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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翻][SOSG小說組][三雲岳斗]丹特丽安的书架 第五卷【下载已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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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07/08 |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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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由 [SOSG小说组]自翻
原名:ダンタリアンの书架 第五卷
翻译:云起
润校:好人君
作者: 三云岳斗
插图:Gユウスケ
首发于:SOSG论坛http://www.sosg.net/
转载时请保留录入信息 并注明sosg小说组汉化 仅供试看学习交流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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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亮,卡米拉就冲到了妲丽安和修伊的寝室。去看幽灵列车吧!虽然她这么说……但是卡米拉被佣人们带了回去,结果剩下的两人一起闲散地赶往车站。本应是运货专用的路线上出现了豪华的特别客车。飞身跳车的妲丽安和修伊在列车内遇到了一名年幼的少女!谜的关键在于一本时刻表?围绕着记载有禁忌知识的恶魔之本“幻书”,描写了“黑之读姬”妲丽安的活跃,人气系列第五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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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
发表于 2011/07/08 |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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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话「时刻表」
Episode17:The Crossing Point


从旁边传来的冲击,向头顶袭来。
被打到金属脱落的驾驶室的墙上,一瞬间,视野变成一片黑暗。
发觉自己是被铲碳用的铁锹打到,也是看到从我的额头上流下来的血滴到了地板上之后的事了。在朦胧的意识中,我一边发出细微的呻吟声,一边抬起了头。
「呜......」
列车正在夜晚的深山中飞驰着。
窗外一片漆黑,看不到外面的景色。但是从车厢的振动和声音来推测,还是能知道这辆列车是以很快的速度在行驶着的。速度大概时速五十英里,又或者是在此之上。而且火车仍在辗扎着巨大的动轮,还在不断加速。
列车机房狭隘的驾驶室被动力传出来的热气弄得十分闷热。
飘进来的煤烟也把驾驶室里的空气染上了黑色。
在这昏暗的驾驶室里。被焚烧口的火焰照射着,站立在那里的身材高大的机车司机。
他的手上握着的,是沾着我的血的铁锹。把我打到地上的,看来就是这个男人。
虽然他是作为机车司机助手的我的上司,而且是今天才和他初次见面。他在出发站那快要出发的时候来到驾驶室,然后唐突地告诉我他是这辆列车的当值司机。
他是一个不知道是什么来头,有点阴险的男人。
从王都到这里的路上,我也基本上没有和他说过话。但是火车的驾驶是一份很强度很高的体力活,因此在机房长中很难相处的人也有不少。所以我也并没有过多地警戒他。而且又不需要陪着他说一些无聊的事,简直是觉得很轻松了。
这样的机车司机的态度突然发生了改变,是在他和客运列车的车长透过传声管进行了简短的对话之后的事了。
他突然开始将火车的刹车装置破坏得一塌糊涂,然后把想要阻止他的我打倒在地上了。
现在刹车装置已经被完全破坏掉,已经没有能在驾驶室里停下列车的方法了。而且动力室里的石炭还在燃烧着。调压阀被调到最大,蒸汽被最大程度地排入汽缸里。也就是说这辆列车,之后只会一味地加速了。
而且最糟糕的是,前方不远处是一条很长的下坡道。
如果继续这样狂奔下去的话,最终列车将会超速而导致脱轨。这个区域是到处都有悬崖的深山之中。一定会演变成一件造成大量死亡的大惨事的。
仿佛正是如此期盼着一样微微一笑的机车司机走出驾驶室。在到达远处的放牧的草地的一瞬间跳下火车。在造成列车失控后逃走了。
被留下独自一人的我呆呆地看着驾驶室的出口。
再这么下去的话,什么都不知道的乘客们将会和这失控了的列车一起死去。
但是,就算知道这件事,我也什么也做不了。这里已经没有能够阻止列车狂奔的方法了。我能做到的,也只有在列车的速度提高之前跳下这辆列车罢了。只要现在马上跳下这辆列车,就只有我还有活下去的可能性。
只要抛弃乘客们然后跳离这里,只有这样我才能存活下去。
超出极限的安全阀犹如发出悲鸣一样喷出蒸汽。
列车朝一片黑暗的前方加速着。
我被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的恐怖所驱使着,向驾驶室外探出了身体。
然后在拍打着全身的强风之中,我,
我——


第一话「时刻表」
Episode17:The Crossing Point

1

一路满是的荒凉的景色。
王国的北部。山脚延伸出去,都是岩石的荒凉的土地。在中间有一条生锈的线路。
在路上的途中有一个寂寥的小镇。虽然曾经作为交通要处而繁荣过,现在却是少有人来往,终究是要迎来荒废的命运的小镇。
小镇外有一个古老的车站。长久以来经风吹雨打,变成了一个很脏,很寒酸的车站。
深夜的车站一片寂静。站舍的灯光也消失了。
仅仅只是固定在土上的粗糙的站台一片荒乱,就像是在表现着废墟的感觉一样。
放置在这个站台的一角的粗糙的长椅上,有一对男女二人组坐着。穿着皮革制男式大礼服青年,和一位一身漆黑衣装的小巧的少女。
「真暗呢......」
黑衣少女不满地小声抱怨。
她是一个有着如精致的陶瓷人偶般,令人难以置信的美貌的女孩。年龄大概在十二、三左右。
及腰的长发上装饰着蕾丝的头饰,衬得那黑发无比美丽。
大大的眼瞳也是深夜一般的漆黑。
少女的黑衣因为好几层蕾丝和褶边而鼓鼓的,而包裹住那轮廓的,是金属的手甲以及粗犷的腰铠。那是一种类似中世纪典礼衣装的,既不是礼服也不是甲胄的奇妙服装。而且她的胸前,原本应该是领结的地方,挂着一个散发着暗淡钢铁光泽的金属块。
那是一个被银色锁头束缚住的,古老的金属制的锁具——
「干吗突然呆着不动啊,修伊?把照着我的手这边的光弄亮点啊。这么暗根本就看不了书不是吗?这个笨蛋」
在膝盖上打开着一本不适合她小巧的身体的大书,少女不愉快地歪着嘴。
「可以不要把别人当做照明器具吗?妲丽安」
看着自己头上垂下来的油灯,被叫做修伊的青年叹息道。
他是一个残留着一点少年的面影,带着一副一本正经的表情的年轻人。尽管他只是站立着,可是全身却没有露出任何的破绽。就好像久经沙场的士兵一样的感觉。
「在这种地方看不了书的啦。这里好像也没有通电呢」
修伊一边摇晃着不太靠谱地发着光的油灯一边说着。
「闭嘴,笨蛋。我很无聊。如果不看一下书的话我就干不下去了」
被叫做妲丽安的少女连头都没抬就痛骂了青年一顿。而且穿着金属制的鞋子的脚也像是在不耐烦一样咔嚓咔嚓地响着。
「再说我的肚子也饿了。但是不要说饭堂了,就连小卖部都没有,这个车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要教训一下才行,给我把站长带来!」
「货物铁路的车站才没有这种东西呢。虽然这条线路好像以前很热闹就是了」
修伊这么说着,带着深深的感慨眺望着这个古老的车站。
黑衣的少女用半眼一下子盯向他,
「在这种落伍的车站里,你到底是在对什么东西摆着这幅蠢相还有要呆站在那多久呢?托你的福我简直快要无聊到死了。快点给我做点什么」
「说要来这里是你吧,妲丽安」
修伊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我可不记得我有说过要来这种破烂车站」
妲丽安像是在闹别扭一样把头扭向一边。
「我是来看幽灵的。而不是来看在超级乡下的破旧车站里呆站着的笨蛋的脸的。那个幽灵列车什么的真的会通过这条线路吗?」
「会怎样呢......虽然这里确实是就算有幽灵跑出来也不奇怪的气氛,但是情报的出处可是那个卡米拉呢」
说着自己青梅竹马的名字,修伊不禁苦笑着抱着胳膊。
妲丽安摆出一副怨恨的表情,
「然后呢?那个起头说要来的女的让我带着这么饥饿的感觉,自己却跑到哪里去了啊?」
「不知道呢。为了不让她从家里跑出来而被她父亲盯着吧」
修伊微微地缩了一下肩膀,摇了摇头。
「嘛,我也不是不明白她父亲的心情哦。他应该想让卡米拉尽量不坐火车吧」
「不想让她坐火车......?为什么?」
妲丽安微微地动了一下眉头。
修伊突然停止笑容。经过了短暂的沉默后,他低声地说。
「卡米拉的母亲已经死了。在很久以前的一个火车事故里」

2

他们两人之所以会待在这个离王都很远的寂寥的车站里,原因在于早上所发生的一件事。那一天,连天都还没亮的时候弄醒修伊的是一个心情奇妙地高昂的年轻的女声。
「嘿!」
一边强行把还在睡觉的修伊的被子扯掉,她一边笑着挥挥手。
「早安,修伊,真是一个美好的早晨呢」
「......卡米拉?」
修伊眯着还没对上焦的双眼看着她。
是一个穿着很奇怪的服装的女孩。
纯白的衬衫上系着男性常用的领带,头上戴着一个黑色的男用礼帽。微卷的华丽金发在肩部附近被干净地剪断。
脚下是一双鞋带一直系到小腿的长筒皮靴。如同僧侣装一样无装饰的裙子上,绑着一条挂着*的皮带。简直像是新大陆的开拓者一样。
年龄和修伊差不多。
但是在那奇装异服之下,却有一颗宽广的心“胸”。可以说是美人的范畴了。不过相比之下,她的笑容更令人印象深刻,那是天真烂漫的孩子般的笑容。
「你到底是怎样偷偷走进来的啊,卡米拉?」
修伊一边用手梳自己睡乱的头发,一边嫌麻烦似地抬起上半身。看了一下放在床边的怀表后,用怨恨的视线看向那个女孩。
「我知道这间屋子的好几个近道嘛。以前我们一起探险过的吧?」
被叫做卡米拉的金发女孩得意地挺起胸口。
这样的她的脚下,有一块黑色的东西在动。
「呜......呜呜......」
是一副着被卡米拉强行拉过来的姿势,发出微弱呻吟声的妲丽安。她就这样保持着将书夹在胳膊窝里,一副很痛苦的表情闭着眼睛。看来她也是还在熟睡的时候被强行弄醒了。
「这一大清早到底有什么事啊?这个剩女。是来混早饭吃的吗?还真是一个不知廉耻的金发呢」
黑衣少女就像是要告发卡米拉一样用手指指着她,发出抗议。
「啊拉,妲丽安。说这种这么失礼的话真的好吗?」
可是卡米拉只是纯洁地笑了一笑,然后将左手拿着的行李抬起来。在旅行用的手提箱上载着一个午餐篮。午餐篮里传来一阵油香味。
「早餐的话已经准备好了哦,来。所以你们两个也快点准备一下。要出去了哦」
「出去?去哪?」
对着单方面说个不停的卡米拉,修伊皱着眉头问。
「车站哦。首先离开王都,然后再去换乘」
「......车站?是有必要去坐火车去的距离吗?」
嗯,卡米拉这样点了头。
「出现了啊」
「什么?」
「幽灵哦。在早就过了末班车的深夜里,在高原线(highland line)铁道上的车站以超高速通过的时候被目击到了」
「在铁道上奔驰的幽灵?这种东西从来没有听说耶......」
修伊用一种可疑的眼神看着卡米拉。
「如果是类似的传闻的话,倒是有听说过」
妲丽安一边打着小小的哈欠一边说。
「那个确实好像是,会出现以时速一百英里在道路上飞驰,速度超过汽车的老婆婆的幽灵什么的......」
「时速一百英里的老婆婆啊。这个传闻我也有听说过」
修伊将手放在嘴上。
而妲丽安则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然后侧目盯着卡米拉。
「YES......也许那是一直没结婚,然后就这样作为剩女独自一人死去的老女人的怨念不爽那些好像很幸福的情侣而追着他们的车想要咒杀他们,一定是这样没错。你也终究会作为剩女而变成她们那样。真是可悲啊」
「啊啦」
对着妲丽安的讽刺,卡米拉只是感到不可思议地微微点了点头。
「我觉得剩女的老婆婆什么的和我的形象不合啊。硬要说的话也应该是用美妙的歌声和美貌吸引男性的妖女之类的?」
「......什么妖女啊,这个金发。真是越来越不知廉耻了」
妲丽安歪着可爱的嘴唇低声说。卡米拉则很夸张地缩了缩肩膀,
「无论如何,出现了的不是老婆婆而是列车哦。列车的幽灵」
「......列车的幽灵?」
那是什么啊,修伊皱起眉头。卡米拉哼了哼鼻子,
「所以说是奇幻的列车啊。在老早就停了电的深夜里,线路上却出现了一辆不应该会出现的列车。呜啊,吓一跳!」
「其实是回送列车什么的吧。不然就是在进行着线路的保修检查」
修伊用随口应付的语气回答。
卡米拉就像在期待着这种反论一样微微地笑了。
「就算被目击到的是豪华的特别客车,你也还这样想吗?」
「特别客车?」
修伊微微地歪了一下脸。特别客车是指有个别卧房,饭堂车厢和餐厅的大型豪华列车。能够运行的线路并不多,所以并不是什么能常见的东西。
但是,修伊倾了一下头。
「高原线铁道有卧室列车吗?」
「有哦,只到十二年前为止」
卡米拉少见地叹息道。
「......十二年前?」
「嗯。曾经发生了一件很大的事故,受其影响而废止了。原本经营就不太好,还要遇上事故,于是出资者都放手了。从那以来高原线就再也没有运送旅客了。就只有一些运送粘板岩之类的货物列车通过而已」
「原来如此呢。出现了不可能出现的列车,也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修伊像是接受了一样细声说着。只有简朴的货物列车才会通过的线路上突然出现了豪华列车。确实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虽说只要不知哪来的有钱人特别给予的话,特别列车会出现在那也不是不可能,但也想不到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卡米拉听到修伊的话后不断地点头。
「就是啊。而且被目击到的特别列车好像还和在十二年前的事故中被破坏了的列车一模一样呢。不在意吗?」
「嘛,有一点啦」
修伊说完之后,呼啊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然后就这样慢慢地盖好被子倒在床上。
「那么,就这样啦,我要睡了。明白了什么之后就告诉我吧」
「你在说什么啊?我们现在正是要去调查这件事啊」
卡米拉再一次强行把修伊的被子扯开。修伊一副嫌烦的表情看着她,
「我们?这是指我们也被加到人头数里面了?」
「当然。我已经准备好车票了。看,在这里」
这样说的卡米拉把三人份的车票拍打放在墙边小桌上。
「查明幽灵的本体可是贵族的爱好之一哦,修•安东尼•迪斯佤卿」
「这种爱好我倒是第一次听说啊」
修伊打从心底感到为难地看着自己的青梅竹马。
「............」
这个时候的妲丽安正在随意打开了卡米拉带来的午餐篮,大口吃着放在里面的炸面包。顺带把放在卡米拉的行李箱中少见的杂志也拿出读了起来。
对着修伊这种不想帮忙的态度,卡米拉不知为何一副焦急的表情,
「真是的,你们两个,快点做好出去的准备啦。不然的话——」
「大小姐!」
在这一瞬间,修伊的卧室的门被一下子打开,然后出现一个穿着围裙服装,身材高大的女性。她的背后还有两个穿着同一服装的年轻女性。是卡米拉家里的女仆们。
就像是在追着随意就逃跑了的家猫一样,她们都带着一种奇妙地很疲倦的表情在呼气。
「海伦?已经追上来了吗?」
看着负责监视的侍女们,卡米拉浮现出一种稍微为难的表情。
身材高大的侍女像是受不了一样双手撑腰,盯着卡米拉,
「这让我们很难做啊,大小姐。老爷都已经是那么的反对了,您却还是这样随便就离开大屋。托您的福现老爷已经完全不知所措了,屋里也变得一片混乱」
「呜嗯,那还真是添麻烦了呢」
卡米拉一副不太在乎的态度笑了一笑。吐着舌头的她与其说是玩赏动物,更让人联想到自由自在的野生山猫。
「无论如何请先回大屋一次吧。就算您没有逃跑,老爷也已经是担心您担心到昨晚基本上没怎么睡觉了......这样的话就连商谈也都会受到影响」
侍女用一种近似恳求的语气向卡米拉说。
「啊呜......没办法呢。虽然原本是打算今晚一定要看到幽灵列车的说......」
卡米拉一副还不愿意放弃的样子,望向放在墙边桌子上的车票,最后还是放弃了一般举起双手。
「那么就这样了,修伊,还有妲丽安。下次再说吧」
就像是在护送凶恶的犯罪者一样,卡米拉一边被侍女们包围着,一边向他们挥手离去了。修伊就这样躺在床上目送着青梅竹马的离去,不禁叹了一口气。
「真是的。到底怎么回事啊,刚才的骚动」
在怀表那确认了时间之后,修伊再一次闭上眼睛睡觉。
这样的他的被子,这一次被黑衣的少女给强行扯走了。金属制的手甲咔嚓咔嚓地响着,向着还在抵抗的他的侧腹打去,
「起来了,修伊。快点做好出去的准备」
「妲丽安?」
修伊闭着眼睛发出抗议。
妲丽安一边大口吃着炸面包,一边用一副就像魔女一样不高兴的脸说,
「十秒之内不起来做出去的准备的话,我就会对你施下脚被绳子绑在时速一百英里的老婆婆身上拉着走的诅咒」
「这个可以的话还是算了......怎么了,突然这么急?」
修伊无可奈何地张开眼睛。
黑衣少女把正在读的杂志伸到他面前。
「我对那个幽灵列车有一点兴趣了。就算只有我们也去看一看吧」
「呼嗯」
拿起卡米拉拿来的杂志,修伊的表情变得有一点严峻。
在封面的旁边,除了幽灵列车的特辑以外,还有目击照片印在那里。
因为是在夜晚这种不良的状况下拍的照片,只能够勉强看到是一辆在很远的远方奔驰着的列车。
照片本身也因为手抖而拍糊了,全体来说都很粗糙。但唯一能够比较清晰地看得出的是在平台的一角上一位站立着的貌似是旅客的男性。
然后这位男性的手上握着一本书。
在深夜一片黑暗的车站平台上,这个男的,不知为什么却在看书——

3

过了深夜零时,日期也变了。
在高原线铁道,格兰霍姆站平台的长椅上,妲丽安焦急地摇来摇去。果然还是放弃在一片黑暗之中看书了。但是这无聊的状况也让她越来越不爽了。
「让我等了这么久,可是那个所谓的幽灵列车怎么还没有出现啊,修伊?」
用不高兴的低沉声音说完后,妲丽安打了好几个喷嚏。在深夜里气温也低了不少。
「就算你这么说,幽灵列车也只是一个传闻而已啦」
修伊用随便的语气应付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带着薄雾没有星星的夜空,
「而且幽灵列车也并不是每晚都会出现的吧。如果能够确实地目击到幽灵的话,应该会有更多来看幽灵的人吧」
哼嗯,妲丽安用鼻子哼了一下。然后她指向离站舍有一段距离的平台的另一端。
「来看幽灵的人的话有哦」
「诶?」
修伊吃惊地望向黑衣少女所指向的方向。那里确实有一个男性站着。是一个穿着长羽绒大衣,身材瘦长的男性。感觉年龄大概三十以上。不知道是不是右脚不方便,他右手握着一把拐杖,用一种感觉好像哪里不太自然的姿势站着。
「是谁?」
修伊突然发问。
不知道呢,妲丽安摇着头。
「就我看来也只是个无精打采的大叔罢了。就连我昨天吃的鲱鱼干都要比他有活力」
「太大声了,妲丽安」
嘘!修伊责备了一下妲丽安。虽然和那个不认识的男性离得很远,但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煞风景的车站里,声音比想象的还能传得更远。
「但这确实让人在意呢。看起来也不像是车站的工作人员」
修伊小小声地说。
现在的高原线是货物线路。在这个作为换乘站的格兰霍姆之后是没有供普通乘客乘坐的列车的。如果这位男性是在等列车的话,那么他的目的就只可能会是幽灵列车了。
「那本书......」
注意到那位男性的左手拿着一本书,妲丽安眯起了眼。那本书是一本带简朴装帧,书本很厚的实用书。
「是时刻表......吗?跟他搭个话吧」
修伊说完后站了起来。但他还没走几步路就停住脚步,脸上浮现出一种迷惑的表情。黑衣少女不解地看着他。
「......怎么了,修伊?」
「你没听到吗?妲丽安。这个声音......」
修伊看着线路的另一头反问妲丽安。
妲丽安啪地转过头来。然后听到了远处传来蒸汽泄出还有动轮转动时发出的有规律震动声。
「难道说有火车正在接近这里?」
修伊眼神锐利地点了一下头。在黑暗中浮现出来的是一辆新大陆制的黑色大型火车,还有它牵引着的客运车厢。是一辆平时难得一见的豪华的列车。
「这辆列车......是特别客车吗......」
修伊带着半信半疑的表情低声说。
在这之后,站在另一端的那位男性发出感叹的声音。
「哦......哦哦......」
男性呆站在原地看着火车,全身上下不断地颤抖。那个样子与其说是害怕,更像是在感动地说不出话一样
「一样啊。和那个时候一样......无论什么都一样。和预定的时间一样」
男性关上手上的时刻表,向线路那边慢慢地踏出脚步。
「不好意思」
修伊从背后叫住那位男性,那位男性慢慢地转过身,用没有对焦的眼睛看着修伊。一副现在才发现除了自己以外还有别人在这个车站的表情。
「失礼了,难道你知道什么关于那辆列车的事吗?」
修伊再一次向他说话。
但是那位男性什么都没有回答。火车已经快到车站旁边了。
确认火车靠近之后,那位男性扔出手杖。然后用不太好的姿势跑了起来。
「啊,喂。等一下,鱼干男!」
妲丽安打算阻止那位拿着时刻表就这样跑出去的男性。
列车到达了车站。但是却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因为这个车站不是特别列车的停车站吧。那辆列车只是降低了一点点速度,准备就这样通过这个车站。
拿着时刻表的那位男性就像是要和列车并走一样一直向前跑。
「难道说...他要跳进列车里吗?」
注意到男性的目的后,修伊吃惊地咽了一口气。
「修伊!我们也上吧!」
金属制的鞋子发出声响,妲丽安也跑了起来。
「你是说真的吗,妲丽安?」
修伊哑然地回问。此时那位男性抓住列车的扶手,用很危险的姿势乘上了列车。
「快一点!时刻表都要离开了!」
通过车站的列车喷出白烟,再一次加速。
修伊咋了一下舌,像抱起行李一样抱起了妲丽安。
「不要放手哦,妲丽安」
就这样奔跑起来的修伊,在列车要离开车站的前一瞬间跳上了最后一节车厢。
列车再一次加速在黑暗中飞驰离去。
最后只剩下了一个无人的车站。

4

被大型火车牵引着的特别列车在黑暗中以像是要切裂黑夜一样不断奔驰着。
只要靠在在客车的墙上就能感觉到这个加速有多么厉害。
混有煤烟的风从正面吹来,让人难以呼吸。每当列车通过轨道的接口时都会传来向上突起的振动。
「修伊!」
就这样被抱在胳膊窝的妲丽安,一边压住自己的头发一边不愉快地大叫着。
「你还想这样抱到什么时候?快点进去啦!」
但是修伊保持着单手抓住客车的扶手的姿势,脸上却浮现出一种闷苦的表情。
「这......看来变得有点麻烦了」
「什么麻烦了?」
「车辆的门被上锁了。这样的话我们进不去」
修伊用唯一一个可以自由活动的左脚踢着客车的门,但是坚固的门却动也不动。
妲丽安用一种真是麻烦啊的表情看着修伊。
「也就说我们会怎样呢?」
「也就是说我们只能在这里等到这辆列车在哪个车站停下来了」
修伊说完后缩了缩肩膀。
「什......」
妲丽安无言了。
「为什么我非得要在这冷得要命的地方抓住列车不放呢?和你不一样,我可没有像海蛆那样黏着乘坐物的墙壁不放的习性」
「我也没有啊,那种习性」
修伊像是受不了一样摇了摇头。
「还有,这不妙啊。好像是因为通过了车站,列车现在正在提高速度啊」
被拍打过来的风弄得眯起眼睛,修伊歪了歪嘴。现在列车的速度比起通过车站时已经上升了一倍有多。已经不是人类可以跳进来的速度了。毫无疑问的,如果从这里掉下去的话,是不可能会平安无事的。
「只要破坏门的锁不就好了吗?你平时的那个破旧*怎么了?」
妲丽安用一种非难的眼神看着修伊。
「很不巧的,现在我两只手都没有空啊。如果可以放下你的话,我倒是会用就是了」
「放心吧。如果你没有办法用*的话,就让我来帮你用吧」
妲丽安这么说着,把手伸进了修伊的大衣里。
修伊扭动身体,脸上浮现出一种很焦急的表情。
「住手吧,妲丽安。你没有开过*吧?如果在这里走火了的话,两个人都会无法得救的,而且还有反动......」
「就你这种程度都能用的道具,我怎么可能会用不了呢?不管啦,乖乖地给我啦,这个超级小气鬼!」
「不是小气不小气的问题!放弃吧,妲丽安,很痒啦......呜!?」
想要强行拉出*的妲丽安,还有想要抵抗她的修伊。这两个人的身体交错在一起,微微地上浮了一点。
然后就这样倒向了客车的内侧。修伊靠着的门突然打开。两个人被招待进去了。
「呒咕」
成为修伊的下垫的妲丽安含糊不清地发出悲鸣。就算这样修伊也还是敏捷地抬起身,半蹲在地上观察周围的情况。
客车的内部就和外部所看一样豪华,通道被玻璃灯闪烁地照耀着,木纹美丽的壁板就让人觉得像是高级宾馆的所有物一样。
然后在通道的正中央,有一个小女孩的身影。
年龄大概在七,八岁。是一个毫无杂色,长长的金发编成麻花辫,十分可爱的少女。穿着淡绿色的连衣裙和革制的拖鞋。是一副和特别列车十分相符的打扮。应该是哪个资产家的女儿吧。
「大哥哥你们是谁?在这里做什么呢?」
看着滚进来的修伊他们,少女看起来像是有点高兴一样问道。
犹豫了一下应该从哪里开始说明后,修伊随意地微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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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好」
「你好」
少女一边淡淡微笑,一边打回招呼。就算是看到不知为何人的修伊他们,也并没有怎样动摇。是一个不知事间的少女。
修伊拍打大衣上的尘,然后慢慢地站了起来。
他看了看从内部被打开的门后,吐了一口气,
「是你打开的吗?谢谢你」
「不用客气。那个,为什么你们会在那边抓住门不放呢?这样很好玩吗?」
少女双眼闪亮地问道。修伊则是粗鲁地缩了一下肩膀。
「还可以,吧?......那可是一个惊险的经验啊」
「哼嗯」
少女一副更加愉快的表情。
「大哥哥们真是有趣呢。坐火车迟到了吗?所以才会在那抓住门不放?」
「嘛,大概就是这样吧」
修伊一边说,一边向还倒在地上的妲丽安伸出手拉她起来。
被修伊压着倒在地上的她,脸上浮现出一副比以往都还要不愉快的表情,
「怎么回事啊,这个洋洋得意的矮子是?」
她乱发脾气地瞪着金发少女说。
「矮子?」
金发少女像是很吃惊一样瞪大了眼睛,然后就像是忍不住一样发出噗的一声,接着按着腹部大笑起来。
妲丽安变得更加不高兴,低声说,
「有什么好笑?」
「因为,矮子说别人矮子什么的。明明我比你还要高」
「在......在胡说什么呢?你这个矮矮子」
因为愤怒和耻辱,妲丽安的肩膀不断地颤抖。
「不论怎么看都是我比较高吧。你的眼睛是瞎的吗!?」
「骗人。我可是有这么高哦」
金发少女说完后,呜地伸直身子。这样的话,确实少女的身高比妲丽安还要高。
「不,是我比较高。修伊,就由你来判定一下那边才是矮子吧」
妲丽安也不服输地踮起脚,伸直身子。两个人的脚都微微地颤抖,额头互相碰撞。
「我倒是觉得从你们都做这种事的时刻开始,就决定了你们双方都是小孩子了」
摆出一副像是受不了的表情,修伊偷偷地自言自语着。
「这么说,你......」
「K.K哦」
停下修伊对她的称呼,少女说道。
「......K.K?」
对于修伊惊讶的回问,她得意地笑了。
「这是我的名字的首字母哦。不可以随便把真正的名字告诉不认识的人,妈妈这么说过哦」
「啊啊,原来如此。K.K呢」
是哦,少女这样点头。明明还很年幼,但她的回答却十分高明。是家教好吧,又或者说,是她的头脑好呢?
身高刚好差不多的两人,但她们彼此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相比起无表情的黑衣少女,K.K是一个表情丰富的少女。就像是没有一刻可以静下来一样。
「哥哥你们是?」
就像小鸟一样倾着头,K.K提问了。
「我是修•安东尼•迪斯佤。叫我修伊就好。她是妲丽安」
知道了,金发少女点了点头。
「请多多指教啦,修伊。还有小孩子的妲丽安」
「呒咕......」
妲丽安不愉快地咬着牙齿,而K.K则是很愉快似的眯眼看着妲丽安。
「这么说,K.K。这辆列车是去往哪里的?知道的话可不可以告诉我们呢?」
「哥哥你们连这个都不知道就乘上来了啊?」
「我带来的可是一个性急的家伙啊」
修伊装傻地摇了摇头。妲丽安哼地不愉快地把头朝向另一边。
K.K笑着点头。
「好啊,告诉你们吧。是西部高地哦」
「西部高地?」
「嗯。貌似明天早上就会到达」
呒,修伊皱起眉头陷入了沉默。西部高地,位于王国的北岸。从王都看去,是一片和基本上和国土成反对侧的土地。虽然是一片有很多陡坡的山岳地带,但同时也作为风景区而十分有名。也有很多贵族或资产家的别墅位于那里。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乘上这辆列车的?」
妲丽安像是想到什么东西一样提出了一个奇妙的问题。
虽说是在王国的最北端,但也还只是在同一个国家里。如果说是要用到卧铺列车的话,那要到西部高地就是需要一晚才能到达了。K.K摆出一副觉得不可思议的表情。
「什么时候?从王都出发是在昨天的傍晚啊?」
「昨天傍晚?」
妲丽安像是不满意哪里一样反问了一句。
「是哦。我的妈妈又和爸爸吵架了......因为暂时回不了家,妈妈就说要到伯母的别墅那住,于是我也就顺便跟着去了」
K.K说完之后,用一种大人的态度叹了一口气。
「但是,夜间列车还真是无聊呢。窗外又一片黑暗,中午睡太多,现在又睡不着」
「然后就在这种时间里在走廊上到处乱走吗?明明就只是一个矮子」
妲丽安用一种挖苦的语气说。
「啊拉。我可不想被在车外抓住车不放的矮子说呢。虽然因此变得有点有趣就是了」
金发少女摆出清爽的表情回答。然后浮现出一种觉得郁闷的表情,
「但是呢,反正要发生的话,还是发生一些更加刺激的事件会更好呢。比如说杀人事件之类的」
「杀人事件?」
修伊对于这个天真的少女说出的不谨慎的发言皱了一下眉头。
但是K.K却用一种毫无忧虑的态度继续说,
「是啊。在列车上发现一具的尸体。而且还是密室杀人。但是犯人毫无疑问的就是在乘客当中。然后这个犯人就在我华丽的推理中所揭晓,就是这样」
「你是笨蛋啊。有一个笨小孩在这里啊」
妲丽安愕然到极点后不禁这么说道。修伊也淡淡地苦笑后,
「虽然想象力丰富是一件好事啦。但是呢,嘛,有点读太多侦探小说了吧」
呒,K.K含着嘴唇。
「那我就告诉你们吧,只有在这里说哦,其实这辆列车上可能有一个杀人犯乘了上来哦」
「杀人犯?」
看着不禁反问的修伊,K.K骄傲地微笑了一下。
「我听到了在途中的车站中上车的警察先生和车长先生的对话。说有可能一个叫做吉利斯的凶恶的杀人犯越狱之后乘上了从王都出发的列车。之后车长先生有好几次都到客室那检查呢,
其实那都是在搜索着那个逃犯哦」
「这是真的吗?K.K」
修伊摆出一副认真的表情来确认。金发少女毫无迟疑地点头。
「当然哦。只要是那位警察先生没有说谎的话呢」
哼嗯,修伊抱起胳膊。
「你怎么想呢,妲丽安?老实说这还让人挺难相信的......」
「认为这只是一个想引人注意的矮子的妄想倒是很自然的。但是呢......」
妲丽安含糊不清地说到一半又闭上了嘴。修伊也明白了妲丽安的迷惑,深深地叹了口气,
「啊啊。这么说来,这辆车辆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是不自然的了」
「YES。这辆车辆,还有这个矮子,看来都不是幽灵啊」
妲丽安一边乱暴地踢着客车的墙壁一边说。
「幽灵?你们果然还是会说这些有趣的东西啊」
金发少女兴趣满满地睁大了眼睛。修伊看着这样的她,
「K.K,这辆列车是一辆普通的列车吗?」
「什么意思?」
「是呢。比如说这是一辆只有在今晚会特别地行驶在原本已经废线了的区域的临时列车之类的」
「不。我没有听说过有这种事。这辆列车也很平常地记载在时刻表上面啊」
K.K摆出一副呆然的表情,然后摇了摇头。
「时刻表......吗」
修伊的表情变得僵硬起来。
哼地粗暴吐了一口气后,妲丽安向客车的通道走去。
「走吧,修伊。就算在这里一直和这种小孩子对话也什么都做不到。比起这个,还是去找那个拿着时刻表的大叔吧。那个鱼干男的话,应该是知道一些什么的」
听到黑衣少女的话后,K.K的眼睛闪闪发光起来。
「找人?好像挺有趣呢。我也要去」
「等一下,K.K......呜!?」
在这一瞬间,一股强烈的振动袭向了修伊他们。车轮响起转动的声响,豪华的客车在激烈地摇晃着。突如其来的振动使修伊他们严重地失去平衡。
虽然就算这样修伊也还是踏住脚步稳了下来,但是身材娇小的妲丽安她们却是一会儿也支持不下了。两人就像配对一样一起在走廊上翻滚,然后撞到墙上停了下来。
所幸两人都是身体柔软的小孩子,所以两人都并没有什么大碍。
「没事吧?妲丽安,K.K」
将交错在一起的两个少女拉开后,修伊帮她们站了起来。
这个时候,他们听到了一下叫声。是一种从喉咙深处逼出来的大叫。虽然和野兽的吠声很像,但很明显是人类的声音。是一种十分苦闷,不快的叫声。
「......那是什么啊,刚刚的那个叫声」
妲丽安皱起眉头低声说。
「是从餐厅那边传来的」
修伊一边看着走廊上的客车的结构图一边说。
默默地听着这件事的K.K突然跑了出去。
「啊,等一下。等一下啊,矮子!」
妲丽安急急忙忙地追赶起向餐厅跑去的她。
修伊劳累地叹了一口气后,没办法,只好也追着她跑了起来。

