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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录][SOSG小说组][水濑叶月]C3—魔幻三次方— V [台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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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08/06 |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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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录][SOSG小说组][水濑叶月]C3—魔幻三次方— V [台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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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由[SOSG小说组]自录  
录入:℡(零の忆希_ 绚辻词 watashi101 哦☆卖糕的 镜hinata
校对:℡(零の忆希_ 绚辻词 watashi101 哦☆卖糕的 镜hinata
二校:watashi101
扫图:watashi101
修图:绫桜旋律 千木咲唯 TimeCompass zmg9174
排版:watashi101
作者:水濑叶月
插画:さそりがため
译者:庄湘萍
首发于:SOSG论坛 http://www.sosg.net/
SOSG小说组官方微博:http://weibo.com/sosgnovellos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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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秋高中的运动会总算是平安落幕了。现在在那里,有一群白衣天使在忙着送药。她们身上所穿的有实而不华的纯白护士服;显眼的粉红色护士服;以及遵循传统所制作的曼秀○敦风格护士服……菲雅正穿着它。
也就是说──园游会的护士咖啡厅正处于高朋满座的状态。
无视于对初次接手的「工作」和「文化祭」兴奋不已的菲雅,校园内流传着神秘的「妖怪濡湿女」徘徊在学校里的传闻。潜藏于喧嚣的园游会之中的可疑人物,其真面目和目的究竟是……!?
充满骚动和COSPLAY(!?)的第五集登场!!



水濑叶月
照片里是因为本作如同各界预料出了第五集而高兴得变成5×5的作者。而且是睽违了数年和热音社伙伴一起到录音室的样子。明明是个贝斯手,却在玩根本不会打的爵士鼓。这是因为‥‥‥那个‥‥‥只弹了几首曲子,我的手指就‥‥‥!


插画:さそりがため
千叶县出身,个性极近O型的A型。
最近迷上了胶原蛋白锅。
这对改善皮肤粗糙非常有效‥‥‥我超推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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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活跃日
喵~离线 无限制招收苦力中

未验证团员

1楼
发表于 2011/08/06 | 编辑
序章
  
  地点是医院。
  因此春亮当然是穿着医师袍工作,并不断忙着「配药」。
  「医生,是急诊病患!需要『营养针』与『[x]的药』各一份,动作快!」
  「可恶,真的连休息时间都没有呢……!知道了!还有『乳白色的药』配好了喔!」
  「了解,我现在就让患者服下。请您再加把劲喔,医生!」
  冲进诊间的护士拿了春亮配好的药之后,再度冲出房间。
  没错,是护士。医院若没有护士就无法发挥它的作用。若要正确地说,有护士才有这间医院,春亮他们充其量只是后台工作人员而已。
  一听到脚步声而抬头看,映入眼帘的都是护士。有全身裹着毫不矫饰的纯白服装的标准护士,穿着格外引人注目的粉红色护士服的护士,以及——
  咚哒吧哒吧哒!
  「呃……呃……『鲜红输血袋』,两份!没有甜点!」
  「喂,菲雅!应该说『药』吧,是药喔!」
  「喔喔,对喔。不需要用药!」
  脚步声急促地冲进诊问间—冲进这间「教室」的银发少女,被其他护士责备后连忙改口。那位护士(应该说是同学)则嘻嘻笑着说:
  「OK,那么把处方笺交给夜知同学吧。啊,你从刚才不是一直忙个不停?累了的话去休息个十分钟没关系,我可以帮你跑外场。」
  「嗯~我是还不累啦……但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稍微休息一下吧。」
  手拿着处方笺的菲雅边擦弒额头上的汗边走过来,这时候不经意跟春亮四目相交。
  「嗯?喂,春亮!你在发什么呆啊!还不快点工作!」
  「……是是是『两杯西红柿汁』对吧?等我这个搞定就去弄喔。」
  「是『鲜红输血袋』啦!」
  菲雅规矩地纠正春亮以后,便从准备给工作人员用的饮水桶取水,然后坐在附近的椅子上开始咕噜咕噜地喝起水。一口气喝完以后,还像醉老头那样「噗哈——」地大大吐气。尽管刚刚说自己不累,但应该还是相当疲惫呢。
  文化祭开始前虽然心中有许多不安,但菲雅似乎也很努力做好分内的工作。春亮一面想「如果有空,得去看看她在外场工作的情况呢」,一面忙着配药并环顾教室。一直到刚刚,他都忙到没时间注意周遭的情形。
  教室后面有一处用布幕隔起来的角落,那里是给女学生更衣用的空间。不久前展开的更衣大战已经结束,现在里头静悄悄的。其余的空间则是男学生的更衣室、休息室兼厨房。上面摆了简易炉具及砧板的长桌、特地搬进教室里的冰箱,以及装了纸杯等物品的纸箱等等,营造出完全不像教室且非常格格不入的景象。除了春亮,那儿也有其他几名一样穿着医师袍的男生,正各自忙着调配自己负责的药剂。
  (喔~大家都很努力呢……这样我也不能偷懒,虽说如果得一直待在这里配药也很辛苦就是了。)
  忽然间春亮想到「还要多久才换班」而抬头看时钟。其实这里并不是春亮他们的三班,而是隔壁四班的教室。就这层意义上来说,确实是有不协调感,不过他们摆放时钟的位置果然跟三班一样。
  现在的时间是上午十点,从开张(开院?)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春亮不禁有如此新鲜想法。
  但是,总比闲闲没事做还要好吧?
  此时他把看时钟的视线稍稍往下移动,黑板上用好几种颜色的粉笔写了这些话:
  「联合护士咖啡厅『医疗大楼一三一四号病房』终于开张了!只要全体医师及护士部队通力合作,拿下销售量No.1的宝座可是轻而易举的事呢!让我们一起给予病患最棒的治疗吧,Yeah-—!~院长·伯途泰造笔~」
  没错,的确比闲闲没事做还要好,也宁愿今天是忙碌的一天。
  因为今天,是一年一度的——
  文化祭啊。
  
  


第一章「文化祭/放眼都是护士的宴会开始了」"Nurses excesswe"
  
  †
  
  事情的起源在于庆典男同学——伯途泰造在光速的提名下,成为了「文化祭执行委员助理」这件事。他在班会时针对文化祭的商店所做的激烈演讲,连原本负责归纳众人意见的锥霞都被他的气势压过去。
  他说,这个时代仍然在渴求疗愈。
  又说,说到「疗愈」,当然就是护士。如此一来招揽客人的力量就完美无瑕。
  还说,但是为了追求更高的销售量,就必须考虑到流动率。也就是说,要找到能够容纳越多客人越好的店铺、越多越好的职员,以及尽可能宽敞的作业空间。而且文化祭的商店,还允许至多两个班级共同经营。因此,我在此提议跟隔壁的四班合作开护士咖啡厅……!
  泰造那样的气势,与部分赞同护士等于疗愈这说法的男生的嗜好,和部分女生基于「有何不可呢?反正也想不出要开什么店,而且穿护士服好像也挺好玩的」这样的好奇心揉合的结果,让事情以惊人速度顺利进行——
  泰造被提名为候选人的几星期后,也就是今天。
  联合护士咖啡厅「医疗大楼一三一四号病房」准备妥当,迎接开张的时刻。
  
  
  「好,『鲜红输血袋』完成了!」
  将冰箱拿出来的西红柿榨成的西红柿汁,封入仿造点滴袋做成的厚塑料袋里。当初似乎是计划直接插入吸管钦用,但基于卫生层面(不得重复使用)与经济层面(不得用过就丢)这两个观点,结果便决定用这种方式送餐,再让护士打扮的女生倒进纸杯里。虽然已经称不上是点滴,但重点是有那个气氛吧。
  「然后追加的是……『乳白色的药』是吗?综合起司盘,好受欢迎呢。」
  春亮迅速把起司摆在盘子里,再漂漂亮亮地排放整齐。虽然不曾做过供餐给客人的工作,但在家里早已常常做类似的事情,因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辛苦的差事。
  春亮把摆好盘的餐点递给手边没工作的护士,这时候好不容易能够喘口气。
  「似乎忙完一个段落了,先喝个水休息一下吧。」
  「喔~谢了。」
  春亮挺直背脊,把菲雅递过来的那杯水一口饮尽。
  「呼咿……感觉又活过来了呢,真是全世界最好喝的水啊~」
  「哼哼~毕竟是我倒的水,当然好喝。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听说我这身打扮对治愈人心似乎有满满的效果呢。」
  「满满的……效果是吗……」
  春亮重新观察菲雅的打扮。虽然跟其他女学生一样都是做护士打扮,但唯独菲雅的服装是特别订制的。既不是白色的标准款式,也不是粉红色的款式。
  据说是一手包办这家咖啡厅的男人,向某家洗衣店的老板(连春亮也大概猜得出是谁)借来的,说起来那算是——复古款式。
  也就是像「画在来历正统的药品铁罐上的少女穿的」那种复古风护士服。
  不过乍看之下,总觉得某些地方跟女仆装很像。可爱的圆裙加上纯白的围裙,头上还戴了一个小巧的头饰。
  而且她还斜背了一个大约两手可抱住的大型针筒布制玩具在背后,当作专属特殊装备。这是渦奈当天带来的私人物品。她说:「我在家里找到这玩意儿!应该会很适合你!」然后径自将它改装成可以背负的状态,并要菲雅把它背起来。虽然很明显地不知道背那玩意儿的意义何在,但老实说还真的跟菲雅的打扮很搭,所以也很难阻止她。
  「疗愈效果啊……不知为何,只会让我想到你咯咯笑地拿着那个粗大针筒,看到人就注射的模样……唔唔,总觉得乱可怕一把的。换句话说.在我心目中你是绝对不能转职为护士的头号人物。」
  「你…你说什么?诅咒你喔!我乃是白衣天使,我的存在就等~于疗愈!泰造也是那么极力说服我的!」
  「哈哈~这么说『满满的效果』也是那家伙说的对吧?拜托你不要全盘相信那家伙说的话啦……」
  春亮一面对着开始碎碎念「你这个无耻小鬼懂什么——」的菲雅苦笑,一面往旁边的椅子坐下。这时候稍微休息一下,应该不会遭到天谴吧?
  一年三班与四班联合经营的这家咖啡厅,就配置上来说是把三班的教室当作店面(厨房),四班的教室当作作业场(诊间)。正因为把整间教室当成筹备处使用,不仅可以像这样坐下来休息,忙起来的话也可以马上投入帮忙。泰造锁定的目标现在应该进行得很顺利吧?只不过——春亮总觉得泰造之所以拼命提议这次联合经营商店,一定有其他目的。
  「唔~终于可以回来了……」
  「欢迎你回来——小此,隔壁的情况怎么样?」
  「天哪~人真的很多唷,有些人都排到走廊上了呢。」
  「那真的很多呢。你稍微休息一下吧。」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绑着麻花辫的少女——此叶脚步蹒跚地走来,但一看到春亮就露出灿烂微笑。
  「辛苦了,春亮!你这身医师袍的打扮很帅呢!」
  「是…是吗?此叶你才辛苦了,外场似乎忙翻天了呢。」
  「是啊。再过不久又会有一大堆处方笺,春亮你也趁现在好好休息休息吧……啊,我也要喝个水。」
  此叶蹲在饮水桶前面,开始咕嘟咕嘟地倒冷水。坐在距离她不远处的春亮,不经意看了看她的装扮——然后又连忙把视线别开。
  四班的此叶当然也穿了护士服。但不像菲雅是独一无二的款式,而是粉红色的护士服。不过光是那样就充满破坏力了。短裙加性感的吊带袜,以及——从粉红色布料里面往上推挤,已经称不上是疗愈天使,而是宛如大地母神般的隆起。再加上她蹲着的关系,双峰间的深沟从上面可以一览无遗。为什么她的钮扣没全部扣上呢?不,该不会是…扣不起来吧……?
  「可恶(噗滋)!」
  「咕哇啊?什…什么东西刺进我耳朵?你在做什么啦,菲雅?不要没头没脑就拿针筒刺我啦,幸亏那是布制玩具!」
  「哼,我还很遗憾这是布制玩具呢!你的无耻已经算是一种病了。既然这样,就只能靠我用注射来帮你治疗了!这是模拟拿到无耻的特效药与真实针筒时的情境之一,首先应该在患处的脑部直接注射!注射下去!」
  「就叫你不要挖我耳朵!」
  「咕噜咕噜……呼~请不要在别班教室里大声嚷嚷,菲雅。」
  「唔!明明所有祸端都是因为你把胸部拿出来献宝,还敢讲这种话……!」
  「我…我哪有献什么宝?」
  此叶捂住胸部,侧着身体忸忸怩怩的。
  「我也是迫于无奈啊,明明这套衣服已经是最大尺寸了,但是钮扣却无论怎么样也扣不起来……」
  「此…此叶说的没错!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菲雅!你这样责怪此叶同学就太过分了。要怪的话就怪负责准备衣服的我吧!」
  「唔哇!吓死我了。别无声无息地蹦出来啦,泰造!」
  正如菲雅所说,泰造不晓得什么时候站在教室里,还跟春亮一样穿着医师袍。
  泰造瞄了一眼此叶,但马上满脸通红地别开视线。然后拼命对着天花板角落碎碎念借口之类的话:「不不不,我可是个绅士耶,所以不能看。不,她的身影在这之前就深深烙印在我脑海里,所以OK的……也不是这样啦。」之后像是想起什么似地重新转身面对在场所有人,一面不让视线飘向此叶脖子以下的部分一面说:
  「因此!对…对不起,此叶同学…………这都要怪我伯途泰造没把衣服的尺寸准备齐全,全都是我伯途泰造的错。你要怪我、骂我或要跟我聊八卦,我都愿意接受!」
  可能是炯炯有神说这些话的泰造气势过于逼人吧,此叶微微后退,回答:
  「这…这样……不是啦,那个……我并没有生气啦,只是……」
  「生气的反而是我呢。真是的,实在有够无耻……唔,我想到了喔!就特别让这家伙穿医师袍不就得了?如此一来就能够把她那绰号『THE多余的肉』的体型全部遮住,想必乳牛女也会开心地举双手赞成吧?」
  「那绰号太糟蹋人了!我要求你收回!」
  「菲雅,再怎么样也没必要讲成那样——等一下,医师袍?此叶同学穿……医师袍……护士服上面…再加医师袍…戴眼镜的女医师……啊…啊啊!感觉那样也……也能看到很赞的东西——!」
  泰造的眼神又开始乱飘,还讲一些令人摸不着头绪的话,完全没发现表情僵硬的菲雅跟此叶,已经若无其事地「咻咻咻」拉开跟他的距离。真可怜。
  就在此时,泰造的脑后出现了某条巨大的黑影,并且——「咚!」地一击。
  「喔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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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震撼疗法——!啊哈哈哈!」
  「……你在别人的班级讲这什么话啊?蠢毙了。」
  紧接着出现的,是穿着纯白护士服的渦奈,与仍是制服打扮的锥霞。渦奈手上拿着大大的宣传标语牌,也就是说,那正是泰造的后脑勺发出巨大声响的原因。
  在场的人决定先无视捂着头昏死过去的泰造。
  「啊,班长你回来啦?宣传得怎么样?」
  「我刚刚到店面看过了,似乎有相当的效果呢。不过我这个保镖还真是当对了……有好几个可疑的男子拿着相机慢慢逼近呢。」
  「哎呀~这套服装的效果真是了不起呢,嘻嘻嘻。」
  臭着脸碎碎念的锥霞与抓着护士服衣摆,开心地摇来晃去的渦奈,两个人在许多方面有着鲜明对比。
  「伯途,你打算摸鱼到什么时候?有时间在这里混,就去当下一位宣传员的保镖!」
  「啊!至今我都在做什么……我觉得…觉得好像找到了什么应该优先做的事情……」
  此叶心想「不妙!」地抽动眉毛。护士服上再穿医师袍——想必她不想被打扮成这样来引人注目吧?于是她立刻露出完美的客套笑容说:
  「呃~你要绕行校舍招揽客人对吧,伯途同学?保护护士们是很重要的工作,请你好好加油喔。」
  「喔……喔喔,此叶同学为我加油打气……!好的!那我出发了!」
  记忆被改写的泰造,与跟渦奈换班的女生一起走出教室,他的表情非常幸福。
  在场的人们用微暖的眼神目送庆典男逐渐离去的背影。接下来开口说话的,是与他成对的庆典女。
  「好~极了,我也要努力跑外场招待客人唷~等一下还得到游泳社的摊位帮忙,所以必须连同待会儿的份也一起拼呢……啊,好耀眼!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但是小菲雅跟此叶的打扮,对平凡的我来说实在太耀眼了!Pretty & Violence!」
  「闪亮——」渦奈一面自己发出效果音,一面夸张地捂着脸往后仰。她之所以会有「暴力」的感想,铁定是针对此叶她充满破坏力的「那个」吧。
  「哼哼~你这身打扮相当好看喔,渦奈。」
  「是啊,很适合你呢。」
  「谢谢夸奖啦——不过在这里,我要把自己逼到更走投无路的境地……!」
  渦奈开始窸窸窣窣地找东西,那个行动让菲雅跟此叶感到不解。锥霞一边瞄向她们三个护士,一边走向烹煮餐点的长桌。
  「服务生这个职务就交给渦奈你们了。至于我啊,那个……并不擅长招呼客人这种事情,所以我决定去厨房帮忙。」
  「呵呵呵,你觉得这么说就能够蒙混过去吗,锥霞同学!」
  「什么……?」
  锥霞觉得气氛有异而回头看,正好看到渦奈拿着大纸袋慢慢逼近过来。
  「女生全部都要担任护士的角色唷……只有锥霞你一个人想有豁免权,这想法未免太天真了吧?生疏地招呼客人也是文化祭的趣味性,看那种景象也是客人的乐趣之一——那句话让我深受感动,因此我还预留了仅次于菲雅那套服装的超赞秘密武器……!」
  「等…等一下!冷静点,渦奈!我可是绝对不穿喔,我办不到!要我穿那种露手露脚的护士服——」
  「安啦~我知道锥霞你不喜欢穿太清凉的服装。可是这一套并不会太暴露,遮盖面积反而比制服还多呢。」
  「不,可是……你…你再重新考虑一下!」
  锥霞边往前伸出一只手,像是在表示「只要好好谈,你一定会明白」,边慢慢往后退。但不一会儿腰部就撞到长桌了。
  春亮知道锥霞为什么死也不肯穿太清凉的服装,因此这时候他非得出面相救不可。
  「喂,渦奈。人家班长就不想穿,你不要勉强她了啦。」
  「就…就是说啊。不然这样好了,我连锥霞的份一起拼不就得了?」
  「嗯——我觉得强迫别人做她不想做的事情并不太妥当唷,和…和平至上!」
  「不论你们怎么说,只有这件事我可不会因此退让喔。我说锥霞,不然我硬帮你换上也没关系唷~~呵呵呵,把锥霞扒光光,感觉……很好玩的样子……」
  渦奈一面诡异动着双手,一面用僵尸般的动作慢慢缩短距离。
  等到距离变成零的时候就完了。其实锥霞若认真反抗,要把渦奈推开是轻而易举的事,但可不能那么做。不过话虽如此,若乖乖地被扒光,渦奈就会知道锥霞的秘密……!
  此时锥霞的身体与渦奈的手,距离不断越缩越短。
  三十公分…二十公分…十公分。
  甚至连锥霞咽口水的声音都听得见。后来——
  「知…知道了啦!我换不就得了,我换就是了!」
  停止。
  只见僵尸停住手部动作,双眸也回复理性的眼神。
  相较于笑咪咪的渦奈,锥霞沮丧地垂下肩膀并叹了好长好长的气。
  
  
  如果衣服太暴露,那我就不换了喔。不准偷看唷!谁要是敢偷看,即便那个人是渦奈,我也会真的生气喔!对了,请菲雅跟此叶帮忙看着。谁要是想偷看就帮我全力阻止!什么?当…当然连夜知也要阻止!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渦奈!那还用说吗,真是蠢毙了!
  虽然还没换衣服,但锥霞却红着脸订定许多规则,最后才消失在教室后面的更衣处。从天花板垂下来的布幕轻轻摇晃,但春亮不知为何觉得非常尴尬。
  过了几分钟,布幕晃来晃去以后,锥霞从缝隙把头探了出来。
  「……换…换好了。衣服是换好了,可是……」
  「那就出来啊——怎么样,并没有露很多吧?」
  「是…不多,的确不多。但是…那个…我还是觉得这种打扮,实在是——」
  锥霞眼神游移,不知为何还跟春亮数次四目交接,看来她或许还是想寻求帮助。
  「呃——那个……我还是觉得,如果不习惯就算了怎么样?你也知道,叫一个不习惯角色扮演的人做这种打扮,难度未免太高了吧?」
  听到春亮那些话的锥霞瞇着眼睛斜眼往他那边瞪,还念念有词说:「唔……可恶的夜知!他的意思是,他既不想看也没兴趣看吗?真是急死人了……」看来春亮非但没帮上忙,反而还惹了她生气的样子。这是为什么呢?
  但那似乎成了某种导火线,使得锥霞像是自暴自弃地说:
  「可…可恶,我知道了啦!出来不就得了,我出来就是了!你们看!」
  布幕被翻开,出现在众人眼前的——
  是穿着和服褶裙的锥霞。上半身是衣袖宽大的和服,与和服褶裙搭配起来简直是天衣无缝。而且还穿上充满复古风的大型围裙,当然头上也戴了大型的护士帽。
  看着双手紧握着和服褶裙,脸比刚才还要红并低头不语的锥霞,渦奈再次摆出被神之光刺得睁不开眼的姿势。
  「呀——!天哪,好棒!好耀眼!太迷人了唷,明治时代风的复古护士装……太可爱了!我催生出更强大的威胁在这世上了呢——!」
  「喔喔~跟其他人比起来的确不一样呢。暴露度也低……我觉得不错喔,锥霞。」
  「真的耶,这清纯的感觉很适合你唷,上野同学。」
  此叶轻捏着衣服说:「我是普通的护士装扮,还真的有点羡慕你呢,」春亮悄悄在她耳边轻轻呢喃。
  「那个……明治时代的护士,打扮真的是那样子吗?」
  「呃——我也没有仔细看过,所以详情我也不太清楚……但我的确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怪怪的。不过有什么关系呢?反正穿起来很适合、很可爱啊!」
  「是吗……?算了,我是无所谓啦。」
  「喂喂喂,阿亮!在场只有你还没发表感想唷!锥霞说她一定要听。」
  「渦…渦奈!」
  锥霞抬头看了一下,但又马上把头低下。双手则时而紧抓、时而放开和服褶裙,显得非常不安。不知为何,连春亮也变得心神不宁。
  「不是啦,那个……我…我觉得很好看喔。该怎么说呢?很符合班长的风格。」
  春亮觉得自己好像听到锥霞「呼」地叹了口气,但那或许是错觉。因为下一秒钟,他听到的是锥霞用鼻音说:
  「是…是吗?这个嘛~这套过时、朴素又不可爱的服装,的确跟我的风格很搭呢。也就是说,我就是那种人!」
  「不,我没有那个意思喔!」
  春亮连忙解释,但锥霞根本就不想听。她双手叉在胸前,把头往旁边一别:
  「不…不用解释了,夜知。我穿这套服装并没有什么意思。我既不愉快也不高兴,也不奢望某人的感想。随便啦,真的无所谓。实在是蠢毙了……总之我已经把衣服穿了,这下你满意了吧,渦奈?」
  「嗯,满意——这样锥霞也能够到外场帮忙了!」
  「真是的。我是逼不得已才试试看,若出了什么问题可不负责喔。因为我真的是第一次当外场服务生。」
  「安啦,人家菲雅也表现得很可圈可点呢。」
  「……真的吗?」
  「啥!无耻小鬼,你那什么怀疑的眼神!我真的表现得很好!」
  就在这个时候,传来啪哒啪哒的吵杂脚步声。
  「呃——运动饮料……不对!四份『营养针』跟三份『澡绿色的药』,麻烦你们了!啊,站在那边的!既然你们闲闲没事就出来帮忙!」
  外场那边似乎又开始忙得不可开交了。菲雅她们爽快回应那名护士的请求,开始往教室外面走去。
  「好极了,准备大展身手啰——让大家见识见识我实耶麻渦奈护士长的实力吧!」
  「帮客人点餐,然后回来厨房,再把完成的餐点送给客人。这没什么困难。嗯!我一定办得到!」
  「上野同学,你大可不必那么严肃喔。毕竟面对的客人大多是学生,你就当作是玩扮家家酒就好了。」
  「扮家家酒……?那我反而愈来愈觉得丢脸。不过此叶都这么驾轻就熟了,我大概也没问题吧。」
  「什么,乳牛女已经习惯扮家家酒?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听起来很无耻……反正一定是靠那对乳房玩有伤风化的扮家家酒吧?」
  「我…我哪有!」
  闹哄哄的。春亮觉得用「跟平常一样」这句话来形容,似乎有些不太适合。
  尽管那是她们常做的事情,尽管那样的吵吵闹闹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但那一定是,只有文化祭这个时候才看得到——
  无可取代又特别的吵闹。
  
  
  †
  
  
  工作颇愉快。制作的虽然只是综合起司盘跟三明治饼干这类小东西,但光是能让别人吃到自己做的食物就觉得够开心了。做的事情,就跟自己平常在家里做的一模一样。
  春亮专心一意地持续工作,不久到了换班的时间。难得有时间休息,他决定到文化祭其他商店逛逛。他看看排班表,想看这时候谁有空。结果发现菲雅跟此叶,还有锥霞接下来都刚好轮到休息。因此决定邀她们一起逛商店,顺便看看她们工作的情况。
  脱下医师袍后他往隔壁班走去。他从当作工作人员出入口的后门往里面窥视,内部就如主题那样仿造成病房,黑板则是用白色布帘遮起。至于课桌也铺上同样的白布,并且摆上花瓶跟探病用的花篮常作装饰。而最有病房感觉的,莫过于那些穿梭在桌子之间的护士。
  「咦,春亮?」
  仍穿着爆乳护士服的此叶看到他而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夹了病历(其实是点餐单)的文件夹。
  「嗨!换班时间到了喔,我是来问你们如果有空,要不要一起逛逛文化条的商店?」
  「我要我要,当然要!请你再稍微等一下喔,等接我班的人来,我马上去换衣服。」
  「然后我还要确认菲雅工作的情况,她有好好地做吗?」
  「这个嘛!说有也是有啦,只不过……」
  春亮顺着此叶的视线看过去,马上看到了背着针筒的小护士。
  「呃——我要这菜单上面的『圆形药丸』。」
  「嗯~圆形药丸。在这里我不敢太大声嚷嚷,不过这个很赞喔……!」
  菲雅把脸凑近,还露出诡异的窃笑,让点餐的学生不禁被当下奇怪的气氛吓到。
  「你说不敢大声嚷嚷……这…这应该不是什么违禁品吧?」
  「不是啦,那是好到让人受不了的东西。该怎么说呢,就是会让人感到软绵绵的,有如置身在梦中……或许应该这么形容吧。我…我……我记得有个棉字,共有三个字……」
  一粒眠——当然不可能是。
  「……是棉花糖。」
  「对,就是那个。谢谢你的帮忙,锥霞。」
  碰巧从菲雅后面走过的锥霞帮忙解围。她僵硬的表情虽然让人很在意,但扮相复古的她似乎也很努力工作呢。春亮由于有点在意,于是又多注意了她一会儿。
  「啊,我可以点餐吗?」
  「……请说。」
  「不好意思,这边想要一杯水。」
  「……来了。」
  好似狠瞪的眼神跟那张扑克脸果然还是她的标准配备。可能是不习惯的角色扮演让她觉得很丢脸的关系吧?但很不可思议的是,那身复古的服装居然跟她的扑克脸很搭。看起来就像是威风凛凛的武士女儿,正生疏地照顾病人。
  另一方面,菲雅不知为何拼命对刚才的客人阐述自己的推荐。
  「但我还是推荐这个!『棕色的药』!这可是多亏有我推荐,才得以加进菜单里呢。它又香又脆,比棉花糖更好吃。我觉得你们可以点这个,然后赏我一片当作小费。」
  「我…我还是听不太懂,总之先给我冰咖啡……」
  「『冰凉黑色液体点滴』跟『棕色的药』是吗?我知道了!」
  「不,我没有点药唷!啊,等一下,护士小姐!」
  ……就某种意义来说,她果然如同预料般的勤奋。
  
