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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录][SOSG小说组][夏海公司]奋斗吧!系统工程师 02 从基础学习?运用建构 [台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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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07/30 | 编辑
[自录][SOSG小说组][夏海公司]奋斗吧!系统工程师 02 从基础学习?运用建构 [台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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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由[SOSG小说组]自录  
录入:watashi101 ℡(零の忆希_
校对:watashi101 ℡(零の忆希_
二校:watashi101
扫图:watashi101
修图:千木咲唯 绫桜旋律 zmg9174
排版:watashi101
作者:夏海公司
插画:lxy
译者:志麻
首发于:SOSG论坛 http://www.sosg.net/
SOSG小说组官方微博:http://weibo.com/sosgnovelloser/
转载时请保留录入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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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系统开发公司的樱坂工兵度过波涛汹涌的四月,认识了新同事侄乃滨梢,她是个小鸟依人又有点傻大姊个性的可爱女孩。
但是,隶属于负责运用系统的OS部门的梢,却和工兵的魔鬼上司——负责建构系统的室见立华水火不容。
「SE部门会全力击溃OS部门,并留有余力应付客户。」
「是啊,我们是敌人。我们部门绝不认同SE部门的人是同事。」
以某款手机游戏的基础架构为故事舞台,工兵夹在OS部门及SE部门之间左右为难,建构与运用之间的激烈战争就此展开!
以幽默方式,描写系统工程师过劳的混乱爆笑喜剧第二集!


夏海公司
出生于兵库县,现居东京都。以《葉桜が来た夏》(電擊文庫)一作獲得第十四屆電擊小說大賞評審委員獎勵賞,並以該作品出道。持续垃圾食物生活的我最近试着摄取营养补给食品,没想到身体因此变得前所未有的健康。等等‥‥‥那不就代表我一直处于营养失调的状况吗?


插画:Ixy
虽然有时会发生程序和绘图成品不如预期就怪罪于工具的事情,不过其实成品都只是照着我下笔的忠实呈现,所以也没辄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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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
发表于 2011/07/30 |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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阶层1
  
  「我想拜托你担任餐会负责人。」
  四月即将结束的某一天,室见立华突然脱口说出这句话。
  「……什么?」
  因为室见的话实在是太突然了,坐在长桌前使用计算机的工兵不禁抬起头冰带着不解的语气询问。毫无脉络和铺陈,室见的口吻就像是在陈述「今天天气真好」一般平淡。附带一提,距离她上一次开口说话已经是一个小时前的事情,期间她都默默地在研究室里埋首于工作中。
  她露出不满的神情,眉头上扬:
  「餐会啦!餐会!你在大学应该有办过吧?」
  「呃……的确是有办过。」
  但是,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这个?难道是有什么餐会的邀约吗?她收到朋友的电子邮件?工兵思索了一阵子,突然灵光一闪。啊……难不成……
  「联谊吗?」
  工兵满怀期待地询问室见。
  室见认识的人=大概是女性。
  女性提出的邀约,又要求男性担任负责人=联谊。
  但是这个完美的推理……
  「为什么一定要跟你联谊啊!你是白痴吗?」
  却被室见带着明显的轻视口吻,毫不留情地加以否定了。
  她的视线中透露着冷酷的光芒,端正的脸庞散发出让人难以靠近的氛围。被否定的工兵难掩失落地垂头丧气。
  室见哼了一声,单手将艳丽的长发拨到身后:
  「是部门聚餐啦——我和你,另外,一定要请藤崎先生和海鸥。其他人你就自己斟酌情况来邀请吧。」
  「是……」
  公司的聚餐啊。
  一开始这样说清楚不就好了嘛,这个人总是少说了一、二句重点。明明说明机器构造和技术是那么地井然有序,日常的言行举止却相当地不亲切,而且还相当地情绪化和无可救药地怕生。
  如此不擅长沟通的人在这世界上还真是少见。
  工兵悄悄地瞄了室见一眼。
  依旧是名美丽的少女,娇小的她身高应该只到工兵的胸前而已,纤细的手指和有些粉嫩的双颊,以及淡粉红色的唇瓣,让人不禁联想到作工精细的迷你版人偶。
  黄绿色的格子衬衫包覆着纤细的身体,方格花纹迷你裙下方延伸出细长的美腿。安静地坐着时,看起来就像是富家千金或是深闺少女。但真实身分却是骏河系统公司里首屈一指的武斗派工程师,系统工程部门的网络技术负责人,工兵的上司。
  (上司……她是上司啊。)
  外表看来只是小孩子,顶多只有不到十五岁的中学生而已。顺道一提,实际年龄不详,即使询问其他人也都缄口不言。是工兵心目中的骏河系统七大不可思议之一。
  唉……算了。
  事到如今还为怪异的上司感到郁闷也不是办法。呃……是要我做什么?餐会的负责人?
  「要我当负责人是没问题——但为什么要举办部门聚餐呢?」
  「你的欢迎会啊。」
  
  噗!
  
  「为……为什么我必须自己策划自己的欢迎会呢?我不懂意义在哪里耶?」
  「哎,因为……包含我在内,除了你以外的人都很忙——」
  「你嘴上这么说却在看雅虎拍卖啊!啊,那是你从一大早就一直喊着想要的靴子!你一直都盯着那个窗口吗?」
  「才没有呢——我才盯三个半小时而已。」1
  「那不就是从上班开始吗!」
  现在时间是下午一点,骏河系统公司的上班时间是早上九点半。
  面对怒气冲冲的工兵,室见坐在椅子上,抬起头郁闷地啧了一声:
  「……真是,啰啰嗦嗦的,实在吵死人了!大家都已经说要出席你的欢迎会了,你还有什么不满吗?」
  「为什么反而是你在生气啊?照理来讲不可能自己企划自己的欢迎会吧?而且这样听起来就像是一个超级孤单的人啊!」
  「而且当天大家都还可能临时不能参加。」
  「这是霸凌啊!」
  太过分了,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说真的,我都要哭了。
  看来是我的表情实在是太凄惨了,室见叹了一口气,用郑重其事的口吻解释:
  「我说啊……我不是为了要恶整你才≡厄么说的,这也是工作,OJT的一环。」
  「……?」
  工兵一脸不明所以的样子,室见就一本正经地皱紧眉头:
  「筹办餐会可以学会许多能运用在工作上的法则,可说是经验法则的宝库。预算调整、管理行程、掌控餐会的参加者。这些都和实际的项目管理有关。你未来也会担任PM(项目经理)着手推动项目,所以我希望你能藉由这个机会学习工作的精髓。」
  「那……那也不用靠自己的欢迎会学习啊。」
  「笨蛋,正因为是自己的欢迎会才好啊!」
  室见挺起她小小的胸膛。
  「担任一般餐会的负责人只能学到招待一方的经验——以项目来说,只是站在承包商的角度对吧。但是办自己的欢迎会也可以体验到客户的立场,例如有什么样的服务会很开心等。能以亲身的感受去策划餐会。这种机会可是很难得的哦。」
  「……」
  这是怎么回事?虽然这个理论听起来非常可疑,但却又合情合理。
  ……
  ……算了。
  虽然瞬间觉得不认同,不过既然是工作就只能默默遵照指示,没有拒绝的权利。
  而且既然是欢迎会,自己应该是不用出钱吧?想到可以喝到免费的酒,自己多花一点时间筹备也无妨。
  「我知道了——那么餐厅和时间都由我决定吗?由我去问其他人的方便时间?」
  「嗯,就靠你的品味了,你决定好就好。」
  品味……品味啊。
  当工兵正想要询问室见「什么样的居酒屋才叫做有品味呢」的时候,室见已经继续开始进行作业。她一副已经交待完重要事项的态度,重新面对计算机敲打键盘。
  总觉得……室见最近好像真的很忙碌。
  工兵搔了搔鼻头。
  大约从上礼拜开始,总觉得室见好像变得很少说话。拿工兵的工作日志为例,以前都会一行一行地修正退回,但最近却都只说句「差不多可以吧」就结束了。
  是因为手上握有重要的工作吗?
  工兵一边思索,回到自己的座位。
  不过真的很忙碌的话,就算不像是堀留证券那种紧急案件,应该也会对自己下指令吧?既然没有要求我做什么,就代表室见一个人还能解决吧?
  不要说多余的话,不要随便淌混水——
  轻易插嘴而被迫接下新工作的话,结果可不是闹着玩的。自己手上已经有很多逼近交件日期的工作,再继续增加就真的无法应付了。
  (总之先解决眼前的工作,再来规划餐会吧。)
  工兵在事后仔细想想,如果当时再多搜集一些室见手上项目的相关情报,事情应该就不会演变成那样的结果了。或是察觉到她的异常,先询问藤崎先生的话……
  但是工兵并不是神,并没有余力去在意别人的工作。
  好——集中精神!
  工兵解除计算机休眠,重新开始中断的工作。
  樱坂工兵进入骏河系统公司在这周满一个月,这段时间真的发生了很多事情。
  网络机器的设定以及验证工作,客户要求访谈并到数据中心现场工作。持续好几天搭末班*回家,有时还会直接在公司住一晚。解决那场意外——堀留证券的事情后,继续处理一些被放置不管的工作,还必须应付新承包的项目,那时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作连睡眠时间都觉得可惜。
  从现在的高密度生活来看,真难以想象自己不久以前还是学生。好几次都觉得自己已经到达极限,无法继续下去,甚至差点(正好是处理堀留证券项目的时候)提出辞呈。但是,习惯是很可怕的,每当在到达临界点之前处理完工作,或是完成原本认为不可能的工作时,对辛苦的感受也渐渐麻痹。之前已经做了那么多,只差一点点了,只剩一步就可以完成工作了。
  当然并不是变得比较轻松。每到礼拜一早晨就像是步上刑场的罪人般忧郁。但也渐渐地只是觉得「这也是没办法」而已。毕竟这是工作,而且偶尔——非常偶尔地也会发生一些觉得「有趣」的事情。
  这大多是受惠于周围的人吧。
  藤崎、室见还有海鸥。
  社长承包下的案件经过细心的过滤后才分配给工兵,将工兵的工作量调整到只要努力就可以勉强完成的程度。
  不过……
  海鸥好像曾经说过「要让农民像是活不下去但也死不了那样,农民和芝麻的油都是愈压榨就会生产愈多的东西」这种令人在意的话。只是自己对现在的境遇并没有什么不满,而且好像还会帮我办欢迎会。虽然负责人是我自己。
  (负责人……负责人啊。)
  工兵在休息区的自动贩卖机购买罐装咖啡,开始自言自语。
  大学的研究室聚集了许多好酒之徒,因此一起去喝酒的机会也很多。新年会、庆祝学期开始、新人欢迎会、黄金周假期前特别餐会、黄金周假期结束餐会、驱逐梅雨餐会、酷暑中的露天餐会——等。
  但负责人都是由那些擅长交际的人担任,从没有轮到工兵。
  即便如此,工兵还是知道大致的流程。决定预算后选择餐厅,确认成员的空档,以及事先找好气氛热络时的续摊场地——
  但细节部分就不清楚了,而且这次是公司聚餐,或许有和学生餐会不同的常识和礼节。
  (去问问看海鸥好了。)
  工兵一口喝下咖啡想着。
  工作正好告一段落,室见又埋首于自己的工作之中,晚一点回去研究室应该也无妨吧。
  一回到办公室,海鸥刚好从复印机旁走过来。单手拿着应该是刚印好的一迭数据。
  「啊,海鸥。」
  「哎呀,工兵。」
  海鸥抬起头来露出微笑。窈窕的身材搭配贴身牛仔裤和白色衬衫,并穿着深蓝色的围裙。散发着耀眼的健康气息,露出笑容时,从樱桃色的双唇中可以窥见珍珠般的洁白牙齿,分成二束的黑色长发在肩上摇曳。
  「太好了,我刚好有些事情想问你。」
  「问我?」
  海鸥眨了眨双眼:
  「立华的三围由上至下是80、54、80喔。」
  「我才不是要问那个!」
  这个人在上班时间突然说什么啊——而且她的胸围竟然有80?那个体型?那还真是意外——
  「附带一提,刚才的数据有依本人的希望灌水,如果想要知道的话请自己去测量吧。」
  「还真是毫无意义的情报啊!」
  如果真的去测量的话,我的职业生涯会确实就此告终吧。
  「我想要请问你:关于部门餐会的负责人需要注意什么?希望你能给我一些建议。」
  「部门聚餐?」
  工兵点头:
  「像是预算大概多少、餐厅的等级,还有希望你提供一些像是各人饮食习惯之类的情报……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当负责人。」
  「那个……我当然是可以告诉你啦。」
  海鸥露出讶异的神情:
  「但这是什么餐会呢?居然会找工兵你当负责人。」
  「好像是我的欢迎会。」
  「欢迎会?谁的?」
  「就说,是我的啊。」
  工兵愈说愈不安。咦?难不成海鸥还没接到消息?我会被当成一个自己策划欢迎会的厚脸皮家伙?
  海鸥倾着头询问:
  「为什么是你在负责呢?」
  「为什么……」
  工兵向海鸥概略说明室见的指示。包括餐会负责人和项目管理有共通的要素;因为这项工作可作为OJT的一环而被交付这项工作的事;尤其是自己主办自己的欢迎会可以同时体验主、客双方各自的立场等。
  但是在工兵说明完的同时,海鸥就明显表现出一副大事不妙的神情:
  「嗯……工兵,我有件事情希望你能冷静下来好好地听我说。」
  「什么事?」
  「不要生气喔。」
  「为什么我要生气?我是以冷静沉着为宗旨的人啊。」
  「真的不会生气?」
  「我不会生气啦,至今我从没有认真对其他人生气过呢。」
  「——那个餐会的负责人,原本是藤崎先生请立华担任的。」
  「我要杀了那女人!」
  工兵脸色丕变,正准备转身离去时衣领被人抓住,转头便和海鸥四目相交。她脸上保持微笑,但双眸却毫无笑意:
  「不要生气喔。」
  「……是。」
  第一次听到微微压抑着情绪的口气……好可怕。
  海鸥放开工兵的衣领,叹了一口气后低声呢喃「真是拿立华没办法」。
  「虽然知道她不擅长,但没想到她竟然将负责人的工作推卸给主宾。原本以为那孩子应该可以筹划这种小规模的餐会啊。」
  「不擅长?是指……当负责人吗?」
  海鸥点点头:
  「那孩子以前曾当过一次负责人,却以惨败收场。」
  惨败……
  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单字。
  「在居酒屋里大闹一场吗?」
  「不是,是更之前的问题。」
  海鸥张望四周,单手遮在嘴旁轻声说道:
  「她在在网络上先选了几家店,并去了其中一家视察,原本打算如果感觉不错就直接预约。但被误认是中学生而被挡在店门外。」
  哇。
  「即使如此还是毫不气馁地再去了一次,店家却叫来警察。」
  呃。
  「结果被警察带去辅导,除了询问学校名称以外还叫她通知监护人。」
  咦。
  「我和藤崎先生急忙地赶过去,但那时候立华已经和警察扭打成一团了。」
  咦———
  「如果当时我们晚一点抵达,那孩子一定会被送进拘留所吧,哈哈哈。」
  「遇到这种事情怎么还笑得出来啊?」
  那个人到底在做什么啊!不光是客户,连公权力都算在吵架对象之内吗?
  ……不过可以理解她愤怒的理由。大概是因为她不论怎么声明自己已经是社会人士,对方都听不进去吧。要是拿出员工证后对方却一看也不看地退回来,我一定也会火大吧——但是出手殴打警察就另当别论了。
  「这件事情好像造成她的心理阴霾,所以现在完全不想当餐会负责人。」
  「那也是当然的啦……」
  海鸥将双手交叉在胸前。
  「但是将自己的工作推给你也不是一件好事,由我去向立华说一声吧?」
  「没关系……」
  工兵思考了一阵子后摇头表示:
  「没关系啦,室见好像忙着处理工作,我也想趁这次的机会学习如何筹划公司餐会。另外再找机会要求室见补偿我就好了。」
  「是吗?既然你这么说——」
  海鸥露出难以形容的表情。工兵为了抒解沉重的气氛而转换话题:
  「那可以请你教我负责人该做什么准备吗?如果你正在忙的话,晚一点再说也可以。」
  「嗯?当然可以啊!我刚好结束眼前的工作……站着说话好像也不太好,那么,到我的座位上去谈吧。」
  工兵应海鸥的邀请前往她的办公桌,从隔壁的隔间拉出一张椅子坐下。海鸥移动鼠标解除计算机休眠状态。
  「工兵你在学生时代有当过负责人吗?」
  「没有……虽然常参加餐会。」
  海鸥鼻子发出「嗯」的声音,陷入思考:
  「那我就从基本说起吧。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确定成员和调整日期,人数愈多就愈难配合各自的预定行程,所以要先调查哪一天最多人有空。」
  工兵从胸前的口袋取出笔记本。他拿着笔,一字一句毫不遗漏地侧耳倾听。
  「虽然也可以一个一个地询问,但是,要尽可能选择最省事的方法,我个人都是用这种方式调查。」
  液晶屏幕上开启了电子电子表格程序,海鸥在纵列输入部门成员的名字,第-行输入日期。
  「将这个表格放在共享服务器里,请大家来填表格。并附注请大家编辑完成之后通知一声。这样只要等待不就可以筛选出候选日期?接着只要选出参加者最多的日期就好了……啊,像是藤崎先生和立华这类希望他们务必出席的人,就要先选择他们能够出席的日子。」
  原来如此——
  「虽然也可以使用工作排程器来调查,但是有些人不喜欢其他行程和工作行程混在一起,所以我比较偏好这个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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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兵一边点头同时将表格转抄到笔记本上。有事先询问海鸥真是太好了,这种关于交际方面的问题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吧。另外,工作排程器是一个可以用网络浏览器确认、调整其他员工预定行程的系统……嗯,这一个月也大致习惯公司的用语了。必须继续成长啊。
  海鸥等工兵写完笔记后继续说明:
  「决定成员之后就是选择餐厅了。我们公司的预算大约是一个人头五千圆左右,应该有很多餐厅都有搭配无限畅饮4980圆的方案,先用网络搜寻那类的居酒屋吧。连锁店之中,五大陆或土风炉是那类的等级,如果不知道该选哪些店的话,选那几家也可以。」
  「连锁店……也可以吗?」
  我还以为要更高级——公司的活动不一定要选择高级餐厅或日式料理店吗?
  「又不是招待客户,公司内部的餐会不需要那么讲究也没关系啦。毕竟是为了放开工作好好享受才举办的啊。」
  喔……
  原来是这样啊。
  「支付比例该怎么办呢?可以由我擅自决定吗?」
  「嗯,上司大约是付一般社员的一点五至两倍,这次的话——」
  海鸥拿起计算器熟练地敲打按键:
  「若有五个人参加就是一个人五千圆,合计二万五千圆,工兵是主宾所以不用付钱,由剩下的四个人分摊二万五千圆,刚好是藤崎先生付八千圆,其他一般社员付五千七百圆吧。」
  喔、喔。
  「另外,将支付比例算好之后要先给藤崎先生过目。长官对多出一些钱本身应该是不会拒绝,但是要参加一个不知道得付多少钱的餐会,还是会感到很不安吧?所以要事前先和长官交涉这样的金额是否可以接受,对方也会认为你很机伶。」
  「原来如此。」
  工兵露出佩服的语气。
  海鸥针对自己的疑问做出恰如其分的说明,没有比这个更让人感谢的了。工兵甚至觉得海鸥几乎已经帮自己做好大致的计划——不过也好。
  工兵向海鸥鞠躬道谢:
  「谢谢你,那我先制作出参加意愿表之后再决定餐会的日期。那么你在这周和下周有哪一天不方便吗?」
  「嗯?都可以呀,我会为了你调整行程的。」
  「咦……?」
  心脏突然加速跳动。
  这个人……是不是很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令人脸红心跳的话?
  我会为了你调整行程的。我会为了你调整行程的。我会为了你调整行程的
  糟糕……骗人的吧?我该怎么回应才好。
  「因为公司举办的餐会我几乎都不会参加。如果连欢迎会都不出席的话,或许就再也没有跟你一起喝酒聊天的机会了。所以这次我会尽量配合行程——咦?你怎么了?为什么一脸好像快哭出来的样子。」
  「没什么……我没事。」
  我低着头以如同蚊子叫的音量低喃。说得也是……我顶多也只是这种程度的存在而已。
  「总而言之——」
  海鸥把椅子转向面对工兵的方向。放松紧绷的眼角露出温和的微笑:
  「因为是自家的欢迎会,所以就不要担心会失败,放手去进行各方面的尝试吧。如果有任何不懂的地方就来找我商量,加油喔。」
  一边这么说着,海鸥用握拳的手背轻轻敲着工兵的胸膛。
  
  ——晚上十一点。
  总算结束一整天的工作。工兵坐在研究室的椅子上小小地伸了个懒腰,为了放松僵硬的肌肉,缓缓地转动自己的肩膀。
  手边的工作都已完成,也做好了明天的作业准备。餐会的参加意愿表已经做好,同时发出了填表通知邮件。工作日志也写了,看来难得可以带着好心情回家了。
  「室见,我差不多要准备回家了。你还有什么吩咐吗?」
  对面位置上的室见缓缓抬起头。
  她两眼无神,外加许多散乱的头发贴在脸颊上。
  「室……室见?」。
  该怎么形容呢?那就像是连续不眠不休了三天三夜的表情。
  在不知所措的工兵面前,室见如同野兽一样发出了「呜呜呜」的低吼。
  「你……好像很累的样子。」
  「没有——我一点都不累。」
  从那淡粉红色的唇瓣中传出压抑着疲倦的声音,室见将手摆在键盘上,以怨恨般的眼神瞪着工兵:
  「话说回来,你打算丢下我一个人回家——」
  「不……如果有需要帮忙我可以帮你。」
  「哼,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就凭你哪有可能分担我的工作。」
  「那我回家了。」
  「开什么玩笑,谁说你可以回去的。」
  「那你是要我怎么样啊?」
  室见瘫在椅子上,双脚不停地拍动着。
  「啊—呜—真是的。我—好—累,好—想—睡—喔!」
  「突然耍起小孩子脾气来了……」
  但不管怎么说,看来她真的很累……
  室见突然在叹气的工兵面前放松身体。
  「……决定了,我要休息一下。」
  阖上笔记本电脑后站起身,她掏出钱包后小跑步到工兵的身旁:
  「我们走吧。」
  「走?是要去哪里?」
  「便利商店,你是从御茶水站搭车回家吧,到途中为止就陪我一下吧。」
  唉……
  这真是稀奇。
  室见竟然会带着其他人外出散心。如果是平时的她,就算累了也只是随性地倒头就睡,外出也是马上把事情办完成就回到工作岗位上,看来她现在真的很郁闷。如果工作真的那么多,分一些事情给我就好啦。
  不过……如果是我能够分担的工作,老早就丢给我了吧。
  工兵搔着头追上室见。
  搭电梯下楼走出公司外面时,外头已是一片寂静。已熄灯的商店街里只有为了赶上末班*的上班族快步走着。夜晚的微风使室见的长发轻轻地飘动着。
  「嗯……嗯啊——」
  室见大大伸了个懒腰。举起单手并挺起胸膛——嗯,果然没有80,好一点大概75,不,应该是70左右吧。
  「……你在看哪里啊?」
  「——对面的大楼开始改装工程了呢,不知道会是开什么?」
  「嗯?反正一定是某家公司的办公室吧。因为就算在这种马路后方的巷子开店,也不会有客人来光顾吧。」
  很好,成功转移话题了!
  室见对这类视线很迟钝,只要稍微转移她的注意力就可以随我看了!
  像是假装要捡东西然后从下往上偷看,或是边看文件的同时偷看胸口之类。还有就是……对了,访问完客户之后,装作要整理她脱下来乱扔的裤袜,好好地进行鉴赏等!
  还是快停止吧。总觉得再这样下去就会失去身为人类的重要事物了。
  再怎么说我对她这种的幼儿体型没有兴趣。我还是偏好比较成熟一点,像是海鸥那样玲珑有致的身材——
  
  噗吱。
  
  工兵的背部被螺丝起子刺了一下。
  「好痛!你在做什么啊?」
  工兵跳起来转身面向室见。这个人怎么会随身携带着螺丝起子啊?
  室见皱着眉头以尖锐的视线瞪着工兵:
  「你正在想些不正经的事情吧?而且是关于海鸥的。」
  「为什么你会知道?啊……那个,不是,我才没有在想着那种事情呢!请不要说那种奇怪的找碴借口好吗——」
  「哼,海鸥确实是前凸后翘,所以我也可以理解你的目光会被她吸引。」
  「连我的内心都摸透了吗?」
  明明对别人的观看视线一点都没有察觉,为什么只要跟海鸥有关的事就会变得那么敏锐!
  室见再次高高举起螺丝起子:
  「海鸥可是我老婆喔,如果你对她伸出魔爪的话我可不会饶了你。」
  「才不会!我真的不会啦——拜托你,请你把螺丝起子收起来!」
  在工兵拚命地恳求之下,室见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收起螺丝起子。工兵也总算松了一口气。不过老婆是什么意思啊。
  「……但是室见你真的没问题吗?看起来好像真的很累,如果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现在我也还可以帮你啊!」
  「——竟然会被你担心,看来我也差不多快完蛋了。」
  室见用自嘲的语气微笑着,低垂着纤长的睫毛从鼻子发出叹息:
  「没问题的,只是有太多事情要忙,再一下子就可以解决了。」
  「……那就好。」
  这个人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也不会依赖他人。说好听点是责任感非常强烈,说难听点就是所有事情都一肩扛下而压得自己喘不过气。
  藤崎之前说过,工兵你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支持有这种倾向的室见。但由于技术能力上的差距,现在的自己并不能充分达到帮助她的目的。
  ……目前只能不停地努力与进修,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了。
  重新下定决心后工兵抬起头时,一个眼熟的招牌映入眼帘。
  「啊——」
  工兵停下脚步的同时拉住室见的袖子。
  因为突然被拉住的关系,室见差点因失去了平衡而跌倒。她转过头来猛然吊起眼角:
  「你在做什么啦?」
  「你看看那边那家店。」
  道路另一头的混居公寓二楼,有一个写着京风‧海鲜料理的招牌。室见带着疑惑的表情动了动鼻翼:
  「怎么?你是想去吃饭了吗?」
  工兵摇摇头表示:
  「我在想是不是能在那家店举办餐会。从网络上的情报来看,似乎价钱适中,店内的气氛也不错,可以先去勘查吗?」
  「餐会?」
  「我的欢迎会啊。」
  「……喔。」
  中间的沉默是怎么回事……看来她完全忘掉这个自己的指示了。
  「可以的话,我希望也能听听你的意见。能请你陪我一起去看看吗?我是第一次选择这样的店家。」
  「……真是拿你没办法。」
  室见虽然一脸不情愿地点头,但似乎不排斥接受别人的请托,抽动着嘴角说道:
  「毕竟像我这种职业级的餐会负责人,只要稍微看一下就能知道店家的好坏了。」
  「是啊是啊——」
  找她去是为了不要在之后被东嫌西嫌——这话就算撕烂我的嘴也不能说。但是……自称是职业级的餐会主办人也太夸张了吧。
  「请问一下,你至今筹办过多少次餐会了呢?」
  「一……一百次左右吧。」
  「那办过最大的一次餐会总共有多少人参加呢?」
  「少说也有一千人以上吧!」
  「……」
  连我都感到哀伤了,还是不要再继续玩弄室见吧。
  走上楼梯后从楼梯往店里面看去,只见橘色的照明灯光照耀着木制的桌椅与柜台。也许是星期一的关系所以店里的顾客并不多,一走进接待处之后就响起轻轻的门铃声,穿着制服的店员也走了出来。
  「欢迎光临,请问是两位吗?」
  「那个,不,我们是来勘查餐会的地点。」
  「好的,请问可以确认一下日期跟参加的人数吗?」
  店员熟练地取出了确认预约用的活页夹……但是,我根本还没有说要预约啊……不过,目前看来这里与网站上描写的气氛没有太大的差距应该可以直接决定吧。
  工兵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日期是——
  「五月一日星期五,人数是……四人。」
  「总共四位吗?」
  「是的。」
  工兵点头回应。
  结果,参加餐会的成员还是室见、藤崎先生、海鸥和工兵这个标准组合。虽然也询问过SE部门的其他成员们,但因为不少人必须常注在客户的公司里,下班后的行程都很难安插进其他事情……虽然有点寂寞,但人数少比较方便调整日期,还有支付比率也比较好计算。
  「预算是二万五千圆——然后在网络上看到的大放送方案还能够使用吗?就是那个饮料无限畅饮可以延长到二个半小时的方案。」
  店员歪着头稍微想了想:
  「该方案当然还可以使用,但现在的这个——欢迎会方案还更划算喔。无限畅饮可延长到三个小时。」
  「好,那就用这个吧。」
  原来有这样的方案。因为没有刊登在网络上,是最近新推出的方案吗?果然有直接来一趟是对的。
  「这边有菜单可进行选择,前菜、色拉和主菜的料理可以从这里挑选。请问是要由我们来帮您安排还是要自己选呢?」
  「这样啊,那——」
  工兵开始扫视菜单。
  原来如此,能选择的种类还满多的。光是前菜就有八种。烫菠菜、煎蛋卷、炒牛蒡丝。这样的话,那就从这里面挑——
  「这个。」
  一道声音突然从身边冒出。
  转头一看室见靠着结账柜台指着菜单,小巧的指甲下方描绘着凉拌鲔鱼的图像:
  「就决定是这个了,没有什么好迟疑的。」
  她用充满自信的语气讲着。
  一瞬间,我的背后感到一阵发寒。
  糟糕……?我是不是做错选择了?我好像带了不该带的人来勘查了——
  「那个……室见你先等一下。」
  但是在工兵说出这句话之前,室见已经抢走和店员沟通的主导权了。
  「那么色拉要选择哪一种呢?」
  「鲔鱼玉米色拉。」
  「那请问主菜呢?」
  「炖白萝卜鲔鱼。」
  「餐后的点心呢?」
  「鲔鱼与香菇口味的法式咸派。」
  「请问还有其他要加点的吗?」
  「鮹鱼美乃滋和松软马铃薯披萨。」
  在错愕的工兵面前,室见转过头来露出满面笑容。
  她呼吸急促地用闪闪发亮的眼神看着工兵:
  「樱坂,这问店真棒——我喜欢!」,
  那是打从心底高兴的语气。又或者该说——她的眼中孕育着如果现在说要更改菜单,那我就马上杀掉你的疯狂气息。
  呃……
  工兵默默地露出僵硬的表情。
  我想请问一下,为什么这家店的鲔鱼料理会如此地充实呢?主菜是炖白萝卜鲔鱼这种事情,一般来说应该不可能吧……咦?难道海鲜料理的海鲜就是指鲔鱼?
  「那么就以这个方案在五月一日等待四位的光临。」
  店员以充满欢欣的语气讲着。工兵也只能仰天叹息。
  
  ★
  
  对餐会负责人来说最困扰的事情是什么呢?
  没人回应是否出席?参加者对于餐饮的好恶?还是现场整体的气氛无法炒热呢?
  没错,不管那一项都是很令人烦恼的问题。
  但是刚刚所提到的问题都很好解决,没人回应是否出席只要打通电话直接询问就好。对于食物的好恶?只要大家分着吃就可以了。现场的气氛?不要只靠其他人,由自己来炒热气氛就没问题了。
  不管哪一个都是只要靠努力就能解决的问题。
  但是——
  但是现在……
  世界上的确存在完全无法化解的事态。
  要举个例子的话……那就是——
  到了当天才临时增加的参加者。
  「喂,这间店是怎么一回事啊——这座位怎么会这么狭窄——我说『樱小路』啊,这是什么状况啊。身为负责人就强硬地去跟店家抱怨啊!」
  「这里真的是非常狭窄呢。不过我很开心能和女性们如此贴近……哎呀,这好像是性骚扰发言。不好、不好。啊,服务生,请再给我一杯啤酒。」
  本来准备给四人用的包厢不知为何出现了六人的身影。其中四个人不用想也知道,就是藤崎、海鸥、室见还有工兵。问题就是剩下的两人。秃头并蓄有人中胡须的中年男性与长发的鹅蛋脸帅哥。
  「社……社长,您要来的话只要事先讲一声,这样我们就一定会帮您准备好位置的。」
  藤崎的发言让秃头男子——六本松嘟囔了一声「嗯啊?」并皱起了眉头。
  「我没说过我要来吗?」
  「社长,您说因为很忙所以没办法来喔。原本今天您不是预定要和B商事的宫泽部长去打高尔夫球吗?」
  长发的帅哥——总务部的人事负责人以悠闲的语气回答着:
  「然后宫泽部长传来联络说有急事必须取消,您就说『那就去樱坂的欢迎会吧』,整个过程大概是这样子。」
  「原来如此啊!那真是不好意思。但这家店的座位还真是狭窄,『樱乃宫』,你能不能跟店员讲一下想个办法解决?」
  呃……
  工兵的脸上浮现僵硬的笑容。
  餐会开始才十五分钟,包厢内已经呈现无法收拾的状态。
  原本就已经很窄的座位在社长与人事负责人出现后,大家不得不以肩靠肩的方式坐着。再加上除了原本所点的套餐外,社长又拚命单点了许多的料理,所以盘子填满了整个餐桌。
  室见似乎不想跟社长扯上关系,于是便我行我素地打开笔记本电脑埋头于工作之中。而人事负责人则是一有机会就想要对海鸥勾肩搭背,但每次都被海鸥巧妙地闪过。
  「话说回来,藤崎你最近好像还满闲的。」
  社长在把啤酒杯一口气喝干后戳了戳藤崎先生,藤崎先生以惊恐心的神情倒退身体:
  「您……您在说什么啊,社长。我可是一刻都不得闲,已经快要忙不过来了。」
  「这样啊?但是啊……其实有件建构AD服务器的委托希望能在下礼拜交件喔。」
  「请您好好听别人说话可不可以?我们现在已经非常紧迫了!到下个月初还有一个必须完成的系统——」
  「抱歉你等一下,我接个电话——你好,我是六本松。喔喔,一直都很受您的照顾……是的是原来如此,真是太感谢了!订三组NAS(注:网络储存设备)吗?没问题……咦?在这个月内交件?没问题、没问题。您知道我们公司的藤崎吧,就是之前架设了邮件服务器的工程师。这工作交给他负责所以请放心,如果您希望的话,这礼拜内交件也没问题哦。哈哈哈。」
  砰的-声,藤崎先生口吐白沫地倒下。刚好经过的店员发出尖叫后跑来照顾他,人事负责人在一旁看着这景象呵呵地笑着。
  真可怕……
  这景象宛如地狱。
  当工兵背脊发寒地不吭一声时,双肩突然被抱住:
  「工兵啊,你有在喝吗?」
  耳朵被温热的气息吹抚着。一转头到背后就看到海鸥那娇小的脸庞出现在眼前,从那白丝般的肌肤上散发出温暖的热气。
  「海……海鸥?」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身体变得僵硬,但海鸥继续出力把工兵拉了过去。感受到背上那柔软膨胀感的工兵心跳剧烈加速了起来。
  「不行喔。主宾怎么能一脸阴沉呢。要再更开心地享受才行,对吧?」
  「享……享受是指——」
  工兵努力地把意识从背上的柔软触感移开并环视了周围的惨状,不禁吞了口口水:
  「在这种状况下吗?」
  「哈哈哈,这不过只是开场热身罢了。到了送别会可是更厉害喔。送人那方跟被送的一方都开始吐露平常所累积的郁愦。」
  呜啊——……
  真是令人不想参与其中的情景。话说回来,像这样的餐会明明不断地上演,真亏有人还愿意参加。尤其是藤崎先生——真是太可怜了。
  「对了,工兵。」
  海鸥突然改变了语气,同时面无表情地看着工兵:
  「你跟立华已经到哪一步了?」
  
  噗!
  