5

餐厅连接在列车的最前端。
餐厅带有革质的沙发,还有酒吧柜台。是一个广阔的展望车厢。可能是因为乘客之间有争执吧,放在柜台上的玻璃倒在地上滚动着。
「这是......?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到达餐厅后,修伊向附近的一位中年女性询问。
争执的人有三个。穿着车长服地男性,和另一个乘客一起压制住了一个可疑的男性。
被压在地上的是一个穿着长大衣的男性。是在格兰霍姆站那看着时刻表的那位男性。
「那家伙啊。那个男的想要停下列车啊」
一位中年妇人指着那位瘦弱的男性用高亢的声音大叫着。虽然看上去是一位要强的女性,但仍然因为害怕,声音有点发抖。
「是吗,刚才的刹车,是他......」
觉察到刚才那突如其来的震动的原因后,修伊低声叹道。
「还好车长和警察马上就来压住他了,不然的话可就会造成大事故了。真是一个不得了的家伙啊」
「那个越狱的杀人犯的传闻,是真的吗?」
在餐厅里的其他乘客也都一个一个地向修伊搭话。
修伊困惑地皱了皱眉头。
「杀人犯?他......?」
「不是!」
听到修伊他们的对话后,瘦弱的男性大叫起来。
「我没有进过监狱。比起这个,快点停下这辆列车!」
「闭嘴——」
压制住他的一位身材高大的乘客粗暴地将他的头压在地板上。
这位身材高大的乘客应该就是K.K所说的警察吧。带着一顶猎帽,一张严肃的脸,确实给人一种这样的感觉。
「要是你不乱吵,我也会好好地听你说话的。不过是到终点站之后呢」
警察大声地威吓那位瘦弱的男性。
但是那位男性却激烈地摇动身体挣扎着。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啊!这样就太迟了!大家......大家都会死掉的!在这之前不停下这辆列车的话......」
「你这家伙在说什么啊?」
警察不耐烦地低声说。车长也一副很困惑的样子。那位男性所说的话太过于支离破碎,让人完全听不懂。
但是他冒着生命危险也要乘上这辆列车的目的,看来是想要停下这辆特别客车。
警察将那位男性的手绕到他背后向上拉,总算是将他的抵抗压制住了。
对着这样的他们,一位身材娇小的少女慢慢地靠近。是妲丽安。
她用一副目中无人的表情俯视着那位瘦弱的男性,粗鲁地质问。
「喂,鱼干男。你拿着的书去哪了?」
「书?」
露出一副呆然的表情,警察吃惊地抬起头来看着妲丽安。对于少女那和现场格格不入的气氛,车长也浮现出困惑的表情。
但是美丽的少女无视他们的困惑,只是继续着她的质问。
「时刻表。你在车站那读着的那本书去哪了?」
呜,瘦弱的男性低声呻吟了一下后,望向了餐厅的角落。
在革质的沙发下,有一本书倒在那里。确实是瘦弱的男性拿着的那本时刻表没错。妲丽安全身上下的铠甲咔嚓咔嚓地响着,她想要捡起那本书。
在这时候,警察从她的旁边突然伸出手,把书给夺走了。
「呒,你在做什么?」
妲丽安不满地提出抗议。
但是警察只是用严厉的语气单方面地警告。
「不准随便乱碰犯罪者的所有物。这是重要的证据」
什,妲丽安呆住了。生气得连话也说不出。
她为了这本时刻表,甚至辛苦地乘上了这辆列车。但是那本作为目标的重要的书却在自己的面前被夺去了。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
真是的,修伊叹了一口气后向前踏了一步。
「请等一等」
「呒」
警察用一种看着可疑人物的眼神看着修伊。修伊缩了缩肩,承受着这股视线,
「他并不是犯罪者哦。至少不会是你在追捕着的逃犯」
「为什么你会这么说呢?」
警察用威压的语气反问。修伊指着站在自己身后的金发少女,
「我从站在那里的K.K——她那里听来了。你们在搜索着的逃犯,是从王都那乘上列车的吧?」
「......没错」
警察经过短暂的沉默后,重重地点了点头。修伊露出微笑,
「但是他是刚刚才乘上这辆列车的......在格兰霍姆站那乘上来的哦」
「格兰霍姆?那里并不是本列车的停车站啊......」
车长提出了反论。
K.K代替修伊回答了。
「这些人是在列车还在动的时候跳上来的。在客车的门那边捉着栏杆不放哦」
「......跳上来的?」
车长无言了。修伊稍带歉意地点了点头,
「嗯,她就是证人。然后再格兰霍姆那跳上列车的并不只我们......」
「你想说这个男的也是在列车还在动的时候跳上来的?」
俯视着瘦弱的男性,警察问道。修伊静静地点了头。
「没错」
「但是这样的话你们是在逃费乘坐列车咯?」
警察皱起脸来盯着修伊。修伊不在意地摇了摇头笑,
「不好意思。因为售票处已经关了呢。当然车费我会支付哦」
切地咋了一下舌后,警察歪着脸。
「不好意思啊,只有这个证言还是不能完全洗去这个男的嫌疑。这家伙也有可能是逃犯的同党。如果是这样的话,也能说明为什么他要停下这辆列车了。反正我想也就是在被我们发现之前,打算从列车上逃走吧——」
「逃犯什么的,我不知道!」
男性大叫起来,掩盖了警察说的话。
「比起这件事,快点停下这辆列车啊。不然的话,大家都会死掉的!」
警察不耐烦地盯向不断地提出同一主张的男性。
「还有呢,也请你们给我详细地说明一下咯。也没有什么能保证你们会不会也是这个男的的共犯呢」
在警察无视那位男性的话,盯着修伊他们的一瞬间,
「放开!快放开我啊。我是莱斯.海灵!这辆列车的机车司机助手!」
瘦弱的男性一边乱暴地摇动身体,一边大叫。
「......什么?」
警察瞪大眼睛看着那位男性。机车司机助手就是辅助机车司机的工作,负责火车运行的副司
机。当然,负责该列车的机车司机助手是不可能会在客车里闲着没事做的。
但是说自己是海灵的男子却在拼命地向警察说。
「我是知道的!用这双眼睛看到的。这辆列车开始失控,然后会有很多人死掉!」
「闭嘴,这家伙......还在说这样的痴话」
警察粗暴地压着海灵的头。
「如果是想要伪造身份的话,就去造一个好一点的谎话吧。海灵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不是像你这样卑微的中年!」
抓住暴走着的海灵的脚,车长愤慨地吼道。
但是那位男性只是摆出一副悲痛的表情恳求着。
「所以说,那就是我啊。拜托了,把列车......现在马上就把列车给停下来吧!我看到了的,在十二年前的那一天里!」
对于瘦弱的男性那悲痛的呼叫,修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虽然他说的话只会让人觉得荒唐,但修伊他们却对此想到了什么。
这辆列车,是原本不应该存在的幽灵列车。
然后在这条高原线路上,在十二年前曾经发生过一件事故。发生了一件出现大量死者的列车暴走事故——
「妲丽安......他刚才说的话......」
「“旧.布拉德肖的时刻表”......果然是真品吗?」
黑衣少女变成一副让人觉得可怕的无表情,低声说着。
「这就是他所持有的时刻表的名字吗?你知道吗?妲丽安」
「YES......“旧.布拉德肖的时刻表”所指示的,是世界上所有列车的运行时刻。是一本能乘坐无论过去还是未来,在所有的时间里存在过的列车的时刻表」
对于妲丽安说的话,修伊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时刻表的幻书,吗......也就是说这辆列车是......」
黑衣少女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辆列车就是十二年在这条线路上发生了事故的特别客车」
「也就是说我们乘上了在过去驰走着的列车吗?」
环视餐厅后,修伊呻吟了一下。
听到修伊他们的对话后,K.K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那个......幻书是什么?你们在说什么呢?」
「这是和你这种矮子没有关系的事。小孩子就快点给我回客室去睡觉去」
妲丽安故意用一种冷淡的语气回答。
如果说这辆列车和十二年前发生了事故的那辆列车是同一辆列车的话,说不定在这里的乘客们其实早就已经死了。也许说得上是真正的幽灵。
不想让眼前这年幼的少女知道这件事。从妲丽安那冷淡的态度下能感觉到这种意志。
但是K.K一副并不怎么在意那件事的样子,呼嗯地思考着。
「哥哥你们想看那个人拿着的时刻表对不?但是因为他被怀疑是逃犯,所以看不了」
「啊啊」
修伊老实地承认了她说的话。金发少女快乐地微笑了。
「呼嗯。那不是很简单吗?只要找到真正的逃犯就好了啊」
「找逃犯?怎么找?」
修伊惊讶地反问。
听到他们的对话的警察不愉快地盯着修伊,
「想反驳也没用的哦,青年。列车上的乘客的身份已经全都确认过了。包括那个小姐在内,没有发现有什么奇怪的人。除了你们呢」
K.K不知为何平淡地摇了摇头。
「不。他们也不是逃犯。就和刚才说的一样,这些人是在途中的车站上跳上来的」
警察苦恼地歪着嘴唇。
「但是,并没有其他奇怪的乘客啊」
「是呢。就如同警察先生说的一样」
K.K点了点头,然后一下子用食指指向警察。
「那么可能性就只有一个。逃犯是在客车以外的人」
「............」
到底怎么回事啊,警察陷入了沉默。让人不舒服的一股沉默支配了餐厅。
「小姐......小孩子不要像大人一样说话。这辆列车并没有货物车厢。没有逃犯可以隐藏的地方」
爱管闲事的车长用一种温柔的语气对K.K说。
但是K.K却顽固地摇了摇头。
「不。有哦。还有一个地方」
「你是指哪里?」
警察乱暴地问道。
K.K的回答很简短。
「机车哦」
「什......么?」
警察无言地睁大了眼睛。
妲丽安像是在拥护金发少女的推理一样,静静地开口。
「YES......在先头的机房里的机车司机和机车司机助手。乘上客车的警察应该是没有办法确认 机车司机和机车司机助手的身份的」
「逃犯......装作机车司机乘上了这辆列车?」
车长用颤抖的声音低声自语。因为K.K那无比接近真相的话语,他也终于觉察到这点了。
「你们在追捕着的逃犯持有可能拥有作为机车司机的知识吗?」
修伊向警察提问。
「......逃狱的格洛斯特.吉利斯,在过去曾经在一个小型的登山铁道工作过......说不定会有作
为机车司机的经验......」
警察放开了他压住的海灵。看来他也承认了K.K的推理。
「好厉害啊,K.K」
修伊老实地佩服道。
金发少女得意地将手放在腰上。
「没什么,只是简单的推理而已啦,修伊君」
「这个小鬼,果然只是推理小说看太多了」
妲丽安小声地说道。
在这时,餐厅里响起了因害怕而发出的微弱的声音。
「是吗。原来是这样啊」
「......海灵先生?」
发出声音的人是那位瘦弱的男性。就算是被警察给放开了,他也还是抱着自己的头,在地板上痛苦着。如同忏悔一般的微弱的声音不断地从他的嘴中传出。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再这么下去的,就会和十二年前一样......」、
「十二年前......?是吗!」
觉察到重大的危机后,修伊大叫起来。
「警察先生,车长在哪里?」
「呒?」
警察环视了一周餐厅。但是刚刚还在这里的车长却哪里都找不到了。
「怎么了?修伊」
一副困惑表情的妲丽安问道。但修伊却更快地反问了她。
「你说过这是十二年前发生了事故的列车吧?妲丽安。也就是说除了海灵氏和我们以外的人都在十二年前乘上了这辆列车对吧?」
「YES。这就是“旧.布拉德肖的时刻表”的能力」
妲丽安淡淡地回答道。完全再现十二年前的这辆特别客车,也就是说这些乘客们的样子也应该是完全再现出来的。
修伊露出一种焦急的表情。
「也就是说,K.K在十二年前也曾经做过一样的推理也说不定。然后车长就想确认这一件事......」
「确认?怎样确认?」
「难道说,是用传声管......?直接去问机车司机的身份之类的......」
听了修伊的话的警察一下子绷紧了脸。
这种等级的特别客车配置着可供车长和正在开车的机车司机联络的传声管。
「不会吧......如果这么做了的话......」
K.K的脸青了起来。如果K.K的推理是正确的话,这辆列车,现在就是由一个逃犯驾驶着的。
然后,如果这个逃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暴露了的话——
「住手!快住手啊!」
车长在对着装在客车最前部的传声管不知道在大叫些什么。觉察到这个的修伊毫无犹豫地向车长跑了过去。
在这之后一瞬间,列车再一次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然后纯白的蒸汽不断喷出,机车开始疯狂地加速了。
再过不久,列车就要到达长长的下坡了。

6

充满了沉重的沉默的餐厅中,男性的呻吟声静静地响起。
「一......一样啊。和那个时候......」
他双手撑在地板上,脸上浮现一种绝望的表情,全身不断地颤抖。
「到底怎么回事?海灵先生」
修伊卧在海灵的旁边,向他质问。
海灵慢慢地抬起头,看向修伊。
「装作机车司机的那家伙,将机车司机助手的我打倒,然后趁机将机车弄失控。将刹车装置破坏之后,还把机关的蒸汽压调到最大——」
「这就是十二年前......不对,现在机房那发生的事吗......」
修伊眯起了眼睛。
「确实能感觉到速度在逐渐地升高着......!」
K.K看着窗外说道。虽说她并不是不知道事态的深刻,但她就像等着台风来的小孩子一样,给人一种在骚闹着的感觉。
「因为从车长那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吗」
看着呆呆地倒在地板上的车长,修伊劳累地摇了摇头。
「吉尼斯......那个机车司机怎么了?」                
警察向海灵发出提问。海灵浮现出一种懦弱的表情,
「他在机车那跳下去了。在速度升高之前......」
「跳下去了?为什么要做这么危险的事?」
警察哑然地反问。
冷淡地看着这样的他,妲丽安用辛辣的语气说。
「还不明白吗?无能警察」
「什么?」
「机车再这么暴走下去的话,没再过多久列车就会脱线,发生大事故。会有很多人死掉。知道逃犯的身份的你们也很有可能无法得救。然后趁世间都因为列车事故而一团糟的时候— —」
「那家伙就能悠然地逃掉,吗......可恶!」
警察狠狠地捶打了一下客车的墙壁。
用毫无生气的双眼看着窗外,海灵就像在做梦一样继续说着。
「在这之后会有一段很长的下坡道。不是这种速度可以通过的地方。我虽然知道这件事,却什么也做不到。所以,我逃走了。舍弃了乘客们——」
这个时候,从远处传来一声悲鸣。
在黑暗之中,微微地看到在线路旁边的斜面上有一位男性在下落。
海灵说的是真的话,发出这声悲鸣的就是他自身。是十二年的海灵本人所发出的悲鸣。海灵的右脚之所以会不方便,也许就是因为那时受了伤也说不定。
「我一直在为这后悔着......在这十二年来,一直......」
海灵双手盖住自己的脸,呻吟着。
「所以才想再来一次吗?用“旧.布拉德肖的时刻表”」
对于妲丽安那静静的质问,瘦弱的男性无言地点头。
「不可能。无法相信!这种事......!」
警察厌恶地说。但是谁都没有同意他说的话。也许他自己也已经微微地感到海灵说的是真的了吧。
「客车的紧急刹车怎么样了?」
妲丽安无视警察问道。铁道车辆都装有紧急时在机车以外的地方也能操作的紧急刹车。海灵也是打算用那个来停下列车的。
但是调查了刹车装置的修伊很可惜的摇了摇头,
「已经启动了。但是这辆列车的紧急制动装置是旧式的真空刹车。因为下坡的斜度和机车的马力,刹车没有效」
「为什么会装这种便宜的刹车啊?」
妲丽安生气地抬高了眉头。
「因为是新大陆制的旧客车啊——」
修伊静静地叹了一口气。
真空刹车,就是利用真空状态的刹车管和大气压之间的压强差的制动装置。因为构造简单而被广泛使用着,但在这制动原理上,可以得到的制动力是有限的。被最大出力加速的机车拉着,刹车基本上没有什么用。
「............」
默默地听着修伊的话地海灵无表情地慢慢站了起来。
「你想去哪里?」
警察向他发出了提问。海灵头也不回地用微弱的声音回答,
「我要停下这辆列车」
「怎么做?车头上已经没有人了吧?」
「就算这样......不停下这辆列车的话......」
海灵拉着右脚走出了餐厅。
「修伊」
妲丽安静静地叫道。修伊无言地转过头来,
「我们也去吧。警察先生你们去向其他乘客说明情况......」
「啊,啊啊」
被修伊的视线压制住,警察不可靠地回应了。
机车就连在餐厅前面。
巨大的机车分为驾驶室所在的机房,还有连在后面的炭水车。炭水车是堆放蒸汽机器要用的水和燃料石炭的荷台型车辆。当然荷台的部分并没有人能通过的地方。垂直的荷台外壁就算是在列车停着的时候爬上去也十分可怕。
更何况现在列车正在毫不停留地暴走着,不规则的震动不断地袭来。
「炭水车吗......在这种状况下想要到达机车比低级的曲艺还要难呢」
眺望着犹如绝望的障壁一样的炭水车,修伊不满地哼了一下鼻子。然后他退后几步,取好助跑距离一口气跳到荷台的外壁上。接着用尽最大的握力一口气将身体拉了上荷台上。
在荷台上满满地装载着大量的石炭。没有任何可以抓住的地方。感觉只要一不留神,脚就会陷进石炭里,然后失去平衡从列车上甩出去。
可是,海灵已经在这样危险的荷台上了。
「海灵先生!?」
通过轨道接口的列车产生了巨大的震动,瘦弱的男子快要从荷台上掉下去了。
「呜......」
修伊反射性地伸出手,在快到极限的时候刚好把他的身体拉了回来。
「不,不好意思」
脸色苍白的海灵用微弱的声音道谢。
他继续爬行移动着,然后落在机车的驾驶室里。不愧是很清楚这辆机车的构造的人。虽然脚步让人觉得有点危险,但他的行动没有任何的迷惘。
「你打算做什么,海灵先生?你有什么停下列车的方法吗......?」
紧抓着荷台的边缘,修伊问道。
「不......已经没有可以停止这辆列车狂奔的方法了」
看着正在熊熊燃烧的机房的动力室,海灵摇了摇头。
机车的刹车被破坏之余,标示汽缸蒸汽压的计表上的针已经是快要破表了。由于调压阀的操作系统也被完全破坏了,无法降低蒸汽压。
海灵十分感慨地看着这壮观的景象。
「无论什么都和十二年前一模一样啊。这个景象,我一天都没有忘记过。从那以来我就一样在考虑着。但是,我依然没有想到能阻止这辆列车的方法」
「那你为什么要呼唤出这辆列车呢......?」
修伊向海灵的背后提出疑问。
持有着时刻表的幻书的人,是海灵。这辆列车也是他所呼唤出来的。
海灵捡起掉在地板上的铁锹,淡淡地笑了一下。
「把你卷进来,真是不好意思呢」
说完后,海灵突然转过身,伸出身体把铁锹向修伊挥去。然后修伊的头就这样被铁锹的柄的部分打中了。
在立足点恶劣的炭水车上,修伊无法避开这一击。
倒在荷台上的修伊呻吟着。殴打的冲击让他的视线变得模糊,没有办法站起来。确认这点之后,海灵将铁锹扔掉了。
然后跳到机车本体和炭水车连接部的地板上。
「呜,海灵先生......你想做什么......」
擦掉额头上流下来的血,修伊缓慢地提起上半身。在察觉到海灵的目的后,修伊的脸色变了。
海灵正半坐在车辆的连接部那,将手伸向连接器的手柄。他打算将连接车辆的锁打开,解除车辆之间的连接。
「难道说......你想解开连接器吗!?」
仰视着因惊讶而大叫的修伊,海灵微微地笑了。
「已经没有能停止这辆机车的方法了。但是,只要把机车给分离开的话,客车就不会再继续加速了......这样的话,客车的紧急刹车也能够停下列车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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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灵将手伸向连接器。这辆列车是由旧式的简朴连接器连接着的。只要算好时间的话,就算是在行驶过程中也能够解除连接。
但是,解除了连接的海灵,理所当然的会留在机车上。
「等一下,海灵先生......你想做什么啊......」
修伊将沾满了血的手伸向了海灵。
但是海灵却摇了摇头,露出开朗的笑容。
「我一直在后悔着啊,当时我逃走了的事。只要我在十二年前就这么做就好了......」
「住手!」
修伊大叫起来。
响起金属摩擦的声音,车辆之间的连接器的锁被解除了。
在这一瞬间,脱离了客车的质量的机车就像被反弹了一样一口气加速起来。
无数火花从动轮那迸散出来,海灵乘坐着的机车就这样向黑暗的彼方突进离去了。
在坡度陡峭的下坡那,机车依然暴走着不断加速。
最后终于在到达线路的接口时,机车的车体被离心力所倾覆。
倾斜过度的机车脱离线路,卷起激烈的烟尘,然后就这样掉下悬崖了。
过了一会儿传来了强烈的爆炸声。
从破裂的蒸汽管那迸发出来的白白的蒸汽,在黑暗中如同云一般散开,然后就此消失了。

7

在依然驰走着的炭水车的荷台上,修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乱暴地拭擦着额头上的伤口,忍受着痛楚而皱着脸。
「修伊!」
从他的身后,传来言不及辞的叫声。
奇妙的黑衣少女握着荷台的梯子,用危险的姿势爬了上来。在她的身后,金发少女也在。看到转过头来的修伊的脸后,她们都惊讶地眯起了眼。
「哥哥,不好。流血了」
「妲丽安......K.K也......」
修伊缩着肩站了起来。将手伸向了正在辛苦地爬上来的少女们。
爬上了荷台的妲丽安察觉到不见了的机车后无感动地叹息。
「发生什么事了吗,修伊?那个鱼干男呢?」
修伊慢慢摇了摇头。
「他走了。为了救我们,和机车一起」
「怎么会这样......」
知道发生什么事后,K.K的身体颤抖起来。
妲丽安不高兴地将打到了她的脸颊的头发甩开,然后紧紧地抱着手上的书。
「原来是这样啊。那个男的就是为了这个才把幻书......」
「但是,很奇怪呢」
稍稍低了一下头后,金发少女突然说。
修伊用惊讶的眼神看着她。
「K.K?」
「明明已经和机车分开了,但是客车的速度却没有降低......」
修伊的表情僵硬起来。从荷台上伸出身体,看向后面客车的车轮。
确实与K.K所说的一样,感觉客车的速度没怎么下降。倒不如说是在一点一点地加速着的感觉。
「糟了......刹车已经」
修伊敲打了炭水车的外壁。
「说不定直到刚才为止还是过负荷的刹车因为过热而无法控制了」
「分开机车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吗?」
对于K.K的反问,修伊暧昧地摇了摇头。
「虽然很可惜......但看来直到这个下坡结束为止,列车都还是会被重力拉着继续加速啊」
「如果途中有线路是弯曲的话?」
「............」
修伊沉默了。
K.K稍微困惑地抬高了眉头。
「怎么办呢?」
「因为海灵氏已经将机车分离开了,只要到上坡时列车就会自动降低速度的。现在我们只有祈祷在那之前列车都能平安无事地继续走下去吧」
修伊用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苦笑着。
「没有上坡哦」
K.K用平淡地语气说。
「诶?」
「刚才我向车长确认的。在这之后,高原线的营业区域基本上都是很长的下坡,而且沿着山的急转弯也有很多哦」
「还真是平静呢,你」
看着淡淡地说明情况的K.K的侧脸,妲丽安有点觉得不可思议地说。
金发少女就像是在逞强一样,快乐地笑了,
「真是一个刺激的体验呢。有一种成为了牛仔一样的感觉,耶!」
然后举起了她的大拇指。
「......你还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呢」
修伊呆然地说,K.K不高兴地斜着头。
「为什么呢?我总是会被这么说」
「而且你也误解了牛仔的定义了」
「是这样吗?」
被妲丽安辛辣地指摘后,K.K嘟起嘴来。
然后她又变回之前那样,看着前方。
「但是,我不想那个大叔做的事就这样白费掉。我们就不能做点什么吗?」
妲丽安毫不顾虑地摇了摇头。
「并不会就这样白费掉的。那个男的还留着这个给我们」
「“旧.布拉德肖的时刻表”吗......」
注意到黑衣少女拿着的书,修伊微微地吐了一口气。
那是一本海灵拿进来这辆列车,然后留在这里的古旧的时刻表。
「YES。可以乘上任何时间里存在过的列车的幻书」
将时刻表向修伊伸出,妲丽安说道。
「但是,怎么用这个呢?从现在开始乘上别的列车什么的不可能啊」
K.K发出疑问。
但是妲丽安的表情毫无变化,用一种像是在猜谜的语气回答了。
「列车行走的地方,是线路」
「是吗.....我明白了,妲丽安」
修伊吐了一口气,从大衣的口袋里拿出打火机。
摇摇晃晃的火焰照亮了时刻表上的文字。
「在这个时代的高原线上只有长长的下坡,但是——」
「YES。那个剩女曾经说过的。在我们的时代里,高原线只有从山上运送粘板岩的货物列车在运行着而已——!」
「啊......」
K.K微微地叫了一声。
在妲丽安的说明结束之前,在线路上有一辆没有见过的货物列车的幻影像海市蜃楼一样浮现出来。那个幻影通过的地方留下了两条分开的线路。那是在不远的将来将会在这个地方铺上的未来的线路。
「线路......」
分歧点就在眼前了。二条线路交错着,一边是连接着长长的下坡,另一边则是延续到山顶上。然后分歧器转向了前往山顶那一边。
修伊选择了刚好会这样的时刻表。
列车以一种暴走一样的速度进入了分歧点。
承受住在变换线路接口时的冲击,列车激烈地震动着。
但是列车还是避免了脱轨的发生。车轮和线路摩擦的吵嘈声响起,向上坡的方向前进了。
「总算是.......转过来了啊......」
在荷台上曲着膝盖撑住身体,修伊吐出一口安心的气息。在左右摇晃着的列车上,妲丽安正在不断地滚来滚去。
「没事吗,K.K?」
修伊向屁股落地的金发少女伸出手。
一边握着手,她一边绽放出美丽的笑容。
「——卡米拉.卡恩斯哦」
「诶?」
修伊惊讶地停止了动作。金发少女像是满足他这样的表情一样看着他。
「卡米拉.索尔.卡恩斯,是我的名字哦。我现在特别地告诉你们」
「是吗......卡米拉,你......在十二年前的这辆列车上......」
修伊吃惊地低语。
这是和青梅竹马的她相遇之前的事。卡米拉的母亲是在铁道事故中死去的。而这事故就是在高原线上发生的。然后,卡米拉自己本人也乘上了同一辆列车上——
「警察先生已经用无线电呼叫救援了,我想救援应该很快就到才对。逃走了的杀人犯也很快就会被捕」
金发少女说完后,向客车的方向走去。
「我有点担心妈妈,我先回去客车一趟了。等一下我们还能再会的吧?」
停住脚步的她转过身来问修伊他们。
这样的她的轮廓开始像幻影一样摇晃了起来。列车从本来应有的线路上脱离开来,使幻书开始无法支配。她们正在回到她们本来应有的时代里。
望着挥手的金发少女,修伊和妲丽安相互看着对方。
黑衣少女的嘴上露出一丝的微笑。
她在自己的嘴中低语。
「YES......一定会......」