  
  春亮他们开始在充满文化祭喧嚣声的校舍闲逛。从学校平常的景象来看,今天这里简直像是异世界。有穿便服的访客跟身穿制服的学生们、拉高嗓门的三明治人、可能是为了替戏剧社宣传而穿着舞台装走来走去的人、穿着看起来热死人的布偶装的人——那些人在走廊毫无秩序地走来走去。从窗外还飘来阵阵酱料与面粉烘烤的香味。
  换回制服的菲雅,眼睛不断从四面八方胡乱放射出好奇雷射。
  「唔喔喔~好棒喔……前阵子的庆典也很棒,但没想到学校也会举行同样的活动!真不敢相信,这太新颖了!」
  「现在你知道什么是文化祭了吗?」
  菲雅「嗯」地严肃点头,然后又用过度强而有力的声音说:
  「不知道!」
  「你还没搞懂啊!」
  「你这个笨蛋!我说不知道,就是因为知道了文化祭是什么样的活动。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谁在做什么事情,实在很难用一句话来形容……反正就是混沌紧接着混沌,而那就叫做文化祭!总之很新鲜!」
  跟菲雅一样换回制服而松了口气的锥霞也同意她那种说法。
  「因为这一年只举办一次,就连对我们来说也是很新鲜,所以菲雅的感受应该是远胜过我们吧?」
  「嗯,今天的事情样样都很新鲜。像刚刚跑外场招呼客人也是……呵呵呵,而且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简单呢。这样的话,打工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等一下,你可别因此就自信满满,那跟真正的打工可是差很多喔。」
  「就是说啊。况且今天招呼的客人大多是学生,加上他们也知道我们并非专业的服务生,所以才能够相安无事……若是真正的客人,只要有个闪失就死定了。要是出大错,不是马上被炒鱿鱼,就是要面临打官司的命运唷。」
  「官司……我在电视上看过喔,就类似纠缠不清的离婚官司吗?好像还会被要求支付大笔金钱,那就真的很伤脑筋呢。」
  菲雅不安地皱起眉头。春亮苦笑着心想「好像吓过头了呢」。
  「其实只要不出差错就没事啦。为了不在正式打工时出错,今天就先好好努力工作吧。只要习惯工作这种气氛,就能帮自己赚取经验值。所以千万不要掉以轻心,接下来的班也要认真工作。因为这是重要的打工训练呢。」
  「说得也是,练习很重要。我当然会认真工作,况且在这之前我都很认真呢。」
  虽然心想「你认真还那檬反而让人更不安呢~」,但春亮还是试着问菲雅:
  「……你很…乐在工作吗?」
  「那当然!」
  她果然立刻回答。甩着银发的菲雅回过头来,呈现在春亮眼前的是她满脸的笑容。看起来真的很开心也很幸福,令人不禁怀疑「这世上真的可以有那么棒的事情吗?」
  「因为大家都会对我说『谢谢』!虽然我觉得自己送餐送饮料有时并不是做得很好,不过——还是有人会向我道谢。陌生的家伙,向这样的我道谢。向…这样的…我喔。」
  「……是吗?那的确会很开心呢。」
  春亮知道她刚才说的「这样的」跟「我」之间,隐藏了什么含意。他知道那隐藏的含意是不需要说出口,也不想说出口的话语。当然,锥霞跟此叶也都很清楚。
  ——受到诅咒的我,身为拷问处刑器具的我,只会伤害人类的我。
  「是啊,很开心。所以我很喜欢工作……呵呵!」
  这时候菲雅突然咽了一下口水,然而又甩着银发往前看。她一面凝视着闹哄哄的文化祭,一面念念有词地说:
  「真的……很新鲜。好多从未接触的跟从未看过的事物,而世上还有许多那种事物——我觉得叫做『文化祭』的活动就像是在这么对我说。看来我还很无知呢。所以我重新转换想法了喔——也就是『我想知道』,我要用各式各样的方法,了解各式各样的事情。」
  那纯真的愿望,令人觉得很愉快。
  站在她背后的三个人,也不约而同地露出颇有同感的微笑。
  但是下一秒钟,菲雅原本沉稳的声音突然转为平常吵死人的声音。
  「喔,那是什么?马上就出现我想知道的东西了!我看看喔……鬼…屋。我说春亮,那是什么商店啊?快告诉我!」
  「好好好……那与其说是商店,里面其实很像迷宫,然后扮演鬼怪的人会跑出来吓客人,是以享受恐怖回忆为乐趣的无趣商店。只是我们没有资格那么说啦。」
  「——无趣碍到你了吗,人类?」
  「唔喔!」
  春亮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在举办鬼屋的教室前面摆了一组桌椅,那儿坐着一名长相非常清秀的女学生。看似无聊的她以手托腮,正用兴趣缺缺的眼神往春亮这边看。
  「这里是你们班啊?你在做什么?是说我看就知道你是在站柜台啦。」
  听完春亮说这些话,白穗露出看到的人都会吓到冻僵的笑容。
  「既然看了就知道,劝你不要再问了,人类。那只是用愚蠢的行动凸显你愚蠢这件事情而已,虽然愚蠢的你可能无法理解。」
  我只是觉得你不适合乖乖站柜台这种工作而已……你说这些话未免太毒了吧?不过,这大概也表示你已经习惯成为班上的一分子了。
  「呃——……那么,情况怎么样?」
  「如果你想进去,我不会阻止你。不管他们怎么着重化妆跟制造气氛,但终究只是高中的文化祭。若抱持太大的期望,我也很伤脑筋。」
  白穗一面随口回答此叶的问题,一面瞄了一眼手表。然后皱着眉头喃喃说道:
  「日向究竟在哪里闲晃……莎弗兰缇在轮到她休息以前忙得不可开交。真是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女学生从教室里探出头说:
  「啊,樱参同学,换班的时间到了唷——」
  「是吗?我知道了。然后日向还没回来,你知道她上哪去了吗?」
  「我不知道耶……毕竟是日向,应该是跑到哪里睡觉了吧?」
  「最糟的是,那是很可能发生的事情。算了,我先进去里面休息一下再找找看。毕竟她那身打扮,应该马上就找得到人吧。」
  想不到白穗竟能那么自然跟同学对话,真新鲜。这时候白穗当着脑子里浮现出那种感想的春亮他们面前,拉开椅子站了起来。不过,好像有什么东西因此从桌子底下滚了出来。
  「嗯?这是什么?」
  菲雅弯腰把它捡起来,结果是Q版的布偶。是穿着黑色大衣的少年布偶,好像是什么电玩的主角吧?它的手臂上还用大头针固定着一张纸条。仔细一看,上面写着「这是活动要用的东西,请不要乱碰喔♪」。
  「不晓得是哪一班在什么时候放的,实在是有够碍事。」
  「话说回来,刚刚我跟渦奈出来宣传时,好像也看到好几个同样的布偶呢。」
  锥霞微微歪着头说道,但是白穗仍然用像在看小石子的眼光说:
  「无意义也该有个限度。如果你们想拿走的话,我不会阻止。」
  「如果是更加毛绒绒的布偶就另当别论,但这种的……还是放回去好了。」
  话一说完,菲雅就把布偶放在桌子底下,白穗则兴趣缺缺地走进教室。从出口的布幕旁边好像可以进入工作人员用的场所。不过就正好在那个时候,刚好有人从里面掀开那块布幕。从鬼屋里面走出来的,是两名女学生。
  「啊哈哈,不怎么恐怖耶~」
  「鬼屋不都是这样吗?不过现在没有人用蒟蒻了吧?刚刚在里面狂笑,害我觉得很对不起他们——呀啊啊啊!」
  「……?」
  白穗冷冷瞄了一眼看到自己的脸而大声惨叫的女学生,然后就直接掀开通道的布幕走进去。杵在原地的女生们互看着对方说:
  「啊~吓死我了……!」
  「最后这一关真的好恐怖喔。那女生是谁啊?长得妤像漂亮的女鬼……如果她在里面穿白衣服出现的话,小孩子铁定会吓哭呢。」
  「我觉得很可怕的是,她居然跟我们一样是女生。这世界也太不公平了……」
  两个女生「唉~」地垂下肩膀往前走,菲雅默默目送她们离去的背影——
  「那么……现在怎么办?要进去看看吗?」
  然后双手叉在胸前,表情凝重地把头别向一旁询问。
  「还是算了吧。听刚才那两个家伙的感想,似乎白穗才是最可怕的呢。问题是我们又不怕她,也就是说,里面更是一点都不恐怖……这是享受恐惧的商店吧?若是这样,那我们进去不就毫无意义了?」
  
  
  后来一行人大概逛了逛校舍,体验了文化祭的气氛。在外面视察其他咖啡厅的敌情、逛逛跳蚤市场、欣赏摄影社的成果发表。
  「嗯~各式各样的店铺好有趣喔!要是黑绘也能来就好了。」
  「是啊——运动会的时候美容院也休想是很好,但今天刚好是星期天。」
  为了「偏偏这一天接到许多客人预约」而伤心难过的黑绘,正倾全力工作。当然,如果没有客人预约,她可能打算临时休息来玩呢。
  「不过,这也没办法。回去再讲一大堆见闻给她听吧。」
  「嗯。话说回来,从刚才我就一直在想,这股香味是从哪儿来的?」
  「这是可丽饼的味道吧?呃……」
  「大概是从中庭飘来的吧?因为要用火的摊位必须在户外,等一下再过去看看吧。」
  「摊位啊……不禁让人想起前不久的庆典呢。」
  是之前在附近神社举行的秋季庆典……当时也发生了许多事情呢。就在这个时候,春亮也突然想起一件事。
  「等一下菲雅,你…身上有带钱吗?上次的庆典你忘了带钱,但后来去美容院帮忙开店,不是有赚到钱吗?」
  「那…那是我初次凭劳力赚到的钱喔,当然把它收得好好的。」
  「你啊~明明一天到晚老是吵着要吃仙贝……你别老是指望从我的钱包拿钱喔!那可是包括家里的生活费呢!」
  「我知道啦—哼哼~你的~钱~就是我的钱~♪」
  「没用的,春亮。很明显她根本就不懂,还唱起自创歌曲呢!」
  春亮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走出摄影社的展示教室,又刚始继续前进。
  「那栋校舍不晓得有没有什么活动呢?」
  「特别教室大楼……我记得那儿的教室,一直以来都是提供给文化系社团使用。像是播放电影研究社的影片,或是书法社的成果展等等。」
  「感觉充满特殊狂热的氛围呢……而且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人。」
  「你那么说对狂热者并不礼貌唷,春亮。」
  「虽然不清楚那儿在做什么,我们过去看看怎么样?」
  在菲雅的一声令下,众人便朝连接走廊前进,准备进入特别教室大楼,不过却遇到一位意外的人物。
  漫研社画的海报上面是格外通俗又可爱的角色,而那个人一动也不动地盯着看——
  「……渐音小姐?」
  「!」
  冷酷的美女秘书,真的「咻啪」地一瞬间转向春亮他们这边。她全身散发着「一瞬前的景象是幻觉,确确实实是幻觉,知道吗?」的气氛。
  「早安,夜知先生…菲雅小姐,此叶小姐和——上野小姐。」
  锥霞抽动一下眉毛,然后用对待教师的敬语说:
  「想不到你连我叫什么名字都知道呢。」
  「理事长是学校的最高首长,而我又是辅佐他的秘书,因此记住全校师生的长相与名字是理所当然的工作。」
  不愧是(撇开她的兴趣与嗜好不算)完美的美女秘书,真是令人吃惊的新事实。
  「是吗?我知道理事长与夜知他们有私人交情……但是我的名字,你不需要加『小姐』这个敬称喔,北桑小姐,毕竟我只是个学生而已。」
  「——真是非常抱歉,因为我很少有机会跟一般学生接触……那么请恕我失礼,往后我就称呼你为『上野同学』。」
  渐音一面轻轻鞠躬敬礼一面说道。她仍然那么一板一眼呢。
  「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我知道了!一定是跟我们一样,正在体验文化祭惊奇之旅对吧?如果你想跟我们一起四处逛,我个人是没意见啦。」
  「不,是因为理事长又像平常一样外出了,我觉得尽管自己力量微薄,但最起码可以做到巡视校园这点。请问你们有没有遇到什么问题呢?」
  「是没有啦……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截至目前为止所得到的报告——一件是疑似随身物品被偷,一件是与别校学生打架。除此之外,还有偷拍狂潜入、趁擦身而过的时候偷摸女生臀部、找错钱、重要的戒指遗失、似乎有艺人参观本校文化祭、还有人目击到妖怪濡湿女等等琐碎的情报。」
  「……濡湿女?」
  「我记得那是从水边冒出来袭击人类的妖怪,她的头发总是湿答答的。」
  纵使春亮等人提问的是无关紧要的问题,渐音还是正经八百地回答。对于她如此严肃的态度,此叶一面露出暧昧的微苦笑一面说:
  「那…那个……你的意思是虽然没什么重大事件,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出来巡视对吧?真是辛苦你了,渐音小姐。」
  「别这么说。纵使没有接到什么重大问题的报告,但毫无人烟的场所或许有可能会发生什么状况。况且理事长不在的期间,学校由我代为管理,特别像是今天有许多外人进出校园的日子,更是大意不得。因此我才会像这样巡视人烟稀少的地方——」
  她不自然地中断原本说的话。而环顾四周的视线也停在某一点,就在窗外。
  「……不过说真的,我原本不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看来有必要改变这个想法呢。」
  春亮他们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然后屏住气息没说话。
  从窗户往外看到的校舍后面——
  有个身穿体操服的女学生正倒在那边。
  到底是谁做的?为什么这么做?现在不是替诸多谜团寻找答案的时候。渐音不发一语转身迈步,接着春亮他们也跟着冲下楼。
  然后,春亮他们即将得知一个可怕的事实。
  她……啊啊,她——

  †
  
  
  只是在睡觉而已。
  「……」
  「咦?啊,哇——!我又睡着了,糟糕!现在几点,几点了呢?」
  女学生急急忙忙擦掉有如尼加拉瓜瀑布水量的口水,并不知所措地环顾四周。虽然她戴了一副俗气的眼镜,但似乎不像是那种用功读书的文静学生。她那毛毛躁躁的气质,令人不禁觉得跟莎弗兰缇很像。
  「那是怎么回事啊……不过,幸好你没事。」
  「天哪,怎么会这么——真是混淆视听!」
  「哇啊!为…为什么我…一醒来就挨骂啊?」
  渐音往前走一步,走到畏首畏尾的她面前。
  「幸好你什么事也没有。为什么你会在这种地方睡觉呢?」
  「咦?那个…我…是那种随时随地都能马上睡着的体质……因为我超爱睡午觉。我妈妈说如果这样真希望把我的名字改一改,但我还满喜欢自己的名字。不过又很多人说我这名字没注音就不晓得该怎么念,所以让我有点烦恼。」
  「……那些事改天再听你说。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何会穿着体操服睡在这种地方?」
  「对…对不起。我穿着布偶装帮班上的店铺宣传,但途中觉得超热就走来这里。想说稍微脱下来休息一下,结果我觉得『啊啊~好凉喔——』而稍微躺下来,想不到时间飞逝,转眼间就到了现在这个时间!我也在不知不觉中——变成穿体操服这个模样!话说回来,咦?奇怪?我的布偶装不见了!」
  女学生突然开始慌了,她站起来并紧张地走来走去,还拍掉脚下的泥土。当然,那么做不可能找到任何东西。
  「呃……也就是说,你原本穿在身上的布偶装不见了?」
  「没错!我明明脱下来放在这边的!哇啊~这下糟了啦!那一套是租来的耶……会是谁拿去穿了吗……把那套全是汗臭味的布偶装穿在身上!哇——那很丢脸耶!不对,会是什么狂热者吗?该不会是汗水迷干的?」
  女学生陷入严重混乱中,锥霞则轻轻摇着头说:
  「不是昏倒事件很值得庆幸,但现在却转变成失窃事件……」
  「我一定会被大家骂死的,不晓得赔偿金是多少,我付得起吗——我已经可以预见她生气的模样了!她会冷笑地臭骂我一顿!只是很奇怪,我怎么会有点开心呢!」
  虽然看得有些不知所谓,但她似乎持续陷在混乱里。只是她太聒噪了,不太能感受到任何悲壮感。
  就在这个时候,菲雅歪着头说:
  「为什么这样就放弃了呢?你没打算把它找回来吗?」
  「可是……人这么多,也不知道是谁偷走的……」
  「如果因为那样而不找,那实在是愚蠢透了!好吧,我知道了!我也帮你找吧!这没什么好在意的,因为我必须做对人类有益的事情!」
  「咦?那个,我是很开心啦……」
  春亮早就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但直接离开又觉得过意不去。而且对春亮来说,他个人并没有什么异议。他瞄了一眼此叶和锥霞,都有「真拿她没办法呢~」这种感觉的两人,只能无奈耸肩,也似乎没什么牢骚可说。
  「所以渐音,我们也会出手帮忙解决这个事件。」
  「老实说,那真的帮了我很大的忙……但是你们有什么计策吗?」
  「计策吗?从逻辑上来想的话很简单。喂,我问你,那套布偶装很值钱吗?」
  菲雅如此间道.她则摇着头说:
  「那是某个叫『扑杀绅士卡嚓骷髅』的特摄英雄的戏服……嗯——就算拿去卖,应该也卖不了什么钱吧……」
  「也就是说,它不是因为要拿去换钱才被偷啰?那么也就是说!正如你刚刚说的,铁定是喜欢穿沾满女生汗水的衣服的变态干的!若不穿就没意义的话,对方这时候一定穿着它大摇大摆地在这附近闲晃!因此就逻辑上来说,一眼就看得出嫌犯是谁了!」
  「那个…菲雅,老实说你有许多地方让我想吐嘻。就算对方是个变态,搞不好他拿回家以后才穿呢?」
  「那种耐性,变态是——不可能有的!」
  「你也太武断了吧……」
  「你这个无耻小鬼,有什么不满吗?如果你有其他点子就说说看啊!」
  ……并没有。认真说起来,情报太少了。
  菲雅看着无言的春亮,得意地哼着鼻子。
  「若没有其他意见就这么决定了。我们何不先找出穿那套布偶装的家伙呢?哼哼~这个死变态!我会马上逮到你的——必须让女人的大敌尝到天谴,呵呵呵!」
  结果春亮他们,为了解决从某个女生打瞌睡而发生的失窃事件而开始行动。
  而且约有一名成员,早就把找回失窃品的目的,转换为让变态(尚未确定)遭到天谴。
  
  
  †
  
  
  就在那时,偷窃布偶装的嫌犯——二阶堂久留里在另一栋校舍后面。
  「呼……呼……」
  她把手撑在膝上调整呼吸。好热,真的热毙了,不过那也是当然的事情。因为把自己全身包起来的,是透气不良的骷髅假面风服装。而且更重要的是,自己的目的现在受到恐怖技巧的阻碍,正尽全力逃跑。
  她想起那个一直寻找的男子脸孔。
  还有,轻而易举就把自己不由分说发动的攻击弹开,甚至还毫不留情地追击——那个疑似是男子护卫的小麦肤色女子。
  「可恶……」
  咒骂着出乎意料的障碍,也总算让呼吸趋于稳定的久留里再次挺直身子。
  这时候她感觉到的,是视线。
  那家伙追上来了吗?她瞇着眼睛窥伺四周,但是空无一人的校舍后面并没有半个人影,只有远处传来的文化祭喧嚣声。
  (是我神经过敏吗……不!)
  对方在上面,耸立在背后的校舍楼上,有条往这边俯瞰的奇妙人影。而且确定不是学校的学生。可从看得到对方的外观与这个空间完全不搭,肩膀还扛着用某种布块包起来的长形棒状物体。
  到底是谁?是敌人吗?
  当她反射性摆出架势时,屋顶上的人影也移动了。
  对方轻松越过围篱,然后——用手中的棒子数度刺着校舍外墙,降落到这里。
  「唔……!」
  「嘿…咻。你好。对了,你是谁?我们刚刚眼神交会,但我觉得你不太对劲便特地下来。难不成你是我的敌人?若是不相干的人就也无所谓,但毕竟被你看到刚才那一幕……或许要给你一点苦头吃才行唷。」
  面对那条降落在眼前的人影,久留里不禁屏住气息。对方是穿着连帽T恤,帽子还把整个头盖住的女性。
  虽然不曾见过面,但听她说的话可以明白一件事,还有她那怪异的外表、手上的武器,以及那项武器刺进墙壁时没有掉落任何一块碎片的奇特现象。绝对没错。
  是「家族会的人」。
  「你是……『乱打绯主(Land fisher)』……?」
  吃惊的久留里不知不觉喃喃说了这句话。听到她那么说,女子歪着帽子里的头说道:
  「咦?想不到你居然认识我,看来不是什么不相干的人呢……那么,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呢?」
  她的态度并没有改变,但感觉得到散发出微微的杀气。只能怪自己说溜嘴,事到如今想假装毫无关系是不可能的事了——久留里咬着嘴唇说:
  「那应该是我的台词吧,照理说你不是死了吗?我知道有那样的指令。」
  「你还真会戳人家的痛处耶。你说的一点也没错……唉,都是因为出了许多错的关系。对了,既然你知道内情,难不成也是家族会的一员?」
  这次必须慎重回答那个问题。
  问题是,这个女人是否知道?
  知道家族会已经瓦解,也丧失其象征。
  还有——完成那件事的,就是身在此处的自己。
  如果她知道,那么自己铁定会遭到攻击。这样的话,只好先隐瞒自己的真正身分。
  「……我不是。我既不是家族会会员也不是其他组织的人——对了,我算类似家族会的帮手。所以我很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不是你的敌人。」
  久留里一面硬掰借口,一面收回备战的架势,因为这时候跟这女人战斗并没有任何好处。可能是那个态度奏效的关系,女子轻轻点着头说:「喔~也是有那种人嘛~」然后把甩来甩去的武器再次扛到肩上。随着回答不同,那武器很有可能毫不犹豫地攻击自己的身体。虽说那个危险性目前还没消失就是了。
  总之决定先安安分分继续跟她对话,而且至少必须问出这女人在此的理由。对方应该也尚未完全接受自己的存在。若是一个不小心,很可能会遭到对方不由分说的攻击。
  「那么帮手小姐,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我……只是在这里找人而已,不过跟家族会并没有关系。」
  她觉得这时蒙混会显得很不自然,还是老实说明——关于自己寻找的那男人的事。虽然不知道名字,但知道他的长相与体型。虽说刚刚才在这学校发现到他,但当时有护卫在旁阻挠。当自己进一步描述那男人显著的特徽,对方的态度便改变了。她不耐烦地咂嘴说:
  「是那家伙吗?没错,他已经来这里了……我被他唠叨得很惨,也被整得很惨,要是我找到他,应该会先动手再说吧。」
  她的回答不禁让久留里眉头一皱,刚刚那些话也必须谨记在心。但是,眼前最重要的还是了解对方的目的。她反问「我倒要问你在做什么」,结果——
  「嗯,那算是所谓巧合。其实我也在找人呢,若没找到那家伙就无法完成我的目的。」
  久留里问「……目的?」女子则很干脆地回答「那不是什么好隐瞒的目的啦」。
  「和自己似是而非」的目的。
  她的回答让久留里知道一件重要的事实,也就是「这女的并不知道家族会的现状」。
  「不过有个问题很伤脑筋。虽然我知道那家伙叫什么名字,也看过照片,因此知道他的长相。但日本人的长相对我来说实在很难分辨,要是不仔细观察就看不出来。但今天各个地方都是人,把我快搞胡涂了。啊~搞不好你认识?他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名字叫做——」
  是自己认识的人。浮现在她脑海的,是那名少年亲切的长相。
  这时候久留里陷入思考,自己该如何回答她。
  有危险。但是,可以利用这女人达成自己的目的。不,冷静思考的话,除此以外也别无他法。所以——
  「我知道那家伙的事情,也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喔喔~真的吗?那就请你帮我找吧。」
  她的反应跟自己预测的一样,久留里紧张地咽着口水说:
  「我是无所谓啦,不过……」
  「不过什么?」
  「否过,我也希望你能够帮我一个忙。我想找到你刚刚说的那个男人,并跟他接触,但他身边却跟着本领高强的护卫。你跟那个男人也有恩怨对吧?」
  女子稍微想了一下,但是——
  「嗯……这个嘛,反正如果他发现我在这里,对方应该也会对我动手吧?结果都要大打一场的话,就没什么不同啰。即使其中一方的目的先达成,这个合作关系都会延续到另一人的目的也达成吧?」
  「……没错。不过你若在途中无法行动的话,我可会丢下你不管喔。因为我不可能照顾你到那种程度。」
  「真是无情的帮手。无所谓,那就这么说定了。」
  久留里叹了口气。
  这是一场赌注,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甚至于视找到目标的顺序而定——眼前只能够祈祷先找到自己目标的对象吧。但是那个愿望若无法实现,问题就来了。
  老实说,自己并不清楚寻找那名少年跟达成自己的目的是否有关联。但太过问那件事,又可能让对方怀疑。即使双方的目的相似,没必要连使用的手段都一样,自己只是顺着自己找出的道路前进而已。因此那名少年会怎样,老实说根本就不关自己的事情。但如果这个女的先达成目的,事情多少会变得棘手。搞不好有必要视情况,以拐弯抹角的方式阻挠呢……
  「话说回来,你怎么会做这么疯狂的打扮?」
  「因为你的目标知道我是谁。还有,你没资格批评我的打扮疯狂。」
  女子嘻嘻笑,从她帽子的缝隙露出来的红发流下些许水滴。久留里悄悄紧握着被布偶装包住的手,内心做好某个决定。
  这个合作关系的确有许多问题,但眼前也只好这么做了。
  毕竟自己有无法动摇的目的,有无论如何都必须完成的事情。
  就是找到那个男人,利用这女人打败那名护卫并跟他接触。
  
  
  还有——非得知道答案是什么。
  
  
  †
  
  
  从女学生口中得知布偶装的外观后,春亮他们开始在校舍里走动,而且一行人早就离开她跟渐音小姐。这是因为,由于女学生有必要先回班上说明情况,而且——
  「虽然这么做可能没什么用,但校门那边我还是派人手监视好了。」
  渐音要去忙其他工作。加上那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藏起来的大型物体,也叮咛过要叫住抱着奇怪物品的人,所以应该有其意义吧。
  除此之外,众人也想到其他如透过广播寻找的方法,但嫌犯若如道自己遭通缉,也有可能不惜豁出去拿刀子乱挥。而且有鉴于可能产生「在发现嫌犯的学生群中进行大规模逮捕→陷入恐慌→文化祭中止」这样的流程,结果,还是放弃执行那个方法。
  就在一行人像这样以目视的方式寻找嫌犯时,用「要命的话就给我滚出来,变态!」的眼神拼命朝四周张望的菲雅,忽然间瞇起眼睛。
  「唔!那…那是——喝!」
  「哇?喂,等一下啦菲雅!是猫,那是猫啦!」
  春亮连忙追上朝大型虎斑猫人偶俯冲的菲雅,并且硬是把她拉开。还为菲雅莽撞的行动向对方道歉,人偶则是边念念有词地说「吓死我了……」边离开。
  「别乱找一通啦,我们要找的是人型的布偶装吧?就类似骷髅假面那种的。」
  「我知道啊。只不过看到那种毛绒绒的物体,我就忍不住想扑上去。」
  「……认真点找啦!」
  「我…我有认真啊!刚才只是……该说是补充能量,或是填充干劲而已!总之我的需求就是像那样!好了,我们走吧!」
  菲雅一面挥动双手一面说道,然后开始快步往前走。春亮与此叶他们互看对方的脸之后只能无奈耸肩。正当他们准备跟上菲雅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人影了。正确来说,是她以猛烈的气势摔了一大跤。因为这状况太突然了,才会看起来像是剎那间从视野消失不见。
  「滋哇——!」
  咚嘎啦唰!
  摆在走廊的塑料制垃圾桶,悲惨地被菲雅的屁股压得扁扁的。为了自身安全,这时候最好不要针对她的破坏力(也就是菲雅的重量)发表任何感想。
  「你…你在做什么啊?要不要紧?」
  「你太心急了啦,还是稍微冷静下来再行动吧……」
  「好痛好痛……」
  仍跌坐在地上的菲雅揉着撞到的腰部。心想「先别管你的腰,快把条纹内裤遮起来吧!」的春亮,连忙把眼神从菲雅双腿之间别开。
  过没多久,菲雅也察觉到春亮的眼神,她红着脸压着裙子站起来。
  「唔唔唔……这走廊怎么湿答答的呢!我就是因为这样才滑倒的。负责打扫的人在是做什么啊!」
  气呼呼的菲雅说得没错,她脚下像打翻水桶那样地濡湿。明明这附近并没有水龙头,实在太奇怪了。原本菲雅频频在走廊发脾气,但她突然皱起眉头,而且像在瞪什么似地把脸凑近湿答答的走廊。
  「等一下……?这种地方湿答答的太奇怪了。总觉得……刚才…我好像有听到某种东西的名字。叫什么来着?濡湿……濡湿……濡——啊!」
  「怎…怎么了?」
  「是濡湿女!刚才渐音不是有提到『妖怪濡湿女』!想不到真的存在啊!」
  真是败给她了,还以为她正经八百的会讲什么象样的话。
  「我说菲雅……不管是濡湿女或是什么,我们正在找的是布偶装小偷吧!对付妖怪这种事,还是交给魔鬼克星或是幽灵族的幸存者,我们快走吧!」
  「你在说什么啊?既妖又怪,所以是妖怪!虽说是神秘的布偶装小偷,但他既是神秘的变态汗水狂,也是诡异的疯子!疯子通常跟疯狂的事物有关,这铁定是什么线索……唔!春亮你看,这边也是湿的!似乎是顺着楼梯上去了,我们追!」
  「喂!等一下啦,菲雅!」
  菲雅充耳不闻,从一旁的楼梯往上冲。这里是四楼,所以这楼梯是通往顶楼。
  没办法,只好跟着追——那里的确也湿答答的。而且以足迹般的间隔一阶一阶留下水渍。不管怎么样,应该不可能有什么妖怪,但眼前的景象的确是有些奇怪。
  「哇!」
  「你没事吧?冲太快很危险的……应该说,反正上面什么也没有,没必要这么急。」
  「对了,这么说可能对菲雅过意不去,但我记得今天通往顶楼的门应该是锁上的。」
  「是吗?毕竟小孩子随便闯入的话很危险呢。」
  来到楼梯尽头,菲雅站在通往顶楼的门前面不动。
  只是——那个理由,与原先预料的完全不一样。
  「门锁被破坏了。」
  「你说什么?」
  菲雅说得没错,门把完全被破坏了。
  众人紧张地屏息,周遭的气氛也在不知不觉中紧绷起来。
  「这表示有人硬是到了顶楼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不惜破坏门锁。」
  「从这些水渍干掉的情况判断……时间应该没过多久。虽然前提条件是『破坏门锁与洒水的是同一人』。」
  「那么,还得考虑那个人仍留在顶楼的可能性吗……」
  「大家必须小心呢。」
  此叶瞇着眼睛说:
  「——要开门了喔。」
  环顾众人的脸以后,菲雅一脚把门用力踢开。失去门锁的门发出钢铁磨擦声后打开了。阳光从宽广的天空照进春亮他们的眼睛,非常刺眼。众人一面忍受耀眼的阳光,一面在顶楼东张西望——但是,空荡荡的空间只有一片空虚,根本没有任何走动的生物。
  「不在这里吗……嗯,那是?」
  菲雅发现什么似地往顶楼边缘跑去,并在围篱前面弯下腰。春亮也追上去,隔着菲雅的银发确认那个东西。
  结果在那儿的,果然是被水弄湿的水泥块。因为阳光充足,上面的水已经蒸发得差不多,但不会错。仔细看的话,还隐隐约约看得到从顶楼的出口到这边有疑似脚印的东西。
  「果然没错,应该是从那边走过来的。然后从水量判断,那个人曾在这里停下脚步好一阵子——」
  春亮这时候没把话说下去,他有不寒而栗的感觉。那么,接下来呢?那个人是在这里突然消失吗?或者,越过围篱往下跳呢?但两者都不可能。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怎么愈来愈有怪谈的感觉?」
  「太…太可怕了。那种事情,我宁可只发生在我家那尊头发会长长的人偶身上。」
  「总之先确认楼下的情况吧。那个人若没有消失,就只能猜测是越过这道围篱……只希望不会看到不想看到的景象。」
  锥霞说得没错。一行人紧张地咽口水以后,便各自走向围篱。然后就在他们慢慢往下看的那一瞬间——
  春亮首先听到声音。
  「是谁!」「什么人!」
  此叶与菲雅同时回头并发出凶狠的声音,然后——
  「什么……这是——?」
  锥霞发出疑惑与惊讶的声音,以及从她的脖子发出某种东西紧紧嵌进去的金属音。
  春亮那时候也终于察觉到情况不对劲而回头往后看。
  不知什么时候,后面站了两个人。
  「真是破绽百出啊!那边是有什么好玩的事物吗……总之辛苦你了,恩·尹柔依。」
  「吾之意,多多少少很高兴。我的光荣就是很荣幸能得到您的夸奖。」
  率先发出声音的,是悠哉站在距离不远处的男子。至于用奇怪的日文回答的,是以后跃的方式回到他旁边——也就是刚才悄悄潜伏到春亮他们背后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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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名少女看起来跟春亮他们同年。有着小麦色的皮肤,灰到几近白色的头发留了长短适中的短发发型。位于下方的是看起来意志力坚定的浓眉,以及毫无情感的眼睛。
  她的服装很前卫。下半身用一块看起来很有民族风的布料,当成长裙那样裹起来。从裙摆露出来的一样是小麦色,而且有如野生动物那么强而有力的双脚。上半身虽然穿着像医师袍的衣服,但很难断定是医师袍。虽然衣服上的钮扣都扣着,但这世上有刻意展露结实的腹肌与肚脐的医师袍吗?小麦色肌肤露出的三角地带上方,看得出来那玲珑的曲线是被贴身的布料往上推挤出来的——该怎么说呢?可以知道的是,都已经接近冬天了,她的上半身却只套了那么一件医师袍。
  该名少女明显很可疑,但眼前的问题并不在于她的打扮。而是她「为何悄悄潜伏到背后」这一点。
  「班长……?」
  「唔……夜知!注意力千万不要离开那两个家伙!」
  「可…可是锥霞——你脖子上有什么东西耶!」
  正如菲雅所说的,锥霞的脖子被套上某种黑色物体。是有如钢铁制的大型颈圈,或者类似一般项圈的物体。锥霞连忙想卸下来,但眼前的男子却用耐人寻味的声音制止她。
  「小心,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你应该不会认为那只是普通的项圈吧,锥霞?」
  锥霞「唔!」地咬住嘴唇。即使被充满杀意的眼神注视,男予仍满不在乎地嘻笑。
  春亮对那两个人的对话产生了理所当然的疑问。
  「班长,你认识那家伙吗?」
  锥霞表情凶恶地瞇着眼睛直视前方。
  而且恨恨地——
  说出那个男人的名字。
  「——他叫暗曲拍明。是我…最差劲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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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楼
发表于 2011/08/06 | 编辑
第二章「劳动节/能填补寂寞之物在何方」 “A collar shai watches her well”
  