  「什……什……什么到哪一步了?」
  「有袭击她了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工兵不禁大声喊叫后匆忙地看了室见一眼。幸好她正在专心于工作之中,似乎完全没有听到自己和海鸥的交谈。也许是工兵的反应出乎意料之外,海鸥把眼睛睁得大大的:
  「咦……你没有袭击她吗?」
  「我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啊!你怎么会想到那方面去呢!」
  「在狭小的房间里跟青春年华的女孩孤男寡女地共处一室,一般都会发生些什么男女情事才对啊。」
  「请不要讲得那么逼真好不好——如果光是照着本能行动,就没办法正常过社会生活了!」
  海鸥啧了一声,嘟起嘴唇放开工兵。为什么一副有所不满的样子啊……
  「但是你之前不是一直很在意立华的事情吗?还跑来问我她到底几岁之类的事情。」
  「那是因为室见的职位跟她的外观实在差距太大了,所以才忍不住——」
  如果突然告诉你一个外表看起来像是中学生的人是你的上司,任谁都会感到讶异吧。
  此时,海鸥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光芒:
  「你还想知道吗?」
  「说不在意是假的——你愿意告诉我吗?」
  「不要。」
  「我想也是……」
  「但是,如果你肯去袭击立华的话我就告诉你。」
  「为什么会得出这个结论?」
  「因为如果进展到那个地步,你就必须一辈子都陪在她身边啦。」
  「一生?是要我们结婚吗?我跟室见——」
  「而且都事到如今了你还在说什么啊?你明明已经强脱过立华的裙子了。」
  「请不要说那种会让人误解的话!」
  之前去DC(注:数据中心)进行作业时,我曾帮她买了件牛仔布料的工作服。毕竟穿着迷你裙在顾客面前到处爬上爬下的实在不太好。没想到会被说成这个样子。虽然当时室见的确很不情愿,但实际帮她换上的人明明就是海鸥……
  「不好意思,我想要加点饮料。」
  人事负责人举起单手。桌子上散乱地摆着好几个不知何时喝完的空啤酒杯。
  「啊,好,是的。我马上来。」
  貌似打工人员的年轻店员跑了过来,看上去大约是大学生左右的女性。或许是还不习惯接待客人,每个动作感觉都有点生疏。
  「两杯生啤酒跟一杯芋头烧酒加冰,社长您要伏特加吗?一杯纯的伏特加。室见你呢?」
  「乌龙茶加冰。」
  那个……不就只是普通的冰乌龙茶吗?
  店员稍微抬起头,眼神游移不定地重复:
  「那个,生啤酒二杯和……」
  「芋头烧酒加冰一杯。」
  「伏特加。」
  「伏特加……是……还有……」
  也许是找不对应的按钮,店员拿着手持点餐机,一副慌慌张张的模样……这个店员真的没问题吗?
  好不容易点完饮料之后,店员准备将空盘子收走,但她收拾的方式实在非常危险。在杯子上面迭上盘子,然后在盘子上再把啤酒杯迭上去。不对吧,为什么会用这个方式来收拾呢?怎么想都很危险啊。难道她只是一股脑地把眼前的餐具全部迭起来而已吗?那么接下来就会发生——
  店员用指尖扣住了骰子牛排的铁盘,布满油脂的铁盘在照明下闪烁着钝重的光芒。在单手已经塞满的情况下,还想只用指尖搬运那么重的东西当然会失去平衡。左手的餐具激烈摇晃,发出喀啷喀啷的不祥声响。一瞬间,餐盘与杯子如雪崩般倒塌并掉落而下,在掉落的方向之下——
  ……!
  室见带着茫然的表情抬起了头。双手摆在笔记本电脑上,一脸错愕地微张着嘴唇呆看着一切的发生。看来她专心于处理工作还没理解到自己即将遭遇的状况,抑或是理解了却无法马上做出反应,即使杯子将直接命中头部也没有采取任何回避动作。
  「……唔!」
  回过神来时我已经探出上半身。也不管会不会弄翻面前的餐具,就以整个人倒向桌子的气势伸出手臂。右手在接近极限的状况之下抓住杯子。同时张开另一只手掌接住落下的餐盘。一盘、二盘、三盘。在那上方——可恶,是啤酒杯?
  喀啷。
  ——
  拚死压抑住发抖的身体确认自己的手指。
  左手就有如转盘子的街头艺人般摆着一座餐具之山,好几盘的餐盘以岌岌可危的平衡方式重迭在上面。室见毫发无伤,笔记本电脑也没有受害。
  「非……非……非常抱歉!」
  店员惊慌失色地作势从工兵手中接过餐具,而察觉到这场骚动的店长也从店内的另一头带着湿抹布飞奔前来收拾善后。
  「樱坂,你没事吧?」
  不知道何时复活的藤崎先生发出惨叫般的声音跑过来。把脚底下的行李搬开,椅子也搬出包厢外,空出一个让工兵能走出包厢的空间。
  「我……我没有问题,其他人呢?」
  工兵放下啤酒杯的同时又看了一次室见。她难掩混乱神色地眨着双眼,但是衣服和头发看起来并没有沾到料理的样子。工兵放心地松了口气。
  「啊!工兵!衣服,你的衣服!」
  工兵听到海鸥提醒而往下看,下一瞬间发出绝望的低喊。当工兵整个人趴到桌子上时,衣服也整个压在料理盘上了。不管是衬衫和领带,甚至裤子的腰带扣都沾满了油污。
  「这边就交给我们处理,你快去清洗一下吧。不然会染脏的。」
  海鸥利落地脱下工兵的外套并用湿毛巾按压。在催促之下,工兵把剩下的餐具放下走出包厢。照着指示牌来到店里的最内部——洗手间里。因为是礼拜五晚上,所以店里的客人非常多,擦身而过的人都不停地偷瞄他衬衫上的油污。
  真是的……这是哪门子的欢迎会啊。
  带着差点就要哭出来的心情进入洗手间。把领带跟腰带都脱下来并打开水龙头,洗手间内回响着哗啦哗啦的水声。工兵用湿毛巾清掉比较显眼的油污,同时将领带仔细地清洗过一遍。
  ——
  话说回来,为何海鸥要那么样拚命地撮合我跟室见呢……
  工兵歪着头想着。
  今天这种情况应该只是开玩笑而已吧。海鸥之前也说过希望我成为室见的朋友,希望室见多交一些除了自己以外的玩伴,或是能够在假日和下班后一起相处的人。
  那语气仿佛在说室见只在公司建立人际关系,对她而言没有所谓的外在世界一样。
  ……就算是没有这么一回事,为什么海鸥会如此照顾室见呢?为了她放弃休假、注意她的健康状况、有时还主动送她回家或是去接她上班,无论公私场合都全力支持她的生活。应该不可能只是单纯的友情或同情,一定有着更深层的理由。
  其实是——姐妹?
  脑中浮现这个想法后马上就自己摇头否定了。
  、不对不对,怎么想都不可能是这样。不管是外观、给人的印象、或是五官之类,没有一点相像的。更何况若是亲人的话,明明上班地点都是相同,何必各自独居并分别上、下班。
  算了,就算再怎么想也不会有答案。
  关掉水龙头把领带放在烘手机出风口前烘,接着是衬衫。腰带则用湿纸巾轻轻擦拭干净后重新系上。
  确定大致上都已经弄干后,工兵走出洗手间。
  必须赶快回到座位上。主办人在那个情况下不在场实在是很不恰当。社长似乎本来就不满意这家店的态度,如今不知道会说出什么话来。
  工兵将手帕收进裤子口袋,正准备回到走廊上的时候……
  
  工兵看到了那个。
  
  有个女孩子抱着膝盖坐着。
  细瘦的双手环抱着大腿压在胸口上。服装是十分宽松的连身洋装以及牛仔外套,中长鲍伯头的发丝散落在纤细的肩膀上。她将额头顶在膝盖上,让工兵无法看清楚容貌。但是依照体型跟气氛来观察,感觉上应该是跟自己同年龄,或者稍微小一点的女孩子。
  她直接蹲坐在洗手间入口的旁边,几乎堵住了狭窄的通道,导致工兵无法绕过她向前进。
  工兵仔细地从上方观察她。
  这是……
  这女孩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蹲坐在这种地方呢。
  在前往洗手间的途中耗尽全力?但是女厕在男厕前方,应该没有理由会跑过头蹲坐在这里。
  更何况她的左手还拿着账单,只是来洗手间应该是不用拿着这个才对。
  工兵歪着嘴角搔着鼻头。怎么办,该不该出声搭话呢?很明显地这个人已经喝醉了,万一被缠上可就麻烦了。工兵一面思考一边四处张望,但是等了一段时间却完全没有看到店员的身影。
  工兵只好蹲下开口询问:
  「那个……你还好吧?」
  女孩子听到工兵的耳语,身体稍微摇晃了一下,留着中长鲍伯头的脑袋瓜稍微抬起,用迷蒙的眼神补捉工兵。美丽的——琥珀色双眸,看似没有化妆的脸颊带着轻微的朱红,娇小的鼻子和嘴唇,以及浑圆的轮廓衬托之下,这个女孩子给人一股小动物般的印象。
  她有些疑惑地地瞇起了眼睛:
  「你是谁?」
  「是……谁呢。」
  工兵觉得就算报出姓名也没什么太大的意义。但或许是对工兵的回答感到不满,她马上再度伏下脸庞:
  「妈妈教我不能跟不认识的人说话。」
  「——」
  真麻烦……
  没有比跟喝醉酒的人沟通更累的事了。工兵叹了口气,调整语气再度对她说道:
  「我知道了,只要说出名字你就愿意听我说话吗?」
  女孩子点了点头。
  「我叫樱坂工兵,是在这附近上班的上班族。这样行了吗?」
  「我不认识叫做樱坂工兵的人,所以不想跟你说话。」
  「真的是有够麻烦!」
  我忍不住大叫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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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对喝醉的人发脾气也是无济于事。
  干咳一下镇定心情后,工兵再次低头看向女孩。她抱紧双脚,再度把脸埋进了膝盖之中:
  「够了,请不要再管我了,没有人需要我。我就像是数字电视的遥控器上所附的蓝、红、绿、黄四色按钮一样,就算它们都消失在遥控器上也没有人会感到可惜。」
  「不,我觉得会用到那些按钮的人应该挺多的——」
  「你是说我的存在比四色按钮还不如吗?请不要开玩笑了!」
  「为什么你会发脾气啊?基本上我是在鼓励你——?」
  你到底是希望别人鼓励你,还是希望别人不要鼓励你啊。
  她再度把身体缩得更紧,同时还发出了绝望的呻吟:
  「啊……不行,我已经完全不行了,已经筋疲力尽了。不管我多么认真地花费心力在工作上,周围还是只会对我挑三拣四,完全不承认我的努力。我只剩下寻死一途了,只要我一死他们就会知道我的存在是多么重要。」
  「但是,你现在死在这里,只会被当作是急性酒精中毒……」
  「请不用担心,我早就料到会有这种情况所以把笔带在身上。只要在这里留下临终前的讯息,就能够告发那些无情的客人与同事了。」
  女孩子快速地在账单上写下某些讯息后把它丢在地上。
  工兵皱着眉头把账单捡了起来。

637

主题

177

存在感

36

活跃日
喵~离线 无限制招收苦力中

未验证团员

2楼
发表于 2011/07/30 | 编辑
  犯人是樱坂工兵。
  
  「为何会是我啊!」
  工兵把账单摔在地上后狠狠瞪着女孩子看,但她似乎已经把工兵的存在忘得一乾二净,缩成一团。也许一半是为了赌气,她用力地抱紧双脚,展现出不动如山的架式。
  ……
  再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没办法,只能诉诸力量将她拉回座位。外观看起来相当纤细,顶多就是硬把她抱起来即可。
  「我说你啊——」
  正当工兵将手放在她肩膀上打算出力时……
  「啊!原来在这里,真是拿你没办法。」
  一道人影伴随着低沉的女性声音出现在走廊上。
  工兵抬头便看到一位身形饱满的中年女子站在那里,戴着金框眼镜,身穿条纹花纹的衬衫式洋装,深蓝色的裤子搭配白色运动鞋。体型上偏向丰满,真要说可以算是肥胖体型。但是她的动作非常灵敏且豪迈。中年女子抱住女孩的肩后,毫不费力地扶着她站起来。
  「哎呀,真是的。竟然醉成这样。喂,你还能走路吗?要回去啰。因为你把账单拿走,大家没办法回去正吵得天翻地覆呢。」
  「……呜喵。」
  「看来是不行了,我就直接送你回家。稍微振作一点吧。」
  中年女子重新支撑住女孩后看向工兵,露出洁白的牙齿对他微笑:
  「真是抱歉啊。这孩子就跟你看到的一样酒量很差,明明喝不了多少却又喜欢喝酒所以马上就醉倒了。平常我们都会好好看住她的,今天才稍微一分神,她就不见了。给你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
  「不会……」
  当工兵点头示意时,中年女子已扶着女孩走出去。工兵抓了抓太阳穴目送她们离去的背影。
  ……她们是同事吗?
  看起来是职场新进员工与中间管理职的感觉。不管是哪个公司都非常辛苦啊,被强迫接受极度不合理的要求,如果没办法完成就会被客户痛骂——相较起来,我们公司算是相当不错了。不管再怎么忙碌也不会有人自暴自弃到那种地步。大家虽然嘴巴上抱怨归抱怨,但也都还是活力十足地完成工作。安心地松了一口气后,工兵才突然惊觉情况不对。不行啊,樱坂工兵,你快振作点。你所待的公司可是黑心企业、DQN(注:源自电视节目《目击!DQN》,内有许多缺乏常识的举动,故引申为脑残、脱线等负面形容词)公司喔。怎么可以习惯这样的状况,怎么可以因此而沉浸在优越感之中呢。就在他拚命摇头甩去脑中的各种杂念思绪时……
  眼角余光突然发现了发光的物品,往下一看只见一只女用手表掉落在地板上。细长的茶色皮带与黑色的文字盘,深[x]的秒针随着时间流动滴答滴答地作响。
  (……这是,那个女孩子的吗?)
  不小心掉在这里了吗?真是个到了最后都还要别人照顾的家伙。
  等等就交给店员保管吧。工兵将表面的灰尘拨了拨后放进裤子的口袋里。
  确认没有其他遗失物后,工兵快步往走廊前进。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回到座位上,发现现场气氛相当诡异。
  狭小的包厢里没有社长与人事负责人的身影。散乱的餐具也都完全整理干净了,房间内恢复成令人能够放松心情的空间。但现场的氛围却异常沉重。海鸥与室见两人隔着桌子对坐着。室见嘟着嘴巴一副非常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低头闹别着扭。一旁的藤崎先生则不知所措地看着两人。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重新坐好后向藤崎先生询问。藤崎先生那对在眼镜后的细小眼睛游移不定:
  「那个……稍微有点问题,该怎么解释才好。就是海鸥她……生气了。」
  「海鸥吗……?」
  真是令人感到意外。提到海鸥的话,她一向都是给人随时保持微笑的印象,而且也从来没看过她发脾气。现在看起来也是很心平气和地坐着……真的有在生气吗?但现场气氛的确很凝重,室见看起来也是十分坐立不安的样子。
  「立华。」
  海鸥用平静的语气和她交谈:
  「我以前就跟你说过了吧,在餐厅里面使用笔记本电脑是很危险的。也许会被饮料泼洒到,也很有可能会被喝醉酒的人四处挥舞的手脚乱打到。我今天也在一开始就告诉你了吧,如果有工作就先暂时离席。」
  「……」
  「刚才是因为工兵帮你接住了所以才没酿成惨剧,但刚刚只要再差一点点,你就可能会因为掉下来的啤酒杯或餐盘打中头部而受重伤了喔。」
  室见缩起肩膀:
  「我……我本来打算闪开啊。只是在闪开之前樱坂就帮我接住了而已。」
  「你根本完全没察觉到吧?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工作上,连身后有个店员都没发现。」
  一针见血,这句话让室见的身体缩得更小了。海鸥的眼神变得更锐利:
  「更何况今天的这场餐会原本应该要由你负责吧?而你却全都推给工兵一个人去办。料理也都只点自己喜欢的食物。你也太欠缺身为先进的自觉了吧?而且还害工兵弄脏衣服。」
  呜哇……
  海鸥毫不留情地教训室见,室见脸蛋愈见扭曲,感觉已经快要哭出来了。看到这副情景,工兵忍不住拉了藤崎先生的袖子:
  「能……能不能请你想个办法处理一下这个状况?这实在让人超级坐立难安的。」
  「不……不可能,这种状况我怎么可能有办法处理。樱坂你才应该想想办法,会变成这样怎么说都是因为你啊。」
  是因为我的关系吗?
  ……的确最直接的原因可能是我没错啦。但是一开始决定要让室见当负责人的不就是藤崎先生吗?
  「那……那就请社长想想办法吧。社长他们是跑到哪里去了?」
  「他们……好像说想到有急事……刚刚已经回去了。」
  竟然逃跑了!
  
  真是受不了,这个公司里不管哪个上司都是这副德行……
  没办法,只能靠自己来解决了。
  深呼吸、吐气、心平气和……好……
  「那个,海鸥。其实不用那么在意我的事情啦。」
  「抱歉,我现在正在讲非常重要的事情,你有什么意见请稍后再说。」
  「……是。」
  我缩起了肩膀沮丧地退了下来。
  好可怕……这个人是怎么回事。用那么心平气和的语气怎么有办法发出如此强大的魄力。这个大姐绝对是混道上的吧。
  「总而言之,继续在这里讲这种事情只会让工兵他们更不愉快而已,我们先离席吧。立华,把你的东西收拾收拾。」
  「咦……」
  「把计算机收起来。藤崎先生,可以帮我拿一下立华的包包吗?」
  室见的肩膀开始颤抖,仿佛被猛禽追得无路可逃的小老鼠一样。过去到底是遭受过怎么样的对待呢?她小巧的脸庞完全失去了血色。
  ——
  不行,我看不下去了:
  「请……请你等一下。」
  我在站起来的同时提高音量讲着。海鸥她往这里看了一眼之后露出了平淡的微笑:
  「有什么事吗?工兵。」
  「呃……那个社长他们也已经回去了吧?难得的欢迎会如果变成跟藤崎先生两人独处,我觉得还挺寂寞的。」
  海鸥慢慢转过身来。眼中带着沉重的色彩:
  「你的意思就是要我别把立华带走是吗?」
  「不……不是……我希望不只是室见,海鸥你也能一起留下来就更好了。大……大家一起喝酒一定比较愉快嘛。」
  喔喔,声音开始发抖了。好厉害,因为过于恐惧而没办法讲话这种事情真的存在耶。回过神来连手掌心都是汗水了。工兵咕嘟地咽下口水:
  「而且最近室见真的有很多工作需要处理,在这种时期还麻烦她抽空参加这个欢迎会,就算带着一点工作进来处理也是不得已啊。还有这次的负责人也是因为我自己想要试试看,所以才会接下来——」
  「樱坂……」
  室见惊讶地瞪大双眼。
  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我也只能这样讲了。可不要真的以为我是自己心甘情愿去当什么负责人的喔。
  海鸥目不转睛地盯着工兵,过了一会儿,表情和缓了下来,并轻轻从鼻子叹了一口气。坐下的同时把双手交迭摆到细致的下颚上:
  「是这样啊……嗯,我懂了。」
  她终于了解了吗……太好了。就在胸中一块大石正要放下的瞬间,海鸥突然这么讲:
  
  「原来最近立华会这么样任性的原因,就是工兵太宠她了。」
  
  ……咦?
  预料之外的台词让工兵不禁眨了眨眼睛。
  咦?什么?怎么回事?
  海鸥稍微地抬起头,冰一般的眼神贯穿工兵。一股强烈的寒气传上工兵的背脊,跟之前完全不同性质的压力冻结了工兵的思考。
  海鸥的嘴唇轻轻咧开:
  「工兵,我希望你跟立华能够更加地亲近。但是啊,更加亲近跟毫无条件地宠她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为了能够让立华可以更加独立自主,如果她做错事了就更要好好地指责她才行。像你这样不管她提出多么任性的要求都照着她的话去做,只会让立华变得更无法独立而已。」
  「……」
  海鸥的言语化为利刃不断地突刺工兵的意识,几乎让工兵忘记该如何呼吸,只能伫立在那无法动弹。过了一会儿海鸥叹了一口气:
  「——不过,突然讲这种事情,想必你也一定不会接受,而且我讲话的语气似乎有点高高在上,所以就用更简单易懂的方式来做出结论吧。」
  「结……结论……?」
  「是让我把立华带走呢?或者是就照工兵所说,大家都留下来继续进行这样欢迎会?」
  海鸥从容地露出微笑,并把烧酒的瓶子拿了过来。
  用大拇指把瓶盖打开,并把冰块放进杯子里:
  「单纯用拚酒来一决胜负如何呢?工兵的酒量似乎还满不错的。而醉倒的一方也就没办法抱怨对方的行动,所以十分合理对不对?」
  「我……我的酒量没有很强啊。」
  「是这样吗?今天看你也喝了不少,可是脸色却完全没有变化。我想你应该可以跟我来场不错的对决才是。」
  冰块响起清脆的锵啷声。海鸥微倾着头把杯子推给工兵:
  「对我来说什么结果都无所谓,但是如果不跟我一决胜负,我就直接把立华带走。就交给你来做决定吧。」
  「……」
  怎……怎么演变成这样奇怪的状况。
  脖子上流下一道冷汗。
  我本来只是想要稍微缓和一下现场的气氛而已,为什么会变成这种好像黑道之间拚胜负的状况呢?我转头看向藤崎先生希望能够求助于他,但是藤崎先生只是持续不停地摇摆着他那发青的脸庞。
  ——怎么办?
  老实说我自己根本就没有庇护室见的道理。海鸥所讲的话都是非常正确的理论,甚至完全表达了工兵的心情。反正也没办法恢复原本热络的气氛,更没有理由为了要跟她赌一口气而来继续这场餐会。
  但是——
  室见已经消沉到会令人觉得可怜的地步。纤细的肩膀看来比原本更细小,现在也是好像就要消失般地缩成一团。
  ……
  看起来实在是太让人不舍了。就像先前对海鸥所讲的,最后决定要接下餐会负责人职责的是自己,而室见已经忙得半死这也是事实。就算是要给她一点教训,这已经做得太过头了。
  工兵紧咬住嘴唇。
  好,决定了。
  「我了解了,这个对决我接受了。」
  「樱坂——」
  「樱坂?」
  室见与藤崎同时提高了音量。
  海鸥的嘴角露出了微笑:
  「OK,那就来决定规则吧。要喝的是这种烧酒,喝法是加冰块,同时倒满后等两人都喝完再马上倒下一杯,当其中一边投降或醉倒的时候就分出胜负了。了解了吗?」
  「我懂了。」
  相当单纯的规则。不喝啤酒而是烧酒这点也很好。因为酒精度数高,马上就能分出胜负。
  当海鸥拿起酒瓶后马上熟练地倒满酒杯,并把酒杯拿起摆到大约跟眼睛同高的位置。于是工兵也不发一语地拿起另一个酒杯。
  「那么……」
  正把嘴唇贴上酒杯的瞬间,海鸥喊了声「等等」。她的眼中亮起恶作剧的光辉:
  「既然机会难得,那要不要再打一个赌呢?我跟工兵之间没有任何交易,光是这样实在没办法炒热气氛。」
  「炒热气氛……」
  毫无紧张感的发言让我敌意消了下去。
  什么嘛,虽然讲了一大堆有的没有。但这个人明明就很享受餐会的气氛嘛。
  也许其实是已经醉了也说不定?现在她不是生气而是单纯缠着要别人陪酒之类——
  工兵挺身顺势而行:
  「好啊,那要赌什么呢?」
  「这个嘛——」
  海鸥的视线稍微绕了一下:
  「如果是我赢了的话。你就要完成我一个愿望……这样你觉得如何?」
  「是什么样的愿望?」
  「那先保密,就当作是分出胜负之后的乐趣吧。」
  「……不行,那对我来说风险也太高了。讲极端点,像请一年份中餐这种我可没办法。」
  「没问题、没问题。不会是那种愿望。嗯,这样吧。我的愿望不会造成你在金钱上或是时间上的任何损失。这样如何?」
  ……?
  这样算是打赌吗?
  我虽然有些迟疑,还是点头同意:
  「我知道了。那如果是我赢的话呢?你也愿意完成我一个愿望吗?」
  「虽然那样也不错,但突要你说愿望,你也很困扰该提什么吧?所以呢——」
  海鸥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看了室见一眼:
  「工兵你想要问的事情,我无条件告诉你一件如何?」
  ……!
  心跳突然开始加速。
  什么都可以问?
  那就代表——关于室见的生平我也可以询问了。
  她那充满谜团的经历、实际年龄与海鸥的关系,只要赢了这场对决就能全部知道。也就是可以公开的意思了。
  工兵咽下口水。虽然一瞬间有想到不可以把他人的隐私拿来当赌注,但强烈的好奇心已经凌驾于罪恶感之上。
  「可以啊,之后你可不能反悔喔。」
  「那是当然。」
  「那么——」
  拿起杯子轻轻地互碰了一下之后,双方一口气就把杯里的内容物喝干。
  ……呜。
  够呛。
  强烈的酒精味充满了整个鼻腔,喉咙有如要燃烧起来般炽热。说来这酒会不会太过强烈了?三十度,不,也许有四十度以上了吧。这种入喉的感觉可不是一般酒类可以比拟,如果正常地继续喝下去马上就会醉倒。
  但是——
  工兵在内心窃笑着。
  我自己可不会去挑战毫无胜算的对决。在店员引发事故之前,工兵就已经偷偷确认过参加者全员的饮酒量了。把藤崎先生已经喝掉的量当作标准——也就是1来计算的话。社长是3,人事负责人是0.8,而海鸥大概就是2左右。最后……自己大约是0.5。大约是其他人的一半,跟海鸥比较起来不到她的四分之一。这是由于身为负责人必须随时留意周围而不能尽情地喝,不过这在现在的状况下很明显是个优势。而且自己几乎没有因为喝酒而出丑的记忆,不知是因为肝脏很强,又或是对酒精很迟钝呢,总之即使比别人多喝一倍也没问题。当然感到不舒服或者宿醉之类的情况还是会有,但从没有因为喝太多而失去意识过。虽然不知道海鸥的酒量,但现在并不觉得自己会输。
  好,下一杯——
  擦拭了一下嘴角,正打算再次把酒杯倒满的同时……
  「樱……樱坂!」
  室见一脸惊恐地跑来用力抓住我,看来她的思考终于追上事情的演变了,端正的五官因为恐惧而有点歪曲。
  「你你你到底在想什么,竟然要跟海鸥比酒量……」
  「没问题的,室见。别看这样我可是——」
  「对手是海鸥的话,就不可能会有没问题这个词啦——」
  
  ……咦?
  