8

第二天早上——
将还在睡着的修伊强行叫醒的,是一个曾经听到过的年轻的女声。
「修伊,起床啦,修伊。妲丽安也起床啦,哈!」
「呜......」
被乱暴地摇晃着头,修伊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在眼前的是戴着男性帽子和领带,一身奇装异服的女性。
是一个有华丽金发的女孩。
「Hi,两位。真是一个美好的早晨呢」
女孩说毕,一下子伸出一只大拇指。修伊一口气抬起上半身,呆然地半开着眼看着她。一如既往地穿着新大陆风衣装的十九岁的卡米拉脚边放着一个旅行箱,开着一把太阳伞站在旁边。
修伊他们的所在地,看来是一个大型车站的站内。
大量的乘客在平台上走来走去,周围响起机车的汽鸣声还有发车的铃声。
站舍是炼瓦造的大型建筑物,是修伊没有见过的车站。完全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样的车站的长椅上睡着了。
「卡米拉......?这里是哪里啊?」
修伊排除一副困惑的表情问。卡米拉有点受不了似地吐了一口气。
「格兰霍姆站哦。一下列车就看到你们两个在这里睡着了。我可是吃了一惊呢」
「......格兰霍姆?这里?」
修伊惊讶地环视周围。
昨晚他来到的格兰霍姆确实只是一个肮脏又简朴的车站而已。但是现在这个车站却让人觉得是一个重大的中继车站而十分繁荣。
「怎么了?摆出了一副好像看到幽灵一样的表情哦?」
看着混乱的修伊的表情,卡米拉有趣地笑了。
是一张残留着一点少女的面容,天真无邪的笑脸。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啊?」
还有一点没有睡醒的感觉的妲丽安可疑地盯着卡米拉。
金发少女高兴地笑了,
「我在和妈妈一起去伯母的别墅的途中哦。修伊你们也来吗?我想我的妈妈也会很高兴哦」
「卡米拉的妈妈......不是已经死了吗?在很久以前的铁道事故里」
修伊低声问道。
「不要说一些不吉利的话啦。我的妈妈现在健康得很啦。虽然是一如既往地和爸爸关系不和地分居中就是了」
淡淡地叹息后,卡米拉苦笑了一下。
「啊,不过......遇到铁道事故倒是真的哦。在十二年前的这条路线上」
「是吗。在十二年前的那辆列车那......」
修伊低语道,然后看向像猫一样缩着身体的妲丽安。黑衣少女的手中稳稳地握着幻书。握着一本古旧的时刻表。
因为这本幻书拯救了一辆遇到铁道事故的列车而大大地改变了这个车站的命运。然后卡米拉的妈妈的命运也——
「啊,这么说来,总觉得我好像在那个时候和谁见过来着。很有趣的二人组......是什么来着,好想有什么约定似的......」
卡米拉就收放到头上,寻找着自己暧昧地记忆。
将苦恼着的她放在一边,修伊静静地站了起来。
他的嘴上浮现了一个小小的笑容。
因为他看到站舍的墙上在展示着什么。
那是被保管在玻璃柜里的一枚纸片。是从很旧的新闻上切下来的。
在十二年前的机车暴走事故中牺牲自己而拯救了乘客们的一个机车司机助手。赞扬他的这个
功绩的文章和他的照片被展示着。
在葬礼仪式上,被花束所包围,沉睡着的机车司机助手的脸微笑着。
战胜了自己命运的男性,像是十分满足一样继续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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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章一
「水边之花」
Echo of Grief


酒吧柜台前坐着两个客人。
其中一个是一位妙龄美女。
身上穿着的流行的服装和高价的金饰品。
裙子的胸口位置有很大的开叉,强调着那胸部的谷间。
华丽的美貌就像醉了一样稍稍染上了红晕,散发出一种奇妙的美色。
另一个人是一个穿着革质男子礼服的年轻男子。
是一个家教良好,表情严肃,却又毫无空隙可言的不可思议的青年。
他一边玩弄着装有温热啤酒的玻璃酒杯,一边看着书。
是一本收集着因精神病而自杀的诗人们在死前留下的作品的奇妙的诗集。
在青年大概看了一半,点第二杯酒的时候,
「呐,你......为什么在这种地方看书呢?」
华丽的美女用艳丽的声音向他搭话。
「因为没有别的事做」
青年圆滑地微微一笑。
女人笑着眯起了眼。
「是吗。太好了。还以为你是很喜欢书的人呢」
「其实也并不算讨厌哦。你呢?」
「我讨厌哦。无论是书,还是看书的男人」
哼地自嘲着吐了一口气后,她将玻璃杯内留着的酒一口气喝完了。
「我有一个喜欢的人哦。是一个很温柔的人。而且脸也长得不错。我和他去过很多很多的地方,也说过很多很多的话。只要能和那个人在一起的话,我就很幸福了。我就是一会儿都不想和他分开」
青年默默地看着女人,然后浮现出惊讶的表情。
「他现在,在哪里呢?」
「和他分别了。就在刚刚」
女人无精打采地摇了摇头。青年皱了一下眉头,
「为什么?」
「是呢。也许是因为我嫉妒呢......」
女人扬起嘴唇,无可奈何地笑了。
青年皱了皱眉头。
「他对你不专一?」
「不是。他对我很专一哦」
拨起长发后,女人在柜台上托着腮。
「他喜欢的是一本书」
「......书?」
「没错。一本不知道在哪找来的,很高级的书」
女人疲倦地叹了口气。
「自从得到那本书之后,他就整个人都变了。就算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也完全不看我。他总是开着那本书,然后一直盯着那本书不放」
「是一本这么有趣的书吗?」
青年饶有兴趣地问。
「貌似那本书描绘着他所期望的完全的“美”哦。他说只要看过一次,其它美丽的东西都会黯然失色」
「就算是你这样的美人也?」
「没错。就算是我也是呢」
听到青年所说的话,女人微笑着缩了缩肩。
「竟然会妒忌一本书,你不觉得奇怪吗?」
青年稍微想了一下后摇了摇头。
「如果有会爱上书的人在的话,我想会有妒忌书的人在也不奇怪吧。因为世界上可是有很多不同的人呢」
「谢谢。你很温柔呢」
说完后女人再一次倾着玻璃杯。
青年稍微无言地看着女人的侧脸。然后突然低声说起。
「你知道幻书这种东西吗?」
女人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那是什么?」
「那是记载着不应该存在于世界上的禁断的知识的幻之书籍。如果你的恋人是被幻书所诱惑了的话,我的同伴说不定能够做点什么」
「幻书......」
女人惊讶地看着青年的脸。
然后她突然震动着肩膀,笑了起来。青年浮现出呆住了的表情,但是女人却没有停止大笑。就这样趴到柜台上,不断地笑着。
「啊啊,好奇怪。幻书呢。是呢,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好了。但是呢,并不是这么夸张的事哦。我是知道他为什么会爱上一本书的哦」
终于停住笑声的女人从包里拿出了一本书,然后放到了青年的面前。
「这本书是?」
青年倾着头问。
「是那个男人很重视的那本书哦。因为我实在是忍不住,所以就在他睡觉的时候偷偷地拿了出来哦。我想他现在一定很慌张吧」
女人深深地吐了一口气,然后露出一副畅快了的笑容。
「这本书就送给你吧。随便你怎么做。不要被这本书给诱惑了哦。不过我想你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将玻璃杯里的酒一口喝光后,女人优雅地站了起来。
在柜台上放下酒钱,然后头也不回都离开了酒吧。
她离开后残留下来的只有甜甜的香水味,和一本书。


「这本书是怎么回事啊?」
默默地拭擦着玻璃杯的店主向打开了书的青年搭话。
青年看了一下隔壁的座位。
「知道刚刚还坐在这里的客人给我的」
「呼嗯」
店主向青年的玻璃杯倒酒。
「还真是一本做得很严实的书呢。是画集吗?」
「不是。貌似是一本会描绘持有者所期望的完全的“美”的书......原来如此」
青年慢慢地关上了书,然后把书放在店主面前。
诱惑了是女人的恋人的那个美男子的完全的“美”的绘本。
但是青年看了那本书确实露出了一种复杂的表情。
「如果是我的话就没问题,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嗯?这是什么啊......?」
店主打开书后发出了困惑的声音。
书上所呈现的不是流利的文章,也不是美丽的绘图。
只是一块反映出窥看者的样子的,无机质的板——
只是一块镜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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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个不停。
如雾一般的雨无声地下着。
被白色的雾霭包围着的石造的街道。早晨带有大量湿气的空气如同冬天的湖水一样寒冷,逐渐夺取着皮肤的温度。
被积云覆盖的天空一片昏黑,街道上的行人也十分稀少。
一个青年行走在这样毫无生气的河边街道上。
青年并没有拿伞。他身上的油皮帽和大衣被无数的水滴沾湿。
也许是在买完早餐回家的路上吧。套着挡雨套的袋子传出一股刚烤好的面包的味道。
行走着的青年的步伐让人联想到经受过训练的士兵。但是他却不会给人一种粗暴的印象。他帽子下的侧脸反而给人一种严肃,家教良好的感觉。
青年前往的地方是一间建在郊外的大屋。
是已经沦落了的地方领主的别墅。
虽然地方很广,却并不是什么很豪华的大屋。只是一间很旧的建筑物罢了。
从开着的大门那可以看到中庭。
也许以前也是一个美丽的庭院吧,但是几年都没有被修整过。现在更像是一片荒野。
随意地茂盛生长着的树木被雨水沾湿,散发着一种被舍弃了的寂寞感。
在经过中庭道路的时候,青年不经意地停下了脚步。
他默默地看向自己的背后。
在大屋门口后面不起眼的地方那放着一个没看过的木箱。
木箱里有什么在动着。
微微浮现出警戒的表情后,青年窥看了一下木箱。
然后他惊讶地抬高了眉毛。不禁地叹了一口气。
「............」
箱子里堆满了毛布的碎片。
然后一双黄青色的大眼睛从毛布中看着青年。




第二话 「猫与读姬」
Episode 18:Eine Katze hat Neun Leben

1

少女在看书。
她抱着一本和她那娇小的身体不相符的大书,坐在由书堆积而成的山上。
年龄大概在十二、三左右。她是一个有着如精致的陶瓷人偶般,令人难以置信的美貌的女孩。
及腰的长发上装饰着蕾丝的头饰,衬得那黑发无比美丽。
大大的眼瞳也是如同深夜一般的漆黑。
只有那润滑的皮肤就像照亮黑夜的月光一样美白。
少女身上的衣服也是漆黑的,少女的黑衣因为好几层蕾丝和褶边而鼓鼓的,而包裹住那轮廓的,是金属的手甲以及粗犷的腰铠。那是一种类似中世纪典礼衣装的,既不是礼服也不是甲胄的奇妙服装。
而在她的胸前——一个被银色锁头束缚住的,古老的金属制的锁具在散发着暗淡的光泽。
窗外正下着雨。
无数的水滴在模糊朦胧的玻璃上滑落。
黑衣少女仰望着灰色的天空叹息。
看了看放在房间角落的时钟后,她默默地含住了嘴唇。摆着一副像是等了很久等得不耐烦那样,又像是被扔在一边不管而闹别扭那样的表情。
这样的表情突然又变得开朗起来了。
大屋的门口被打开,貌似有谁回来了。
然后从开着的起居室门口的间缝那可以看到一个青年正在通过走廊。是一个穿着革制大衣的青年。大衣的下摆滴落着擦剩的水滴。
「修伊」
少女不高兴地叫了叫快要经过起居室的青年。
叫做修伊的青年惊讶地站住了。
「啊。我回来了,妲丽安」
他的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笑容回答。
「终于回来了吗,笨蛋。你到底到哪做什么去了?」
叫做妲丽安的黑衣少女以一种责备的语气质问。
她又一次瞪向了时钟的文字盘,
「只是去买个早餐,你到底是要花多久时间啊?你是要比第一次出去做跑腿的幼儿园小朋友还要差劲吗?我肚子已经饿了。肚子已经饿扁了。」
「啊啊......对不起。早餐能再等一等吗?」
修伊停下妲丽安那极具怨念的抱怨。
「呜......」
「因为现在有一件在那之前要做的事呢」
「等一下,修伊!」
对着“那么就这样了”地挥挥手准备离开的青年,黑衣少女快速叫住了他。
「......妲丽安?」
修伊摆着一副微带抽搐的笑脸转过头来。
妲丽安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盯着他。她的视线指向的是修伊手上抱着的毛布膨胀的地方。
「你,偷偷地藏着什么东西?」
「其实也并不打算偷藏起来啦......」
修伊用一种找借口的语气低声说,然后慢慢地重新转向妲丽安那边。
从他手上抱着的毛布中,有一块小东西渐渐地露出脸来。
大大的耳朵轻微地抖动着,一下子伸出来的胡子在颤动着。
「是猫啦」
修伊叹息着说。就像是在回应这一样,他抱着的猫“喵~”地叫了一声。
黑衣少女用一种无感情的眼神看着他们。
「......这是什么?」
「肉食类的小型哺乳动物哦。一般作为宠物或用于驱除老鼠而饲养」
「谁说要你说明猫是什么啊,你这个蠢货」
妲丽安不愉快地歪着嘴说。
「我是在问你为什么要带这种一脸凶恶的肉食动物回来啊」
「我是在大屋前面发现它的,好像是被谁遗弃了」
修伊一边说,一边摸了摸猫的下颚。猫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虽然是有点脏,但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只猫也是一只有气质,长得不错的猫。现在被泥土还有杂草遮住,但它原来的毛色是白色。只有柔软的尾巴和额头带有一点茶色的花斑。眼睛的颜色是蓝色和[x]。也就是常说的金银眼。
妲丽安厌恶地看着意外地亲近修伊的猫,
「......为什么你要将别人抛弃的东西这样随便地捡回来啊?而且好死不死偏偏是这种浑身杂草,肮脏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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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斯吧......嗯,这家伙的名字就这个吧」
修伊高兴地说。
妲丽安粗暴地关上了书。
「为什么要给它起名字啊!?这样的生物,快点给我把它赶出去」
「也不能这样啊。而且外面又是这种天气」
修伊指着自己身上湿透了的大衣说。
「而且这家伙意外地长着一副可爱的脸哦」
修伊说完后抚摸着猫,猫的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妲丽安无表情地看着猫,然后“切”地咋了一下舌。
「总是这样向区区人类讨好,总有一天这家伙也会失去所谓的野性的骄傲的」
修伊向这样的妲丽安那边伸出了毛布,
「你也要看吗,妲丽安?噢......」
猫从毛布中脱离出来落在地上。然后自己向黑衣少女那边前进。
「不,不要过来!」
妲丽安像是弹起来一样站起来大叫。
她将书当做盾牌来挡住自己的脸,然后慢慢地退到墙边。
「妲丽安?」
修伊用一副惊讶的表情来回看着猫和妲丽安。
「难道,你,怕猫?」
妲丽安一下子抬起眉头,瞪着修伊,
「你在说什么蠢话。为什么我有必要害怕这种下等生物呢......呜啊!?」
发现猫在自己的裙子上攀爬后,她发出了细细的悲鸣。全身僵硬,就连逃走也做不到了。
修伊就像是看到一种值得高兴的东西一样眯起了眼睛,
「貌似这家伙很喜欢你呢」
「这家伙盯上的不是我,而是这本书。书会被沾上跳蚤的。你打算在这种地方引发生物灾害吗!?快点给我把这只危险生物赶走,修伊!」
「嘛,到时再说」
「到时!?」
妲丽安发出了悲痛的抗议声。但是修伊却无视抗议,走向屋里的厨房。
「无论怎样,先给它暖一下身体,吃点东西才行。它看起来已经很虚弱了」
「又做这种无用功......」
猫就这样在黑衣的下摆那摇摇晃晃着,妲丽安追到修伊那边。
「就算养肥这种寒酸的小动物也吃不了。给它饲料也是白费」
「不是为了吃它才照顾它的啦」
妲丽安瞪了一下苦笑的修伊,然后哼了一下鼻子。
「那是为了什么?」
「是呢......为了防止老鼠咬书吧」
修伊一边在大屋里周围看,一边说。
修伊他们现在住着的这间大屋是曾经有名的收书狂的他的祖父,卫斯理•德斯沃德子爵的别墅。
子爵收集的数万册以上的藏书不只放满了书房,甚至放满了大屋中每一个地方都设置着的书架,在地板上也堆满了书。对于小动物要藏起来的话可以说得上是最好的条件。如果真的发生鼠灾的话,应该会造成很严重的结果。
但是妲丽安用一种不满的表情俯视着紧抓着黑衣的下摆的猫。
「比起这个,如果这家伙在书上做了一些粗暴的事的话怎么办?」
「只要正确地训练的话就应该没问题吧」
一边用像是说着别人的事的口吻回答,修伊从架子上拿出碗,倒了一些牛奶在碗上。
看着他的妲丽安表情变得险恶。
「给我等一下,修伊」
「诶?」
修伊一脸困惑地转过头来。妲丽安看着他的手,
「你是在打算做什么?」
「做什么......只是打算给猫喂奶啊......」
「这个超外行......」
妲丽安咬了咬牙齿,从困惑着的修伊手上夺走倒了牛奶的碗。然后就这样一口气喝干了牛奶。
在无言了的修伊面前,妲丽安擦了一下嘴边,
「会喝牛奶的只有年幼的小猫而已。如果给已经长大了的猫喂奶的话,只会让猫腹泻和胃痛而已」
「是吗......那,给它普通的饭菜比较好呢」
修伊总算是理解地点了点头。
然后从拿回来的包里拿出了放有三文治的纸袋。是用厚厚的面包夹着培根,莴苣和洋葱切片的新鲜的三文治。
「NO!」
看到这个后,妲丽安一脸惊慌,将修伊手上的三文治一口咬下。
妲丽安一边嚼着三文治,一边瞪着呆住了的修伊,
「洋葱对于猫来说是剧毒。就算是少量也会使猫中毒死」
「很详细呢,妲丽安」
修伊佩服地吐了一口气。
黑衣少女哼了一下鼻子,指了指堆在走廊上的书堆,
「这堆书的其中一本有记载。真是的......这种程度的事都不知道就想照顾猫吗?这个伪善的凡人。所以我才说快点把它给赶出去......呜啊!」
一脸严肃地说教着的妲丽安突然发出悲鸣。在黑衣上攀爬的猫爬到了她的胸口,一下子冒出脸来。然后不断地舔妲丽安那还沾有牛奶的嘴边,妲丽安彻底僵硬住了。连声音也发不出,就这样用求助的眼神看着修伊。
修伊不禁“真是的”地缩了缩肩,然后看向窗外。
雨还在静静地下着。

2

少女在第二天也在看书。
她坐在书架前面的踏台上,握着一本在昨天那本不一样的厚书。
在温暖的暖炉前面有一个一人坐的沙发。那里是少女很喜欢的地方,但不知为何只有今天,她却没有靠近那附近。
在沙发上松着尾巴的猫仰视着坐姿良好的少女。
修伊带回来的这只猫不知为什么,无论被妲丽安多么讨厌着,都一直跟着她不放,对她看着的书深感兴趣地一直盯着不放。
终于,妲丽安身上的铠甲咔嚓咔嚓地响着,她跳下踏台,走向窗边的桌子。桌子上放着红茶和洒满了砂糖的炸面包。
不善热饮的她在等红茶变凉。
妲丽安闻了闻炸面包的味道,满足地点了点头,准备一口咬下去。
这时候,她就这样保持着张大口的姿势,突然不动了。
「............」
虹膜异色的双眼看着她。
坐在沙发上的猫的视线集中在妲丽安手上拿着的炸面包。
「什么意思啊,这样盯着不放」
妲丽安困惑地低语。
当然猫什么都不会回答。只是无言地盯着少女手上的炸面包。
「这是我的面包。没有你的份啦」
妲丽安对着猫像是在说借口一样尝试说服它。
当然猫什么都不会回答。只是一刻都不放地盯着少女的炸面包。妲丽安好几次都准备无视猫,将炸面包放进嘴里,但每次都被猫的视线阻挡着,没有办法下口。
终于,她苦恼地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来,这个给你,所以不要再用这种可怜的眼神看着我了」
妲丽安将一小块炸面包伸向猫。
猫稍微一动不动地仰视这样的她,但是,
「什......!」
突然,猫无声地一跃而起,像炮弹一样冲向少女的黑衣。然后将妲丽安手上那份大得多的炸面包整个夺走了。
猫就这样叼着炸面包,向走廊跑去。
妲丽安一副惊呆了的表情定着不动,
「你在做什么啊,这只小偷猫!那个才是我的啦。现在我马上要求你还回来!」
突然恢复原状的妲丽安追着猫跑了出去。但是还没走几步就被地板上的书绊倒了。
妲丽安就这样倒在毛毯上不动。
猫在离得有点远的地方悠闲地吃起了炸面包。
黑衣少女一副愤懑的表情,用双手撑起了身体。
「没事吗?妲丽安」
刚好走进房间里的修伊一副忍着不笑的表情,试问了一下不高兴地坐在地板上的妲丽安。
妲丽安愤怒地瞪了一下修伊,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用着无言的视线在抗议快点将那只猫赶出去。
修伊微微地苦笑了一下,然后一边收拾她踢散的书,一边说,
「这么说来,旧书店的老爷爷在下午会来拿书呢」
「就算你不说,我也早就准备好了」
妲丽安这么说完后,指了指踏台。
老旧的木制踏台上放着一本书。
写着一些没见过的文字,一本很旧的书。不是用一般的纸,而是用椰子树之类的植物的叶子加工后制作出来的,被称为贝叶本的书。
封面基本上都褪色了,无法看清楚。
反正就是一本一定是经过了长久岁月的书。
「这本书......不会是幻书吧,妲丽安?」
修伊皱着眉头问。
黑衣少女厌烦地摇了摇头。
「NO。这只是一本很旧的书而已......是一本在很久以前毁灭了的国家的园艺书」
「园艺书......」
「书本身并不贵重,没有考古的价值,也没有记载着什么危险的知识,只是一本稀有书而已。那位老爷爷说想看一下,所以就借给他了」
「原来如此」
修伊静静地点了点头。
「比起这件事......发生什么事了吗?穿成这样」
妲丽安看到青年的服装后,怀疑着皱起了眉头。修伊穿着的是虽然上等,但却十分普通的呢绒大衣。平时不会系的领带也系得好好的。给人一种家教良好,贵族的儿子的感觉。
但是只有脸还是散发一如既往的气氛,
「以前认识的人生病了。因为貌似撑不了多久了,所以我打算去见他最后一面。不好意思,就拜托你看家了哦,妲丽安」
用一种无精打采的语气说完后,修伊将手轻轻地放到了妲丽安的头上。
「呒......」
粗暴地将修伊的手甩开后,妲丽安瞪着他。
「等一下,修伊。那家伙你打算怎么办?」
她指着在走廊的角落那悠闲地咬着炸面包的猫。
但是修伊无责任地笑着摇了摇头。
「去探望病人总不能带着它去吧。那么,就拜托了哦」
「什......」
「不要吵架哦」
修伊以一种随便的语气说完后,背向着黑衣少女。向猫轻轻地挥了挥手,然后就这样离开了大屋。
被留下来的妲丽安一副怄气的表情看着猫。
猫一边吃着炸面包,一边倾着头看回少女。
「哼」
妲丽安半眼俯视着猫,然后哼了一声。
「我是不可能会和你吵架的。因为原本吵架就是对等的双方才会成立的行为呢。」
然后她一点一点地讲桌子拖到了房间的正中央。然后是沙发,在旁边建起了路障,
「从这条线开始这边是我的领土。你一步也不能进来」
她向猫这样认真地宣布了。当然猫什么都不会回答。但是妲丽安却满足地点了点头,再一次爬到踏台上了。
然后她浮现出困惑的表情。
直到刚才还在看着的书不见了。
焦急地看了一下周围后,依然没有发现那本还在看的书。无数的书散乱地分布在房间里,因为被她踢散多一次后,房间里的书就更加杂乱了。在这种状况下想要找回一本不见了的书是无比困难的。黑衣少女不知如何是好地站在原地不动。
这时候,在她的脚边传来了喵的叫声。
猫将其中一本倒在地板上的书拉了过来。
看到这个后,妲丽安的脸微微地震了一震。猫拉过来的就是她在找的那本还没读完的书。
「难道你打算给我卖人情?」
浮现出一种复杂的表情,妲丽安低语。猫无言地仰视着她。黑衣少女背对着猫。
「但是我也没必要向你表示感谢啊。家畜向主人尽忠是理所当然的。但是为了表示我作为主人的气度,不说一些犒劳的话不就会让人觉得我很小气吗......喂,畜生。你有在听别人的话吗?」
在妲丽安不断地自言自语的时候,猫已经像是失去兴趣地离开了她。它睡在沙发上,用一副意外的像人类一样的表情,稀奇地看着踏台上的那本书。
「哼......」
妲丽安不愉快地低语,走到在暖炉前面坐下。然后又开始看起书来。
火焰在摇晃着。
在窗外,雨依然下着。
就像是被这场静静的雨诱惑了一样,黑衣少女就这样抱着手中的书,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3

终于,少女在她没有见过的地方醒了过来。
将脸颊两边的黑发甩开,抬起脸,她无言地环视了一周。
这里是在一栋美丽的建筑物中。
毫无污染的纯白色的墙壁。
就像太阳一样明亮又美丽的照明。
周围有许多用没有见过的素材制成的家具和电器产品。装在天花板上的机器吹出温暖的风,架子上放着的机器就像星星一样闪烁着蓝色的光。
而且有一面墙整个是一块巨大的玻璃窗。
在窗外的是一个比王都还要巨大的都市。
无数栋数百米高的高层大楼并排竖立着,受过整备的道路在大楼的缝隙间纵横交错。在路上的车辆都是流丽的自动车。
穿着奇妙的服装的人们在街道上自由地行走着。
这是一个简直让人觉得这里就是乐园的发达的街道。
至少从这里看出去就是这样——
「梦......?」
察觉到自己的服装后,她困惑地低声说。
现在她穿着的不是那套漆黑的服装。
而是一件丝绸和蕾丝重叠了好几层,就像美丽的花瓣一样的纯白礼服。
覆盖着全身,就像枷锁一样的金属制铠甲不见了。
手腕和脚从纯白礼服的袖口和下摆那伸了出来。
原本应该埋在她胸前的那个巨大的锁具也不见了。
「没想到......我也会做梦啊......?」
少女的表情更为迷惑了。
从这样的她的背后,突然传来了没有听过的声音。
「你好,公主」
传来了一种很有礼仪,但却感觉在戏弄着她的声音。
白色礼服的少女转过头来,和站在玻璃桌上的猫双目重合。
长着灰色毛的没见过的猫。
但是这双眼睛却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深蓝色还有黄玉的淡[x]的异色虹膜——
「太好了,终于能说上话了」
再一次传来声音。
「是谁?」
少女静静地回问。
「是我哦」
脸上浮现出微笑,猫说道。
「你是......」
少女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呻吟道。
她对于猫会说话这一点并不觉得很惊讶。只是不高兴地眯起眼,歪了歪形状较好的嘴唇。
「这是你所看到的梦吗?」
「不......准确来说是我的记忆,公主」
这么说着的猫摇了摇头。对于猫所说的话,少女变得越来越不高兴。看来对于被叫做公主这一点让她很不满。
「记忆?」
「是的」
「这样的都市并不存在。至少在我所知道的世界上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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眺望着窗外的景色,少女这么宣言道。
这条街道太过发展了。欧洲和新大陆都没有这么繁荣的巨大都市。实在让人觉得不会是现实存在的东西。
「是呢。至少到目前为止的历史上是不存在的」
就像是在肯定她的疑惑一样,猫点了点头。
少女用尖锐的眼神盯向猫。
「你,是什么人?」
「是猫啦」
这次猫明显地笑着回答。
「现在我叫做希斯。是你们给我取的名字」
也许一开始就预想到了吧、白色礼服的少女并没有怎么惊讶,只是默默地皱起了眉头。
「这里是哪里?」
「你们还不知道的时代......总有一天会来临的未来的世界」
「为什么你会持有未来的记忆?」
对于少女的质问,猫怀念地眯起了眼睛。
「因为我在这个时代生活过呢。大概是两代之前吧。那时候的我有和现在不同的名字」
「轮回转生......也就是说是前世的记忆吗?」
猫摆出一副装傻的表情,看回她。
「“猫有九条命”......猫能够转生什么的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吧?然后转生的时候并不一定就是转生到未来」
少女惊讶地抬起了眉头。
肉体没有办法追溯时间。但是,灵魂却不一定不能。数十年,数百年后死去的人会在过去的世界里转生,这样的事也不是不可能的。
如果像这样在过去的世界里转生的这只猫,还留有前世的记忆的话——
这只猫,已经知晓未来会发生的事了。
「那么,你这只猫妖找我有什么事啊?」
少女用险恶的表情盯着猫。
「我是来希望你能实现我一个愿望的」
「我?」
是的,猫点了点头。
「请把那本书交给我吧」
「书?」
少女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拿着一本书。一本用植物的叶子束集而成的,很久以前的贝叶本。
「得到这本书之后,你打算做什么?」
她惊讶地回问。
猫的回答十分简洁。
「破坏它」
「......破坏?」
「这本书,是一本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不应该存在的书」
这是什么意思,少女皱起了眉头。
「这不是幻书哦。这本书记载的并不是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知识」
猫重重地点了点头。
「就算这样,这本书也还是不得不破坏掉的」
「为什么?」
「世界上存在着一些不应该知道的事情哦,公主」
猫说完后微微地笑了。
少女不愉快地抬高眉头。因为这句话正是她的口头禅。
「给我回答,猫妖」
面对少女的态度,猫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这本书记载着某种药草的栽培方法」
「药草?」
「是在这个时代没有太大用处的药草。只能用于伤口的消毒而已」
「............」
少女默默地点了点头。这件事她也很清楚。
「但是在数十年后的未来里,偶然得到这本书的学者发现了这种药草具有改善某种过敏症状的效果」
「值得庆祝的事呢」
对于稍微带有挖苦的少女的话,猫苦笑了。
「嗯。但是呢,人类却开始大量栽培这种药草了。最后,这种药草被输出,野生化后在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都繁殖着。结果......某种在非洲的密林地带自生的植物被夺去生存的地方,然后灭绝了。在数十年间,不为人知地消失了」
「......灭绝?」
少女惊讶地颤抖着声音。
「是一种到现在也还没有名字的植物。就像河边的小白花绽放了一样,这种植物就像是就算灭绝了也没有人会觉察到的杂草一样。但是呢,这种植物是对于某种细菌的繁殖是必不可缺的存在。这种细菌抑制着在密林中栖息的鸟类体内的某种未知的病毒。如果这种细菌被消灭了的话,一种对于包括人类在内的许多生物都会造成威胁,原因不明的疫病就会在世界中蔓延开来——然后许多种类的生物就从此消失了。在我的记忆中就是这样」
猫说完后,哀伤地低下了头。
少女无表情地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书。
「也就是说这书的存在......就是那个原因吗?」
猫继续说下去了。
「我用这双眼见证了这一切。见证了这个许许多多的生物因疫病而灭绝了的未来。然后为了改变这个未来,所以我就出现在你的面前了」
「为什么你要这样做呢?」
「不知道。使命感......不,本能吧。作为在这个惑星生活的生物的本能吧」
对于少女的质问,猫用一种推测的语气回答。
哼,白色礼服的少女吐了一口气。
「那我就收下这本书了哦,公主」
猫用一种很认真的语气问道。
少女无言地看着窗外。
天空被染上了一片红色。明亮地燃烧着的太阳,在摩天楼的缝间里慢慢地沉了下去。

