！」
　　走下抵达芝加哥的列车，一名戴着眼镜，打扮像是官员的男人咬牙说着。
　　身为调查局干部，同时也是不死者的维克托·泰波，因为遭到修伊陷害，完全迟了一步。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既然我来了，谁也别想做什么坏事！到时候，修伊那家伙应该会待在监狱里，哽咽悲泣自己的无力吧。我还真有点想看看，那家伙哽咽时是什么德性……」
　　他帅气地调了调眼镜的位置，带着无谓的高度亢奋，昂首阔步于车站之中。
　　一副要将这座城市的一切，统统逮捕的模样。
　　
　　附带一提，他在短短三十分钟后便接获修伊逃狱的报告，之后喝得烂醉如泥，落得在部下面前哽咽啜泣的下场——
　　但那又是另一则故事了。
　　
§
　　
　　纽约　某处
　　「原来如此……他们在芝加哥那边有那样的动作啊。」
　　「老板，我们该怎么做？」
　　窗帘被彻底拉上的昏暗房间里，三个保持距离的身影彼此交谈着。
　　不过其中一道影子——身为某任前斐利克斯·沃肯的「无名氏」几乎不发一语，真正在交谈的只有其他两人——曼弗雷德·贝利亚姆上议院议员，和受雇于他的狙击手——史帕克。
　　「要我们现在就前往芝加哥吗？」
　　史帕克淡然说着，但贝利亚姆随即摇摇头：
　　「不，现在去了，大概也没用吧。」
　　「呃？这是指……」
　　「修伊原先的计划，应该是以纽约做为烟幕，在芝加哥进行大规模的『实验』吧。但是……这次的喧嚣骚动，可能会让他放弃这个打算。」
　　贝利亚姆将雪茄压熄在烟灰缸里，低沉地表示：
　　「没必要去抢夺先机或是设下陷阱。不管他们使出什么手段……我们都接受挑战……并将他们一举击溃，这样就行了。」
　　很难说贝利亚姆正看着哪里，他微眯起双眼，视线在虚空徘徊——并说出一句，让人很难判断他此刻是否仍为一位政治家的话：
　　
　　「……如果能趁这个机会，将纽约的尘螨一网打尽就好了。」
　　
§
　　
　　大陆横贯铁路　二等客房
　　
　　「夏姆……通报所有人，『从现在这一刻起，暂时冻结在芝加哥的实验』。」
　　「遵命，修伊大人。」
　　「过完年以后——我们再重新开始实验吧。」
　　仿佛像是等着他这句话一般，列车静静地驶动。修伊惋惜地望着窗外逐渐离去的芝加哥街景，同时感到自己的左眼有些发疼——他，静静地笑了。
　　他不再理会牢里牢外发生的事件，此刻映入他右眼之中的，只剩接下来的新实验。
　　看见在滑动的月台景色一隅，维克托怒气冲冲行走的模样，他愉快地道出下一句话：
　　「在纽约的灯火下……盛大地重新展开。」
　　接着，修伊摇了摇右手中的小瓶子。
　　里面滚动着一颗眼球，但是，眼球的主人并不是他。
　　修伊和在前几天的报复性行动中夺来的眼球对望着，平静地说了一句。
　　看着不会说话的眼球，他想起自己的两名女儿——
　　
　　「帕尔梅迪斯老师，偶尔……也会想见自己的女儿吗……？」
　　
　　接着，列车开始飞快地奔驰。
　　朝著名为纽约的城市，承载人们的梦想、希望，或者是野心等，各式各样的心念——
　　
　　以及微乎其微的毒素——