  室见仿佛冻僵般身体颤抖着,纤细的手臂抱着自己的肩膀:
  「以前,海鸥曾经到带我去六本木那里的酒吧。看起来就是价格不低的店面,但海鸥却说不用担心钱的问题……当时大概是傍晚左右的时间,当我们稍微喝了一会儿之后,突然有一群男人跑来跟我们搭讪,说要请我们喝酒。」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在我还无法察觉室见提这个的用意时,她继续说:
  「想必是想把我们灌醉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吧。当时我跟海鸥说『很危险,赶快离开吧』但海鸥却不听,并对那些男人们提出了条件。」
  「第一,酒钱全部都由他们来出。第二,每当海鸥喝一杯他们之中的某人也要干掉一杯,对方可以由全部的人轮流喝,总之只要有人喝掉一杯就行了。」
  工兵开始不寒而栗,在这个时间点工兵其实已经大概察觉到故事的结局了。
  「结……结果怎么样了。」
  工兵不得不提问,也许只是自己猜错了,或是自己想太多而已。但是室见的话却下达了残酷的判决:
  「那些男人其中一半因急性酒精中毒被送到医院急救,剩下一半把钱包丢下就逃跑了。」
  唔。
  「即使这样海鸥她还是继续不停地喝,将店里的酒都喝光了。最后店长出来哭着道歉,一边把我们赶了出去。」
  ……
  「无可奈何地我们只好往隔壁的店家走去,但好像是因为已经互相联络过了,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关店状态。好不容易找到还开着的店,但对方刚好正在准备关店,于是哭喊的店员与打算强行入店的海鸥就形成了一副地狱景象。」
  真的假的……?
  「最后总算决定要回家了,但你知道海鸥在最后说了什么吗?她竟然带着满脸微笑说出『你看,这样喝酒很便宜对吧』这种话。」
  全身在一瞬间都起了鸡皮疙瘩,工兵往海鸥那边看去。她手上拿着杯子露出嫣然的微笑。为什么呢?我突然觉得她是个充满谜团的怪物。
  室见抓住工兵的手腕:
  「你……你有多会喝酒我是不知道,但这种对手不是普通人可以赢过的。所以趁现在还不迟,先道歉再——」
  「不行喔,立华。还有工兵也是。」
  海鸥温柔的声音打断了这段对话。
  她摇了摇手中的杯子:
  「我对工兵提出对决,而他也接受了,在这时间点契约已经成立。工兵已经踏入无法回头的界线,我不允许他中途退出。我希望工兵能痛苦挣扎地陪我喝到最后——好吗?」
  好?才不好咧——!
  这规格也太超乎想象了——本来以为是要猎狐狸,结果却是被派去与战车进行战斗。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赢过可以喝干整家店酒库的怪物啊。
  但是海鸥毫不留情地倒满下一杯。工兵在对方气势的压迫下跟着干了。接着再一杯、二杯、三杯。
  ——
  接下来又喝了一阵子,但海鸥的脸色却毫无变化。她就像是个全身由机械组成的人偶般平淡地把酒消耗掉。没多久后酒瓶就见底,按下桌上的招呼铃叫来店员。用送来的新酒重新开始对决,一杯、二杯、再一杯——
  「樱……樱坂你还好吧?你的左眼跟右眼好像在看着不同的方向。」
  「咦?真的吗?没问题的。只不过是视界比平常宽广了点,应该是还可以的。」
  头部很沉重,就好像额头跟脸颊下方被塞了铅块一样,也没办法保持平衡感。工兵硬是将眼看着快要失去平衡的身体维持住。
  「对了,关于刚刚的赌注。」
  海鸥以平静的语调说着,同时在杯里加入冰块用搅拌棒搅着:
  「虽然有点早,但我要在这说出我的愿望。」
  「……是什么呢?」
  好不容易挤出了这句沙哑的声音。喉咙很痛,热气充满麻痹的食道跟气管。在已经出现迭影
  的模糊视线里,海鸥微笑着说道:
  「工兵,我希望你跟立华接吻。」
  
  啥?
  
  意识化为一片空白。
  等一下……那个,她说什么?
  室见比工兵早一步恢复神智,她喀哒一声把椅子顶开,猛然站起来:
  「什么?你……你……你在说什么?海鸥。你在开什么玩笑?」
  「咦?骗人,你不想吗?立华你最近不是才问过我『接吻是什么味道呢』这问题吗?」
  「……?才……才……我才没有讲过那种话!就算真的有讲过类似的话,要我跟这个家伙,那个,接……接……KIKIKIKI。」
  说不出口也无法说出口。
  结果就成了战队节目里出现的小啰喽会发出的奇妙叫声。
  室见满脸通红地大力跺着脚。
  「总……总之就是不行!这种事就是不行。这家伙是我的部下!那种事情不行啦!」
  但是海鸥缓缓地摇摇头:
  「立华没有拒绝的权利,这是我跟工兵的比赛。工兵只能遵从约定夺走立华的嘴唇。就算是要用强硬手段硬压上去也在所不惜。」
  「硬……硬压上去……?」
  「而且机会难得,干脆连舌头也一起伸进去吧。」
  「咿?」
  室见的混乱状态光看就让人于心不忍,嘴巴就像金鱼般一张一合,而视线也完全游移不定。
  她最后抓住了工兵的肩膀,用尽全力激烈摇晃,一边用那充满凶光的眼神狠狠瞪着工兵:
  「你……你拚死都要给我赢——如果输了我可不会放过你——懂了没!」
  「那个……我已经差不多要到极限了。」
  「懂了没!」
  「……是。」
  在被半强迫之下回答后,继续进行对决。
  拿起杯子一口气把它喝干。瞬间,跟至今完全不同的冲击直接袭击脑门。就像头壳中有个大钟直接响起的感觉,连接意识的细绳也好似快要四分五裂了一样。
  糟……糕。
  工兵拚命地把化为黑暗的视界拉回正常。
  他低着头拚命喘气……混蛋,为什么我非要遭受这种对待不可。不管从哪方面来看我应该才是被害者,需要关心的那一方吧。
  工兵虽然不停地悲叹自己的命运,但回过神时心中已经诞生完全相反的感情……可恶,从别人的角度来看,现在的我一定是蠢翻了。装好人帮室见说话,然后站上别人的擂台一决胜负,最后只能得到残酷的败北。真是个十足的丑角,真是个没用的家伙
  。
  如果就这样结束的话——那真是太逊了。
  
  咚。
  把杯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放,他用往上瞪视的角度看着海鸥:
  「下一杯——继续来吧。」
  海鶠睁大双眼低声赞暵,她带着微笑再次把酒杯注满:
  「工兵你还真是努力,我可能有点小看你了。」
  「因为是上司命令,都被说了不准输了。」
  他带着粗哑的声音把杯中物一干而尽。海鸥也配合工兵的动作把酒一饮而空。随着咕嘟咕嘟的声响,下一杯的酒被装满。身体发出了惨叫——工兵无视此一警讯举起了酒杯喝干:
  「我说海鸥啊,你为了室见而在这里训话训了半天。但赌注的内容却是这种愿望。这样子不是很矛盾吗?我觉得你根本就一点都不重视室见吧。」
  一伸出杯子,内容物就马上被补充完毕。工兵也把海鸥的杯子给倒满,两人一起把嘴贴上酒杯一饮而尽。
  「当然很重视啊。我觉得与其让立华的初吻被来路不明的奇怪男人抢走,那还不如就献给你还比较好。」
  咕噜。
  「能对此做出判断的人是她本人,不是海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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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咕噜。
  「当本人犹豫不决无法下定决心的时候,从后面推她一把也是必要的。」
  咕噜。
  「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不管要花上多少时间,这都应该由自己思考后,再往自己认可的道路前进。」
  咕噜。
  「不是任何人都有办法自己决定自己该走的道路的。也是有那种不推他一把就只会停留在原地的人。」
  咕噜。
  「那至少也等到对方说出希望你推他一把之后再去推。没受到委托就随便这么做,就只是个多管闲事的人而已。」
  咕噜。
  ……已经渐渐连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在讲些什么东西了。为什么会拚命坚持这样的论点呢,我啊?明明对于室见要跟谁接吻,我其实都觉得无所谓啊。
  视界扭曲了,光线发生曲折,色彩也混合在一起,一切都变得有如前卫抽象画般的景象。眼前这个漩涡应该是海鸥吧?咕噜咕噜地回转,中心则闪烁着太阳般的光芒。
  「看来差不多是极限了。」
  声音从天花板贯注而来,周围四处都飞舞着金色的羽毛,毁灭之风也在此时吹起,柱子、墙壁有如麦芽糖般扭曲,吸入漩涡的中心点。极限——世界的末日、一切的终结、回归于虚无。
  「工兵你已经很善战了,感到自豪也没问题,以我为对手竟然能缠斗到这种地步,所以已经够了。放下杯子、闭上眼睛,好好休息吧。」
  ——
  「嗯……什么?你说什么?」
  「……还……以。」
  「?」
  「我还……可以。」
  把意识强制重新启动,用意志力将充满噪声的思考控制住的工兵把脸抬起。杯子被他推到一旁,把整瓶酒拿近自己,嘴角高高翘起:
  「有件事——我忘记说。」
  工兵对漩涡的中心讲着,对方好像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将了一军而沉默不语。工兵闭上了单眼,浮现左右不对称的扭曲笑容:
  「我啊——其实意外地很不服输喔。」
  工兵说完的同时将酒瓶拿到嘴边,一口气将酒灌入口中。
  世界从此陷入黑暗。
  
  ★
  
  有蚊虫飞舞的声音。
  滋滋的扰人振动声,又低又长在远方响着。工兵闭着双眼用手在耳朵旁挥舞。但声音却没有消失。是多心了吗,音量反而慢慢变大了。
  ……
  慢慢睁开了眼睛。
  一开始看见的是天花板,白色的石膏版因为灰尘与香烟的烟熏而显得有点肮脏。古老的日光灯微弱的光芒一闪一灭着。
  滋滋。
  原来声音是日光灯管发出来的……不是蚊虫啊。工兵揉揉眼睛让上半身坐了起来。
  看来自己似乎是睡着了。臀部底下有着很眼熟的沙发椅,墙边则有果汁贩卖机,这里是……
  公司的休息室?
  「好痛。」
  用手按住了额头,好像被钝器殴打般的疼痛在脑髓内回荡着。这头痛是怎么回事……话说,为什么我会在公司里头啊。
  ……
  意识混浊不清。我想想……昨晚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总觉得好像被卷入了某个不得了的事件里头。处理故障……?作业?不对——
  「……」
  调整呼吸让身体平静下来。记忆也跟着慢慢复苏。没错,我跟海鸥在拚酒,然后就——
  从胸前的口袋拿出手机。时间是早上八点,日期是——餐会的隔天。
  真糟糕……
  我完全醉倒了。不但不自量力地拚酒,最后睡倒了还被送到公司来吗?……真是逊到极点了,跟别人互呛到那种地步,最后却是落到这种下场。
  真是给大家添麻烦了,必须好好道歉才行。对海鸥也说了许多失礼的话,就算只是在聚餐时发生的事情,也要好好作个了断才行。
  工兵按着抽痛中的头从沙发椅上站了起来,踩着摇摇晃晃的脚步走在走廊上。正当拿出钥匙卡开锁,准备走进系统工程部门的这时候……
  「啊,樱……樱坂先生?」
  
  ……耶?
  
  门的另一头站着表情僵硬的藤崎先生。银边眼镜后方的细小眼睛混乱地四处张望:
  「您……您醒了啊。我正想到也差不多是该去叫醒您的时候了,是不是让您久等了呢。真是抱歉。要不要来杯提神的咖啡呢?还是要帮您准备早餐?」
  「你……你在说什么啊,藤崎先生。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如……如果您想要的话,我可以去帮您买红豆面包——」
  「不,我说真的,你到底是怎么了啊?」
  实在是搞不懂。而且他刚刚是怎么叫我的?樱坂……先生?
  藤崎先生因恐惧而缩着身体,过一阵子后才慢慢地抬高视线。似乎是从工兵的反应中发现了什么,于是紧皱眉头试探地问:
  「难道说……樱坂,你恢复正常了吗?」
  「恢复正常……是什么意思,我难道做了什么吗?」
  「你不记得了?」
  藤崎先生似乎很意外。
  工兵加深眉间的皱纹:
  「有什么记不记得……我最后,不是把整瓶酒一口气喝干后就倒地不起了吗?不是藤崎先生把我搬到公司来的吗?」
  愈说愈觉得不安。咦?不是吗?难道说在那之后拚酒对决还继续进行?
  藤崎张望四周后靠近工兵,放低音量用只有工兵听得到的声音说道:
  「樱坂你确实一度倒地不起。但之后却又突然起身醒来,然后把追加的瓶装酒一瓶接一瓶地喝光。」
  ……咦?
  「还说从现在起这里的酒全部由自己喝掉。不会分半点给海鸥喝,所以是我赢了这种话。随后还叫海鸥在一旁陪着倒酒,一下子又叫我分配料理,连打工的店员被你痛骂说手脚不利落等,简直是闹翻天了。」
  咦……咦——
  「最后还开始说要把社长叫回来,由你来教导他身为领导者的正确态度,所以大家只能拚命安抚你。这下子好不容易散会了,后来你却又开始说不想回家,要马上回公司开始工作等,没办法只好解除公司的保全系统,让你昨天跟我一起睡在这里了。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工兵不停冒出冷汗,全身的体温也剧烈下降。叫海鸥在一旁陪酒?我?竟然还可以继续活到现在。不……比起这些有件事更加令我在意,刚刚所讲的过程都欠缺了某个人物的信息,而她明明就是这次事件的中心人物。
  「室……室见她怎么了。」
  当我这么一问,藤崎先生的脸开始扭曲,紧咬着嘴唇很悲痡地移开了视线:
  「她的部分……我想你还是不要问比较好。」
  「为……为什么?难道我对室见做了什么吗?」
  藤崎先生摇摇头,带着沉痛的表情压低脸孔:
  「她非常勇敢,即使面对狂乱的你,也还是试图挺身出来阻止你。但终究是太有勇无谋了,没两下就反过来被抓住坐到你的膝盖上,然后就这样被强硬地……」
  「强硬地……怎么样了啊?拜托你不要断句断在这种地方好不好!」
  「我实在是很难说出口。那么……残忍地——」
  「残忍?」
  「边哭泣边惨叫的她实在太可怜了。」
  「咿啊————」
  工兵发出惨叫,把背贴上墙壁。他一边摇头同时用变调的声音自言自语着:
  「这……这不是真的。我才不是那种人……」
  「酒是会改变人性的,樱坂。总之这件事就藏在我们心中,让它公诸于世也不会有任何人获得幸福……好吗?」
  拍了拍工兵肩膀,藤崎先生摇着头回到办公室内,关上了门。工兵只能倚靠着墙壁拚命支撑着随时会滑落的身体。
  开……开玩笑的对吧?是故意夸大的对吧?没错——一定是昨天给藤崎先生添太多麻烦,所以他才故意这样子吓我来反击而已——
  「樱坂?」
  听到熟悉的声音后转头一看,走廊的转角上有个娇小的少女站着。蓬松的长发跟眼角略为上钩的大眼睛,仿佛随时会折断的纤细手脚以及有如花瓣般的樱唇。
  「室……室见。」
  在呼喊她的瞬间,室见眼中明显带有恐惧。接着她带着僵硬的表情头也不回地转头就跑。
  「等……请你等一下!也不用看到我就马上逃跑吧!」
  「不……不要过来!离我远一点!禽兽!鬼畜!你不是人!」
  禽……禽兽……
  -因为受到的打击太大几乎要昏倒了。那么,藤崎先生说的都是事实了。自己对惨叫痛哭的她做出粗,暴酌举动,一定要道歉才行。不管能不能被原谅,总之只能全力对她做出补偿:
  「冷……冷静点室见,我已经恢复正常了。可以请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吗?那个……我完全没有昨天的记忆。」
  工兵抓住室见的手拚命解释。室见抬头看着工兵,宝石般的瞳孔充满大颗的泪珠:
  「你不记得……了吗?」
  工兵点了点头。室见的表情变得歪曲,娇小的脸庞渐渐染上愤怒的神色:
  「你对我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之后却说不记得了?你真的忘了你做了什么吗?」
  「……是……是的。」
  砰的一声我的胸口被推开。在手被甩开之后,肩膀再一次被强大的力道撞飞。室见用充满怒意的表情瞪着摇摇晃晃的工兵:
  「我是那么相信你!相信着只……只……只有你不会做出那种事情!」
  面对充满悲痛的告发之语,工兵只能垂头丧气地低头不语。室见将牙齿紧咬到发出声响地移开视线:
  「那我就告诉你吧,你抓住我之后硬是把我抱到膝盖上坐着。」
  「……」
  「不但把我的手弯到身后,还抓住我的手腕让我动弹不得。」
  ……唔。
  「还用绕到我前面的那只手捏住我的鼻子。」
  ……
  什……什么?
  咦?鼻子?
  室见带着发抖的肩膀大声说着:
  
  「在我忍不住张开嘴巴的时候,把青椒丢了进来!」
  
  ……
  一阵沉默造访两人。
  工兵歪起了头:
  「……然后?」
  「然后?然后什么?我……我可不是在自夸。我从小时候开始已经有十年以上没有吃过青椒了喔。而你却强迫我遭受这种对待!难道你都不觉得可耻吗?」
  「……可是,怎么说偏食都是不好的。不要说青椒,我觉得你也该吃吃杏鲍菇跟其他香菇才对。因为那家店用的食材其实相当不错。」
  「杏鲍菇跟香菇?你……你是真的想杀了我。到底是对我有什么怨恨,才能说出这么可怕的话来!」
  在又哭又喊的室见面前,工兵感受到一股无法言喻的虚脱感……搞什么鬼啊,差点吓死我。
  此时想起藤崎先生那沉痛的表情。可恶,那个人果然是只狸猫。明明知道却还是用会让人误会的讲法。
  「总……总而言之不准你再喝烧酒了!也禁止喝超过平常所喝的量,拚酒对决这更是想都不要想!」
  直接下达结论的室见就这样走过工兵的身边,但马上就好像想到了什么而转过身来:
  「对了,樱坂。」
  「……是?」
  室见板着一张脸看了看四周。确定走廊上没有其他任何人在场之后,用正经八百的表情对着
  工兵低声说着:
  「等……等现在的工作解决掉之后,我会认真地当负责人——举办你的欢迎会啦。」
  
  咦……?
  
  预料外的发言让工兵只能不停眨眼。等到想询问之时,室见已经走进门回到办公室里头了。
  门扉关闭的声音响起,工兵沉默地看着室见消失的背影。
  那个……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也许是她自己独特的反省与谢罪的方式?因为这次把许多事情都推给了工兵,所以希望自己重新好好地当一次负责人。是这样的意思吗?
  嗯……?.
  他双手交叉在胸前并歪着头。
  不知她实际的想法为何。不过如果真的是那样,那自己与海鸥的争论——那场愚蠢的拚酒对决也不是白费工夫嘛。像室见立华这个不通人情世故的少女,多少也产生了一些正向的情感了。
  ……不过,就算如此,要我再做一次也真的是敬谢不敏。
  「呜噗。」
  在紧张感解除的瞬间,喉头突然一阵苦涩推挤了上来。
  啊,糟糕,好想吐。
  用手压着嘴巴,他匆忙地跑向厕所。
  
  ★
  
  我抱着马桶,将胃里的内容物全部倾泄一空。
  经过这场就算拍马屁也无法称上帅气的死斗后,工兵终于回到了平常的意识。拖着蹒跚的脚步来到洗脸台前好好洗把脸。将手上的水滴甩干,正准备要从口袋梩拿出手帕的时候……
  指尖突然有种碰触到异物的感觉。那是塑料的坚硬触感,工兵觉得有点奇怪地把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检视。
  是只手表。茶色的皮制表带配上黑色文字盘,附有亮眼深[x]秒针的女用手表。
  (糟糕。)
  工兵搔了搔脸颊。
  我把它带回来了啊。记得这是在餐厅里头那个酒醉女孩掉落的东西,本来打算交给店员保管却忘记。没办法,今天回家时就再去店里一趟麻烦他们转交吧。工兵一边叹气同时无意识地把手表翻转过来。
  在表盖的内侧发现了几个文字。
  那是用英文所写的五个字。以流丽的书写体雕刻在上面。
  K、O、Z、U……E(注:梢的日文发音)。
  梢?
  这是那个女孩子的名字吗?
  工兵歪着头把手表重新放回口袋里。这个时候工兵还没有意识到这个名字的意义,顶多就是当成交给警察后应该能当成线索,可比较简单找到失主的这种程度而已。
  可是几天之后,对工兵而言这个名字将成为无法忘怀的名字。
  吵闹和纷乱,动乱与浑沌。
  「专案成员杀手」——侄乃滨梢,对工兵而言这是全新灾祸的到访。

637

主题

177

存在感

36

活跃日
喵~离线 无限制招收苦力中

未验证团员

3楼
发表于 2011/07/30 |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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阶层2
  
  「征求〈大门〉解锁。坐标:千代田区域‧E9N。委托人:橘子贝果——留言:谁来帮我开门(泣)。」
  
  喀叽喀叽喀叽。
  「〈工兵):我正好就在附近。如果还没开启,需要我帮你打开吗?」
  喀叽喀叽喀叽。
  「〈橘子贝果):麻烦你了——真是帮了大忙——」
  喀叽喀叽喀叽喀叽。
  「〈工兵):好的,请稍等一下。」
  工兵从手机上移开视线,环视着周围的风景。
  早上九点时分的御茶水车站前依旧是人山人海。炫目的朝阳底下,穿着套装的上班族与OL忙碌地在十字路*错而过。
  (呃,E9坐标的N——我看看,是北侧的话……)
  把手机上所开启的区域地图与自己的现在位置——GPS情报互相对照。现在我刚好位在F9坐标的左上方,所以得要稍微往西移动一些……就是那边。
  来到御茶水派出所前启动手机的照相机,透过液晶屏幕观看周围后,派出所的墙壁上浮现出一道古老的门扉。由粗糙的多边形所构成的CG画面——那就是通往那一侧的〈大门〉。
  将光标与画面上的钥匙孔重合后点下后,响起了轻轻的一声铃响。稍待一下下门扉就随着沉重的音效开启。好,这样就OK了。
  「〈工兵〉:我已经打开了。那边的状况如何?」
  「〈橘子贝果〉:大门开了!真的很感谢你,这样我就能继续前进了。谢谢你的帮忙!」
  回到区域地图上,一个装备着猎人帽的少女角色出现在面前。看来这个人就是橘子贝果了。她似乎是想表现谢意般在原地转了一圈后就消失在画面外。
  这时一个窗口突然开启,通知玩家获得了三百点的经验值。在这个游戏中,不只是一般的战斗事件,〈大门〉的解锁也是能够获得经验值的对象,这是个能促进玩家间积极地互相合作游玩的设计。
  Riddle Trill——
  最近客群急速拓展的手机游戏。
  类型是RPG,玩家将化身为宝物猎人四处收集散落在世界各地的宝物。光看这样的形容大概不会觉得是多么稀奇的内容。但是Riddle Trill的有趣之处在于游戏世界的地图与现实世界的地图是重合这点。游戏里的地图会在各种地方被截断,只能利用被称为〈大门〉的传送地点来通行。而这个〈大门〉只能从现实世界进行开启。位于静冈的〈大门〉只能由静冈,位于东京的〈大门〉就也只能在东京才能打开。玩家必须把手机的卫星定位功能开启,在特定地点利用手机的相机进行探索、观察,藉以发现〈大门〉并进行解锁。想当然,如果玩家间不互相合作的话,游戏也就无法进行下去。而〈大门〉的解锁也关系着大量经验值的取得,所以Riddle Trill的使用者社群也因此以惊人的速度扩大中。
  (大概再打开一次……二次左右〈大门〉就能升级了。)
  只要提升等级,能够前往的区域就会愈多。能够装备的道具也会增加。
  说起来下一个〈大门〉的地点是在盘田那附近吗?那里离老家很近,今晚就拜托妹妹来帮忙打开吧。
  从选单中选择暂时中断的选项后把手机折迭起来。液晶的副窗口显示着现在的时刻。九点二十一分,不知不觉距离上班时间已经不到十分钟了。
  糟糕。
  今天是五月六日,连续假期收假的日子——虽然因为作业跟各种事务的关系,几乎没有休息到——但也还是久违的上班日了。不管怎么说,昨天已经获得了一整天的休假,都已充分休息了还因为玩游戏而迟到的话,一定会被室见给杀了……不过,为什么只是假日可以正常放假就要心怀感激了呢?但这就先别提了吧。
  (好……走吧。)
  最后冲刺,来突破这个人群吧。
  工兵把手机放进胸前的口袋,快速走在通往公司的路上。
  
  出了电梯在走廊上前进,在柜台那边看到了一个娇小的人影。
  是客人吗?虽然有一瞬间这么想着,但看到人影双手空空又穿着便服。而且在门前不知所措的样子,马上就猜到大概是员工忘了带钥匙卡所以被锁在外面了吧。自己也曾经发生过几次这样的失败所以能够理解。刚来到公司喘口气后,出门想买个果汁却忘记要带钥匙卡。或者是几乎迟到时,先把包包放好后马上冲进厕所结果就没办法回去。这种时候就只能等待别人来帮忙开门,就像现在这个人一样。
  「早安!」
  用开朗的声音打招呼后,人影的肩膀突然颤抖一下,怯怯地转过来面向工兵:
  「早……早安。」
  那是十分细微很难听清楚的声音。
  是个女孩子啊。
  白色的女用衬衫配上淡蓝色的连身裙,七分长的内搭裤搭配米色的运动鞋。因为缩着下巴又低着头所以没办法看清楚脸孔。中长鲍伯头睡坏了发型,四处乱翘。或许是整体穿着较宽松服装的关系,虽然是细瘦的身材却依然给人一种较为土气的印象。她紧紧抓裙子的前缘。
  「那个……」
  她稍微抬头偷看了工兵一眼,用近乎自言自语的音量说道:
  「哪个……不好意思……门。」
  「啊,好。我现在就开。」
  工兵匆忙地拿出钥匙卡放在卡片阅读机前。
  哔。
  门锁在发出电子音的同时解除,工兵在开门后把路让给了她。
  「谢……谢谢……你。」
  女孩子抬起头来有点口吃地道谢,瞬间两人的眼神交会。
  「咦——」
  工兵眨了眨眼。
  琥珀色的瞳孔,尖端往上翘的鼻子与小小的嘴唇,给人小动物印象的圆脸都还存在于记忆中。是连续假期前——在餐厅里那个倒在厕所前面的女孩子。
  咦……咦——?
  「原……原来是我们公司的职员吗?」
  不禁喊出真心话的同时,女孩子的身影突然消失不见。赶紧往周围一看,只见小小的背影往墙边蹲坐了进去。她用双手抱着头不停地发抖着:
  「请……请不要对我生气;请不要欺负我;请不要对我动粗。」
  「不……不好意思,我并没有在生气。请不要逃跑好吗?我不会对你做任何事情的。」
  女孩子小心翼翼地往这里瞄了一眼:
  「真的没有生气吗?」
  「没有生气喔。」
  「完全?一点都没有?」
  「是啊,说起来我其实从来没有对任何人发过脾气喔。」
  「从下面看的话,你的脚还满短的。」
  「你说什么啊,喂!」
  女孩子发出尖叫后又缩成了一团。应该是真的很害怕,眼角浮现出大颗眼泪。唉,想要哭的明明是我啊……我的脚真的那么短吗?这还满令人受伤的——
  工兵摇摇头把受到的冲击甩开,清咳了一声:
  「你不记得了吗?我们在连休前有见过面。在那餐厅里,就是厕所前面。」
  「你把我压制在墙壁上,随意玩弄着我因为酒醉而不听使唤的身体——」
  「没错没错,你那时候的叫声还真是不错……谁做过这种事情啦!不记得的话就请你直接说不记得了好不好!」
  ……真是的,为什么每个人都把我说成一副是性犯罪者的样子。如果被不知情的人听到了还真的会报警咧。
  女孩子把手从头上放开转变为思考的表情。在稍微沉默之后,歪着头:
  「是樱坂……先生是吗?」
  「喔,原来你还记得嘛。」
  「樱坂……孔明。」
  「那是谁啊?」
  「樱坂皇帝。」
  「这也说得莫名伟大了吧——」
  她把背部就这么贴在墙壁上站起来。眼中的紧张神情已经消失,她谨慎地把头低下:
  「那个……真的很抱歉,之前对你真的太失礼了。我喝了酒就会有一点点意识不清——那天晚上的事情老实说真的不太记得了。」
  一点点……?
  微微皱着眉头,工兵摇摇头:
  「没关系的,我完全没有在意。而且原来是同一家公司啊——是……梢小姐吗?」
  「是的……咦?我有说过名字了吗?」
  「啊,那是因为——」
  工兵从包包里拿出了手表,刚好今天正打算要送到那家餐厅所以带在身上。看到内盖上名子的瞬间,女孩子把眼睛睁得大大的:
  「啊……」
  「这是在餐厅里捡到的,因为刚好没有时间送去那家店里,所以我就自己随身带着,真是抱歉,你找很久了吧。」↓
  交给她后,女孩子仿佛是在处理易碎物品般小心地接下它。用双手手掌轻轻包覆起来:
  「真是非常谢谢你。这是我最喜欢的手表。」
  梢用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收起手表后,接下来她好像想起什么一样行了个礼:
  「非常抱歉,我都还没自我介绍。我是OS部门的侄乃滨梢。」
  ……OS部门?
  那是什么部门呢?在记忆中搜索也没有类似印象的名称。梢微微歪着头,看着视线游移不定的工兵。
  「请问……樱坂是新进员工吗?总觉得好像没有见过你。」
  「咦?嗯,是的。真抱歉,其实我是上个月才刚进公司。还没机会去其他部门打招呼。」
  「是上个月啊。」
  梢眨眨眼睛。把双手在嘴巴前合十后抬起头来。她琥珀色的瞳孔中带着好奇的神色询问:
  「那么——请问你是被配属在哪个部门呢?」
  「是系统工程部门。」
  面对这样普通的问题,工兵也就给予普通的答案。因为被询问了所以就回答,就只是如此地单纯而已。
  但下个瞬间——他被强力无比的力量给撞飞了。
  