4

被摇摇晃晃地燃烧着的暖炉的火光照射着,妲丽安静静地睁开了眼睛。
看来是在看书的时候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觉得脚意外的重的时候看了一看,发现一只软着尾巴的猫在她的膝上蜷成一团睡着。她打算站起来弄掉这只猫。但在途中突然改变心意,就那样坐着不动,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然后她发现有一块毛布披在她的背上。
「呒......」
她抬起脸,在角落看到了穿着呢绒大衣的青年。
他摆着一副在苦思办法的表情,在随意堆放的书前叹息。
「你回来了吗?修伊」
妲丽安向这样的青年出声。
青年不知为何焦急地抖了一下肩膀,摆着一副颤抖的笑脸转了过来。
「啊,啊啊......是呢。已经睡够了吗,妲丽安?」
「............」
妲丽安怀疑地盯着用尖锐的声音回问的修伊。
最后,她觉察到青年拿着的一本书。
准确来说,已经不是一本书了,应该说是书的残骸。虽然不知道是谁将这本书撕得破破烂烂的,但这是被撕烂的贝叶本。
「这本书是......」
妲丽安瞪着修伊问。
「啊......不,这个是......」
修伊在思考着有什么借口可说,视线飘浮地游离着。
黑衣少女冷冷地俯视着在自己膝上睡觉的猫,
「犯人就是这家伙吗?」
「......貌似用来磨爪了」
修伊说完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也许在世界上只剩下一本的贵重的贝叶本在猫的爪子下已经彻底的四分五裂了,现在只是一个纤维块罢了。当然记载在上面的文章也已经完全消失了。
修伊为了不让少女的愤怒爆发,一边不断地做着像是在平稳猛兽情绪一样的行为,一边说,
「等一下我会好好地斥责它的,所以就这次能不能饶了它呢?我会向白走一趟的旧书屋的老爷爷道歉的。看,磨爪对于猫来说是本能一样的事嘛,现在还没有好好地调教它,所以才会......」
「......YES」
「不,我当然也很明白你生气的心情哦。重要的书被弄得这么破破烂烂,这下子就连修复都不可能了。但是呢......」
「所以我饶了它了啊」
妲丽安厌烦地眯起眼睛说。
修伊呆然地看着这样值得表扬的她。
「诶?」
「是本能的话就没有办法了呢。对吧,希斯」  
黑衣少女说完后,一点一点害怕地将手指伸到在她膝上睡觉的猫的背上。虽然看起来像是在给猫搔痒一样,但实际上还算是在抚摸着它的。
修伊用一种在看着什么可怕的东西的眼神看着这样的她。
「妲丽安?发生什么事了?」
该不会是发烧了吧,修伊将手摆到她的额头上。
妲丽安厌烦地将手甩开,然后露出一种意思深重的笑容。

「世界上存在着一些不应该知道的事情哦——」

长长的雨不知不觉中停了,光从云朵的缝间中照射下来。
猫摆着一副满足的表情,安稳地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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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章二
「愚者之书」
Des Kaisers neue Kleider


男人是一位有名的小说家。
虽然他还很年轻,但是他总是对工作充满热情,一直想着小说的事。
这个男人的作品受到许多热情读者的爱戴,得到了很高的评价。
他在过去得到了数个奖赏,无论是谁都在期待着他的下一部作品。
但是他却十分苦恼。
虽然截稿日已经在接近了,但是他却写不出自己觉得满意的故事。
无论他怎么烦恼都没有没有办法下笔。
无论是去采访,和很多不同的人谈话,阅读资料,还是为了改变心情而出远门散心,原稿都
还是一片空白。
在这样的日子里,某一天,小说家遇到了一个少女。
少女十分美丽。
犹如祖母绿的淡绿色的头发。
犹如大理石的剔透的白皮肤。
鲜血一般深红的服装因为好几层蕾丝和褶边而鼓鼓的,从缝隙间可以看到金色的手甲和胸甲。
她的右眼和头发一样带着宝石一般的绿色。
而她的左眼则是被一个发着暗淡光泽的金属眼袋挡着。
被一个中间开着一个大大的钥匙孔,犹如老旧的锁具一样的眼袋挡住——

「我已经累了」
小说家无力地向红衣少女诉说。
为什么,少女问道。
「谁都没有办法理解我的小说。编辑只是想要能卖的出去的书而已。读者只是想要能成为话题的书而已。而评论家也只是想要有贬低的价值的书而已。对他们来说,书的内容什么的根本就无所谓」
小说家用哀伤的声音说。
真是笨蛋,真是笨蛋,少女说。
「这样的话只要不再写小说就好了哦。反正都不会被理解吧?」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也不能这样啊。读者们在等待着我的新作品。而且也有和编辑的约定。如果今天还不把原稿交上去的话,就会惹他生气的」
真是笨蛋,真是笨蛋,少女笑了一笑。
「这样的话只要把这份原稿当做你的小说交上去就好了」
收下少女拿出的那堆原稿纸,小说家微微地歪了一下头。
「这是什么啊?」
「不应存在于这个世上的幻书的卵。幻稿哦」
「幻稿?但是这不是一堆白纸而已吗?」
他惊讶地回问。少女给的那堆原稿纸上一片空白,什么也没写。
但是少女却露出艳丽的笑容说。
「不,没问题的。没问题哦。这是幻稿。“笨蛋看不到的书”的原稿哦」
「“笨蛋看不到的书”?」
「嗯,没错。反正也没有人能理解你的小说吧?他们想要的只是你的书而已。这样的话就算书的内容一片空白也没所谓的」
「原来如此。也许就是这样呢」
小说家对少女所说的话点了点头。
然后两人就分别了。

在那一夜,小说家如同约定地把原稿交给了编辑。
收到一片空白的原稿纸后,编辑的脸上浮现出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
「老师,这是什么作品?」
「这个呢,是“笨蛋看不到的书”的原稿」
小说家怕怕地说。他只是打算开个玩笑而已。
他打算在编辑生气之后,就老老实实地说出自己写不出原稿然后道歉。
但是编辑却什么都没有说。
他只是热心地看着一片空白的原稿纸,他一张一张,慢慢地看着。
看完最后一张原稿后,编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然后他用感动的声音颤抖着说。
「老师,这是一部优秀的作品啊!是一部足以名留青史的杰作!」
诶,小说家眨了眨眼,看着编辑手上拿着的那堆原稿纸。
但是上面却什么也没写,只是一堆一片空白的原稿纸而已。

然后过了几个月。
终于明天就是“笨蛋看不到的书”的发售日了。
在那一天,小说家的家里收到了完成的书的预览本。
小说家用一种难以相信的心情,从邮递员手上收下了那本书。
他交给编辑的只是一堆什么都没写的,一片空白的原稿纸而已。
小说家慢慢地打开了那本带有豪华装帧的厚书。
「......!」
那本书从头到尾都只是延续着一张张一片空白的页面。

到发售日后,“笨蛋看不到的书”以惊人的速度销售一空了。
这本书一转眼就成为了畅销书,新闻也大大宣传了一番。
人们都谈论着对于这本书的感想。
就连以评论辛辣著名的评论家也对这本书的内容赞不绝口,甚至成为了具有权威的某个文学赏的候补书。
经过一次又一次的重版后,小说家的户口被汇入了大量的版权费。
小说家成为了一个有钱人。
但是,他却十分苦恼。
就算是被提到自己对于作品内容的问题,他也没有办法作出任何回答。
他每天都从编辑那收到了希望能写下一部作品的催促电话。
也从读者那收到了大量的来信。其中大部分的内容都是希望他能写续集。
但是小说家实在是无法想象自己该如何写出下一本书。
他交上去的只是一堆空白的原稿纸而已。
终于,他收到了一封信。
信上写着,这部作品是以我为模特而写出来的呢。
这是经常会有的,想法有点偏激的读者寄过来的信。
但是小说家却觉得十分可怕。
因为无论如何都想知道书的内容到底是什么,小说家走向了书店。
在书店的店头那,他的书堆积得像一座小山一样。
他拿出了其中一本书,颤抖着打开了那本书。
但是上面依然是只有什么都没有印刷,一片空白的页面而已。
小说家关上了“笨蛋看不到的书”,将书放回了原位。
然后他下定了决心。

后来,一个年轻的小说家自杀了的传闻在大街小巷里流传着。
许多作家和评论家都发表了追悼文,书店则制作了他的作品的追悼专题。
热情的读者们都聚集在举行葬礼的教会里,为他的死而悲叹惋惜。
一个穿着深红服装的娇小的少女看着人们的样子,有趣地笑了一笑。
真是笨蛋,真是笨蛋,地笑了。
然后踏出步伐的少女混进人群中,一下子就找不到了。
直到现在这个国家的书店也依然卖着他那本什么都没有印刷,一片空白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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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话
「航海日记」
Episode19:Le Vaisseau Fantôme


在夜空下的大海中,漂浮着一艘船。一艘张着纯白船帆,外形美观的远洋帆船。
                                  
这是一个没有月色的黑暗的夜晚。
溶解着浓厚黑暗的海面一望无际。
海上风平浪静。除了几个值班的,其他船员都正在梦乡之中。豪华的船长室充满着让人耳痛的寂静。
昏暗的油灯光在上等柚木桌上摇晃着。
一个穿着船长服的男子正坐在座位上。用着一杆生锈了的万年笔,在一本厚重的夹本上淡淡地记载着文字。他正在写航海日记。
「一四时零零分。向新大陆东岸出发。海员十八人。乘客四人。操舵装置,航海计算器的检 查,没有异常情况。一五时一零分。进行对偷渡者以及偷渡品的检查,没有异常情况」
他为了确认自己写的日记的内容而读了一遍。
听着这些的是一只站在墙边栖木上的鹦鹉。
看着自己可爱的爱鸟,穿着船长服的男人微笑了。
「零二时零零分。海面平稳,巡查结果,没有异状。船长将驾船指挥权委任给值班航海士」
男人在日记上追加了新的一行。
然后他将万年笔放下。露出满足的笑容,将手放到了桌子抽屉的把手上。
他从抽屉里拿出来的,是一把旧式的*。
「......这么一来我的任务就结束了」
一边低语着,他一边将*塞进了*里。然后装填了一发*。
他将完成了开*准备的*朝向了自己的头部。
「终于......终于能解放了......这漫长的航海终于到此为止了」
男人满足地微笑着,他放在*上的手指用力一按。
响起就像是干柴爆裂的强烈的响声后,硝烟在船室中升起。
鲜血飞溅,男人的身体摇晃着。
「但是,对于船来说,船长和船员是必需的......没错......新的......船长会......」
全身染血地倒下了的男人的嘴唇,痉挛着说出了最后的话语。
一直俯视着这一幕的鹦鹉寂寞地叫了一声。


第三话「航海日记」
Episode19:Le Vaisseau Fantôme

1

有一艘船漂浮在离王国的北岸有一段距离的海上。
这是一艘旧式的蒸汽船。
船身上写着船名海鸠号。它是其中一只搭载了大型蒸汽机关,负责运送乘客还有货物到近海的小岛上的客货船。
但是现在它的蒸汽机关已经停止了,能听到的就只有安静的波浪声。
被海风拍打着的船体一边被柔和的阳光照射着,一边在随着波浪漂浮。
「............」
在船的甲板上,一个年轻的男人横躺在生锈的长椅上。
他是一个穿着革制男子大礼服的青年。
年龄大概在二十岁左右。挡住眼睛的帽子下是一张还留有少年的面影的脸。虽然有着一副受过良好教育的稳重表情,但他那随意的睡姿却意外的毫无空隙,就像是一个习惯了战场的士兵的睡姿。
「天气真好呢,修伊先生」
突然有人向昏昏欲睡的青年搭话了。
搭话的人是一位握着甲板栏杆的年轻女性。
年龄大概在十五,六岁左右。是一个带着一副成熟稳重的表情和好强的眼神的女孩子。
她身上穿着的是深藏青色和白色条纹的衬衫和短裙。
披着的外套胸前的位置上缝着有名的女子寄宿学校的徽章。
虽然她并不是没有那种富裕的贵族或者是资产家儿女的常有一本正经的感觉,不过她那开朗耿直的个性却让人印象深刻。
她的的确确是一个名门学校的女学生。
她的名字叫做杰西卡•艾尔芬斯通。
「风也稍微安定下来了,真是太好了。原来就算是夏天来到这么北方的地方也还是会冷呢。啊......」
杰西卡突然指着下午飘浮着几朵云的天空。
栗色的马尾辫就像一只惹人喜爱的小狗的尾巴一样左右摇晃。
「候鸟!是候鸟哦。看,那种地方竟然会有候鸟群......」
仰望着结成编队飞去的候鸟们,杰西卡天真无邪地欢呼起来。
然后——
「吵死了。那边的条纹,给我安静一点!」
尖锐又不清的声音粗鲁地骂起了杰西卡。
「什......!?」
对于这突然发出的暴言,杰西卡抬高了眉头转过头来。
她瞪着的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
年龄大概在十二,三岁左右。一个皮肤白的就像是透明一样,全身被漆黑的服装包着的少女。
她静静地坐在睡着的青年的隔壁,一本很厚的书在她的膝盖上打开着。
她是一个美得让人认为她是精致的陶瓷人偶的少女。
漆黑的头发一直延伸到她的腰部。
眼睛的颜色也是有如黑夜一般漆黑。
少女的黑衣因为好几层蕾丝和褶边而鼓鼓的,而包裹住那轮廓的,是金属的手甲以及粗犷的腰铠。那是一种类似中世纪典礼衣装的,既不是礼服也不是甲胄的奇妙服装。
而且她的胸前,原本应该是领结的地方,挂着一个老旧的金属块。
那是一个被银色锁头束缚住的,巨大的锁具——
「你是一个仅仅因为候鸟就会这么兴致勃勃的笨蛋吗?那些野鸟看起来就有这么好吃吗?但是很不巧的,一般的人类都和你不一样,不会因为肚子饿就把候鸟从头开始咯吱咯吱地狂吃起来啊,条纹」
这样美得让人难以置信的少女却毫不留情地不断说着辛辣的毒言。
杰西卡“咕”地板起了脸颊。
「就算是我也不会吃候鸟啊。又不是北极熊」
黑衣少女“哈”地有如在嘲笑一样吐了一口气。
「会咯吱咯吱地吃着候鸟的女人都这样说啦。不愧是发型是像马的尾巴一样啊」
「哪里会有这样的女人啊!?话说,这和发型没有关系吧!」
「不好意思......能够安静一下吗,你们两个?」
在杰西卡气得抖着肩膀走近黑衣少女的时候,在长椅上横躺着的青年发出了疲倦的声音。
“呼啊”,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后,他微微地摇了摇头。
「因为帮忙修理蒸汽机关,现在我睡眠不足啊。如果能让我睡一下的话我会很感谢的」
「啊......对,对不起」
杰西卡露出一种尴尬的表情谢罪。
在狭隘的船上,到处都是和青年一样假寐着的船员。
他们都摆着一副疲倦的表情,在让精疲力尽的身体休息着。
「呼嗯」
黑衣少女怄气地又继续看起看到一半的书。被叫做修伊的青年稍微看了一下她
「妲丽安也不要这样单方面的责难别人的饮食习惯啊。要会尊重彼此的文化差异」
「饮食习惯是什么意思啊!?」
杰西卡发出了犹如悲鸣的叫声。
「那个,事先说明清楚哦,我才不会真的去吃候鸟啦!真是的,妲丽安!都是因为你,搞到我的形象都没了」
「呼嗯......」
被叫做妲丽安的黑衣少女不知为何突然忧郁地叹了一口气。
杰西卡担心地看了看妲丽安的脸。
黑衣少女带着怨念看回这样的杰西卡。
「我很无聊。手头上拿着的书都看完了,玩弄笨女孩也已经厌了」
「笨女孩指的难道是我!?」
杰西卡咬着雪白的牙齿说。
「妲丽安,我先说清楚啊。你可以跟着来看这次的漂流船调查可都是托了我的父亲出资的福哦。希望你能够稍微感谢一下呢」
杰西卡说完后高傲地挺起了胸膛。
「............」
黑衣少女无视杰西卡,慢慢地从脚边的小旅行包那拿出了一份报纸。那是一份几天前的地方报纸。
附带照片大大地报道着的是一个关于谜之漂流船的话题。
内容是在离王国本土大概五十英里的北海群岛附近发现了一艘奇妙的船。
根据偶然遇到漂流船的货船的无线通信来看,这艘漂流船是在数十年前失去消息,应该已经沉没了的的商船。
而且那艘船还保持着当时刚建造出来的美丽的外形。
漂流船上的货物平安无事,就连船长以下的船员也都还活着。
就这样保持着年轻健康的样子,他们一直在持续航海着——
「如果传闻是真的话,那就确实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件呢。说不定和幻书记载的禁忌的知识有关。所以我才特意为你们准备了这艘船哦。因为发现漂流船的地方是在没有定期航班的小岛附近呢」
杰西卡用以恩人自居的口气说。
妲丽安一下子瞪向这样的她。然后静静地把手上的报纸向杰西卡的脸扔去。
「也就是说我们会在这种地方遇难也都是因为你的错咯」
「呜......」
杰西卡按着被报纸扔到的鼻尖,发出小小的呻吟声。
「遇难什么的太夸张了吧。不就是蒸汽机关坏掉,然后随波逐流了而已吗?」
妲丽安用一种冷淡的眼神看着杰西卡,
「世人就把这叫做遇难啊,马尾头。竟然特意为我们准备这种离开王都不到半天就坏掉了的烂船,我还真是佩服你的这份愚蠢啊。不愧是被寄宿学校给退学了的」
「不是被退学了啊。现在是放假了啊」
「而且最重要的漂流船不是下落不明了吗?」
「这不是我的错吧」
反对的杰西卡的声音逐渐变小。
「谁也没想到在我们出港的时候会发生这种事啊,调查团的人也十分困扰呢」
捡起落在甲板上的报纸,杰西卡嘀嘀咕咕地说着借口。
发生事件的时间是在发现漂流船的第二天。
在第一发现者的货船拖着漂流船向附近的港口航行的途中,漂流船再一次消失了。
而且消失了的不只漂流船。
发现漂流船的货船船员们也同时消失了。
高价的货物就这样被留在无人的船上。
货船在断绝消息几小时后,在被发现时就这样无人漂流着。船内没有斗争的痕迹,也没有发出过遇难信号的记录。
贵重品也没有触碰过的痕迹,就这样放置在船室里。救生艇也全都留在船上。
但是船员们却消失了。而且漂流船也一起消失了——
「然后我就试着想了一下......」
咳哼,杰西卡清了一下喉咙后说。
「这附近的海域在以前因为有幽灵船出没而很有名哦。在好几十年前消失了的帆船的亡灵之类的......所以说,那艘消失了的漂流船也,说不定是......」
「幽灵船......」
妲丽安半开着眼睛盯着杰西卡,受不了地吐了一口气。
「你啊,都这个年纪了还相信幽灵的存在吗?所以你才会在学校里吊车尾啊。所以我才说穿条纹衬衫的女人啊......」
「我就说我不是吊车尾啦」
和衬衫的花纹无关吧,杰西卡抱了一会儿怨,
「我也不相信幽灵的存在啊,但是货船的船员们都消失了,这说不定是幻书造成的啊。你也是觉得漂流船有问题,所以才会特意来调查的吧?」
「幻书记载的只是知识而已」
妲丽安用冷淡的声音说。
「只要没有看的人,无论是多么可怕的知识都不会对现实造成影响。死人不会看书,更不用说已经沉了的船会苏醒过来」
「这样的话货船的船员们又消失到哪里去了呢?」
「这我怎么会知道。反正幽灵什么就是不会存在啦,你这个“丑八怪”(オカチメンコ,日本俗语,所以杰西卡不懂,意指女性像饼一样塌下去的不工整的脸=丑八怪)」
「这是哪国的语言啊?」
就算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却还是能感觉到自己在被骂,杰西卡不高兴地皱起眉头。在她准备开口反驳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些事,然后眯起了眼睛。
「哼嗯......难道说妲丽安,你怕幽灵?」
妲丽安“哔咕”地僵住了脸。
黑衣少女装作无视杰西卡一样背向她。
「都是因为要应付笨女孩,意外地浪费了时间啊」
「为什么呢?我现在超级火大的......」
杰西卡不高兴地歪着嘴,把头转到一边。
不耐烦地摇了摇头的修伊慢慢地抬起身子。戴好帽子后看向海面,表情变得有点暗淡。
「要起雾了呢。就这样天黑了的话有点不妙呢」
听修伊这么说后,杰西卡也转过身来。
也许是因为太阳被云遮住导致气温下降吧,海面上逐渐浮起一层浓雾,视野一片白色。也许是错觉吧,平稳的海浪也突然让人觉得很汹涌。
「雾......」
妲丽安突然看了杰西卡一眼。而杰西卡则是慌张地出声。
「什么啊?会起雾又不是我的错」
然后她很夸张地摇着双手,就像是要说给自己听一样很快的说着,
「没问题的啦。船员先生也说过这附近有很多渔船,而且还有通往北海群岛的定期航班会路过。这艘船的无线设备也没有故障,在天黑之前一定会有谁路过这里救我们的啦。所以——」
「碍事。给我安静一点,条纹」
「什......什么啊,亏别人还想着帮你打打气......!」
就像是在同情无言了的杰西卡一样,修伊微微地苦笑了一下。然后稍带认真地盯着白皑皑的水平线。
「看来来到了哦......路过这里的某某,呢」
「诶?」
杰西卡眨了一下眼睛,然后随着修伊的视线看去。
一会儿后,从雾中浮现出了一个没见过的船影。
那是一艘张着纯白船帆的帆船。
一艘竖立着三根帆柱的大型外洋船。是在十九世纪曾大量制造的,被称为快船的商船。虽然是旧式的船,但却是一艘和精密的工艺品相似的美丽的船。
「偏偏在这种情况下来一艘快船吗......简直就像是一艘真正的幽灵船呢」
修伊愉快地低语。
「愚蠢。幽灵什么的不可能存在」
妲丽安粗暴地说,然后关上了放在膝盖上的书。
一副冷静的无表情,就和平时一样。但是她娇小的身体此时却躲在修伊的身后一动不动。
然后直到白帆船和修伊他们乘坐的货客船接舷,确认这不是一艘没有实体的幽灵船为止,黑衣少女都一直没有从他的背后出来过一次。

2

近看的话,这艘白帆船是一艘整修完备的美丽的船。
帆船的船长在了解情况后马上下达了上船的许可,船员们也以亲切得吓人的态度来迎接修伊他们。被太阳晒得黢黑的船员们在甲板上排成一列,而且还满脸笑容地向修伊他们握手。他们就像对待什么重要的国宾还是著名艺人一样对待修伊他们。
故障了的海鸠号的船员们也像修伊他们那样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每一个家伙都那样笑容满满的,真是恶心」
一样被很多船员热烈欢迎的妲丽安摆着一副不愉快的表情低声说。原本就有点怕生的她对于自己被像对待珍兽一样表示不满。
「也许大家都很无聊吧?」
杰西卡一脸轻松地对妲丽安微笑,
「我想在海上能遇到不认识的人是一件很难得的事吧。特别是像妲丽安这样小小的更是难得一遇吧」
「小小的......?」
听到她说的话后,妲丽安变得更加不高兴了。漆黑的双瞳盯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杰西卡,
「这么说,说不定他们是因为遇到了稀少的粟毛兽所以才那么兴奋呢」
「哈?那是啥啊!?粟毛兽难道是指我!?」
「YES。因为粟毛兽的马尾毛可以做成幸运的护符呢」
「不要随便乱说啦!这个不怎么样的说法也只是你刚刚随便想想的吧!」
「嘛,反正也因此而可以上船了,对此还是要感谢一下的......」
一边看着在争论的少女们,修伊用不经心的语气说。虽然并不是完全解除戒备了,但至少他判断这艘帆船的船员们是不会加害他们的。他以一种轻松的态度坐在了被带到的食堂的椅子上。
「请不要说得好像是因为这种奇怪的说法所以才能上得了这艘船啊」
杰西卡摆着一副可怜的表情叹息。
一个男人向她们走去。
是一个年龄大概在五十岁左右,但却有着结实的身体和长着一张严肃的长相的船员。
他的左肩上站着一只鸟。一只长着白色羽毛和[x]冠毛的大鹦鹉。
「我是船长托瓦尔森。欢迎你们来到大西洋沿岸号」
*在修伊的面前,伸出右手来握手。
鹦鹉在他的肩膀上像是在招呼一样叫了起来。
『欢迎你们—!』
「谢谢。船长,感谢你愿意让我们上船」
修伊对着鹦鹉还有船长表示谢意。
「我叫修•安东尼•迪斯佤。她叫妲丽安,还有......」
「我叫杰西卡。杰西卡•艾尔芬斯通。能够接受这样的接待,真过意不去」
不愧是名门寄宿学校的学生,杰西卡优雅地向船长打招呼。
这时候,妲丽安正在将书当做盾牌架着,不知为何在和船长肩膀上的鹦鹉在互瞪。也许双方都对彼此有一种好战的感觉吧。
「事情的大概我都从你们的船员那听来了。竟然在蒸汽机关故障之后在海上差不多漂流了一昼夜......真是灾难呢」
托瓦尔森船长用一种不符他那严肃的长相,犹如绅士一般的语气说完后,开始向修伊他们说明现在的情况。
现在帆船大西洋沿岸号正在向新大陆东岸运送货物的途中。所以没有空闲可以送修伊他们回王都的港口。当然也没有办法拖着动不了的海鸠号回到港口,但至少直到天气恢复正常为止,他们都可以留在这里保证修伊他们的安全。这可以说是十分亲切的提议。然后,
「但是,为什么你们会在这种什么都没有的海域上......?就看上去感觉你们也不是什么旅客啊......?」
托瓦尔森船长觉得不可思议地问修伊他们。
「不,那个......我们是以一些学术调查为目的......」
杰西卡强摆着笑脸,吞吞吐吐地说明着。作为名家的女儿的她实在是无法说出打算调查漂流船的她们竟然陷入了漂流的窘境吧。托瓦尔森向这样的杰西卡她们微笑,
「无论如何我们都欢迎你们哦,小姐们。我们会为你们准备好客房的,在此之前就请呆在食堂里吧。在船上自由行走也是没所谓的,但是在走出甲板的时候请向船员打个招呼哦。绝对不要一个人走出去哦」
杰西卡一副明白了的表情点头。而妲丽安则还在和鹦鹉互瞪着。
「啊啊,还有就是请不要走进船舱里。虽然里面装着的不是什么贵重品,但好歹也是重要的商品,而且也很危险呢......再怎么说也是如你们所看的,这艘船只是一艘旧式的运送船而已」
对着说完后带着自嘲抖了抖肩的托瓦尔森,修伊认真地说出了自己的感想。
「我认为这是一艘很好的船。老实说,我已经很久没见过状态能够这么好的快船了」
托瓦尔森不知为何露出一副复杂的表情点了点头,
「谢谢你,迪斯佤卿」
『谢谢你,谢谢你—!』
鹦鹉突然大叫起来。
被这叫声吓到的黑衣少女全身抖了一下。托瓦尔森不禁笑了,
「那么我就暂时离开了。我也需要和你们那艘船的船长谈谈呢」
他说完后就离去了。而他肩上的那只纯白的鹦鹉则,
「需要,船长,需要—!」
大声地复读着主人说过的话。
目送着他们离去后,杰西卡佩服地说。
「很聪明的鹦鹉呢。会是船长的宠物吗?」
黑衣少女冷淡地看着这样的杰西卡,
「真是烦人的声音。那里的马尾头,我允许你这么做,所以你就把那只魂淡狂妄的鸟吃了吧。从头开始咯吱咯吱地——」
「才不会吃啦!你到底把我想成什么了啊!?」
杰西卡忿怒地向大妲丽安怒吼。修伊叹了一口气。
载着料理的大盘子一个个地送上了食堂中央的桌子上。
这是为了招待修伊他们还有海鸠号的船员们而准备的豪华饭菜。满满一锅汤散发着白白的热气,烤面包和糕点的味道遍满船内。
「无论如何,能吃上一顿温暖的饭菜已经算是幸运了吧」
毫无疑惑地收下送来的碟子后,修伊摆着一副复杂的表情低声说。将鸡肉和野菜加上调味料来烤,这是北欧风的肉料理。
妲丽安也一边嚼着北欧风的华夫饼一边点头,
「YES,比起那边的那个马尾头给我们准备的破船,这艘算是艘要好得多的破船了。不管怎么说,能够向前进就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虽然有很多地方我都无法接受......不管好多了这点我还是认同的。料理又豪华,船又漂亮」
杰西卡闹别扭地托着脸说。
但是修伊却愁眉苦脸地摇了摇头。
「啊啊。确实是一艘很漂亮的船呢......漂亮得有点过头了呢」
「这是什么意思?」
杰西卡愣愣地倾着头。修伊则是轻轻地缩了一下肩,
「最近因为蒸汽机关的性能上升,所以基本上都没有做新的帆船了。而且在战争中也损失了不少只,应该已经没有多少帆船还能做商船的。尤其是像这艘船那样的快船,因为重视速度,所以能够载运的货物很少......也就说赚不了多少」
「也就是说光是要维持这艘船的正常也已经是很困难的了,那到底是怎样才能维持到这种程度的条件呢?......」
「虽然不太懂,但是好像很不简单呢......」
杰西卡严肃地皱起眉头。
另一方面,妲丽安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一边嚼着嘴里的食物,一边说,
「但是料理却不错哦。尤其是这华夫饼真是太棒了」
「啊!那是我的华夫饼!为什么会在吃着啊!?」
发现自己的碟子一片空白后,杰西卡大叫起来。但是黑衣少女却平淡地说,
「这只是我一份小小的亲切而已。这样就能让你的肥腿不用再肥下去了」
「我的腿才不肥!普通啦普通!只是和你这样的小个子比起来的话,那个......看起来会有点肥啦......!」
「小个子......!?」
妲丽安那精致的美貌一瞬间因为愤怒而僵住了。
她摆着一副可怕的扑克脸,将自己手头上的芦笋不断地塞到杰西卡的碟子上。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把我的食物还给你吧。这就等价交换了」
「哪里等价了啊!?只是把自己讨厌的食物塞给我而已吧?」
杰西卡发出了尖锐的怒吼声。
修伊有趣地看着她们的对话,
「感情真好呢,你们两个」
「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啦,真是的!」
杰西卡粗暴地拍打了一下桌子。由于冲击,放在桌边的酒瓶掉了下来。船员马上就跑上去捡起在地板上摔破了的酒瓶。
对不起,地小声呻吟着的杰西卡全身僵硬。酒和食物在无法调动物资的海上是贵重品。就算是被痛骂也是没办法的。
但是船员却微微一笑,担心地看着杰西卡。
「没事吧,小姐?衣服没有被弄脏吧?」
「啊,是的,没事......对不起」
杰西卡对于明朗地微笑着的船员的态度感到疑惑地点了点头。“太好了”,地说完后船员也点了点头,然后就这样回到了自己工作的地方。
「......真是亲切呢,这艘船的人」
目送着船员离去后,杰西卡佩服地吐了口气。
妲丽安绷着脸看着杰西卡的侧脸,
「真是不愉快呢」
「什么啊?」杰西卡嘟着嘴。
「确实是有点太亲切了呢。亲切得有点不自然」
修伊用严肃的语气说。
「对于这艘船来说,我们应该只是添麻烦的家伙而已。就算说救助遇难者是乘船的人的义务也好,但是却又一起和漂流着的船等救难船来,又招待陌生的船的船员来吃饭......亲切到简直让人觉得不安了」
「YES。而且船员们的人种还有国籍都不同的这点也让人在意。明明是王国船籍的船,又为什么会拿出北欧风的料理呢?」
「......只是刚好碰到用这样的食谱的日子而已吧?」
杰西卡露出一副发愣的表情,看着正在嚼着第二碟华夫饼的妲丽安。
「只是想太多了吧?这里又不是什么幽灵船」
「幽灵船......吗」
看了看酒瓶的标签后,修伊低语道。
然后马上,坐在食堂里的所有人都惊住不动了。
船内突然响起好像什么东西裂开了的异样响声。
破裂声又响起一次。比第一次迟一点,又响了一次——
「这是什么?刚才的响声是?」
杰西卡用颤抖的声音说。
「是*声......!」
修伊将手伸进大衣里,然后盯着窗外。
「诶?*声?诶?哇......!?」
「是从客室那边传来的」
推开动摇了的杰西卡后,妲丽安就这样嚼着华夫饼站了起来。被跑出去了的两人留下,杰西卡就这样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
包着船的白雾变得更加浓。
天开始变黑了——