  †
  
  他是有着一头像女人的长发,身材高瘦的男子。端正的五官露出亲切自然的微笑——听过他的名字以后,才发现他跟春亮抱持的模糊印象有着全然不同的风貌。说起来,就连那个看似他部下的少女都是穿白色医师袍,但这男人却没有穿,而是穿了很像大衣的「黑色医师袍」。
  长裤则像摇滚歌手穿的靠皮带系在双脚上的款式。也就是说,是配合黑色医师袍,想呈现出音乐人气质的服装。唯独一点,就是他挂在脖子上的小笔记本,跟他呈现的气质并不搭。
  「说我最差劲最糟糕,未免太过分了吧?锥霞……我很伤心耶,亏我们以前感情那么好。你看,还留有这些纪录喔。哎呀,初次见面的你们也要看吗?看过以后,你们就能证明我说的话都属实呢。」
  接着,男子——拍明从黑色医师袍的口袋拿出一本大相簿并开始翻阅。没错,是从口袋拿出来的。无论从哪个角度想,那种尺寸的相簿都不可能收进口袋里。
  但总之先不管那些细微疑问。摆出手刀架势备战的此叶与握着魔术方块的菲雅,像要保护锥霞般往前站。尽管这男人看来很亲切,但他是研究受诅咒道具的组织的高层——是让锥霞穿上那身紧身皮衣的男人。从锥霞的态度就能证明,对方不是妣她愿意心平气和说话的人。
  冰冷又面无表情的少女,像是配合菲雅她们的动作似的——叫做恩·尹柔依的女孩也走近拍明,应该是负责护卫他的安全吧。
  「不看吗?那真可惜,我觉得锥霞在充气泳池玩耍的模样很难得一见耶。」
  拍明耸耸肩之后,又把相簿塞回口袋。
  「这男人真让人焦躁,我不喜欢他。」
  「这么说可能对上野同学过意不去,但我也有同感。」
  「……班长,你没事吧?」
  春亮忽然发现,锥霞的样子不太对劲。她全身抖个不停,抱着肩膀似地蜷缩身体。但是,她仍然坚强地抬起头说:
  「这个——这个颈圈,究竟是什么意思!拍明!」
  「你问我什么意思?当然是惩罚啰,你就暂时先戴着吧。对于怕寂寞的你来说,应该已经受不了吧?你有必要稍微了解一下,自己其实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坚强。」
  不晓得是习惯,还是与生俱来的个性,他一派轻松地劈哩啪啦说个不停。
  「你说这是…惩罚……?锥霞到底做错了什么事!」
  「奇怪了~那应该是你也清楚不过的事情吧,箱型的恐祸(Fear In Cube)?她犯了两个大错。一个是,锥霞害我的部下……害伙伴受伤了。可怜的他至今还在住院……虽说凶器是行驶中的汽车,但坐在行驶中的汽车副驾驶座的妹妹也是凶器呢。然后第二个是——哦,不好意思,我可以稍微补充一下营养吗?」
  语毕,拍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x]小纸盒。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是「卡洛里美得」(注:低卡洛里的营养饼干)。他一面把那个饼干塞进嘴巴咀嚼,一面说:
  「嗯,这饼干永远那么好吃。我最喜欢这个综合水果口味的,不仅吃起来真的像在吃综合水果,更棒的是它不会对健康造成负担。而且,这一盒只有400卡洛里。里面总共有四条饼干,也就是说一条只有100卡洛里。不觉得这划分得很棒吗?我个人又很爱好记的数字,真是太美了。」
  「没问你的事情却劈哩啪啦讲不停……闹够了没啊!」
  「对了,要说第二个理由对吧?第二个一言以蔽之——就是『比布利欧家族会』。」
  春亮他们屏息。因为那是这一个月以来,跟自己在许多方面有关联的组织名称。
  「锥霞,听说你曾对艾莉丝·比布利欧·巴斯库利赫说过吧?『箱型的恐祸已经跟研究室长国合作,要是敢随便对这些人出于,就是与整个研究室长国对立』——你以自己的身分来增加说服力,说了这种话。但是你应该不知道,后来因此发生了什么事吧?」
  锥霞微微皱眉,满腔不悦地反问: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明明是你策画的事情,难道没考虑过那样会发生什么后果吗?伤脑筋,这可是研究员之耻呢。千万不能瞧不起事前模拟这个动作——总之,我简单说好了。就算你那么说,比布利欧还是对箱型的恐祸出手了。他们是基于相信你那个有研究室长国当后盾的谎言才出手的,这样你懂那个意思吗?」
  「你说…什么?我…并不知道……」
  锥霞眼神狐疑地往春亮他们那边看。
  「对…对不起,运动会的时候出了点状况。当时班长为了许多事情忙得不可开交,加上事出突然,才没有抓准说那句话的时机。」
  「因为那是大概一天的时间就结束的事情。锥霞,我可没有瞧不起你的想法喔,有什么牢骚就往乳牛女身上发泄吧。」
  「咦……不是啦,那个……对不起。只不过事情自然而然就往那样发展,结果菲雅就平安无事了。」
  「不过楯冈蓝子死了呢。」
  拍明以轻松的口吻说道。当那句话传进耳里的瞬间,春亮心中一股怒气往上爆发,直达脑门。菲雅也一样。
  「住口!那家伙——那家伙…才没有死呢!而且,你怎么知道!你这个…你这个…可恶的偷窥狂!」
  「哎呀呀,话题好像偏离了呢,快拉回来吧。结果,比布利欧家族会已经做好跟我们开战的心理准备了。所以才打算利用楯冈蓝子的蛊毒,一口气增强战力。不,我先把事情的顺序调整一下。说到他们为什么非得增强战力不可,答案很简单——他们家族会打算先下手为强,当主母一做好开战的心理准备,就以自爆恐怖攻击对付了我们。」
  自爆恐怖攻击——这是只有在新闻里才看得到的字眼,不会吧?真的会发生那种事情吗?就在这个日本?
  但脑子里某处,却又升起「或许真的会发生」的想法。
  因为春亮他们非常了解那个组织有多疯狂。了解他们只为了戏剧性地表达家族会的地位,组织成员早就抱持必死之心的丑陋一面。了解他们仅仅为了制造蛊毒,便不惜打算杀害学校的人的丑陋一面。
  「尽管是毫无力量的成员,若是利用自爆恐怖攻击,也能对我们造成确实的损害呢。能够战斗的家族会成员之中,有的会暂时闹一会儿再自我引爆,但也有不少人闹得太过火,结果在引爆之前就被制伏了呢……嗯?」
  就在那个时候,抬明的口袋传出了电子音效。是手机的来电铃声。
  「喂,你这家伙还有时间接手机啊!我们的话还没说完呢!」
  「马上就说完喔,不好意思……嗯,是我。什么?」
  「嗯~我知道了啦。」拍明随便响应对方,最后只花几十秒的时间就结束通话。他看着在旁边直盯着自己的恩·尹柔依,表情无奈地说:
  「这就叫『说曹操,曹操到』吧?是第十七分室长打来的。他说先前逮捕的奥拉翠耶·拉柏多尔姆那格失踪了。这报告也未免太迟了吧,真是的。」
  「吾之感想,因为懒散的失态行为而讶异。」
  「一点也没错,她是怎么逃走的呢……反正现在跟我们的目的毫无关系,就先忘了吧。那么——我说锥霞,你不要发抖,仔细听我说好吗?」
  「我…我哪有…发抖啊?」
  这句话是骗人的,因为锥霞仍然抱着自己的肩膀。不过是被套上颈圈,身上也没有受任何伤,但她却是这种反应,这绝对有问题。
  「你真倔强。结果,因为你撒的谎,害我们研究室长国受到极严重的损害。因此我才要惩罚你。而且也基于那个原因——我不得不这么说。也就是说……」
  这个时候,他亲切的笑容消失了。
  他恨恨地吐出这句话。
  「——不要得意过头,锥霞。」
  锥霞的肩膀抖了一下,彷佛受惊的孩子。
  「没错,你太过得意忘形了。过去我一直忍受你任性的行为,但也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了——我来这里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来把你带回去。」
  尽管那句话令人震惊,但春亮他们仍然在等待。
  等待尽管不断颤抖,但设法挤出声音的锥霞回答。
  「……要。」
  「嗯?」
  「……我不…要……!」
  她明确地拒绝。听到那个回答的瞬间,春亮他们也决定好该怎么做了。
  春亮摆出架势,此叶用手刀劈开空气,菲雅紧紧握着魔术方块。然后锥霞,则是用尽吃奶的力气再次讲那三个字。她一面挺直原本蜷缩的背部,一面说:
  「——我不要!谁要回去你那儿啊!蠢毙了!」
  「我就知道你会那么说。不过就是因为那样,我才会这么做呢。」
  拍明「啪啪」地拍打自己的脖子。察觉到他的意图,恍然大悟的锥霞也把手伸向脖子——伸向套在脖子上的那条颈圈。
  「你为什么想留在这里呢,锥霞?这所学校待起来真有那么舒适吗?我心想,既然你把这里当作依靠,那么是不是应该让那个依靠本身失去价值呢?」
  「你在讲什么啊?锥霞的颈圈究竟有什么意义,快回答我!」
  菲雅让魔术方块变化成螺旋钻并出言恐吓。但是移动的只有往前踏出半步的恩·尹柔依而已。拍明仍然一派轻松地说:
  「那么,该从哪里开始说明呢……那条颈圈,是我利用某个受诅咒的胸针改造而成的。它除了能拿来惩罚用,也同时在我的目的担任了不可或缺的角色。既然要一个个提示那条颈圈的相关情报——那么第一,戴上那条颈圈的人会有强烈的寂寥感。第二,那条颈圈只能靠专用钥匙来解开。」
  寂寥感,也就是…寂寞吗?锥霞的态度之所以跟先前不一样,恐怕就是那个原因吧。看来无关性命安危这点,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菲雅倒是非常不以为然地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
  「哼,还附带钥匙啊?真是辛苦你了呢。但是那种破颈圈,只要靠我的螺旋钻或是乳牛女的刀刃就能轻轻松松地……」
  「——第三,要是企图勉强拆解或破坏那个颈圈,就会*在里面的小型*。威力应该能完美地把她脑袋轰掉吧?其实,那条颈圈的体积几乎都是*喔。」
  「什么……!」
  锥霞迅速往后退。
  「快离开,夜知。不要靠近我……!」
  「喂喂喂,我对它的安全性可是充满信心喔,请相信我好吗?只要你不企图勉强拆下它就不会爆炸,我可以跟你打赌。」
  「真是蠢毙了,而且一点意义也没有。不然我到空无一人的地方硬把它拆下来,反正只是脑袋轰掉而已,根本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班…班长?」
  尽管不会死,但那个问题还是很大吧?
  不过从锥霞的眼神可以知道她是认真的,若被逼到无计可施的时候,她就会那么做。无论任何人怎么阻止,她都会那么做。她的眼神充满着那种决心。拍明回头看意志坚决的锥霞,似乎很讶异般地不断抖动着黑色医师袍。
  「没错,我想你很可能会那么做。所以接下来才是主题,我是说游戏的主题。」
  「游戏……?」
  锥霞不解地皱眉头,
  「没错,是游戏。有没有觉得这个很眼熟?」
  然后拍明从黑色医师袍拿出一样东西。就体积来说当然还是无法理解,但不管那个了。问题是,那个东西很眼熟。
  是一个大约两手可抱住的布偶,而且是设计成Q版的长发少年。它穿着黑衣,仔细一看,那布偶的胸前还挂着类似笔记本的东西——
  「那是……我…看过!刚才的确…在白穗那里……」
  「这个拍明布偶很可爱吧?是我请恩·尹柔依偷偷放在这所学校的,而且都放在只要稍微注意就会看到的地方。连同这个一共有五十个,因为这数字很好记……那么,其中一个就是标的布偶。只要像这样把头扭下——嗯,虽说是布偶,但感觉也是不太好,不过算了。总之那些布偶之中,夹杂了藏有解开锥霞颈圈的钥匙,以及类似装置在颈圈里的*。」
  「你——你说什么?」
  「当然,我也有仔细斟酌过安全性喔。只要不直接对它点火,无论是带着它到处走或丢来丢去都不会爆炸的。它引爆的条件有两个。一个是锥霞的颈圈爆炸的时候。这个设计是若她企图硬把颈圈拆下,就会引发连锁反应,导致布偶也跟着爆炸。然后另一个条件是时间限制。我有设定时间……就是今天五点,刚好在文化祭结束时呢。当必须整理环境的无辜学生走来,发现有这种东西丢着没人理会,心想『伤脑筋耶~』而把标的布偶拿起来的话——」
  拍明一面用戏谴的语气发出「轰隆隆哗啦啦」的声音,一面把那个布偶往后丢。
  光是想象那个景象,春亮便不禁感到毛骨悚然。而且还立刻把那股情绪转变成愤怒——别开玩笑了!但是他并没有说出口,只是心里那么想。别开玩笑了!
  不过女性们比春亮更习惯表现心中的愤怒,她们全都脸色大变。
  「真…真是蠢毙了!」
  「你这家伙——竟敢做这种事情!」
  「这跟你把无辜的学生当人质没什么两样嘛!快停止这种事情!」
  「我讲过很多遍了,这只是游戏喔。我也不是魔鬼,也希望尽可能避免让无辜的孩子们丧命。所以我并不会阻挠你们找寻标的布偶……对了,但是利用校内广播之类的手段企图让学生避难的话,那可是犯规喔。等于是把我特地准备的游戏盘整个打翻,而我当下也会在某个地方引发爆炸当作惩罚。」
  拍明若无其事地说道,还对锥霞送了一个笨拙的秋波。
  「其实也有确实的安全措施。若想安然无恙地结束这件事情,锥霞,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吧?就是打我的手机——若你早把我的手机号码删除,透过其他研究员也没关系,也就是在设定的时间以前跟我联络。要是引发爆炸导致学生受伤,想必你就无法继续待在这里吧?这就是我刚才说的,让你当作依靠的舒适地方变得毫无价值。」
  「蠢毙了……天哪,真是蠢毙了!你既然要我玩那么恶劣的游戏,为什么不用蛮力把我带走!把我杀了,再趁我复活的那段期间将我带走,那不是比较简单吗?」
  「别傻了,我怎么可能做出杀死可爱的妹妹这种事呢?」
  此时锥霞气得紧咬牙根,甚至发出了声音。而拍明继续用轻松的语气说:
  「我希望你能明白我有多体贴。像这个游戏——就是你无论如何都要待在这里的话,只要你展现出必死的决心,就不会被带回去的策略。这对我来说,算是基于兄长与室长的立场所勉强选择的折衷方案喔。」
  可能是受不了拍明这么差劲的行为吧,刹那间,菲雅突然往前逼近拍明。拿着螺旋钻往前冲——但是,阻止她的竟是从下方往上窜的一道闪光,同时还传出尖锐的金属声。
  小麦色肌肤的少女,身上不知在什么时候又多加了两个装饰。
  是*与小刀。
  那是*没错,就铐在她身前的小麦色双手上。小刀也的确是普通的小刀,只是不在她手上,而是用右脚夹住。虽然戴着*却用脚夹着小刀,在场所有人完全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更重要的是,搞不懂她为什么要戴*。
  赤裸的右脚指间夹着小刀的她灵巧地站着。尽管这个模样很奇怪,但看得出来她并不是装模作样或基于什么怪癖才那么做——因为她用脚挥舞那把小刀比用手还敏捷,结果就是菲雅的螺旋钻被弹开了。顺便一提,她左脚也是打赤脚,那一脚的大姆指上缠了看起来像是细丝线的东西,还是不懂那代表什么意思。
  「什…么……可恶,你这个怪女人……!」
  「她的确是很怪,但似乎也是大意不得的对手,光看就知道……可见她对这方面的武术还特别钻研有素呢。」
  菲雅重新举起拷问道具,此叶也绷紧全身神经。看到她们的反应,恩·尹柔依的眼睛轻轻眯成一条线。她一边缓缓拉开双腿,让裙子接缝大开叉,并慢慢举起小麦色的大腿,保持着屈膝的姿势——真不晓得她怎么会有这么棒的平衡感,整个身体晃都没晃一下。
  感到有趣的拍明一面看对峙的菲雅她们,一面抖动肩膀笑道:
  「这个嘛~我之所以不用武力对待你的理由还有一个,因为你有一群像这样值得依赖的伙伴。我个人是觉得不管这孩子多厉害,也是『猛虎难敌猴群』呢……加上我也不太习惯战斗这种事情。对了对了,你们是初次见面吧?原则上先跟人家打个招呼吧。」
  少女微微露出讶异的表情,然后轻轻叹了口气并晃着那头灰色头发说:
  「吾名叫做恩·尹柔依。在吾部落的意思是云与知。」
  「她是非洲人喔,请不要在意她那怪怪的日文……对了,即便说不要在意,但你们应该对其他事情感到在意吧?那副*似乎只是他们部落的习俗喔。」
  「双手乃神圣大灵赋予的神圣,因此严禁被敌人的血玷污。」
  「这个嘛~也就是说,部落规定不准直接用手攻击敌人喔。那可是牵涉到被部落永久放逐或必须自我了断的禁忌。这孩子很有趣吧?」
  「我才不管什么有趣不有趣呢……!快说,*跟钥匙在哪里!」
  「哈哈哈!要是说出来,那游戏不就没意义了?那么恩·尹柔依,准备离开吧。我要回室长室了,这里就交给你了。」
  「收到。」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是很莫名其妙。才想说拍明往她胸口——往她医师袍口袋那边凝视,结果一瞬间就消失不见,只剩下少女一个人留在原地。
  「这到底是怎么——可恶,话还没说完呢!反正问你也一样,*跟钥匙在哪里!要是不说的话,就算用武力也要逼你说出来!」
  逼近的菲雅再次以螺旋钻突刺,刹那间恩·尹柔依压低身体,用戴着*的双手在顶楼倒立侧翻——途中还举高右脚,用她脚指头夹住的小刀轻轻弹开菲雅的螺旋钻。她手脚的用法完全颠倒,而且一着地就用左脚使出踢击。虽然只是掠过菲雅的裙子,但她持着小刀的右脚却趁这个时间差在异常的轨道举得高高的,逼得菲雅连忙往后退。
  紧接着轮到此叶以手刀砍过来。起身的少女以不自然的动作单脚站立,离谱地举高抓着小刀的右脚,然后以优美的动作挡下那个攻势。只见小麦色的脚以无法预测的角度移动、回旋、上升又下降。
  「可恶~这是什么招术啊?既然这么难对付……!」
  「喝啊————!」
  菲雅从旁边投掷拷问车轮。恩·尹柔依再次压低身体,双手像双脚那样地跳跃——她跳向围篱,以倒立姿势抓住围篱最上面的部分,冰冷的视线往菲雅这边看。接着少女弯曲着左脚,彷佛牵制夹着小刀的右脚而挺起的身体,直接往背后的虚空慢慢倒下——
  「——那么抱歉,请恕我告辞了。」
  「喂,给我站住!」
  少女没有理会菲雅的话,迳自在校舍下方消失。她的体术很厉害,应该有办法让自己平安着地吧?众人连忙街上前,从围篱缝隙往下看,但那儿已经看不到任何人影。只剩下空无一人的校舍后方。
  「让她跑了吗?可恶……」
  「我实在很想追上去——但眼前有优先处理的事情。」
  「虽然意见跟乳牛女一样让我很不愉快,但一点也没错。锥霞,你觉得呢?」
  「……班长?」
  「唔…嗯?啊…嗯,不好意思,你说什么?」
  杵在原地且眼神空洞的锥霞,吓一跳地回头问道。
  「你振作一点吧。我是说,关于那家伙的游戏,你有什么想法?」
  「……他应该不是骗人的吧?那家伙就是那种爱存心恶作剧的男人,既然他说钥匙跟*藏在五十个布偶里面,那恐怕是真的。」
  「真的假的……」
  「无论是这条颈圈或是布偶的*,我猜应该都不是假的。令人不悦的是,她的功夫的确不是盖的。或许正如那家伙所说的,不会那么简单就爆炸……应该吧。」
  「问题是,还有限制时间耶!而且,我不是怀疑你的说法,但总是有个万一吧?所以还是无法完全安心喔。要是真的爆炸,那就是真的…真的——没得挽救了。」
  「那是当然,因此要尽快找出……这么做可能对那位女同学过意不去,但现在已经不是找布偶装小偷的时候了。」
  「是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之,让变态遭天谴这件事只好暂时往后挪了。」
  话说回来,一行人本来就是为了解决那件事而行动。但眼前这个问题有时间上的限制,而且对象还是*——危险程度明显大不同,根本就不需要考虑优先顺序。
  「现在刚好是正午,大概还剩五个小时。我们要在这五个小时内找到标的布偶。」
  所有人对边看手机边说话的锥霞点头回应。刚才拍明丢出去的布偶,原则上也一并回收。而且正所谓「当局者迷」,因此他们还在顶楼仔细搜索过才准备回去校舍。
  「好,这里似乎没有了。那我们走吧!」
  就在准备跟着菲雅往前走的时候,春亮突然觉得有人拉住自己的身体。
  原因是锥霞。她微微低着头并停下脚步,还轻轻抓住自己的制服。
  「班长,你怎么了?」
  被春亮这么一问,锥霞像是初次发现到自己的举动而突然松手,她慌张地把手举到自己的面前挥舞。
  「……啊!没…没什么,那个,你不要误会,我什么事也没有。」
  「真的没事就好……」
  于是春亮准备往前走,但是衣摆又被用力拉住。当他回头看,锥霞又慌张地放开。这次她仿佛动怒般抿紧双唇,然后快步走到春亮前面——只不过当她从旁边通过的时候,春亮看到她的脸不知为何红通通的。
  春亮心里也有数。他一面回想拍明说过的话一面叹气。
  唉~真的是问题一大堆呢。
  不久前这还是一场很普通的文化祭,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再次响起菲雅不久前说过的话。文化祭这种活动因为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谁在做什么事情,实在很难用一句话来形容……反正就是混沌紧接着混沌,而那就叫做文化祭!
  「……你说得没错,菲雅。」
  春亮只是在嘴巴喃喃说道,然后又叹了好长一口气。
  若以事态的混乱程度评价,那没有比现在的状态更有文化祭的样子吧?当然——就算再怎么有文化祭的样子,也希望全力避免像这样有敌人跟*跑来乱的混沌状况发生。
  
  春亮一行人边打电话请渐音做多方面的协助,边从顶楼下来到四楼。不过就在那短短的时间,有个问题明确恶化了。
  「唔……呼…啊…呼~……」
  「你…你怎么了,锥霞?」
  「你觉得哪里痛吗……既然这样就不要太勉强自己啊,上野同学!」
  「不…不是,我没事。我真的…没事……啊啊,可恶……」
  「喔喔~为什么瞪着我看,班长……?」
  锥霞像是在忍耐什么似的,呼吸非常急促,蜷缩的身体像小猫那样抖个不停。说到她的异状,就让人想到运动会前的事情。但是她看起来像发高烧的眼神,又跟那时候的不太一样。然后还不断轮番露出快哭出来的不稳定眼神,以及突然惊觉前者状况露出的刚毅眼神。但是,前者占的次数比较多。还有发出「唔唔…唔唔唔…」呻吟声的次数也愈来愈多。
  这四楼的走廊似乎没有什么受欢迎的店铺,因此在这里逛的学生并不多,但也不是一个人也没有。所以就这样停下脚步的话,只会引人注目而已。
  「班长,我们先到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吧。你这样的话,根本就没办法找布偶啊。来,既然你没办法走路,那就搭着我的肩膀走吧。」
  正当春亮走近锥霞的时候,却被她一把抓住制服的衣领。
  「啊…啊啊……可恶,我已经撑不住了!啊啊~真是的,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给…给我过来!」
  「班长,你不要拉啦……倒是那边不太好吧?喂,等一下啊——!」
  春亮马上被拉进附近「不引人注目的场所」里。自己的确说过到不引人注目的地方,但这太出人意外了,他原先没料想到会变成这样。
  因为,那里是女厕。
  「喔哇——!你在做什么啊,无耻小鬼!终于想发挥无耻的本领吗?诅咒你喔!」
  「请保持理性啊——!春亮你应该不是那种人啊!」
  「你们误会了,这不是我的意思!班长、班长你别这样啦!」
  但是锥霞根本就没听进去。春亮就被她这么一路硬拖,踏进了男生绝不能进去的场所。幸亏里面没人,每一间的厕所门都是开着的。幸好……不对,只要在这里面就一点也不好。就在春亮感到一片混乱的时候——锥霞进而冲撞春亮的身体,把他推进其中一间厕所。
  「等一下,锥霞!你振作点啊!」
  「请…请不要失去理智啊,上野同学!」
  为了阻止锥霞的行为,菲雅跟此叶也进去那间厕所。但这时候却发生更糟糕的状况。外头传来「啊哈哈——真的假的?啊,可以稍微陪我去厕所吗?我想补一下唇蜜。」「可以啊。」的女学生声音和脚步声。
  「唔……」
  眼前没有其他办法了,好不容易才成功用脚把厕所门关上。此叶则背着手把门锁上——没错,得待在这里面让眼前的危机过去。
  更幸运的是,女学生们在镜子前面停下脚步,并没有打算进厕所里面。
  春亮差点松口气,但他改变主意了。眼前还不到可以放心的状况,因为狭窄的厕所里满满挤了四个人。
  「班长、班长你别这样啦……!」
  「嗯…呼…唔……」
  锥霞仍紧抓住春亮的身体。她反复夹杂呻吟的深呼吸,像是拼命想控制自己颤抖不已的身体。那个模样,简直像是——迷路的小孩紧抓住好不容易找到的爸爸妈妈。
  看着她脖子上那个发亮的物体,春亮想起拍明说过的话。
  戴上那条颈圈者,就会被强烈的寂寥感袭击。
  所以她才会变成这样吧?所以在这之前一直不对劲吧?而且有股香味从锥霞的头发……不对,不准想这个!不行!
  春亮突然恢复理智,重新搞清楚现状,不过也冒出一身冷汗。加上被锥霞紧抓住的关系,挤在狭窄厕所里的两人,身体不得不紧贴在一块。不断抽动脸颊肌肉看着锥霞与春亮的此叶,触感柔软、温暖又硕大。菲雅则是露出如同恶鬼的可怕表情,不发一语地用力拉他的头发,好痛。她一脚跨在马桶盖上把身体往上撑,也就是她的大腿一直用力挤过来——
  锥霞的身体不断紧贴过来,此叶的胸部好软好软,菲雅的大腿一直挤过来。所有人全推挤在一块,贴呀贴,挤呀挤,推呀推……
  (这到底是什么状况啊?到…到底该如何是好……?)
  这是什么窘境,或者是绝境?明明眼前有堆积如山的问题,而且现在明明得尽快开始寻找布偶……就在这个时候,春亮发现到一件事。
  后脑勺碰到的触感让他回头看,结果在马桶水槽上方,摆了那个布偶。刹那间他想不透那是什么时候放在那里的,加上在顶楼回收的说明用布偶仍好好拿在手上。因此那个布偶的的确确是原本就摆在这里的——
  「……」
  于是在很难大为欣喜的情况下,找到了第二个布偶。虽然没有经过调查,无法确认是否为标的布偶,但毕竟是他们第一个实际找到的对方摆放的布偶。但照理说这时候不是都会为了确认团队精神,稍微喊一下「好极了,有进展喔!」或者「各位,就照这个步调继续加油吧!」等等这一类的精神喊话吗?可是——
  他觉得菲雅应该会边说「你还没搞清楚状况吗?要是再不停止这种无耻行为,过没多久就换这个大活跃了!」边把魔术方块往自己脸上推挤。
  ——可是,我方的团队精神都快濒临四分五裂了,这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

  好热。
  对于密不透风的布偶装——这已经是第几十次了——久留里一面叹气一面走在热闹的文化祭里。她不觉得自己特别引人注目,四周也混乱到很容易接受她这身装扮。
  来来往往的学生们;边走边叫卖盒装炒面的人;戴着「摄影社·记录人员」臂章的摄影师;穿着猫咪布偶装发传单的伙伴;不知为何在肩膀扛着铲子,穿着运动服的女老师;穿着便服努力不懈找女学生搭讪的年轻人——让看起来像小学生的女儿坐在肩膀上,开心逛文化祭摊位的亲子。亲子——
  刹那间,她开始幻想父亲与姐姐的脸,是在眼前下坠的脸,还在遥远的下方传来了「咕嚓」的声音。
  然后幻想母亲的脸,是一张颠倒的脸。母亲一面歌颂人生结束的下降动作,一面紧抓住悬崖中间的部分,并往自己这边咂嘴的脸——然后,只有自己觉得愉快的…声音。
  啪嚓!
  久留里挥开那不存在的声音继续往前走,走在高中这个不曾体验的空间里。
  人数很多,但还不到肩碰肩的程度。有东张西望谈笑风生的女学生们,和可能是视野不佳而脚步蹒跚的人型布偶,就算他们出现什么无法预期的动作,也是连一根手指头都不会接触到。对于比全世界任何人都持续注意一公厘这个距离的她来说——与他们间隔几百公厘的空隙,实在太宽了。
  当然,对于紧跟在旁边走的连帽T恤女也一样。双方大约保持在了40公厘的距离,不用说,这当然是最符合自己愿望的事情。因为双方没必要互相接触,也不想互相接触——无论在物理性的距离,或非物理性的距离。
  没错,虽说基于必要而一起行动,但尽可能还是不想接近这个身为家族会成员的女人。自己不想凝视那个存在。光在意旁边这女人的存在,就有某种不愉快的感觉涌上心头。
  那类似羞耻,类似痛苦,类似厌恶,类似恐惧——是连自己都无法解释清楚且混混沌沌的不悦感。
  因此,没事就不要跟她说话。但是对方若主动跟自己说话,又不能不理会。
  「结果,我们都没找到要找的目标呢……」
  「哪可能那么快就找到?刚刚我能一次找到,只是偶然罢了。」
  「人真的太多了,实在好麻烦。」
  面具下的久留里,嘴角扬起笑意。若那么急着找到目标,何不对眼前这群学生来个见一个杀一个?一旦事情闹大,寻找的目标很可能就会赶来喔——她脑子里浮现出那些半开玩笑的话,当然,她没有真的说出口。
  因为如果说出口,她很可能真的照做。
  久留里非常了解。
  她知道这个女人,以及家族会这个组织有着什么样的性质。
  「转换一下话题,你也有祸具吗?」
  久留里回答「没有」。那把弯曲的刀,早已经不在自己手上。她觉得光那么回答可能还不够,所以再加上听了就想吐的谎言补强。
  「所以只能够做类似帮手的工作,而且还畏畏缩缩的。」
  「不用那么在意,应该说,我想主母也不会在意。我也觉得好像有人并没有祸具。」
  「……你的是那个吧?叫。水葬奇谭。是吗?」
  久留里刻意改变话题,女子轻轻摇动扛在肩上的那个玩意儿。
  「没错没错,它是我的救命恩人。」
  家族会或多或少是那种人聚集的组织。是一群因为受诅咒道具而得救——然后,偏离正轨的家伙。是无可救药地依赖祸具,把那份依赖化成「爱」这个字眼深深烙在脑里的人们。
  所以她才会觉得,这群女人真的得救了吗?真的没有失去什么事物吗?
  久留里咽着口水,但尽可能以不着痕迹的方式询问。
  「我说你……没有什么遗忘的事情吗?」
  「嗯?啊,对了,我差点忘了。」
  久留里吓一跳,但是对方的回答却跟自己所想的答案完全不同。
  「你等我一下喔,我得做个补给呢。」
  女子走向位于走廊中段的水龙头并且开始转动,然后她做的——是满足那个诅咒的行为。隔着面具的久留里,则是皱眉看着她的行为。
  啊啊,真奇怪。
  祸具、祸具、祸具。原则上除了祸具,其他都没什么好在意。那就是这个女人的思考模式,亦是家族会的思考方式。
  倘若她像自己一样遗忘了某事——被迫遗忘了某事,那么现在应该已经取回了记忆才是。然而她却毫无意识到这点。这样一来,答案就只有一个。
  这个女的,根本已经疯了。
  被受诅咒道具,跟家族爱这个主旨搞疯了——
  看到那个女人,仿佛看到过去的自己。
  而自己过去疯狂的事实,也再度烙印在内心深处。
  久留里非常明白——所以,才会这样。
  所以才会不喜欢跟这个女的在一起。也是无论怎么说服自己「这都是为了完成目的必须做的事情」,都无法消除的厌恶感。
  「抱歉让你久等了——那我们走吧。」
  从水龙头那边回来的女子再次往前走,久留里边走边重新思考。
  对于过去的自己,以及将过去的自己呈现出来的这女的,久留里再次心想。
  