  (好痛……)
  他压着胸口走进了办公室。
  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回答出部门名称时,梢就猛烈地对工兵使出肩膀撞击后飞奔跑走。
  是我说了什么失礼的话吗?但不论回想几次都没有类似的对话。只有把手表交还跟告诉她进公司的时期与所属部门而已。
  ……难道是眼神的关系,我又在不知不觉间盯着对方的胸部或是大腿看了吗?
  工兵揉了揉眉心,最近似乎总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视线,不过原因倒是很清楚。那个完全无视于他人眼光展露自己肌肤的少女,还有与那个无论我怎么盯着看,也都无动于衷的人物所过的每一天。
  ——室见立华。
  「室见,请不要把脚放在桌子上!」
  进入研究室的那一刻,工兵发出了惨叫。
  娇小的少女翘起椅子,服装是白色的蕾丝细肩带背心与红色格子花纹的百褶裙。穿着原本就很短的裙子又把两腿抬到桌子上,所以大腿到接近臀部的地方都已经一览无遗了。她一边操作着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同时感到不耐烦地把视线抬起:
  「早安啊,樱坂。」
  「早安,室见。今天也还是好天气呢……不对!请快点把脚放下来,你那是什么不成体统的姿势啊?」
  室见不明白地皱起眉头:
  「啊?什么嘛,这个姿势超舒服的呢。」
  「不是什么舒不舒服的问题!万一谁来了怎么办!」
  『湇洁员已经来过啦。虽然铁青着一张脸回去了。」
  工兵不禁仰天。喔喔,神啊。
  「总……总之请你正常地坐好。让椅子好好立在地上,把脚从桌上移开。」
  「这样?」
  「不……不要把单膝立起来!这样子比刚刚更加危险了啊!快停止!停止!」
  「……知道了啦,一大早就罗里罗唆的。」
  她似乎打从心里觉得麻烦地把脚从桌子上放下。把计算机摆到桌上,接着把凉鞋脱下后,盘腿坐到椅子上。
  ……算了,虽然这个姿势也绝对说不上是端正。但至少靠桌子把腰部以下给隐藏起来,我的眼睛也不会不知道要往哪看。
  工兵叹了口气在室见的斜对面坐下。解除计算机休眠之后开启邮件信箱。室见咻地举起单手:
  「对了,樱坂。你今天的工作我已经寄到你信箱内了,记得确认一下。」
  「是。」回答之后我开始在收信匣里寻找。用寄信人来做搜索……有了,就是这个。
  「……那个,这封邮件的寄信日期好像是今天凌晨四点。」
  「是啊,我大概是那个时候寄的。」
  「昨天有什么深夜工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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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室见摇了摇头:
  「不只是昨天,前天跟大前天我也都在熬夜工作,不过中途有回家过几次。」
  ……
  工兵感到一股寒意直上背脊。
  这个人竟然把难得的连续假期这样度过啊——不过我自己昨天在家里睡了一整天,所以也没资格说什么大话来讲她了。话说回来连三天熬夜?……竟然还能活下来。
  「连续假期前就开始进行的项目,还是有很多作业要处理吗?」
  「与其说是作业啊……」
  室见大大伸了个懒腰,不停眨着充满睡意的眼睛,歪着脸庞说明:
  「还不都是在解决故障问题和运用类的调整等……真是麻烦透顶了。」
  「运用类?」
  听不习惯的单字让工兵不禁侧头。室见则是轻轻地挥着手:
  「这跟你还没有关系,所以不用在意。比起这个,邮件里交代的工作一定要在今天之内完成喔,那些都是不能延迟交件的工作。」
  「是。」
  果然,最重要的部分还是不会交给我处理。
  工兵心有不甘地继续进行作业,此时响起一阵不符合办公室气氛的嘹亮吹奏乐声。
  哇……糟糕。
  工兵匆忙地压住口袋。把手机拿出来,液晶屏幕上显示着Riddle Trill的画面。可能是刚才没有完全中断游戏联机,所以在区域地图上进入战斗。工兵注意着室见的视线,拚命地操作选单结束游戏。
  好,掩饰成功——
  「樱坂。」
  果然还是失败了。
  「你刚刚在弄什么东西?」
  「这个是——我本来以为在上班途中关掉了,但似乎是没有完全中断。」
  工兵吞吞吐吐地讲着借口,室见瞥了他的手机一眼。啊,要挨她骂了。正当带着绝望的心情缩起脖子时……
  「什么啊,连你也在玩Riddle Trill。」
  预料之外的台词传入工兵的耳中。
  ……
  咦?
  工兵眨了一下眼,目瞪口呆地看往室见。她则坐在椅子上搔着头发:
  「真受不了,最近不管哪个家伙都是Riddle Trill、Riddle Trill、Riddle Trill。真是一群容易被流行所影响的人。又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虚拟世界与现实世界融合的游戏。」
  「……请问,难道你也有在玩Riddle Trill吗?」
  室见也有发出过「征求大门解锁。谁快来帮我开一下~(泪)」之类的留言吗?
  ……那还真是叫人难以想象。
  但是室见的回答完全超乎工兵的预料之外。
  
  「说什么玩不玩的——那游戏的基础架构就是我们公司做的啊!」
  
  ……
  咦?
  咦——?
  「那是上个月我跟藤崎先生建构起来的系统。公司周报上不是有间GLOBE ONLINE的公司吗?那个就是Riddle Trill的营运公司。」
  「真的假的……」
  突如其来的事实让工兵呆住了。没想到建构出自己所热衷的游戏基础的人,竟然就在这么近的地方,这已经超越让他惊讶的程度一点真实感也没有。
  室见却是手指懒洋洋地在键盘上移动:
  「但基底设计是其他公司做的,我们着手的部分主要只有增设新世界而已。因为你们这些突然出现的跟风玩家,害得我们每个周末都要赶着进行扩增作业,实在有够烦人的。」
  「非常抱歉……」
  虽然根本不需要道歉,但是,事实带给工兵的冲击让他坦率地低头道歉。室见却露出了轻蔑的眼神:
  「真的感到抱歉的话,你现在就马上把游戏的纪录删除掉。」
  「为什么?」
  「那我来帮你消除掉就好了,把你的角色名称告诉我。」
  「你是没良心的恶魔吗!」
  我的游戏时间已经超过四十小时了——好友名单也登录超过三十个人,其中一人居住在越谷市的芭蕾塔小姐(二十二岁,OL)还跟我约好要办网聚了。删除纪录的话,我稀少的人际关系就要消灭了!
  带着几乎快要哭出的表情如此主张后,室见就把目光从工兵的身上移开,手撑着脸颊从鼻子啧了一声:
  「……因为如此,从上个月开始涌入很多工作。虽然没办法好好带领你有点不好意思,但接下来大概还有好一阵子我得继续忙着这个项目。本来我打算要更加确实地使唤你,让你为自己的出生而感到后悔。」
  「……不了,应该说还是请你继续忙下去对我反而比较好,不用勉强来照顾我也完全没有问题。那么刚才的解决故障问题,难道也跟Riddle Trill有关吗?」
  室见点了点头:
  「原本就是个东拚西凑而成的系统,每次修改内容就马上会有异常状况发生。文件档案也不齐全,还有好几个服务器的登入密码不明……」
  咬着指甲的叽哩声响起。
  「前供货商不肯提供协助,营运公司也不接触系统内容。偏偏又只会说些不允许调降版本,或是不准变更完成工期这种不负责任的话……而且为什么我非得要沿袭别人的设计不可啊。那种既随便又冗长的程序架构,竟然还叫我直接复制贴上。看不起人也要有个限度——干脆整个烧掉算了。」
  「室……室见……?」
  室见的脸庞渐渐染上愤怒的气息。似乎越咕哝越上火了,她举起拳头往桌上敲打:
  「二十四次、二十四次喔——因为这个意义不明的系统害我在半夜被挖起来的次数。其中有十次是现存服务器的异常,还有十四次是客户监控系统停止的疏失——全部都被当做是我们进行增设作业的错,而且知道正确原因后他们也不道歉。即使如此,好不容易把运用流程统整好之后准备移交时,OS部门那个白痴她——」
  「OS部门?」
  这个耳闻过的名称让工兵皱起眉头。工兵开始搜寻脑海中的记忆,最后想到了某个人物:
  「那是……侄乃滨的部门吗?」
  室见的双眸中带着强烈的杀气怒视工兵:
  「为什么你会知道那个稻草头?」
  室见用令人不禁屏气的严厉语气说着。糟糕,我好像踩到*了。察觉到这点的工兵马上激烈地摇头否认:
  「我……我根本不认识她啊!刚刚在柜台那边看到她忘记带钥匙卡,我只是帮她开门而已。真的只有那样,我才没有在居酒屋照顾她,也没有帮她捡手表,更没有和她做自我介绍喔——我向神发誓今天是第一次见面。」
  过度紧张的工兵不禁脱口说出多余的情报。但是室见没有发现工兵慌张的模样,伸出食指用力地指向他。将浑圆的棕色眼眸瞇成一条线,压低声音告诉工兵:
  「很好,既然你是SE部门的-员,就尽可能不要接近OS部门的那些家伙。不准听他们的话,更不要和他们和平相处,看到他们就将他们全部当作间谍,知道了吗?」
  「……?为什么呢?不都是同一家公司的同事吗?」
  「知道了吧。」
  室见不由分说地再度提醒。工兵瞥见室见左手握着的螺丝起子后,便连忙点头。
  室见烦躁地低吼完后回去继续工作。用力敲打键盘的声音响起,工兵怯怯地将视线放到笔记本电脑上。
  那反应代表什么呢?
  刚才梢也是突然改变态度,我们部门和OS部门是有什么过节吗?
  OS部门……OS部门啊。
  工兵登入公司的介绍网站,点选部门一览的连结。总务部门、SD部门(软件开发部门)、SE部门(系统工程部门)的下方标示着OS部门。正式名称是——Operation Service部门?
  用字典查operation这个字的意思有「作业、工程、业务、事业、运用」等,其中最符合的应该是……运用吧?运用服务部门。
  还是搞不太清楚。
  这个部门的工作到底是什么呢?
  刚才室见好像也低喃了像是「运用类调整」和「运用流程」之类的单字。
  嗯……?
  想破头也得不出结论。最快的方法就是直接询问室见,但从刚才的反应看来应该得不到什么象样的回答。
  ——等一下去问藤崎先生好了。
  工兵转换心情打开室见传来的电子邮件。
  今天需要完成的工作条列,填满了白色的窗口。
  工兵不禁发出呻吟声。
  
  结果没有闲暇调查OS部门。
  室见的指令相当复杂,光是调查词句的意义就消耗了工兵大半的时间,工作当然不仅只是调查内容就可以结束的。验证相关的工作需要事先将环境备妥,更新文件档案要先统整变更的内容,全部完成之后才能进行实际作业。每个程序至少需要一个小时,完成十个程序时早已过了晚上九点。
  「我……去吃饭休息一下。」
  工兵步履蹒跚地走出研究室。
  室见没有响应,从三十分钟前就趴在桌上一动也不动。
  室见也差不多到达极限了吧。虽然交给自己很多强人所难的工作,但也不能怪她。如果休息回来还在睡的话,就请海鸥送她回家吧。
  啊……不过今天真不想要见到海鸥。哎……虽然并没有吵架,但只要一碰到海鸥,她就一定会拿餐会的事情挖苦我,像是让她帮我倒酒和对藤崎先生说教等,关于那些事情我完全没有还嘴的余地啊。所以在事情稍微平静下来之前,实在是不太想和海鸥搭话啊………嗯。
  工兵叹了一口气穿过办公室的门。
  ——
  车站前的便利超商充满回家途中的学生。
  通过ATM直接前往便当区,工兵在架上搜寻好消化的食物。有荞麦凉面、中式凉面,竹笋饭好像也不错。
  工兵最后选择了中式凉面,另外将矿泉水和罐装咖啡也一同放入购物篮。正当他一边看着冰淇淋区正要走向收银台的时候……
  「咦……?」
  在零食区看见一名身着背心裙的背影。发尾不规则地乱翘,很有特色的睡乱的头发;长度到小腿肚的内搭裤配上朴素的米色运动鞋,一手拿着略大的钱包,另一手拿着烤肉便当。
  是侄乃滨梢。
  她也出来买东西吗?
  现在才出来买晚餐几乎等于是末班车回家组吧。真是的,我们公司的人尽是一些像殭尸般不知疲惫,埋首工作的人。并不是特别喜欢工作的话,就纯粹是靠——义务感和职业道德在工作吧。连加班费都没有还真是辛苦……虽然这么说,但自己接下来也还有工作。
  工兵叹了一口气:
  「晚安。」
  自然地向她打招呼。
  工兵并没有忘记今天早上的事情,室见的警告也铭记在心,但对方毕竟是同事,偶然在外面遇见也还是要打个招呼。
  但是——
  「……?」
  响起一阵不成声的哀号。
  梢脸孔抽搐扭曲,瞪大琥珀色的双眼,明显露出害怕的神情。后退了几步之后突然向右转,随着裙襬飘起开始跑了起来。
  ……逃跑了?
  
  这副景象实在是太过冲击了。
  我才刚搭话女孩子就立刻逃跑了。我才刚搭话女孩子就立刻逃跑了。我才刚搭话女孩子就立刻逃跑了——
  太夸张了……这景象大概可以造成我的心灵创伤了吧。
  「哎……哎呀,等……等一下!」
  工兵连忙追上去,在杂志区前方日用品区抓住她的手臂不让她逃跑,而梢用尽全身的力量抵抗:
  「不……不要!放手!请你放手!」
  「我只是跟你打招呼而已啊!……请不要挣扎,这样很危险,真的很危险!」
  工兵的侧腹部遭到手肘攻击,脸颊被便当的角打到。不禁想要放手时,她用声音对工兵进行追加攻击:
  「谁……谁来帮帮我!有人要对我施暴!」
  什么?
  工兵不敢置信。
  这女生在说什么啊!被施暴的人是我吧!
  但是周遭的人好像不是这么想。店员脸色大变地穿越柜台逼近过来:
  「喂!你在做什么!」
  「将这个混账抓到派出所去——」
  「明大生也来帮忙——」
  「日大生来了!」
  「骏台补习班也不会输的!」
  热情的客人一同将工兵团团围住。哈!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讨厌充满学生的地方。工兵拚命地挥手解释:
  「我什么也没做!而且其实这个人是我的同事……咦?不见了?」
  回过神来时梢已经从现场消失,只剩下包装被压扁的烤肉便当翻落在地上,抬起头来看到身着背心裙的背影穿出自动门。
  工兵发出绝望的呻吟。
  看着学生们步步逼近的同时在内心向室见谢罪。对不起,你交给我的工作或许无法在今天之内完成了——
  
  ……真是太惨了。
  工兵一边按摩额头的淤青,缓步走进办公室。
  被粗暴的学生们抓住交给警察拘留了将近二个小时,还被像是年轻柔道选手的警察压住肩膀,由神似神探科伦坡的巡官审问了十几次。你下手了吧?我什么都没做。你有对她动手吧?就说我什么也没有做了。
  还好有一位目击者——好像是因为担心而跑来警局证明我的清白,要不然他们应该不会放我离开警察局吧。
  时间是晚上十一点三十分,再不久末班*就要到了,回去研究室进行作业准备之后,日期马上就变明天了。
  ……可恶的公权力。
  工兵不禁咂舌。
  竟然将热情贯注在不必要的地方,去把权力用在更有意义的地方啊!例如收容在车站前发酒疯的醉汉、取缔违规停车,还有扑灭无薪加班之类的……啊,最后一个不是警察的工作。
  啊,好痛。
  工兵压着后脑勺回到研究室。室见……还在睡吗?太好了,只要在她醒来之前解决工作的话就可以交代了。虽然没办法在今天完成,但应该可以在二、三点左右——
  那不就代表……
  工兵双手抱头。
  等等。
  那不就代表我今天要住在公司?必须睡在休息室的沙发上?
  ……阿——
  工兵带着绝望的表情仰望天花板。
  放完连假后却要面临这个惨况吗?本来还以为回来上班的第一天应该可以回家啊。
  感觉活力渐渐从身体内流失……但今天的状况不全是公司的错,如果自己不在便利超商向梢打招呼的话——
  
  哈啾!
  
  陷入沉思的同时,室内响起一声可爱的喷嚏声。
  室见冷得缩起身子,裸露的肩膀颤抖着,小巧的下颚则紧紧地向内收。啊……真是的,在冷气房里还穿这么少。
  「室见、室见!在这里睡觉会感冒喔,请到休息室或其他地方去吧。」
  「……」
  没有回应,或许是在做梦吧,粉红色的唇瓣中发出「嗯喵」的奇怪叫声。工兵搔搔头。
  没办法,将她抱到别的地方去——醒来之后,一定会很啰唆,那至少帮她盖条毯子吧。嗯……我记得休息室里有一、两条。
  ……
  穿过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前往走廊,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SD部门和总务部的门,抵达休息室。背后的自动贩卖机响着隆隆声,工兵在沙发旁寻找毯子……这条……好脏……这条好像藏了很多虫——啊,这条比较干净。
  拿起全新的毛巾毯夹在腋下。
  还有……
  那种睡姿脖子会很痛吧,顺便带个靠垫过去好了,当作枕头应该会比较好睡。
  随手拿了个靠垫,工兵突然停下脚步。
  话说回来……自己人也太好了。明明室见总是虐待自己,在这种时候却还会好好照顾她。不过身为一名男性、一名绅士,果然还是要守护女孩子啊。
  工兵像是说服自己般地点头。
  ——没错,我既温柔又是名绅士,长相也和善,虽说可能有点娃娃脸,但从没被说过长得很可怕,所以……所以照理讲应该不会发生看到我的脸就逃跑的事情啊。梢今天的反应……一定是因为心情不好。搞不好她身体不舒服,或是正要去厕所却被我拦住,所以才——
  「……?」
  从背后响起一声悲鸣。
  转头一看发现背心裙女孩的背影,娇小的身影挥舞着纤细四肢拚命远离自己。
  工兵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
  
  ——梢不明就里的逃亡一直持续着。
  有时在公司里,有时在街上,甚至是午休时的餐厅里。
  毫无头绪,她只要看到自己就会逃跑。扬起背心裙的裙襬,摇曳着睡得乱翘的短发,带着从平常怯怯的态度来看,让人很难以想象的速度逃离。
  最初只能用打击二字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我到底做了什么?当初在公司的柜台犯了什么错吗?还是只是自己没有注意到而已,其实做了什么让别人不快的举动?
  烦恼的工兵持续着失眠的夜晚。
  过了某一天之后,愤怒早于悲伤涌现,到底为什么自己要受到这种不明就里的对待?我不仅照顾她,将手表送还给她,还帮她开大门啊。应该是要感谢我才对吧?但她不但怕我、揍我,还当我是变态,这些事情实在都太难让人接受了。
  至少告诉我理由啊。到底是哪一个部分让她那么害怕、恐惧?真希望能够和她面对面地好好谈一谈。
  (话是这么说……唉……)
  五月四日星期四,下午八点。
  工兵穿过御茶水站的验票口,走下连结月台的楼梯。难得能够早点离开公司,车站内的人潮很多。橘色车辆扬起声响驶离上行月台,工兵将*包重新背好,用拇指的指甲搔了搔下巴。
  ——和梢说话的方法。
  工兵在脑内模拟了几个方法。
  直接说有事情找她;先闲聊卸下她的心防;以哭诉代替打招呼;伪装成有公事洽询!
  不管哪个感觉都不会顺利成功。毕竟梢只要看到工兵的脸就会逃跑,根本没有搭话的空间。
  干脆直接寄电子邮件试试看好了,从公司内部网络找出她的信箱网址;、告诉她自己的想法……不过若她看也不看就删掉也没用。
  工兵一边嗯声低喃着一边走上月台。
  在电子时刻表确认总武线抵达的时刻,下一班*是——三分钟后。还有一点时间,考虑到换车的话,走到后方车厢的候车处比较方便吧,工兵一边确认手机的电子邮件,正要踏出步伐的时候……
  在月台中段看见一个摇摇晃晃的人影。随意乱翘的中长鲍伯头,宽松的牛仔布洋装不知是不是不太合身,肩头部分稍稍滑落。
  是梢。
  说曹操,曹操就到。
  工兵眨了眨眼。
  这就是……命运吗?
  正在思考她的事情本人就出现了,简直就像爱情喜剧一样。
  好……不可错过这个机会。
  毕竟*可是密闭空间,她再怎么讨厌也没有地方可以逃,只要将她堵在车门边,围住她的左右——
  不,难得发现她回家的路径,干脆尾随她到自宅好了?直接到她家的话,再怎么样她都会认输吧。就算不用强行进门,每天放信到信箱里,每十分钟按一次门铃,或是敲打阳台的玻璃窗。
  方法要多少有多少,总有一天她会放弃抵抗,接受我的想法吧。喔,这计划真是太完美了,这就是你待我刻薄的报应……!
  ……
  先把这些玩笑话放一边。
  怎么?梢的脚步莫名地不稳耶?
  向左走二步停下来,上半身像钟摆般摇晃后向右边三步。头先微微朝下猛然一点再抬起。
  周围的人各个都皱着眉头远离她;行为明显地可疑。
  工兵烦恼许久后还是决定追上前去。
  虽然被对方讨厌,但毕竟是同事也不能放着不管。如果身体不舒服的话就必须照顾她或是叫救护车。
  工兵小跑步接近梢并抓住那单薄的肩膀:
  「梢、梢!」
  正想询问她是否还好的时候,飘来一阵刺鼻的味道。
  哇……酒臭味!
  「……?」
  梢沉默地回过头,用迷蒙的眼神捕捉工兵的身影,呆站了一阵子后突然露出惊恐的神情:
  「O×△口?」
  传出一阵不成语言的哀号,工兵连忙捉住准备逃跑的梢:
  「等……请等一下!以你现在的状况跑步很危险!我什么也不会做,请等一下!」
  「你……你说这话只是要松懈我的警戒,待会一定想一口把我吃掉吧!」
  「我才不会!你到底认为我是什么啊?」
  「心怀不轨的男人。」
  「?」
  「你打算尾随我到家里翻找我的信箱,乱按门铃或是敲打我家阳台上的玻璃窗吧。」
  为什么会知道……?
  超能力者?
  ……不对。
  「……我不知道你对我有什么误解,我只是在回家的路上刚好碰到你而已,如果不是看见你的步伐这么不稳,我本来不打算来和你打招呼的。」
  「骗……骗人。」
  「真的,如果你怀疑我的话,请你打电话回公司询问,我刚刚才下班。你……是去哪里喝酒了吗?」
  如果离开公司的时间不同就无法跟踪了,因为工兵无法判断梢是什么时候离开店里的。
  梢的表情在一瞬间冷静下来,琥珀色的眼眸恢复理性的光芒。但在下一秒又换上警戒的神情拚命地摇头,头发随之散乱:
  「我……我才不会上当!我知道你们的做事风格,你们用亲切的态度接近我们,只是打算再把疑难杂症强推给我们吧!」
  「……?那是怎么一回事?」
  工兵不解地皱紧眉头。
  疑难杂症?什么事情啊?而且……你们?
  工兵的手被强大的力量甩开。梢喘息着瞪向工兵:
  「请不要佯装成一副不知道的样子!反正你一定是接到那个恶魔的命令吧?想要说服我,要我听命行事!」
  「恶魔?」
  「那个矮冬瓜!」
  ……啊,室见啊。
  一瞬间就可以明白她在指谁,让人不禁为室见感到一阵哀伤。面对搔着头的工兵,梢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
  「你们一向如此,用安抚小猫的声音告诉我们是简单的结构,不会花太多的时间,结果打开一看发现都是一些疑难杂症。你知道我们部门有多少人因为你们而请辞吗?而且我应该已经传达了这次的交接条件,对我开出的条件不但没有响应,还用这种胁迫手段…….真是个令人讨厌的女人,快点回去读中学去啦——」
  「那……那个……梢?」
  「你这个人也真糟糕!被那种女人的花言巧语骗来骚扰我这种弱女子,将手表送还给我也是那女人的计谋吧?一脸亲切的样子……不要脸!跟踪狂!变态绅士!」
  「变态绅士?」
  「以变态为名的绅士!」
  「不用重述一次!」
  完全无计可施。
  应该是酒精作祟吧,不断改变谈话的主旨,行为举止也变得粗暴。看来是在工作上和室见有什么纠纷吧,但我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总之请你先冷静。」
  必须先安抚她的情绪才能照顾她。工兵一边注意周遭的视线,缓缓地接近梢。
  「……!」
  梢的肩膀开始颤抖。
  工兵轻率的接近导致她的警戒等级突破临界点,梢宛如脱兔般转身逃离工兵,使他毫无时间阻止,工兵只见身着洋装的背影在月台边上奔跑。
  「梢!等一下……?」
  工兵不禁倒抽了一口气。
  梢绊到自己的脚,上半身失去平衡翻起牛仔洋装的裙襬。为了站稳连忙伸直其中一只脚却踩了个空。在一瞬间的空白后,她的身躯像是被吸进铁轨般自月台上摔落。
  「什么……!」
  工兵竖起全身的寒毛,下行方向可看到二个车前灯。警笛、振动与轰隆声渐渐逼近,广播器传出*进站的语音:「请退到白线后方——」但是有人掉下去了啊!
  咬紧牙关将*包向身后一丢,工兵在思考之前身体就已经做出了行动。用力一踏柏油地面将身子向前探,站在月台旁俯视铁轨,发现呆愣地坐在铁轨上的梢。*——已经相当靠近,剩二十公尺?不,十公尺?
  可……恶!
  没有时间呼喊梢的名字,应该说*的声音太大,导致声音无法传到她那里。
  工兵深吸一口气绷紧全身的肌肉。
  毅然决然地——
  跳到铁轨上。
  ……!
  工兵达到忘我的境界。
  完全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办到。
  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缩着身体躲在轨道旁的避难区,漆黑的*从眼前通过。
  怀中拥着梢娇小的身躯,她的体温透过厚质地的服装传来,剧烈的鼓动怦通怦通地撼动着身体。本以为是自己心跳,却发现鼓动从手臂传来。
  「……」
  梢全身颤抖着,大概现在才发现自己的处境,小巧的脸庞毫无血色,丰厚的嘴唇也变得苍白。正担心地想问她是否哪里受伤时……
  「鸣……」
  梢发出虚弱的声响。
  皱起脸庞停了一瞬间后,突然放声大哭。
  