3

船室染上了鲜红的血色。豪华的客室里充满了半干的血的味道,飞散的血痕沾上了家具和毛毯。
长椅上倒着两具尸体。
一个腹部和心脏被射穿了的年轻女性。
还有倒在她正面的,一具手上拿着*,将自己的头射穿了的男性尸体——
看来是这位男性在射杀了这位女性之后自杀了。
客室里的东西摆得十分整齐,没有这两个人争执过的迹象。也不觉得女的在被杀之前曾经抵抗过。死去了的她脸上的表情反而是露出了安心的微笑。
死亡了的两人的发色还有脸型都十分相似。也许是一对兄妹吧。
从他们身上的服装还有饰品就能知道他们十分富裕。实在是想不到为什么他们要在这艘船上自杀。
「他们是...?」
修伊向站在旁边的船员提问。船员只是毫无动摇地,淡淡地回答。
「他们是这艘船的乘客。听说他是船长的朋友兼贸易商,还有他的妹妹」
「............」
对于船员那平静得出奇的反应,修伊不禁皱了皱眉头。
其他船员也表现得十分平静。他们理所当然地接受了乘客自杀而这件事。就像是打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对贸易商的兄妹会死一样。
「这艘船的乘客就只有他们吗?」
环视了客室一周后,修伊问道。船员考虑了一下后摇了摇头。
「不。貌似还有两个女佣人」
修伊微微地动了动眉毛,
「她们现在在......」
在修伊说完之前,他的背后就传来了脚步声。两位脸色苍白的女性喘着气跑到了客室里。一位大概二十岁左右,像是秘书一样的女性,还有一位年轻的女仆。
「老爷!?」
「呜......」
发现满身是血地倒着的主人后,两位女性吓得说不出话。
但是她们眼里浮现的并不是恐惧或者惊讶的感情。
而是种类似于强烈的嫉妒那样的感情。是焦急还有羡慕。
激烈的感情让她的嘴唇颤抖着,
「太狡猾了......就只顾着自己先!」
秘书低语道。
这是什么意思,修伊转过头来。在他的面前,年轻的女性突然低下了身子。他就像是要撞飞修伊一样,向倒下的主人旁边突进。
然后从贸易商的尸体的右手上拿起了沾着血的手抢。
「糟糕......!住手,玛姬!」
秘书向拿着*的女仆怒吼。修伊立即伸出手制止了想要冲上去揪住女仆的她。
称作玛姬的女仆摆出一副僵硬的表情盯着秘书。
「对不起,玛莎小姐。这样我就......」
「玛姬!」
秘书大叫起来。女仆颤抖着握住扣板,将*口对向自己的额头。
甚至没有时间来阻止她。
响声响遍了客室,血液飞溅。修伊只有呆呆地站着,看着当场渐渐倒下的女仆。
「什么啊,这是......她为什么要......」
「不需要担心哦,迪斯佤卿」
其中一个船员用干枯的声音说。
他们用毫无生气的眼睛无感情地俯视着一动也不动了的女仆。
「你们并不需要害怕。这里没有会加害你们的人。只要你们还在这艘船上......就谁都不会伤害你们」
「诶?」
船员说完,从死了的女仆手上抢走*。然后用一种轻快的脚步走出了客室。修伊追他们追到了甲板上。
被晚雾遮挡着的天空一片昏黑,吹着一阵带着血腥味的冰冷的海风。
面无表情的妲丽安和青着脸的杰西卡站在甲板上。
「修伊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杰西卡......」
修伊困惑地移开视线,思考着应该怎么说才好。然后,
「——再见了,马尾头」
妲丽安突然用金属鞋子的顶端踢向杰西卡的腿肚。
杰西卡在发出了不明所以的叫声后,一口气丧失平衡摔倒,然后就这样顺着向往船舱的楼梯一直向下翻滚。
「妲,妲丽安......!」
杰西卡那犹如诅咒一般的悲鸣渐渐远去。
就像是要将这悲鸣声掩盖过去一样,又传来了新的*声。
沾血的*射中的,就是刚刚和修伊说话的那个船员。被射穿了太阳穴的他的身体翻过甲板的栏杆,掉落到被弄无覆盖着的海里。
这声*声就有如号令一样,大西洋沿岸号的船员们一个一个出现在甲板上。他们的手上都拿着*或者小刀之类的凶器。
修伊他们马上就明白船员们手持着这些凶器的理由了。
其中一个船员将闪烁着白色光泽的小刀压在自己的脖子上。
「住手!」
修伊大叫起来。但是那个船员却露出一副愉快的表情,毫无犹豫地切开了自己的脖子。喷散的潜血融入了白雾之中,而他也掉落到海里了。
然后一个,又一个——
这只是在短短几分钟里发生的事。
十几个船员一个个地自杀,然后掉落到海里。
修伊他们不知其理由,只是无能为力地站在原地目睹这件事的发生。
不知所以的还有和修伊他们一样被招待到这艘船上的海鸠号的船员们。在目睹到这场突然发生的惨剧后,他们都精神恍惚地站着不动。
极少数还存活着的大西洋沿岸号的船员无言地目送着死了的同伴们,就像在对什么感觉到十分绝望一样垂着双眼。
失去了船员的帆船静静地漂浮在已进入夜晚,被浓雾包围的海面上。
黑衣少女站在甲板上无言地咬着嘴唇。
「......集体自杀吗......但是,为什么这么突然就?」
环视了又一次寂静下来的船内后,修伊用叹息的声音低语。
妲丽安一副不愉快的表情,
「那个马尾头说的,说不定,意外地说中了啊」
「诶?」
「我指幻书。笨女孩的那个某货物船船员失踪的原因说不定是幻书,的头脑简单的假说」
「幻书吗?但是......不觉得他们是被什么人操纵的啊?」
修伊就像是要回想船员们临死前的态度一样闭上了眼睛。
黑衣少女点了点头。
「YES。还活着的船员们也像是在对自己死得迟而绝望一样。但是,为什么呢?既然不是被幻书操纵着,那为什么他们却自愿选择死亡呢?」
「那是......」
正在妲丽安准备开口说的时候,她的表情突然僵住了。
之后突然传来一发*声。修伊惊讶地抬起头。
*声不是从甲板上传来的,而是从一种更加不可预料的地方。
「修伊!」
在妲丽安回头呼叫的时候,修伊已经向后甲板的方向跑去了。
焦急得脸都歪了的他跑向的地方,是位于船的后半部分的船长室。
在并不宽阔的的船长室里放置着一些朴素但实用的器具。塞着海图之类的书柜,小床。还有厚重的柚木桌。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倒在桌子上。男人的头部以不思议的角度歪着,沾满了鲜红的血。他的右手还握着一把旧式的回旋式*。这个男人正是用这把*自杀的吧。
「托瓦尔森船长吗.......看来他也死了呢」
修伊确认了死了的男人的脸后,突然在船长室入口附近传来其他男人的声音。站在那里的是一个整齐地穿着制作精良的船长服的刚进入年老的男人。
男人走到自杀了的托瓦尔森旁边,就像是在为他哀悼一样默哀着。
修伊也效仿着他做了简短的哀悼,
「你是,杰西卡安排的货客船的......」
「啊啊。我是海鸠号的船长伯纳斯,迪斯佤卿」
半老的男人说完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和修伊一样被招待到这艘船上来吃饭,然后被卷进这场惨剧之中。
「也有好几个船员死了。和他一样是自杀......」
听完修伊苦涩地说明后,伯纳斯冷静地点了点头。
「看来是这样呢。我的部下还有艾尔芬斯通小姐呢?」
「他们没有事。自杀了的就只有一开始就在这艘船上的人。至少现在是这样」
「是吗。这样的话,说不定还能做点什么」
伯纳斯面不改色地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修伊惊讶地皱了皱眉头,
「做点什么......?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总不能把船就这样扔在这里不管吧?我去和还活着的船员们说说看吧,我会作为船长代理,负责这艘船的操纵指挥吧」
「你来指挥这艘船?那海鸠号怎么办啊?」
修伊用一种哑然的语调问。
伯纳斯说要放弃自己的海鸠号,成为这艘帆船的船长。
在没有船的持有者的同意下,是不能随便决定这种事的。就算是海鸠号现在无法航行也一样。
但是伯纳斯却没有对自己这异样的决定持有任何的疑问。然后,
『......对于船来说,船长和船员是必需的——!』
对于这突然传来的高调的声音,修伊吃惊地转过头来。
在船长室的窗框上站着一只鸟。是托瓦尔森饲养的那只鹦鹉。
这只鹦鹉在瞥了已经成为了尸体的主人一眼后,张开纯白色的翅膀,移动到伯纳斯的肩膀上了。就像是作为死了的托瓦尔森的替代一样,转而认同伯纳斯为新的主人——
「没错......就是这么一回事。对于船来说,船长是必需的啊,迪斯佤卿」
伯纳斯用一种带着奇妙的确信的语气说。
然后他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一本有点脏的册子。那是一本老旧的夹本手记。这艘船的历代船长记录的航海记录——航海日记。
「不用担心。这艘船一定会平安无事地到达目的地的」
伯纳斯用一种坚定的语气说。
但是,他的这句话并不是向修伊说的。也许就连伯纳斯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说出这句话来吧。
「......目的地?」
修伊突然回问,但伯纳斯却无视他离开了。
在后甲板上,只剩下修伊和妲丽安还站在那里。
现在夕阳已经完全沉到了水平线下,周围一片漆黑。
船身在一片浓雾之中被不可靠的灯光模模糊糊地照亮着。
「第十一个人」
一直都藏在修伊的身后不说话的妲丽安突然毫无预警地说。
修伊倾着头看着她。
「十一人?」
「自杀了的人的数目。乘客和佣人三人。船员七人。船长一人」
修伊对黑衣少女那粗鲁的说明微微呻吟了一下。
「和从货客船那乘上来的人的数目一样......吗」
妲丽安静静的点了点头。
「YES。有十一个人乘上来了,然后有十一个之前乘在这艘船上的人死了。就像是在替换一样呢」
「让人不愉快呢......就偶然来说也太巧了」
修伊摆着一副严峻的表情考虑着。就在这时候,
「老爷。小姐」
从雾中走出来的女人用一种恭恭敬敬的态度叫修伊他们。
是一个没有化妆,表情严肃的女人。她是自杀了的贸易商的秘书。
「......老爷?」
修伊一副呆住了的表情看着她。
但是秘书却毫无动摇地说,
「新的客房已经准备好了。请在船内安静下来为止都回到客房里好好休息一下吧,老爷。还有小姐」
她稳稳地看着修伊和妲丽安,用一种事务性的语气说。
黑衣少女不高兴地盯着她,秘书却对此毫无动摇。
「这是怎么回事?我并不是你的佣主......」
修伊困惑地问道。秘书肯定地点了点头。
「是的。我的原主人已经死了」
然后她就像是理所当然,毫无疑问地说了。
「所以说,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主人了。因为就是这么记录的」

4

船内的混乱比预想中更快地沉静下来了。
自杀了的人们的尸体被快速地处理,残留下来的的血迹也被冲洗干净了。代替着死了的船员们去做事的是原本作为客人的海鸠号船员们。
他们代替已经不在了的船员们操纵着大西洋沿岸号,做着各自的工作。就像是他们从一开始就在这艘船上工作着一样——
「对船来说,船长和船员是必需的,吗......」
修伊用一种微带讽刺的口气重复了那只鹦鹉在船长室里所说的话。
黑衣少女摆着一副刚睡醒的表情瞪着坐在客室窗边的修伊,
「你发现了吗?修伊」
「啊啊......有几个应该已经死了的船员还在船上工作」
看着在甲板上忙碌地来回走动的船员,修伊微微皱了皱眉头。
一个戴着红色围巾,正在检查停泊索的船员就是之前在修伊他们面前用小刀切开了自己脖子的男人。原本应该已经死了掉进海里的他不知为何却还作为一名船员在船上工作着。
「复活了......不,不对。是没死成了吗。但是为什么只有他们?死了的人还有活下来了的人有什么地方不同呢?」
实在是没辙了,修伊摇了摇头。
然后一瞬间,某个人踏着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冲进了客室里。
她一边摇晃着那明亮的粟色头发,一边愤慨地大叫起来。
「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杰西卡捏着轻飘飘的围裙下摆,发出怒吼。也许是在楼梯上翻滚的时候受了伤吧,她的鼻子上贴着一块创可贴。
「那个叫做玛莎的毕恭毕敬的秘书突然跑来,然后要我换上这套衣服」
被强迫着穿上了佣人服的杰西卡不愉快地跺着脚。而妲丽安则冷淡地看着穿成这样的杰西卡,
「很适合你呢」
「谢......谢谢......」
杰西卡对妲丽安那预料之外的话反射性地道了谢,然后突然又想起自己要说的话,
「不对!为什么你们是主人而我却是佣人啊!?搞什么啊这!?」
黑衣少女看似无聊地看了看暴躁地吵闹起来的杰西卡。
「贸易商和他的妹妹,还有两个佣人......这样人数就齐了呢。和最初的记录一样」
「乘船名单上记录的人数......吗」
修伊低语。
「四名乘客中有三个人在这艘船上自杀了,也就说代之我们三个成为了新的乘客吗。玛莎也说过一些类似的话呢......来试一试吧」
「试一试?」
妲丽安惊讶地看向慢慢站起来的修伊。
修伊无言地打开门,走出了船室。
然后走到甲板上的他看了看被浓雾覆盖着的海面。
到了夜晚,气温也下降了不少。如果掉到海里的话,基本上都是无法得救了的吧。
「啊......」
追上修伊的杰西卡看了一下周围后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原本应该被停泊索连着的海鸠号不见了。
故障了的货客船被浓雾遮挡,哪里都看不见。船和船之间的连接板也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
就像是要把修伊他们关在这艘船上一样——
「果然会变成这样吗......」
穿着男子大礼服的青年无趣地哼了一下鼻子。然后他随意地抓住甲板上的栏杆。
「——修伊!」
黑衣少女发出了含混不清的呻吟声。
但是那时候修伊已经毫不犹豫地越过了栏杆。
大衣的下摆飘起,他就这样掉落到海面上——掉落到海面上,应该是这样的。
「呜......!」
被雾吞咽后消失了的修伊再一次从雾中出现,掉在妲丽安她们面前。他就这样保持着向下掉落的姿势,背后撞到甲板上,青年发出了苦闷的吐息。
「......正如我所料。无法离开这艘船。如果我不在的话,乘客的人数就会少一个。所以说无论是离开还是死亡都是不可能的......就是这么回事吧」
修伊一边拍着背上的尘一边站起来,用冷静的语气说明。
妲丽安一瞬间浮现出安心了的表情,然后马上变成了极其不高兴的表情。
她无言地靠近修伊,然后粗暴地踢向修伊的脚。金属鞋子咔嚓咔嚓地响着,发出了低沉的声音。
「很痛耶,妲丽安」
修伊歪着嘴说。
「............」
妲丽安无言地又用左脚踢修伊。而且这次还用上鞋后跟狠狠地踩着修伊的脚背。
「所以说,妲丽安......很痛耶」
「闭嘴,蠢货。我在试是不是真的再怎么痛你也不会死」
妲丽安绷着脸,用一种讽刺的语气说。
「已经试够了吧。起码已经知道这艘船发生异变了」
修伊不禁叹了口气。
「无论如何,似乎这艘船的人数是被什么人给严密地规定着呢。直到有新的乘客来代替我们为止,我们都死不了也离开不了这艘船,只能在这片雾中不断彷徨。一开始在这艘船上的船员们会这么热烈地欢迎我们的理由就是这个吗......」
妲丽安终于停止踢脚,不愉快地眯起眼。
「异变是指......到底怎么回事啊,妲丽安?果然又是因为幻书?」
杰西卡不安地问妲丽安他们。
妲丽安觉得麻烦地看着穿着佣人服的名门学校女学生,
「很适合你呢」
「谢,谢谢......不对!给我好好地回答啊」
杰西卡生气地踏着地板,这时候从她背后传来了一股声音。
「看来你们已经发现了呢」
站在那里的,是那个叫做玛莎的女人,她是贸易商的秘书。
她摆着一副已经放弃了的表情看着惊讶地转过头来的修伊他们,然后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冷淡地说。
「这艘船有着不断向目的地航海的命运。在这个被雾所包围的世界里,永远。就算是以前这艘船上的船员和乘客在途中都死了也一样——」
「......但是,如果没有船员的话,船是动不了的」
听到修伊的低语后,秘书微微笑了一下。
「没错。对船来说,船长和船员是必需的。所以这艘船才一直在寻找着替代的人。将在海上遇到的其他船的船员招待进来,然后让他们代替已经坏掉了的船员去工作。乘上这艘船的人再也没有办法离开这艘船。直到有可以替代的新船员来到为止」
「你也是这样成为了被这艘船禁闭的其中一个祭品呢」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吧」
秘书说完后露出了一种目视远方的表情。
「到底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在这艘船上的呢?就连我自己都已经不太记得了。说不定只是短短的几天而已,又或者已经过了好几年了——」
「船员们自杀的原因就是这个吗。你的雇主,还有那个叫做玛姬的女孩子也......都是为了逃离这艘船的咒缚......?」
修伊用僵硬的声音向秘书确认。秘书自嘲地微笑了一下。
「是这样吧......真可惜。我明明是打算让自己先死的呢......」
就像是在嫉妒着那个已经死去的女孩一样,她低语道。
然后突然传来一声很用力地踏甲板的声音,掩盖了她的低语。
「开什么玩笑......」
杰西卡愤怒地抖着肩膀呻吟着。
秘书惊讶地看着她。被强迫穿上了佣人服的名门学校女学生那干净的脸上浮现出了年轻人特有的那种直率的愤怒。
「随便就找人来做替代之后就去死什么的绝对不可饶恕。要我去做别人的替换品,又或者要我让别人代替我之后去死,我都绝对不干」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黑衣少女微带兴趣地看着杰西卡。杰西卡沉默地考虑了一下之后突然抬起头来。
「是呢。去找书吧」
「书?你是在说幻书吗?」
「虽然我不知道幻书什么的,但是只要调查一下这艘船的记录的话,说不定就能知道这场异变发生的原因了吧?如果说这艘船确实是永远向目的地持续航海着的话,那就应该有一个这么希望着的人在才对。说不定那家伙就是幻书的使用者」
「......意外的有认真地考虑过呢」
微微的哼了哼鼻子后,妲丽安用一种自大的语气说出自己的感想。
「确实如你所说。就马尾头的小女孩来说是干的不错了」
「那是啥?是在表扬我吗?」
杰西卡不服地皱着眉头。看着一反常态地十分愉快的妲丽安,修伊深感兴趣地微笑。
「如果说到船的记录的话,就是航海日记了呢」
「航海日记?」
修伊向反问的杰西卡点了点头。
「应该有记录出港时间,货物的名单还有乘船人的数目的」
「人数的纪录......」
杰西卡露出稍带惊讶的表情,然后看着一直无言地站着的秘书。
「负责记录航海日记的是船长。他应该已经回到船长室里了......」
秘书用一种不带关心的语气说。然后有如在嘲笑修伊他们一样微笑了,
「但是呢,请注意千万不要妨碍到航行。就算你们想做点什么,但是你们作为这艘船的乘客的记录已经是不会改变的了」
「......我会记住的。谢谢」
向对他们做出忠告的秘书道了谢之后,修伊他们向船长室前进了。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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妲丽安紧紧地抓着无言地行走着的修伊的大衣下摆。掩盖着船体的雾变得更浓了,现在就连要确认自己的脚下也十分困难。
杰西卡慌慌张张地追上修伊他们,露出一种哀伤的表情转回头去。
被留下来的秘书面无表情地站在被雾包着的甲板上。
「那些人其实也发现了呢。自己被卷进一场异变里了......」
「YES,也许其他船员也并没有完全被夺取意识。只是他们已经没有抵抗自己命运的气力了」
「在我们作为他们的替代乘上这艘船时,他们就开始自杀也是因为这个理由?因为他们已经没有再活下去的想法了吗?」
「被卷进这样一场非常识的异变之中还能像你一样不自量力地做着没有用的抵抗,这样执拗的人可是没有多少个的」
「那个......难道这是在表扬我吗?」
「我只是单纯地讲述着事实而已」
妲丽安假装正经,平淡地回答道,而杰西卡则别扭地嘟着嘴。
一边随便地听着两个人的对话,修伊一边冷静地低语。
「说不定这艘船的支配比起乘客,对船员的影响会更大呢。就算没有乘客,船也能动起来......对船来说,船长和船员是必需的,对吧?」
「YES......但就算如此,也不能保证我们可以一直保持正常」
「啊啊,没错。虽然我并不讨厌大海,但是也差不多厌了。也是时候该回到陆地上去了」
修伊说着打开了船长室的门,船长室里面却空无一人。
修伊警戒着环视着室内,目光停在一本放在桌子上的册子。
「船长不在......吗」
「能够省下说明的时间不是很好吗?就让我们随便拿册子来看了哦」
妲丽安靠近船长的桌子,随便地拿起册子。
这本册子记录着的,毫无疑问就是大西洋沿岸号的航行记录。气候,气温,海面的状况还有船内的情况,都每隔数小时正确地记录着。
越过身材娇小的妲丽安的头窥探了册子后,修伊皱起了眉头,
「就看起来,这只是一本普通的日记而已耶......一本单纯的航海日记变成幻书这种事会发生吗?妲丽安」
「NO......」
黑衣少女摇了摇头。
「航海日记上记录的是和不该存在在这世上的禁断的知识无关的,单纯的情报而已。但是......」
妲丽安吸了一口气准备再说些什么。
在那一瞬间,船长室里响起了微弱的悲鸣声。妲丽安就像一只被吓到的小动物一样原地僵硬住,修伊则转过身来架好姿势。
「杰西卡?」
「修伊......先生......这,这个!」
杰西卡腰部发软着坐在地板上,用手指着船长室的壁橱。
在敞开着的壁橱里,“那个”随意地倒着。
那是一堆骨头。
是已经白骨化了的人的尸体。
而且还不止一个。
有好几具穿着旧式船长服的人骨重叠摆放着。
尸体已经彻底地干枯了,说明了这已经离他们死后很长一段时间了。
就推测而言也许是几年以上,甚至可能是已经经过数十年了。
然后在这堆古老的尸体旁边,放置着已经自杀了的托瓦尔森船长的尸体。
「这艘船的,历代船长们吗......」
修伊用僵硬的声音低语道。杰西卡青着脸看着他,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尸体......」
「很简单的理由」
妲丽安平静地说,然后指了指倒在尸体的旁边的金属板。
那是一块刻着船名,制造这艘船的工厂的名字还有进水式的日期的黄铜纪念板。
修伊拿起金属板。吹开板上的灰尘,然后看了看刻在上面的文字。
「这艘船被制造出来已经是七十年之前的事了......看来刚好是在快船的全盛期呢」
「七十年?怎么会,因为这......」
杰西卡环视了一周有如刚造出来一样全新的船内后说不出话了。
妲丽安无视她继续看着航海日记。她静静地翻到了下一页,
「这艘船是在七十年前向新大陆出发的。然后就这样失踪了。因为船长和船员都全员死亡了。由于船上发生的瘟疫」
「瘟疫......?」
「YES。这本日记上这样写着」
妲丽安又一次翻起褪色的日记。
「乘员全都死了的这艘船自从那以来一直在这片雾中彷惶着。作为死了的船长和船员的替代,将在海上遇到的其他船的乘员们强取过来......」
「怎么会这样......这样的话,这艘船不就是真正的幽灵船了吗......?」
就像是感觉到什么寒气一样,杰西卡颤抖着肩膀。
妲丽安稍微不高兴地摇了摇头,
「NO,元凶并不是这艘船。这艘船也只不过是被幻书的魔力束缚着而已」
「幻书......」
看着妲丽安拿着的航海日记,杰西卡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但是,这不是很奇怪吗?」
「你有什么意见吗?」
妲丽安反驳道。
杰西卡将手指压在嘴上想了一下,
「说死人是看不了书的可是你啊,妲丽安」
「呜......」
「如果说船长和船员都死了的话,那幻书的使用者到底是谁呢?这艘船上可没有持续活了七十年以上的人啊!」
「那是......」
在妲丽安出声的时候,他身后的船长室的门突然打开了。
用一种粗暴的步伐走进船长室的是伯纳斯。肩膀上站着一只鹦鹉的半老的男人觉得可疑地盯着在调查船长室的修伊他们。
「你在这里做什么啊,迪斯佤卿?这具尸体是......!?」
「伯纳斯船长......」
觉得麻烦地皱了皱眉头后,修伊准备说明来这里的理由而走前了一步。
妲丽安却挡住了修伊。
黑衣少女伸出右腕制止修伊上前,然后向伯纳斯伸出左手拿着的航海日记。
「把航海日记交出来,老头子」
「......航海日记?」
伯纳斯对于黑衣少女那不逊的态度露出了不愉快的表情。
「那你手上拿着的又是什么呢?小姐。让你看日记倒是没什么所谓啦,但是你也应该更注重一下礼仪——」
「闭嘴老头子」
妲丽安用冷淡的语气掩盖了伯纳斯的话。
「我说的不是这本日记,我说的是把另一本航海日记给我交出来」
「另一本航海日记?」
杰西卡惊讶地看着妲丽安。黑衣少女毫无表情点了点头,
「YES......这本日记并不是幻书。要说为什么的话,那是因为这里缺少了重要的某一天的纪录。这艘船的乘员因为瘟疫而全灭了的那一天的记录——」
妲丽安说着把航海日记上残留着的一天份的空白摊开。
伯纳斯像是在动摇着一样抖着脸。黑衣少女看了一下修伊的侧脸,
「单纯的日记是不可能会变成幻书的。除了唯一一种情况,一个知道不该存在在这个世上的禁断的知识的人自己将其记录在日记上以外」
「......!」
修伊愕然地看向留在壁橱里的尸体。
这艘船在这数十年来一直仿徨在浓雾之中,但依然向目的地持续着航海。对于到达目的地这件事持有着这么深的执念的人只有一个。
「这艘床最初的船长吗......因为瘟疫而出师未捷身先死的他创造了幻书吗。因为将自己持有的禁断的知识记录在航海日记上......」
「就算已经没有能够写日记的体力,也还是说得了话的。然后这艘船上有一个能够正确地记忆人类的话的存在——」
妲丽安静静地关上了航海日记。她抬起头,双眼看向站在原地的伯纳斯那边。伯纳斯摆着一副空虚的表情,
「记录......记录......航海日记......」
他一边抱着头,一边用含混的声音呻吟道。
「没错。我应该写了日记的......因为我是船长......我是本船的船长啊......」
「伯纳斯船长......?」
修伊用一种严肃的眼神看着全身颤抖的伯纳斯。
「日记......我已经记录了。一四时零零分。本船向新大陆东岸出发。乘员十八人。乘客四人。操舵装置,航海计算器的检查,没有异状......」
『没有异状——!』
鹦鹉发出尖锐的鸣声。是和人类一模一样的发音。那只鸟的鸣声和伯纳斯的话语重叠在一起。就像是他们在读着相同的文章一样。
『船长有义务留下航海记录。所以我记录了。至今以来,然后从今以后都继续下去......航海记录......航海记录一零六七。零九时二二分。在九十度方角,八英里正横目视确认到法罗群岛后,转向一五零度。航海记录一零六八。一二时零零分。风力四。云量八。阴天。波浪稍微有点高。航海记录一零六九......』
「伯纳斯......你......」
修伊眯起尖利的目光,向前走一步庇护着妲丽安她们。妲丽安在警戒着架好姿势的他的背后低语道。
「大型鹦鹉的平均寿命是五十年以上。但也曾经报道过甚至有能活一百年以上的例子」
黑衣少女盯着那只站在伯纳斯肩上的纯白的鹦鹉。
「这种鹦鹉不仅拥有能够使用道具的高智力,而且不只是单纯地去模仿,而是能够理解单词的意思,拥有书写文章的能力。就算看不懂文字,但只要有传授知识的人在的话,就能将其记忆下来——」
「鹦鹉......难道这只鸟就是幻书的使用者!?」
杰西卡愣愣地低语道。妲丽安随意地点了点头,
「YES。这只鸟,既是自身记录了禁断的知识的幻书,同时又是幻书的使用者。这家伙一直在使用自身记录的禁断的知识来操纵这艘船」
「也就是说是活着的幻书吗......」
修伊从大衣里拿出*。是一把厚重的中折式军用回旋*。
「要把那个关进书库里已经是不可能的了。虽然很可怜,但是就在此让我给处理掉吧。已经不能再增加幽灵船的牺牲者了——」
修伊说完后将*指向鹦鹉。
无视处于失神状态的伯纳斯,修伊瞄准着他肩上的鹦鹉。
这时候,随着落雷一样的轰声,一股爆炸性的冲击袭来。船身几乎倾斜至垂直,修伊他们撞到了墙壁上。
发出悲鸣的杰西卡趴到墙壁上后,又被妲丽安直接撞到她背后。杰西卡发出了就像被压扁了的网球一样的声音。这时传来一个吵闹的叫声。
是在空中飞翔着的鹦鹉的叫声。
『航海记录一零七零。二零时零零分。实行对非常设施的检查。风力十。气候,暴风雨。波浪十分汹涌。十分汹涌——!』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怎么回事啊!?」
黑衣少女毫不客气地踩着杰西卡站了起来,杰西卡粗暴地怒吼了。
「那只鹦鹉拥有再现记录的能力。能够将航海记录上所记录的这艘船的状况如实再现出来。这场浓雾,还有这场暴风雨都是这艘船曾经遭遇过的过去的“记录”」
「也就是说我们一直都被囚禁在被记录下来的过去的世界中......!?」
杰西卡一边被激烈地摇晃着的船弄得荡来荡去,一边悔恨地低语道。
「伯纳斯船长!」
修伊爬在地板上大叫。失神的伯纳斯毫不受身,直接撞到帆柱上,然后流着血倒下了。
但是他又马上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站了起来。
就像在嘲笑吃惊的修伊他们一样,鹦鹉发出尖锐的鸣声。
『对船来说,船长和船员是必需的......船长是必需的......!』
「是吗......在这艘船上没有替代的人是死不了的......」
修伊逆着暴风站了起来。被暴风吹裂的嘴唇流出了血,而伤口也没有痊愈的趋向。
「然后,似乎我们已经被认定为扰乱这艘船的秩序的敌人了呢。死了的话就没有办法复活了,吗」
擦了擦嘴唇的血后,修伊苦笑着。
『对船来说,船长和船员是必需的......乘客是,不需要的——!』
留下嘲笑的声音后,鹦鹉飞到了帆柱的上空。
就像最开始一样,暴风雨毫无痕迹地消失了。
然后帆船的周围再次被浓雾包住。被雾挡住的方向上传来巨大的某种东西在地上爬行的声音。
由于这让人不舒服的湿漉漉的声音,修伊停住了脚步。
「修伊先生!如果不快点追上去的话,刚才的那只鹦鹉会——」
「不要过来!」
修伊背对着从船长室走出来的杰西卡怒吼。
「诶?」杰西卡停住了脚步,
「妲丽安,这艘船的货物是什么?」
修伊向站在她身后的黑衣少女发问。妲丽安啪嗒啪嗒地翻着船长日记。然后看了看出港记录后一页上写着的货物记录。
「金属制品和棉织品,还有加工食品和野生动物」
「......动物?」
「这里记录着是从南半球的殖民地那运送过来,给动物园用的四只野生动物」
「......呜!?」
在妲丽安说完之前,杰西卡就发出了颤抖的悲鸣声。
从雾中逐渐出现的是披着灰褐色外皮的爬虫类。
体长大概有六七米长。粗壮的尾巴不舒服拍打着,巨大的嘴颚上零散地长着锯状的牙齿。它背上长着无数突起的地方,让人觉得就像是真正的怪物一样。
不带感情的无机质的眼睛盯着修伊他们,一点点地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
「这是什么啊......」
「这是入江鳄。是会袭击包括人类在内的动物,极其凶暴的爬虫类。就算在海水里也能生存的,现存最大型的鳄鱼」
「鳄鱼......吗。这种东西竟然有四只......?」
修伊厌烦地呻吟道,妲丽安不带感情地说,
「这么说来,这种等级的鳄鱼的寿命至少也有一百年以上呢」
「原来如此。之前觉得奇怪了,为什么不把死了的船员们水葬呢......原来是把他们的尸体都拿去做这些家伙的饵食了......」
「现在不是为了这种事而感叹的时候吧!我们不是被包围了吗!」
杰西卡用快哭出来的声音说。正如她所说,从船舱那爬出来的四只鳄鱼已经包围了修伊他们所处的后甲板。就算想逃到船内,船室的门也没有能够挡住体重有一吨以上的鳄鱼的攻击的强度。
「修伊......你能够击落那只魂淡狂妄的鸟吗?」
妲丽安看着上方问。
「就算不足以一击毙命也行,只要能够打中它的话,接下来这个佣人小女孩就会追上去给它最后一击的......」
「我才做不了这种事啦!又不是猎犬!」
对妲丽安那不知道是在认真地说还是在开玩笑的话,杰西卡规规矩矩地反驳了。
修伊微微苦笑后,可惜地摇了摇头。
「很可惜,它躲到帆柱的死角了。不愧是明白人话的家伙,果然很聪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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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句话还没说完前,一条青白色的闪光冲破了夜空。
之后一瞬间,一股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震荡着大气。被这股冲击弄得东倒西歪的杰西卡发出悲鸣。船体被不断打下来的闪电弄得摇来摇去。
「不只鳄鱼,就连落雷也......!怎么办啊,这样下去的话......」
不断地悲鸣着的杰西卡捡起旁边的甲板刷。
然后她就像是要保护妲丽安一样站了起来,将甲板刷架在手上。虽然这是对于巨大的鳄鱼来说实在是不怎么有用的武器,但她并不是因为自弃而这么做的。证据就是即使在这么绝望的状况下,她那褐色的眼睛依然没有失去光芒,仍在拼死寻找着活下去的方法。为了能够让自己活下去,还有为了守护自己重要的朋友——
黑衣少女不可思议地看着这样的杰西卡。
终于,妲丽安那端正的嘴唇在一瞬间露出了有如幻影一样的微笑。
「修伊」
黑衣少女叫了青年的名字。青年看到少女那少有的高兴的表情后,马上就察觉到怎么回事了。然后他把*在手上旋转了半圈,
「啊啊。杰西卡,拜托你了」
「诶?拜托什么?」
突然手上被塞了一把大型*后,杰西卡吓到翻了白眼。修伊帮她稳稳地握住了*,
「*有六发。双手好好地握住把手,夹住腋下,然后慢慢地按下*。虽然用*的*很难打倒鳄鱼,但用得好的话起码能够让它们不敢靠近」
「等,等一下......!」
杰西卡摆着一副不知该怎么办好才好的表情大叫起来。然后她倒吸了一口气,说不出话了。
放开*后,修伊的右手上不知何时突然拿着一把钥匙。那是一把镶着红宝石的黄金钥匙。钥匙上刻着一些古老的文字。
妲丽安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然后将手伸向自己的胸前。
大幅敞开的黑衣间隙里,可以看到散发着光辉的雪白的皮肤。
在那缺少起伏的胸部中央埋着一个金属块。是一个粗糙的古老锁具。
插穿在锁具中央的钥匙孔就像是一直连接着少女那纤细的身体深处一样。
「......吾问汝,汝是人否?」(I ask of thee Art thou mankind)
修伊静静地朗读着黄金钥匙上的古老话语。
就好像是在吟唱禁忌的太古咒文的魔术师一样。 又仿佛是向公主宣誓忠诚的骑士一样——
然后从妲丽安的口中发出的,是一种犹如器物一样冰冷无机质的声音。