  真恶心。
  
  †

  能从厕所脱困纵然是好事,但状况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好转。锥霞仍然握着春亮摆在身后的手,于是在上面盖了毛巾当作最后手段。菲雅与此叶为了挡住那条毛巾不被周遭的人们看见,更是从左右两侧夹着春亮的身体行走。
  「对……对不起,夜知。这样真的很抱歉。」
  「啊——这个嘛~也是没办法的事啊!这不是班长的错,都要怪那条颈圈啦!」
  「尽管如此,该怎么说呢?这个样子……实在太丢脸了……」
  满脸通红的锥霞低着头念念有词。根据所听到的内容,可以得知锥霞现在也受到强烈的寂寥感侵袭。那种咒缚会让她脚软,身体感到不得不抱住肩膀的凉意,让她产生彷佛身体会被孤独的痛苦撕裂的错觉。但不知为何若是被他人触碰,尤其是春亮,那些症状就会缓和。
  「恐怕因为寂寥感是基于自己与他人的背离所产生的。所以,就要靠触摸能够实际感觉到是他人的异性,应该是这样吧……并…并不是因为你比较特别,根本就不是。因此……啊啊~总之很抱歉,怎么会演变成这么蠢的状况……」
  「锥霞没必要道歉喔,那都是受诅咒道具害的,是逼不得已的事情。不过真是苦了你耶,必须黏着这个无耻小鬼黏得紧紧的!你一定很痛苦吧!」
  「喔呜!好痛好痛!干嘛打我啦!」
  一副毛毛躁躁沉不住气的菲雅,用手中的布偶啪啪地槌打春亮。当然后来立刻做了检查,确认里面既没有钥匙也没有*。
  另一方面,此叶不时偷瞄掩饰两人手牵手的毛巾。
  「唔——没办法,没错,这是没办法的事。没必要觉得不甘心或羡慕,我若回复本性,我们也常常合法互相触碰呢。啊啊~但是以这个模样手牵手,却别有一番乐趣呢……倒不如让我戴上那个颈圈……!」
  而且嘴巴还不断碎碎念。虽然不太明白,但幸好她不像菲雅会付诸武力行动。
  「总…总之,请不要替我担心。反正这也不会危及性命,而且现在也不是关注这种事情的状况。夜知,你跟北条小姐联络过了吗?」
  「刚刚联络过了。她说会派人确认校门那边的状况,也愿意帮我们的忙。当然,校门检查还包括了找拍明跟恩·尹柔依……虽然我觉得他们不会出现,不过也麻烦她一并确认是否有人把布偶带出学校。」
  可能终于厌倦殴打春亮吧,菲雅点点头,银发跟着甩动,说道:
  「不过那些家伙应该不会乖乖从校门离开。但是总比不注意的好呢。」
  「然后,找到的布偶原则上都集中在理事长室。数量也计算清楚比较好。她还说这样应该也能设法解决*的问题……只不过那需要相当的技巧。」
  「还有,像是教职员办公室或教职员准备室这类我们无法进去的场所,也交给她负责。毕竟拍明他们也有可能不择手段,将布偶放在上锁而进不去的地方。」
  当锥霞点头说「原来如此」的时候,菲雅突然急急忙忙往前跑。她跑过去的地方是那间鬼屋门口。充当柜台的课桌下方,仍摆着刚刚发现时的那个布偶。当然白穗并没有坐在那里,在陌生女子怀疑的眼光下,菲雅把布偶拿起来。
  「好极了,是第三个。好了,我要打开啰……」
  但里面是空的,当场有四声叹息重叠在一块。
  「可恶,果然没那么简单找到呢……」
  「夜知,幸好早就知道这个布偶摆在这里——接下来,就有必要寻找不知道摆在哪里的布偶了。今后是不是应该分头寻找呢?」
  可能是无意识下的动作吧,锥霞一面紧握着手一面如此说道。
  「那我也知道……可是,上野同学这种状态的话……」
  「实在无法放你一个人行动。或许锥霞跟无耻小鬼一起,而我们各自行动会比较好呢……只是少了我们在身边,尽管有毛巾遮盖你们的手,也一定会引来异样的眼光喔。那个,如果你们像这样一直牵手走路也不在乎别人误会的眼光,就是那个,我根本都不会在意!」
  不知为何生气地把眼光别到一边的菲雅说道,锥霞连忙把手松开。
  「没有啦,那个,的确会造成困扰!所以那个……就这么做吧!」
  锥霞从后面把双手伸向春亮的肩膀,变成推着他的背走路的模样。
  「这…这样做的话多多少少会比较好吧?这个颈圈衍生出来的奇怪心情,也因为触碰夜知而趋于缓和。」
  「这模样好像要把不情愿的我带到什么地方去耶……反而会被别人误会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吧?」
  「那…那些都是小问题!」
  在二人娱蚣竞走的状态下,锥霞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不过,这比手牵手的丢脸模样要好多了……或许…吧。尽管如此,还是很怪就是了。
  菲雅与此叶轻轻点头互看对方,然后像是放弃什么似地一起叹气。
  「算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呢。」
  「而且校内也不能不找,看来只有分头进行呢。」
  「很好。就来决定那么负责的地点,并一个个确实捣毁吧。否则不断在同样的场所寻找,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接着就迅速分配好负责的场所,甚至还做了几个决定。尽管找到的布偶不是标的布偶,也要带在身上。若多到拿不动时,就各自送到理事长室放。而且还决定报告寻找过程的时间,那个时候也要到理事长室集合。
  既然该决定的事情都决定好了,接下来只剩下行动而已。
  他们互看对方,示意「好戏正要上场」,彼此交流决心,说什么都要找到标的布偶。
  然后,正当每个人准备前往负责场所时,此叶与菲雅彷佛想到什么事情似地回头说:
  「啊,上野同学!该怎么说呢,呃——……请…请你小心喔!如果遇到什么万一的时候,我觉得就算动用点暴力也是没办法的事!」
  「没错!无耻小鬼就是很无耻,所以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无耻的事情。譬如说,搞不好他会说『觉得寂寞吗?真拿你没办法呢~』,然后做出紧抱住你的行为……那你就不要客气。让他去Look at地狱!」
  「知道了,我会好好处理的。」
  「喂,你们三个,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了……那…那是在开玩笑吧?」
  春亮半睁着眼说道,也看到菲雅与此叶笑嘻嘻的。虽然看不见锥霞的表情,但总觉得她应该也是露出同样的表情。
  「当然是…开玩笑的。」
  「没错,因为我们相信你的为人。」
  「这太扯了,实在是蠢毙了。」
  三个人的声音不知为何听起来都没在笑。
  
  †
  
  这个无耻小鬼!可恶的无耻小鬼……!
  虽然不太晓得为什么会这样,但就是觉得一肚子火。负责到校外找布偶的菲雅,一面靠大步走路跟内心的咒骂发泄心中怒气,一面来到了中庭。
  这里排列着无数个帐篷,很有摊贩街的味道。正如锥霞所说的,这里似乎可以用火,因此这一带比校舍里面还充满了让人胃口大开的香味。这时候她想起自己还没吃午餐呢。
  好奇的菲雅咕噜咽着口水开始搜索,每个地方都不能够漏掉。红砖铺成的小路、白木制的长板凳、摊位后面……当然,摊位里面也要调查。听着喊「欢迎光临——!」的熟悉声音,她往某个客人挤得水泄不通的摊位里面看。照理说应该没那么容易就发现,但是——
  「……咦,还真的有耶!」
  那个摆在长桌上的布偶,像是用来撑住写着了「游泳社特制可丽饼!只要吃一口就能够横渡多佛海峡!」的广告板。照理说应该有「请勿触摸」的纸条……从这个状况判断,不是掉了下来就是不见了。
  不管怎么样,想找的东西找到了,必须把它回收才行。
  「喔?这不是小菲雅吗?欢迎光临——!」
  抬头一看,站在前面的是涡奈。她穿着围裙戴三角巾,手上还拿着小木勺。刚才觉得听起来很耳熟的声音,应该就是涡奈的声音吧。
  「我这才想起来,你是游泳社的呢。」
  「没错——你怎么来了?为了可丽饼吗?我知道了—你也想横渡多佛海峡是吗?」
  煎饼皮的香味让菲雅直咽口水,但现在不是吃东西的时候。更何况自己也没带钱。
  「不,不是。其实我有件事想拜托你。这个布偶,可以给我吗?」
  「咦?」
  「拜托,这有许多缘故啦……但我非常需要它。拜托,让给我好吗?」
  「这个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摆在这里的,就顺手拿来撑住广告板啰。所以它应该不属于任何人的吧——但原则上我还是去问一下社长。」
  语毕,涡奈转身往帐篷里走,围裙也跟着飘逸。刹那间,菲雅讶异地瞪大眼睛。
  我说涡奈,你怎么那身打扮?
  「嗯?其实再找其他东西把广告板架住就可以啦……等一下,是那个女生吗?就是你班上那个传说中的超绝银发美少女!不对不对,我修正刚刚说的话。绝不能错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以社长的身分命令你。实耶麻,请你这么跟她说……!」
  「喔~这样这样。原来如此,我赞成——!」
  涡奈随即转身面向菲雅,还刻意「咳咳」地清喉咙并笑着说:
  「我们社长说不可以耶!」
  「什…什么?那就伤脑筋了,拜托啦!」
  「嗯呵呵——正确说的话是,不可以免费给你啦。啊,但也不是要向你收费唷。她是说你难得来这里,能不能帮我们摊位一点点小忙啦。」
  「帮…帮忙?那也是不太方便耶……以内发水有急事在忙,没什么时间。」
  「你就设法挪一下时间,三十分钟就好!不,十五分钟!就算是十分钟也行!只要有你帮忙,我们摊位的生意会更好的!」
  这时候原本在帐篷里的女生(应该是社长吧)探出身子这么说。怎么不知不觉中,自己反而变[x]家拜托的对象。这是为什么呢?
  倒是菲雅心想「不过那都无所谓啦」,然后就当作是双方的交换条件。若真要用蛮力抢夺,也是最后关头逼不得已才会那么做。但如果有更稳当的方式解决,就应该那么做吧。如果只是十分钟,也应该不会浪费到多少时间——或许接受这个条件也无妨。
  「没办法,就这么说定了。不过你们要我帮什么忙呢?我可是不懂可丽饼的做法喔。还有一点,从刚才我就觉得很奇怪。」
  菲雅一面半眯着眼睛看涡奈的打扮,一面问她:
  「——为什么要打扮成在泳装上面再加一条围裙呢?」
  此时社长从笑咪咪的涡奈旁边伸出手,双手越过桌子「啪」地抓住菲雅的肩膀,露出诡异的笑容——
  「那个啊,是因为这里是游泳社喔。」
  
  「太——无——耻——啦——!呜呜呜——!」
  「来了!距离我们的时代又更进一步了,社长!集客力极大增加中!不过,你怎么会带那种东西来啊?」
  「我原本属意让月居穿,但是让那家伙跑了……呵呵呵,幸好没有白准备!」
  「啊——因为那位学姐是萝莉吧。」
  「喂,你们两个!为什么只有我的围裙跟你们的不一样?搭配的衣服也很奇怪!」
  「那是校园泳衣啊,原以为会太老套,但王道还是很重要呢……嗯嗯。」
  「社长,我倒觉得这和老套不太一样。而是跟那块小小的围裙的搭配才是重点。该怎么说呢,还真是新颖……!」
  听着两人对话,在帐篷前面的菲雅「呜呜呜」地痛苦低吟。丢脸,太丢脸了。围裙比涡奈她们的还小,也无法遮住泳装,那还是厚质料的藏青色泳装,上面还缝了名牌……不禁令人觉得那有某种特殊意义。
  「喂,不能用广告板遮住身体!举高,把它举高!要宣传啊!」
  「加油喔——小菲雅——这都是为了布偶唷——」
  听到那句话,菲雅像是大梦初醒般往帐篷看。没错,这都是为了拿到那个布偶。
  一想起那个目的,羞耻心也跟着慢慢薄弱,不过当然不可能完全消失。
  这时候她脑子慢慢冷静下来,紧咬嘴唇。虽然不太想思考那件事,但现在反而应该要集中精神只思考它,思考那件或许会发生的事情。对喔,在那边的布偶……距离涡奈不远的那个布偶,要是里面装了*该怎么办?要是爆炸了该怎么办?涡奈、那位社长,还有其他的游泳社社员,以及变得比先前边要多的客人们,该如何是好?
  剎那间,那些在脑子里的过去影像,与自己不愿想象的情景重迭在一块。眼珠掉进嘴巴的男子、肋骨开花的女子、手脚扭曲变形的少女人偶,那些血肉模糊的光景。
  自己能够允许那种事情发生吗?
  (怎么能够允许——绝对不行!)
  再次把自己应该做的事;应该优先做的事铭记在心吧。
  怎么能输给那男人的游戏,说什么都要赢得胜利。
  无论如何,说什么都要赢。所以——
  她举起颤抖的手,把涡奈递过来的广告板举到头上。
  「游……游泳社特制的可丽饼,热卖中…喔!再不快来买,就要卖光光了喔!」
  她使尽吃奶的力气大喊。
  好吧,不论什么事情都做吧。只要能摧毁那男人的阴谋,任何羞耻我都会忍耐,任何事情我也都愿意做。因为,那也是保护锥霞与学生们的唯一方法。
  (反正只要忍耐十分钟就好,这没什么……!)
  她像在祈祷似地在内心喃喃说道,但又忽然想到春亮,想到锥霞,以及乳牛女。其他家伙正在做什么呢?是否跟自己一样,正在辛苦完成意想不到的任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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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都已经牺牲到这种程度了,你们也应该拚命找喔。否则我不会原谅你们的!)

  †

  戏剧社在体育馆有舞台剧公演。布幕拉下,空间一整个变暗。但如果刻意试图看穿这片黑暗,这非人类的肉体也会很可靠地响应自己。
  场内的观众不多也不少,此叶一面听表演者念台词的暸亮声音,一面目不转睛地在并排的椅子下方跟行列的空隙寻找,甚至连体育馆的角落都没放过,但并没有布偶的踪影。紧接着她绕到体育馆后面。那边的话,或许渐音待会儿会过来调查——
  (这只是顺便,毕竟现在也不能顾虑形象了。)
  此叶一面避开他人的注意,一面砍断体育仓库的门锁进去里面。她觉得充满霉味的仓库里不失为藏匿的适当场所,但结果毫无发现。
  于是又回到体育馆里,似乎正好是拉下布幕换场的时候。她看着舞台上缓缓降下的缎幕,心想「那边也应该找找看呢」。
  她悄悄打开舞台旁边注明「非相关人员禁止进入」的门,发现那里似乎是摆放小道具与服装的后台。于是她迅速移动目光,观察里面是否有布偶。里面也有装了道具的奇怪箱子,但幸亏是透明的彩色箱子,光用看的就能确认里面并没有布偶。
  正当她观察的时候,很理所当然地出现一名应该是戏剧社的男生对她说话。
  「嗯?啊,你跑进这里会造成我们困扰耶。这里是——」
  「那…那个——我有朋友在你们社团,就想说过来帮她加油打气一下。」
  这句话是真的,此叶真的有个感情颇不错的朋友在戏剧社。她刻意露出过意不去的表情恳求对方,结果那男生点了个头说「真没办法~」就在他的带领下通过舞台后方的联络通道,前往在另一头的后台。至于在刚才那个场所做的相同行为——并没再做。
  「咦,小此?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是来帮你加油打气的!看过刚才的表演,让我觉得有些感动,所以想直接给你一点鼓励!」
  「咦?嘿嘿嘿——你这么说我会不好意思呢~谢谢你啦!」
  穿着舞台装的朋友腼腆说道,至于此叶则是满心罪恶感并回以客套笑容。
  「哼,那样就感动?也未免太廉价了吧……我可没漏看喔,你明明就发生三次失误!首先是上场慢了半秒钟!然后在跟女主角发生口角的场景,你台词的情感表现——」
  突然那么说的,是一名看起来神经质且戴眼镜的男学生。从他脚上的室内鞋颜色判断,是学长。此时友人把脸凑近此叶的耳边说:
  「糟糕——我们社长是个完美主义者。真是的,他每次都这样。算是恶劣又自信满满的家伙呢。」
  「我说的话你有没有在听!」
  满腹牢骚的社长又开始碎碎念。友人假装一本正经地听社长的忠告,但其实是右耳进左耳出,这应该是她常做的事情吧?
  就在那个时候,此叶往位于旁边的舞台望过去。虽然她心想「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在舞台上才对」,但原则上还是——
  (想不到还真的在!为什么?)
  在舞台上的,是某室内的摆设。被当成装潢之一的那个布偶,非常不起眼地被摆在那个背景的橱柜上方。
  「——总之就是这样。而且……喂,你想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我希望你不要妨碍我们表演呢。」
  「对…对不起,我马上就离开。不过……呃——话说回来那个舞台的布置,真的好棒喔!小道具之类的也很棒!难不成,全都是社长挑选的?我觉得你好有品味喔!」
  奉承作战开始。社长一面用手指头把发光的眼镜往上推,一面「哼哼」发出鼻音。
  「喔……你懂啊?一点也没错,那些小道具全都是我精选出来的。其实一直到快开演都无法让我满意,直到开演前三十分钟才终于完成。不管怎么说,能够把这些小道具凑合使用,这表示我有非凡的能力呢。」
  所以那个才被拿来用吗?应该是拍明他们刻意放在小道具附近的吧?
  你怎么不早点决定啊,这个无能的家伙——只不过这个感想她并没有说出口。
  「是…是吗……很厉害呢~这舞台的小道具很棒,未来一定很有特殊的意义。」
  「嗯?哈哈~我明白了喔。你想拿去当作公演结束的纪念吗?我听说有那种粉丝唷——但是不行。这场表演因此才完美,搞不好会在比赛什么的场合再次表演,而且很可能吸引其他了解我才华的学校的赏识!怎么能够在那个时候破坏这份完美,所以一个都不能少!」
  ……奉承作战,失败。
  不行,他似乎说什么都不肯退让。而且也不能等到公演结束,我现在就想拿到布偶。虽然脑中冒出干脆让在场所有人昏倒,再趁机拿走布偶的险恶念头,但还是不能那么做吧。
  「因此请你还是死心吧。喂,把社团以外的人员请出去,表演者过来集合吧!距离开演只剩下五分钟左右,但还是要举行后半段的会议喔!我还有一大堆该说的事情呢!」
  这时候友人恳求般合掌说「我们社长都这么说了,抱歉喔」,但又不能就这样无功而返。正当此叶再次往舞台那边看的时候,发现到布幕上方有些微的空隙。那是仅有几十公分的空隙,当然不是一般人能够通过的——
  「……我知道了,抱歉突然跑来打扰你。后半段的表演也要努力表演喔。」
  「嗯,谢谢你的鼓励!」
  于是此叶一面听社长再次开始唠叨,一面离开后台。她稍微确认周遭环境以后,便一口气爬上连接作业信道的梯子。在同一条作业信道后方的灯光人员正在跟同伴闲聊,因此没发现到这边。
  此叶直接爬到体育馆前方,在最接近降下布幕的舞台附近,接着吐了一口气——然后开始脱衣服。希望灯光不要在这时候突然点亮。
  他们刚刚说要开会,应该没时间注意舞台这边。若趁这个时候入侵,应该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借用那个布偶。
  (啊啊~真是的,眼前的确不能在乎是什么模样了,但为什么要这样……!不过没办法,得尽快收集布偶,多收集一些好尽快找到标的布偶——那样的话,春亮会不会夸奖我啊……不不不,现在不是想那些事情的时候!)
  此叶用力摇头后,又再次自言自语地说「这是没办法的事」。接着她弯着身子,把内衣内裤都脱下来。好冷,而且毫无安全感。明明正下方有几十名学生,自己却在上面全裸——这简直像是一场恶梦。
  (……嗯?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管他的,现在也不是想东想西的时候,总之快点把该做的事情做完吧!)
  此叶抬头往上看,目测距离与时间。然后——
  (我都已经做到这种程度了,你要是没仔细找的话,我可饶不了你唷,菲雅!)
  此叶跨过栏杆,朝着舞台跳下去。然后在空中变回日本刀的模样——在学生们的视线上方,往看准的布幕空隙跳进去,结果顺利地照计划成功入侵到舞台里面。
  「……刚刚是不是有什么喀咚的声音?」「有吗?」
  「喂,你们有没有在听啊!听清楚了,尤其该注意的是最后一场戏的时候,两个人的距离感——」
  后台传来的声音让她吓出一身冷汗,但是,看样子似乎并没有被发现。
  着地点刚好就在舞台布景的桌子下方。此叶变回人类模样之后,遍蹑手蹑脚地爬向橱柜,拿到想要的布偶。
  (呼~……要是摆在后台的话,就不用做这种事情了。真是的……不过终于拿到手了,也算是圆满达成任务呢。那么……)
  这时候她突然发现到一件事,而且让她的脸色一整个惨白。
  ——该…该怎么离开这里?
  怎么会犯下这个错误?这个令人痛恨的错误。在预测穿着衣服直接在空中回复原样→内裤会在布幕前面轻轻飘下,因此先把衣服脱了为止,计划都还算OK——但后来会发生什么事就完全没想到了。只能怪自己太心急了吧。抢着立功,得到夸奖的野心,在战场上果然会害自己没命——
  (不过,现在不是想那些事情的时候!该…该怎么办?要如何是好?)
  此时后台两侧都有人在活动的迹象,虽然也考虑到这时候发动昏倒大作战算了,但就算能离开后台,回到体育馆那边也是有观众。尽管现场的灯光昏暗,真的有办法当着几十名学生的面,再次爬梯子回到放衣服的地方吗?而且是全裸的状态?别傻了!
  「好了,差不多要开幕了。大家准备就位吧!听好了,要绷紧神经喔!」
  那个声音让此叶对那个社长更是涌起一股怨恨。
  (等……等一下……!)
  惨了,总之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一旦布幕拉开,演变成裸女登场的话,不就送了那个社长传说中的舞台这个大礼?
  此叶慌张地环顾四周,看到布景里有个仿造保险箱的纸箱。它被改造成前方装了模拟转盘锁的塑料圆盘,还可以往旁边打开。眼前能够躲的地方只有那里……于是此叶拿着布偶拼命钻进那个纸箱。
  过了没几秒,她感觉到布幕随着「呜咿~」的声音往上拉,真是千钧一发。接着就开始听到观众「啪啪啪啪」的掌声,然后听到演员在距离纸箱不远处的声音。
  「天哪!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就是说啊~呜呜,怎么会变成这样~……?」
  此叶一面在纸箱里缩着身体,一面赞同表演夸张的演员所说的台词。虽然暂时脱离窘境,但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呢?不晓得是否有为了换场景而降下布幕的机会,就算只是一瞬间也好。那样就可以趁机下舞台,然后…然后……对了,只要拿后台的服装换上就可以!这样就能回到刚刚脱掉衣服的地方。问题是会被在后台的人看见,但那时也没办法了。看来果然还是只能使出昏倒大作战……!
  正当她在脑子里编组计划的时候——
  「都要怪你啦!要不是你逃漏税,我也没必要做这种事情。但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只好这么做了!我要把这保险箱里的钱——」
  她听到很可怕的台词。
  脸颊不由自主抽动一下之后,此叶试着轻轻移动躲在纸制保险箱里的身体——结果臀部那边,有「沙沙」的纸张触感。这应该是整迭钞票的小道具。
  (……?)
  她反射性地捏往里面突出的塑料物,那是模拟转盘锁的背面。
  一我要把这保险箱里的钱,拿来为我的爱燃……烧……?」
  有人从外面拉门,但是打不开。因为此叶让它开不了,打不开是理所当然的事。
  (要…要是被打开的话……!)
  干脆还是让保险箱蹦出一个裸女以下省略。虽然也考虑过回复日本刀的模样?但这时候变回来的话,很可能因为尺寸的关系而突然把纸箱刺破呢。那就某种意义来看,比跳出一名裸女还要奇怪。
  「没……没错,那正是爱之火啊!」
  演员可能觉得里面有什么东西卡住了,于是更用力拉扯转盘锁。此叶则是拚命捏住转盘锁的背面,阻止保险箱的门被打开。经过了数秒、数十秒、数分钟,台下开始传出观众觉得事有蹊跷的吵杂声。
  啊啊~可是,再这样僵持下去,到底会变成怎样呢?会是让状况好转的要素吗?
  不可能,反而会让状况恶化。终于,原本捏着的转盘锁「啪」地被对方拔起来。听到观众哄堂大笑的声音,可能是演员因为那个力道跌倒了吧。不过此叶实在笑不出来。
  现在这个保险箱已经变成普通纸箱,也没有任何方法挽救它被打开的命运。一旦门被打开,那就玩完了。
  (啊啊…啊啊……!会…会被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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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的身体……自己一丝不挂的身体会被看光光,少女柔软的肌肤会被看光光。
  自己全身上下每个地方会被在场几十名的学生看光光,那真的很丢脸。就算哀求「不要看,请不要看」也不可能行得通。铁定会目不转睛地看而留下深刻印象。甚至还有人会拿手机拍下来。天哪~那我不仅在这所学校待不下去,还会嫁不出去——
  这样的话,会嫁不出去。
  忽然间,那句话在脑子里回响。
  只因为这种事?因为这种蠢毙了的事情?
  不要。我才不要。那种下场——我绝对——绝对——

  这时候,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断掉,某个开关敔动了。

  「……喝…喝啊啊啊——!」
  「呀啊啊啊啊!」
  此叶在纸箱快被打开以前,使劲伸出双手双脚站起来。日本刀隐藏在四肢的锐利度,让她漂亮地冲破纸箱,当然她的头并没有伸出来,而是靠前面事先挖好的两个洞观看外面。
  原本专心应付这场开关之战的演员,彷佛突然吓到软脚似地摔倒在不远处,其他演员也跟他差不多。这也难怪,因为从原属于布景一部分的保险箱,突然长出女人的——而且是曲线跟暴露程度都很杰出的四肢。
  观众们则各自做出「哇哈哈,好新奇!」「哇塞——感觉好情色喔!」「这出是喜剧吗?」「这就是所谓的荒诞剧吗?」等等反应。心想「随便你们怎么说,反正我只是怪人,纸箱女!」的此叶从舞台往下跳,然后飞也似地爬上通往作业信道的梯子,拿回脱下的衣服以后,再从最近的窗户跳出去——虽然从二楼的高度往下跳会引起更大的骚动,但管他的!
  「唔唔…啊唔唔……呵呵呵…哈哈哈…哇哈哈哈……」
  此叶就这么以超高速逃向毫无人烟的场所,然后在社办大楼后面停下脚步。但不知为何开始发出干笑声。
  「春亮,我…我……我办到了。我保护了…重要的东西唷……!」
  虽然觉得好像失去了什么其他重要的事物,但此叶决定不去想它。不管怎么样,布偶已经拿到手了。
  「我都做了这么大的牺牲,一定…一定会……」
  此叶迅速把制服换好以后,高高兴兴地确认布偶内部。
  想当然尔,没中。
  杀意也跟着涌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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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楼
发表于 2011/08/06 | 编辑
  †