  「……对不起……竟然还拖累了樱坂。」
  梢啜饮着咖啡一边向工兵低头致歉。
  浑圆的的双眼哭得又红又肿,抽噎还止不住的她不停地抽着鼻子。
  现在工兵两人在御茶水站附近的咖啡厅,坐在可眺望铁道的窗边。
  先前近一小时在站长室被质问了许多事情。是否牵涉案件?联络方式?两人的关系?话说明天还要上班吧?礼拜四就喝得烂醉是怎么样的公司啊——
  对于中肯的意见,工兵他们只能点头。
  总算说服站长不要通知警察的两人,也没有心情马上搭乘挤满乘客的*回家,于是先离开车站到附近的咖啡厅。双方沉默了约十分钟后,梢说出了刚才那句话打破尴尬的气氛。
  「不……没事就好。真的没有受伤吗?有没有哪边痛?」
  梢摇摇头。
  脸颊上的红潮退去,理智也恢复了。大概是因为刚才的事故而清醒了吧,变回和前天在柜台前遇见时相同的胆怯模样。
  店内播放着优雅的法国香颂,工兵喝着咖啡偷偷端详梢的模样。
  冷静一看,梢是个相当可爱的女孩子。
  与室见的野性美相异,是种纯朴的美感。玲珑的嘴唇和鼻子,柔软的脸颊和浑圆的眼睛,从五官看来可称上一个美女,但是——整体却给人一股土气的印象。不合尺寸的宽松衣服,乱翘的睡乱头发,让人觉得她非常地不起眼。
  「……你在看什么?」
  工兵不知不觉一直凝视着她。
  梢浑身不自在地扭着身体,工兵连忙摇头。糟糕糟糕,又没有好好控制自己的视线了,必须赶快蒙混过去才行……对了,说我在确认她有没有受伤好了。
  「没啦,我只是在想这么近地看,你其实长得还挺可爱的。」
  「你……你突然说什么啊?」
  真心话和表面话说反了啊。
  「不……不是啦,是我说错话了。」
  「说错话?我……我果然一点也不可爱啰?」
  「很可爱!非常可爱!所以请你不要哭!不要作势从窗户跳出去!」
  工兵连忙阻止站起来的梢,叹了一口气拭去额前的汗水,摆出正经的表情:
  「……我只是想跟你说明,室见并没有命令我要对你做什么事情,捡到手表只是偶然而已,所以请不要再逃跑了。」
  「偶然?」
  工兵点头肯定:
  「今天在车站也是因为你的步伐不稳走在月台边上,基于担心才去向你搭话,就只是那样而已,虽然我的确也想问你逃跑的理由,但也绝对不会跟踪你回家,真的。」
  「……」
  梢还是一脸狐疑的样子,缩着身体,压低下巴抬眼看着工兵,双手捧着咖啡杯: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就是想问:到底是什么事情?我连什么事都不知道。」
  「我们OS部门和你们SE部门之间的关系。」
  关系……
  ……
  ……
  ……?
  面对工兵的沉默,梢只叹息了一声「……我知道了」。
  「看来樱坂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我们部门的工作和SE部门之间的关系……还有我现在和那个女人在谈判什么事情。」
  梢虚脱般稍微缓和了表情,肩膀放松地靠在椅子上:
  「……让我依序说明吧。我们OS部门是运用部门,运用……你懂吗?」
  工兵摇头。梢皱了一下眉头,烦恼该怎么说明似的沉默了一阵子后,开口继续说明:
  「运用就是管理和维持系统的运作,接收建构小组制作的系统,为了持续提供服务而进行保固和维修。如果你们SE部门是木工的话,我们就相当于大楼管理公司。也称作系统管理或服务管理。」
  「也就是照顾建构完成的系统……的部门啰?」
  「没错,因为系统总有一天一定会坏,硬件故障、软件瑕疵、网络问题、火灾、停电、天灾异变——没有绝对不会当掉的系统。当发生问题时,尽快发现问题点并建立对策的就是我们运用服务部门。」
  原来如此——工兵彻底了解了。
  以前很在意完成的系统最后步上什么样的命运,先不论专门的系统公司,若是一般企业实在很难每天进行维护。如果一定要有人负责照料这些系统,那就一定有承接下这类工作的生意。Operation Service——提供运用服务的小组。原来如此……终于理解了。
  「真是个……辛苦的工作呢。」
  工兵不是奉承也不是为了找话题,而是真心如此认为。
  自己的工作在做完系统的当下就结束了,但是她们的工作却是只要系统存在的一天就会永久延续下去。必须处理火警或天灾之类不可预测的事故,对自己这种菜鸟而言应该是无法想象的痛苦和艰难吧。工兵只是率直地讲出自己的想法。
  但是——
  「你能明白吗?」
  梢的反应相当剧烈,将身体探出桌子,双手在工兵前方桌面用力一拍撑住,呼吸急促地逼近工兵:
  「没错,超辛苦的!二十四小时三百六十五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电话打来;不管是睡觉时还是出外旅行时,都不知道手机什么时候会响起。如果找不到问题点导致无法实时解决,搞不好会造成客人的生意损失,你知道那是多大的压力吗?那不光只是胃痛而已。手机不是常会收到垃圾邮件而震动吗?每当手机开始震动,心脏就像是被一只隐形的手揪住一样缩紧……心悸加上呼吸困难,甚至带着呕吐感来确认手机,发现那只是垃圾邮件时才能放松全身回到被窝中,这样的日子不断地持续着,你能想象吗?」
  「我……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请冷静、请冷静下来。旁边的人都在看我们。」
  工兵安抚梢将她压回到位子上。
  梢的嘴唇半开,纤瘦的肩膀上下起伏……该怎么形容呢……真是个瞬息万变的女孩。该说是心情起伏很大呢,还是情绪的切换方式像是电子仪器般极端。或许本来就是容易激动又容易冷却的性格,完全无法预测接下来的反应。
  「对不起……这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我们的工作很辛苦。」
  或许是注意到周遭的视线,梢缩起肩膀。工兵皱起眉头:
  「第一次?」
  出乎意料的台词。连菜鸟的自己都能想象,SE部门的其他人——藤崎和室见他们应该一定能够理解吧。
  然而梢抿起嘴唇:
  「嗯,第一次。我们公司的人——以社长为首,没有一个人了解运用的辛苦。尤其是那个矮冬瓜……竟然说我们部门『你们的工作真轻松,只要负责看就好了』什么的……开什么玩笑,干脆被鲔鱼罐头噎死算了。」
  「梢…?」
  稍用力地瞪视工兵:
  「工兵,我一开始有问你知不知道OS部门和SE部门之间的关系吧?」
  「有……」
  「极端来讲,我们是敌人。」
  「敌人?」
  「是啊,我们是敌人。我们部门绝不认同SE部门的人是同事。他们对我们而言既是仇敌也是灾害,是绝对的[x]。只要没有SE部门,争执与贫苦应该几乎会消失在这世界上吧。」
  「这么严重……?」
  为什么……?明明是同事?
  梢看着惊讶的工兵,瞇起了双眼:
  「……看来你不太能够同意啊。」
  「那是当然的啊……因为就刚才的说明来看,建构和运用就像车子的轮胎一样,只要少了任何一方系统就无法完成。为什么关系会这么恶劣呢?」
  「……我们也不想要吵架啊。」
  梢闹别扭地噘起嘴唇:
  「但是SE部门的作风实在是太乱来了,交接用的文件档案还没有整理好就叫我们开始运用,明明就连系统的主要用途都还没决定就叫我们先接管,交给我们的尽是这种项目。」
  「……」
  「前阵子更是过分,说不用花太多时间的项目却是一天需要更改二十多次设定的东西,而且那次的顾客只要提出的要求不在一个小时之内处理就会立即发火,所以OS部门的成员只好寸步不离地守着那个项目。但是其他项目也会发生故障问题,没有及早处理又会造成其他客户的不满,所以必须同时处理客诉和系统问题……结果我们部门有两个人因此过劳病倒。」
  真的假的……
  工兵听到目瞪口呆。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竟上演着这样的修罗场。而且造成他们这种困境的不是其他人,而是自己所属的——SE部门所建构的系统。
  是室见……做的吗?
  真令人不敢置信,就算她是多么地旁若无人,也不至于会毫不介意地将有问题的工作强推给别人。
  她应该不知道吧?
  自己的行为使OS部门陷入那样的惨况。
  工兵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梢,她却摇摇头:
  「她从以前就是那样,不管自己以外的人的死活,系统只要建构好了就跟她毫无关系了。现在也是,那个叫做——Riddle Trill的游戏系统。」
  「Riddle Trill?」
  工兵听到耳熟的单字抬起头来。
  对了,室见好像也说了什么,因为Riddle Trill的基础建构而和OS部门扯上关系。
  「那个游戏……怎么了吗?」
  「没什么,只是她请我们运用已经建构完成的系统,所以我请她筛选出交接的必要相关文件档案。但你知道那女人说什么吗?她竟然向社长抱怨『OS部门在交接作业上怠工』啊。」
  「怎么可能。」
  「这是真的,而且当她知道自己的说词无法说通时,竟然开始无视其他项目的escalation。造成我们背负许多无法close的incident,导致我们连一般业务也无法正常进行。太差劲了,那不是身为社会人士应有的行为。」
  「……」
  工兵噤口不发一语。
  虽然不懂细节的单字,但是有人正因为室见的行为而苦恼,并深切地传达给我。
  虽然她应该不是故意的,但从餐会那一件事情就可知道室见是多么地孩子气,或许只是因为凭一时的情绪做事却不知道该怎么收手而已。
  ……
  经过思考之后,工兵宣示:
  「我知道了,由我来向室见沟通。」
  「咦?」
  梢惊讶地眨眼。工兵笔直地看着梢的双眼:
  「关于这次的案件,我会拜托室见好好准备交接用的资料,还有escalation……是这么说的吗?也会请她好好处理。」
  虽然不知道是否可以顺利进行。或许只是火上加油也不一定。但是同事之间互扯后腿一定不是健全的状况。希望系统顺利运作的目的是一致的,如果只要自己在其中协调就能泯灭双方的隔阂的话,多花一点时间也无所谓。
  而且,只要好好分摊工作,室见应该也可脱离现在的修罗场。对她而言应该也不是坏事。
  「咦……咦?但是……」
  梢陷入一阵混乱,蹙起眉头歪着细细的脖子:
  「你是SE部门的人吧?为什么……为什么要为了我们做到这个地步呢?」
  「跟部门没有关系啊,我们不都是同公司的——伙伴吗?」
  对于工兵的回答,梢不禁愣了一下:
  「……伙伴?」
  「是啊,虽然职务不同,但是SE部门和OS部门必须一起完成同一个项目吧?像这次Riddle Trill一样。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是敌人,而是伙伴啊。」
  「……」
  梢露出受到冲击的神情陷入沉默。
  缓缓地低下脸庞抓着被裙子盖住的膝盖,微微开启唇瓣好像要说什么却又闭上。
  接着她哼了一口气摇头。
  不知过了多久,稍嘴角一撇,害羞地低喃: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跟我说。」
  因为只要碰到SE部门的人——就会开始吵架。
  梢用如蚊虫般细小的声音继续说着。
  工兵探出身体:
  「那们就从我们两人开始努力吧。光是逃跑是不能解决问题的,我会说服室见,也请你帮助我,让两个部门和谐相处,能够心情愉快地工作。」
  一口气说完后——工兵突然回过神来。糟糕……自己好像太热血了:
  「……那……那个,对不起,对着前辈说这种大话……像我这种什么都不懂的新人没资格说这种话吧。」
  工兵不禁涨红着脸收敛下巴。
  但是梢却嘻嘻笑了出来:
  「樱坂,你觉得我进入公司几年了?」
  「……?四年?不,五年左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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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不是看外表,而是由她对于工作的知识量所下的定论。
  梢却耸起肩膀:
  「答错了,正确答案为一年,我是去年毕业的。」
  「……咦?」
  工兵哑口无言。应届毕业生……除了我以外还有别人啊?期待的新人——毕竟Y先生是虚构人物,室见又是从别的公司转职进来的,还以为这间公司只采用中途就业的人呢。
  梢的脸上泛起一丝微笑:
  「我在老家的职业学校念书的时候,骏河系统公司的人事负责人到我母校的就职说明会征才,他说骏河系统的规模虽小但是个会将工作托付给员工的好公司,并且还有许多值得一试的好工作……因此我就来东京就职了。虽然实际进入公司之后发现有许多和事前说明不一样的地方,还挺辛苦的。」
  「这……这样啊。」
  工兵只能茫然地低语。
  这么说来,梢的五官看起来还很年幼,如果是职业学校毕业的话,今年应该是二十或二十一岁左右……啊,年纪比自己还要小。
  「所以尊称我为前辈反而会让我很紧张呢。」
  梢腼腆地扭动着身躯。
  这可爱的举止让工兵不禁心动了一下。当不再警戒的时候,就带给人毫无防备的印象。像是在饲主面前的小动物——雪貂或是仓鼠之类的。
  乱翘的头发、浑圆的双眸、坚挺的鼻梁和樱桃小嘴。啊,对了,就像是那个,以前邻居家养的约克夏,尤其是柔软的毛发特别相似——
  「真想要抱在怀里磨蹭……」
  「咦?你说什么?」.
  「啊,没事,我只是自言自语而已。」
  工兵用力捏了膝盖一下,压抑自己心中涌现的欲望。这种天外飞来一笔的话,被她听到了一定又会尽全力冲刺逃跑吧。
  「呃,那么,关于刚才的话题……」
  正当工兵一改语气想要针对Riddle Trill做更进一步的询问时,一道人影落在桌上,不知何时出现的步入老年的老板站在桌旁。他殷勤地低下头:
  「不好意思,我们准备打烊了。」
  「咦……?」
  工兵打开手机才发现时间已经超过十点。哇,已经这么晚了。
  「对……对不起,让你陪我聊到这么晚,明天还要上班,今天先回去吧。」
  「咦……啊,好的。」
  两人整理好随身行李离开咖啡厅。
  车站前的商店街人烟疏落,大概是因为是在上班日的因素,街道旁的居酒屋或餐厅都少了一份活力,招揽客人的店员们也一副闲着发慌的模样。
  注意着时间向车站的方向赶去,可以听到有*从轨道上驶来。
  「那……那个……」
  走了一阵子之后,工兵的袖子突然被拉住。
  工兵停下脚步一看,发现梢低着头用白皙的长长手指抓着工兵的衣服。
  「怎么了?果然是有哪里痛吗。」
  梢摇摇头。
  工兵觉得奇怪地看着梢,一段时间后她才缓缓地低声说道:
  「樱坂,你刚刚说我是你的伙伴,对吧?」
  「我是那么说了没错。」
  「只要是公司的同事,不管对谁你都这么温柔吗?」
  「温柔?」
  「刚才关于工作的事情,还有跳下铁轨救我的事情——」
  啊……
  工兵皱起眉头。
  嗯,这么说的话。
  假设是社长或人事负责人掉下铁轨呢?——虽然对他们很不好意思,但我大概不会跳下去救他们吧。毕竟那二个人是破坏自己平稳生活的元凶。虽说没有产生明显的杀意,但也没有道理要拚上性命救他们。都是年纪一大把的大人了就好好自救吧。海鸥……应该根本就不会掉下去吧。藤崎先生感觉会在掉下去的瞬间断气。其他同事……不太熟也没办法下定论。
  沉思一阵子后,工兵回答:
  「应该……还是要看对象吧。」
  「……!」
  梢的双眼瞪大,脸上泛起红潮、鼻翼撑大地说道:
  「要……要看对象吗?」
  「嗯?哎,对啊。」
  被逼问之下工兵老实地回答。梢的两颊唰地变红,像是缺氧的金鱼一样嘴巴一张一合:
  「那……那么,如果我和那个女人同时掉下铁轨——」
  「那个女人?」
  「那……那个矮冬瓜和我同时掉下铁轨的话,你会救谁?果然还是会选那个女人吗?」
  矮冬瓜……室见吗?
  工兵挑起眉尾。
  室见掉下铁道,和逼近的*对峙——
  ……不对啊?
  应该没有必要救室见吧。她可是有媲美狮子的战斗本能啊,别说逃跑了,搞不好还会直接冲撞*。如果随便去救她说不定还会连累自己。
  所以工兵用轻快的语气。
  毫不犹豫地。
  如此回答:
  「那当然是你啊,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
  工兵本来想接着说「自己去救室见应该还会被嫌碍事吧,放着不管她自己也会逃跑」……
  「怎……怎么了……梢?」
  梢的样子很奇怪,连耳根子都红了,琥珀色的双眼充满着动摇之色,好像因发烧而神智不清地向后退了一、二步。
  「不……不要紧吧?」
  慌张地想扶住梢,她举起单手说「没……没事」低着头用另一只手遮着脸颊。工兵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只听见梢用微弱的声音低喃着「讨厌……」和「不会吧……」。
  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
  百思不得其解的沉默后,她抓紧洋装的前襬,一本正经地抬头望着工兵:
  「那个……樱坂……」
  「是?」
  「虽然我之前对你说了很多不礼貌的话,现在说这个话也许很厚脸皮……那个……」
  梢难以开口似的噤口。
  接着咬紧下嘴唇挺起胸膛,深吸一口气调整呼吸之后,下定决心开口询问工兵:
  「明天起——是否也能像这样二个人一起聊天呢?」
  工兵呆愣了一下。
  这个人为什么要问这个呢?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不是什么需要再三确认的事情吧。所以工兵用极度自然的口气回答:
  「嗯,当然可以啊。」
  「真的吗?」
  梢的表情瞬间变得开朗,双颊染上玫瑰色抱紧工兵的手臂:
  「谢谢!我好开心!」
  「……?」
  一股香甜的香气扑鼻而来,可以感受到上臂柔软的触感。等等,因为衣服较为宽松所以看不出来,这个人的胸前也太宏伟了吧?这是怎么一回事……超乎常规了吧……
  「今天非常谢谢你救了我一命,期待明天还能在公司碰面,晚安。」
  梢慎重地向工兵鞠了一躬就跑开了。
  工兵呆站在原地一阵子后才回神。
  上臂还留有梢的触感。举起另一只手抚摸自己的肩膀,外套还残留着些许的余温。工兵把掌心朝上翻过来,脱口而出:
  「……大概有……F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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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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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跃日
喵~离线 无限制招收苦力中

未验证团员

4楼
发表于 2011/07/30 | 编辑
  ★
  
  隔天——工兵早上第一件工作就是找室见谈判。
  谈判内容当然是关于OS部门的事情。将梢的话传达给室见知道,顺利的话再找个机会让两人促膝长谈。
  当然用普通的方法一定行不通。
  工兵并不知道Riddle Trill案件的全貌,也不晓得接管运用需要哪些文件档案,甚至对运用这个工作本身都没有具体的印象。
  虽然确认了几个好不容易从梢口中听到的单字,但所谓的准备也只有这些而已。(附带一提,escalation的意思是当发生运用窗口无法解决的问题时,转而直接委托上层的工程师解决。escalate——向上级报告,原来如此,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但是只要被逼问到关于细节的部分工兵就无法做任何响应了。工兵必须在毫无把握的状态之下和室见商讨。
  还有一点不安之处,昨天的对谈都是站在OS部门的立场,室见应该有自己的相心法和SE部门的方针。如果自己轻率地袒护OS部门的话,这场交涉马上就会失败。总之必须先聆听双方的想法,然后再找出折衷点。
  但是室见相当忙碌,很有可能会冷言冷语地带过,甚至根本不会听我说什么。即使如此——总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好。总之先提出问题再准备议论的基础,找出和解的出路。在心中打着如意算盘的工兵看准室见完成早上的工作准备,要去买罐饮料休息的时候叫住室见。
  「室见,可以打扰你一下吗?」
  
  重申一次,工兵打从一开始就觉得,事情不是靠着寻常手段就能解决的。或许会被岔开话题、也许会被无视、或许会被斥责是独断独行,甚至做好了面临最坏状况的打算。
  但是室见的反应超乎工兵预料。
  「开……开……开……开什么玩笑啊————!」
  近乎要震破耳膜般的嘶吼。
  工兵被室见揪着衣领压在研究室的墙上。室见吊起眼尾用愤怒的表情狠狠盯着工兵,或许是气得打颤,粉红色的唇瓣颤抖着。她的脸庞像是般若似地扭曲。
  「竟然要我好好准备交接给OS部门的文件档案?你到底站在哪一边?你……你这个叛徒!不知廉耻的家伙!变态!」
  「为什么叫我变态?」
  「反正你一定是被那个稻草头洗脑了吧!用胸部顶一顶你的手臂就让你猪哥成这样?」
  「咦?」
  为什么每个人都可以看穿我的行动和思考呢?我有表现在脸上吗?还是在不知不觉当中脱口而出?
  工兵用力地摇头否认:
  「我……我才没有站在梢的那一边呢!只是大家都在同一家公司工作,为了能够顺利进行工作,有能够互相让步的地方,就要有所妥协不是比较好?早点将案件转交出去,室见你也比较轻松啊。」
  「交接……交接啊。」
  室见哼了一声将视线从工兵身上转移,粗暴地推开工兵胸口转身离去,走到长桌旁的折迭椅坐下,交迭起细长的腿:
  「本来觉得对你来说还太早,所以没有跟你说,刚好趁这个机会跟你说明清楚我们和OS部门之间的关系,你来这边坐下。」
  虽然工兵不服气,但继续惹室见生气也不是个好对策,于是便拉张椅子坐下。
  室见抿起嘴仰起头看着天花板,双手交叉在胸前激动地撑大鼻腔:
  「要用一句话来形容OS部门和SE部门之间的关系……就是,交战状态——吧?」
  「交战?」
  「想都不想就直接向上报告、对系统或是文件档案鸡蛋里挑骨头,接二连三地拒绝接受运用委托。他们对我们的敌意相当明显,如果不打倒他们,我们就没有未来可言。」
  「不能打倒他们吧?这样谁来运用我们制作的系统啊!」
  「那种小事不用在意——」
  室见用阴沉的眼神看向工兵,棕色的双眼闪耀着剧烈的憎恨。
  「SE部门会全力击溃OS部门,并以余力应付客户。这是我们的基本方针,也是组织的战略,没有再商讨的空间!」
  「到这种地步?」
  关系竟然如此恶劣——工兵虽然一脸错愕但也不肯放弃,这样没得考虑折冲,必须先整理情报,找出到底哪个部分扭曲了。
  「请……请等一下,OS部门是运用SE部门制作的系统的部门吧?明明就说如果做好交接工作就会好好照顾系统,到底为什么关系会变得如此的恶劣呢?」
  「为什么?很简单啊,当然是因为他们总是不肯交接系统啊。」
  ……?什么?愈来愈搞不清楚状况了。不肯交接系统?
  室见伸出二只指头:
  「在我们公司里,由建构交接给运用需要经过二个程序。-个是按照OS部门的指示制作交接文件档案,例如网络图或是安装包一览表、机器的维修窗口名单等。而另一个则是实施交接的会议。」
  「交接会议?」
  「将制作出来的文件档案交给OS部门审查,进行质疑问答,若有不足的地方或是不明点就要将数据带回去修正。根据情况有时候还必须变更机器的设定,像是输入管理指令等。」
  工兵只能无力地回应「嗯……」。
  制作交接数据并说明内容,听起来是个没有问题的程序。
  「那样不是很好吗?不就是为了认真地交接工作才实施这个会议吗?有哪里出问题吗?」
  「的确,对方相当认真。十次、二十次,甚至是修改了一百次以上的文件档案他们都还是能挑出毛病呢。」
  咦?
  等一下,刚才室见说了什么?一百次……?
  「不管怎么修改都还是会被退件,说那个资料不足,这个叙述没有经过统整,每次都尽是挑些琐碎的问题批评。当然修改中的东西他们也不可能接手运用,所以系统发生问题时全都直接联络设计的工程师,不管是假日或是深夜。」
  「……」
  「交接会议的内容更是过分,OS部门的人围住一个工程师开始不断地弹劾错误。花上数小时从细部的设定攻击到设定原则,工程师只能成为众矢之的,最后身心俱疲地放弃交接回到SE部门……那才不是什么会议呢,根本就是私刑啊,集体私刑。」
  「怎么会……」
  「是真的,我们SE部门有好几个人就是因此辞职的。不但留下的项目需要我们分摊,还少了重要的战力,谁受得了啊。」
  室见咂舌了一声咬着指甲,一边咬紧牙关同时愤恨地说道:
  「那个女人是那群人当中最麻烦的工程师。建构小组提出的所有要求全部都被她拒绝,为了拒绝交接而不断提出无理的要求直到我们放弃为止。和她扯上关系的人几乎都住院了,所以她的绰号为〈项目成员杀手〉。」
  「……」
  「这次的Riddle Trill也是一样。我的确说过多个供货商制作的系统会有许多问题,但是你不觉得要我过滤出所有会产生的问题和其处理流程是个强人所难的要求吗?」
  「所……所有会产生的问题?」
  「叫我策划好对于所有可能发生的问题的应变计划,怎么可能办得到!什么叫做所有可能发生的问题?连陨石撞上地球的修复计划也要叫我想吗?开什么玩笑,不想交接就直接说不想交接就好啦!」
  「那……那么,向对方的部长抱怨他们在搞怠工的事情是……」
  「啊?就是那么一回事啊。因为不管我提出多少文件档案都没有要接收的意思,我只是讲出事实而已。连那个稻草头都瞬间铁青了脸……哈哈哈,真是消了一口气。」
  低沉的[x]笑声从粉红色的唇瓣中传出,嘴角弯起的弧度让室见看起来就像是恶魔般……哇,个性直糟。
  「总之——」
  室见在沉默的工兵面前调整成正经的语气,板起面孔瞪视着工兵:
  「不能相信那女人的任何一句话,和OS部门合作就像是把钥匙交给小偷一样。要和对方工作的方式只有一种,那就是用压倒性的预算和权力让他们不敢吭一声地开始运用系统。这件事交给我就行了,你不要再和这个案件扯上关系了,知道了吗?」
  「咦?但……但是室见……」
  「真是的,那女人竟然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勾引我们的新人,脑袋空空却擅长用色诱之计。必须马上提出抱怨,也Cc(注:副本)给部长好了……不,干脆连社长也一并Cc吧。」
  室见自言自语地将笔记本电脑拉近,直接用猛烈的气势写起电子邮件。
  工兵屏气凝神在旁看着室见双眸散发着危险的光芒,开始自言自语地说些「他们终于渡过卢比康河啦」或是「很好,那就开战吧」之类不知所云的话。
  工兵苍白着脸色走出研究室,察觉自己好像踩到不得了的*。身为新人不应该轻率地就介入SE部门和OS部门的一争执当中。二个组织之间的仇恨可媲美宗教战争,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泯灭的,但是当工兵知道这个事实时已经太迟了。
  自己是不是反而扣下了导致事情变得更加恶化的*呢?是不是将*丢进了一个火种闷烧的*库?
  ……槽糕。
  别说是说服室见了,搞不好因为自己轻率的发言还导致SE部门和OS部门之间的全面战争。该怎么办才好?总之先找藤崎先生谈谈好了。陷入恐慌的工兵通过伺服机旁房直冲办公室。
  但是藤崎却不在位子上。
  「海……海鸥,藤崎先生呢?」
  「嗯?刚才好像出去买饮料了,应该是在休息区吧?」
  「谢谢!」
  工兵匆匆鞠个躬之后马上步出办公室。就在他开始喘息着环顾走廊时……
  「樱坂……?」
  「……!」
  遇到最不想遇到的人了。
  工兵的右手边站着一名娇小的女子。乱翘的头发和琥珀色的美丽双眸是侄乃滨梢。
  「梢……」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昨天有好好回家休息吗?」
  「呃,嗯……有啊。」
  工兵看着梢的双眼慢慢地后退,昨天信誓旦旦地说了大话,现在的状态实在是相当尴尬,就算要解释也想等自己先整理好情况后再说。
  但是——
  「……?」
  梢突然将脸凑近工兵。
  用小巧的鼻子像是在闻着气味一般往前挺:
  「樱坂在烦恼什么事情吗?」
  「光闻就知道吗?」
  「是个七分钟前遇到麻烦的味道。」
  「那是哪种味道啊!」
  不禁反问后,梢回以恶作剧的笑容。收回上半身与工兵拉开距离:
  「开玩笑的,只是看你露出一副走投无路的表情,就猜想刚才应该发生了什么事。」
  「……」
  意外地是个坏心眼的女孩,一脸乖巧的样子却懂得用这种诱导法,大意回答的话搞不好还会说出一些不必要的话。
  「因为……有个系统出了问题……必须通知藤崎先生才行,所以待会儿见。」
  工兵敷衍地回答后就打算离开,但走不到几步就被抓住手臂。
  「你在说谎吧?」
  梢用浑圆的眼睛这么说。工兵不禁畏缩地回答:
  「没……没有啊。」
  「说谎是不好的喔。也不能有所隐瞒,我们是——伙伴吧。」
  绝不是用强硬的口吻,但是梢的话让工兵难以抗拒。就像是被黑道用*指着说出要求一样,那种难以形容的魄力。
  工兵吞下一口口水,气氛上不允许工兵逃跑。四处张望想要求救却毫无人影,最后只好做出觉悟放弃挣扎。
  没办法,反正迟早都要拆穿的。还是早点说明比较好。
  「其实——」
  向梢说明刚才与室见的交谈,自己太小看了二个部门之间的状态,连带为自己没有辨别事情的轻重而道歉。本来觉得会被轻视,不管由谁来看,现在的自己实在是很难看。话说得愈满,反作用力也愈大。意志消沉地观察梢的表情,啊,果然对我相当失望吧。难过地如此想着时……
  「真是……太可怜了——」
  预料之外的台词传入工兵耳里。工兵眨了一次眼睛,凝视梢的脸庞。
  她的眼角泛着泪光,脸颊随着撇嘴的动作颤动,然后梢露出沉痛的表情摇头:
  「樱坂……你也成为那女人的祭品了。」
  「祭……祭品?」
  「完全不听对方说话,单方面地谩骂。一定要将事情搞得一塌糊涂之后,再透过上司解决,和往常一样的模式啊。她根本就不想跟其他人和平共处,只要和她扯上关系的人都会得精神疾病离开公司;她就是那样的人啊。」
  「……呃,那个——」
  事情好像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当工兵正想为室见辩护的时候,梢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握住工兵的手:
  「没问题,如果因为这件事情导致你无法继续待在SE部门的话,OS部门会为你准备一个位子。工兵你是和我们一起与恶魔抗争的英雄——绝不会亏待你的。」
  梢用热切的眼神看着工兵,樱花花瓣般的唇瓣绽放出笑容:
  「开战?正合我意。就让你看看被逼到绝路的运用部门会做出什么事情。工兵,请你和我一起作战,让我们一起将建构部门的人赶出这个公司吧!」
  咦——……
  工兵在内心中哀号。
  感觉四面八方都设下了无法逃脱的栅栏。
  事到如今,不管支持室见还是梢,都不可能和平度过了。即便如此,自己应该也没有中立的选项吧。她们一定会在某个时间点要求我决定要支持哪一方吧——
  工兵绝望地抬头仰望天花板。
  我陷入泥沼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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阶层3
  
  「传送目期:五月十七日(日)下午九点四十二分
  收件者:侄乃滨梢
  发件人:室见立华
  
  辛苦了,我是SE部门的室见。
  听说侄乃滨小姐有针对这次Riddle Trill案件和我们部门的樱坂商量。
  如同先前多次的联络,此项目的负责人是我和藤崎。樱坂并没有被指派到此工作,和他商量应该也得不到确切的回答。由于还牵涉报告程序的问题,如果有什么问题是否能直接联络我?
  此外,请您告诉我去找樱坂商量的前因后果。根据您的回答,我想请上司一同出席针对此事举行的会议。
  麻烦您了。」
  
  「传送日期:五月十七日(日)下午十一点二十四分
  收件者:室见立华
  发件人:侄乃滨梢
  
  室见小姐:
  
  辛苦了,我是OS部门的侄乃滨。
  我和樱坂先生只是谈一些与本项目没有相关的事情。我不认为我们的谈话内容有什么问题,请问是哪一点造成您的不满呢?关于交接的问题,OS部门的要求应该已经全写在电子邮件中了,并不会因为和樱坂先生谈话而改变内容。我不了解您挂念的事情是什么,是否可以请您具体地指出呢?
  
〉此外,请您告诉我去找樱坂商量的前因后果。根据您的回答,我想请上司一同出席针对此事举行的会议。
  
  ?
  
  请问为何要协同上司出席呢?
  是因为只有室见小姐一个人无法说明清楚吗?
  麻烦您了。」
  
  「传送日期:五月十七目(日)下午十一点五十一分
  收件者:侄乃滨梢
  发件人:室见立华
  
  辛苦了,我是室见。
  您好像不懂我的意思,所以我换个方式重述一遍。
  为什么与本项目没有关系的人(樱坂)需要和OS部门谈话呢?
  如果不是关于项目的话题,那就只是普通的闲谈而已。我交付了数个最近要完成的工作给樱坂,若您们之间的闲谈消耗了他的工时,会造成我的困扰。
  SE部门和OS部门不同,营业额会依照稼动率改变,若您能理解我们的成本结构有所不同,那将是一大帮助。(虽然我应该已经说明过许多次了……)
  
〉请问为何要协同上司出席呢?
〉是因为只有室见小姐一个人无法说明清楚吗?
  
  因为我想这是侄乃滨小姐所无法判断的内容。
  麻烦您了。」
  
  「传送日期:五月十八日(一)上午零点四十分
  收件者:室见立华
  发件人:侄乃滨稍
  
  辛苦了,我是侄乃滨。
  非常抱歉,我完全无法理解室见小姐话中的意思。我和樱坂先生的对谈大约只有十到十五分钟左右,我想不会对工作造成影响。
  难道SE部门完全不让员工休息吗?
  
〉成本结构
  
  您总是没有考虑我们的成本,却在此时提出关于金钱的问题。
  
〉因为我想这是侄乃滨小姐所无法判断的内容。
  
  OS部门会判断需要哪些成员出席会议,不需要室见小姐您的担心。
  麻烦您了。」
  
  「传送日期:五月十八日(一)上午一点十二分
  收件者:侄乃滨梢
  发件人:室见立华
  
  我是室见。
  
  我很清楚运用小组的成本啊。不知您是否将客户支付的费用收入和运用的工资搞混了呢?
  还有请您不要在休息时间对我们部门的成员灌输奇怪的思想。我们并不是为了和OS部门谈话而给予员工休息时间的。
  
〉OS部门会判断需要哪些成员出席会议,不需要室见小姐您的担心。
  
  判断(笑)
  
  麻烦您了。」
  
  「传送日期:五月十八日(一)上午一点三十八分
  收件者:室见立华
  发件人:侄乃滨梢
  
〉判断(笑)
  
  您想要表达什么呢?
  
  麻烦您了。」
  
  「传送日期:五月十八日(一)上午二点十一分
  收件者:侄乃滨梢
  发件人:室见立华
  
〉您想要表达什么呢?
  