『否,吾乃天——壶中洞天』

黄金的钥匙插入了妲丽安的胸前,妲丽安发出了略有些痛苦的呻吟。
埋在她胸上的锁具就像门扉被打开一样,放出了炫目的光辉。
隐藏在少女的胸前的,是一个在释放着淡淡的光漩的有如烟霭一样的空洞。修伊从少女的背后将手伸进她的胸里,然后拿出了一本书。
在这时候,响起了*声。
杰西卡拿着被塞到手上的*向鳄鱼射击。
以它那巨大的躯体所想象不到的速度突进着的食人鳄鱼受到意料之外的冲击后,一瞬间停住了动作。但是杰西卡也并不是没有事。她由于不习惯射击时产生的反动而一屁股坐到了地板上,整只手臂都麻痹了。
就算这样她依然再一次架好*准备射击。
但是鳄鱼动得更快。
另一只突进过来的鳄鱼张着巨大的嘴颚向杰西卡逼近。
「——呜!」
杰西卡不禁发出悲鸣。但是痛楚和冲击都没有向她袭来。
因为在僵硬住了的她面前,鳄鱼们就像被冰住了一样一动不动。
白光从杰西卡的头上降注下来。
向上看到一片广阔无垠的天空。
一片万里无云的晴空。
覆盖着船的浓雾毫无痕迹地消失了,太阳光从水平线上照射而来。
「......雾散了?为什么?」
杰西卡就这样拿着厚重的*慢慢地站了起来。然后她呆呆地眨了眨眼睛。太阳所照射出来的是一幅预想不到的景色。
「这幅景色是......!」
杰西卡就连眨眼睛都忘记,只是一直看着水平线上浮现出来的景色。
那是一座足以和王都匹敌的巨大的都市。清扫干净的街区,高得惊人的建筑物。巨大的吊桥,还有拿着火炬的女神像——
「新大陆......!什么时候到的......!?」
在小声低语着的杰西卡耳边传来了平静的朗读声。是一种没有听过的异国的奇妙语言。修伊正在朗读着幻书。
「在古代加利亚的遗迹发掘出来的幻书“Fata•Morgana”(直接翻成海市蜃楼还是有点怪怪的...)......是能在水面上产生幻影,迷惑船员的德鲁伊的秘诗」
妲丽安对着呆站在原地的杰西卡稍微得意地说。
杰西卡微微吐了口气,
「幻影......是吗,那是海市蜃楼啊。在遥远的大海彼方的新大陆的海市蜃楼......」
啊啊,修伊打开着书点了点头。
「想要终结航海记录的话,只要将航海给结束掉就行了。只要到达目的地的话,航海就结束了。这艘船已经没有必要再继续傍徨下去了」
说完后,他看了看帆船的船头。
纯白色羽毛的鹦鹉站在船头像上。
支配着这艘船的幻书使用者一动也不动地看着第一次见到的新大陆的景色。看着那直到最后都没能到达的了的目的地的景色——
食人鳄鱼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站在甲板上的是被操纵了的船员们。秘书玛莎也在。虽然他们基本上都处于失神状态,但也都逐渐取回了自己的意志。船上到处传来欢呼声还有哭泣声。
但是,这样和平的时间也没有持续多久。
大西洋沿岸号的船身突然开始发出碾压声,到处开始进水。
美丽的纯白帆船,现在已经变成一艘随时都会崩坏的旧船了。
从航海日记的“记录”中解放出来的船身被七十年来的岁月一下子袭来。
「船......要沉了!?」
杰西卡一边在明显地开始倾斜的甲板上稳住脚步,一边发出呻吟。无法承受住船身过激的老朽化,大西洋沿岸号以极快的速度开始沉没了。
「杰西卡,这边!」
修伊和已经清醒了的船员们一起放下了救生艇。然后妲丽安就像行李一样被修伊夹在腋下抱着,
「你在那呆站着做什么啊!马尾头!慢性子!迟钝!留级生!」
「我说我听到了啦!」
杰西卡一边大叫一边向救生艇跑去。
纯白的鹦鹉依然站在船头一动不动。
被水压压迫了的船身响起巨大的声音沉到了海里。
但是鹦鹉始终看着水平线上的幻影,直到最后都没有飞起来。

6

小小的救生艇在琉璃色的海面上漂浮着。
黎明过后的风就像结冰一样十分寒冷,但是炫眼的阳光也渐渐地带来温暖。人们一边随着波浪荡漾,一边眺望着照耀海面的太阳。
「天气真好呢,修伊先生」
穿着连衫围裙,粟色头发的少女用一种松了一口气的声音说。
「嘛,也算是我们好运了,吧......如果这时候海面波涛汹涌的话,说不定又会出现死人呢」
一边说着一边微笑的青年因为嘴唇裂开的痛楚而皱了皱了眉头。觉得麻烦后他原地躺下来,调整好帽子的位置用于挡住阳光直射。
将青年当做背靠靠着,然后伸长腿坐着的是一个漆黑,美丽的少女。她那就像是固定了黑夜的颜色一样秀丽的黑发随着冰冷的海风起舞,
「我很无聊」
胀着她那犹如白瓷一样的脸颊,她不高兴地低声说道。
然后黑衣少女冷淡地看着脱力地趴在船边的杰西卡,
「我的肚子也饿了。这么说我有听说过东洋有一种叫做沙西米的直接生吃鱼的料理呢。喂,那边的那个佣人。给我稍微下下大海抓条青鱼回来」
「哈?佣人是指我?」
杰西卡愤怒地抬起头来。
「我不可能做的了这种事的吧,又不是海豹。如果跳到这种水温的大海里的话,在抓到鱼之前就已经先冷死了啦!」
黑衣少女悠然地看向发出怒吼的杰西卡,
「只要有你这么肥厚的皮下脂肪和粗壮的大腿筋的话一定没问题的」
「我不肥厚也不粗壮啦!」
杰西卡粗暴地踢着船底。坐在附近的船员摆着一副疲倦的表情,用一种觉得为难的眼神看着她,杰西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后,突然开始笑了起来。
从混杂着叹息的苦笑逐渐变成了开朗的笑容。
妲丽安看到后,感觉恶心地皱了皱眉头。
「谢谢你,妲丽安」
杰西卡稍带害羞地说。妲丽安的表情变得越来越不安,
「哈?」
「你在大西洋沿岸号那将我踢下楼梯是为了不让我看到船员们自杀的那一刻对吧?为了不让我在近距离看到人死的样子,为了不让我受到打击......」
妲丽安无言地看着杰西卡。她摆着一副想说些什么的复杂的表情,然后将头转到一边去了。她那被太阳照射着的侧脸就像在害羞着一样染上了绯红色。然后,
「你在说什么不知所谓的事啊?我当时只是突然很想把在那条前面挡路的大腿筋给踢飞而已啦」
妲丽安用一如既往辛辣的语气说。
杰西卡沮丧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说好呢,真是希望你能把我那份感谢的心情还回来啊......」
这时候,远处传来了一股汽笛的声音。
在水平线那被朝阳照射得闪闪发光的海面上浮现出一艘船。那艘船一边冒着黑烟一边向救生艇前进。
「是海军的扫雷艇......来救我们了吗?」
修伊站起来眯着眼笑着。救生艇上到处都欢呼起来。
妲丽安依然是毫无表情地看着闪烁着白光的波浪。
在浓雾中漂流着的美丽的帆船已经沉到海里,一点痕迹都不剩了。就像这艘船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于任何地方一样——
只有一根不知道是从哪来的的纯白的羽毛在海面上慢慢的飘荡着。
黑衣少女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一路顺风」
用一种微弱到谁也听不到的声音低语道。


[ 此贴被SOSG小说组在2011-09-13 20:34重新编辑 ]

637

主题

177

存在感

36

活跃日
喵~离线 无限制招收苦力中

未验证团员

6楼
发表于 2011/07/08 |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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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章三
「观测者」
The Abyss Gazes Also Into You

男人透过高楼的窗户眺望着街道的景色。
他喜欢像这样从高处俯视正在交错行走着的人们。
与人交谈,与人共同工作,或者与人接触,他都不太喜欢。被他人在言语中冒犯、被他人监视一般的注释着,都让他十分的厌恶。
想自己一个人待着安全的地方,然后旁观这个世界。这就是他的愿望。
然后他找到了一本书。
这本书陈列在位于小巷子的一间古书店里。
是一本装帧精美的图集。
在类似于黎明前的天空一样光亮的群青色封面上,用银箔写着标题。“世界”——这就是那本图集的名字。
男人被这封面吸引住,不禁将这本书拿到自己手上。
他将手头上仅剩的一点钱拿来买下了这本书,然后用逃跑的一般速度离开了书店。
在他走下狭隘的木制阶梯的时候,他,和一名少女相遇了。
「这本图集,是你发现的吗?」
少女用一种不适合她那美丽清澈的声音的粗鲁语气说道。
少女的样子十分奇特。
艳丽的黑长发,有如固定了黑暗一样漆黑的瞳孔。少女的黑衣因为好几层蕾丝和褶边而鼓鼓的,而包裹住那轮廓的,是金属的手甲以及粗犷的腰铠。
在她的胸前摇晃着一个散发着暗淡钢铁光泽的金属锁具。
那是一个被银色锁头束缚住的,巨大的古老的锁具——
男人吓了一跳,转过头来看着她,然后诧异地点了点头。

「一天只能看一页哦」
少女用一种认真的眼神盯着男人说。
「一天只能看一页。这本书绝对不能再翻多任何一页」

男人十分困惑,但却发现她说的话和书的封面上写着的注意事项一模一样。
「我知道了」
男人觉得不可思议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们就分开了。

男人在疲倦地结束工作回到家后,打开了那本图集。
那里印刷着的是一片暴风雨的海洋。
在照片中展现出来的炫目的闪电让他不禁眯起眼睛。
乌云密布的天空。不断闪烁着的雷光。波涛汹涌的海面。
世界被淡淡的橙光填满,大海染上了鲜红的血色。
就像是被这恐怖的景象所魅惑了一样,男人一直盯着这幅景象。
终于在他满足之后,他才慢慢地把书给关上了。

第二天,男人在疲倦地结束工作回到家后,打开了那本图集。
                                                
然后新的一页上拍的是一片刚刚诞生的大地。
大海稍微平静了一点,乌云变成了一片晴天,太阳光照射到海面上。
在天空上,大得异样的月亮散发着炫目的光辉。
就像被这美丽的景象魅惑了一样,男人一直盯着这幅景象。
终于在他满足之后,他才慢慢地关上了这本书。

又到了第二天,男人在疲倦地结束工作回到家后,打开了那本图集。
                                                      
然后新的一页上拍着一片清澈的美丽的海洋。
波浪间飘荡着一些藻类,一种极其原始的,类似生物一样的东西在不太深的海底里游动着。
然后男人发现了。
这本图集的照片拍摄的是一个惑星的历史——
  
就像被这令人感动的景象魅惑了一样,男人一直盯着这幅景象。
终于在他满足之后,他才慢慢的关上了这本书。

从那以来过了几个月后,图集里的世界以惊人的速度不断地进化着。
海洋植物开始向陆地蔓延,然后动物也随之开始向陆地进发。生物们逐渐大型化,开始具备知性。
在这片陆地上也曾经存在类似于恐龙一样的生物。
但是这个世界的生物却和现实的世界中的生物略有不同。
鸟,鱼,还有野兽,草,木都各自进行着独特的进化。
它们的生态还有习性都和他所在的现实世界中所知道的不一样。
其中甚至有他想都没想过的,不可思议的特性和身体构造的生物。
男人毫无厌倦地一直看着,然后突然想到某件事了。
接着他写了一份文件,拿着这份文件去工作了。
之后又过了几个月,男人周围的的环境也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男人所企划的新产品爆发性地流行起来,他的公司的收入上升了好几倍。
专家们大为称赞他设计的独创技术。
甚至还受到*的表扬,他一下子就成为了一个有名人。
他的薪水增加了好几倍,到处都有公司想邀请他跳槽。
男人从那以来也依然创造着许多划时代的产品。
在图集的世界里进行着独特的进化的生物们。男人正是以它们为参考,然后发明出谁都没见过的优秀的产品。
然后男人这样想着。
如果图集里的生物继续进化下去的话,不就总有一天会有类似于人类一样持有高知性的生 物诞生,然后产生出一种独特的文化吗?不仅如此,到时他们的科学技术甚至会超越人类。只要参考那些技术的话,说不定男人就能发明出足以名垂青史的成功的发明了。
经受不住这种诱惑的男人翻开了图集。
翻开了一页,又一页。
图集里的世界终于产生了类似于人类一样的生物。
他们筑起了社会,甚至国家。他们随着翻页时而发展,时而衰退,后来随着人口爆发性的增加,他们最终建立起高水准的文明。
由于其高度的科学技术,这个世界的生物学会了农耕,学会了医疗,后来甚至开发出内燃机,飞上了天空。
但是这场过激的进化给予了他们的世界不好的影响。
森林因为过度开垦而消失了,无节制的捕捉导致其他生物的数目不断减少。
最终因为食物和资源的不足,文明与文明之间爆发了战争。
由于文明发达,创造出来的武器杀伤力大增,造成了大量生命的死亡。
但是男人依然翻着书页。就算图集里有多少生命流逝,对于远远地眺望着这一切的他来说也只不过是另一个世界的事而已
一边嘲笑着不断进化着的让人不适的武器还有因此而痛苦着的人们愚蠢的同时,他依然翻着书页。图集里的战争日益残酷,进步的文明终于制造出爆弹了。
一颗非常非常巨大的爆弹。

然后男人翻到了图集的最后一页。
上面拍摄的是一片炫目的白光——
巨大的爆炸光从图集中猛烈地泄漏而出,男人全身伴随着强烈的热线和放射线燃烧起来。
男人甚至无法发出悲鸣,就这样一直到最后都看着那本图集。

之后没过多久,有一名少女来到男人的房子里。
来到一个被卷进原因不明的火灾中死去了的男人的房间。
被烧得惨不忍睹的室内里还留着一本书。
有如奇迹一般没有被烧坏的图集敞开着的最后一页是一张所有生物都灭绝了的废墟的照片。
眼带哀伤地捡起这本书后,她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就像是在说给已经不在了的男人听一样——
「大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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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07/08 |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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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话
「连接之书」
Episode20:The Connection


努德沃尔特修道院位于险峻的山腰上。
那些被称为隐士的修行者们在七百年前为了逃避迫害而定居在这里,而这就是这个的地方的起源。
建造在陡峻的悬崖上的建筑物群让人不禁联想到中世纪的城寨。
这是有数百个修道士和修女共同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的,庄严的大修道院群。
因为这是远离世俗的修行之地,所以周围的地势险阻,交通也不太方便。
但是修道院的礼拜堂里却挤满了人。
聚集在那里的基本上都是住在附近城镇的人。都是那种很常见的世俗的信徒。
他们都把圣经抱在胸前,一心一意地祈祷着。
此时站在祭坛前的,是一个年轻的修女——
「我知道……你们正陷于痛苦之中」
被沉默支配了的礼拜堂里响遍了她的声音。
聚集在一起的信徒们一起点头,然后用一种依赖的眼神看着她。
「你们一直都在过着被他人无情的谎言和背叛所伤害,总是一边窥视着他人的本意却又害怕孤独,这样苦恼的每一天呢……」
站在祭坛前的修女哀伤地向信徒们微笑着。
她手上拿着的是一本古老的抄本。是一本手抄的圣经。
「但是,已经不需要再担心了。我们的父神为我们准备了能让我们彼此相互理解的睿智的碎片」
她高高地举起抄本。在祭坛后面待机的修道士们一起咏唱起抄本。响起有如祈祷之歌一样庄严的声音。
「来吧,把书打开吧。然后和我们一起咏唱吧——」
聚集在一起的大量信徒加入到咏唱之中。
他们的声音一下子就填满了整个礼拜堂,传遍了整个修道院。
一个少女在礼拜堂的入口眺望着这幅庄严的景象。
是一个穿着奇妙服装的身材娇小的少女。
她歪着她那有如精致的陶瓷人偶般端正的脸,然后冷冷地嘲笑起来。
「真是笨蛋,真是笨蛋」

第四话「连接之书」
Episode 20:The Connection

1

有一部飞机在被冠雪覆盖着的山岳地带上空慢慢地回旋着。
Type14 F.2b——爱称“弗里斯菲特”的二人座复叶机。
虽然这原本是王室空军用的军用机,但在大型战争结束后被便宜地卖到民间,现在则是广泛用于邮递和航空测量等方面的机体。本来这是一部性能良好的飞机,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整备得不好,飞机在飞行的时候有一些摇晃。
操纵着飞机的是一个年轻的男人。
是一个穿着革制飞行服的青年。
年龄大概在二十岁左右。飞行帽下的轮廓上还残留着一点少年的面影。但是能从他那熟练的握杆方式知道,他是一个有着相当高驾驶技术的飞行员。习惯了战场的战斗机驾驶员特有的气息直到现在都还残留着。
青年背后的观测员座上坐着一个打扮奇妙的年轻女孩。
年龄大概在十二三岁左右。一个皮肤白的就像是透明一样,全身被漆黑的服装包着的少女。
漆黑的头发一直延伸到她的腰部。
眼睛的颜色也是有如黑夜一般漆黑。
少女的黑衣因为好几层蕾丝和褶边而鼓鼓的,而包裹住那轮廓的,是金属的手甲以及粗犷的腰铠。
那是一种类似中世纪典礼衣装的,既不是礼服也不是甲胄的奇妙服装。
而且她的胸前,原本应该是领结的地方,挂着一个老旧的金属块。
那是一个被银色锁头束缚住的,巨大的锁具——
终于接近目的地后,复叶机开始下降高度。
建造在山间的飞机场上空的气流十分混乱,操纵十分困难。飞机的引擎也不安定,看来并没有原本应有的状态。整备不佳的跑道因为积雪融化而变得泥泞。这大概算得上是对着陆来说最糟糕的情况了,但青年依然强行让飞机保持住着陆姿势。用神乎其技的操纵技术调整好姿势,然后强行着陆了。
飞机多次小幅度地跳离地面,然后慢慢地降低了速度。
关上发着不可靠的声音的引擎,然后再停下不断回旋着的螺旋桨。
「总算是,到了呢」
坐在驾驶座上的青年脱下飞行帽和航空眼镜。熟练地离开驾驶座,呼着白气跳到了跑道上。
「妲丽安?睡着了吗?」
青年向复叶机的后座出声。被叫作妲丽安的娇小的少女慢慢地抬起头,摆着一副明显不快的表情瞪着他。
「你在说……」
「诶?」
「你在说什么悠闲的话啊,修伊……NO,你这个混蛋蠢货!」
少女用她那有如高价乐器发出的清澈的声音破口大骂起来。畅快了一点的她的鼻子就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一样红红的。
青年困惑地眯起眼睛,
「蠢货……?」
「你的操纵技术真是太烂了。又晃,又冷,又吵。因此我都被书给砸到脸上了。难道你分不清着陆和坠落的区别吗!」
说完后少女甩起摆在胸前的厚书。厌烦地看着这样的她,青年开口了,
「就算你想在便宜卖的军用机上坐得舒服也是不可能的啊」
被叫作修伊的青年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而且我也觉得在飞机上看书的你也应该为此负一份责任啊……」
「闭嘴,蠢货」
少女一边不快地嘀咕着一边走下复叶机。修伊伸出手拉住她,
「要抱怨的话就去找把这部整备不良的飞机转给我们的阿鲁曼吧。我已经是想尽办法用这破烂引擎让飞机飞起了。途中还一直担心会不会突然失速呢」
「切……」
那个胆小鬼,妲丽安不爽地咋舌。
阿鲁曼•杰里麦亚是修伊的老朋友,是在造船业中有名的资产家的儿子。修伊他们乘坐的复叶机也是借他的自家用飞机。
「但是呢,还真是糟糕的跑道啊。和听说的完全不一样嘛」
修伊走在积雪泥泞的跑道上微微叹了口气。
妲丽安眺望着山间斜坡上的小镇,就像是在蔑视一样哼了一下鼻子,
「这和这样超乡下的小镇很相符啊」
「正是因为这样交通不便的地方所以才会更加重视这个飞机场吧……」
要以空路以外的交通方式来这种处于险峻山岳地带的小镇会十分麻烦。要运送紧急的货物或者病人的话,飞机是必不可缺的。
但是镇外的小飞机场却一片荒乱,感觉几乎没有被整修过。
而且也没有看到职员在。虽说如此,飞机场却又不是没有被使用过的迹象。看来是因为人手不足而被放置着。
虽然还只是刚过中午而已,但天空被铅灰色的云遮盖,一片昏暗。然后雪花扑簌簌地纷纷降下。
「呜……!?」
摆动咔哒咔哒地响着的金属鞋子走动着的黑衣少女一个不小心在刚形成的积雪上滑倒。然后一头栽倒到积雪的草丛上一动不动。
「没事吗?妲丽安」
修伊站在她身边问道。
「确实是,很糟糕的飞机场呢」
黑衣少女就像一只猫一样哆嗦着摇头,然后挺起上半身,摆出一幅不愉快的表情说。
修伊轻轻地缩了一下肩,然后又踏起脚步。
「就目前看来,这里只是一个平淡无奇的乡下小镇而已呢」
「幻书的持有者真的会在这种偏僻的地方吗?」
「很难说呢……因为传闻的出处是四开纸的闲谈报道呢」
说完后,他从飞行服的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得小小的的报纸。这是一张一星期前的大众报纸。上面记载着一个奇怪的报道。
在位于山麓附近的小村发生的,一件关于谜一般的书的事件。
这件要回溯到十天前,这个地方的警察保护了一个穿着矿工服的男人。
男人处于记忆混乱,轻微恐慌的状态。他身上又没有什么能够证明他身份的东西。从他身上唯一找到的就只有一本抄本而已。
第二天,有一群奇怪的修道士就像是追着男人一样来到了警察局。
然后修道士们将害怕得准备逃跑的男人杀死了。
他们甚至没有接触过男人,只是咏唱着祈祷的话语就夺去了男人的性命。就像是圣人们引发的奇迹一样——
然后修道士们就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离去了。
警官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
修道士们的真面目直到现在都还无法得知。只是知道他们全员都拿着一本奇妙的书。一本和被杀了的男人拿着的一样,带有红色封面的抄本。
后来终于查明了的男人的出身地就是这个小镇,努德沃尔特。
然后在努德沃尔特附近,有一间古老的大修道院——
「虽然还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和幻书有关,但是有一个从这个小镇里出去的人被一种奇怪的方式给杀死了倒也是一个事实。还是不要太大意比较好」
再一次把报纸塞进口袋后,修伊摆出一副认真的表情说。
妲丽安摆着一幅装作正经的表情,挺起胸膛,
「我才不想被一整年都摆着一副看似大意的表情的你来说这种事呢。我又怎么会一时大意……噗!?」
说到一半,她的脸突然被什么东西猛烈地撞了一下。
她整个人向后仰,额头上散落了一些白块。这是拍实了的雪球的碎片。某人扔过来的雪球直击到黑衣少女的脸上。
「妲丽安……!?没事吧?」
看着满身是雪的妲丽安,修伊呆然地问道。
妲丽安将黏在额头上的雪块使劲甩开,
「什么啊,这是……到底是谁在做这种岂有此理的事……噗噗!?」
在她还没说完的时候,侧头部就又一次被打中了。而且这次的雪球比一开始那个还要大。妲丽安一口气失去平衡,然后一屁股撞到积雪上
「修女……?」
看了看雪球飞来的方向后,修伊皱起了眉头。
她的胸前摇晃着一个十字架。一个镶着宝石的大十字架。
淡灰色的眼睛。大概在二十岁左右,但也许是因为没有化妆吧,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年幼的少女一样。那副充满感情波动的表情和修女应有的氛围非常不符。
她就像是在打雪仗的小孩子一样不断地拍着新的雪球,
「滚出去!」
然后向修伊他们粗暴地大叫。
「现在马上就给我离开这个小镇。不要再来了!」
被那双灰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修伊迷惑地倾着头。
「……看来被彻底地讨厌了呢,你有对她做过什么吗?妲丽安」
「我才不认识这种暴力尼姑呢。倒不如说,那个女人讨厌的不是应该是你吗?」
「怎么会呢。教会什么的,都好几年没去过了……哦」
修伊稍微仰了一下上半身躲开了雪球。
穿着修道服的女孩粗鲁地咋了一下舌。
「切!」
「不好意思,听听我的话吧。我们没有打算给这个镇的镇民们添麻烦的。我们只是为了找一本书才来——」
修伊用一种悠闲的语气,打算说服她。但是女孩却掩盖了他的话,
「你们也是那家伙的同伴吧——读姬!」
诶,听到后修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等一下。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个名字?」
「穿着这么奇怪的女孩子除了读姬还会有别的吗?」
原来如此,修伊不禁认同地低语道。
妲丽安满身是雪,不愉快地眯起了眼睛,
「我才不想被你对我的外表说三道四呢。你这个下垂眼!秃子!」
「我才不是秃子!」
穿着修道服的女孩大叫着脱下头巾。浓厚的金发一下子飘落下来。
「吾在天上之父,愿人皆赞颂其名。借其之力,助吾一战。听从神圣之主,全能之父尊令,[x]之人,退散吧!」
女孩一边咏唱着怪异的驱除恶魔的咒文,一边不断地向修伊他们扔雪球。
修伊轻而易举地微移着身子闪开了雪球。女孩不高兴地发出刺耳的声音。
「为什么要闪开啊!?」
「就算你问我为什么……因为很冷嘛」
「可恶(Damn)……!」
女孩一边痛骂着一边又弄起新的雪球。但她突然停住不动了。她觉察到从小镇那边有人在向飞机场走来。
是几个穿着和女孩的修道服不同设计的修道服的人。
「不妙!」
混蛋(Fuck),地低语着的女孩转身跑到背后的森林里。不一会儿,她的身影就被树木所遮掩消失了。
修伊他们哑口无言地目送着她离去。
「怎么回事……?」
「那个下垂眼的同伴不是来了吗?」
「不……」
新出现的修女们微笑着接近了一脸困惑地站在原地不动的两人。修女们一共四人。但是她们四人却奇妙的给人一种相似的感觉。
「你们好,旅人们」
站在前面的修女张开双手向修伊他们开口。
「欢迎来到努德沃尔特。我们非常欢迎你们」
她们的右手都握着一本红色封面的抄本。