  「那两个家伙,不晓得有没有认真找啊……」
  「她们应该会很认真找吧。但是在替她们担心以前,我们也得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呢。好了夜知,接下来是那个扫除用具柜。」
  收到仍推着自己的背部走路的锥霞指示,春亮打开走廊的扫除用具柜。
  「喔,有耶!我看看喔……可恶,没中!」
  「六个都不是啊?都已经快没有手可以拿了耶。」
  「从这里走到理事长室满近的,我们先绕去那里吧。渐音小姐在的话,还可以听听看有什么进展。若那两个家伙也绕去那里,还能顺便看她们的情况怎么样呢。」
  于是就在锥霞推着背部的情况下,开始往理事长室走去。春亮也已经颇习惯这个状况,但重要的并不是自己是否已经习惯。
  「班长,你要不要紧啊?」
  「嗯……不要紧。因为还有…你的背。」
  肩膀被她「啪啪」轻拍几下。锥霞也一手拿着布偶,所以触感只在右肩。
  被人家说「还有你的背」,其实有点难为情。因为知道平常的自己并不可靠。但现在稍微派得上用场倒是觉得颇开心。
  「是吗?那就好……真是的,他怎么做得出这种事情?那家伙是你哥哥,班长不是他妹妹吗?可是……」
  「我现在…早就——没把那家伙当作是哥哥。」
  她的声音很冰冷,右肩也被她稍稍用力握住。但那个动作,似乎不像是在告诉春亮「不要再说了」。
  「以前的想法跟现在不一样吗?」
  「以前吗……」
  「没有啦,如果你不想说的话没关系。」
  锥霞传来「呵呵」的苦笑声。
  「你真的是个滥好人耶。在这之前你一直没有问,让我觉得很不可思议呢……说得也是,就告诉你一些我家的事情吧。不过是那家伙开始自称是『闇曲拍明』以前的事情。」
  「啊,那果然不是本名啊?」
  「那当然。世上怎么可能有那么疯狂的名字,而且姓氏也跟我不一样,」
  关于那点,本来以为他们是同父异母兄妹之类的呢。但锥霞似乎看出春亮的想法,于是又补了一句「那家伙的的确确『曾经』是我亲哥哥」。
  「那么……我妈妈在生下我没多久就病死了,但我还有爸爸。他是受雇于某富豪或好事者的私人研究员。虽然我没什么印象,但应该是民俗学或什么之类的研究员。那个富豪对受诅咒的道具——也就是叫做祸具的东西充满兴趣,因此就当成是有钱人的乐趣展开调查。」
  「对喔,这世上的确有相当多那种大无畏的有钱人呢。」
  「或许吧。接下来是有关那个男人的事情。我爸爸他似乎是个优秀的人才,那个男人则是青出于蓝。若用最简单的一句话形容,就是天才。那家伙以优秀的成绩从高中毕业,在国外的大学也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然后就跟我爸爸一样当了研究员。回国以后,就跟我爸爸在同一个雇主下工作——然后他就开始变得怪怪的了。」
  「是他整个人都变了吗?」
  「不,并没有。那家伙还是以前的他,性格也完全没变——是个逍遥自在,玩心过重的天才。说起来,正因为他是天才才变成那样吧。也就是说——他是身处在能够让天才这个身分发挥到最大极限的场所,才改变了他这个天才安身立命的道理。夜知我问你,你觉得能够发挥天才这个身分的条件是什么?又觉得需要什么?」
  不知道。春亮陷入沉默,于是听到锥霞「唉~」地叹气。
  「是未知。」
  「………?」
  「譬如说面对小学生的算数练习,就无法发挥天才的天分。天才需要的是『没有人能解开的难题』。换句话说,那就是祸具。那家伙藉由知道这世上存在着受诅咒道具这个未知,就让某种东西解放了。」
  「你指的是类似『发现最棒的研究对象』那种感觉?」
  「就一般来说应该就是那样吧。然后我也有许多不太清楚的事情。所以我只说自己知道的事情喔。在我快要念国中的时候,我爸爸跟那家伙并没有回家。我等了好几天以后,那家伙回来了。然后他单方面说了『你不觉得这世上有太多未知的事物了吗?』这类莫名其妙的话以后——又对我说『爸爸死了,要跟我一起来吗?或是你想独自生活呢?你打算怎么做?』我一个小女生除了跟他走,并没有其他的选择。就是这么简单。」
  春亮原本想问你爸爸怎么会——但又闭上嘴巴,因为他感受到搭在肩膀上的手所使出的力道。那一定不是可以随便询问的事情。而且,恐怕连锥霞也不知道答案……或者,并没有让她知道。
  「然后那家伙开始自称是『闇曲拍明』,并开始成立研究室长国这个组织。似乎在那时候,组织就已经打好基础了……我不晓得他用了什么样的手段,可能是强取了那个雇主的势力吧?金流和人脉、原本的研究班底、作为实验物的祸具,能利用的东西多得像山一样。」
  春亮频频思考该说什么感想才好,但结果也只说出普通到不行的话。他真的觉得自己很没用,可是也觉得自己能做的只有这样。
  「是吗……真是难为你了呢,班长。不过,也解开一个谜团了喔。」
  「不只一个吧?应该是解开了许多谜团吧?」
  「不,我指的是很久以前让我百思不解的谜团。因为班长做菜的手艺,明显比一般女生还要好。原来班长没有母亲,一定是从以前就为了父亲等人做菜。或许因为这样才……」
  结果,一瞬间停格。然后——
  「哈哈…啊哈哈哈哈!」
  出现愉快的笑声,春亮的背还被「啪啪啪」地拍个不停。
  「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真是蠢毙了。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谜团。而且,还被我从未赢过的你夸奖我的手艺好——呵呵。伤脑筋,真是蠢毙了……」
  这次手的触感变得轻轻地,像用抚摸似的,不过春亮觉得手的重量增加了。于是他往后面瞄了一下,发现锥霞的手只比之前缩回一点点——也就是靠在春亮的背上,搞不好颈圈带给她的寂寥感又增加了呢。
  然后春亮他们很快就到了理事长室。门一打开,立刻映入眼帘的是堆积如山的布偶。
  「喔喔,已经一堆了呢。」
  「欢迎回来,夜知先生。跟……上野同学。」
  在桌上把纸摊开,正在进行什么作业的渐音,眼神显得有些狐疑。那是因为锥霞的事——也就是有关校园被人装置*布偶的来龙去脉,还没有跟她说明。只是仿照比布利欧来的时候,用有敌人袭击学校的说法蒙混过去。
  「呃——所以就自然而然请你帮忙了!毕竟你口风很紧,那个……又是个好人!」
  「……就是这么回事。」
  「是吗?只要夜知先生您觉得这么处理比较适当,我没有任何异议。而且帮手当然是愈多愈好——说到帮手,我曾打电话试图找镜音姐姐帮忙,但很遗憾联络不到她。没办法的情况下,我就自己到保健室附近调查……那时候我看到她的手机放在桌上,恐怕她没带手机就跑去逛文化祭了。」
  「那个人还真自由自在呢……倒是整体的情况怎么样了?」
  「目前已经找到二十三个了,但很遗憾的是,全都不是我们要找的标的物。而我正在这张校园平面图,把搜索过的场所跟发现布偶的地点做上记号。」
  「找到了真多个呢。对了,这些是我找到的六个布偶,如此一来有二十九个了。」
  春亮将自己搜索过的场所与发现布偶的地点告诉渐音,并请她在平面图上做记号。看样子已经找了学校将近一半的地方呢。
  「布偶的数目跟调查过的场所部已经超过一半了,但还是没找到啊……可恶!啊,你这里有这么多布偶,该不会是菲雅或此叶有绕来这里?」
  「是的,她们两位各来过一次……当我请她们两位报告搜索情况,此叶小姐的感觉就像那个布偶……」
  春亮往渐音指的方向看过去,在堆积如山的布偶中,唯有一个布偶,不知为何破破烂烂的。没错,彷佛——因为发生了让人焦躁不已的事情,不知不觉就把气发泄在那上面。
  「虽然不知道理由是什么,但是她相当愤慨。」
  「……我想也是呢。」
  春亮含糊地表示赞同。到底此叶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呢?
  「然后,菲雅呢?」
  「菲雅小姐的话——这个嘛,她倒是渐渐变得很焦虑。感觉她好像预见到了什么不愉快的未来。」
  春亮担心地皱眉头,但又立刻转换想法「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呢」。毕竟已经找到超过半数的布偶,却还没找到标的物。自己不会说什么「应该要着急」这种话,但现在也绝不是抱持「迟早总会找到」这种悠哉想法的时候。
  「不管怎么样,都要尽快找到标的布偶呢……那么,班长!」
  「好,我们回去搜索吧。」
  被后面的锥霞操纵的春亮又东张西望,此时也听到渐音充满疑问的声音。
  「……倒是夜知先生,你是受到什么无法自由走动的惩罚吗?」
  「呃——这其中有很多原因啦!请你不要在意!」
  「这样……」
  接着两人逃也似地离开理事长室。春亮这时才想起来,防止*爆炸自不用说,但更要努力设法把锥霞的颈圈拆下来。因为还真的非常厌恶微妙习惯这种像连体婴的行为。
  不过他也忽然想到「不晓得班长有什么想法?」而准备回头,但是——
  「喂,夜知,注意看前面啦。否则发生什么状况可不关我的事喔。」
  「哦,嗯。要是左顾右盼,就好像会被某人辗过呢。」
  「我…我没有一直拚命推你吧?要是快撞到的话就停下脚步,我想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既然已经设定这种游戏,那两个家伙应该不会直接对我们做什么攻击,但最好还是不要太过大意,这就是我的意思。」
  春亮能理解这个意见,的确是有必要注意呢。
  尽管对方直接攻击的可能性偏低,但自己现在并没有跟菲雅还有此叶在一起。纵使应该不会发生那种事情,但如果——
  如果,在这种状况下遭到其他敌人袭击。
  他很明白那将会是非常严重的事情。

  接下来前往的是位于校舍二楼的书法教室。
  「嗯——一个人也没有。」
  光看到「书法社成果展」这句话,就强烈预感不会有什么人,但果然不出所料,这空间的人口密度真的很低。教室里只有两个人,也就是只有春亮跟锥霞而已。
  黑板上写了大大的「请自由参观」,固定式的课桌上还适当排列了龙飞凤舞,看不懂到底写得好不好的文字的宣纸。照理说好歹也该留一名社员在这里顾吧……但很悲哀的是,连书法社的社员们都明白这种场所并不会吸引到什么客人吧。他们铁定觉得既然这样就把无聊的工作排除掉,干脆选择大家各自尽情享受文化祭的乐趣。这选择是正确的。
  「不过从没半个客人的情况来看,也难怪连书法社的人都待不下去呢……」
  「这有什么不好呢?没半个人才好呢,我们就可以趁这个机会调查。」
  为了防止发生漏看的失误,两人开始仔细但迅速的搜索。搜索结束了,但是连没装*的布偶都没看到。不过也没时间感到沮丧,就在两人准备往下一个场所前进的时候——
  有客人来了。
  只不过那绝不是他们希望看到的客人——也就是说,对方并不是来欣赏书法的。
  「喔喔,这正是所谓的好机会!」
  「……咦?」
  春亮的脑子冒出搞不清楚意思的问号。他也只能有那种反应,因为眼前出现了两条让他无法理解的人影,以致于他会那样。简而言之的话就是——
  一个是妖怪濡湿女,另一个是穿着从头包到脚的骷髅假面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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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楼
发表于 2011/08/06 | 编辑
第三章「狂欢节/面具与妖怪恣意跳舞」"Landfisher VS"

  †

  「在空无一人的地方仔细观察后,就连我都认得出来。没错,就是他……帮手小姐,可以请你先把那扇门锁起来吗?」
  「呼——就先锁起来吧。」
  骷髅人型布偶像在感叹什么不幸似的叹气,然后把教室的门锁上。可能是装了变声器之类的吧,听到的是像人工制造出来的沙哑声音。穿在她身上的暗色调套装,是像燕尾服的绅士服装。至于头部则完全是骷髅的状态。这角色的设定似乎是从地狱苏醒的黑暗英雄。
  (好像是叫……扑杀绅士卡嚓骷髅吧?没错,是那个女生说被偷走的戏服。)
  因为发生许多状况把那件事忘得一乾二净了——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究竟又是何方神圣呢?
  然后是另一个人。那个声音开朗的濡湿女,又是谁呢?先不管她是不是妖怪,但可以确定的是,她是濡湿女没错。
  她穿着设计可爱的白色连帽T恤,帽子则是戴得深深的。连帽T恤是长度到腰部下方的长版T恤,并没有搭裙子之类的服装。下襬则露出肉感的白皙大腿,修长的双腿连接到脚上的凉鞋。她的脚不管怎么看都是湿答答的,浮在上面的水滴格外显出她大腿肌肤的滑嫩。不过湿答答的当然不光是她的双脚,连上半身的连帽T恤也都渗着水。
  「哎呀——太好了,我找你找了好久……竟能在不太可能有人进来碍事的地方找到你,实在是太幸运了。这一定是我平日行为良善的关系呢,呵呵呵呵。」
  她带着用布块包裹,看起来像长型棍棒的东西。她把那个东西架在脖子后面,并且把手搭在上面,再慢慢把帽子拉上来。
  女子的年龄应该刚好是二十岁左右吧。她不是日本人,独特的红色长发令人印象深刻。当然她的头发也是湿的。从贴在脸上的头发缝隙露出来的,是看起来没睡饱而睁不开的眼睛,以及完全成对比的活泼表情,感觉很像她HIGH了一整晚的样子。
  接着她用沾了水滴的手指拉下连帽T恤的拉链。
  「我是觉得莫名其妙啦……她应该是菲雅看到就会抓狂的那种女人呢。然后夜知,我倒是想请你简单解释你刚刚咽口水的理由。难道你也崇尚波霸主义吗?真是蠢毙了!」
  「我是在紧张啦!毕竟对方很莫名其妙啊!」
  没错,是很莫名其妙。
  从连帽T恤里面露出来的,是面积稀少的比基尼泳装。一样是湿答答的肚脐那边,是结实的肌肉。但是让水滴画着曲线滑下的乳沟,却像外国人那样大得惊人。
  瞪着她那婀娜多姿的身体,锥霞语气生硬地说:
  「你刚刚说『找了很久』对吧?是指找我们吗?你又是谁?」
  「这就是所谓的盘问!呵呵呵呵,那我就报上名字好了。我叫奥拉翠耶·拉柏多尔姆那格,不过还有个『乱打绯主』的绰号。」
  锥霞总觉得那个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于是拚命回想。
  「……拍明好像曾提过,从分室逃出来的家族会成员的名字。」
  「没…没错,的确是那种感觉的名字……」
  「一点也没错,我是家族会的人。啊,而且我要先纠正你一个错误。」
  神秘的泳装濡湿女——奥拉翠耶以极为自然的举动,把扛在肩膀的棍棒放下。她一面哼歌,一面开心地开始解开缠在上面的布。
  「呵呵呵呵,我找的并不是你说的『我们』喔。」
  「……什么?」    ,
  「都——说——了——你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也就是说,我在找的是……」
  在解开的布块里面的,是木桨。
  是颇有年份又有点肮脏的木桨。
  她轻轻松松就单手把那支看起来颇重的木桨扛在肩上,然后——
  「你就是那个叫春亮·夜知的人对吧?呵呵呵,我有苦衷的,失礼了——」
  她一副很开心的样子,而且是非常非常开心的样子。
  报告自己目的以后,她就开始行动了。
  「——希望你乖乖受死吧!」

  奥拉翠耶用跟现场气氛完全不搭的湿润脚步声「劈答劈答劈答!」地往前冲。
  「夜知,你退下!」
  春亮的胸口被锥霞一推,硬是退到她后面。虽然完全不明白理由,但是奥拉翠耶的杀气就能够充分证明她是认真的。
  「小…小心点!那支木桨八成是……」
  「我知道!」
  从锥霞右边袖子咻咻地延伸出来的,是黑色的皮带——是冠上杀人魔「黑河可怜」之名的杀人武器。接受过许多杀意的皮带,为了压制眼前的杀意而开始行动。
  春亮移动视线心想「另一个人呢?」穿着布偶装的小偷正双手叉在胸前,靠着墙壁站着。他,或是她像在思考什么事情似地往地板看了好几次,然后——
  「对手若只有一人,就靠你来对付应该绰绰有余吧……总之我先在一旁观摩吧。」
  「啊——是吗?若是那样,我倒是无所谓啦!」
  泳装女——奥拉翠耶,连头都没有回地回答。虽然不太懂他们的对话,但幸好不是两个人一起攻击过来。不过,就算是一对一,真的没问题吗?
  面对让连帽T恤与红发随风飘扬并缩短双方距离的奥拉翠耶,锥霞一面滑进固定式课桌之间,一面甩出「黑河可怜」。奥拉翠耶则跳上课桌闪避——接着锥霞让皮带缠住讲桌桌脚,然后举起来抛向敌人。但是,奥拉翠耶看了一眼从死角飞来的讲桌,只是动动手而已。她不过是若无其事地挥动那支木桨,就轻轻松松让讲桌反弹到教室边缘,好可怕的臂力啊。
  「那果然是祸具啊?不错耶。不过那个你应该好好珍惜喔,要每晚抚摸、摆弄、拥抱、亲吻它,并把它用来杀人喔。因为那是能救你性命的东西——不过现在有点碍事,能不能请你住手呢?那是非常重要非常重要的超越者,可以的话我并不想破坏它。」
  「你在胡说些什么啊……既然这样,你就待在原地不要动!」
  锥霞把「黑河可怜」直接甩向对方的木桨,甩向那支有点肮脏的木桨。吸了许多人血的皮带力道强劲地往前伸,试图要缠住它——
  结果缠不住。
  「什么……?」
  锥霞不懂,明明能够缠住木桨的皮带,居然只是空虚地在半空中四处徘徊。
  「呵呵呵呵,我可是照你的话没动喔。不过现在我要动了。」
  奥拉翠耶一面跳下课桌一面挥动木桨,只看见固定式课桌从底座硬生生被拔出来,并发出巨响弹飞出去。不光是那张课桌而已,所有被她碰到的课桌都沦落到相同下场。
  锥霞设法闪躲被粉碎成残骸飞来的课桌,但为了阻止往前冲的气势,她人跑进课桌间的空隙,但却招致反效果。她没能闪开一个大型残骸而被打中脚,结果失去平衡当场倒下。
  「班长!」
  「不要过来!」
  大声斥喝回应的锥霞仍操纵着皮带。虽然她到现在还无法理解刚刚发生什么事,但她的武器只有那个而已。她让皮带伸进在半空中飞舞的残骸缝隙,但奥拉翠耶早已不见踪影。
  她蹲在旁边的墙壁,就贴在墙面上。
  那简直是世界回转成九十度角的景象,是忽视引力的景象。
  为了促成那个异象,支撑住她身体的,果然还是她手上的木桨。前端就陷在墙壁里。并不是挖开墙壁,而是滑顺地钻进去。
  嘴角扬起笑意的奥拉翠耶以那个姿势双脚往墙壁一踢,那个后座力让她笔直冲向锥霞。她在空中大大挥动木桨。
  「咳——」
  此时锥霞正好要抬起上半身。闪避不了的她,拿「黑河可怜」拉过来的课桌残骸当盾牌防御。但是——
  「——『水葬奇谭』!」
  「嘎……?」
  穿过去了。
  这下子可以确定了。无法缠住木桨的「黑河可怜」、她贴在墙壁上的模样,以及穿过残骸的攻击——证实那支木桨具有「穿透」的相关能力。
  结果锥霞的右上臂被巨大的木桨毫不留情地击中。同时沉重的木块把那股破坏力转换成声音,分别是夹杂着肉遭到挤压与骨头粉碎的两种不同声音。
  「班…班长……!」
  锥霞已经没空回答春亮,她只能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声音。
  但奥拉翠耶还是不肯停手。她俏皮地吐舌说:
  「是的,没用!已经没用了!呵呵呵,我对你的不幸表示衷心哀悼……还有我看到了你的黑内裤啰~咦,那条拉链是怎么回事?那个设计超情色呢。日本的女高中生都穿那种内裤吗?我觉得有点感动,就放你一条生路吧。」
  然后又重复攻击的动作。
  她提起木桨,又往下挥。
  反复那单纯的动作几遍、几十遍。
  而且是针对同一个地方——只针对锥霞的右手臂攻击。她手臂的肉与其说遭到挤压,根本就已经爆开了。骨头与其说被粉碎,根本就跟肉搅在一块。每当木桨往那边击打,绝对会喷溅出不愿见到的深红色液体。
  奥拉翠耶只是一味地乱打,压倒性地乱打。
  木桨「劈哒…劈哒…劈哒劈哒咕唰!」地肆虐。
  「咕!嘎!啊…啊…嗯!咿…啊——!」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这就是所谓的殴打!殴打!」
  「住…住手!快住手一一」
  「我不会住手喔。呵呵呵呵,因为我是家族会的成员,我们必须收容最爱的超越祸具。我要把这女孩的手揪下来将它回收,再等一下下喔,春亮·夜知。若没有人从旁坏我好事的可能性,我会慢慢杀了她的!」
  不行!绝不能…让那种事情发生。不行!
  春亮拼命思考该如何是好。若鲁莽冲上前去,也铁定没有胜算。他对自己的无力感到懊恼不已。不然还是丢课桌的残骸转移她的注意力,边逃边争取时间——不对,应该打电话把此叶叫来。如果是此叶,就能够用剑杀交叉把这女人瞬间……不,并不确定呢。搞不好她连那招都会穿过去呢。但是又没时间为那种事情犹豫不决。总之,他非常明白只靠自己的力量根本就什么忙也帮不上——
  结果那混乱的思考,被玻璃窗剧烈的破碎声给打断了。
  从二楼窗户跳进来的,既不是此叶也不是菲雅。
  而是恩·尹柔依。
  「吾之希望,眼里容不下因而排除。」
  她一面在空中做空翻的动作,右脚的小刀一面像落雷般突刺。那突如其来的攻击就连奥拉翠耶也无法忽视。她停止对锥霞的殴打并把木桨往上挥,好不容易闪过那把小刀的攻击,并拉开双方的距离。
  「……你是谁?」
  「没必要回答,并回答皆无。」
  两人互瞪着对方看。但是春亮没空顾虑她们两个。他急急忙忙冲到锥霞身边。她的状况很惨——但是,锥霞身上还包覆着除了「黑河可怜」以外的祸具,因此那些伤口正咻咻地蠕动,渐渐恢复原来的样子。
  「咕呜!呼…啊……」
  「班长、班长!」
  春亮把锥霞的上半身撑起来。锥霞看了一下自己的右手臂说:
  「我……我没事。真是蠢毙了,她真的打算把我的手臂剁下来吗……!但是多亏这样,我才不会马上死……唔…嗯……?」
  「你不要说话了。虽然现在的状况把我弄胡涂了,但那家伙似乎是来帮我们的——」
  这时候锥霞抱着肩膀开始发抖。感觉那是跟右手的伤毫无关系的异状。春亮皱眉说:
  「难不成是颈圈造成的那个现象?对喔,从刚才我们就一直分开呢!」
  「我原以为分开一下应该没事。可恶,类似反作用力的状况……来了吗?」
  「那…那我现在该怎么办?触碰……我已经碰到你了,呃——?」
  被抱起来的锥霞表情抽动一下,可能是手臂疼痛的关系吧,眼睛还充满泪水。她用力把眼睛眯得细细的,但身体抖得更厉害。她把眼神别到一边,小声呢喃地说:
  「可以的话,那个…如果…你能够再用力抱紧我……不,如果你不愿意,那就保持现在这样也没关系……那股波动迟早会平息下来,或许啦——呀!」
  如果那么做就可以,要做几次都无所谓,因为自己只有那点能力而已。
  怀抱着自我厌恶的心情,春亮环住锥霞的肩膀拥抱她。他觉得好像听到非常惹人怜爱的叫声,但是当作没听见。好烫,锥霞的血好烫。他不在乎那会把制服弄脏。他知道那些血会随着伤口治愈而回流。但就算没有回流,自己应该也不会在意被那些血弄脏。
  过了一会儿,锥霞微微叹息,感觉她非常安心也非常满足。
  正当春亮轻轻扶起她的身体,打算确认她的表情时——
  「哎呀呀,想不到连奥拉翠耶·拉柏多尔姆那格都在这儿。这是什么因缘际会呢?」
  春亮听到那个声音后连忙转身。拍明就站在后面。再怎么神出鬼没也该有个限度吧?
  锥霞也瞬间脸色大变。她表情险峻地说:
  「拍明!你这话是什么——」
  现场的状况有如连锁反应。那一瞬间,原本靠在墙壁一副事不关己的骷髅假面,不晓得从哪里抽出了短刀,开始朝春亮他们冲过去。
  「喔,还有个奇怪的英雄人物啊?没关系,恩·尹柔依,那边也看你的了。」
  「收到。」
  只见小麦色肌肤的她自由自在地跳跃着。戴着*的双手,移动与姿势的控制有如双脚一般,拿着小刀的脚也有如对付敌人的手臂一般——翻起的裙子、倒着摇晃的灰色头发、自由往上伸展的小麦色双脚,真是前所未见的异常动作。不过那的确挡住了敌方双人组的行动。她巧妙挡开奥拉翠耶用怪力挥舞的木桨,当她发挥穿透能力也转身回避,并且滑动般改变位置,弹开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接近的骷髅假面的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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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布偶装小偷跟濡湿女都来了,原以为会遭到濡湿女的攻击,想不到又有其他敌人介入并开始交战——状况实在太混沌不明,让人无法理解。
  但还没等春亮搞清楚,状况便时时刻刻都在改变。
  「啊啊,真是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再也没有比这个更碍事的家伙了。与其跟你对战,我倒不如快点把目标解决掉——」
  「——不要大意!」
  布偶装小偷的忠告太晚了。恩·尹柔依的确是个高手,不可能会放过那个破绽。就在奥拉翠耶的注意力并非放在眼前的敌人,反而转向在后面的春亮他们那瞬间——以滑行方式滑向她脚边的恩·尹柔依,脚上的小刀巧妙钻过奥拉翠耶反射性突刺的反击并划开她的大腿。
  「咕啊……!」
  「这是忠告你不要心不在焉的忠告。」
  虽然差点失去平衡,但奥拉翠耶并没有倒下。尽管大量鲜血从大腿流下,但她还是炯炯有神地看着前方,举起木桨摆出备战架势。但那出血量怎么看都不像是轻伤,当然在场的人们一看都知道她的伤势不轻。
  「再次给你个忠告喔,奥拉翠耶·拉柏多尔姆那格。受了那么重的伤,你应该无法再战斗了,何不死心逃跑呢?再不止血的话你应该会没命吧……哈哈哈,幸好这里是学校。这时候如果冲到保健室里,应该会有温柔的校医帮你包扎治疗吧?」
  「暗曲…拍明……」
  「但如果你不逃的话也没关系。虽然不晓得当初你是怎么逃出去的,但你是从分室逃走的俘虏。若在这里再次把你抓起来,也可以彰显我这个室长的威严——」
  就在这时候发出刀刃互击「铿」的声音。骷髅假面仍然健在,正跟恩·尹柔依打得如火如荼。怪人一面以迅速的动作展开眼花撩乱的砍杀,一面不悦地说:
  「呿——我曾说过,如果你动不了,就丢下你不管对吗?不好意思,现状并不适合掩护你或是帮你治疗,因此我们的合作关系到此结束。想不到比原先预测的还要快呢,真是令人失望啊……喔?」
  「我要给你一个废话少说的忠告。」
  现场沉默了好几秒,只剩下刀刃的撞击声。接着春亮听到的是奥拉翠耶的咂嘴声。她不耐烦地看看大腿上的伤,然后一面抚摸胸前的水滴一面说:
  「你还真会挑时机捅我一刀呢,帮手小姐……不过这样的出血的确不太妙,而我也差不多该补充水分了——可恶,没办法了!」
  于是她边盯着春亮等人边往后退,然后打开原本上锁的书法教室。
  「春亮·夜知……你暂时捡回一条命,但我不会死心的。」
  「为…为什么要杀我?说个理由啊!」
  「我……必须知道。我有必须知道的事情,所以——喔,好险好险,我没有义务告诉你。总之,我马上就回来,你不准跑,在这里等我!」
  然后奥拉翠耶开门走出去。春亮虽希望她不要太引人注目,但就算在意也没用。
  「是说,怎么可能不逃走……班长,你能动吗?」
  「可以,勉强还能动。手臂也回复到可以动了。」
  「那我们从窗户离开吧,毕竟那个神秘的英雄人物还在拼命挥舞危险物品呢。只要使用你的『可怜』,应该能降落到地面吧?」
  锥霞站起来,狠狠瞪了悠哉靠在窗框的拍明一眼。她轻轻摇动皮带并说:
  「在逃走以前,我还可以选择勒住你的脖子,问出*的下落喔。」
  「劝你还是别那么做比较好。因为那一瞬间,恩·尹柔依就会回来这里呢。你以为只凭你一个人,对付得了她吗?」
  锥霞轻轻咂嘴。结果,皮带缠住的并不是拍明的脖子,而是教室角落的粗水管。
  「夜知,抓紧我,要下去了喔。」
  「……啊,好。」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锥霞的伤也还没痊愈。眼前只有先逃跑,重新做好准备再说。不知道该抓哪里好的春亮犹豫了几秒钟之后,便紧抓住锥霞的左手臂。正当两人把脚跨在窗框的时候,锥霞眼神严肃地回头往室内看。
  「——为什么要帮我?」
  「哈哈哈,这真是蠢问题。哥哥帮可爱的妹妹还需要理由吗?」
  这段对话由锥霞再次咂嘴而中断。然后她恐吓似地甩动皮带,发出巨大的声响之后,再让它慢慢伸长垂到窗户外面。
  她虽然装作平静,但尚未治愈的手臂必须撑住两人份的体重,想必很辛苦吧?为了稍微减少她的负担,在距离地面还剩几公尺时,春亮就放手往下跳。过没多久锥霞也着地。
  这里是校舍后方,没必要在意他人的眼光。然后春亮连忙冲到锥霞旁边。
  「班…班长……」
  「如果是担心我的身体,那我没事。应该再过没多久就会完全痊愈了吧……不过衣服倒是有点破掉了。先别管那些了,那个叫奥拉翠耶的女人该怎么办?虽然我觉得蠢毙了,但她的目的似乎是想杀了你呢。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追杀吗?」
  「啊……是什么原因呢?难道还是阿比斯的关系吗……但是运动会的时候因为发生许多事情,我只是不知所措而已啊。我真的不太清楚。」
  春亮与锥霞边说,一边决定总之先离开这里。因为敌人搞不好又会从头顶降下来……不过春亮倒是觉得那个骷髅假面,比起自己,目标更是在拍明。
  春亮还是跟之前一样,被锥霞在后面边推边走。
  「先不管被追杀的理由,现在怎么办?如果是家族会,不晓得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要是在其他学生所在的地方突然袭击而来就惨了。就算她负伤,还是让人无法安心。」
  「是啊。但是——眼前仍然残留着比那家伙还令人头痛的问题。讲极端一点,等明天再考虑该怎么应付奥拉翠耶都无所谓,因为我们急着要处理的问题可是有时间限制呢。」
  「因此中途要是有人出来碍事就不妙了……咕哇——一直在兜圈子!可恶,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呢……?」
  一大堆让人头痛的问题,但又不能像这样浪费时间一直烦恼。像这样走路的时候,限制时间也一直在缩短。虽然不知道奥拉翠耶会不会在人群中袭击而来,但限制时间一到,*可是确定会爆炸。现在就连跟奥拉翠耶战斗,都觉得是在浪费时间呢。而且若没有一次将她摆平,还让她再度跑掉的话,只会造成后患无穷而已。但如果置之不理的话,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真是左右为难啊。
  「唔唔……总之先打个电话给此叶好了,有许多事情得告诉她呢。」
  春亮拿出手机,正准备音频拨号的时候,手指却停下动作。
  当时他心里所想到的,是菲雅并没有带手机,只能在理事长室做报告的时候传达讯息这件事。还有另一件事——也是他现在浮现在脑海的事情。
  然后春亮又马上移动手指,开始打电话给她。经过几十秒的铃声,电话终于接通了。他很快地说明至今发生的事情,讲完以后,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然后……该怎么说呢,我有事情要拜托你。」

  †

  被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小麦色肌肤女孩打到受重伤的奥拉翠耶,逃出了墨汁味浓厚的教室以后,就闪避他人的目光行动。最好要在别人发现并引起骚动以前处理好伤口,不过要做到那点还真的很麻烦。
  她沿着校舍后方移动,只要看到窗户就往里面窥探。她不断重复那个行为一阵子后,终于在靠近校园的校舍一楼找到中意的场所。
  是保健室。虽然自己不是听那男人说的话才来这里的,但也唯有那个地方才能够让自己止血。至于自己是完全不会选择放弃目的,离开这里到校外这件事。
  室内没有半个人——连校医的踪影都没看到。这时机微妙地真不知道该说是幸还是不幸。而且「威胁对方帮自己疗伤,并且视情况灭口」的做法,以及「自己找药自己止血」的做法,全都很麻烦呢。
  总之,先打开没上锁的窗户进去里面。
  「伤脑筋。那么该做什么好呢?消毒、打止血剂跟上绷带?反正只要让我方便行动,什么都行……做个包扎是不是比较好呢?绷带在哪里呢?啊~真是的,实在有够麻烦……」
  正当她一面碎碎念,一面在药品柜乱找一通的时候。
  「对不起——老师,他身体好像不太舒服,能不能让他进来休息——」
  走进来的是两名学生。一个是拿着书包且个子矮小的男学生,另一个是让他搭着自己肩膀行走的女学生。从他们的距离如此自然的情况判断,两人应该是关系稳定的一对吧。
  (真是青春呢~那么,该怎么办呢?要杀了他们吗?)
  等他们大声嚷嚷以后就太迟了。嗯,应该先下手为强。奥拉翠耶如此简单做了判断以后,便再次握住木桨面对那两个人。正当她往前踏出一步的时候——
  「天…天哪!你伤得好重喔!请不要乱动喔!」
  「……啊?」
  「不好意思炼同学,你先到床上坐着休息。我得先帮这个人治疗呢。」
  「嗯,好……」
  男学生听她的话坐在床上,至于女学生则跪在奥拉翠耶前面确认她大腿的伤口。不一会儿便皱着眉头说:
  「好严重的伤口……!你怎么站着?快坐下来!我马上帮你治疗,只不过技术可能不是很好啦!啊~真是的,今天发生的事情真的一大堆……!」
  少女开始拼命在橱柜找药品。趁这个时候往她的后脑勺挥下「水葬奇谭」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她被少女的行为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而且——
  「那个……你还是听日向的话,坐下来比较好喔。这张椅子请你拿去坐吧。」
  男学生拿着一张铁管椅摆在奥拉翠耶旁边,他看起来有些战战兢兢的,行鞠躬礼以后又回到床上坐。
  (嗯——他们并没有大声嚷嚷,还帮我疗伤,或许没必要在这时候杀他们吧?)
  她茫然地思考那些事情,最后是嫌麻烦的想法战胜了。
  「那么就麻烦你了。希望你动作快一点,因为之前已经冒了相当多的血。」
  「哇,你日文说得真好……不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知…知道了!呃…这个是消*,呃…绷带,绷带呢?哇——这时候北桑老师跑哪儿去了……快点回来啊!」
  此时坐在椅子上的奥拉翠耶重新观察那两个学生。叫日向的女生戴着厚重的高度数眼镜,头发也随便地绑在后面,加上不是很短的裙子,给人印象实在很土气。但她的个性看起来并不内向,条件也不算差,好可惜啊。她抱持无关紧要的感想,心想「要是改戴隐形眼镜,应该会是丑小鸭变天鹅的类型呢」。
  至于那个叫炼同学的男生,与少女完全呈对比。他可爱的长相与总是战战兢兢的懦弱感觉相结合,不禁挑起令人想保护他的想法,是属于小动物系的美少年。
  「找到了,就是这个!那么,先擦这个,然后消毒……」
  「喂喂,小妹妹,你是所谓的卫生股长吗?我以前曾听说过这种班级干部。」
  「啊,不是。我并不是。」
  「那么,为什么你愿意帮我疗伤呢?」
  少女帮奥拉翠耶擦拭伤口,然后把沾有消*水的纱布贴在上面。
  「那个,我的个性是那种看到有困难的人,就会忍不住想帮忙。要是置之不理,我就会于心不安……虽然我爸妈跟朋友都说我这样会吃亏,但我是基于想帮助人的心理才那么做,所以无所谓。之前我帮老奶奶提行李的时候,还被朋友笑说是『现代少见的中庸善行』呢。不过那毕竟是我个人的做法。」
  「啊~没错没错,是有这种人呢。像我也认识一个这样子的人。倒是这个超刺痛耶,能不能请你稍~微温柔一点呢?」
  少女坦率地低头说:「对…对不起!」真是个温柔的好女孩。只不过现在,你似乎搞错了温柔以对的对象呢。
  正如少女先前说的「技术可能不是很好」,她治疗的手法并不是很纯熟。但的确比自己疗伤要来得轻松许多。
  「对了,绷带缠紧一点,要缠紧~」
  「好…好的。呃——这样可以吗?」
  「再紧一点再紧一点。啊~对了,就差不多那样。」
  大致上的治疗结束了。虽然还是有血从绷带渗出来,但是比刚才要好上好几倍吧。
  那么,治疗也结束了,该如何处置这两个人呢?
  (虽然不觉得他们有造成什么困扰……算了,还是不要杀他们吧。毕竟人家有帮我治疗的恩情呢。呵呵呵,这就是所谓的慈爱之心呢。)
  她暗自窃喜之后一一
   「谢谢你,呃——日向(hinata)?喔~你连名字都跟雏井很像呢……嗯,那么我告辞了。」
  「啊,我叫做宙城日向。这位是堂本炼同学——咦?你…你要上哪儿去?」
  「我有事要办,很·重·要·的事情。」
  「不…不可以啦!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要事,但你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耶!炼同学,你也是这么认为吧?」
  「嗯…嗯。最起码,等稍微休息过之后再……」
  有够啰唆耶——还是把他们杀了吧。
  当她正准备轻率地撤回前言时,忽然间,想起有关那件「重要事情」的问题。
  时间已经过了相当久,少年或许已经不在那间教室了也说不定。如此一来,又得在校园里找他了……问题是有如大海捞针。
  (他应该已经逃走了吧?那我又得在人山人海里头找他,好麻烦。况且要是到处找他让这只脚累到也不妙。嗯,在我有充足体力战斗前,还是尽可能不要浪费体力走路。)
  那现在该怎么办呢?她想了一会儿,马上就有点子了。
  奥拉翠耶转身回到椅子上,少女则松了口气地说「你愿意听话休息了啊」。
  「那个……我想听你们说实话,我…很奇怪吗?」
  「咦?这个嘛~只有一点……因为你穿着泳装,还拿着沾满血迹的…木桨。不过呢~毕竟今天是文化祭的日子,你应该是参加什么活动的人员吧?结果不小心受伤了。」
  「嗯,好孩子。呵呵呵呵,又或者因为你是被和平冲昏头的日本人呢?不过算了……啊,我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可以请你拿个水给我吗?」
  她看着房间角落的水龙头说道。少女回答「知道了!」并冲向那边。她心想「校医平常应该有喝咖啡吧?」于是便拿摆在附近的马克杯装满水走回来。
  奥拉翠耶微笑地说「谢谢你」并接过马克杯,然后——
  把那杯水往头上倒。
  「咦,你在做什么?」
  「呼……这没什么啦,只因为我不这么做,就会死掉。」
  她继续对大吃一惊的少女说:
  「看来你并不懂呢。我啊~跟你们不一样喔,包括生活方式跟行动原理。我不像你那么温柔,也不像你那么爱管闲事,也不是什么好女孩。也就是说——」
  她把眼神别到旁边。而坐在床上的少年则跟少女一样,疑惑地歪着头。
  「也就是说——呵呵呵,我是坏人唷。例如说,我坏到会做这种事情。」
  女子坐在椅子上单手挥舞木桨。然后在快要陷进柔软的肉里时,她突然停止动作。
  「……咦?」
  然后奥拉翠耶拿着受诅咒的道具,抵住仍然疑惑地眨眼睛的可爱小动物——那名男学生的喉咙,然后对少女说:
  「我希望你帮我调查有个叫春亮·夜知的学生在哪里耶~要是你敢说个『不』字,这个可爱的男生当然会被我怎么样——你应该不愿见到那种事情发生吧?我问你,当你看到需要帮助的人,都会不由得想帮忙对吧?」