  你看,无法判断了吧w」
  
  「传送日期:五月十八日(一)上午二点十五分
  收件者:室见立华
  发件人:侄乃滨梢
  
  请不要寄送垃圾邮件。」
  
  「传送日期:五月十八日(一)上午二点十八分
  收件者:侄乃滨梢
  发件人:室见立华
  
  不过你寄来的电子邮件,才是常被系统归到垃圾信箱啊。」
  
  「传送日期:五月十八日(一)上午二点三十二分
  收件者:室见立华
  发件人:侄乃滨梢
  
  看来性格扭曲的人所使用的电子邮件收发软件,连垃圾邮件都分不清楚啊。」
  
  「传送日期:五月十八日(一)上午二点四十六分
  收件者:侄乃滨梢
  发件人:室见立华
  
  啊,抱歉,不小心删除你的邮件了,可以再寄一次吗?」
  
  「传送日期:五月十八日(一)上午三点一分
  收件者:室见立华
  发件人:侄乃滨梢
  
  你可以去死吗?」
  
  「传送日期:五月十八日(一)上午三点七分
  收件者:侄乃滨梢
  发件人:室见立华
  
  你才该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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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送日期:五月十八日(一)上午三点十二分
  收件者:室见立华
  发件人:侄乃滨梢
  
  为什么你还活着呢?我的鼻子受不了你浑身的鲔鱼罐头臭味。」
  
  「传送日期:五月十八日(一)上午三点三十一分
  收件者:侄乃滨梢
  发件人:室见立华
  
  你才该去剪掉你的头发,四处乱翘看了就烦。干脆顺便连头一起砍掉好了,免得麻烦。」
  
  「传送日期:五月十八日(一)上午三点四十六分
  收件者:室见立华
  发件人:侄乃滨梢
  
  你去死吧。」
  
  「传送日期:五月十八日(一)上午四点三分
  收件者:侄乃滨梢
  发件人:室见立华
  
  你才去死吧。」

  ★
  
  「你怎么了?工兵,一大早就一副快死了的表情。」
  五月十八日星期一,早上九点四十三分。工兵趴在办公室的位子上。
  身体很沉重,像是将铅灌进全身的血管一样。工兵侧着脸庞贴在桌面上,缓缓地向上移动视线。黑发的苗条女子站在身旁,身穿着横条纹的船型领T恤搭配牛仔衬衫,纤细的手腕戴着银色的手炼,大方露出的额头如陶瓷般白皙透光,细长的眼睛柔和瞇起,更添加了她沉稳的气质。
  「早安……海鸥。」
  「早安,工兵……哇,黑眼圈好深,熬夜工作到天亮吗?」
  「虽然熬夜却跟工作无关。只是……被卷入一场电子邮件的笔战。」
  「电子邮件?」
  工兵将计算机的液晶屏幕转向海鸥。
  海鸥兴致勃勃地端详画面,看了一阵子后发出「哇啊」的赞叹声。
  「梢和立华啊,那两个人又吵架啦。」
  「……持续了一整个晚上昵。而且全部都Cc给我,甚至还寄到我的手机信箱。我又不能关机,所以每十分钟就响起一次铃声,才入睡就马上被吵醒。」
  「那真是……请节哀顺变——」
  海鸥摇着头,发出「嗯——」的低喃声后,将自己纤细的腰靠在桌旁,歪着头说:
  「不过比以前好太多了,去年夏天的时候更激烈呢。」
  「咦?这个……还算好?」
  工兵不禁背脊发凉,以前到底是什么状况啊。海鸥的嘴角弯起:
  「你知道梢是去年的应届毕业生吧?」
  「……嗯,我听本人说了。」
  海鸥点头说:
  「一开始是个敏感的孩子啊,总是唯唯诺诺地观察四周,旁边的人都不禁会为她担心呢。不巧她第一次负责的项目就是立华的项目。」
  「室见的——」
  「立华的个性你也知道吧?就算是菜鸟也毫不留情。梢每天都被骂哭……我有好几次都看到她在茶水间抱着膝盖啜泣呢。因为压力的关系,酗酒的程度也愈来愈严重。听说曾经有一个月的晚餐都在居酒屋度过呢。」
  ……!
  就是这个吗!
  梢连平日晚上都要借酒消愁,发酒疯的原因。
  因为室见将梢逼入绝境,才会使得她变得没有酒就撑不下去、无法好好过活。
  ……怎么会这样,竟然会有人毫不留情地破坏一个人的健康和理性。
  「没……没有人阻止室见吗?」
  面对工兵的问题,海鸥撇撇嘴唇:
  「嗯……就算你这么说,但是立华并没有做错事,只是对工作的要求严格了一点,周遭的人也很难帮她说话。大家拚命熬过大大小小的修罗场,不可能只对梢有特别待遇吧。」
  「这……这么说也对啦。」
  虽说如此也该有个限度吧。因为自己也被使唤得很严重所以可以理解,没有社会经验的人应该无法忍受吧。
  海鸥看工兵无法接受的样子,也只能耸耸肩:
  「啊,不过真的太过分的话,我想大家是会帮她的喔!实际上好像也有人提出更换项目负责人的建议。不过在……大概七月左右吧?梢在交接会议上说了那句话。」
  「……?她说了什么?」
  
  「她说:『这个系统是不是写错了?』」
  
  什么……
  工兵倒抽一口气。
  在会议上挑出室见工作的毛病?真是不知死活的作法。
  「说到当时立华生气的状态,真是太激烈了。她翻倒桌子,抓住梢质问:『你说说看哪里有错了啊——』试图制止的藤崎先生被她殴倒,而扫飞的椅子则陷入墙壁里。」
  哇……
  「但是,正确的人是梢。现在想想也真是稀奇,立华那时候好像在机器设定上发生错误。如果直接使用的话,那个错误搞不好会造成系统在某个情况下停止运作。」
  「……梢注意到那个缺失?」
  海鸥点头:
  「就连其他OS部门的资深工程师都没有注意到的错误,却被一个工作四个月的菜鸟社员注意到了,引起公司一阵大骚动——在那之后,梢就算面对立华也毫不退让,不仅口头争执或电子邮件笔战。有时还会扭打成一团。啊,有一次还真的造成流血事件。」
  「流……流血事件?」
  「四溅的血液喷洒在柜台的墙壁上……啊,抱歉,有电话。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只不过是邮件笔战而已,你不用太在意啦。以平常心看待很快就会结束。」
  海鸥用极度敷衍的方式总结了刚才的谈话,回到自己座位去。拿起外线电话用对外腔调开始进行应对。
  竟然将话题停在这样一个不得了的地方!这样不是让人超级在意吗!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当然没任何人能回答工兵心中的疑问。工兵目不转睛地瞪着海鸥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胸前口袋中的手机在此时发出低鸣开始震动。
  「呜……」
  又是室见她们的电子邮件吗?
  工兵一脸不耐烦地拿出手机,但是收信匣中显示的主旨却出乎工兵预料。
  ——Riddle Trill‧魔法月夜活动通知。
  「满月的夜晚将发生什么事情?
  Riddle Trill因月光魔法而诞生崭新的大门。
  与游戏世界、现实世界相异的第三世界,尚无人迹的大地上有前所未见的宝物和道具?
  为追求全新的冒险舞台踏上旅程吧!
  
  实施传送日期:五月二十日(三)上午零时至二十四时 ※限于游戏内的夜晚期间。
  施行的世界:曼特宁、波多黎各、摩卡——」
  
  喔——
  工兵握紧手机。
  是限时开放新区域的活动啊。上一次举办是三个礼拜前吧?毫不吝啬地提供平常难得一见的道具,蔚为一阵骚动呢。还会再举办一次啊……而且就在后天,喔感觉兴奋起来了!
  ……
  唉。
  冷静下来的瞬间,工兵不禁叹了一口气。
  感觉好像是看到清纯偶像的另一面——全力宣传游戏乐趣的活动图片背后,却是室见她们这种互相谩骂、憎恨与公然敌对的人在推动着游戏,使工兵感到厌倦。
  该不会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其他的游戏、电影和小说也是一样呢?工作人员表面上向大家说「请大家好好享受」,私底下却抱怨着「烦死了,谁想做这种东西」吗?
  呜……
  好像不能好好享受游戏了。
  不行不行。
  工兵摇头甩开忧郁的情绪。
  游戏本身并没有罪过,不要在意制作秘辛,纯粹以一名使用者的身分享受游戏的乐趣吧。现在的自己除了手机游戏以外没有其他舒压的方法了。如果不玩Riddle Trill就真的就只剩下工作而已了。
  工兵重新振奋精神登入游戏画面,确认社群留言板上是否有新情报。
  喔,马上就有人留言。我看看……美滨区的NPC台词很奇特?幕张附近或许会出现大门?
  幕张……又是个不远不近的地方,若不是平日的话,就可以从早上开始盯着。嗯……住在那附近的网友是……
  打开目录的瞬间,画面停止不动。工兵不禁咂舌。因为使用者增加导致最近的响应很慢,只要移动到其他区域或选择道具,画面就会停在登入服务器的页面上。真是的。营运方也好好加强服务器啊!不是赚很多钱吗?有没有收钱的自觉啊?啊?
  ……
  不就是我们公司吗?
  工兵陷入比海还要深的自我厌恶当中,趴在桌上。
  搔乱自己的头发强制结束游戏。算了,等到午休时候再登入看看吧。再不开始工作就要被室见训话了。
  「樱坂。」
  呜喔?
  将手机藏到背后,旋转座椅。身后站着一名戴着银框眼镜的男性——藤崎。
  「藤……藤崎先生,有什么事吗?」
  工兵吓得用高八度的声音回答。糟糕……被看到了吗?额头滴下一滴冷汗,但是藤崎张望着四周,用轻松的口吻询问:
  「室见呢?在研究室?」
  ……太好了,没有被看到。
  工兵松了一口气:
  「是的……但我想她应该还在睡觉。毕竟昨天也熬了一整个晚上。」
  「昨天?我没有接到联络啊?是有什么工作吗?」
  「啊,不是工作,该怎么说呢……」
  可以告诉藤崎先生吗?工兵无从判断地支吾其词。
  室见和梢之间的争论根本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事,藤崎再怎么说也是室见的上司,不想说些让她的评价下滑的话。
  该怎么说明呢?
  当工兵思考着要怎么为室见辩护而陷入沉默时,藤崎突然露出笑容,稍稍歪着头用柔和的语气询问:
  「樱坂,今天下班之后有空吗?」
  
  穿过格子门的瞬间就身陷于居酒屋特有的喧嚣当中。
  狭窄的店面设有吧台座位和客桌座位,直逼天花板的酒柜被塞得满满的。木制的桌子在灯光的照明之下闪耀着橘色的光芒。
  工兵重新背好*包环顾店内,虽说是平日晚上却几乎客满。客桌席已经客满,吧台区也坐满了一半。双手端着盘子的店员匆忙地来去于客席之间。
  ……嗯,藤崎先生说他已经到了,坐在哪里呢?
  视线从前方移往店内。这个不是,那个也不是,那个人……很像但是也不对……啊,是在那边吗?
  吧台区后方有一名身穿白色衬衫的男子向自己挥手。
  削瘦的脸颊、中分的头发,正字记号的银框眼镜——是藤崎。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工兵点头致歉的同时在旁边的位子坐下。藤崎挥手表示不用在意:
  「哪里,是我麻烦你下班之后陪我喝一杯的——啤酒可以吗?」
  「啊,可以。」
  藤崎马上叫住一名店员点菜。二杯啤酒和一份综合串烧拚盘,毛豆一份,工兵吃内脏吗?嗯,那来一份生肝片。
  「藤崎先生是这家店的常客吗?」
  工兵脱下外套的同时询问藤崎,他拿起啤酒杯一口灌下剩下的啤酒,歪着头说道:
  「嗯……最近不太常来呢。除了工作很忙以外,会跟我一起来喝酒的同事也减少了。」
  「是吗?毕竟离公司很近,我还以为会在这里举办部门餐会之类的。」
  「室见不喝酒,海鸥基本上是准时下班,一同让公司步上轨道的同事大部分都辞职了……虽然这里的餐点很美味我挺喜欢的,但一个人来又很寂寞啊。」
  「……」
  周遭的气氛瞬间变得沉重。
  呃……为什么这个人一开始就要说这种沉重的话呢。
  ……咦?今天要一直维持这种气氛吗?那我可以回去吗?
  「今天也辛苦你了,干杯!」
  「辛苦了。」
  拿起端来的啤酒互相轻敲了一下,清脆的声音治愈了前一刻疲惫的心灵。
  工兵拿起啤酒杯,略带苦涩的碳酸渗透肺腑。
  「哈……」
  好喝。
  下班之后的啤酒最美味了,能体会梢沉浸在酒精之中的心情,辛苦和烦闷全被酒精扫得一乾二净。就算那只是逃避现实,酒精的魔法。
  「樱坂喝酒的方式还是一样豪爽啊。」
  被这句有感而发的话拉回现实。
  糟糕,为了避免先前的失态,今天必须克制才行。
  工兵放下啤酒杯,调整好坐姿:
  「那个——今天突然约我出来,是有什么事情呢?」
  藤崎只将眼神移向工兵「嗯?」了一声,口中咀嚼着毛豆:
  「不要在意这种小事情啦,快吃点生肝片吧,这家店的很好吃喔。」
  「是……」
  「来份串烧吧,樱坂你喜欢鸡屁股吗?喜欢啊,那么给你大块一点的。紫苏梅鸡胸肉也来一点吧。」
  「……」
  「啤酒喝完了呢,再向店员点一杯吧。抱歉,再来一杯生啤酒。」
  「……呃?藤崎先生?」
  「糟糕,毛豆也都是我在吃啊,我帮你拿个盘子装,多吃一点——」
  「藤、崎、先、生。」
  工兵果断的声音让藤崎停下动作。
  工兵脸上毫无表情,半瞇着眼睛盯着藤崎:
  「有话想说的话就请快一点说,有什么事情想要让我做吗?」
  「嗯?没有啊?你在说什么啊?哈哈哈。」
  「是关于Riddle Trill的专案吗?」
  「……」
  啊,果然。
  果然是这么一回事。
  就想说这场突然的邀约很奇怪。
  工兵搔搔头。
  「没关系的,不用用这种方式补偿我,不想办法解决现在的情势,我自己也会受不了。」
  「樱坂——」
  「但是——」工兵再度提醒:
  「请把所有的情报都告诉我,不要有所隐瞒。项目的状况、以往和OS部门交涉的情况、上司之间商讨了什么事情,请你告诉我全部的相关事项。要不然我不会接受这次的请托。」
  工兵把话挑明了。
  反正一定不是什么好的请托。和堀留证券的时候一样,完全无视职务和报告程序的特殊任命。既然如此,提出这样的要求一点也没有错。
  藤崎不禁笑出声音。
  牵动脸颊,露出愉悦的表情说道:
  「你说得这么白,反而让话题更能顺利进行,真是帮了个大忙。如同你所观察的,Riddle Trill项目确实碰上了一点麻烦,不尽快解决的话就会波及到其他工作啊。」
  「波及……?」
  藤崎点头:
  「樱坂,关于这个项目,你从室见那里听到什么了吗?」
  「不……详情我都不知道,我只知设计当初是由别的公司负责。」
  室见只说自己是根据前供货商制作的设定、建构来增设系统而已。藤崎再度点头:
  「嗯,是个每个人都知道名字的大型系统供应公司。正因为规模大,响应很慢。所以无法赶上客户追求的速度感。」
  「速度感?」
  「下订单之后到完成建构的速度、追加功能耗费的时间等。做在线游戏生意的命脉就是速度。只要更新速度一慢,马上就会流失使用者。所以要尽早推出游戏,并且不断添加新功能和实施新活动才能留住玩家。」
  「……原来如此。」
  一个使用者能够进行的游戏有限,顶多只能同时进行二、三个吧。但是在市面上不断推出新款游戏的情况下,使用者玩腻的话马上就会改玩其他游戏。
  藤崎像是挥舞指挥棒般地转着指头:
  「总之就是要快,质量差一点也没有关系,快、快、快。紧抓着这个条件不放的就是我们的社长,像我们这种小公司的员工皆是少数精锐,不用经过繁复的社内程序就可以不断地建构系统。这个自我推销抓住了客人的心,便得到增设新世界的订单。」
  「喔——」
  这不是很好吗?小型企业活用制度灵活的优势,抢走大型企业的订单,正是露出冒险者精神的面貌啊,而且接下的订单还是自己熟悉的游戏,怎叫人不兴奋呢。
  这么说来,二周前宣布增设的新世界——就是这个吗?
  工兵探出身子督促藤崎继续:
  「那之后怎么了吗?虽然公司内部有许多纠纷,但系统应该是顺利建构完成了,客人也很满意吧?」
  「不。」
  藤崎摇摇头:
  「客户愤怒地把社长叫去,怒骂说与当初谈好的内容不同。还说不如雇用原本的系统供货商还比较好。」
  为什么?
  
  「咦?等一下,为什么?新世界的建构不是已经完成了吗?」
  「完成的只有第一次增设的部分。」
  藤崎用冷淡的口吻说道。接着瞇起双眼,嘴角浮现淡淡的微笑:
  「我刚说过了吧?这类的公司必须不断追加新功能和活动。完成第一次建构后没有时间可以喘息,就必须着手进行新的增设、升级和追加故事。当然,只要我和室见专心一致地针对这个项目进行作业的话,我们可以完成这些工作。但是——」
  啊……
  工兵理解了。
  原来如此,这样就可以衔接了。
  「因为运用无法交接,使室见无法进行下次的建构。事情是这样没错吧。」
  藤崎点头肯定:
  「前供货商撒手得太快,导致问题处理流程和文件档案完全没有准备好,每当发生问题就直接向SE部门向上报告、要求应对。室见的建构作业不断被打断,完全无法建构新系统。在应付这些问题的时候,顾客就开始大发雷霆了。」
  ……哇。
  状况比预想得还要糟糕许多。对室见而言还真是一场灾难……夹在客户和运用小组之间,拚命解决问题之后又被责备建构速度太慢。会大发脾气也是理所当然的。
  「在完成系统建构之前,没办法请对方减少询问之类的吗?」
  藤崎对工兵提出的意见摇头:
  「没办法,和客户的契约包含运用部分,没有完成交接是我们自己内部的问题,以客户的立场而言是绝不容许降低服务质量。」
  「那么请客户麻烦旧有的业者准备处理问题的……流程或文件档案呢?」
  工兵认为只要备齐数据的话,就能顺利地将运用管理权转交给OS部门。但是藤崎又叹了一口气:
  「那也不行,契约中有规定不能将任何工作分给已经结束契约的前供货商。包含现况调查,全部都是骏河系统公司的工作。」
  工兵全身无力地靠在椅子上:
  「那不就无计可施了吗?只能向对方说抱歉必须延迟交货。如果是社长的三寸不烂之舌应该有办法解决吧。」
  樱坂、樱坂。
  藤崎用像是在唱歌的语调叫着工兵的姓:
  「如果那样就能解决的话,就不用这么辛苦了。我刚也说过了吧?客户会决定和我们下订单的理由就是因为我们能够迅速地建构系统。如果无法达成这个条件的话,他们就真的会结束和我们的契约。」
  「结束契约……」
  「只付第一次建构的酬劳就结束和我们公司的契约,将工作交给其他业者。这样会使我们损失原本可从此项目获取的巨额营业额。」
  巨额……
  「大概多少呢?」
  对于工兵的问题,藤崎只伸出一根指头。
  「咦?一千万?」
  「不是。」
  藤崎露出苦笑。
  「是一亿喔,樱坂。」

637

主题

177

存在感

36

活跃日
喵~离线 无限制招收苦力中

未验证团员

5楼
发表于 2011/07/30 | 编辑

  ……?
  出乎意料的数字让工兵脑中一片空白。
  藤崎在呆愣的工兵面前一口饮尽杯中的啤酒。
  「其中还包含数百台服务器的硬件费用,对我们这种小型SIer(注:系统整合商)而言是个天文数字呢。社长也很开心地期待这个项目带来的利益,也因此编列了许多预算,所以如果这个契约结束的话——」
  「会……怎么样呢?」
  藤崎低喃了一阵:
  「嗯……撤离现在的大楼吧?」
  真的吗?
  「或许会去租比较便宜的地方吧?这边的租金其实意外地很贵喔。嗯……志木或和光附近的大楼应该不错。」
  「为什么要选这么冷门的车站?」
  「因为我搭东上线不用换车就可以到了。」
  「你怎么这么差劲啊!」
  ……附带一提,志木及和光是在东京23区左上方琦玉县的小镇。和光车站前有栋三层楼的电玩中心,猜谜对战机台很齐全。言归正传。
  藤崎一脸正色地拍着工兵的肩膀:
  「因此,也是为了守护工兵的幸福通勤时间,必须想办法解决这次的问题。」
  「我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我会变成当事人。我知道状况了……那么,我具体上应该做些什么呢?只要让室见和梢能够和平共处,完成运用交接就可以了吗?」
  藤崎用双肘撑在桌面上,将下巴放在交叉的十指上:
  「嗯,本来应该是要由我们这些经理从中斡旋的,但是她们俩都太固执己见了,光说些表面话也无法解决问题。樱坂你很擅长应付女孩子吧?说个几句话让她们和好吧!」
  「请不要说那种会造成别人误会的话!那是什么小白脸设定啊?」
  「咦?我听说上礼拜四,你在车站前和侄乃滨相拥在一起。」
  「我们才没有相拥!只是她抓住了我的手臂而已,是有谁看见了吗?」
  「没有啊,好像是侄乃滨在公司里散布消息的。」
  那……那个女人——
  到底在想什么啊?如果传入室见耳里一定会下一场血雨(不是比喻),大喊着「你这个叛徒!」骑在我身上拿订书机压在我的脖子上……不要啊——!
  「樱坂?樱坂,怎么了?脸色很不好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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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没事,只是脑中浮现了讨厌的未来预测画面。」
  工兵晕眩地按着自己的额头。
  总之,只要让那两人和平共处就可以了。公司的营收会增加,而自己也不会有生命的危险——好。
  「我有问题。」
  工兵板起面孔询问后,藤崎就挑起一边的眉毛:
  「问题?」
  「关于室见和梢——二个人的主张。」
  不交接和无法交接的理由,她们两人的言论相互矛盾。拿交接资料为例,完全无法判断实际上到底有没有制作。先别论意图,但一定有一方在说谎。
  「具体而言?」
  藤崎催促工兵继续,他边回忆边重述她们的发言。
  工兵结束说明后,藤崎露出复杂的神情,双手交叉于胸前仰望天花板:
  「樱坂,我能理解你怀疑的心情,但是她们两人都没有说谎,只是说出事实而已。」
  「咦?但是——」
  室见说做好了交接资料。
  梢说交接资料没有做好。
  两边都是正确的?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藤崎抿着嘴看着沉默的工兵:
  「最主要是因为建构和运用对风险的看法不同。」
  「看法……?」
  藤崎点点头:
  「对于建构小组而言,风险不一定是坏事。高风险高回馈高风险的项目就会带来相对的营收。对我们而言,风险是要可以克服的,并且可藉由克服风险得到良好的评价。但是——运用小组不同。」
  「不同……」
  「例如……对了,如果转开水龙头却没有水,樱坂你会怎么想?」
  怎么想……?
  「如果当你正想要洗东西或是刷牙时却突然没有水了。询问自来水处却得到正在确认状况,还不确定什么时候会恢复供水的回复。你会不会生气?」
  「应该……会生气吧。」
  「如果没有瓦斯呢?」
  「也是一样。」
  「停电呢?正在用计算机进行作业时突然停电的话。」
  「会心想饶了我吧。」
  藤崎扬起嘴角:
  「没错,那么假设瓦斯公司和自来水处拚命修复了,你会感谢他们修好水管或瓦斯管吗?」
  「应该不会吧。」
  反而会觉得为什么不更早修好,甚至会责怪他们为什么不能正常供水或供应瓦斯。
  藤崎瞇起双眼:
  「没错,这就是使用者的正常反应:能够正常使用是理所当然的事,怎么能够发生问题?修复作业?那是他们份内的事吧。反而无法正常使用的部分还应该在费用上有所减免吧——」
  「啊。」
  工兵发出低喃。他终于理解藤崎突然提出的例子。
  「系统运用也是一样吗?」
  藤崎点头说道:
  「正常运作是理所当然。发生问题后,就算拚命修好也会被责骂。当然,如果修不好就会引发更大的问题,不是光写报告就可以解决的。所以你认为他们会喜欢有风险的系统吗?消除所有的问题点,一而再、再而三地确认,考虑到所有最坏的状况之后,他们才会接手运用。不这么做,他们的工作本身就会失败。」
  「……也就是说,室见有制作交接文件档案,但是其内容无法解除OS部门的疑虑,像是预计会发生的问题、处理方法等……没有包含在内。」
  所以不能接受。
  不认为那是充分的交接资料。
  和室见她们的对话在脑中复苏:
  (我请她筛选出交接的相关文件档案。)
  (叫我策划好对于所有可能发生的问题的应变计划,怎么可能办得到!)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完全理解。
  的确——双方都是正确的,双方都没有错。
  但是……
  「但是不可能消除所有风险吧?藤崎先生。室见也质疑过,难道要连陨石掉到地球上时的处理方法那种东西也预先想好?必须在某个时间点下定决心做好交接的觉悟才行啊。」
  「那个时间点要由谁来决定呢?」
  「……」
  无法决定……吗?对于风险的接受度因人而异,没有一个明确的基准。
  「那么其他项目的状况为何呢?不可能依照OS部门所说的,消除所有的风险吧?」
  「嗯,」藤崎立起手指:
  「有两种情况。一个是过去曾经完成相同项目时,此种状况可依照经验来评估可能发生的风险。因为以前是那样,那么只要这种程度的交接资料就够了——根据这种判断来进行。」
  「另一种呢?」
  「建构工程师和运用工程师之间相互信赖的时候。」
  工兵惊讶地眨了眨眼。
  ……咦?什么?
  相互信赖?
  「樱坂你露出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呢。」
  「……因为,明明就是工作,却用这种……私人情感——」
  藤崎开心地露出笑容:
  「就算是系统的工作,毕竟是人与人之间的合作啊。就像:因为OO先生的项目所以可以信赖,接下也无妨。你应该也是吧?如果是室见指定的交件日期,就算多少有点紧迫也可以接受吧。但如果是社长提出相同的交件日期,你会怎么想?」
  「我会……」
  想要尽全力逃跑吧。
  藤崎拿起毛豆放入口中,微笑地说道:
  「看吧?只要信赖对方,就算委托有些不明之处也还是会接受,也多少会通融。但是很可惜的,现在那两个人——侄乃滨和室见之间没有互信关系。而且这个案件还没有实际成果,所以也不适用经验法则。」
  「……那不是束手无策了吗?」
  「嗯。」
  藤崎马上肯定:
  「所以我抱着病急乱投医的心情找你商量啊。」
  「真沉重啊。」
  工兵不禁说出真心的感想,仰望着发黄的天花板摇头:
  「不过为什么要让个性不合的两人合作呢?室见……虽然是个很棘手的人,但OS部门应该有人能够跟她好好合作吧?」
  「……」
  「没有吗?」
  「——有啦,虽然有,但是对方光手上的工作就已经忙不过来了。现在有空的只剩下侄乃滨啊。如果她不肯接受的话,就必须从其他项目找人过来,那样就要看那边的工作情况——」
  「不,我知道了,对不起,不用说明那么彻底也没有关系。」
  还是一样冒险的工作……这间公司不知道「从容」二字吗?如果有人倒下该怎么办?难道社长会来帮忙吗?
  工兵叹了一口气,不过也认为这件事情的确是个适合自己的工作。能和室见与侄乃滨以真心话对谈的人;和过去的争执——部门之间的对立与藩篱关系最远的人——就是自己,樱坂工兵。
  工兵喝完杯中的啤酒,用手背擦拭嘴角后凝视藤崎:
  「很贵喔。」
  藤崎脸上浮现恶作剧般地微笑:
  「今天的酒钱还不够吗?」
  「完全不够呢!嗯……听说山上的饭店里有一间好吃的天妇罗店,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可以请你预约四个人的位子吗?」
  「四个人?」
  工兵露出不怀好意的表情:
  「我和藤崎先生、室见以及梢。如果她们和好的话就一起去吃个饭吧,这是当然的吧?」
  
  砰一声放下手中大量的数据,桌上立即扬起一阵尘埃。
  打开计算机电源,将笔记用具放在键盘旁。到厨房将水壶放在瓦斯炉上,一边调整火侯一边从橱柜中拿出速溶咖啡的瓶子。抱着储备的零食做好闭门不出的准备。
  那么……开始吧。
  工兵噗通一声坐下。
  和藤崎谈完话的隔天——五月十九日星期二的夜晚,工兵打印出Riddle Trill的相关文件档案带回家里。在公司会被室见看见而没办法好好阅读。能够把握情况、整理思绪、规划完整的对策又不会被她看到的地点——就只剩家里了。
  (……不过量也太多了吧。)
  项目实施方法报告和基本设计报告,大量的数据表和机器使用手册。数量多到认真阅读的话大概要花上一整个礼拜的时间吧。工兵经过考虑后,决定以提案书和项目实施方法报告为中心来阅读,虽然因为是概要数据而情报量较少,但应该可以藉此掌握全体流程。
  「GLOBE ONLINE股份有限公司问Riddle Trill第二期系统建构(第一阶段增设)提案书」
  翻阅提案书的Power Point简报文件。
  在系统概要的项目中有张简单的架构图。
  在因特网路由器的下方设置数十台游戏服务器,其背后接连着数据库服务器、储存设备、监控系统。首先由游戏服务器接收用户的登入讯息,之后比对各种数据库,储存设备依照其需求进行反应。根据不同的机能设置不同的服务器,将发生问题时产生的影响降到最低,这样好像也比较容易进行升级作业。
  ……原来是这样啊。
  工兵燃起好奇心沉浸于阅读资料。
  知道自己平常在玩的游戏是如何运作,是一件和游戏本身的趣味相异的未知喜悦。
  基本土游戏的封包是以http(注:超文件传输协议),也就是和一般的网页存取是以相同的方式运行。为了收纳为数庞大的服务器,边缘交换器使用堆栈式链接,用Gigabit以太网卡做Up-link Clustering(注:丛集。利用特殊的软硬件将多数的低阶计算机连接起来,当成一台高阶计算机般来使用的连接技术)、SAN(注:存储局域网络)、RAID(注:磁盘列阵)和teaming(注:将装在服务器上的数个物理网络卡,透过软件结合成一个虚拟网卡来利用的技术)。从未见过的专门用语大集合让工兵难掩兴奋。
  接着是运用规格。二十四小时三百六十五天的网络监控分为程序监控,以及发生问题时传送警告讯息,由运用小组区分、应对。程序如果死当的话就重新启动软件,若是硬件出问题则向供货商提出向上报告。依照顺序实行修复工作——
  (单看报告的话只是件单纯的事情啊……)
  工兵叹了一口气。
  提案很简单,实行很困难。一边将自创的格言铭记在心,继续翻阅资料。实施方法报告结束,下一页出现用来区隔的单色页面。下一份资料是……会议记录吗?
  一开始是初始会议,接着是第一次建构的协商会议、内部协商会议、运用启动会议、第二次建构协商会议——
  随着阅读内容,工兵眉头的皱纹则愈来愈深。
  里面纪录的是室见和梢相互攻击的内容。
  从一开始的试探和轻微的刺击,稍微妥协之后开始进行全面进攻、奇袭,假装撤退再给予政治层面上的一击。
  当然她们也不光是吵架而已。
  两人都是为了能够顺利完成案件,能够顺利执行运用而拚命进行议论。提出折衷方案,有时接受对方的条件、妥协,好让会议进行下去。实际上,监控结构就是靠此提前建立完成的。但是一提到发现问题后的处置方法,双方就各自坚持自己的主张,每进一步讨论就会爆出十个不同的意见,愈努力两人之间的鸿沟就变得愈深。
  最后问题全部指向同一个方向。
  为了回避开始运用之后的风险,事前需要多少准备呢?
  OS部门主张还不足够。
  SE部门主张已经相当充分。
  谁也无法判断标准在哪里,只是凭自己的感觉在谈判。但是在进行谈判的途中,建构小组因为紧迫的下一波交货时间而感到疲惫,会议纪录开始充满情绪化的批评和谴责,只有未消化的工作不断累积。
  ……问题比我预想的还要根深柢固啊。
  工兵发出一阵哀号。
  如果只是会错意的话还有办法解决,但经过辩论之后还呈现对立的话,光用小聪明是无法让她们信服的。实际上工兵想出的几个妥协方案已经在过去的会议上讨论过了。
  ……嗯。
  一边低喃着同时将全身的重量靠在椅背上。
  本来以为只要了解状况就能浮现什么灵感,但是却反而让选项愈变愈少。反对主旨也反对提出的意见。完全找不到可以让她们互助合作的契机,无计可施。
  果然……只能私下请她承接系统了。
  被藤崎否定的想法再度浮现在脑中,但是比较实际的解决方法就只剩这个了。
  梢……会很生气吧。会说:「室见只是想把工作推给我而已,只要我接下运用的工作,她一定会佯装成毫无关系的样子逃跑,你为什么不能理解呢!」
  的确室见也有她的不对之处。对新人如此苛刻,又宣称运用部门都是敌人。真是孩子气。
  但是——
  但是即使如此。
  梢误会室见了。
  她一定不会逃离工作,也不会将半吊子的系统推给其他人。
  她对自己的工作相当自豪,有绝对的自信才会交接给运用部门。所以室见制作的交接数据恐怕相当充足。即便如此还不能接受的原因只有一个——
  