2

一个男人正在仰望着天空。
纤细的轮廓,长长的头发。是一个有着女艺人般端丽面容的美男子。
年龄不清楚。但他披着白衣的样子给人的印象更像是纤细的艺术家和天才气质的研究员。又或者说看起来像是一个从战场上回来,全身沾满尸臭的军医。
他看着一条残留在空中的细云。
细云慢慢地在上空回旋着,然后向底下那个小镇的飞机场移动了。
那是由于引擎排放的水蒸气所造成的飞机的航迹云。
那种云影不是定期的邮递飞机造成的。而是轻型机体再加上大出力引擎的军用机特有的航迹。
看着那道航迹的男人嘴角上微微浮现了一个美丽的笑容。
「怎么了?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嘛?」
站在窗边的他背后传来少女口齿不清的声音。
「啊啊,拉杰艾露。看来会发生一些有趣的事呢」
穿着白衣的男人点着头,转身面对着出声的人。
「哼嗯……这样吗?」
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低语道。
她的年龄大概十三四岁。是一个美得让人难以置信的少女。
犹如祖母绿的淡绿色的头发。
犹如大理石的剔透的白皮肤。
鲜血一般深红的服装因为好几层蕾丝和褶边而鼓鼓的,从缝隙间可以看到金色的手甲和胸甲。
她的右眼和头发一样带着宝石一般的绿色。
而她的左眼则是被一个发着暗淡光泽的金属眼袋挡着。被一个中间开着一个大大的钥匙孔,犹如老旧的锁具一样的眼袋挡住——
「呐,呐,教授?那是什么?在计算什么呢?」
被叫作拉杰艾露的红衣少女兴奋地问道。
她指着的是写在建筑物的一面墙上的怪异的算式。
在古老的大修道院的内壁上。宽阔禅房的一面墙上,刻写着许多的很多位数的数字和难解的符号。
刻着这些算式的人是数十人的修道士。
他们就像是连接在一起的计算机器严肃地计算着同一个算式。他们之间毫无交谈,只是单纯地默默计算着。
被叫作教授的男人看着这些修道士的样子,优雅地微笑了。
「我打算弄一个玩具来消遣一下啦」
「会是一个很有趣的玩具吗?」
少女说完后倾了一下头。教授愉快地点了点头,
「啊啊。非常有趣哦。会有趣到世界各国都为了它而战争,为此流下很多血吧。」
「这很不错呢。真美妙」
少女张开双手打转着。
「他们真是太美妙了。就算集中世界最高等级的数学者和物理学家花费十年都解不开的难题,在这里却只需要半个月就完成了——托此我的研究也更进一步了呢」
教授看着修道士们刻的算式说道。
然后他优雅地鞠了一个躬。
「感谢你的帮助,马瑟•伊娃•吉塞拉」
「我为你对我们同胞的赞扬深感荣幸」
回答他的是一个站在禅房深处的年轻修女。
灰色的眼睛,还有从头巾露出来的金发。她身上穿的绣金边的白祭衣说明了她正是这个修道院的头领。
她在红衣少女面前毕恭毕敬地跪下,就像在祈祷一样说。
「这也都是托了你传授给我们的那本的书的福。持有天使之名的读姬啊」
拉杰艾露傲慢地俯视着修道院长笑了。
「不用客气啦,马瑟•伊娃•吉塞拉。信徒们的情况怎么样?」
「大家都十分欢喜」
伊娃用一种陶醉的语气说。她的手上抱着一本书。一本镶黄铜边,丝绸封面的古老的圣经。
「我们大家能从孤独和不安的烦恼中得以解放,得到真正的理解者和平稳的心灵了。这也都是信仰的赐物——神的恩宠啊」
「太夸张了啦。真是笨蛋」
红衣少女忧郁地低语道。
「不过没所谓啦。被别人感谢也不错。但是你不会已经忘了吧?这本书还很不安定。它还没有选择你呢,至少还是这样」
拉杰艾露的话让伊娃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
「……啊啊,我知道,红之读姬。我已经借助我们同胞的力量处分了那个背教者了。想离开这个镇的不信者已经不会再出现了」
修道院长压抑不住自己的怒气,愤愤地说。
拉杰艾露冷淡地看着她,然后不带感情地摇了摇头。
「哼嗯,是吗。那就好了。加油吧」

3

饭桌上密集地布满了许多装着豪华料理的餐碟。香喷喷的面包和新鲜的奶酪。厚重的带骨扒还有香草烤火鸡。此外还有高价的年代红酒——
暖炉的火一片通红,房间就像是春天来临一样温暖。
这里是努德沃尔特镇上一个小小的祈祷所的饭堂。
在飞机场欢迎修伊和妲丽安到来的修女们将他们两人带到这里后,突然就开始招待他们吃饭了。甚至还劝说他们如果没有地方住的话可以呆在这个祈祷所里。还说当然不需要任何代价。
虽然这是一个很值得感激的提议,但却又感到一丝不安。实在是太过于亲切,亲切到让人不禁怀疑是不是别有用心。实在是想不到原本应该是要远离世俗,被戒律束缚的修女为什么要这样招待不认识的旅人。
就这样顺势坐在餐桌前面的修伊他们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怎么了?修伊。已经吃不下了吗?」
无聊地托腮的妲丽安小声地问修伊。
修伊一边嚼着撕下来的面包,一边摇头,
「很不巧的,我现在没有什么食欲呢……你呢?」
看着自己面前的那块带骨扒,妲丽安微微地叹了口气。
「很遗憾,这种油腻的料理并不合我口味呢。我想要普通的炸面包啊……」
受不了地缩了缩肩膀后,修伊喝下红酒将嘴里的面包吞进肚子里。然后亲切地微笑着问负责饭菜的修女。
「为什么会对我们这么亲切呢?」
修女觉得不可思议地倾着头看向修伊。
「这需要理由吗?」
她的脸上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奇妙的微笑。
她的笑容并不是没有投入感情,也不是让人觉得不亲切。但不知为何却给人一种不自然的感觉,就像是人工制造出来的笑容一样。
「爱你的邻人。只要是来到这个努德沃尔特镇的人,都会被我们当做同胞一样对待哦。这就是马瑟•伊娃•吉塞拉的教诲」
「马瑟•伊娃•吉塞拉?这就是你们的指导者的名字吗?」
「是的。她是在这座山上的修道院的院长」
修女笑容满面地点头。
修伊晃动着红酒杯,看向饭堂墙壁。上面挂着几张穿着修道服的女性的肖像画。看来是历代修道院长的肖像画。只有挂在右侧的一张肖像画看起来特别新,应该在最近才画好的吧。
「难道,挂在右端的那张肖像画就是……」
「是的。她就是我们的马瑟」
修伊对她说的话微微皱了皱眉头。
那张肖像画上画着的是一个意外的年轻的女孩。是一个下垂眼给人很深印象的美丽的修女。眼睛是就像从云的缝隙里照射下的太阳一样明亮的灰色。
总感觉这个样貌好像最近哪里见过。
「……很像呢,和之前那个修女」
「YES……和那个雪球女一模一样呢」
妲丽安不爽地附和修伊的低语。
肖像画上画着的修道院长和之前在飞机场上向妲丽安扔雪球的金发修女十分相似。简直就像是一分为二一样。但是这两个人给人的形象却完全不同。
从肖像画上那充满了稳重耿直的感觉的女性身上实在是难以找到之前在飞机场上遇到的那个像小孩子一样的修女的面影。
修伊短短地叹了口气后改变了话题。
「之前我就有点在意了,这本书是?感觉和一般的圣经不同呢?」
他指着负责饭菜的修女拿着的那本书。
那是一本红色封面的手抄本。虽然它不像是高价品,但她就算是在搬运料理过来的时候也没有松开这本书。
「这是我们修道院自古以来流传的圣经的翻译抄本。如果可以的话请看一看吧」
她毫无拖延地就把抄本递给了修伊他们。
作为修女修行的其中一环的这本修道院内自制的手抄圣经。内容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只有封面上箔金的标题和一般的圣经不同。
「“连接之书”……吗」
修伊轻轻地读出标题名。
不明白这个标题的意思。而且说不定其实是毫无意义的。只是单纯地选了一个适合负责营造共同生活的修道院的好听的词而已。
「如果愿意的话,我们也能为两位准备好抄本,请问要吗?」
修女用真挚的语气问。修伊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谢谢你,但还是算了吧。我没有什么信仰心,真是抱歉呢」
「是吗。那么,如果回心转意的话就跟我说吧」
修女并没有因此而不高兴,依然微笑着。
「就这么办吧」
修伊向她为请他们吃饭的事道了谢后站了起来。妲丽安也从座位上站起来。看着将手伸向飞行服上衣的修伊,修女不知为何露出困扰的表情。
「要出去了吗?」
「难得有机会嘛。想去好好地享受一下大自然雄伟的风光」
修女向说了一个勉强说得过去的回答的修伊温柔地微笑了一下。
「外面已经积雪了,请小心一点哦」
她握着红色封面的抄本微带意味地眯起了眼睛。
「我们一直都会注视着你们的——」

4

走出祈祷室后,混杂着粉雪的风吹来。
努德沃尔特的人口大概四千。主要产业是畜牧和木雕。虽然这里在盛夏是一个很多登山机来访的观光地,但在这个下雪的季节里却不会有多少旅客来。
也许因为这样吧,镇上的居民都对修伊他们十分友好。
有许多只是在路上擦身而过的人都像是看到旧友一样微笑着向修伊他们打招呼。而且他们都拿着一本圣经。一本红色封面的手抄圣经。
「真是奇怪的小镇呢……」
修伊一边拉飞行服的领子一边皱着眉头说。
「一般来说还是应该会对外人起点警戒心的吧……虽然像修道院的人说的一样都很友好倒是很好啦」
「无论哪个家伙都笑嘿嘿的,反而让人觉得有点恶心呢」
妲丽安面无表情地歪着嘴。
修伊无言地叹了口气,然后看着镇上的人拿着的抄本。
「又是那本书吗。这么说在山麓的村子里被杀死的那个男人也拿着一本圣经呢」
「……但是刚刚那本抄本并不是幻书啊。至少那本书上记载的并不是禁断的知识……」
妲丽安无趣地低语道。
「修道士们会发圣经给镇民也并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吗……」
修伊说着将手摆到下巴。
抄本的内容已经确认过了。上面记载的只是到处可见的圣经文章。不是特殊的外典或者是伪典,也不觉得上面会有什么魔术一样的构造。
修伊困惑地环视着小镇,
「还有一点奇怪的地方……这个小镇也太少年轻男子了吧。在冬季期间外出打工了吗?」
「YES……从刚才开始就只见到女人,还有就是看上去就快要死了的老人而已」
妲丽安重重地点了点头。实际上在镇上见到的就只有年轻的女性和小孩子,还有老得不能劳动的老年人而已。
虽然确实是这样没错,修伊低声说,
「能不能用一些稍微温柔一点的造词遣句呢?如果被当事人听到的话会生气——」
在修伊准备让旁若无人的少女说话谨慎一点的那一瞬间。
就像是对妲丽安的发言产生了反应一样,一个蹲在路边的老人突然激烈地咳嗽起来。
是一个像枯枝一样消瘦,脸上浮现着老人斑的白发男人。身体弯成“く”字形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原本以为是在警告发言不当的修伊他们,但是他的痛苦明显不是什么演技。呼吸在不规则地渐渐变弱,意识也十分朦胧。
但是镇上的人却对老人的反应十分冷淡。
他们用一种像是看着坏掉了的玩具一样冷淡的眼神瞥了痛苦的男人一眼后,就一言不发地走开了。直到刚才都还对修伊他们表示的友好态度就像是装出来一样。
对这幅异样的的景象感到困惑,修伊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
这样的他的背后突然受到了冲击。有什么人把修伊粗暴地撞开了。
「库诺先生!」
将修伊他们撞开跑到老人身边的,是一个穿着修道服的年轻女孩。
给人一种亲切和蔼的印象的下垂眼颜色是明亮的灰色。她的金发从随随便便地戴着的头巾露了出来。她就是在飞机场上向妲丽安扔雪球的那个修女。
「没事吧……库诺先生!?」
她靠近倒在地上的老人,在他的耳边呼叫。
不只是修道服的设计不同。这个镇上的其他修女和她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她作为修女来说感情实在是太丰富了,而且她的表情也不会给人一种不自然的感觉。
「你是……之前那个……」
「可恶(Damn)!你们在做什么啊!」
修女用一些和她不相宜的造词遣句对修伊他们怒吼。说得就像是老人痛苦的原因是修伊他们一样。
「不……我们没有……」
修伊婉转地否定着,
「我要把这个人带到我的教堂那去。你,帮我拿着这个」
她完全不听修伊的话,单方面地要求着,然后将购物篮塞到站在旁边的妲丽安手上。
「呜……」
妲丽安脸上浮现出抗议的表情,但修女却看也不看。购物篮里装着的是面包,水果,还有大量的绷带和药物。
「你去背库诺先生!快点!」
「啊,啊啊……」
被她的气势所制,修伊下意识地背起老人。修女一边协助修伊,一边担心地抚摸着老人的背。修伊看到后惊奇地抬高了眉头。她没有那本红色封面的抄本。
「你的教堂在哪里啊?」
完全一动不动的老人的身体意外的沉重。也许是因为在山上空气稀薄吧,总感觉比平时要累多了。修伊一边轻轻地喘气,一边问走在前面的修女。
「那边。在小镇外面的石场那」
她一脸平淡地说,然后指了指险峻的斜坡那边。
「为什么会在那种地方……?」
修伊惊讶地反问道。
「照顾我们的修道院离这里更近。把他带到那里比较——」
「我想这是没有用的哦」
灰色眼睛的修女掩盖修伊说的话,摇了摇头。修伊皱了皱眉头。
「为什么?」
「这个人就是被修道院给抛弃了,所以才会倒在那种地方的」
「被抛弃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修伊皱起眉头看着她。
「你不是修道院的人吗?」
「不是哦」
她毫无迟疑地摇了摇头。
「但是,你这件修道服和肖像画上马瑟•伊娃穿的一模一样……」
「艾米莉」
「诶?」
「艾米莉•吉塞拉。我的名字。你们呢?」
她转过头来问修伊他们。
「修•安东尼•德斯沃德……叫我修伊就好。她是妲丽安」
哼嗯,地点了点头后,艾米莉稍微生气地瞪着修伊他们。
「为什么不离开这个小镇呢?我都警告过你们了」
「……警告?那个是?」
回想起她在飞机场上扔雪球的样子,修伊不禁苦笑了一下。
拿着购物篮的妲丽安就像是回想起什么不愉快的回忆一样歪着嘴。
「那只会让人觉得是一个性格扭曲的小鬼在找旅客的麻烦而已」
「呜……什么嘛,亏别人那么亲切」
艾米莉别扭地嘟起嘴。黑衣少女不愉快地看着她,
「才刚见面就扔雪球过来算什么亲切啊,下垂眼」
「和下垂眼没有关系吧!」
「秃子」
「都说了不是秃子啦!」
艾米莉说着说着像小孩子一样跺起脚来。
在离小镇有点距离的地方有一片平缓的牧草斜坡。但是在铺满了雪的草原上连一只牧畜也没有。到处都是伸出茶色地面的大石块。
「还真是荒废得很严重呢」
看着整修恶劣的草场,修伊轻轻低语道。
「直到没多久之前这里还是一个很风光的牧场呢……」
艾米莉寂寞地眨了眨眼。
「这和在镇上看不到年轻男子有关吗?」
「嗯……男人都被带到山的那一边去了」
艾米莉说着看向积雪的山顶。
「山?修道院那边的那座山?」
艾米莉对修伊的提问暧昧地摇了摇头。
「在修道院深处有一个自古以来流传下来,埋着会发光的石头的矿床」
「会发光的石头……?」
修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附近的土地有产出过宝石和贵金属之类的东西。但是艾米莉并没有需要说这种谎话的理由。而且这荒废的牧场和在小镇看到的情况也证明了她说的话。
「大概在半年前,修道院长就开始请大家到那里工作了。在一开始还没有这么多人去的……」
「……为什么修道院突然营业起矿山业了?」
不知道,艾米莉摇了摇头。
「在半年前有一个男人突然跑来用一笔大得难以置信的金额买下了矿山的权利。修道院只是帮助他挖掘而已。因为去挖矿赚得比看羊要多得多了,所以镇上的人也开始都跑去矿山工作了……混蛋(Fuck)!」
她说着说着就把脚边的小石头粗暴地踢飞了。
修伊背着老人迷惑地倾着头。
「那个男人……是什么人啊?」
「不知道呢」
艾米莉抬高眉毛瞪着修伊。
「是一个穿着白衣,给人一种很白的感觉的男人哦。还带着一个很小的女孩子」
「……女孩子?」
「没错。一个和你一样衣着奇特的少女哦」
金发修女说完后用手指向抱着购物篮的妲丽安。
妲丽安不爽地看回修女,
「不会吧……」
然后一边摸着胸前的锁具,一边小声独语。
大声吵闹了一会儿觉得满意后,艾米莉又踏出了脚步。走了一段坡道后,终于看到了一栋古老的建筑物。
「到了哦。这就是我的教堂」
「……教堂?」
修伊一脸可疑地问。妲丽安也睁着半眼盯着她,
「是不是和废墟给弄错了啊?」
「教堂啊!这怎么看都是教堂吧!在这附近都很有名气的!」
「硬要说的话……这是野战医院吧」
修伊用一种客观的语气说。
艾米莉住的教堂,实际上就跟被人放着不管的废墟差不多。
经受风雨洗刷而支离破碎,房子的屋顶已经快有一半以上崩落了。礼拜堂的大门就这样破了也放着不管,里面看得一清二楚。
有几个人将礼拜堂的长椅当做床,卷着毛巾沉睡着。瘦弱的手脚,长着老人斑的皮肤。都是些和修伊背着的男人相似的老人们。
「他们是?」
「……是被家人和修道院抛弃了的病人哦」
艾米莉悲伤地低语道。
「病人?」
修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这个小镇有流行病吗?」
「不知道」
艾米莉说着看向修伊。
「你背着的库诺先生……你觉得他几岁?」
「不是已经年过六十的老年人吗?」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又哭又笑的表情。
「他才三十多岁而已哦。去年甚至还在小镇举办的举重大赛中获奖了呢」
「……骗人的吧?」
修伊愕然地吞了口气。
「躺在那里的谢林伯格先生也和他同年……他旁边的科勒还只是二十多岁而已。大家都是在矿山工作完回来几个月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真是难以置信啊」
艾米莉对叹了口气的修伊缩了缩肩膀。
「也是呢……他们的家人也一定是这么想的吧」
「给医生看过了吗?」
艾米莉否定着摇了摇头。
「医生是不会来的。没有医生会为被修道院抛弃了的人看病的」
怎么会,修伊小声地呻吟了一下,
「他们是在被修道院请去的工作地方变成这样的吧?为什么修道院却放着他们不管呢?他们的家人为什么不会去抗议啊?」
「在这个镇上,是没有人会反抗修道院的」
艾米莉说着沉下了脸。
「为什么?」
「因为他们知道……修道士们是会引发奇迹的」
「奇迹……!?」
修伊一下子抬起头。他回想起自己来这个小镇的目的了。
修道士们在山麓的村子里上演的一场奇迹。没有被接触过却被杀死了的男人——
然后这个镇上的人都害怕着这样的修道士们。
艾米莉会住在这种废屋一样的教堂的原因说不定也与此有关。
「你都是一个人照顾着这么多病人吗?」
妲丽安不带感情地问道。
「我也没有办法照料他们啊。我能做到的,就只有为他们祈祷,还有直到最后都在他们身边而已……」
艾米莉无力地摇了摇头,然后强行做出一张笑脸。一边确认着睡在礼拜堂里的病人是否平安无事,一边走向被当做厨房来用的祭坛。
「我要泡咖啡了。如果可以的话要来一杯吗?」
「啊啊,谢谢」
修伊一边回答一边将叫做库诺的男子横躺在长椅上。
虽然男子还丧失着意识,但呼吸已经平稳不少了。将多余的毛巾卷在他身上后,修伊深深地叹了口气。虽然不是在怀疑艾米莉所说的话,但是说这么瘦弱的病人在半年前还是一个强壮的三十多岁的男人什么的实在是难以置信。
过了没多久,艾米莉拿着三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走了过来。一股香味传遍了整个寒冷的礼拜堂。
「……没有点心吗?」
妲丽安一边忿忿不平地抱怨,一边将杯子递到嘴边。呼呼地吹了几口气喝了下去,
「噗!」
之后马上就把咖啡吐了出来。妲丽安一边激烈地咳嗽着,一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好难喝……这是什么啊,这杯饮料」
「真是失礼呢」
艾米莉遗憾地嘟着嘴。
「药草咖啡。煎闷药草的根做出来的。对美容也有好处」
「……是吗。这么说你也还算得上是一个修女呢」
尝了一口递过来的液体后,修伊的脸上浮现出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
在戒律森严的修道院里,一般都是禁止真正的咖啡还有酒之类的嗜好品的。艾米莉的药草咖啡就是用来代替咖啡的。
「还算得上是什么意思啊?无论怎么看,我都是一个出色的修女吧?」
艾米莉不满地反驳修伊说的话,
「无论怎么看你都像是一个假修女吧。你这个cosplay修女」
摆着一张非常不爽的脸的妲丽安怨恨地断言。
原本以为会反驳她的艾米莉却老实地沉下了脸,
「……果然……是这样吗。我以前也总是被姐姐说呢。不够自觉什么的」
「姐姐?」
修伊惊讶地问道。但是艾米莉只是静静地摇了摇头。
「谢谢你背库诺先生过来……但是,已经够了。不要再和修道院的人扯上关系了。尽早离开这个小镇吧」
像是在担心他们两人一样说完后,艾米莉静静地微笑了。
修伊无精打采地叹了口气,看了看躺在礼拜堂里的病人们。
「你知道他们得这种病的原因吗?妲丽安」
黑衣少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摆着一副眺望着远方的表情,玩弄着胸前的锁具。
「……妲丽安?」
「我有听到,蠢货。只是有一点事想考虑一下而已」
妲丽安看也不看就说出辛辣的话。
修伊惊讶地看着她,
「是关于你以外的读姬的事吗?」
「NO」
黑衣少女重重地摇了摇头。
「……我在想带着读姬的男人的事。为什么读姬的守匙者会对矿山什么的感兴趣呢?」
「这个理由和他们的病说不定有什么关系……吗」
原来如此,地低语着的修伊透过窗户看着雪山。
山腰布满了修道院群,其中深处有一座出产“会发光的石头”的矿山。库诺氏和其他病人都在那座矿山里工作过。这会是偶然吗?的疑问浮现在修伊的脑海里。
黑衣少女发出咻咻的声音喝着咖啡,
「……真难喝」
然后吐出舌头,小声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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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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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楼
发表于 2011/07/08 | 编辑
5

看来将妲丽安留在教堂里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呢——
这么想的修伊那冻僵了的脸苦笑了一下。
原本就险峻的山路,再加上厚积雪的阻碍,前往修道院的路程比想象中要辛苦多了。虽然天气并没有那么差,但是在太阳快要下山了的现在,周围的气温也下降了不少。
努德沃尔特的大修道院群是十几间像是黏在岩壁上一样的修道院所组成的。不过本来这里的修道院的起源就是几个修道士住在这里的生活的天然洞穴。
就算到了现在,在修道院周围也仍然残留着这些洞穴,其中一个洞穴就被当做通往矿床的坑道来使用着。在洞穴入口附近设置着许多大型机械,被挖出来的矿石正在搬运出来。
「这里就是艾米莉所说的矿床吗……」
坑道里光是数一数就有一百个人以上在工作。
但是在这种昏暗的洞穴里还是有不少能够躲起来的地方的。修伊在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到达了坑道的最深处。
被修道院请来的人们默默地挖掘着矿山。
奇怪的是在坑道里没有看到负责监视他们的人。明明就没有人指示他们,但他们那机械性地工作着的样子不禁让人联想到被集团统率着工作的工蚁。然后,这样的矿工们都拿着一本红色封面的抄本。
「弄得这么夸张,到底是在挖掘什么东西啊?」
修伊一脸不快地靠近运送着矿石的传送带。
刚刚被挖出来的原石一个接一个运送着。在换气用的竖井上照射下来的光线下,原石的裂缝绽放着鲜艳的黄绿色光。
这是一种任何宝石都发不出的光。
「会发光的石头……吗」
回想起艾米莉的话,修伊低语道。
之后一瞬间,他的头上传来一个人的声音。是一种混杂着笑意的平稳的声音。
「还是不要太过靠近这些石头比较好哦——」
修伊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警告而停止了动作。
他向上仰起头,和一个跨过检查用道路栏杆的男人对上眼。
是一个样貌中性的美男子。纤细的肩膀上披着一件医生的白衣。
「虽说如果是短时间的话倒不会什么太大的影响,但凡事都还是小心为妙嘛」
男人说着说着愉快地眯起眼睛。
「……你是?」
修伊用僵硬的声音问。男人的嘴角唯美地抬了起来。
「我并不是什么值得报上名来的人呢,是呢——有一个认识的人叫我教授」
「……教授?」
白衣男子对修伊的嘟哝微笑着点了点头。虽然这只是他的自称,但“教授”这个名字确实很适合这个美男子。他很明显不是努德沃尔特的住民,当然也不会是修道士。
「从修道院那买下了矿山权就是你?」
修伊毫不大意地架着姿势问道。教授爽快地点了点头。
「这附近的地层是由花岗岩组成的呢。内部包含了铀和镭元素。其中特别溶水的放射性元素溶进在地层流淌着的地下水里,然后聚集在一个地方浓缩着,于是一个放射性元素的矿床就诞生了——」
「放射性元素?用于夜光颜料的那个?」
想起那发着黄绿色光的矿石后,修伊呻吟道。用于夜间飞行的战斗机的测量仪器上也有利用放射性物质自然发光特性的发光颜料。矿石的光辉确实和夜光颜料的光很像。
「啊啊。这么说来你是一名飞行员呢,修•安东尼•德斯沃德卿」
教授妖艳地笑了。修伊无言地咬了咬牙。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名字?」
「你在这个小镇上说过的话我基本上都知道哦」
教授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说。
「虽然专门的研究员还没有发现,但是强烈的放射线是会给人体带来伤害的。特别是放射性物质在人体内残留了的话,会很危险。会造成呕吐,腹泻,脱毛还有红斑,最后会因为免疫力下降而死——」
「什……」
修伊战栗地呻吟着。
教授所说的那些症状和在艾米莉的教堂里见到的老人们的姿态完全一样。
「难道说,在镇上的病人会有这些症状的原因就是在矿山工作的时候吸入了放射性物质吗?」
「虽然我在他们工作的时候充分说明要注意安全的……但看来不怎么顺利呢」
教授说完后摇了摇头。摆着一副就像是在说因为实验而死的白老鼠的医学生一样的表情。修伊的眼睛浮现起愤怒的感情。
「......你的这份知识,是从幻书那里得到的吗?」
「不。这是还没有任何一本幻书记载的知识」
教授的话混杂着得意的声音。
「我们的目的和你们不同。制造出还不存在的新的幻书才是我们的目的」
「新的......幻书?」
修伊惊讶地问道。教授认真地点了点头。
「没错。我们会培养幻书的卵——幻稿,然后制造出新的幻书。这也是为此的一次实验哦」
怎么可能,修伊握住的拳头在颤抖着。
「......修道院的人所引发的“奇迹”也都是幻稿的力量吗?」
「你不觉得这让人很感兴趣吗?」
教授岔开话题反问起修伊。
「人类是一种孤独的生物。是没有办法完全理解他人的......但是呢,假设如果能够完全互相理解的话,那他们就会从孤独中得到救赎吗?当两个人的自我完全融合为一的话,结果不也只是和独自一人是一样的吗?」
察觉到教授的话所代表的意思后,修伊感觉全身上下的血流都像僵住了一样。
人们都想利用幻书的知识来实现自己的欲望。
想追求爱情,逃离恐惧,治愈悲伤,填埋心灵。
他们那甚至连世界的境界都能扭曲的强烈的思念——
就连这个,对他来说也只不过是观察对象而已。这个男人正是这么说着。
「这就是......你的实验吗?教授」
修伊用嘶哑的声音追问。
「没错。这也是实验啊」
教授愉快地抬高声音笑起来。
「和幻书扯上关系,就意味着要直接面对人们裸露而出的欲望。但是呢,在此之前你应该先面对自己自身呢」
不断地咕嘟咕嘟笑着的白衣男子背后浮现了一个娇小的身影。
绿色的头发和雪白的皮肤。像鲜血的颜色一样深红的服装。
而且有一个刻着钥匙孔的金属眼带覆盖着她的左眼——
「你是......!?」
修伊看着红衣少女移不开视线,就像被冻住了一样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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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嘴边的笑容突然消失了。
他用一种空洞的眼神看着修伊。
「你的存在意义是什么呢,佤迪斯卿?你为什么会和她在一起呢?黑之读姬的守匙者呦——」
面对教授突如其来的问题,修伊什么都答不出来。
红衣少女像是看着珍兽一样看着这样的修伊。但是没过多久厌了之后,她将手指摆在脸的右下方,然后做出鬼脸,像在嘲笑修伊一样吐出舌头。
然后这两个人就这样消失在黑暗之中。
被留在昏暗的坑道里,修伊独自一人站在原地不动。
他那紧紧地握着的右手,响起了小小的低沉金属声。