  †

  「啊!要不要紧哪?你们遭到袭击果然是真的啰?竟然敢追杀春亮,那个罪该万死的下贱家伙在哪里?我现在就去解决她,让她发出无法想象的惨叫吧!」
  这是第一次的中途报告。当春亮与锥霞一走进理事长室,此叶就气势汹汹地逼近。虽然知道她很担心自己,但真的超恐怖。还散发着一碰到她就会被砍的气氛。
  可能是听此叶说的吧,坐在沙发上的菲雅也正焦燥地转着魔术方块,一边用可怕的眼神看着春亮说:
  「真是的,想不到一口气冒出这堆麻烦事。对方追杀无耻小鬼想做什么……我实在不懂。听说那家伙不是家族会的人吗?杀了阿比斯的是我,既然如此针对我不就好了?」
  「不,那也不好啦……」
  「总之锥霞,你没事吧?是你救了春亮对吧?」
  碰着春亮背部的手只是微微上下移动,想必是锥霞做了耸肩的动作吧?
  「我没有做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能是一时心血来潮吧,那男人他们也很郑重其事地保护了我们。」
  「虽然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你被追杀实在令人很不安呢……不晓得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呢?」
  渐音皱着眉说道。她跟刚刚进这房间时一样,在摊在桌上的地图注明情报信息。
  背对听她那么说的此叶,又把脸凑过来。
  「很感谢渐音小姐您这么贴心,但我会处置那个差劲的敌人,请您不用担心!好了,我们走吧!现在就出发吧!马上就走吧!」
  「怎能让你一个人出风头呢?对于有人要杀无耻小鬼这件事,我也无法置身事外。而且对方伤害了锥霞这件事,也得好好回敬呢……!」
  「不…不,等一下!等~一下!」
  春亮连忙伸出手掌制止看起来已经进入战斗模式的此叶,以及从沙发站起来的菲雅,并且叹了好大一口气。
  「……我们现在要做的,应该不是那件事吧?」
  奥拉翠耶的事情的确要设法解决,但还有其他必须最优先做的事情。她们两人也应该很清楚才对。
  「可…可是……春亮。」
  此叶的眼神不满地闪烁着。
  「我们有时间上的限制,若去制止她但又让她跑了,那根本是在浪费时间。若暂时不去管那个家伙,应该是没关系吧……我们现在只能赶紧把该做的事情完成。只差一把劲就要调查完所有布偶了吧?」
  春亮往地图那边看。标示了红色印记的场所——已经调查过相当多的场所。没错,距离所有事情结束以前还差一把劲。不能在这个时候偏离正轨。
  此叶看起来很不服气,但菲雅的反应倒是不一样。
  「虽然没有完全接受——但你说得很对。不管怎么样,绝不能让*爆炸。我们说什么都得找到……!无论如何!」
  此刻她露出的,是心意已决的表情。再也没有比现在更认真的眼神。连春亮看了都不禁胆战心惊。
  「如果说要专心对应*的话,那我就回去搜索了。老实说,现在也没有时间在这里做这种事情了。」
  然后菲雅把魔术方块放回口袋,并略低着头——但仍然眼神坚定地走出房间。
  「春亮……」
  「都说我没事了。菲雅说得没错,我们走吧。」
  现在只能够这么做。春亮再一次对她笑,要她「不要担心」,然后就跟锥霞一起转身离开了理事长室。
  与叹了好几次气的此叶分手,然后开始走在校舍的走廊上。这时候,春亮还发现到擦肩而过的学生之中有熟面孔。
  「……!」
  是白穗。对方也发现到春亮他们这边,并且皱着眉头。以双方面对面时的反应来说,出乎意料地格外平淡……说起来,春亮觉得他们见面时,白穗似乎没有一次是开心的。
  但是也有不少跟平常不一样的地方。其中最容易看出来的——
  是她看起来比往常不开心。
  「……」
  「好痛!」
  当双方擦身而过的时候,春亮的小腿被白穗不发一语地踢了一脚。那就像撞到桌子常见的要害攻击。
  白穗没有理会突然蹲下来的春亮,嗤之以鼻「哼」一声以后就快步离开春亮他们。
  拿身发抖并忍住疼痛的春亮,听到了附近的男学生说话的声音。应该是她同学吧。
  「天哪~樱参同学怎么会出现那种模式?气势不仅比平常尖锐,发型也微妙做了变化……看来文化祭果然是个特别的日子,能看到很赞的事物呢!」
  「只不过擦身而过就被踢一脚!可恶,那家伙是何方神圣?真羡慕他!」
  「我也超想被她踢一脚呢!就算会骨折也毫无怨尤!」
  运动会的时候,春亮也曾怀疑她班上的男生是不是被什么洗脑了。他一面那么想,一面抚摸小腿站起来。此时就算回头看也看不见白穗的人影,只看见锥霞耸着肩说:
  「夜知,为了日后参考,原则上我还是想问问看。难不成你被她踢了也很开心吗?」
  「怎…怎么可能啊?拜托饶了我吧,班长。」
  「开玩笑的。我只是觉得突然被女生踢一脚,男生却闷不吭声,很奇怪。」
  那个嘛,该说是没空发牢骚,或者说当下的气氛让人发不出牢骚吧?
  两人再次往前走的时候,春亮无奈地垂下肩膀念念有词地说:
  「……就当我是因为没有骨折,觉得自己很幸运好了。」

  †

  随意对付那个布偶英雄,离开书法教室后没多久——
  有两个人在游戏开始处的顶楼,他们肩并肩地靠着围篱。恩·尹柔依望着天空发呆,拍明则慢慢咬着卡洛里美得。
  「……恩·尹柔依,你那样不会感冒吗?」
  「吾之回答,感到意义不明的疑问。」
  「就是那件露肚脐的医师袍啊。虽然我无意对你个人的穿衣品味有任何意见。」
  「肚脐是气连接大地的路线,故回答为无需隐藏。」
  「这样。你部落的理念至今仍让我很感兴趣呢。」
  说完,拍明在胸前的笔记本振笔疾书,然后看了一眼手表说:
  「已经这么晚了啊?这时候箱型的恐祸也正着急吧……我们差不多该走了。」
  「第五十个呢?」
  「那已经无所谓了。就把它摆在这附近怎么样?」
  心想「就算要摆在这附近也不知道该摆哪里」的恩·尹柔依,从医师袍的口袋拿出布偶并转头四处张望。她的视线突然停留在眼下的校舍后面。
  「——吾之发现,报告有狗。」
  「你喜欢狗是吗?不,对你们而言那是狩猎的同伴吗?呵呵,那就怀着谢意送牠一份礼物怎么样?反正是已经毫无用处的玩具,就让牠带回去埋在摆宝藏的地方也不错呢。」
  「收到。」
  于是恩·尹柔依把布偶丢出去。它越过围篱上方,落在迷路跑到校舍后面的流浪狗——抑或是跟家人走散的家犬眼前。那只狗一副怀疑的样子,但牠「哼哼」地闻闻味道确认没问题以后,就咬着布偶开心往前走。
  「室长顺利被狗吃掉了。」
  「能…能不能请你别皮笑肉不笑地说那种话好吗?我觉得你这句话应该要加布偶这个单字喔……况且狗也没吃掉它。」
  「那是高难度的困难。」
  对着微歪头的小麦色女孩苦笑以后,拍明两手轻轻一摊。
  「那么恩·尹柔依,准备结束了。接下来就是我们存在意义的开始,我们欲望的开始。像机器、像零件那样毫不动摇的单一欲求的开始。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灰色头发轻轻摇摆,纯真的眼眸望向拍明。没错,她很纯真。或许跟自己不相上下。
  「——想知道。」
  「没错,想知道,就是想知道!真的很正确呢!日文还不是很流利的你说得一点也没错,比谁都更像是研究室长国的成员呢。正因为你过去置身的世界狭小,才知道世上有许多未知。因此也比任何人忠实正直与贪婪,尤其是针对无法理解的未知之首一一『诅咒』。」
  出发点与自己完全相反,但跟自己走在同一条路上的同志点头表示赞同。
  「那么,就用研究员的忠实正直,用战争国家的贪婪摧毁世界的一个未知吧。征服琐碎而无意义的一个未知、琐碎而无意义的一个已知吧。那一定很有趣。所以,让我们怀抱兴奋的心情出发吧——去迎接箱型的恐祸。」
  室长应该要有室长的样子,偶尔也该展现一下威严吧——拍明心里那么想,并严肃地宣布出发,但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
  下一秒钟,拍明被恩·尹柔依踢飞了。
  因为出现在顶楼的那个神秘布偶人,再次从背后偷袭他们。

  †

  一一她回想起一公厘的记忆。

  经济穷困而全家集体自杀,这是很常见的事情。从那种惨剧幸存下来的自己,在亲感之间却是个讨厌鬼。因此就托付给同是讨厌鬼的叔叔抚养。
  叔叔是个怪胎,他根本就不配当人。还常常被他殴打。
  当被他*大概一年的时候,有一天他突然把她拉进家里的空房间。叔叔手里拿着椅子、尺、胶带跟菜刀。
  她心想「我会被杀」,但也没有力量抵抗。
  叔叔叫她站在房间边缘。一到那里,叔叔接着又开口。
  给我笑。
  虽然她早就忘记怎么笑,但还是勉强扭曲脸颊,照他的话挤出笑容。叔叔并没有靠近,他与她稍微拉开距离,不知为何用胶带在地板贴出线条,然后把椅子反过来摆并坐上去。接着,只是盯着她看。他下巴抵着椅背并挥动菜刀,用空虚的眼神看着在扭曲的脸部露出称不上是笑容的小学生侄女。然后过了几十分钟,就说「可以了」并步出房间。
  隔天也做同样的事情。唯一不同的是——叔叔他用尺正确测量出一公厘,再拿出胶带贴上去,接着把椅子移动仅仅一公厘距离。然后又坐在那边,一手拿着菜刀,直盯着侄女未成熟的身体与仿造的笑容看。
  再隔天也一样。再隔天也一样。再隔天也一样再隔天也一样再隔天也一样再隔天也一样再隔天也一样。
  一公厘。一公厘。叔叔他一公厘一公厘一公厘一公厘一公厘地慢慢接近。
  那是一公厘的拷问。当剩余的距离变零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呢?她不知道,完全不知道。会被杀吗?会被侵犯吗?或者是可怕的某种举动?
  在不知道的情况下,不知道的情况下,不知道的情况下,一公厘持续地增加。自己只是用笑容凝视那一公厘,就像叔叔凝视自己那样。那一公厘对自己来说是全部。是世界,是人生,是恐惧,是叔叔,是未来,是过去,是对独自存活的自己不屑地咂嘴的母亲。这世上应该没有人会像自己这样一直盯着一公厘看吧?应该没有人会耗费自己所有的存在持续凝视吧?
  没错。所以,所以自己——
  比这世上任何人还了解一公厘这个距离。

  与小刀合而为一的脚翻过来,是边回避己方攻击的高速反击。在自己了解的「距离」看清对方的动作,一面感应到布偶装的表面被削掉,一面踩稳脚步——但是小麦色肌肤女的动作太过异常。头应该在的位置并没看到头,躯体应该在的位置并没有躯体,脚上的小刀从离谱的地方飞奔而来。虽然好不容易闪过,但己方刀刃要命中对方却难如登天。
  当双方只拉开一点点距离的时候,女子的左脚突然往这边伸展。
  是没有持刀的脚,但取而代之看到的,是撑在姆指与食指之间像绳索的东西。
  不对,那是——弦。
  她之所以会发现到,是戴了*的女子亲手把自己的裙子往上翻,并且从藏在里面的无数个箭筒抽出短镖的关系。
  女子把短镖搭在看似塑料制的弦上,用戴着*的双手一拉。她瞪大双眼看着那根弦异常的伸展性,以及耐得住那股压力的反常脚力。
  ——射出。
  对方并不在乎身体是否会失去平衡,她几乎只是靠感觉驱动自己的身体。短镖从距离脸部四公厘的地方飞过,对方没有因为失败而露出不甘心的表情。
  「室长,请下指令。」
  「嗯!我们果然是这位英雄锁定的目标啊……算了,总之先逃吧。因为现在有优先要知道的未知。」
  「收到。」
  男子忽然消失无踪。然后女子像反弹似地飞越顶楼围篱。
  当然,非追不可。若就此追丢的话,又得从头找起了。
  然后——非知道不可。
  她一面迈开步伐追那两人,一面心想「但是……」。
  原以为突击这方法应该行得通,结果还是不行。那女人真的毫无破绽。既然这样还是有必要用人数取胜——但是跟奥拉翠耶合作的结果是失败。若两人全力合攻的话,结果可能就不一样了。但那女人只顾完成自己的目的而导致自取灭亡。不仅现在受了伤,也毫无必要为了帮忙而不惜克制看到过去自己的不悦感。光回想她边笑边打那名皮带少女的模样就很想吐。
  奥拉翠耶是无法利用了,但自己很需要人手。那么,该如何是好呢——
  针对这个问题,她马上就找到单纯的答案。
  只有利用那些家伙了。
  问题是,即使老实向他们求助,那些家伙应该也不会帮忙——
  (就算求不到他们帮忙也没关系,只要以引诱的方式单方面利用他们就好……可是,该如何制造那个机会呢?)
  现在没空烦恼那些事情了。只要尽量接近并窥探他们的状况,搞不好会找到什么方法呢。结果,现在必须停止追杀那些家伙的行动。
  久留里越过围篱并抓住落水管,接着把它当作支撑,一口气朝着地面开始向下滑。

  †

  看着保健室上锁的门,那名少女还没回来。门曾经摇动好几次,可能有紧急病患或伤者要求诊,但都被她当作无所谓地不予理会。
  (真是的……动作怎么不快一点,我可是真的会动手喔。)
  焦躁不已的奥拉翠耶咬碎Pocky,除此以外桌上还有糖果、牛肉干等等。那些原本都是藏在抽屉里的零食。看来这儿的校医似乎是非常不认真的人。桌上还有应该是那名校医的手机,还很吵地震动了好几次。不过她还是只能选择不予理会。
  忽然间,床上的人质——奥拉翠耶发现那名少年不安地往这边偷瞄。他应该正如外表那么柔弱吧,当了人质就一直像那样只是缩着身子。
  他的视线刺激着奥拉翠耶的嗜虐心。像这样一直枯等也腻了,稍微跟他说些话吧。
  「嗯,这就是所谓的杀时间呢。」
  「……咦?」
  「我说过了,是杀时间。对了,刚刚提到『这就是所谓的』什么来着,只是口头禅而已,不要在意。根据教我日文的朋友的说法,好像是跟某知名棒球选手一样对吧?」
  「喔……那…那个,我倒觉得他应该是『所谓一个』什么来着……」
  「大致上不是一样吗?对了,你刚刚一直看的是这个吗?你在意这支木桨?」
  少年边说「对不起」边低下头,又将肩膀缩得更小了。奥拉翠耶从椅子站起来,坐到对面他所在的床上。当她盘腿而坐,可能不好意思看从连帽T恤露出来见人的泳装吧,少年的脖子缩得更厉害。真可爱。
  「让我来告诉你吧。这是受诅咒的木桨,我得到的时候也不晓得它的来历,是后来朋友帮我查到某个地方类似的传说并告诉我的。一切都是从某个差劲的男人划着小船载恋人到海上,然后用这个打死恋人的事件开始。」
  她又补了一句「虽然不知道理由是什么」。反正,不是感情就是金钱上的纠纷吧。男女之间是有许多问题的。
  「但是跟木桨这个凶器一起被丢到海里的恋人,其实并没有死。她在濒死的情况下回到陆地上。可能是脚步不稳的关系吧,根据目击者的说法,她彷佛在地面划船似地一面在沙滩撑着这支木桨一面步行。然后那个恋人,最后用这支木桨成功报复了那个男人。后来对人生感到绝望的恋人,又像是在地面划船似地——回到海里。听说整个故事是这样。我说小炼炼,对这个故事你有什么感想?」
  「……那…那个……好悲伤的…故事……」
  「没错没错,我也这么觉得。因此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时,我是这么说的:『真是个无法挽回的悲剧呢』。我不知道是那个恋人个人的怨恨格外可怕呢?或者这支木桨还曾用在其他事件上?总之这支木桨已经被诅咒了。它能够控制用力刨地面的力量——就类似穿透率那样吧——总之就是为了能够发挥那种力量,因此其持有者身上就有若不让身体保持湿答答的状况,就会死亡的诅咒。就像这样喔。」
  她移动木桨,并把桌上的杯子摆在上面。把拿到手边的那个,一如往常般地倒在头上。湿透并贴在脸上的头发虽然碍事,但她觉得少年害怕的表情更好玩,于是刻意不把头发往上拨并靠近他的脸说:
  「现在只要以大约一个小时一次的步调做补给就没问题,但时间的间隔会愈来愈短。还有,海水会比自来水更具效果。一想到那点,想必哪一天会变成非得要海水才可以呢。因此最后,我将会变成不经常全身浸泡在海水里就会死掉的身体呢——也就是说,我会变成跟那故事里的恋人一样,必须回归到海里。」
  奥拉翠耶一边这么说,又把身体凑近。从自己头发滑下来的水滴,啪答啪答地滴在他那跟女生一样滑嫩的脸颊上。
  「这样你懂了吗?我可不是基于兴趣或疯狂品味,才把自己搞成这副德性。」
  「啊…啊唔唔……是…是的,我懂了……」
  他由下往上看的那个表情,紧握拳头且害怕得蜷缩身体的模样——棒,真是太棒了。感觉遗忘许久的事物正慢慢充满内心。
  就在自己伸出舌头舔嘴唇的时候。
  「啊——肚子好饱喔。碗面就是那样,你什么都不用说就会一直盛新的一碗过来,这固然很棒啦……但真的吃到走路都快走不动了。到底是谁发明每一次步行只能前进一公尺这个动作啊?我要告他……不过那也好累喔。」
  忽然间,保健室门外传来那样的声音。声音并不是派出去寻找目标的少女,紧接着门开始嘎哒嘎哒地摇动。
  「人觉得懒时就要午睡,午睡——怪了,怎么打不开呢——?我有把门锁上吗?」
  那声音听起来很疑惑,然后是用钥匙插入钥匙孔的声音。是校医回来了吗?看来对她的处置,有必要跟拿来利用的少年少女有些不同。无论多不正经的校医,一旦发现挟持学生当人质的可疑分子,都会向学校通报吧?因此没办法。
  只好杀了她。
  「能不能帮我装指纹辨识或网膜辨识的系统啊~那样我就轻松多了……咦,你是哪位——喔喔!」
  (让她闪过了?)
  挥舞木桨的奥拉翠耶皱眉。她既没有手下留情也没有大意,照理说那是闪躲不了的突袭。因此她无法相信这女人的头部居然平安无事。而且仔细一看,这女人只是跌坐在走廊上。可能是惊吓让她摔这一跤而碰巧捡到一命吧,真是幸运的女人。
  不过,这第二击将会让那个幸运失去意义——正当奥拉翠耶用力握手上的木桨时,那女人笑了起来,还懒洋洋地站起来说:
  「哈哈~我懂了,是那个对吧?躲起来也没用啦,你正准备跟后面那个男生做什么好事对吧……我是个很善解人意的校医。撇开平常的时候不说,像今天这种特别的日子,我就特别允许你们做吧。如果你们愿意事后整理干净,我可是不会吝啬提供保健室给你们这些健全的青少年做健全的活动喔。我不会跟别人说的,请慢用~」
  「……啥?」
  听到这些出乎意料的话,奥拉翠耶停住原本举高木桨的手。校医则是趁这个时候「啪」地拍拍她的肩膀,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之后便转身准备离开。
  「不过,你是留学生吗?湿答答的泳装PLAY……这很值得参考呢~」
  她一面这样念念有词,一面用彷佛拖着医师袍的懒散脚步往某处走去。正当奥拉翠耶心想现在是否该追上去的时候,从校医离去的另一个方向——
  「那个……」
  「嗯?是日向啊。找到了吗?」
  「不……还没找到,不好意思。至于过程报告,可能还要再花点时间。」
  话说回来,自己或许曾指示她就算毫无成果也要在这个时间回来做过程报告。人真是健忘的生物。看来有必要适度威胁这名少女,让她无法丢下这名少年逃走,也不要忘记少年的命运就掌握在自己手上。
  「那个,炼同学他……」
  「我还没对他怎么样啦,但若你没有仔细找,我可无法保证接下来会怎么样。」
  「我…我去找,我马上去找!所以求求你,不要对炼同学做任何事情!」
  「既然这样就快点去找吧……不,等一下。这学校的校医是个什么样的家伙?」
  正准备跑走的少女回过头,满脸疑惑地向她说明「是像阿米巴原虫一样邋遢的人」。
  「……啊,是吗?果然是本尊呢。那没事了……好了,快去找快去找!」
  「我…我去找了喔!」
  奥拉翠耶直到看不见少女的身影才回到保健室,并再次把门锁上。
  「请问,怎么了吗……?」
  「没事,你只要乖乖不说话当人质就好。」
  奥拉翠耶坐回椅子。那个校医应该不需在意吧——也就是说,又回到等待状态了。
  不过,多少还是会出现焦虑跟不安的情绪。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希望她能够尽快找到。因此——没错,或许有必要激励日向,让她更认真寻找。反正若再过一阵子还是没结果,她会再回来做过程报告。
  「好吧,我再等她三十分钟左右吧。呵呵呵呵。」
  奥拉翠耶感受着少年疑惑的视线,再次把Pocky叼在嘴里,但是没有咬碎,结果上面的巧克力因为舌头的温度开始融化。
  彷佛刻意花时间玩弄那甜美的味道一般。

  †

  这是寻找布偶的第二次中途报告,或者是最后一次的中途报告。恐怕没有第三次了。
  时间已经是四点。文化祭也因为客人愈来愈少的关系,使得场内的热情开始慢慢降温。但取而代之增加的,是要设法处理尚未卖完的商品而到处大喊低价特卖的学生。就那个意义来说的话,校园内仍然还维持着生动活泼的气氛。文化祭还在进行。即使到了五点该开始收拾的时候,也还会继续进行。因为收拾打扫完毕以后,校园里还要举行后夜祭呢。只不过那个——也必须是到了五点,但没发生任何事情的状况下才有办法举行。
  「为什么都找不到呢!」
  菲雅怒骂着,猛力槌打桌子。她气到肩膀直发抖,用已经充满杀意的眼神瞪着摊在桌上的学校平面图。刚才在中途报告看到的严肃眼神,应该是焦虑的另一面吧。而现在那股焦虑已经在这时候爆发了。
  「菲雅……」
  春亮轻轻把手搭在她肩膀,其实大家都一样很心急。也一样几乎快被令人作呕的负面预感压溃。但是——
  「……在这里乱发飘是毫无帮助喔。」
  「我知道,那我当然知道!可是——」
  菲雅散着银发用力回头,这次她把手环到后面,再度「啪」地敲桌子。
  「找到的布偶有几个了,渐音!」
  对于没看这边就提出的问题,理事长秘书轻声回答:
  「——有四十九个,菲雅小姐。」
  「没错,是四十九个!不觉得很奇怪吗,为什么还有一个就是找不到!照理说已经没地方可找了啊。这地图也显示出那样的信息!」
  一点也没错,地图上校内所有地方都标了检查过的记号——也就是校内所有地方都找过了。四个人无法进入的场所也请渐音他们找了。
  「或许应该想想,是不是有谁漏看了吧。」
  「但是,那家伙曾说『是在只要认真找就马上找得到的场所』。我们都那么拼命找了,有可能漏看吗……但的确无法否定有那个可能性。」
  手仍撑在春亮背后的锥霞回答此叶这些话。
  另一方面,菲雅紧握拳头到咯咯作响。
  「那家伙说有五十个,因此剩下的铁定是标的布偶。我们非找到不可,绝对要找到——要是爆炸的话怎么办?要是连累到学生们该怎么办?那么开心的地方充满惨叫,充满那座城堡地下室的血腥味,像城堡地下室般手脚残骸飞散,像城堡地下室般充满死亡——」
  「菲雅,不要光是做那种讨人厌的想象啦!我们去找吧,接下来再去找一逼!我也绝不容许那种事情发生!」
  当春亮语气强硬地那么说,菲雅不禁抬起头来。但眼前看到的,是有别于过去的愤怒,看起来像在害怕什么的一道光。
  「嗯……没错,要找。对了,搞…搞不好我有什么地方漏看了,一定是那样。所以,非找不可,我出去找了……!」
  「啊,等一下!就算乱找一通也——!」
  此叶伸出手来,但菲雅从她那只手的旁边跑过去,逃也似地冲出理事长室。此叶「唉~」地放下手。
  「我了解她心里很急,但样子真的不太对劲啊。」
  「因为那家伙,有时候会陷入像那样的自虐模式……」
  并且边叹息边说道。自己觉得似乎能了解她的理由。
  菲雅曾经比任何人更接近「死亡」。并非是作为战争结果到来的死亡,而是以更不合情理的理由,更像恶梦的残酷,更无法挽救的最糟状况袭来的死亡。
  那些事物不可能忘记。即使是想遗忘的事物也应该忘不了。
  所以一旦接近那些事物——应该就会想起来吧。想起受诅之身挥之不去的尸臭味。
  春亮咬着嘴唇说:
  「待在这里也无济于事,我们也必须有所行动呢。」
  「先想想漏看的可能性高的场所之后再行动吧。已经没有时间了,快点。」
  「说得……也是,也只能那样了…呢。」
  此叶与锥霞两人一起仔细观察地图,只剩下一个小时。看来要解决所有问题,只有找到最后一个布偶呢。一行人也只知道那个办法。
  「如果,在最后一刻还是没找到的话……也得想想怎么联络呢,千万不能让无辜的学生们受到伤害。」
  「上野同学……我实在不愿意听到那种话唷。」
  「就是说啊。你不是曾说过『不要』吗?所以不要轻易放弃。」
  春亮用他的肩膀接受锥霞的声音,以及她手指头握紧的力量。
  「……抱歉。」
  没错,一行人只知道那个办法。
  如果有人知道其他方法,真希望他能告诉自己。能够让*不爆炸,学生们都不受到伤害,锥霞也能平安无事留在这里的——那种秘技。