图片需登录后查看

回复编辑

屏蔽签名屏蔽头像只看该作者

SOSG小说组

637 主题	177 存在感	36 活跃日

无限制招收苦力中

未验证团员

16楼

发表于 2011/05/10 | 编辑

后记

　　大家好，好久不见了，我是成田。
　　在此为各位献上「1934」的完结篇。
　　这次的作品不仅是创下历来《BACCANO！大骚动！》的最高厚度纪录，也是我个人有史以来最艰辛的一场（时间和页数调整的）苦战为了将内容压缩在这样的页数，我删了一百五十页左右的桥段，因此希望将那些部分挪到「1935」……但是到时候，「1935」会有几页呢？嘿嘿…我好像开始有些兴奋起来了！那是带有血泪的兴奋。
　　
　　过去我都是透过轮流撰写《无头骑士异闻录DuRaRaRa!!》、《ヴぁんぷ！》、《越佐大桥系列》等故事，将个人对作品的兴致维持在新鲜的状态。但是今年因为动画化等关系，变成除了《BACCANO！》以外，完全无法写其他书的状态，还真有点不习惯…要说有什么问题，大概就是因为连续撰写《BACCANO！》，导致《DuRaRaRa!!》、《ヴぁんぷ！》、《5656》和新系列的点子开始拼命累积，点子和角色变得供过于求吧。《ヴぁんぷ！》的角色设定都快超过一百个，差不多能够出书成册了。不过这种东西当然无法出版啦……！
　　况且《BACCANO！》的角色也是以相同的速率，一路增加至今……
　　最近从动画的工作人员那边听到具体的登场角色人数，开始为了「我小说里的角色，会不会太多了点？」这个问题感到忧心——不过在这次的「1934」中，「1930年代篇」的角色应该有九成都出来了。还差一口气，应该就能大吼：「演员全都到齐了！应该说，接下来便是1930年代篇的高潮！」了……吧！
　　1930年代篇尚未登场的新角色，只剩「鲁诺拉达的孙子」、「涅伊达的儿时玩伴」、「克罗奇一族」而已，所以觉得「角色的名字多到快要记不住了！」的读者，你们可以放心。
　　……话说回来，以上这段发言，也得我在执笔「1935」之前，或者是过程中，没有想到新角色才能够成立就是了。
　　
　　换言之，《BACCANO！》今后也会继续下去，请大家多加期待！
　　像是描述少年时代的艾尔摩&修伊两人大冒险的「1705」。
　　揭露田九朗和斩九郎、尼罗和维克托，以及阿法罗兄弟过去的「1710」
　　《BACCANO！》系列的最终魔王（？）总算要登场的「2002」。
　　以及「1935」！(目前仍与编集部在讨论，看今年要先写其中的哪一本。)
　　另外，《DuRaRaRa!!》、《5656》和《ヴぁんぷ！》等系列也都没有被腰斩（个人希望）大概在今年天气开始转凉的季节就会有新消息，请读者们耐心等待……
　　
　　总而言之，在因为动画和漫画而骚动不已的今年，我会拼命专攻《BACCANO！》这一块。动画的具体播放时期仍然是秘密，不过到时，我会奋力卖命地冲冲砰砰《BACCANO！》！（完全脱序的日语。）
　　即使执笔的循环不同于过去，我现在还是能继续提升我的干劲。说真的，全都得归功于动画工作人员和吟游诗人老师……！
　　每次获得动画的新情报，我的心情都会雀跃不已；而每每看到吟游诗人一开始便画得很好，却仍然势如破竹不断成长的最新内容，我都会萌生：「可恶！我怎么能输呢？」的念头。
　　不管是动画的剧本还是漫画的分镜稿，基本上我都会仔细地审查。但即使看完动画的部分，我说：「喔喔……好棒喔！OK啊！」编辑和导演还是会说：「不，还可以再完美一点。」于是大家就继续开会。漫画的分镜稿就算我说：「厉害——！已经没有我置喙的余地了！」漫画负责编辑还是会说：「不，要再画得更疯狂一些。」然后改出来的原稿，就会比我修正过的分镜稿更加癫狂……明……明明原作者都已经说OK了耶！糟糕，动画和漫画都一副非超越原作不可的气势——换言之，我现在正与动画和漫画进行生死相搏……！「很……很好！既然你们想超越原作，我就将目标订在比你们的期望，再高出一层的颠峰！」因此这阵子，我的斗志也不断暴涨。
　　动画制作人员的名单这个月已经公布了，我想一部分的读者现在已经看过动画的宣传影片，敬请期待它的完成……！
　　附带一提，这个月发售的「电击hp」里，有许多和《BACCANO！》有关的企画，其中更是包括我与大森导演的对谈，希望读者们也能拿来读一读……！编集后记也一定要看喔！封面是由エナミカツミ老师绘制，美仑美奂的夏涅。去看那个就对了，务必拿起来看啊！
　　
　　
　　※那么就依照惯例，表达一下我对众人的感谢。
　　已经不是每次了，这次被我添麻烦到一个夸张境界的责任编辑和田先生，以及负责进度的茉莉花さん，铃木总编辑和其他编辑部的同仁，在向你们表达由衷的感谢之前，容我先郑重地说一声抱歉……！
　　每次每次都因为我进度太慢而被拖累的各位校阅同仁，以及帮忙规划设计书本外观的各位设计人员和宣传部、出版部和营业部等各位ASCⅡ MEDIA WORKS同仁。
　　在许多方面给予我照顾的亲朋好友，特别是「S市」的诸位朋友。
　　百忙之中，仍然以极高的质量彩绘《BACCANO！》世界的エナミカツミ老师。
　　以及各位读者们——真的非常感谢你们大家……
　　2007年3月「原本想在后记里偶尔聊一下喜欢的游戏，结果却轻而易举地飙过十页。最后只好按照平常的感觉来表现的」——
　　成田良悟

回复编辑

屏蔽签名屏蔽头像只看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