6

修女•艾米莉爬到了已经破了一半以上的教堂屋顶。她手上握着一把除雪铲。正在铲雪当中。
又湿又硬的雪块非常重,在脚下不稳的屋顶上除雪是一件很辛苦的重劳动。
在铲了差不多一半雪后,她精疲力尽地向屋顶下寻求帮助。
「呐,妲丽安......我说妲丽安啊,一下子就好,来帮帮忙吧」
「嗯,我拒绝」
黑衣少女简短地回答道。她坐在唯一一个火炉面前默默地看着书。她一边静静地翻书,一边说,
「为什么我要在这冷得要死的时候去做这种肉体劳动呢?下垂眼。我可是很忙的」
「不就只是在看书而已嘛......我勒个去(Holy Shit)!」
艾米莉一边用手指玩弄堆积的雪,一边不爽地痛骂着。妲丽安无视不满的艾米莉,在一张和便笺差不多大的纸上挥笔写东西。
「完成了」
妲丽安说着把手上的书关上了。
艾米莉深感兴趣地在屋顶的空洞上看着妲丽安手上的纸。
「那是什么?」
「镇痛剂的药方」
妲丽安一边说一边瞥了横躺在礼拜堂的病人们一眼。
「因为只要用这附近能采集到的药草和树木的根就能调剂了,接下来只要你在地面上爬来爬去收集材料就行了。但再怎么说这也只是一时之计而已......」
「镇痛剂......」
艾米莉睁大了她的下垂眼看着妲丽安。
如果能用药草调合出止痛剂的话,就可以缓和被医生和家人抛弃了的病人们的痛楚。但光是这样就足以成为他们的救赎了。
「好厉害啊......妲丽安!谢谢......哇!?」
兴奋地站起来的艾米莉被粘在屋顶上的积雪滑到,整个人失去平衡。然后被脚下的雪卷住,就这样一口气从屋顶的破洞那掉到礼拜堂里。
她的正下方刚好就是妲丽安坐着的地方。
被像雪崩一样倒下来的雪堆包住,她们只有眼睁睁地被活埋了。
「好痛痛痛痛......」
「你这个假修女......」
总算是从雪堆中爬了出来的妲丽安压着屁股,用半眼瞪着还在呻吟的艾米莉。艾米莉虽然嘴上说着好痛,但脸上还是浮现着高兴的表情。
这时候,从礼拜堂门口那传来声音。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啊?」
望着满身是雪地倒在地上的她们,修伊露出一种惊呆了的表情。他刚从矿山那调查回来。
「啊,修伊君。欢迎回来」
「有什么收获吗?」
艾米莉和妲丽安一边拍着身上的雪一边问。
「啊啊。有一点呢」
修伊说着说着突然露出攻击性的表情。将飞行服上衣揭开,做出一个随时可以拔*的姿势。
「......然后呢,站在你们后面的人是谁?」
「后面?」
艾米莉惊讶地向后转。然后说不出话了。
在礼拜堂里面的暗处,站着几个穿着垂到脚脖子的长袍的男人。是年轻的男性修道士。人数为七。全员左手上都拿着一本红色封面的抄本。
「你们是......修道院的......」
艾米莉的声音颤抖着,逐渐向后退。很亲切地看着这样的她,
「原来你在这种地方吗,修女•艾米莉」
其中一个修道士温柔地向她说话。
「马瑟•伊娃正在等候着你。请拿着那本书回来吧」
「......!」
艾米莉害怕地摇了摇头,无言地又向后退了一步。
「书......?」
「是指什么,艾米莉?」
妲丽安和修伊惊讶地看着她。艾米莉只是猛烈地摇着头。
修道士们慢慢地向修伊他们靠近。虽然他们的脸上保持着笑容,但周围却飘荡着一种奇妙的压迫感。 七个修道士都摆着相同的表情,就连他们的呼吸和步伐都完全一致。
「这件事是和你们无关的,迪斯佤卿。还有,黑之读姬」
修道士们一起宣言道。
「你们也,知道这个名字吗......」
修伊为了保护妲丽安向前走了一步。
一直在向后退的艾米莉像是察觉到什么事一样,突然停住了脚步。卷着毛巾一动不动的病人们就躺在她的身后。
「原来是在在意倒在那里的病人吗,修女•艾米莉」
就像是刚才才注意到病人的存在一样,其中一个修道士抬起了眉头。
「但是呢,不用担心。我们现在马上就会赐予他慈悲——」
另一个修道士冷淡地俯视着病人,将右手放在抄本的封面上。
注意到他的行动的艾米莉的表情僵住了。
「——住手!」
她大叫起来。
但是,修道士的行动更快一些。
打开了抄本的修道士全身上下被青白色的闪电包围。他就这样向横躺在地上的病人伸出右手。他的手上正放出着雷光。
炫目的闪光遮掩了修伊的视界,病人的身体受到闪电的冲击。
「混蛋(Fuck)!」
艾米莉抱着头大叫。
修伊跑到被闪电击中的男人旁边。然后不禁仰起头来。
原本就已经很衰弱的男人已经承受不住落雷的冲击了。他睁大着浑浊的双眼死去了。
「你做了什么!?」
修伊向修道士大叫。将抄本关上后,修道士安稳地微笑了。
「这是奇迹啊」
「......奇迹!?就这种东西......!?」
修伊瞬间将手伸进从上衣。但是修道士却没有停止微笑。
「你准备拔出*吧」
「呜......!?」
被人说穿了自己接下来的行动,修伊惊讶地停住了动作。其他修道士也一个接一个地开口。
「回转式的*......」
「*有六发吗......」
「如果要和我们全员作对的话......是没有办法完全打倒我们的呢......」
「......预知未来......不,我的想法被看穿了!?」
想法被看穿了的修伊一动不动地瞪着修道士们。
因为不知道他们的能力到底是什么,所以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如果修伊的想法真的被修道士们看穿了的话,那就算对他们开*,他们会避开的可能性也很大。
不对,说不定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修伊是不会认真地开*的——
「你已经明白在我们的信仰所创造的奇迹面前,抵抗是没有用的了吗?」
修道士们将手放在抄本上问。
不是在夸耀胜利,也没有在威吓,他们只是用着平淡的语气说着。
「能够跟我们来吧,艾米莉大人?」
艾米莉对修道士说的话微微地点了头。她随便地提起购物篮,从用布挡住的底下拿出了一本书。
一本镶黄铜边,丝绸封面的古老的圣经。
妲丽安看到这本书后低鸣了一声。
艾米莉就这样抱着圣经走向修道士们那边。
修道士们看到后满足地点了点头,然后其中一个人用手摸了摸旁边一根教堂的柱子。
「那么,也将慈悲赐给剩下的人......」
糟糕,修伊咋了咋舌。但是那时候已经迟了。
教堂就像受到强烈的冲击一样震动起来,原本就已经破破烂烂的屋顶瞬间崩坏了。覆盖着屋顶的雪和无数的瓦砾向修伊他们倾盆而下。
艾米莉的惨叫声被教堂倒塌的声音掩盖,之后就只留下一片寂静。

7

在教堂倒塌的废墟上。全身沾满雪和灰尘的黑衣少女像一只猫一样从支离破碎的墙壁缝隙间爬了出来。然后是穿着飞行服的青年。
「......还好教堂原本就破破烂烂了」
黑衣少女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一边叹气。
艾米莉的旧教堂现在已经完全倒塌,变成一堆瓦砾了。
但是,原本就和废屋没有什么区别的教堂到处都是缝隙,在地板上也有一个很大的破洞。修伊他们在那一刹那跳进洞里,因此躲过一劫了。
如果这是普通的建筑物的话,那修伊他们不是被会瓦砾砸死,就是会被活埋了。
「真是可怕啊......所谓的奇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可以这么随便乱用的啊?」
混杂着叹息眺望着被破坏了的教堂,修伊厌烦地低语道。
只是轻轻地摸了一下,就能让教堂倒塌——
看来修道士们所说的奇迹也不见得是在撒谎了。
「比起这个,我更在意那个下垂眼拿着的那本书」
妲丽安绷着嘴嘟起嘴说。也许是她在不满艾米莉竟然瞒着她偷偷拿着一本书吧。
「假如说那就是幻书的话,持有如此力量的修道士们又为什么到了现在才想得到它呢?」
「为什么呢......」
修伊露出一种迷惑的表情摇了摇头。察觉到他不同以往的样子,妲丽安不满地看着他。
「还有呼吸的,就只有他了吗......」
修伊像是要打起精神一样缩了缩肩,然后巡视了一下倒塌了的的教堂。
睡在礼拜堂里的病人们只剩下一个人还活着。是那个被修伊背来这里,叫做库诺的男人。刚好他睡的地方没有比较大的瓦砾掉下来。
其他人都被掉下来的屋顶和梁柱给压死了。在那种状况下,修伊他们也实在是没有空暇去救他们。
还活着的库诺也并不是平安无事。受到无数的小沙砾的冲击,全身上下都流着血,右脚也像是骨折了。也许内脏也受到了伤害,他不住地咳嗽着,甚至还咳出了血。
「无论如何,先把他带到镇里去吧。在这里的话就连应急处理也做不到......」
修伊跑到他身边。这时候库诺抬起他那如同瘦弱老人一样的脸。用他那干枯了的嘴唇颤抖着说。
「不用,管我了......」
「库诺先生?已经恢复意识了吗?」
库诺先生看着惊讶的修伊,嘴角微微颤动着。似乎在微笑着。
「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不管怎么说,我都已经是没救了的吧......?」
这么说着,库诺激烈地咳嗽起来。妲丽安用绷带轻轻地拭擦着他嘴唇流出的鲜血。原本有点脏的绷带渐渐地地染上了美丽的红色。
「但是......」
修伊抱起受了重伤的病人。库诺这一次对修伊笑了出来。
「是圣经......」
「诶?」
「那本被修道院的那帮家伙叫做“连接之书”的书......修道士们,信徒们,大家都被那本书给连接着。他们没有各自作为一个个个体的意识。每个人看到的,感觉到的,想到的,还有他们的知识和经验......把这些聚集起来形成一个单一的人格」
「......修道士和信徒们......都连接着?」
修伊甚至忘记了呼吸,含糊不清地呻吟着。想起来。所有遇到过的和修道院有关的人都知道修伊他们的名字。还有他们那有如连接起来的机器一样的动作。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吗」
妲丽安用不带感情的声音说。
「只要用几千人的大脑同时并列计算的话,对普通人来说绝对不可能算得完的庞大的计算量也是能计算的。看穿对方的想法,推算出建筑物的构造和固有振动频率,然后轻轻地触摸一下柱子就能破坏建筑物——」
「这就是,修道士们所引发的奇迹的真面目吗......」
把人类的大脑当做单纯的消耗品使用,做出把它们连接在一起的回路。如果这种事情是可能的话,就连圣人的奇迹也是可以模拟演算出来的。也就是说这是被压倒性的演算能力所创造出来的人工奇迹。
妲丽安不愉快地叹了一口气,
「或许那些家伙拿着的红色抄本就是构造这个网络的末端吧。单独的一本本抄本并没有任何意义。这是要成为一个群体的时候才作为一本幻书存在的......难怪再怎么调查那本抄本都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控制连接的幻书......吗」
「YES......但是在我的所知范围内,人类史上并不存在这种幻书」
「不存在?」
听到妲丽安困惑地说出的话,修伊的表情僵住了。
「是吗......那个男人所说的实验,就是指这个吗......」
「实验?」
「那家伙说他的目的是制造出新的幻书。为此才会在培养幻稿」
「幻稿......还不存在于世上的幻书之卵,吗......」
因这句话而想到了什么的妲丽安不愉快地哼了一下鼻子。
修伊厌烦地叹了口气。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会很麻烦了。就算从修道士们手上夺走一两本书,也还是什么都做不到——」
「虽然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库诺担心地看着修伊他们,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过你们还是放弃吧......不要再和修道院扯上关系了。已经没有办法阻止他们了。不只是在说书。对他们来说,就连原本应该是同伴的修道士也只不过是消耗品而已。就像蛇的鳞片一样。只要受到了伤害,或者是派不上用场了,就会随便剥下来......就像我一样呢」
「是吗......你也......」
修伊看着库诺呻吟道。
濒死的病人歪着浮现出老人斑的脸像是在自嘲一样笑了。
「在矿山里工作的人都一样......都想做大家做的事,都不想被留下来,都想被别人承认自己的存在,光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我们就在不知不觉中被那本可恨的书夺走了意识,回过神来,已经变成这样一副残破不堪的身体,还被驱赶出小镇了。但是呢......」
说到这里的时候,库诺激烈地咳嗽起来。咳出大块大块的血,就像是发作了一样全身抽搐。
「呐......小姐。一会儿就行......能握住我的手吗?」
库诺的手颤抖着伸向空中。
「YES......」
他那犹如枯枝一般的手被少女那戴着冰冷的手甲的小手紧握着。
然后黑衣少女露出了一个美丽的微笑。看到这个微笑的库诺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真好呢......在人生的最后一刻能够有人在旁边......不是......一个人......」
他没有说完他的最后一句话。库诺全身脱力,然后一动也不动了。
黑衣少女就这样一直紧握着已经停止了呼吸的病人的手。
站在那里的,是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的她。
「走吧,妲丽安。起码也要救艾米莉出来......」
横放好被称为库诺的男人的尸体后,修伊说道。
「我知道」
妲丽安也点头站了起来。然后她像是发现了什么东西一样突然停住了动作。
被破坏了的教堂的地板下隐藏了一个地下墓地。
是一个挖开岩壁建造的小房间。原本教堂就是建立在埋葬死者的天然洞穴上面的建筑物。
埋葬了的尸体基本上都被土埋着看不到。
但只有一具比较新的白骨尸体就这样穿着衣服放在那里。
「这是......」
修伊看着那具尸体,惊讶地低语道。
是一具穿着纯白色祭衣的修女尸体。她的胸前挂着一个十字架。
一个和艾米莉戴着的一样的大十字架——
修伊的嘴中发出了绝望的声音。
「是吗......是这么一回事吗?艾米莉......!」
太阳已经下山了,周围一片黑暗。
再次开始降下的雪花将废墟覆盖,变成了一片雪白。

8

努德沃尔特修道院宽阔的礼拜堂依然回响着庄严的歌声。
这是圣经诗篇的咏唱声。
咏唱的人是聚集在礼拜堂里的修道士们,也有修女和一般的信徒,人数有几百人之多,而聚集在礼拜堂里的人甚至有一千人以上。
站在祭坛上俯视着他们的,是一个穿着白色祭衣的女性修道院长——
然后站在她旁边的是那个叫做教授的美男子和红衣少女。
「原典终于回来了吗?真是笨蛋,让人白等了这么久」
望着修道院长握着的圣经,拉杰艾露像是不耐烦地说道。
「失礼了,红之读姬」
被称为马瑟•伊娃的修道院长笑着跪在她的面前。
「但是呢,这样我们的祈祷就能传达到了。我们的同胞,拿着抄本的所有信徒的意识都能融为一体——无论是误解,纠葛,还是不和都会消失了。总有一天,这个小镇的......不,世界上的人都将经由“连接之书”成为一体,然后永远从孤独这一烦恼中脱离吧」
就像在回应伊娃的话一样,人们的咏唱声逐渐增大。就像是广大的修道院群的所有修道院都在欢喜地颤抖着一样。
「住手」
虽然是和伊娃一样的声音,但里面包含的感情却完全不一样。这是艾米莉的声音。
「拜托,住手吧,马瑟•伊娃!这不是真正的幸福。这样根本就没有相互理解啊!」
「闭嘴,修女•艾米莉!」
伊娃的嘴里吐出了严厉的责备声。
「我们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不会再重复像那时候一样的失败了。我和你在这一次一定会完全合为一体的!」
「不对。还想再犯多一次错误吗——姐姐!」
听到两人激烈的争吵后,红衣少女拉杰艾露像是在嘲笑她们一样叹了一口气。
「......真是笨蛋,真是笨蛋。怎么都好啦,给我快一点啦」
「那就让我这么做吧,红之读姬」
伊娃将手放在拿着的书的封面上。那本黄铜边的圣经。
「不行,伊娃!姐姐!」
艾米莉悲痛地大叫起来。
诗篇的咏唱——突然停止了。
「在做什么呢,你们。来吧,继续朗读吧!」
伊娃焦急地大叫起来。但是信徒们却毫无反应。
在犹如时间都冻结了的寂静中,聚集在礼拜堂里的信徒们向左右分开让出一条路。一对年轻男女通过这条空道行走着。
穿着飞行服的青年,和穿着黑衣的少女——
「把艾米莉带回来的理由......果然是这个吗......」
修伊的声音传遍礼拜堂。
「“连接之书”存在着一个作为网络中心的节点……也就是原典。统率抄本们,就像女王蜂一样的原本。原来你就是那本真正的“连接之书”的使用者吗」
「黑之读姬的守匙者……」
伊娃不快地皱起眉头。
「你们是怎样来到这里的?这个礼拜堂明明就被数千个信徒的“眼睛”所监视着啊……」
修伊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然后走到祭坛前面停下脚步。
一个穿着白衣的美男子站在他的正面。
「啊,又见面了呢,迪斯佤卿」
这么说着,教授愉快地眯起了眼睛。站在他旁边的,是一个红衣少女。修伊看到他们之后,不禁咬住了嘴唇。
「教授。果然你也是读姬的守匙者吗……」
「守匙者……?呀,会是怎么样呢?」
教授只是对修伊的话一笑而过。一张看不出是什么感情,只有嘴唇在笑的笑脸。
就像是诱惑了原始之人亚当的蛇一样——
「真是笨蛋。可以不要把你自己和教授相提并论吗?」
红衣少女发出了尖锐的哄笑声。她像是瞧不起修伊一样瞪着他,然后用她那有如宝石一样的绿眼看着妲丽安。
「话说这是怎样啊,原来你还在行动着啊,明明就是一个废物人偶」
妲丽安看回用黄金手甲指着她的拉杰艾露,然后露出了高傲的冷笑。
「你才是,还在这样毫不知耻地走在外面吗,死矮子。会尿床的习惯已经改了吗?」
「我才没有那种习惯啦,飞机场!真是笨蛋,你这笨蛋!」
「我才不想被你这个笨蛋说成笨蛋呢,贱货」
「谁是贱货啊!」
两个读姬一边瞪着对方一边互骂起来。修伊无视她们,看着身穿修道院长祭衣的女孩。
「住手吧,艾米莉……把那本书交出来」
「艾米莉?你在说什么啊?我是马瑟•伊娃。这座修道院的院长」
灰色眼睛的修女困惑地瞪着修伊。
修伊轻轻地摇了摇头。
「真正的马瑟•伊娃的尸体已经在你住的那间教堂的地上找到了」
这么说着,他从飞行服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十字架。一个镶着宝石的大十字架。和站在眼前的修女戴着的一样的十字架。
但是修伊拿出来的十字架上刻着它的持有者的名字。
伊娃•吉塞拉——
这就是埋在教堂地下的那具尸体的名字。
「怎么会……不要再胡说八道了……」
「“连接之书”并不是这座修道院传承的东西。而是那间在镇外的小教堂的。然后你们,是那间教堂的孩子」
修女因修伊的话而颤抖着肩膀。她的眼睛浮现出一种恐惧的感情。
「在几年前,你们姊妹两人启动了“连接之书”。然后你们两人的意识就会完全融合成一个共有的人格。但这却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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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成的幻书“连接之书”暴走了,妹妹单方面地将姐姐的人格吸收到自己身上。然后失去人格的姐姐就死了……你还想重演一次那时发生的悲剧吗,艾米莉?」
「不对。我们已经不会再失败了。我(伊娃)和我(艾米莉)这一次一定能——」
「你们被那边的那个贱货给骗了」
妲丽安面无表情地继续说着。谁是贱货啊,拉杰艾露愤怒地叫道。
「想起来吧。为什么你们这么年轻就成为了修道院长呢?话说你们真的是这座修道院的人吗?只是为了“连接之书”的实验,你们才会被带到这里来的,不是吗——」
「闭嘴!」
艾米莉=伊娃发出怒吼。然后打开手上的圣经,向信徒们下命令。
「修道士们啊,动用你们信仰的奇迹来毁灭他们吧!」
红衣少女不负责地叫了一声「干掉他们!」
如果被在场的数百个信徒一起袭击的话,修伊他们就连一会儿也坚持不住吧。就算是使用幻书,要和这么多人对抗也还是不容易的。更何况他们还有“连接之书”所产生的“奇迹”。无论是何等奇策都对拥有超出人类范围的演算能力的他们没有用。
但是,妲丽安只是冷冷地斜视了拉杰艾露他们一眼。
然后静静地低语道。就像在朗读圣经一样,以一种庄严的语气——
「回答说“经记载,人活着不是只靠炸面包,而是靠神所说的一切话——”」
这个低语就像是开动了什么东西一样,聚集在礼拜堂的信徒们突然动摇起来。然后喊声就像波纹一样扩散开来。
「人活着不是只靠炸面包……」
「只靠炸面包……」
「靠炸面包……」
「炸面包……炸……」
「面包炸面包炸炸炸炸面面面面面面面面面面面……!」
「好想……吃」
「炸面包……炸面包……好想吃」
聚集在礼拜堂里的数百个信徒同时复读起妲丽安的话。
他们脸上都浮现着陶醉的表情。一种像是在吃着填满砂糖的甜食一样的表情。
「这……这是什么啊……」
艾米莉=伊娃混乱地呻吟道。她不明白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用的。他们已经听不到你的话了」
修伊用一种可怜的眼神看着害怕地站在原地不动的她。艾米莉=伊娃哽咽了一下,
「为什么!?你们对我的同胞做了什么——!?」
「我让你们的其中一个修道士看了一下这本书」
这么说着,修伊从怀里拿出了一本书。一本羊皮纸的轻薄的书。
教授看到后佩服地睁大了眼睛。
「“刻印之书”……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吗……」
「那是什么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告诉我,教授」
仰视正在愉快地笑着的他,红衣少女不快地问道。
「那本书是古代的王向使者传达勅命时使用的幻书。在完成被那本书刻印在精神上的勅命之前,使者都不会接受其它命令。也就是说绝对不会背叛——」
「那又怎样呢?只是把其中一个修道士洗脑了,又能——」
拉杰艾露说着说着低声呻吟了一下。
被修伊用“刻印之书”下了命令的就只有一个人。但是,这个人经由“连接之书”和这里全员共有着同一个意识。
「“刻印之书”下达的命令经由“连接之书”的网络感染了全部人。就像病原体蔓延一样呢。现在他们就只会想着炸面包的事。直到妲丽安解除命令为止——」
「怎么会……我们的信仰……竟然因为这种事……」
艾米莉=伊娃难以置信地摇着头。
只有作为原典使用者的她没有受到“刻印之书”的影响。但是,她因为突然失去了“连接之书”的网络而非常动摇。对幻稿的支配力也下降了。
「就算不能互相理解也没所谓」
修伊向这样的她出声。
「没有必要去成为一体。就算再怎么聚集相同处境的人,再怎么互相补缺彼此的缺陷,也还是没有办法脱离孤独的。去接受和自己不同的某人,然后一边彼此伤害一边去感受对方的存在吧——马瑟•伊娃!不,艾米莉!」
「呜……不对……我是……可恶(Damn)!不对,我是……」
她双手抱着头,当场跪倒在地上。头巾被脱下,浓厚的金发散开。手上的圣经掉在地上,封面啪的一声关上了。
拉杰艾露看到后不禁咋舌,然后瞪着修伊。
「什么嘛,有什么了不起的。真是笨蛋!以为自己是谁啊!?」
这么说着,她踩了踩掉在地上的圣经。
「托了你的福,这下子难得的卵也变不成幻书了。你要怎么赔我啊」
在不爽地尖叫起来的拉杰艾露的旁边,白衣男子缩了缩肩。
「真是的……太可惜了。只要再一会儿,必要的算式就能完成的说……」
「算式……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吗……」
从正面目不转睛地看着教授,修伊问道。教授唯美地微笑了。
「核分裂物质的原子核在受到高速中子碰撞时会产生分裂,然后就会因质量亏损而产生巨大的能量。这就是为了控制那股能量所必要的算式」
「……核分裂?」
修伊对这个还不存在于世上的词语感到十分困惑。
「它是一股能够照亮整个大城市,也能在一瞬间夺去数千,数万人生命的美妙的力量。只要得到这股力量,就能再兴被那个可恨的战败条约夺走军备的我等的帝国了……嘛,算了。反正这次我也已经很愉快了」
还在微笑着的白衣男子伸出右手。手上握着的是一把黄金钥匙。
「这把钥匙是……!」
修伊的表情僵住了。教授面向着红衣少女,
「红之读姬拉杰艾露呦……吾问汝,汝是人否(I ask of thee Art thou mankind)?」
那把钥匙插向少女戴着眼带的左眼。

『否……我乃天。哀叹之天』

少女发出刺耳的叫声。她的叫声逐渐变成一股笑声。一种带有狂气的哄笑声。她左眼的眼带被解开,露出了她那犹如没有反射任何光,一片黑暗的空洞一般的左眼。
「等一下,教授——!」
修伊拔出*,瞄向白衣男子背后。但这时候,一股悲鸣声从修伊身后传来。发出悲鸣的是一个穿着祭衣的修女。倒在地上的艾米莉=伊娃痛苦地歪着脸在地上翻滚。
「艾米莉!?发生了什么事,妲丽安!?」
「这是集合自我的逆流」
妲丽安压低声音说。
「这是把脑连接起来,获得庞大的演算能力的代价……因为“连接之书”失去力量,所以构成网络的数千人份自我和记忆一口气塞向作为使用者的她的身上」
「该怎么办呢,妲丽安?」
修伊收起*,脸上浮现起焦急的表情。
拉杰艾露和教授已经不见了。应该是从“拉杰艾露的书架”里拿出幻书,使用了空间移动的魔术吧。已经不可能追上他们了,而且现在救艾米莉更重要。
「这么下去艾米莉的大脑会撑不住的……她的身体也……」
蹲在地上的艾米莉全身上下都被青白色的闪电包围着。经由“连接之书”增幅了的生体电流暴走了。自身产生出来的电流使她全身痉挛,开始飘起一股肉被烧焦的恶臭味。
痛苦着的不只有艾米莉。
聚集在礼拜堂里的信徒们都压住自己的头发出苦闷的叫声。艾米莉的痛苦经由变得不安定的网络向他们袭去。
「只要节点消失的话,信徒们也就能从网络中得到解放了」
「网络的中心……是在说艾米莉吗?」
修伊呆然地看着面无表情的黑衣少女呻吟道。
「原本就混合着复数个人格的她们姐妹的精神已经和“连接之书”产生的集合自我一体化了。只要她还在,网络就不会消失」
「但是……」
修伊狠狠地咬了咬牙。眼前这个修女已经不是艾米莉,也不是伊娃了——但同时也是她们双方。只要她们还没有死,这座修道院的人就会一直痛苦下去,直至死亡。
「已经可以了……没事……的」
被闪电包着的修女向犹豫不决的修伊和妲丽安笑了起来。
这就是那个曾经自称艾米莉的少女的表情。
会像小孩子一样扔雪球,自己一个人照顾病人,一边喝咖啡一边笑着的那个小孩子气的修女的表情。
「杀了我吧……不然,连接着的人也会……」
艾米莉说着闭上了眼睛。忍耐着激烈的痛楚的她的这个样子十分软弱,十分可怜,却也十分高贵,十分安稳。
「——修伊。我给予你打开门的权利」
妲丽安用美丽清澈的声音宣言道。
然后用手指伸向了衣襟,妲丽安大幅地露出了自己胸口。
纤细的锁骨露了出来,下面是少女的白嫩的肌肤。
那里深埋着一个粗狂的古老锁具。那是被黑革的颈环合银色的锁链束缚的,嵌在缺乏起伏的少女的胸部中央的锁具。
「…………」
修伊紧紧握住手上的钥匙。那是一把镶着红色宝石的黄金钥匙。
钥匙上刻着一些古老的文字。
他静静地朗读着钥匙上的文字。
就好像是向公主宣誓忠诚的骑士一样。又仿佛是在吟唱禁忌的太古咒文的魔术师一样——
回应那提问,达利安回答了。
那是经年累月的古老器物一般嘶哑的声音。

『否,吾乃天——壶中洞天』

黄金钥匙插入了达利安的胸前,达利安漏出了略有些痛苦的呻吟。
埋在她胸上的锁具就像城门被打开一样。
藏在锁具那一头的,是一个空洞。少女的胸部开了一个深深的大洞。空洞被炫目的光之漩涡包围,一直延伸到她华奢的身体深处。
修伊从少女的背后将手伸进她的胸里,然后拿出了一本书。
一本为了消灭这个曾经被叫做艾米莉的女孩的幻书——
「对不起呢,妲丽安……我们太寂寞了……我们都很害怕我们姐妹之间会有谁先死,然后变成独自一人……不想……自己独自一人啊……」
艾米莉微笑着向黑衣少女告白。
「我和你……约好了」
妲丽安面无表情地看着艾米莉,平淡地说道。声音虽然只有一点点,但也在颤抖着。
「我,绝对不会忘记你的。无论何时,一定……」
艾米莉开心地笑了。
「谢谢你」
然后修伊,静静地打开了幻书的封面。

9

有一个小镇位于一处戴着冠雪的美丽的山麓上。
这是一个在两个月前因为一件有点奇怪的事件而成为话题的小镇。附近修道院的人还有镇民,超过一千人以上同时失去了这半年来的记忆,这里发生了这么一件不可解的事件。
事件过后所产生的混乱在第一个星期基本上都平静下来了。现在会特意说起这件事的人也已经没有多少了。
冬末——
高海拔的这个地方也渐渐地开始融雪了。

在这样的某一天里,有一对二人组的奇妙的旅客坐着小型复叶机来到了这个小镇。
是一个穿着飞行服的青年,和一个奇妙的黑衣少女。
他们从飞机场一直线地向位于山腰的一间修道院建筑前进。在少女一边咒骂着泥泞的路面,一边爬上了山路的时候,有什么东西突然向她的脚下飞去。
那是一个小小的雪球。
「不好意思,没事吧?」
从头巾缝隙间露出的金发飘动着,修女向站着不动的少女出声。
是一个眼睛是明亮的灰色的年轻修女。
有几个小孩子围在她的脚边。
看来她直到刚才还在和小孩子们一起打雪仗的途中。
「不能再向前走了哦。虽然以前这里有一座修道院,但貌似因为在内部的矿山里发现一种危险矿物,所以现在已经闭锁了」
修女察觉到两人组的旅客前往的方向后,微笑着向他们说。
「是吗。太好了,我们就是来确认这件事的」
穿着飞行服的青年浮现出安心的表情说道。
他的腋下夹着一本书。一本古老的苇纸书。
「真是少见的书呢」
修女不经意地说道。回答她的人,是那个黑衣少女。
「这是会夺取使用者的记忆的幻书。就连和记忆紧密相连的经验,人格和自我都能消除的“忘却之书”……」
「幻书?虽然不太懂……但听上去好像很难呢……」
修女觉得不可思议地倾着头低语道。然后露出感到有点为难的微笑改变了话题。
「你们是在修道院有认识的人的吗?」
YES,少女点了点头。
「但是,已经不会再见到了。已经不会再见到她了——」
诶,修女的眼睛动摇了。
但是她马上又露出明朗的笑容摇了摇头。
「没事的。不需要因此感到寂寞。无论是你们还记得那个人,还是你们特意来见他,都一定会传达到那个人心里的——」
黑衣少女微带意外地抬起头看向这么说着点头的修女。
然后她的脸上浮现出犹如小花一样可爱的微笑。
「YES……我也这么认为」
就是说啊,修女这么说着挺起了胸口。然后她从放在旁边的购物篮中拿出了一个水壶。一个用保温棉包着的水壶。
「如果可以的话,要喝一杯咖啡吗?很暖哦」
两个旅客稍微犹豫地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然后青年苦笑着,
「谢谢你。那就来一杯吧」
这么说着,他向修女靠近一步。
灰色眼睛的修女给两人各自装了一杯咖啡递给他们。
然后稍微得意地说明起来。
「这是煎闷药草的根做出来的。对美容也有好处哦」
咖啡杯飘起一股不可思议的味道。
黑衣少女皱着脸看了一会儿飘着白气的液体。
然后像是觉悟了一样低声喝了一口,摆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低语道。
「好难喝……」

炫目的阳光明亮地照耀着还未完全融雪的山。
传达春天到来的风,轻轻地吹过了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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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177

存在感

36

活跃日
喵~离线 无限制招收苦力中

未验证团员

9楼
发表于 2011/07/08 | 编辑
后记

首先写一下已经是定番了的注意事项。
这个作品纯属虚构。与实在的人物,团体,史实无关。

于是,『丹特丽安的书架』第五卷发售了。
这一次也和以往一样,是将在杂志『The Sneaker』上连载的短篇加工,修正之后的连作系列——,话又说回来,在这个“第五卷”这种刚好分一段落的地方,我们尝试了一下将风格有点不一样的作品聚在一起了。具体来说,就是会有很多准正式角色也十分活跃的故事。特别是这次让红之读姬在本篇中登场了,不禁有一种"主要人物终于开始上场了!"的感慨。
话虽如此,当然大家按照自己喜欢的顺序看也是没问题的。
这次也是修伊和妲丽安的冒险,您能够陪伴到最后,我们不胜欢喜。

那么,其实在这一卷发售前,『丹特丽安的书架』有一个让人值得高兴的消息。
在2010年3月发售的『月刊少年ACE』的五月刊上,经由阿部野茶子老师之手,『丹特丽安的书架』漫画化了。但同时在『月刊Comp ACE』的五月刊上,丹特丽安的书架的外传故事『妲丽安Days』也将经由濑菜モナコ老师之手开始漫画连载。
少年ACE版『丹特丽安的书架』是以原作小说剧情为基本的正统派漫画。漫画版的话,剧情经过了整理,一定会是一部别具风格的作品。
Comp ACE版『妲丽安Days』是描写被编到名门女子学校就学的妲丽安和她的同班同学之间的交流,还有一些原创剧情的外传作品。
无论哪边都是非常高质的作品,如果是看过小说原作的人的话(就算没有看过也一样),一定能好好享受的。在此,我们也有请您们多多支持了。
那么,为了让原作也不落后,我也会依然以我的步调不断努力的。

最后。
本书能顺利出版,在这次也是多得了各方的支持。特别是在这次也画出了精彩的插画和人设的Gユウスケ先生和Green wood的各位。负责人的ナルト氏和sneaker编辑部的各位。给了我贵重助言的作家们。还有对本书的出版大力相助的各位,本人在此表示衷心的感谢。
最后向在看本书的各位读者,表示我最为真挚的感谢。三云岳斗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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