  †

  「我问你想知道秘技吗?」
  「……?」
  这是正准备再次重新搜索的菲雅,来到中庭没多久的时候。
  那个声音从背后传来,彷佛早就在等她。菲雅连忙回头,但后面一个人也没有。但那并不是幻听,她的确听到有人说话。
  「你是那个……叫做恩·尹柔依的女人对吧?你在哪里?」
  「那个问题将默默剔除置之不理。你想知道秘技吗?」
  菲雅因为紧张而全身神经紧绷,她握着口袋里的魔术方块并回答:
  「所谓的秘技……是什么?」
  「吾之回答,有一个请求的发言。若你愿意答应,那我们——将放弃强制遣返上野锥霞研究员,也将停止布偶*的限时装置。」
  「什么……!」
  菲雅说不出话来,但她立刻硬挤出声音,朝着虚空喃喃说道:
  「开什么玩笑。哪可能有那么好的事情……你们到底在打什么歪主意?」
  「但这是所谓真相的简洁真相,真伪的判断请你自由判断。」
  她的声音非常冷静沉着。菲雅则是不发一语地紧咬牙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要听请求,那两个家伙就会放弃锥霞?对了,然后,然后——至今还没找到的布偶就不会爆炸?学生们就不会受到伤害?
  不,可是,千万不可大意。那个什么请求,如果……没错,若譬如说是要把春亮怎么样的请求,那该怎么办?那根本就不可能接受。
  「吾之补充,完全不会伤害你同伴跟学生,是很渺小的请求。」
  菲雅犹豫了,她只觉得很犹豫。周遭的学生们都用狐疑的眼神看着她并从旁边走过。不知呆站了几十秒,忽然间,她发现到那几十秒是多么宝贵。
  没时间了。没错,没有时间。甚至于像这样考虑的时间都没有一一
  学生们在中庭的模样映入她的眼帘,他们还没被炸飞,手脚没有粉碎得四处飞散,没有迸出新鲜的脑浆,没有边哭边捡自己的内脏,也没有边对着恋人被剁碎的头部咯咯笑边亲吻——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
  她犹豫了大约3600秒,如此而已。
  那个数字让菲雅动了她的嘴巴。
  「请求的内容……我先听了再说。」
  「那么,请到柔剑道场。」
  再来菲雅就没听到任何声音了。她吐了口气后,便奔向位于学校角落的柔剑道场。
  她抵达的地方是比体育馆大约小了两圈左右的平房建筑。那里并没有举办任何活动,周围也没看到任何人。这里当然整天都是上了锁。照理说渐音曾来过这里找过布偶,但后来不知是谁侵入了,入口的门锁已经遭到破坏。菲雅没脱鞋直接进入道场。建筑物内部被分成柔道场与剑道场,那两个人就在剑道场那边。分别是小麦色肌肤女跟——
  「嗨,你真的来啦?我想说再回到那个顶楼似乎没什么意思,因此就遍寻没有人出入的场所,结果也只找到这个地方呢。」
  「暗曲…拍明……」
  虽然她反射性想扑上去,但还是忍住了。这时候就算把那两个人怎么样,他们也不可能乖乖吐露出布偶的所在之处。
  「你们的请求是什么?打算跟我做什么样的交易?」
  「哈哈,你似乎很急呢,这样就好说话了。恩·尹柔依,把那个拿出来吧。」
  恩·尹柔依随即从医师袍胸前的口袋拿出某种东西。那是一个小圆筒,毫无一丝机械的感觉,反倒是给人有些老土的印象。
  菲亚稍微摆出备战架势。那是在这个状况出现的道具,千万不能够大意。
  「没必要那么绷紧神经警戒。这是万花筒,你知道吗?」
  「不知道。」
  拍明耸着肩说:「啊,是吗?」
  「就是有那种玩具啦。当然,这并不是普通的玩具。在研究室长国之中算是一件贵重的物品。『第三室长室』——原本的名称是『艾莉西亚·彼特雷利眼中的世界』。」
  「……是受诅咒道具吗?」
  「没错。是给出生以后到死都被父亲监禁,并持续侵犯的艾莉西亚唯一的玩具。她在这个万花筒里看到了世界,而唯有这万花筒里才是她的世界。她在这变化万千的图案中,幻视了无限宽广的世界。但发生了很多事,让这变质成了可以看到不属于这世上的壮阔光景的万花筒。它有了胜过于麻药的中毒性和快乐呢。」
  菲雅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
  「什么快乐,反正还不是丑陋的诅咒?」
  「一点也没错。只要持续窥视,该名人类就会被吸进这万花筒里面并消失。那就是艾莉西亚,彼特雷利眼中的世界……就是被吞噬进她的诅咒所创造的幻视空间里。而我为了要利用那个诅咒,就把这个祸具做了改造。」
  「你说改造?」
  「对。严格说起来,这已经不是玩具,因为再怎么窥视也看不到美丽的图案。但是诅咒的本质……也就是能进入里面的世界——我把它改造成那样。很惊奇的力量吧?可能是除去图案的关系吧,它所谓的世界就变成很小的体积了呢。」
  拍明「咚咚」地轻碰恩·尹柔依递过来的万花筒。
  「不过,与其说是改造,我觉得说是适当破坏也没关系喔。毕竟不管怎么窥视都看不到图案,因此降低了中毒性与快乐性,但诅咒又没有完全失去。除此之外,我大致上还提高了安全性呢……也就是说,我一面研究这个祸具,一面让它能够有效活用。至于『第三室长室』——是指能够随身携带的房间呢。」
  改造。适当破坏。
  虽然不是完全理解,但光是听到那些字眼就觉得可怕及厌恶。
  「难…难不成……你也想把我的身体,跟那个一样随意玩弄!」
  「那怎么可能,虽然我也的确很感兴趣。我的请求很简单,这个『第三室长室』找来了一位特别来宾,有件事我希望你能跟那位来宾一起做……总之你们先见个面吧,在里面聊一聊可能会比较快——咦?恩·尹柔依,怎么了吗?」
  这时候恩·尹柔依突然转动她的脸,望向这剑道场的窗户那边。眯着眼睛往那边看好一阵子的她,不久又把脸慢慢转回来。
  「——没什么,我觉得很可能是自己神经过敏吧。」
  「若是那样就好。箱型的恐祸,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如果你有意听我的话,那就请你进去吧,我先到里面等你。」
  接着拍明便窥视万花筒,结果他的身影在剎那间消失不见。当时他在顶楼消失踪影,应该也是利用万花筒躲进去避难吧。
  留在原地的恩·尹柔依不发一语地把万花筒递过来。她的眼神跟黑绘茫然的眼神不一样,是冰冷又毫无情感的眼神。
  菲雅稍微踌躇了一下。若不进去的话,事情的确是无法开始。反正那男人已经进去了,这也没危险到只是入侵就会死亡的程度。于是菲雅说着「管他的」并往前走。
  「哼,这种东西……既然你叫我进去,那我就进去吧。那么,我该怎么做!」
  「窥视,然后心里想着要进去。」
  这太简单了。因为万花筒有一边开了个洞,菲雅便从那里窥视。
  但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片黑暗。然后正当她心想「让我进去看看吧」的瞬间——
  视野做了切换。
  那儿有个纵长形的房间。天花板微微发亮,视界还算颇清晰。不,那并不是天花板,而是一面镜子,一面暗淡不清楚的镜子,自己的脸正往下面这边看。仔细观察的话,脚底跟左右两边也都一样是镜子。只不过地板铺了地毯,墙壁适当地贴了壁纸的关系,因此并没有看出来。接缝闪着镜子的光芒。唯独背后没有墙壁,取而代之是盘踞着像黑色墙壁般的黑暗。刚刚自己是从这里穿过来的吗?
  ——不过问题并不在背后,而是前方。
  房间里情况混沌,还有个令人怀疑「连这种东西都带得进来啊?」的大型书柜。只见书籍与文件被随随便便插在里面,除此之外还有几张椅子,还有一张状况跟书柜一样凄惨的桌子。如果考虑到这场所的主人,当然还会看到奇怪的面具跟疑似某种仪式器具的道具。还有许多用途不明的机械,有大有小。其中唯独一个很眼熟的机器,是自己曾在电视上看过,附有三脚架的正统摄影机。
  ——但问题并不是这个房间,而是在里面的人物。
  拍明在这里面。面带笑容的他,像在介绍房间角落那名人物似地张开手掌。
  「这位是特别来宾,要不要先打个招呼?」
  那名女子,穿了跟病患服一样朴素的衣服,双脚从短短的衣襬露出来。她坐在地板上,长发散在地上,而且跟恩·尹柔依一样戴了*,但充分发挥它原本的用途。那名女子一看到菲雅,就开始落泪—
  「啊…啊啊……我…错了!对…对不…对不起……!」

  是艾莉丝·比布利欧,巴斯库利赫。

  「好了,箱型的恐祸。与其说我有事相求,倒不如说是跟你谈个交易。事情就如我刚才说的,很简单。既单纯又简单到家,对你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也就是说呢——」
  然后拍明说道。
  他的表情,像个想知道谜题答案而兴奋不已的小孩。
  「——能不能请你拷问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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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楼
发表于 2011/08/06 | 编辑
第四章「音乐节/苦闷乐章令人怀念地微笑」 "The best pain"

  †

  「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咦,不愿意吗?」
  拍明反坐在一张椅子上并歪着头说道。被愤怒蒙蔽眼睛的菲雅则说:
  「那还用说吗!我…我——就是为了不做那种事才在这里的!」
  为了解开诅咒。
  为了变得像个人类。
  既不想伤害任何人,也不愿听到任何人的惨叫声——
  她觉得那份想法,深植在自己内心的愿望遭到玷污了。
  但是面对菲雅的愤怒,拍明却当作跟自己毫无关系似的。
  「既然这样我就不勉强了。只是好可惜啊,要是你肯照我的话做,难得我愿意放弃锥霞而打道回府呢。并且利用远距离摇控停止*的时限,再顺便告诉你布偶所在的地方呢。毕竟我再也见不到锥霞了,因此希望能好好跟她分别。那么接下来,『砰!』地被轰飞的会是谁呢?是男生还是女生呢?」
  「唔……!」
  怎么会有这种人。
  这男人实在有够差劲。
  「我真无法理解。我并不是要你拷问你的朋友或伙伴。恶名昭彰的比布利欧家族会的『第一主母』——对你来说是敌人。一直以来你不是被伤害并伤害人吗?而且我还知道,你不是遵从自己的存在意义,用你的拟态,你自己的拷问道具,在她肚子上开了洞不是吗?因此跟那么做有什么不一样?」
  不一样,那不一样。在意义上…绝对…不一样。
  菲雅紧握拳头,但是,不知为何并没有开口反驳。
  「而且啊——那也是她的希望喔。」
  「你说…什么?」
  菲雅看了比布利欧一眼,但对方回以的眼神却跟以前看过的不一样,显得很无力。彷佛在害怕什么,好像会被什么压扁,身体好像会被什么撕得四分五裂。脸上满是泪水。
  「……是的,请惩罚罪孽深重的我吧。我…错了……」
  磨擦的*发出「嚓哩」的声响。始终没分开的双手拉向脸部,她的双拳靠着额头,彷佛像是祈祷的圣女一般。
  「……罪恶…罪恶……我心中的罪恶感这么说——接受审判,承受痛苦吧。啊啊…啊啊…人们呀,人们呀,不幸化为我的罪恶基石的人们呀,对不起,请原谅我……!」
  菲雅屏住气息回头看拍明。
  「你对这家伙做了什么?回答我!」
  「我什么也没做。会不会是跟你破坏教会区《奈落》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呢?」
  那件事——的确有可能。如果原本那个被诅咒十字架夺走的某些事物,因为诅咒消失而又失而复得的话。
  尽管如此,她这个反应也太奇怪了吧——于是,视线又移回比布利欧身上。
  她的脸就距离自己五公分左右。
  「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请惩罚我吧!我真的罪孽深重!这个罪非但不被原谅,也是诅咒神明的报应,所以…所以,我的肉体应该被刨挖…被殴打…被侵犯!啊啊…啊啊!」
  「唔哇!等…等一下!你冷静一点,别靠过来!别抓着我不放啊!」
  「求求你,请让我尝到痛苦!请让我大哭大喊,请让我因为痛苦而失禁,请改造我这又臭又丑陋的肉体,请让我感到耻辱而永远无法在大白天出现吧——好了,快点对我做些…什么,快点…快点…快点快点快点啊……!」
  「住…住手啊!」
  菲雅感到毛骨悚然,用尽力气把她的身体甩开——结果手还不小心打到她的脸。对方是普通人类,而自己是非人类,以致于她散乱着长发倒在地上。
  「啊……」
  她反射性地想要道歉。但是,赤裸的双脚从像是囚犯服的布块伸出来并瘫软不动的她;脸颊红肿的她却抬头往菲雅这边看——
  「啊啊……啊哈…就是…这个。好痛,这是罪孽深重的痛楚……请你…请再多打我几下。再用力一点,再多折磨我,让我受到更多的痛苦吧……」
  她像圣母般地笑了。
  菲雅的心跳加速,自己「呼~呼~」的呼吸声实在有够吵。
  「就像那样喔,这样你懂了吧?让她实现愿望,不正是好事一桩吗?而且,你也有理由那么做。就像夜知春亮被抓走的时候,你在她肚子上开了洞那样,你有理由给予她新的痛苦——杀死楯冈蓝子的,就是她喔。」
  噗通!
  心脏又跳动。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的心脏再次跳动。
  她想起蓝子的脸。一点也没错,就是这个女人,将那把刀射进了她的胸口。
  眼睛被浏海遮住的少女,她娇小的身躯倒卧在湿漉漉的大地。被挑起记忆的菲雅盯着比布利欧看,而且在凝视着她的情况下,对着背后的拍明问道:
  「为什么……你要让我做那种事?」
  对方的回复非常快。
  「那还用问吗?因为我想看啊。我想在近距离看你的拷问道具,而且以它原本的意义使用的情景。当然,我会用摄影机把它记录下来喔。」
  原来摄影机的作用是那个啊?拍明准备太过周到,让菲雅不禁笑了出来。
  拍明已经在催了。对,没时间了。
  此时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
  还有变得只想自我惩罚的比布利欧,一直念念有词说「请让我受更多痛苦」的恳求。
  以及低喃着说「最好快点做决定喔」,为了想知道什么而行动的暗曲拍明的催促。
  这个镜中世界很狭窄,抬头往上看的话,自己本身也往这边俯瞰,并且询问一一怎么办?
  不能让*引爆,不能让锥霞被他带回去,看样子这两大难题都可能会失败。但眼前已经替自己准备好让一切难题顺利解决的秘技。
  该怎么办呢?
  ——然后,她做了决定。

  †

  三十分钟过去了。好了,已经受不了了,内心的焦虑已达到临界点。
  「我觉得有必要给你们惩罚喔。」
  「咦……惩…惩罚?」
  坐在对面床上的少年,讶异地缩着身体。
  「那个,你说惩罚是指……为什么……我们什么也没……」
  「就是因为什么也没做。那女孩花太多时间了。所以,应该要让她稍微认真点找呢……先声明一下,我很讨厌男人。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不知道…耶……」
  站在少年面前的奥拉翠耶边露出笑容,边弯腰与他四目相对。
  「刚才不是说过这支木桨的由来吗?其实我的状况也差不多呢。我之所以得到这个,是我在被丢进海里漂流,心想『啊~想不到我会遭到男人背叛并且没命』时。当时我离陆地很远且波涛汹涌,要不是这支木桨漂过来,我铁定会没命。这玩意儿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是比男人这种生物还要棒的搭档……不过啊,我觉得这种像游戏的惩罚,偶尔来一下也不错。」
  「游……游戏?」
  「没错。你算很好运呢,可以免除断手断脚式的直接惩罚。这些全都多亏你的肌肤这么光滑柔嫩的关系喔,多亏你是个长得像女生又娇小的可爱男生喔……连厌恶男人的我,都想玩玩看呢。所,以,呢——」
  少年因为不解而歪着头。至于奥拉翠耶握住木桨的五根手指头,则像是在做乐器的运指练习似地一根根移动,然后—
  「我要慢慢……慢慢地,而且温柔地虐待你。」
  「……咦?」
  结果奥拉翠耶的速度跟她说的话完全不一致,她把那支木桨垂直往下挥,紧接着传来风切声、布块破裂声——以及钮扣慢了一拍之后,弹到房间角落地板的声音。
  「呼…啊……?」
  「我忘记提醒你,武器就是武器。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喔……呵呵呵呵,要是直接命中就会当场玩完,那我就没办法再折磨你了。」
  少年这时候才惊觉发生什么事情似地露出害怕的表情,然后用微微颤抖的眼神看向自己的身体。身上的衬衫,早就被挥过来掠过自己身体的木桨一分为二,里面的白皙肌肤都已经露出来见人了。
  「接下来是像这样、这样,喝!喂喂喂,你要是乱动会流血喔!」
  「咿……!」
  这次是左右两次的斜角攻击。只见木桨发出「嚓…嚓」的微小声音从脖子旁边掠过。她的目标是衬衫衣领,衣领被动到的衬衫已经完全从肩膀滑落下来,而且被高速移动的木桨扫到的头发也跟着飘下几根。
  害怕的少年缩着身体,只能泪眼汪汪地低着头。其实他这么做很聪明,要是他稍微乱动的话,耳朵在这种情况下被打飞都不足为奇呢。
  「呜……呜……」
  「对不起喔——很可怕对吧——不过接下来将会是更有趣的恐惧唷!呵呵呵呵!」
  少年的上半身已经完全裸露。纤细的脖子、不像男孩的锁骨、没有肌肉的平坦胸部、粉红色的乳头、像是人工制造的小巧肚脐,以及滑嫩的下腹部。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到他身体中心有着淡淡的直线红肿伤痕。
  「哎呀哎呀,一开始的攻击扫到你了呢。若重来一次,就会像这样……」
  木桨前端抵住他的肌肤,并且顺着那道血痕上下移动。对少年而言,再也没有任何东西比这支被许多人的血液玷污的木桨还要可怕。他的身体跟着发出的呻吟抽动了一下。
  「嗯……唔……」
  「哎呀,对不起喔。痛吗?」
  「是…是的……有点…痛…呢……」
  「呵呵呵,那么这边呢?」
  木桨在少年光滑的胸部上横移。她一面品尝着那有如剥壳蛋般的柔软滋味,一面让木桨前端在少年身上滑动——
  「啊!唔…啊…那个…请…请你…住手……」
  「住手的话就无法惩罚你了。这样如何呢,痛吗?喂,痛不痛?」
  「唔!是…是的,会…痛。啊啊…那里…不行……啊,啊!」
  「呵呵呵呵,声音好像女孩子喔。看来你真的是第一次呢。」
  奥拉翠耶把脸凑近他的脖子,并且在耳边轻声呢喃。至于她的木桨,当然没有停止动作,因为希望他更痛,于是又加了点力道。
  「唔…啊…好痛!呼……不行,我受不了了,住手啊……」
  「接下来上场的还不是真正的好戏呢,这是惩罚,不准你反抗喔,呵呵呵呵。」
  奥拉翠耶想多看看他害怕的表情,希望他更痛苦。接下来应该是瞄准下半身吧,她想试着以同样手法划破他的长裤。这个做法相当具挑战性,希望只留下血痕就好。
  正当奥拉翠耶心想「来吧来吧,愈来愈好玩了喔」,边舔嘴唇边起身的时候。
  「那…那个……不好意思,我回来了。」
  有人敲保健室的门,比想象中还要快。
  「找到了——?」
  「没有,那个…不好意思,还没有……」
  奥拉翠耶「啧」地咂嘴。那么,就把这惩罚的过程炫耀给她看吧。唯有让这名少女亲眼看见,才是对她的惩罚。
  于是她从床铺站起来,把门打开,再把少女叫进来。
  「我等很久了。这只会让我判断你并没有认真寻找。」
  「你…你怎么这么说,我可是很仔细……」
  「所以,呵呵呵呵,这就是所谓的惩罚。要不要看看?」
  奥拉翠耶把少女带到床边。当她看到少年惨不忍睹的模样,当场吓到僵住。气喘吁吁的少
  年,羞得把敞开的衬衫拉紧。
  奥拉翠耶对着可能吓坏而动也不动的少女后脑勺说:
  「接下来我还要做更过分的事情唷。然后,虽然这么做对你们很过意不去,但我会杀了你们。因此在我玩到开心以前,你要拼命去找喔。懂吗?懂了的话就快点回去——」
  少女的时间开始动了。她大大地吸了口气,肩膀也上下起伏。
  接着,原以为她要转身往后看,想不到是不客气地直接走过来——
  然后一个巴掌飞过来。
  「哎…呀!」
  虽然这动作很突然,但也不能被一个门外汉攻击,因此她脖子一收地闪躲。
  真是令人钦佩的气概。但接下来的事情还是得深思熟虑一番呢——于是她望向少女,这时候才发现少女的样子变得不同了。在她身上看不到任何之前吵闹的活泼气息,只有极度安静又单纯的愤怒在她眼里纠缠着。
  「啊啊,真是的——我不奉陪了啦!」
  她一把摘下自己的眼镜,然后往下摔在脚边。她完全不理会镜框歪曲的眼镜,只是狠狠地往奥拉翠耶那边瞪。她光是把高度数眼镜摘下,给人的印象就差了相当多。因为她有一张连身为女性的自己看了都大为吃惊,非常清秀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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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白穗……没…没关系吗?」
  少年慌张地说道。但相对的,少女却是直瞪着奥拉翠耶看。
  「对,戏演完了,莎弗兰缇。就算是受人之托,凭什么我们就得为那个人类忍受到这种程度不可?甚至于要忍受你被人当作玩具玩弄?那我可没办法忍受。没错,我绝对无法忍受!莎弗兰缇,还有你也是,为什么不在演变成这种状况以前逃跑呢?」
  「可…可是,我想说是不是忍到快无法忍受的时候比较适当。」
  「问题是忍耐总有个限度吧!真是的……」
  此时少女当着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奥拉翠耶面前,拿出手机开始跟某人联络。
  「——是我。我实在觉得很不高兴,因此行动已经停止了,人类。你现在马上来——*还没找到?有人会死?那不关我的事,你再不立刻赶来,这里就有两个人会没命。」
  她用怒不可遏的语气简短结束通话。
  于此,奥拉翠耶也好不容易搞清楚眼前的状况。
  「……你们在骗我?」
  「对,没错。如果我看起来像是非常热心助人、纯真无瑕又温柔的女学生,那你真的是个睁眼瞎子呢,人类。是不是应该把你那双碍事的眼珠挖掉,让啄木鸟住在里面呢?那么做对地球温柔得多了呢。」
  「你的目的是……争取时间,对吗?说要找那名少年,也全都是骗人的。」
  「对我来说是浪费时间。难得今天是文化祭举行的日子。」
  双手叉在胸前,傲慢地回看奥拉翠耶的少女。这时候一股想笑的冲动整个涌上来。
  「啊哈哈……厉害,我被你们摆了一道呢。好一个精心的安排,想必很辛苦吧?」
  「没错,是很辛苦。那个人类就只会塞一堆麻烦过来,他死了也是应该。」
  「真是害我浪费不少时间呢,我可是有必须尽快知道的事情耶……所以,我真的无法原谅你们,看样子有必要好好惩罚你们。」
  「真巧,我也饶不了你。因为你干了绝对无法原谅的事情呢,人类。」
  她的眼神突然变得更锐利,可见两人关系亲密这点并不是演戏。
  「从你的说法判断,你并不是人类?原来如此,如果是像主父那么了不起的超越者,也难怪会那么有自信呢。」
  「你说得很对,但不是我,是我后面那个孩子。」
  「白……白穗……不要讲了,快点退到后面吧!」
  晃着衬衫衣襬的少年,抓着她的手让她退到后面。叫做白穗的少女一面紧抓住他的手,佛在宣示「他是我的」,一面说:
  「这孩子现在就要痛扁你一顿,你准备哭求他饶你一命吧。」
  「噫……噫~……我会努力啦,不……不过那应该是办不到啦。我能够做的,顶多是拖时间到春亮他们赶来这里为止!」
  少年惊慌失措地挥动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在手上的包包。可能是没有关奸的关系吧,撞到床铺的包包,里面的东西哗啦哗啦地飞出来。
  那是看起来像超合金机器或小熊布偶的——娃娃。
  「啊呜呜呜呜呜~不过,眼前不论说什么我都得保护白穗……以王权之名义宣告("I have sovereignty for every doll")。凡形态拟似之人偶皆为吾群臣(Like a vassal upon/listen/"show froof to worship")——遵从吾命(Obey)!」
  少年煞有其事念念有词的那一瞬间,那些娃娃忽然站起并且开始行动。还郑重行事地从包包里面拿出美工刀跟雕刻刀。
  奥拉翠耶紧握着木桨。既然已经把目标叫来,那自己就没必要主动去找。在他赶来的这段时间,应该可以毫无顾虑地惩罚他们欺骗自己。
  「哈哈……虽然我们的立场是疼爱、保护像你这样的孩子。但主母并没有交代『不准跟碍事者战斗』喔……能够操纵娃娃是很了不起的超越,了不起到让我有点兴奋呢。因此等我折断你的手脚后,我要把你当作娃娃来玩。那算是表现我对敌人祸具之爱的一种方法!」
  「哇——!来了!请……请手下留情啊——!」
  「不应该对敌人说这种话,莎弗兰缇。这种时候你应该说:『放马过来吧,变态泳装女!等你输的时候我会用脚跟狠狠踩扁你,你就像个变态拚命喘气期待吧!或者我现在就那么做,你在那边躺平等我!』」
  「咦~那未免进展太快了吧——!」
  像少女也像少年的祸具,与口无遮拦的傲慢女生。
  心想「如果让随便一方先无法动弹的话,铁定更有趣」的奥拉翠耶,举起武器朝娃娃群的正中央冲了进去。
  「艾莉西亚‧彼特雷利眼中的世界」——在低矮又受限的空间里,女子的声音响起。
  但声音有时候闷闷的,有时候很尖锐,有时候像是轻声呢喃的——
  惨叫。
  那里笼罩着的,只有痛苦、痛苦、痛苦加上痛苦。
  因为她就是为此而创造出来的东西。除此之外不知可以诞生何物。
  「第二十一号机关‧挂式钩爪态『西班牙蜘蛛』("Spanish Spiders"),祸动(curse/calling)!」
  那个拷问道具某种意义上是个舞台。有顶篷、调整锁链长度的滑车,四条锁链的前端还各自装了两根钩爪,像是要用来夹住某种物体。至于要夹什么,那当然不用多说。
  就是肉,或者是骨头,抑或是头部、耳朵、眼睛、鼻子、乳房、臀部。
  但现在是肩膀与大腿。它紧紧夹住骨头,让撕裂的肉不会轻易脱落。
  连接钩爪的锁链咯吱咯吱地把被书人往上吊,钩爪则紧紧夹住女子几乎被引力往下拉的身体,说什么都不让她掉落。接着有如傀儡横向往上抬的身体,从钩爪深陷的肩膀与大腿,开始冒出世上那个最熟悉的色彩。
  「啊啊……咕,啊啊!」
  是惨叫声。被吊起的女子一旦摇动身体,卡在肉里的钩爪就陷得更深。面对她颤抖不已的双脚,闇曲拍明设置的摄影机发出微弱的欢愉呻吟。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不错呢。那准备进行下一个吧。」
  「……第十八号机关‧伸式外框态『艾克希特公爵之女』("The rack-Duke's daughter"),祸动(curse/calling)!」
  原本横向吊起的身体,这次以直立的方式吊起来。正确说起来是被长方形的外框拉扯,而且发出类似娇喘的吐息,关节也咯咯作响。她的身长慢慢遭到凌辱。这时候某处发出「咯吱」的怪声,被钩爪伤害的大腿滑下的黏性液体,有如舔舐般地爬过膝盖、小腿肚、脚踝、脚尖,最后滴到地板上,形成皇冠的形状。
  「第七号机关‧棘式座位态『德式审问椅』("An Interrogation Chair"),祸动(curse/calling)!」被害人好不容易被允许坐下来,只不过那是冰冰冷冷且长了钢铁荆棘的椅子。双手双脚被锁炼拘束起来,然后脖子再戴上沉重的铁环,尽管女子的体重很轻,肉体也会陷进椅子往下沉,抑或是让荆棘陷进肉体里。
  「咕呜……喔喔……喔喔!啊叽!」
  背部、腰部、大腿内侧,从整个背面挤出来的颜料,像瀑布般地开始替黑色椅子改涂上不一样的颜色。
  「哎呀呀~真是太棒了,箱型的恐祸,你现在的感觉如何?」
  拍明笑了起来。
  「哈哈——当然是棒极了。」
  她也笑了。然后,继续拷问。
  箱型的恐祸继续进行拷问。
  边笑边继续进行这个早就习已为常的拷问。
  「呀哇——!」
  「啊~真是的,一直搞不定……!」
  莎弗兰缇下意识地跳离原地。当木桨打过来,只见床铺被打得扭曲变形并弹飞。剎那间,那张床挡住了视线——虽然能拿来当挡箭牌,但还是大意不得。
  果然追击的木桨穿过床铺逼近,莎弗兰缇连忙压低身体闪避。
  但一味地闪避终究无济于事,因此启动(白穗她)从模型社抢过来的珍藏版超合金机器人,手持着美工刀从奥拉翠耶背后砍下去。
  「碍事!」
  不愧是超合金,刚才已经撑过奸几波攻击,但那一击让它彻底坏掉了。不妙,还剩几个娃娃……?
  这时候忽然映入眼帘的,是拚命把刚刚被吹飞的铁管床残骸踢定的白穗。心里正想——
  「她在做什么啊?」的时候,那个残骸「啪喀」地破坏得更厉害。
  「莎弗兰缇,这个能不能用?」
  「能……能用!谢了!」
  操纵勉强堪称是人型的床铺残骸骨架,而且冀望它的坚硬度,用来攻击了敌人。只可惜一击就被破坏。你也太弱了吧,床铺同学。
  「喔~连那种东西都能操纵它动……你们实在太麻烦了,我先干掉在那边的女生好了,呵呵呵呵。」
  「不……不可以——!」
  焦急的莎弗兰缇让剩下的娃娃一起飞过去,但那是个圈套。奥拉翠耶当场往上跳高,闪避娃娃的攻击。她在天花板划行,为垂直跳跃加上新的向量——朝莎弗兰缇攻击。
  莎弗兰缇惊觉不妙而往后退,但背部撞到桌子,这下跑不掉了——!
  而被紧急召回的娃娃们,拚命缠住那支木桨。一口气缩短战斗距离的奥拉翠耶「呿!」地咂嘴,但还是毫不在乎地用没拿木桨的左手掐住莎弗兰缇的喉咙。顺势被往上吊起来的背部,连带将桌上的文件什么的东西往后推,但还是无法降低那个力道。而且后脑勺被用力抵在桌子后面的玻璃窗,紧接着玻璃窗就发出巨响整个碎裂。
  「啊,好痛好痛……」
  「莎弗兰缇!」
  莎弗兰缇听到白穗的声音,但看不到她的脸。以后仰姿势看到的,只有碎裂的玻璃跟桌上文件四处飞散的窗外跟——敌人的脸。
  喃喃念着「……『水葬奇谭』」的奥拉翠耶穿过缠在木桨上的娃娃并再次弹飞它们,然后用舌头舔了舔嘴唇。
  「呵呵呵,好~了,一切结束了。」
  「可恶……给我放开莎弗兰缇!」
  那时越过奥拉翠耶头顶瞄到的,是拿椅子殴打她肩膀的白穗。但是——
  「都说你很碍事了。之后再让你好好陪我玩玩!」
  「呀啊!」
  白穗轻而易举就被随便一挥的木桨撞飞,令人毛骨悚然。莎弗兰缇尽全力压抑试图浮现在脑海的不祥想象。随后再慢慢处理,因此现在并无大碍——应该吧。一定是这样。
  「好了。对不起啰,亲爱的祸具。照理说,应该用爱来对待你这样的孩子,但你实在太碍事了……不过,你的命若还保得住,我会把你带走的,好好祈祷吧。」
  木桨往上挥,这下子闪不过了。若要操纵娃娃,就必须看到娃娃。
  (呜呜,哪里有?在哪里?没有……没有?在看得见的范围,有没有娃娃——)
  剎那间,莎弗兰缇吃惊地眨了眨眼。
  找到了。
  若以上下颠倒的视野来说,是在头顶的窗外。
  桌上有不少东西飞出去外面,像是文件。Pocky的纸盒、没吃完的牛肉干等等。那可能是被那个香味引来的吧——
  一只表情讶异站在那边的狗,嘴里叼着奇怪英雄人物的娃娃。
  「——遵从吾命(Obey)!」
  「哇噗?」
  他拚命操纵那个娃娃,让它有如火箭般直击奥拉翠耶的脸。可能是被那个吓到了吧,原本掐住莎弗兰缇喉咙的手已经微微放松力量。于是莎弗兰缇乘机挪动头部,但往下挥的木桨粗暴打碎他旁边距离耳朵不远的窗框。真危险。
  (可……可是,下一波的攻击……)
  闪得过吗?有方法闪避吗?身上的冷汗直流。
  奥拉翠耶轻而易举就拿掉那个娃娃,喘了一口气之后又举起木桨——
  这时候,他看到了有疑似黑鞭的东西缠住那支木桨。
  「『黑河可怜』!」
  「你真的是为所欲为耶……!但我不会再放任你为非作歹啰!」
  看来是赶上了。锥霞的皮带虽然马上被木桨穿透而滑落,但那时候此叶也已经朝保健室最里面冲了。
  「唔喔,真是惨不忍睹……!」
  春亮在里头环顾,他看到了脚。靠墙壁那边,从翻起的裙子伸出一双匀称的脚——
  「唔……白穗!」
  「你…你没事吧!」
  当春亮与锥霞冲上前并对她说话时,白穗慢慢地坐起身。看来她只是发生了一点状况,整个人被轰飞而已。
  「唔…嗯~……好痛。那个…变态泳装女……啊!」
  她立刻压住裙子。当春亮想转移视线的时候已经太迟,而且连莎弗兰缇事件时都没看过的眼神彷佛要贯穿他。是充满杀意的眼神,但她的脸颊却难得微微泛红。
  「你看到了对吧,人类!我…我只有给莎弗兰缇看过而已!你要负起责任去死!马上!当场去死!」
  「对…对不起!这是意外,是意外!」
  「我可以替你证明这是一场意外。但同样身为女性,你那微不足道的谢罪多少引发了我的杀意。如果我是陪审员,铁定会一口气把你扣分到近乎有罪的程度。」
  「怎么连班长都这么说……总…总之现在不是吵这个的时候啦!」
  春亮逃避似地把视线转向奥拉翠耶。此叶挥着手刀与那支木桨交战,还听到奥拉翠耶皱着眉头低语的声音。
  「你的手刀穿透不了啊?每次都这样,我实在不明白……因为是赤手空拳攻击吗?」
  看来木桨似乎无法穿透此叶的手刀。尽管如此,那似乎也没有马上让此叶变得有利。
  「算了,你也是祸具对吧?不过,你的上围还还伟大呢……等你无法动弹以后,我也要针对那个部分灌注爱情。我可是相当厉害喔。」
  「啊~真是的,那时候也是……家族会的成员净是些变态吗?」
  手刀与木桨持续对峙。这时候在地上爬动的莎弗兰缇靠过来——
  「哇~得救了……咦,白…白穗白穗,你没事吧?」
  「我没事,除了贞操以外。」
  「贞…贞操?」
  「就是我遭到视觉强暴。莎弗兰缇,下一个敌人是这个人类,你可以把他杀了。」
  「我…我不是已经道歉过了吗……!」
  白穗前所未有地不悦。刚刚的意外也惹她不高兴,当然,勉强请他们帮忙,也是她不高兴的原因之一吧。
  没错,为了不去在意奥拉翠耶的袭击,集中精神找寻布偶——说什么都有必要压制奥拉翠耶的行动来争取时间寻找。
  就算拍明没有对她说那些轻佻话,但如果不离开学校,能够治疗她伤口的地方也只有保健室,也判断她到那里的可能性很高。因此——就拜托这两个人帮忙了。
  基于「能不能设法把她牵制在那里」的考虑,结果
  因为她很可能知道此叶的长相,而且到保健室的那一瞬间,两个人很可能会打起来。另一方面,白穗他们跟家族会的接触只有一瞬间,与此叶比起来,长相被认出来的可能性就比较低了。话虽如此,可能性还是无法保证为零,所以就需要请他们变装了。白穗是个表演高手,莎弗兰缇也能变成男生。之前出现在比布利欧面前的时候又是女仆装扮,或许那个冲击性的形象会让变装更具效果呢——春亮是抱持这样的想法。
  于是两个人所扮演的就是——莎弗兰缇不管怎么样,就算身分在中途被识破,也要尽量拖时间的护卫角色。至于白穗,她负责以演技自然地创造出「我们来找,你休息就好」的状况。原本打算让他们主动要求寻找我们,但发生了人质及其他状况,比想象中还危险。
  换句话说,呃~为了让计划达到效果,自己的确对他们做了许多无理的要求。
  「两位真是不好意思,但你们帮了相当大的忙喔。」
  「嘿…嘿嘿嘿——是吗?很高兴能帮上忙喔!」
  「那我可以说我想要的东西当作报酬吗?就是Sa行第二段起,Sa行第二段结束的单一文字。你只要让我看到那个就好,很简单吧?」
  难得做少年扮相的莎弗兰缇边抓头边说话,白穗则双手叉在胸前,一面露出冻土般的眼神一面说道。这两个人依旧没变呢。
  不过拜托两人执行的计划,只能够压制状况恶化——绝对无法让事情的状况好转。而且现在,终于开始恶化了。
  再次陷入了跟奥拉翠耶战斗的窘境。
  但最后的*还没找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总之帮忙此叶吧,没时间了。」
  咻噜噜地甩动皮带,但手仍搭在春亮肩上的锥霞说道。
  「就…就这么直接上场?行动不会超困难吗?不过的确也必须帮忙她呢……偏偏这时候菲雅不在。可恶,害我觉得下次要买支便宜手机给她随身携带了!」
  「既然联络不到她也没办法。没时间了,快点做个了结吧。」
  面对那么难缠的对手,真有可能做出了结吗?受了那么重的伤她还是若无其事,这都是因为家族会的疯狂与执着。正因为如此,绝不能随随便便决定战斗——若是其他更弱的敌人,就可以动员莎弗兰缇跟白穗去找*,把此叶送进保健室跟这女人决出胜负。
  不过,眼前只有照锥霞的话做了。虽然无法确定行不行得通,但也只能那么做——
  正当春亮下定了决心,握紧拳头的时候。
  「喔~这是所谓的生力军吗?」
  有人从破掉的玻璃窗跳进来,此叶与奥拉翠耶反射性地拉开距离。但是奥拉翠耶马上皱着
  眉头说:
  「搞什么,是帮手小姐吗?记得你不是说合作关系结束了……你是来帮我的忙?」
  「不是,我也有我的苦衷。」
  对方是那个手持短刀的骷髅人型布偶。而且跟书法教室的时候不一样,这次并没有靠近奥拉翠耶。当然也没有靠近此叶,因此形成情势紧张的三角形。
  就位置来说,闯入者比此叶还接近春亮他们。这时候锥霞把春亮推到身后,自己则往前站。难不成她想在彼此紧贴的状态下战斗?那样子问题很多耶……像是隔着制服感觉到腰骨被推挤的触感之类。
  但是闯入者在那个时候看了春亮那边一眼,并念念有词地说:
  「箱型的恐祸在剑道场,跟灰发女及另一个男人在一起,快去!」
  当春亮理解话语,同时骷髅人型布偶朝奥拉翠耶冲了过去,对此叶看都没看一眼。
  「你想做什么……?你的目标不是那个男人吗?」
  「我说有我的苦衷!还有,从一开始——我就很不喜欢你!」
  「唉,其实我从一开始也觉得你不太对劲!如果你想妨碍我,我也不会留情的!」
  木桨被挥舞得水滴飞散,人型布偶勉强闪开并拿小刀突刺。在轮番展开眼花撩乱的攻防战中,两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从保健室的窗户跳出去,把战场移到外面。虽然这么说有点晚了,但他们周遭并没有任何学生,只能说是奇迹呢。
  「现在是怎么回事啊,春亮?」
  「我也不太清楚。总之,她告诉我菲雅现在正跟拍明他们在剑道场。」
  「怎…怎么会这样?」
  不知道,可能在对战吧?若是那样,就得过去帮她的忙呢。
  「但是*的问题还没解决,啊~可恶,到底该如何是好……」
  「对了夜知,我这么问你可能蠢毙了,但原则上还是问问看。在那边地板上的布偶,是只有我才看得到的幻觉吗?」
  锥霞指着一张破破烂烂的保健室床铺,当然,那不是幻觉。
  「什么——!」
  「那——那是帮我解除危机的娃娃,虽然只是一瞬间而已。」
  「你…你在哪里找到的?」
  「不知为何,持有它的是一只狗。」
  「狗?」虽然想不透,但现在那不重要。春亮连忙冲上前,伸手准备——
  「等一下夜知,我来调查。若真是目标布偶就很危险。」
  语毕,锥霞小心翼翼把那个布偶拿起来,并摘下它的头。往里面看的她,不知为何微微皱眉。然后慢慢把手伸进布偶里,并拿出某种东西。
  「是钥匙。」
  「真的假的!也就是说,那是目标布偶啰!」
  「没错,但是很奇怪。」
  「你说奇怪,哪里奇怪啊?」
  接下来锥霞更慎重检查整个布偶,并回答此叶的问题。
  「——里面并没有装置*。」
  「这…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如果这一切都是骗人的,那设这场游戏根本就没有意义。虽然让我们玩游戏有其意义,但没必要真的装*,是吗?换句话说,我们最后有没有找到这个布偶都没关系……这么说的话,到底是——?」
  讶异的锥霞眼神闪烁。她要春亮他们退到后面,之后把钥匙插进颈圈并开始卸下它。
  「不对劲,夜知。搞不好,那家伙的目的并不是要我回去研究室长国。」
  「咦?那么,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难不成?」
  此叶脸色大变,春亮同时也察觉到一件事。
  只要仔细思考那些家伙正在做什么,就能够得到想要的答案。
  刚才听到的情报,将会有完全不同的意义。
  锥霞一面瞪着拆下来的颈圈,一面恨恨地说:
  「那家伙的目的,恐怕是菲雅。虽然还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在剑道场里的那个女的有如武士一般,全身散发着冷酷的气势伫立着。只看得到她那身小麦色的肌肤,没看到拍明的人。
  春亮与此叶,以及拆下颈圈的锥霞。三个人紧绷神经盯着恩‧尹柔依看,他们还是无法把莎弗兰缇跟白穗带来这里。
  「我怀疑你们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
  「那不重要。菲雅人在哪里!你们想对她做什么!」
  恩‧尹柔依没有说话,把一边已经拿下的*重新戴上,然后弯曲右脚在裙子里面摸索,等那只小麦色的脚再度放到地板,上面已经夹了一把小刀。这就是她的回答。
  「春亮你退到后面,看来对方很喜欢别人用武力逼她说实话呢。」
  「我也有同感。那男人不在这里让我觉得很不开心——但接下来我也要大肆活跃,以补足刚刚被奇怪的颈圈限制得绑手绑脚的遗憾。」
  此叶瞇起眼镜后方的眼睛,锥霞则是从右边袖子伸出皮带。
  然后,慢慢前进。
  恩‧尹柔依轻轻把脚抬高。剎那间,此叶砍出一记手刀,但是被她闪开了。而且还一面回转身体,一面从下方射出脚上的小刀当作反击。此叶也用锐利的踢技迎击,但是恩‧尹柔依连那一招都轻轻挡下。紧接着锥霞的「黑河可怜」从旁边攻过来。但是,原本试图缠住她手脚的皮带,却轻而易举就被她脚上的小刀砍断。
  明明是二对一的局面,伹对方仍然冷静以对。恩‧尹柔依像是要表示「接下来轮到我攻击了」般,微微缩短双方距离,并挪动没有武器的左脚。她仿佛表演激烈舞蹈似地压低身体,再用左脚朝此叶她们用力一踢——
  然后,那个骷髅人型布偶撞破窗户,再次跳进这个剑道场。
  人型布偶一面下坠,一面从恩‧尹柔依背后挥舞小刀。
  迅速一跃的恩‧尹柔依也利用脚上的小刀迎战。
  双方交错。
  两人的刀刃产生同样的结果,也就是各自的身体都被对方稍微伤到。
  恩‧尹柔依的小刀大大划破人型布偶的脸部,但是没有流血。若不是人型布偶的袭击者以公厘单位看穿对方的动作,就只能说是非常幸运了。
  另一方面,那名袭击者的短刀划破恩‧尹柔依的医师袍。仿佛刻意瞄准那里攻击似的,只有医师袍的口袋被漂亮划破,而且在里面的某样物品也跟着被砍成两半。
  「……『世界』!」
  恩‧尹柔依看到从口袋掉出来的东西,露出初次看到的焦虑表情,低吟了一声。
  紧接着下一秒钟——
  至今为止原本确实不存在的东西,出现在剑道场上。东西非常多,但对春亮而言,只有一样东西很重要。
  「你怎么突然溜了呢,身轻如燕的女英雄?你到底想做什么……?」
  第一件,奥拉翠耶紧跟着人型布偶后面,从破裂的玻璃窗跳进来。她不晓得看到什么,讶异地瞪大眼睛。不过那对春亮页百并不重要。
  第二件,不知为何剑道场突然充满各式各样的物品。看起来就像经历地震后乱七八糟。有无数的书籍、倒下的书柜、桌椅、摄影机等等。然后那些对春亮而言也不重要。
  第三件,把书籍跟琐碎物品推开后,拍明从那下面现身了。他露出感动的表情四处张望,恩‧尹柔依则随侍在旁边。他们对春亮而言也不重要。
  第四件,是泪流满面又不知所措的——艾莉丝‧比布利欧‧巴斯库利赫。她手上戴着*,看样子是遭到监禁,但她的身体却毫发无伤。她对春亮而言也不重要。
  第五件——那才是最重要的。
  老实说,当春亮确认的那瞬间,其他事物就没看在眼里了。他无法理解怎么会变成那样?他完全想不透,但她确实就在那里。
  她正用自己的拷问道具伤害自己。