  因为不信任她。
  
  无法信用室见的话,不能信任这个人,连带工作质量也不能信任。
  如同藤崎指出的。
  室见和梢之间没有信赖关系,没有可以证明对方正确的基础。
  既然如此只要建构她们双方之间的信赖就好了,所以必须要让梢理解室见的工作态度。但是梢拒绝和室见一同工作,看来也不会有建立信赖的机会。这不是在原地兜圈子吗。
  「呜哇——」
  举双手投降了。
  如同字面般,工兵举起双手靠在椅背上。
  不管补充多少糖分也无法让脑袋顺利运作。时间到凌晨一点时,疲劳与睡意一同袭来。
  ……何况这种东西不是新人的工作吧。
  虽然为时已晚,但还是不禁抱怨的工兵拿起电视的遥控器。
  想要看搞笑节目抒解闷闷不乐的心情,带着别扭的心情打开电视。
  「接着为您介绍的是现在蔚为风潮的新感觉运动课程,梅卡洛苗条计划。只要一天做十分钟持续二个礼拜,您看!原本穿不下的裤子和裙子都复活了!」
  「哇,我穿得下十年前的裙子了!」
  「新感觉运动课程,梅卡洛苗条计划DVD三片装竟然只要二万五千圆,促销价二万五千圆。现在订购马上赠送体脂肪测量器并且免运费。请别错过这次的机会!」
  是日文配音的外国产品电视购物节目。
  太可疑了吧……
  工兵露出厌烦的表情。
  怎么可能只要运动十分钟就可以瘦那么多。美军新兵训练营瘦身法都还要做五十五分钟呢,那十分钟的运动密度到底有多高啊。而且十年前的裙子就时下流行和世人眼光而言,那设计还能看吗?
  工兵叹了一口气将自己的头发搔乱。
  真是的……世界上还有靠这种工作赚钱的人啊,真希望能跟他交换。不知道有没有在征人。嗯……去Google查一下公司名称好了……
  不行不行。
  工兵急忙放开握着鼠标的手。冷静冷静,最近只要看到其他公司的名字就会反射性地查询征人启事。就算要转职也不会是电视购物频道吧。对工作内容又没兴趣,再仔细考虑一下吧——
  「下一个商品是极致的美容乳霜,强力美白‧超新星。每天使用一次,您的肌肤就可以白皙透亮。」
  啊,烦死了。
  正准备拿起遥控器换频道的时候……
  恩……?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脑中飞过。
  等等,等一下喔。
  好像就要灵光乍现了。是什么呢?不是白皙透亮——也不是十年前的裙子。
  电视购物、可疑的商品、观众的戒心。
  ……
  对了。
  为什么没有注意到呢?能让梢理解室见用意的方法。让她们合作的手段。
  打开会议纪录,确认之前置有提出相同的方案……没有、没有、没有。嗯,没问题。
  工兵拿出手机拨打给室见。
  事不宜迟,反正室见一定还在工作没有去睡。
  「啊,室见吗?这么晚打扰你很抱歉,我是樱坂……是,对不起……请问明天一早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现在手上的工作有些停滞,想向你请教和报告是是,谢谢。那么明天早上十点……是,麻烦了。」
  这样就好了。接着是——
  拉近键盘打开电子邮件收发软件。
  建立新邮件,在收件者一栏输入梢的信箱网址:
  「工作辛苦了,我是樱坂,明早可以拨空和我谈谈Riddle Trill项目的相关事项吗?时间是早上十点,地点在会议室A。另外也想和你谈谈一些不希望留下纪录的事情,可以麻烦你不要透露给其他人知道吗?明早等待你的前来——」
  
  ★
  
  ——五月二十日,上午十点。
  
  她的脚步声很规律。
  跶、跶、跶。
  像是在砧板上切菜般地以固定的节拍响着。
  不论是转角、道路变窄、辨认前方的人物,她都没有放慢步伐,用如临大敌的气势和眼神维持一贯的步调向前走。
  所以工兵马上可以知道。
  脚步声的主人是谁。
  朝向自己所在位置——会议室A移动的人是谁。
  毫无敲门的前兆,会议室的门应声敞开。
  娇小的身影在照明之下出现。
  长度及腰的丰厚长发、让人联想到小鹿般的纤细四肢、散发坚决意志的棕色双眼、眼尾微微地上吊。格子百褶裙搭配无袖衬衫,大方露出的上臂和大腿白皙炫目。她——室见立华一进入会议室便用高傲的态度环顾室内,皱起柳眉。
  「室……室见?」
  工兵身旁发出一声变调的哀号。
  身穿连身裙的女孩子——侄乃滨梢从位子上站起,小巧的圆脸变得苍白。她用惊讶的表情看向工兵:
  「樱……樱坂,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是我的台词。樱坂,这女的怎么会在这里?」
  室见冷静的声音当中酝酿着愤怒的情绪,双眼瞇起露出锐利的眼神,散发出冰冷的光芒。如果轻率回答的话,应该会吃上一记锁喉攻击吧。工兵咽下口水。
  深呼吸一次,拚命克制心中的动摇。工兵愁眉苦脸地低下头:
  「对不起,我自作主张策划了你们二位的会议。我认为关于Riddle Trill的运用交接……双方负责人应该要毫无隐瞒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哦——哦——
  室见露出佩服的表情点点头,半瞇着眼歪着头说道:
  「也就是说我被骗了吗?在这么忙碌的时候,特地拨空来聆听部下的烦恼,结果居然要我跟这个白痴女开会——举办垃圾项目的成交典礼吗?嗯……这样啊。」
  「室……室见?」
  室见的模样很奇怪。观察一阵子后发现她纤细的肩膀开始颤抖,正想要和她说话的瞬间,室见爆发了:
  「你竟敢耍我啊——!」
  工兵随着强大的冲击力被压在地板上。室见的膝盖压着工兵的肩膀跨坐在他的身上,拿起笔记本电脑毫不犹豫地朝工兵的额头向下挥。
  「……?」
  工兵千钧一发之际扭过脖子。
  黑色亮面的计算机插在地上,如果慢一步就会正中脸部吧。全身的寒毛一口气讧豆起。糟糕,她是当真想要杀了我。
  「停!停!等一下——室见,请听我说!」
  「多说无益!竟然忘记养育之恩变成其他人的走狗!真有胆量啊——好啊,杀了你之后就拿多余的预算来买新的验证器材!觉悟吧!」
  「你这不是趁乱说些超级自私的话吗?等……等一下!梢,不要光是站在旁边看!快点阻止室见啊!」
  「咦……好!」
  梢回过神来地环顾四周。
  眼神来回二、三次之后,目光停在桌上的弹簧活页夹,她拿起厚度可媲美广辞苑的活页夹,跑到室见身后。
  使出全身的力气——
  打向室见的后脑勺。
  「咿……?」
  承受出乎意料的攻击的室见不禁发出悲鸣。我……我只是叫梢阻止室见而已啊?应该还有拿走笔记本电脑,或是将室见从我身上拉开等其他方法吧?为什么要打她?这样就像是——
  「哈……哈哈哈……」
  室内响起一阵尖锐笑声。室见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长浏海遮住大半脸庞,隐约可以看见嘴角扭出笑容: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在密室中-一对一的话就能赢我……你是打这个主意吗?——很好……很好,我就让你深深体会到,不管来几个小喽啰都无法赢我的!」
  激动的喘息声从粉红色的唇瓣中传出,拨开散乱的浏海后随即露出尖锐的眼神。向下垂放的双手不知何时握紧了锐利的螺丝起子,她用稍稍前倾的姿势向工兵他们迈出一步。
  工兵连忙挥手:
  「不是的!请等一下!室见!这是误会,我只是——」
  「呵呵,竟然被你看穿了。如果你能破坏我和樱坂的合作,那你试试看啊!樱坂,我们上吧!就照事前的计划进行吧!」
  「梢?你在说什么啊?啊……事情愈变愈复杂了啦!请你们俩都坐下来好吗?全部都怪罪在我身上也没关系!」
  
  ——近一个小时后。
  
  工兵既是拉住又是安抚的,总算让只要有机会就会开始扭打的两人坐到位子上。
  梢在桌子左侧,室见在右侧。
  自己则站在白板前,会议室后方的主席位。
  没问题吧?两个人手上都没有拿武器了吧?
  小心翼翼地观察两人手里总算坐下。工兵叹了一口气后环视全场,慢慢开始说明事情原由。
  关于从室见和梢两人口中听到的Riddle Trill项目相关事项、自己统整了此项目的情报,以及和藤崎在居酒屋委托自己的事情——
  室见双手交叉在胸前聆听工兵的说明,过一阵子后叹了一口气:
  「……原来是藤崎使唤你来的啊。」
  小巧的口中传出懒散的低沉声音,她撑着脸颊露出感觉非常麻烦的表情:
  「……我知道了啦。只要好好的跟这个稻草头谈谈就好了吧……最近如何?还好吗?」
  哇……毫无干劲!
  工兵本想要调解,但梢并不是太在意的样子,微笑地回答:
  「多亏你的照顾,日子过得很好呢。樱坂不论公私方面都帮了我很多忙。」
  「公私?私是指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啊?」
  室见的肩膀剧烈颤抖,明显露出动摇的神情,撇下嘴角:
  「哼,部下在下班之后做了什么跟我无关。你也在下班时间拓展公司以外的人际关系如何?除了职场以外没有其他朋友不是很寂寞吗?」
  「我才不想被你这个除了海鸥以外没有其他玩伴的人训话呢!啊,对不起,这么说对海鸥太失礼了,她不是你的玩伴而只是陪你玩而已,我该好好反省……好痛!你怎么朝别人的脸丢麦克笔?难以置信!」
  「啊,抱歉、抱歉。我本来想丢回白板的,不小心手滑了一下。我下次会好好放回去,把笔还我。嘿……咻——」
  「——?你又丢到我了呢。这个凶暴女……对你客气一点就得意起来了……很好,你想吵架的话我也有我的对策,等等就将你那干瘪的身体折成三折当作不可燃垃圾丢出去!」
  「那是我的台词,但是与其说你是垃圾还不如说是核废料——别担心,我会把你埋到地底深处让你一辈子出不来,我也不用再看到你那张让人不快的脸。」
  「……!杀了你!」
  「来啊!」
  「停!不要再吵了!」
  工兵实时制止住将脚踩在会议桌上准备开打的两人。真是的,这两人都太激动了吧?为什么只要说上两、三句话就会演变成吵架呢?对话内容完全不像是社会人士,根本就是流氓嘛。
  「请适可而止,这样完全不能谈下去啊。你们想要重蹈覆辙吗?」
  「……」
  「……」
  双方不发一语地将脸撇开,露出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难堪的表情。
  工兵搔搔头,把手探向脚边,从带来的纸袋中拿出一迭资料。
  砰——
  纸张的重量撼动了桌子。
  工兵用单手压在资料封面上,笔直地注视着两人。
  室见倒抽了一口气:
  「樱坂……那是……」
  「Riddle Trill项目的资料,我昨晚全部看完了。只是大略浏览所以无法掌握细节,但是项目的概要大致上都理解了。请让我说一句话,整个项目流程都相当地完美,为什么在最后一步却如此马虎呢?」
  「马虎……」
  「如果两人好好合作的话,前供货商根本不算什么,运用和系统扩张都能够超乎顾客的期待吧。结果不但被客户折腾得这么凄惨,还被说还不如用前供货商比较好。你们甘心吗?」
  室见像是被工兵的气势压倒般,将头撇向另一方:
  「当然不甘心啊!但是没办法啊,OS部门的人都不想要接下这个专案啊!如果他们好好接下支持工作的话,我就可以专心建构系统了。」
  室见的弹劾让梢挑起眉毛、鼻孔胀大,毛发倒竖:
  「你……你还真敢说这种话啊!不管我排了多少交接行程表,你却都完全不照那个进行啊!既没有情报也没有资料是要我们怎么接下项目!」
  「情报?资料?我有依照你的要求提出啊。」
  「那种潦草的东西才不算!我不是拜托你很多次要照我们提供的格式写吗?」
  「啊?那个吃系统资源的胃Excel?那种烂格式我怎么可能一个一个开来用。还叫我将设定时的屏幕截图全部贴上去?我又不是疯子,【下一步】的页面要排那么多页有什么意义?是想要制作给小学生看的手册吗?」
  「运用文件档案就是要让任何人都看得懂!请不要认为每个现场都有像是室见你一样有专业技能的人。就算建构负责人不在场只要阅读资料就能处理问题,若不能建立这种体制,运用部门就都不用工作了!」
  「谁叫公司雇用一个只会照着指示工作的工程师,那是公司的错啊。状况A请至程序1,状况B请至程序2,状况C——如果要建立这种流程,直接输入脚本自动处理就好了。安排工程师就是要能够随机应变地处理不是吗?跟机器做一样的工作有什么意义?」
  「没有人说要做到那种地步!我想说的是,请你准备好没有项目知识的人也能看得懂的文件档案。」
  「所以说,那就是要我制作硬件层面的手册了吧?」
  「不一样!完‧全‧不‧同!啊!你这个不通人情世故的人!你听不懂日文吗?」
  「你才听不懂日文吧?明明是你的表达能力不好,不要怪罪到别人身上啊!」
  工兵默默地听着两人之间的争论。果然议题集中在这里——开始运用之前必须准备的内容多寡和范围大小。
  梢希望尽可能多得到一些情报。室见则主张现在的数据已经足够。
  双方都是为了让工作能够顺利而尽全力而已,两个人都没有错,只是在一条绳子的两端拉扯,相互矛盾,丝毫不见解决头绪的状况。
  但是——
  工兵缓缓睁开双眼。
  调整好呼吸。
  冷静地。
  工兵呼喊了她的名字:
  「梢。」
  梢惊吓地颤抖了身体。
  大概是没有预料到工兵会在这个时候叫自己的名字,眼神当中透露出不安和混乱。她勉强地露出微笑。
  工兵的眼神变得锐利:
  「梢,我不希望有任何人因为这个项目变得不幸。就算部门不同也是同一个公司的伙伴。我认为同一个工作,不应该有一个部门受到赞赏,而另一个却像抽到鬼牌一样。只有这点——只有这点请你至少理解我,拜托。」
  「樱……樱坂?」
  梢不懂工兵的言中之意,僵着脸孔歪着头眨眼。
  工兵深吸一口气:
  「请你理解这一点。梢,请你接手运用Riddle Trill。根据室见准备的资料,尽速——最好是今天或明天。」
  「……?」
  工兵冲击的发言撼动了会议室的气氛。
  梢惊讶地合不拢嘴。
  丰厚的嘴唇微微地颤抖,梢开始像是孩童般摇头:
  「骗……骗人的吧。樱坂,你是在开玩笑吧?……啊,我知道了,一定是这个女的威胁你吧?如果不照她说的做就会揍你之类,如同往常般胁迫你吧?」
  「不。」
  工兵面无表情地摇头,用冷静的口吻表示:
  「这不是开玩笑,我也没有被室见威胁。我是用自己的意愿拜托你。请你接下这个项目——请接管Riddle Trill的运用工作。」
  「怎么会……」
  梢的上半身左右摇晃,像是喝醉般地不稳,扶住旁边的椅子。全身没了力气像是断线的人偶般,左肩无力地垂下,发出绝望的呻吟声。
  此时响起一阵尖锐的笑声:
  「哈……哈哈哈!什么嘛,樱坂你还是明理的嘛。都是因为你策划奇怪的计划,害我白白担心了。你果然是SE部门的一员,啊……吓死我了。不要做这种事情吓我嘛。」
  是室见。
  她优越地俯视梢,勾起嘴角,露出残暴的笑容:
  「这下子你理解了吧,你的意见终究只能让自己人认可,没办法说服其他人啊……那么就回去工作吧。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上司们去决定吧,因为在场者的意见已经整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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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樱坂,走啰!你手上有几个今天截止的工作吧,没空在这里闲混了。」
  室见斩钉截铁地说完站起身,抱着笔记本电脑打算离开会议室。
  「请等一下。」
  工兵叫住室见。她讶异地回过头,挑起柳眉:
  「干什么?」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很抱歉,可以再给我一些时间吗?」
  工兵的要求让室见的眉头皱了起来:
  「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啊?不好意思,我可是丢下中午以前必须完成的工作来这里的,没有时间听你慢慢说。」
  「我知道,很快就会结束,所以请你再听我说一些话。」
  室见一副很不满的样子,但或许是不想浪费时间争论,于是就干脆地回到座位上,棕色的双眸瞪着工兵说道:
  「然后呢?还有什么话想说?Riddle Trill的运用交由OS部门承接,那样不就好了吗?」
  「是的,基本方针是那样没有问题。但是因为事态紧急,所以OS部门接下之后,SE部门应该也需要多少做些让步。」
  「……让步?」
  工兵应声说「是的」之后看向梢。确定她有在听自己和室见的对话之后,一本正经的表情继续说下去:
  
  「为了处理当查阅交接数据后却还是无法解决的问题,SE部门要为OS部门特别设立向上报告的窗口。也就是说——将室见编入运用体制当中。」
  
  短暂的沉默之后。
  室见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什……什么啊——?」
  惨叫响彻整个会议室。她难掩讶异地瞪圆双眼,顶开椅子猛然站起,然后揪起工兵的衣领将他压到墙上:
  「你……这是怎么一回事?把我编入运用体制根本就不算是交接啊?跟现在一样啊?」
  「很明显的跟现在不一样啊。直接受理问题的人从室见变成OS部门,问题按照程序先由OS部门过滤,不能解决的问题再呈报给室见。光是这样就可以减轻不少负担吧?」
  「你……你不明白这些家伙的作法!设计出这种方案的话,他们一定不会认真过滤就直接全部向上报告!」
  「……你们会这么做吗?梢。」
  工兵瞥了梢一眼。
  沉默的梢表情还是难掩打击,但过了一阵子后就振作起精神:
  「我们才不会做出那种事情。我们会依照SE部门提出的资料,对承接下的问题尽可能加以处理。如果建构小组留有处理窗口的话,就算流程多少不完备,我们也能边确认边执行。」
  「她这么说了喔,室见。」
  工兵用柔和的口气告诉室见后,她不发一语地咬紧牙关撇开眼神。露出好像有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的样子。
  工兵加强语气:
  「这不像是零或一,不交接或交接的二择一,只要定一个建构和运用并行的期限,实施期间内加强、修改和取舍必要资料就好。并行期间——三个月应该很充裕吧?期间内完全没有发生过的问题或咨询就可以降低优先程度,暂缓制作其应对的措施。这样运用小组也可以正确评估风险,SE部门也不需要制作不必要的数据」
  「……」
  「新进员工不是有试用期吗?用来测试员工的工作能力。和那个一样啊……不然也可以说是审视期。」
  「审……审视期?」
  「访问贩卖(注:业者直接登门拜访销售商品的一种销售手法)不是都有购入后几天之内可以退货的规定吗?有了这个规定,就算有点可疑的商品也可以安心购买。虽然运用不是眼睛可以看得到的商品,三个月之后也有可能发生预料之外的故障。但是想法本身是可以应用的。」
  工兵想起深夜的电视购物频道。
  说明价钱和付费方式之后,附带八天以内可以退货的条件。虽然电视购物跟访问贩卖不同,实际上不需要设置这种试用期,但是藉由设置试用期减低消费者的风险这个想法是相同的。
  「你觉得如何?」
  工兵挺起胸膛看着两人。
  室见不自在地扭动身体,棕色的双眸游移不定。她的眼神像是想逃离工兵注视般四处游移。
  过了一阵子后,下定决心咬紧下唇:
  「……确实,使用这个方法的话SE部门的工作马上就可以减少,也可以针对完全交接建立精确的建构计划。虽然也要根据向上报告的次数而定,但是对我们部门而言是个相当有利的提议,不过——」
  室见板起脸孔瞪着梢:
  「就算我们部门同意了,OS部门应该不能接受吧。每次都一样,就算上月定了大方针,一提到细节就会开始挑毛病没错吧?说些:并行期间只有三个月太短了,干脆设成一年吧之类的。承办窗口应该由SE部门担任,而不是OS部门之类的。你打算这么说吧?」
  面对室见的询问,梢只是愣了一下:
  「没有啊。」
  「你看吧。这群家伙就像这样光会找麻烦,也不会提出替代方案只知道抱怨……咦?」
  梢一脸不可思议地歪着头。室见明显地露出狼狈的模样:
  「不想抱怨吗?」
  「没有啊?」
  「不……不过你应该有话想说吧?不知道三个月是否就可以解决问题,或是问题询问的数量无法评估之类的?这么轻易接受,你难道不会觉得哪里不妙吗?」
  梢用食指压着下巴低喃着,考虑一阵子后,害羞地微笑说道:
  「因为这是樱坂想出的提案,应该不会对我不利啊——」
  然后小小地惊呼了一声,双手遮住自己的脸庞,饱满的脸颊染上玫瑰色。
  室见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过一阵子才用僵硬的动作重新面向工兵。瞪大的眼睛中带着恐惧的神情,揣住工兵的衣领将他拉近,小声地在工兵耳边说道:
  「喂……那是怎么一回事?你对那个石头做了什么?你对她下药进行调教吗?」
  「请不要说这种招人误会的话!我什么都没做啊……大概吧。」
  不,从车站月台掉下铁轨的时候是帮了她没错啦。
  但是以梢的个性——对于工作的执着来看,私下的人情应该不会在工作场合偿还才是。但是这么干脆就接受确实是出乎自己意料。不过顺利进行真是太好了。
  「……那么就先以这个方针进行吧。室见也没有意见吧?」
  「……」
  室见一脸不甘愿的样子点头。工兵的心情就像是一觉睡醒后,发现打了十年的战争已经结束了的士兵一样。
  「梢也是吗?」
  工兵转移视线发现梢还遮着自己脸颊。她听到工兵的呼唤便眨着眼睛抬起头:
  「啊,是的……没问题。只是开始运用之前,可以让我再次确认已经完成的数据吗?毕竟和上一次的会议已经隔了一段时间,我也想将这个情况告知其他OS部门的同事。」
  「好啊,只是小事而已。」
  室见别开视线地嘟囔着。
  工兵叹了一口气。太好了,这样就总算可以进行下去了:
  「那由我来调整时间。梢,可以请你整合OS部门参加成员的情报吗?室见——」
  当工兵正想要问,是否可以依照工作排程器上的数据调整时……
  尖锐的铃声响起,室见惊讶地拿出手机,看了手机屏幕一眼、瞇起单眼按下通话键:
  「我是骏河系统公司的室见……是……是……咦?我没有接到通知……是……咦?」
  纤细的手指握紧手机,大大的眼睛不知所措地张望。室见僵着脸斜眼瞪着手机:
  「……我知道了,马上进行调查是是,非常抱歉……厘清状况之后马上回电……
  是,非常抱歉。」
  用几乎要捏碎手机的气势按下结束键。室见充血的眼睛盯着梢:
  「你们在做什么啊?尽是向上报告就算了,连检测问题都办不到吗?之前不就建立好监控系统和警报通知的流程吗?」
  室见气势汹汹地怒吼。
  梢似乎被气势震慑,上身往后倾:
  「你……你怎么平白无故这么说?我们做了什么吗?」
  室见咬紧牙关拿出手机,歪着嘴愤恨地低喃:
  「GLOBE ONLINE的负责人打来的。他说Riddle Trill的数个世界发生故障,用户不断打电话到公司抱怨。你们应该有在监控整体的基础设施吧?为什么没有通知我们呢?」
  「……咦?」
  梢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打开笔记本电脑,慌张地开启监控控制面板,视线迅速地扫瞄画面,皱起眉头:
  「……没事啊。」
  「什么?」
  「状态全部正常,ping、snmp(注:简单网络管理协议)监控也显示全部机器正常。LOG监控也没有显示任何的异常讯息。」
  「你……你说什么?使用者完全不能登入啊!你竟然说完全正常?你在开玩笑吗?」
  「我才没有……」
  梢显出焦躁的神情,切换画面重新确认系统状态。
  室见看了梢一眼,叫住工兵:
  「樱坂,你有在玩Riddle Trill吧?可以确认一下现在游戏的状态吗?」
  「咦?可以啊……」
  「现在马上登入。」
  工兵依照室见强势的命令拿出手机,从选单中选择Riddle Trill启动标题画面。
  按下登入键连结游戏服务器,在营运商的注意事项页面按下OK键之后等待游戏数据的传送,接着是区域地图——
  ……没有出现。
  工兵皱起眉头,先取消联机再次连上网站,过一阵子后再试着登入。拉长放置时间再试一次、二次、三次——
  「不行……」
  工兵沉重地回答。室见吊起眼睛生气地说道:
  「他说不行。」
  「不能登入,我试了三次,但完全无法显示游戏画面。」
  梢屏息不禁低喃「怎么可能……」盯着屏幕。咬紧下唇一个一个地确认机器状态。
  室见啧了一声,抢走工兵手上的手机确认错误画面。
  「不过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会有这么多客诉电话?现在是平日中午啊,大家是都不用上班上课吗?」
  一样百思不得其解的工兵突然想起一件事。等等,今天是几号?五月二十日——星期三。
  ……啊!
  「怎么了?樱坂。」
  「室……室见……今天是Riddle Trill的活动日啊!」
  「活动?」
  「魔法月夜——」
  梢用虚弱的声音回答,可爱的圆脸变得苍白,她的嘴唇像是在冰天雪地中颤抖:
  「运用情报的ML(注:邮件列表)有收到通知。一个月一次的区域解放日,用户会集中登入所以需要特别注意。」
  「……!」
  室见难掩震惊,握紧拳头发出呻吟:
  「竟然……已经被客户指责系统建构速度太慢了,如果连使用者参加的活动都毁掉的话,他们一定会和我们公司中止契约。而且连发生问题都不知道……太不象样了。」
  她推开工兵回到座位上,打开笔记本电脑气势汹汹地敲打键盘。
  「侄乃滨!」
  呼喊名字的同时将桌上的数据丢向梢的手边。只抬起头一瞬间就用锐利的视线盯着梢:
  「来帮忙,你筛选问题,我来处理。」
  「我……我吗……?」
  「除了你以外还有谁啊。数据中有系统的结构和登入方法。赶快确认一下就快点找出错误来解决。我负责从前端进行确认,拜托你确认后端。」
  太强人所难了吧。
  还没完成交接的系统就突然叫别人开始运用,太鲁莽了。而且室见的指令太过笼统——梢也太可怜了。正当工兵想要说「如果真的需要人手的话就由我来吧」的时候。
  「没办法……现在是——紧急时刻。」
  低沉又冷静的声音传入工兵耳里。
  瞬间背上窜过一阵寒意,工兵转身。看见梢抬起脸,回应室见的目光。
  ……什……么?
  乱翘的头发、宽大的衣服、小动物般的五官全都如同往常一样,但是散发出的气息完全不同。她面无表情地用机械式的口吻嘟囔:
  「——我先声明,这是我个人非正式的处理,不是OS部门的正式运用。」
  「我知道,你这拘泥小节的女人。我很清楚OS部门的官僚作风,这次是你个人的行为,可以了吧?」
  梢点头。
  开始用左手翻阅数据。
  右手握住鼠标。
  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那么——我这就要好好处理了。」
  
  ……!
  会议室里的气氛丕变。
  梢的屏幕瞬间填满终端窗口,二、四、八、十六……到底同时操作多少个啊?使用中的窗口不断地切换着,以显示指令执行结果。
  梢一边敲打键盘,一边像是唱歌般说着:
  「MID_GM_0001至MID_GM_0050确认完毕,没有异常程序,主板温度正常,流量、CPU使用率和监控系统显示的数值相符。接着开始确认PR、MC系统服务器。」
  工兵目瞪口呆地瞪看着梢的操作情况,旁边的室见则哼了一声,皱着眉头露出一副极度不悦的表情:
  「……真是的,办得到的话,打从一开始就接手不就得了……真是个麻烦的家伙。」
  「室见……梢……到底是——」
  直到刚才到底是为什么要那么坚持流程和手册?只不过是稍微翻阅了一下数据,就可以不断深入调查。用和室见相同的速度……不,是用更快的速度操作。
  听到工兵的问题,室见挑起一边眉毛「嗯?」地应答,瞥了工兵一眼后便兴致缺缺地低喃:
  「这个人根本就不需要运用文件档案,只要靠系统设定和设定文件档案、原始码就可以分析系统的整体构造,找出问题点……照表运用?流程?哈,真敢说。那种东西在紧急时刻根本看都不看一眼。这个人才不是什么操作员。是地道的工程师、麻烦终结者。」
  麻烦……终结者。
  室见对着呆愣的工兵笑着说「你那什么奇怪的表情」,露出洁白的牙齿,一脸[x]模样。
  「你仔细想想,在这个终年死亡行军的公司,脑袋顽固又只知道出一张嘴的新人能存活下去吗?这个人直到今天都还能在这里跟我斗嘴,就是因为她创下许多业绩,如果只是个无能的家伙,早就被踢出去了。」
  「……」
  工兵目不转睛地凝视梢。她完全不在意自己和室见之间的对话,只是默默地进行作业。
  啊……可恶。
  工兵不禁发出呻吟。
  可恶,早就应该注意到了。
  这个公司根本没有正常人,每个人都是自己远远不及的怪物。
  照顾这些人、倡导社会人士的常识、促使她们和好?
  我真是太狂妄了,自以为了不起。
  工兵脸红得感觉自己的脸快要着火了,缩起身体低着头。这段时间,二只怪物依旧不断排解疑难。
  「路由器、核心交换器、前端服务器群组都没有异常。也没有侦查到流量集中。」
  「备份区并没发现异常的流量,SAN交换器也运作正常。」
  「硬盘的swap(注:置换空间)有不足吗?」
  「请等一下,正在调查……不,没有问题。磁盘空间还在容许范围之内。」
  室见的表情变得阴沉。她侧头嘟囔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样不就代表一切正常吗?」
  「……是啊。」
  梢也皱起眉头。应该是预料之外的情况吧,键盘上的手指停止动作,开始思索。
  「应用软件没有问题吗?例如活动用的patch(修补)程序有错误……」
  「那样会更早发生问题吧?活动是从今天零点开始,修补程序在那之前就安装了。」
  两人都停止手边的动作。让人喘不过气的沉默充满室内。
  工兵凝视手机,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游戏到底是发生什么问题了?焦躁感让工兵开始阅览选单,不小心点选到游戏图示旁的——某巨大留言板的连结。
  「Riddle Trill讨论 part103」——
  「咦?」
  工兵惊声哀号。
  留言板上显示大量的新讨论串。
  不能登入啊。营运在做什么?真是一群垃圾。稻草、稻草、稻草。烂公司去死吧。这是哪个系统公司做的?一开始是E公司,但最近好像换了。是不是那边搞出来的好事?谁来查一下公司名称,我们来电话攻击吧。查到了——是不是这里?骏河系统股份有限公司,电话号码是——
  哇啊————!
  工兵毛骨悚然。
  最坏的未来预测图在脑中赑开。
  聚集到公司前的使用者,偷拍到工兵走出公司的瞬间,将照片贴上网络散播。写上「笨蛋公司的员工,没用的工程师」的评语,私人情报被公开,信箱充满恶作剧的邮件。最后连自宅附近都出现可疑人物——
  不,不,不。
  工兵尽全力摇头。
  糟了,那就糟了。如果被老家知道,不知道会被说些什么。再加上母亲她们本来就不熟悉这种网络上一时兴起的批斗,如果读了这些捏造的留言和人肉示众,一定会信以为真的。
  一定要想办法解决……
  工兵擦拭冷汗的同时阖上手机。
  不过现在的自己能做什么事情?连二个怪物都不知道的事情,自己怎么可能——
  「樱坂——」
  被尖锐的声音呼唤名字,转头便看到室见用严厉的视线看着自己:
  「你有玩Riddle Trill吧!身为一个玩家,你觉得有没有需要调查的地方,或是针对什么地方进行重点调查?」
  「……又提出这种蛮横的要求。」
  对一个游戏玩家要求什么呢?如果是道具的位置或攻略,要我说明多少都没问题。但是不可能连系统内部都知道啊。
  看到工兵面露难色,室见鼻孔胀大、眼角上吊:
  「什么都可以!进行游戏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例如跑出其他游戏的画面,或是角色开始跳起奇怪的舞蹈。」
  「如果有那么显而易见的程序错误,早就成为大问题了吧……」
  工兵用错愕的语气回答后开始游移自己的视线。发现的事情、发现的事情……应该只有最近服务器的负担增加,速度变得很慢而已吧。但是刚刚又说CPU使用率和流量都没有很高……
  啊!
  等等。
  服务器和网络的负担都不高,那速度为什么会这么慢?
  无法形容的矛盾充满脑中,照理来说不可能发生的矛盾、不协调、不一致。和堀留证券的时候一样,依照程序进行,所有结构都正常,即使如此也是无法正常运作。那次的原因是软件的程序错误。这次呢……?
  工兵眨了眨眼:
  「梢,那个……你一直都有确认CPU使用率和流量吗?」
  「……咦?有啊。」
  「最近也是?」
  「是的。」
  「那有没有异常……像是服务器负担过高之类的。一切都正常吗?」
  「……?是啊。如果磁盘和CPU的资源减少到事先设定的临界值,系统就会传送警告邮件,但从我们开始监控以后都没有收到邮件。」
  ……?
  怎么一回事?
  那为什么游戏最近的回应那么差。
  发现工兵的异状,室见微微皱起鼻翼:
  「搞什么啊樱坂,如果注意到什么了就赶快说!慢吞吞的,刺你喔!」
  「请不要边说边举起螺丝起子!梢你也不要作势向室见丢弹簧活页夹!我说、我说!」
  工兵拚命地安抚两人。
  咳了一声后,确定两人都回到座位上,工兵缓缓开口:
  這一、两个礼拜,游戏一直都很迟钝。游戏中画面停止,或是没有响应之类的。一开始我以为是服务器规格的问题,但是刚刚一问之下却说没有负担过高的问题——我觉得很奇怪。」
  「……」
  梢和室见面面相觑。
  一阵子过后,室见看向工兵,瞇起的双眼露出锐利的眼神:
  「再说详细一点,什么时候游戏会变得很慢?」
  「什么时候……是指?」
  「登入的瞬间?进入战斗时?还是确认GPS打开大门时?」
  「嗯……」
  工兵转动眼珠搜索记忆。自己觉得烦躁的时间,咒骂营运公司的瞬间。
  「区域移动——切换的瞬间,还有打开状态画面时,像是道具窗口之类的。」
  听到工兵的回答,室见再次看向梢。
  两人互相盯着彼此,表情僵住了。
  「切换区域和开启状态画面……在原野区域上普通行进时没有问题,可继续进行游戏。」
  「这代表游戏服务器处理结束的部分没有问题啰。只有读取外部数据时的响应很慢。」
  「但是网络联机不是没有问题吗?GPS的连动也没有问题,只有在链接角色状态和区域情报发生问题,就代表——」
  
  「数据库服务器。」
  
  两人同时说出同一个单字。
  室见拿起手机后用脸颊夹住,瞥了梢一眼,操作计算机的同时调大手机的音量:
  「侄乃滨,再确认一次数据库服务器的状态。输入测试的SQL(注:结构化查询语言)后确
  认是否回报正常值。我联络DC请他们确认服务器的LED灯。」
  「了解……但是DB(注:数据库)服务器已经丛集化了吧?如果某处发生问题,应该可以靠其他节点继续处理才对。」
  「这可是连监控系统都查不出来的问题,不是一般故障的可能性相当高。总之先怀疑全部,然后再进行制式的处理方式……喂,我是骏河系统的室见……是,我想拜托你们临时巡看。目标机架是——」
  梢虽然一副仍不能接受的样子,但也将注意力放在计算机上。工兵走到她旁边看着屏幕。单调的桌面分成上下二格启动窗口。窗口标题写着SQL Server。
  「……这是什么?」
  工兵虽然知道不能打扰梢工作,但还是输给好奇心。梢抬起视线看了工兵一眼:
  「直接向数据库发行指令并显示结果的工具。SQL指令知道是什么吗?像是SELECT和FROM之类的。结合一般人也能理解的单字,来查询、修改符合条件的数据。」
  「数据库专用的……终端软件吗?」
  回想自己设定路由器时的作业环境。梢点点头:
  「可以这么想,虽然这边更加地单纯……SELECT的后面加上想要查询的数据列,FROM的后面列出数据库表,然后再用WHERE指定搜寻条件。例如——」
  响起清脆的打字声,画面上显示英文字母的文字列。
  
  SELECT WorldName FROM WorldsInfo WHERE CreateDate > ‘20**/3/1’
  ……
  Mocha
  Mandheling
  PuertoRico
  
  「从WorldsInfo这个数据表当中,搜寻CreateDate——释出日期三月一日以后的世界名称。下面的文字则是结果。摩卡和曼特宁……以及波多黎各都是新建立的世界吧。」
  「哇……」
  「现在只是连结测试用服务器,接下来只要向正式运作中的服务器发行指令确认结果——」
  梢的手指按下输入键。输入和刚才相同的SELECT指令。但是——
  「宾果。」
  梢的嘴唇扬起一丝微笑。画面没有反应,表示结果的窗口不管经过多久都是空白。
  她甩头看向室见:
  「室见!找出问题点了!PR系的DB服务器,丛集节点是005和006!」
  室见只用眼神表示接受到讯息,继续用电话处理。说完二、三句话之后,脸上浮现胜券在握的笑容。
  「找到了,005的诊断——ED灯每隔数十秒闪烁……哈,简单来说就是在修复故障之前不断重启和断线嘛。笑死人了,要故障就彻底故障啊。」
  「……?怎么一回事?」
  工兵不得其解地歪着头。梢细心地为工兵说明:
  「丛集化的服务器在互相确认生死,是一个称作heartbeat的结构,如果在一定时间之内没有收到监控封包的话,就由剩下的服务器检测问题,并继承故障机器的功能。但是所谓的一定时间是很难预测的——」
  「像是这次不断重启和断线的机器就不会停止heartbeat,以致无法切换到待命状态。」
  室见强制接下说明。完全不看向不悦的梢,凝视着计算机的液晶屏幕:
  「真是的……要死不死的也不干脆一点,没有比处理无能员工更让人困扰的事情了……如果不知道自己该引退的话——」
  室见举起手,浮现凶残的微笑,露出洁白的虎牙:
  
  「那就让我来送你最后一程。」
  
  「……咦?等……等一下,室见?」
  梢发出混乱的叫声。
  工兵在一瞬间毛发倒竖。虽然不知道详细情形,但是能够理解室见打算使出相当强硬的手段,而正要撇开狼狈的梢阻止室见的时候……
  但是来不及,室见的手指已经按下输入键。
  ——数分钟后,骏河系统公司的办公室警铃声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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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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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跃日
喵~离线 无限制招收苦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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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楼
发表于 2011/07/30 |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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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案
  
  「……所以为了强制切换为备份系统,突然关闭运行中的机器吗?而且还没有让监控系统先处于待机状态?」
  藤崎的声音还带有些错愕。
  Riddle Trill服务器故障的隔天,工兵向藤崎报告事情的始末。
  附带一提,梢去向OS部长,室见则向社长说明。在这之前三人则忙着制作对客户的说明数据、对运用小组的情报分享、确认故障时的特别处理流程。为了收拾残局昨晚几乎整夜没睡,连小睡片刻也没有,工兵半瞇着眼点头:
  「虽然游戏本身恢复正常运作,但是监控警报大作,向含有客人信箱的ML寄发故障警告邮件,监控用的警示灯开始响起警报,听到这些事情的社长勃然大怒……情况真的很混乱。」
  工兵用愤恨的口气低喃。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偶然,昨天藤崎因出差而不在公司内,就算打电话也不通。在无法进行向上报告的状态下,工兵他们只好代表SE部门收拾残局。
  藤崎一脸抱歉地搔搔头:
  「哎,那栋大楼的收讯很差啊。如果知道状况的话,我应该也可以帮上忙……抱歉,樱坂,不是你负责的项目却让你做这么多事情。」
  「不……算了……」
  工兵叹了一口气:
  「我想就算藤崎先生在也会是一样的结果。室见毫无预警地直接进行处理了,梢也非常生气。如果事先给我们五分钟的话,就可以先停止监控系统或是通知公司内部人员。」
  「……也是,如果是为了修复错误,也可以在服务器运作途中只解除丛集化设定……虽然直接关闭也是室见当机立断的优点啦。」
  藤崎拿下眼镜揉起眉间:
  「然后呢?有查出故障原因吗?」
  「好像是内存不良,将几片内存中的一片拔起之后,好像就可以正常运作了。」
  「啊,那真是棘手的问题,内存相关的故障是最难辨别的。既然如此,室见的判断就没错了,如果解除丛集化的话,可能反而会无法正常运作。」
  「是那样吗?」
  室见的确在当下说「首要工作就是尽速排除故障」;与其将时间浪费在制式的步骤上,还不如粗暴但确实地解决问题。
  ——嗯,这样也是有道理,虽然有道理,但是不知怎么着,只要想起当时的室见,就觉得她只是气到将服务器直接关掉而已。
  「总之——」
  工兵不掩饰疲倦地口气一转:
  「Riddle Trill的问题大致上是这样。另外应该可以顺利将专案转交给运用小组,这周——最慢下周初就可以让室见开始进行系统建构。」
  「咦?真的吗?」
  藤崎惊讶地询问。
  那什么反应啊……难不成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吗?
  默默点头后,藤崎发出低沉的惊呼声:
  「不愧是樱坂……工作真迅速。所以室见和侄乃滨已经顺利和好了吗?」
  「与其说是和好……我觉得那两人本来就没有交恶。在处理故障时配合得很完美。」
  反而是可以吐露真心话的好关系。不用修饰言语,可以直接指出对方错误的关系……一起被编入激战区,经历修罗场、互相掩护彼此后方而生存下去的关系。
  战友——
  脑中突然浮现这一个单字。
  工兵叹了一口气。
  自己何时才能让室见如此认同自己呢?不再是部属和上司的身份,而是以战友的身份走在她的身旁?
  其实这次的案件自己完全没有帮上忙。只是在一旁手忙脚乱,玩诡辩,利用三寸不烂之舌缩短两人的距离而已。
  自己其实真的很想担任一名工程师的角色从旁协助室见的工作,不是只靠嘴巴,而是用技术解决问题。但是这次的故障,在旁支持室见的不是自己,而是梢。
  工兵感到胸口一阵刺痛。
  露出自嘲的笑容。
  什么啊……难道自己是在嫉妒吗?
  对那两人的关系,对她们技师之间的羁绊。
  ……
  「不管怎么样都辛苦你了。这样暂且一切都可以顺利进行了吧。我想室见也很感谢你喔。Riddle Trill专案真的让她吃了不少苦。」
  「感谢?室见吗?」
  ……嗯?
  应该没有这种——像是天崩地裂前兆的事情吧?
  反而会被说是做了多余的事情,一定要杀了他。
  藤崎露出微笑:
  「以她的个性是绝对不会亲自跟你说啦。但是今天早上室见跟海鸥提起你的事情喔。她说『那家伙也变得有用一些了,大概可以完成自己的五万分之一的工作』。」
  「……」
  那是在称赞吗?
  工兵露出微妙的表情沉默后,藤崎笑出声:
  「我也觉得这次多亏樱坂你出面才能顺利解决。室见和侄乃滨都很顽固,就算是觉得自己不对,也不会说出口。所以居中协调的人——你的功劳很大喔。」
  「唉……」
  是吗?
  自己只是不希望同事之间吵架而已,因为那会让人坐立难安,而且若室见心情不好,被害者一定是我。
  不过,既然一切顺利解决,稍微自我满足也可以吧?就照藤崎的话,室见的评价来满足。
  藤崎用柔和的表情改变话题:
  「樱坂,你今天可以准时下班吗?」
  听到藤崎的问题,工兵抬起头来不解地问道:
  「……?嗯,我是这么打算,毕竟昨天也住在公司——」
  「反正问题也解决了,要不要去喝一杯啊?」
  一股寒气直逼背脊。
  工兵不禁打了个寒颤。进入这间公司后磨练出来的第六感提出警告。他表情僵硬地向后退:
  「呃……应该不是想要找我讨论事情吧?」
  如同前一阵子。
  突然说要请客的那晚一样。
  面对工兵的问题,藤崎的表情突然变得沉重:
  「其实系统开发部门的负责人和室见之间,发生了一些问题——」
  「请饶了我吧!」
  工兵尖叫地逃离藤崎。
  背后好像传来藤崎哀痛的呼喊声。
  
  回到研究室,不知为何梢在里面。
  没有室见的身影。
  顶着一头超好认的乱翘头发和天蓝色的衬衫洋装,琥珀色眼睛的女子抱着资料张望四周。
  「梢。」
  听到工兵的呼唤,梢吓了一跳。怯怯地回头一看发现是工兵时,表情瞬间变得柔和:
  「樱坂。」
  「怎么了?特地来研究室一趟——难道又发生什么问题了吗?」
  「啊……不是的,我只是想将之前处理故障时使用的资料还给室见。」
  梢转身的同时递出大量的文件。哦……原来如此。
  工兵环顾杂乱的室内:
  「室见……好像不在,还在社长那里吧。」
  「是吗?那可能暂时还不会回来。我知道了,待会儿再过来一趟。」
  「啊,不用了啦,只是资料的话我可以转交。」
  「咦?那样不好意思。」
  「不会,让你跑这么多趟也很不好意思。」
  当工兵半强硬地想要从梢手上拿走资料的瞬间,两人的指尖相互碰触。
  「啊……」
  「啊……抱……抱歉。」
  工兵连忙拉开距离。梢红着脸低下头,双手抱紧资料在胸口,扭动着身躯。
  工兵目不转睛地盯着梢:
  「那个……梢。」
  「什……什么事?」
  「我有一件事想问你……方便吗?」
  「……?什……什么事?」
  梢瞪大浑圆的双眼。工兵转动视线确认周遭没有任何人之后开口询问:
  「梢你在昨天发生问题时,完全不看运用文件档案就开始处理了不是吗?明明实力那么坚强,为什么还那么讲求流程和程序说明书呢?像你这么厉害的工程师,根本不需要初步的说明手册吧?」
  「……」
  「那个……梢?」
  梢明显露出意志消沉的模样,用像是死鱼般的眼神回答:
  「……樱坂你满脑子都是工作的事情呢。」
  「……什么?」
  「没事。」
  梢轻轻地摇头,从鼻子叹了一口气:
  「嗯……为什么我这么讲求程序说明书吗?原因很简单,由于我曾经把自己能够办到的事情和公司能够办到的事情相提并论,因此搞垮了一整个部门——」
  「咦……?」
  工兵目瞪口呆地说不出话。摧毁部门?这个公司的?
  「啊,不是。是以前我还在就读职业学校的事情。藉由老师的介绍,我在家乡的小型SI公司打工,隶属外包服务部门——像是我们公司的OS部门。」
  「那个部门?」
  「是的……被我搞垮了。」
  梢露出寂寞的微笑:
  「当时的我,因为可以活用学校的知识所以工作得很开心。马上想要尝试在学校学到的技术,营业部门递来的专案不论多么棘手我都承接。搁置流程的制作,总之先满足顾客——因此业务不断地扩大。」
  「扩大……」
  「那时同时应付几十个客户喔。公司内流传着只要拜托我就大多可以解决的传言,客户也对侄乃滨负责的案件广为好评……因此有点得意忘形了。除了我以外没有人可以处理的问题慢慢累积,制造出一堆非制式的流程,然后——」
  漏洞产生了。
  她缓缓地说道:
  「直到找到正职而要辞去打工的时候,想要让小组成员交接自己的工作,但是……却没有办法。即使要求技术水准和业务经验完全相异的成员要做弹性判断、处置,他们也只会说『不懂』而已。」
  「……」
  「因为没有时间,也只能勉强他们交接……不,应该说是我自以为完成交接之后,便辞去公司的打工。结果好像在一瞬间……就崩溃了。操作失误、故障处置长期化、修复作业迟缓——引发大量的客诉,结果整个工作的运用专案全部转手给其他公司,部门整个消灭,成员一个不留地全部解雇……真的是,丝毫不留地。」
  「梢……」
  她好像在忍耐什么似的紧咬着下唇,小巧的双手紧握拳头,呼吸急促地说道: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我下定决心,自己的技术磨练得再好也没有用,一定要建立小组整体的流程,以组织为单位进行运用。这样一来,就算缺少任何一个人也不会降低服务品质。就公司而言就可以继续提供相同品质的运用。」
  但是——梢低声说道:
  「办不到……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工作,不知道小组分工该怎么做,愈努力就愈是和周遭的人发生冲突,和SE部门的人也老是吵架……在我手足无措的时候……你来向我搭话。」
  「我……我?」
  梢点点头:
  「樱坂,你说我是『伙伴』。我真的觉得被那句话解救了。我原本以为公司同事不论上司或下属,不是敌人就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知道有朝向同样目标前进的人……真的很开心。」
  「……」
  工兵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不经心的一句话竟然会带给她这么大的影响。现在自己才能理解,就算在同一个公司,每个人的目标也不尽相同。每个部门、每个负责人、每个专案都有各自的立场,并且争夺有限的资源。愈是拼命工作,愈是对工作有责任感,就会丧失对其他部门的同理心而变得强势。每个人都不愿意吵架,只是在考虑到满足客户、公司方针、工作品质的成本等相反的要素,最后牺牲的是公司内部的人际关系。自己完全不知道这些事情,光是靠幼稚的正义感和伦理观才脱口说出「伙伴」这个单字。
  像是不知畏惧又不懂世事的婴儿所说出的可笑话语。多希望能够现在马上撤回过去的发言,向梢谢罪。
  但是——
  工兵轻轻地捧起梢的手,笔直地看着肩膀微微颤抖的梢。
  「樱坂……?」
  工兵用力地点头:
  「不管要我说几次我都愿意。我和梢是伙伴。无关乎SE部门和OS部门,我们都是骏河系统公司的员工,未来一起工作的时候难免会起冲突,或许会因为意见不合而剑拔*张。但是为了完成专案或处理故障等同一目标的合作关系是不会改变的。所以——请不用客气尽管将自己的心情表达出来吧。不用顾虑其他事情地说出你的真心话。」
  没错,就像和室见相处一样。
  希望梢能够尽全力发挥自己的技术和知识,贯彻自己的信念。
  希望自己能够和她站在对等的立场。
  「啊……」
  梢的唇办微启,用难掩激动的眼神看着工兵:
  「樱坂……」
  纤细的手指抓着工兵的手臂,另一只手按着文件在胸口,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一阵沭浴乳的香味飘人工兵鼻腔,白里透红的脸庞贴近自己。工兵将贴在梢脸颊亡的头发轻轻拨开。
  「樱坂……」
  「梢。」
  「樱……坂……」
  「梢——」
  梢闭上双眼,稍微抬起下颚,踮起脚尖。
  ……
  等一下。
  现在是什么状况?
  咦?我只是和她说公司的话而已吧?为什么会演变成这种酸酸甜甜的情况呢?
  工兵慌乱地想要退后,但是,却被梢牢牢地抓住。她阖上双眼,垂下纤长的睫毛,等待工兵的回应。
  忍不住咽下口水。
  呃……我该怎么办才好?推开她——好像也不太好,突然说起公事好像也很奇怪……顺应气氛?嗯……反……反正也没有其他人,应该可以吧?
  工兵东张西望,轻咳了一声后抓住梢的肩膀。
  啊,对了。
  在额头上亲一下就好了。算是有个回应,也可以转变气氛。
  工兵深呼吸后,拨开梢的浏海,将嘴唇贴近她白皙的额头——
  
  喀锵。
  
  室内响起金属物掉落的尖锐声。
  工兵提心吊胆地转头。
  研究室人口有一个矮小的身影,及腰的长发、目光炯炯眼尾微微上扬的双眼,粉红色的唇瓣扭曲翻起,露出尖锐的虎牙,脚边是刚才发出声响的笔记型电脑,偌大的液晶萤幕面朝着地板。
  她——室见立华的脸颊微微地颤抖,「哦」地低喃着:
  「……社长说这次的事件只有我去说明还不够,叫我一定要把你们二个带过去。毕竟你们也有你们该做的事情,为了不要浪费你们的时间。光是说服社长打消念头就花了我二个小时……不,三个小时吧。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听着社长的训话,拼命忍耐,大气不吭一声地坐在那里喔。以我的个性喔!以为终于从地狱解脱了,没想到一回来就看到——」
  「室……室见!不是的,这是……」
  工兵连忙想要解释,室见的眉尾高高扬起,额头上浮现青筋,面如般若:
  「在……公司……而且还是在我的研究室里接……接……接吻……!」
  「只不过是接吻,有什么不可以啊?我和工兵之间的感情比这个更深呢。」
  「梢?你在说什么啊?」
  但是,工兵的辩解却没有传入室见耳里。
  室见不知从何处拿出螺丝起子,梢也毫无表情地拿起桌上的服务器活动架。
  室见摆出应战般的前倾姿势,嘴角勾勒出弧度:
  「果然……势必要跟你决一胜负啊。」
  「那是我的台词,我不能将樱坂交给像你这种凶残的人。今天趁这个机会,OS部门一定要接收樱坂……就算诉诸暴力也无所谓——」
  「办得到的话,你就试试看啊!」
  「不用你说!」
  地板开始震动,翻倒椅子、尘埃飞舞、桌上的器材散落一地。工兵无可奈何地看着四处飞舞的资料和器具。

  ——嗯,就算以这两个人为目标,也必须区分该学习和不该学习的部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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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法从她们身上学到的事情必须自己学习才行。例如……如何阻止用螺丝起子和活动架交战的工程师。
  「工……工兵是我生涯的另一半!我绝对不会让给你!」
  「什么?这家伙是我的部下,也就是所有物!没有我的许可是不可能交给别人的!难道你是白痴吗?」
  「你才是白痴!什么所有物……请不要把工兵当作物品!工兵……工兵是我的东西!」
  我才不是你们的咧!
  近乎哀号的吐槽起不了任何作用,飞过来的纸箱直接撞击到器材柜,杂乱堆积起的交换器如同雪崩般落下。
  工兵按着额头,为了呼叫海鸥而离开研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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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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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跃日
喵~离线 无限制招收苦力中

未验证团员

7楼
发表于 2011/07/30 | 编辑
后记
  
  前些日子有机会造访北关东的某个地方——虽然只是去买个东西,但当我正打算在初次造访的城镇晃晃时,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或是该说不安吗?光是环顾四周的街景就感到胸口一阵郁闷,蠢蠢欲动地,糟糕,必须赶快逃离这里。趁一切还来得及的时候赶快逃跑——
  正当处于中二病状态的我认为这就是第六感,或是称作预知能力觉醒时,久远的记忆才慢慢浮现。十几年前,我曾经往来过这个城镇。两个礼拜内几乎每天都到城郊的资料中心,解决故障问题。
  故障问题的细节我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是还记得当初进行不知何时才会结束的筛选作业时,客户的眼神是多么严苛。当初我只是个初出茅庐的作业员,虽说在筛选,也只会遵照总公司工程师的指示输入指令。但是在客户的眼里,我是代表公司的技术窗口。每当顾客问起「什么时候才能用」或是「到底哪里出问题」时,我只能脸部抽搐、冷汗直流、心跳加速。
  ——原来如此,仔细想想附近的景象都似曾相识。站前圆环和便利超商、咖啡厅、小钢珠店的招牌,都是拖着疲惫身心回家时看见的风景。
  结果由于心情变得无比沉重,马上就离开了那个城镇。大概暂时不会去造访了吧,虽然车站前的那个电玩中心,一百圆可以玩二次MFC(注:麻将格斗俱乐部)实在是很吸引人……呜。
  
  心灵创伤的复苏好像和「地点」有关,尤其是如果在第一次踏上的土地上遇到倒霉事,没有其他可以稀释创伤的记忆,不好的印象就更加强烈。结果,只要前往符合上述条件的地方(或是只要听到地名)过去的恶梦马上就会苏醒——人类的心灵好像就是如此麻烦的构造。
  雪上加霜的是我踏遍全国的足迹,几乎都是在新人时期为了现场作业而去的,因此日本的各个角落都有我的心灵创伤地点。毕竟当时真的是很辛苦,北至北海道,南至冲绳,以一般人难以想象的程度往来于日本境内,而且几乎都身处在麻烦之中。话说,到了现场后发现没有设置器材是怎么回事?主任,你不是说送过来了吗?现在用机车快递送来……这里可是博多啊!咦?要寄空运所以叫我住在这里收件?我明天要到大阪作业啊——
  ……
  类似上述的悲情回忆太多了,所以要决定去哪里旅行是件苦差事。就像前几天有个年纪相差甚远的后辈邀我要不要去哪里旅行——
  
  后辈「札幌如何?」
  我「呃……札幌有点……」(记得之前曾经回路配置错误……)
  后辈「冲绳呢?」
  我「那里也……」(当初机架空间不足啊。)
  后辈「那近一点的……去烧津吃寿司如何?」
  我「烧津!」(暗光纤太可怕了!)
  后辈「咦——那要去我老家吗?在三重县。」
  我「三重的哪里?」
  后辈「伊贺上野。」
  我「竟然是那么可怕的地方……!」
  后辈「……」
  
  结果我们放弃长途旅程决定到群马县的某处游玩。但仔细想想,那附近好像是某制造商资料中心的所在地。说实话,过去的专案资料已经(因为保密义务)全部销毁,自己以前的工作地点也要看到才会想起来。希望不要在走出车站的瞬间回想起恐怖的回忆——
  啊,不过最让我回想起创伤的,就是在写这个系列作的时候。毕竟是一边回忆以前的出包状况所写下的故事。现在后脑勺还在隐隐作痛,真是的……明明好久没有胃痛了……侧腹部好像也感觉到绞痛……好痛,真的好痛!医护兵!医护兵—!

  ——说了这么多,多亏各位我才能够为此系列作撰写续集,今后也会在不造成心灵负担的前提下努力。打倒心灵创伤!喔——
  
  在最后,我要由衷感谢耐心陪伴多次改稿的汤浅责编,用美丽的插图点缀小说的Ixy老师,以及购买这本书的您。非常感谢你们。
  
                          二〇—〇年八月  夏海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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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华贴心的IT说明教室

  立华「事出突然,现在是百万大○战猜谜时间。」
  工兵「也太突然了吧?」
  立华「答对的话,休息时间可以增加五分钟。答错的话就取消所有补休。打起精神来好好回答吧——」
  工兵「这个赏罚比例太奇怪了吧?我才不要,我宣布放弃答题!」
  立华「问题:『SIer』是什么?最终回答?」
  工兵「请听一下别人说了什么好吗!而且我什么都还没说就是最终回答了?」
  立华「最终回答是?」
  工兵「啊……我知道了啦。所以别装出三野文太(注:日本知名主持人)的半眯眼……呃,SIer吗?是系统……系统整合商的简称没错吧?所以是执行系统整合的公司。」
  立华「我是在问你系统整合是什么啊。」
  工兵「竟然更改了问题的细节?你打从一开始就不想让我答对吧!」
  立华「让你换休不就无法丢给你工作?不靠这时收回就会对之后的指派计划造成影响。」
  工兵「竟然面不改色地说出恐怖的发言?呃,系统整合……系统整合……」
  立华「好啦,时间到了——」
  工兵「竟然还有时间限制……?」

  ★

  立华「系统整合就是将各式各样的硬体、服务、软体包组合成一个系统。例如要建立一个会计事务系统,不是买个会计软体包就结束了吧?要安装在何种规格的伺服器?连线必须的通讯基础设施是什么?客户端的环境?保固?运用?必须决定很多事项。调解这些问题的就是系统整合商——SIer的工作。」
  工兵「像是系统的总督察吗?」
  立华「可以这么说。但现在一个公司不可能只负责一个技术,不管哪个IT企业多少都有在做类似系统整合的工作。拿比较极端的例子来说好了,建构小规模的WAN也是囊括了硬体供应商、电信业者、架设业者的整合业务。」
  工兵「啊……难道我们公司也是?」
  立华「社长是自称SIer。也是没错啦,我们公司的确作为原承包商也进行专案管理和全体设计……不过——」
  工兵「很微妙吗?」
  立华「从成员的比例来看,我们公司常驻在客户公司的人较多。SE部门中在自己公司进行系统建构的不也只有我、你和藤崎先生而已?自称SIer实在是太勉强了。」
  工兵「是人数的问题吗?」
  立华「与其说人数,还不如说是规模和体力……嗯……要整合系统,调和数个业者及技术要素,就代表所有的责任都必须由我们承担。旗下厂商没搞定的部分,我们就必须补位处理好才行。因为从顾客的角度来看,他是向我们——骏河系统下订单,跟我们旗下的业者无关。」
  工兵「嗯……是那样没错。」
  立华「那如果我们接了是个或二十个的SI专案,其中有几个分包业者逃之夭夭,我们公司有可以弥补的资源吗?」
  工兵「……没有吧。」
  立华「对吧?所以就我个人而言,很排斥这里无法回避风险的公司自称为SIer。」
  工兵「原来如此——」
  立华「但实际上我们公司不管是原承包还是分包的工作都一概接下,就算知道很乱来也必须做些类似SI的工作。」
  工兵「……没问题吗?虽然事到如今才再说这个好像太迟了,但是我们公司该不会有一天会大爆炸吧?像是社长承接下我们绝对无法完成的专案——」
  立华「没关系啦,只就好了要有资源就好了。」
  工兵「有吗?」
  立华「只要取消你的换休。」
  工兵「原来如此……我才不要咧!拜托你,请让我休假啊!」
  

今天的SE小常识
  
●SIer是System Integrator的简称。
●系统整合是将各种技术整合在一起的工作。
●SIer必须拥有应付意外发生的多余资源和资金。
●如果没有资源的话,顶多取消工兵的换休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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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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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观生

8楼
发表于 2011/08/14 | 编辑
非常有趣的小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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