637

主题

177

存在感

36

活跃日
喵~离线 无限制招收苦力中

未验证团员

6楼
发表于 2011/08/06 | 编辑
第五章「后夜祭/她现在并不想知道」"Enough unknown,unknown enough."
  
  刚开始,菲雅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状况。
  「哈哈……啊啊~最棒又最差劲。我……还可以喔……放马过来吧……」
  「菲雅!」
  春亮冲上前,坐在铁剠椅的菲雅缓缓转动脖子,银发下的眼睛迷迷蒙蒙地望着他。这下子他终于了解眼前是怎么回事。下一秒钟,椅子忽然消失不见。魔术方块滚落在地上,然后菲雅娇小的身躯「咚」地摔落在地板上。
  春亮连忙抱起她,屏住气息看到她破破烂烂的制服透出里面两个颜色。分别是她皮肤的白色,以及令她痛苦的红色。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啊啊,春亮……这没什么啦,我身上的伤比外表看起来还要轻微。不仅有手下留情,而且我还绷紧神经不让重要部位受伤呢……只要稍微休息一下,我又能够活蹦乱跳。你看,血已经快止了喔。安啦安啦,我没事得很。」
  接着菲雅举起颤抖的两根「V」宇型手指,试图表示她还好好的。不晓得是她在逞强,或者真的如此。反正也看不出来,那就算了。
  「我…我的意思是,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那家伙对你做了什么!」
  「嗯——」
  「我叫你快说!快说!」
  「……他要我拷问比布利欧——说想看看拷问道具如何以它原本的用途使用。如果我乖乖照做的话,就会放弃锥霞,也会停止引爆*。」
  春亮大为吃惊.拍明居然提议那种交易,居然提议那么差劲的交易。
  「老实说,我犹豫了。但是不照做,*一旦引爆就很可能会害死无辜的学生。除了那个还有锥霞的事情,她很可能会回去那家伙身边。所以,我就想说试试看吧。啊,对了,我在一瞬间真的有想过『比布利欧是敌人,所以就照他说的做吧』。」
  可是——
  在春亮怀里的菲雅,补上这句话并轻轻转动脖子,像是在闪躲春亮视线。
  「不晓得为什么,那时候你的脸却浮现在我眼前。于是觉得即便是敌人,如果我那么做的话,你…那个……应该会很伤心吧。虽然你很无耻,但还是很讲情义。我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受过你许多帮助,呃——反正就很多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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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所以也就是说,我便决定这么做。我对那家伙说,如果想看拷问道具怎么用,就算不是对比布利欧用,应该也没关系吧……因此,那个……就变成了这样……」
  啊啊,明白了。终于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
  因为菲雅,太傻了。
  「……你不知道若这么做,我脸上会是什么表情吗?」
  「不…不晓得。」
  菲雅再次扭转身体.她背对春亮,不想他看到自己的脸,也不想看到他的脸。老实说,连春亮自己都不知道问题的答案。现在,自己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你不知道,我可能会做什么事情吗?」
  「唔…唔~你想做什么……?」
  现在春亮自己也明白了,于是动手做想做的事情。
  首先握紧拳头,伸直手肘,再把手举高。然后像锤子那样,并用适当的力道——
  往银色的头顶,「咚」地敲一记。
  「……妞呜!」
  又一次,咚!
  「呢唷!」
  咚!
  「喵哇!」
  菲雅一面发出像猫叫的怪声,一面摇动身体.
  春亮准备再一次——把手往下挥的时候,不晓得是不是终于忍无可忍了,原本背对着他的菲雅一个转身,用力抓住春亮的手说:
  「你…你想做什么,诅咒你喔!我没说话你就这么为所欲为,拚命敲人家的头……这我曾在电视看过,叫『家庭暴』…什么…来着……?」
  菲雅的话愈来愈小声,最后消失听不见。她眼睛瞪得大大的,直盯着春亮这边看。啊啊~的确,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呢?
  「你没有拷问别人,很了不起喔。但是这种状况——我也…觉得不行,也不想看到。我不想看到你这个模样。」
  「啊……」
  菲雅发出像是轻声叹息的声音,然后慢慢松开春亮原本被紧抓的手。她微微低头,缩着肩膀说:
  「那个……该怎么说呢……对…对不……呼妞哇——!」
  她之所以发出怪声,是跪在地上的锥霞突然把菲雅抱得紧紧的。
  「……对不起。真的,很抱歉。菲雅……!其实没必要让你一个人做这种事情。没错,真的没必要。都是我害的。是我,跟那个男人害的。对不起……」
  「啊,你不用道歉啦,锥霞。我并不是单纯只为了你,还有*的事情。若考虑风险与回馈,不管怎么样都只有这么做。」
  「菲雅,你…你,怎么会这么——」
  「唔咕!你抱这么紧,我还觉得痛的地方会……倒是你,颈圈拆下来了啊!是…是找到钥匙了吗?这么说的话,*呢?」
  菲雅接受着锥霞的拥抱,表情也一变再变。春亮大大地松了口气。就自己看到的菲雅,刚才她说的那些话似乎不是在逞强,她应该没有受到严重的伤害……照理说她们拥有的自我修复能力会设法解决的。
  「*的问题也没了。应该说,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什么*。」
  「你…你说什么,乳牛女!」
  保持警戒凝视前方的此叶站着说道。如同字面上的意义——她身上充满了光是触碰,身上某处就会被划开的锐利气势。
  「他的目标,恐怕就是跟你做的那个交易。也就是说,他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近距离看你的拷问道具,才准备这场游戏。他故意煽起危机感,把你逼到只能被迫接受交易。」
  「什…什么……如果那是真的,那我所做的一切不就全白费了……可恶,我无法原谅!我绝无法原谅那种事情……!」
  菲雅想站起来,但就算叫她休息别乱动,应该也听不进去吧。于是春亮抓着她的手撑住她的身体,至少不要让她倒下。
  「别那么说啦。你的确做了我不希望你做的事,可是……说完全白费也太苛刻了。」
  「没错,菲雅。你的行动的确错误,但对我来说却比任何行动还来得尊贵。我也不会让任何人耻笑你那么做毫无意义。那应该是高尚、值得夸赞的——错误喔。」
  锥霞一面撑住她另一只手臂一面说道。她的话非常矛盾,却也让人赞同。
  「尽管如此,你还是应该生气吧?现在也是你可以生气的时候。我先声明,我倒是完全没在生气……这是为什么呢?是我身体今天的状况奇迹似的奸吗?就算看到从你身上流出来的红色液体,还有办法稍微忍耐一下呢。」
  此叶依旧只有语气平和,然后拐弯抹角找理由掩饰缠在她身上的杀气。
  然后春亮他们瞪着相同目标——不发一语的灰发女,跟好奇环顾四周的男子。
  「喔~『艾莉西亚‧彼特雷利眼中的世界』被破坏就会变成这样啊?有意思。不过这似乎有必要更进一步的考察呢。不,我觉得这其实是相当危险的事情。搞不好会跟消失于诅咒的那些人一样,被无限的幻视空间吞噬,或者连我们都被砍成两半……呵呵,以为一个未知已经变成了既知,结果那个既知又衍生出新的未知。这世界的谜团真是太令人兴奋了呢!征服未知的路还很远,不,这可不是说好听的而已。」
  「你……!为什么让她做这种事情!你就那么想看这家伙的力量吗!」
  春亮大声斥喝,拍明终于把眼神移到这边固定不动。他面带微笑,点头回应。
  「没错。你没听到我刚刚说的那些话吗?我啊,想知道、想知道、非常想知道喔!我想知道所有还不知道的事情!所以才设法调查,如此而已!」
  此时春亮想起在找*的时候,从锥霞口中得知的事情。有关找到未知事物的男子的事情,以及没有未知的事物就活不下去的天才的事情。
  「如果是与这些家伙无关的事情,不管多少都会让你知道的……!」
  「一点也没错!我不是你的玩具喔,真会给我添麻烦!」
  「不,是玩具喔。」
  拍明立刻简短回答。而且可能感受到春亮这边弥漫着危险的气氛吧,他耸着肩说:
  「箱型的恐祸,你是非常耐人寻味的玩具。就目前来说,搞不好可以说是『最棒』的玩具呢。今天能够在近距离欣赏,我真的很感动喔,非常谢谢你……不过,我对你的兴趣还没结束呢。正如一直以来针对你的调查,未来我还是想再调查下去。总之,我必须仔细调查今天这些资料。接下来我应该会知道比过去还乡的新事物吧。关于你的。」
  「哼,你知道我什么啊?」
  「这个嘛~如果我的回答是,你应该知道的一部分,跟你自己并不知道的一部分……这样算完整解答吗?」
  「开什么玩笑……」
  菲雅捡起脚边的魔术方块。春亮原本想叫她先不要硬来,但话还没说出口,拍明的话就已经制止她的行动了。
  「倒是你都不在意前方不远处的状况吗?若你不在意的话,我个人是无所谓啦。」
  拍明用眼神指示的,是瘫坐在地上的比布利欧。她没有戴单边眼镜,也没有穿修女服,双手则戴着*。她用满是泪水的脸,夹杂着困惑与茫然的眼神,直盯着菲雅看。
  「啊啊……为什么不惩罚罪孽深重的我呢……?为什么不让我尝到痛苦呢?为什么不虐待我呢?为什么不凌辱我呢?为什么不破坏我人性的尊严,把我当粪虫看待呢?请像刚才那样打我吧。狠狠地打,就像在打肮脏的母畜那样,啪!啪!地打……」
  「那…那个人是怎么了……?」
  「不晓得。那个臭男人说,搞不好是破坏阿比斯所造成的影响。」
  当菲雅回答此叶后,忽然有人蹲在比布利欧前面。不,不对。是像臣子对国王,或是接受圣女洗礼的教徒那样——双脚跪地并低着头。是连帽T恤里穿着泳装的红发濡湿女。
  此时充满空虚自虐念头的比布利欧眼里,开始带着些微理性的光芒。
  「你是『乱打绋主』……奥拉翠耶‧拉柏多尔姆那格……?」
  「好久不见了,主母。」
  「你还…活着啊……真是太好了……」
  可能是觉得那句话有些格格不入,奥拉翠耶的眼神露出微微不安。但是——
  「很抱歉我没能遵守您的命令。那个,我原本打算尽可能多杀一些研究室长国的人员,在*引爆前以『水葬奇谭』试着稍微闹了一番。但是……我一时大意,甚至没能引爆*就被囚禁。后来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也拚命寻找主母您+!」
  「呜……对不起……」
  比布利欧再次流泪,身体颤抖得更厉害,就像一个平凡的少女。
  可能感觉她的反应太过异常了,奥拉翠耶不知所措地挺起上半身。
  「您…您怎么了,主母?请告诉我,接下来我该如何是好?我就是想知道那一点,才一直找您。为了查出您的下落而行动。若您要我再次带着*闯进研究室长国,我也会照做。请让我那么做吧。那正是我对救了我这条命的超越家族,所能够做的爱的证明!」
  「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不是的,是罪!那是罪……是我过去一直遗忘的罪孽!你不需要做那种事情,也不可以做!要是做了的话,啊啊~罪恶感会杀死我的!即使没有受到惩罚也会死的~那种事情,一定…无法得到赦免!无法赦免到要被诅咒的程度!」
  「您——您在说什么……?您…是我们的…是比布利欧家族会的主母……不,对了,主父呢?你们没在一起吗?主父呢……?」
  「阿比斯已经死了。」
  说那句话的,既不是春亮他们,也不是比布利欧。
  而是不知在什么时候站在比布利欧旁边,用力挥着小刀把她的*砍断——那个穿着布偶装的人物。
  「我完全…听不懂…你的意思。你…到底是……?」
  奥拉翠耶轻轻摆出架势说道。但是穿布偶装的人物看都没看她一眼,而且觉得跟恩‧尹柔依交手时被破坏的面具很碍事,因此就把它拉下来。
  春亮想起来了。从面具下露出来的,是很眼熟的人物。那个使用小刀,身轻如燕,是擅长看穿攻击,连此叶都会发出惊叹的少女——
  她是二阶堂久留里。跟比布利欧一样,在运动会事件后消失无踪的家族会成员。
  ——她是家族会成员吗?之前曾经从菲雅那儿听说破坏阿比斯时的来龙去脉。她背叛了家族会,把刀刃埋进了阿比斯的身体里。
  「久留里…小姐……?」
  「我是不是也该说好久不见呢?哼,听起来好无能。」
  她的表情没有一丝和缓,还恨恨地念念有词。然后看了奥拉翠耶一眼说:
  「我曾经是新加入的家族会成员。让我重新问好——初次见面,前辈。」
  「……我记得之前雏井曾说过『似乎要在这个国家劝诱一个小刀高手』。但我不太明白,你既不是帮手也不是真正的家族会成员,为什么要做那么奇怪的打扮?还有,为什么突然开始坏我的好事?」
  「我也跟你一样,一直在找这个人。」
  然后,瞄了比布利欧一眼。
  「我的理由也跟你一样,有想知道的事情,但不知道她的下落,只看到她被那边的男人带走。所以我决定去找那家伙,线索只有看到她被带定时的这所学校——」
  「唔,我懂了。我来发表我的推理吧——你看到这场文化祭,心想那个烂男人会不会再次出现而入侵学校。但要是被我们发现到你,事情就会变复杂,因此有必要藏住自己的脸——那时候刚好看到把布偶装放在一边呼呼大睡的胡涂女人,事情就是这样对吧!」
  菲雅得意洋洋地发表格外简单的推理。久留里看着她,「哈」地扬起嘴角。
  「正确答案,箱型的恐祸。你依然那么无能又吵耶。」
  「咕唔唔,你才依然是令人生气的女人呢!」
  菲雅露出犬齿恫吓,想不到她这么快就恢复,真的没有比这个更值得欣慰的事呢。只是觉得她是不是精力太旺盛了?
  久留里接着耸肩,并一副兴趣缺缺地说明之后的事情。像是她偷听到拍明与菲雅的对话,猜到比布利欧就在万花筒里:自己已经无意帮奥拉翠耶的忙,反而利用起春亮他们;负责应付奥拉翠耶让春亮他们离开以后,自己也一面随便战斗一面逃来这里等等。
  「啊——我还不太懂……那个,结果你是基于什么目的……不对,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主母的样子不太对劲。不不,等一下!你刚刚说了就算是玩笑也不能置之不理的事——」
  「不然我再讲一遍好了。阿比斯是我杀死的,他已经粉碎了。」
  菲雅不高兴地唠叨着:「不对,那个是被我一击致命的吧——」但就先别在意了。眼前应该在意的,是这些台词让那两个家族会成员之间,开始飘起险恶的气氛。
  「至于理由干奇百怪。像是因为无聊、欺骗了我好久、我发现家族会无能、他是该死的男人,应该被破坏的十字架等等。随便你想选哪个理由都可以。」
  「——主母!」
  可能是要求得到杀死久留里的许可吧
  已经自由的双手,抱着自己的肩膀说:
  奥拉翠耶紧握着木桨大喊。但是比布利欧只是交叉
  「啊啊……是的,一点也没错。阿比斯已经死了……而且罪孽深重……」
  「我想知道的事情有两件,其中一件我决定现在先问。」
  久留里注视着奥拉翠耶的动作,毫无厌情地对比布利欧说道:
  「阿比斯还是你的最爱吗?你憎恨杀了阿比斯的我吗?」
  比布利欧倒吸口气,然后闭上眼睛,把脸埋进长发与自己的胸口之间,并且回答。她用颤抖哭泣的声喃喃说道。
  说出极为单纯——
  但是深远的——
  回答。
  「我不知道。」
  剎那间,久留里撞倒比布利欧,但那并不是要攻击她。她攻击的是,对比布利欧挥舞受诅咒木桨的奥拉翠耶。
  不断转身回避那攻击的久留里,则是直接抱起比布利欧的身体。在她眼前的奥拉翠耶,把木桨扛在肩上嘻嘻笑。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这就是所谓的——谜题全部解开了,虽然不知道你们
  有什么企图,但是——咕哈!那个女的是冒牌的主母!你们瞒不了我的眼睛。身为透过家族爱的家族爱,为了家族爱而成立家族会的首领——主母,照理说不会说那种话。宛如超越再超越的神——主父,不可能被这种小丫头杀死!冒牌货、冒牌货!是——冒——牌——货——!冒牌货涉及盗版的问题,应该尽速取缔并杀无赦!呵呵呵呵呵呵!」
  「啧……她疯了吗?虽然她本来就疯了。」
  「啊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搞不清楚了——如果你想杀我就请杀了我吧。反正我罪孽深重,她也是我的罪孽之一。若可以尽可能长期折磨我并进而杀了我,那将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
  久留里不耐烦地咂嘴。
  「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因为我还有一件想知道的事情。」
  「是我不对,都怪罪孽深重的我不对。啊啊,哪个人来伤害我吧……!」
  「真是的——你冷静一点好不好?」
  久留里抱着比布利欧大大往后退,不知为何还往春亮那边看一眼——不顾四个人摆出备战架势,她大刺刺地走了过来。
  「事到如今我并不想跟你们战斗,就随便你们想怎么做吧。但我这边可要自作主张拿你们当挡箭牌。」
  如同字面上的意义,我行我素的久留里定到春亮他们后面的道场角落,把比布利欧轻轻放下来。不时看着她们的此叶问:
  「现…现在怎么办,春亮?她的确完全没有杀气了……不过也顺便说一下,那边的杀气还很惊人呢。」
  奥拉翠耶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位于道场角落的小水龙头前,把头伸到下方冲水。她一面用力甩动水滴一面说:
  「嗯——冰冰凉凉的好舒服.那么,我也该冷静了。冷静下来仔细思考——好,我决定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我要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杀了!」
  超快速的决定。
  然后红发诡异地滴着水滴的奥拉翠耶回头说:
  「首‧先‧是~那个冒牌货似乎随时都能干掉……所以还是先从春亮‧夜知开始吧。好,就是你了!我要杀了你,再问出正牌主母的下落!」
  ……在莫名其妙的逻辑下,春亮被认定为第一个猎物,真想全力要求她重新考虑。
  「休想得逞。你是比听说的还差劲的疯子……看来必须先跟那个人交手呢。」
  「不过——也有个家伙不能让他逃走,就是那个把我们玩弄得很惨的求知狂。怎么办,夜
  知?」
  你说怎么办?能够决定那件事的,恐怕不是自己。不会是尚未流一滴血,心中也没有一处受到伤害的自己。
  所以春亮也利用那个问题——
  「怎么办,菲雅?」
  菲雅轻轻闭上眼睛,喃喃地说:
  「我不知道什么是正确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对了,我早上也说过呢,春亮。我说无知的我想知道自己到底该做什么?或者那家伙向我提出交易的时候,自己该做什么?正确答案是什么。是什么呢?」
  「那我哪会知道啊?」
  「但是,你不是打了我吗?那个……因为我做错事,所以你生气了不是吗?」
  她微微睁开眼睛,露出彷佛小孩子偷看父母的眼神。
  「没错,因为你做错事,所以我生气了。但我哪知道正确答案啊?往后你再犯错,就算我不知道正确答案也一样会生气。虽然我跟你一样想知道正确答案,但我还是会生气。」
  「嗯,唔~我怎么觉得不太合乎情理啊?」
  「因为我跟那边的变态研究混蛋不一样,是个大笨蛋,这是没办法的事。跟想知道的事情比起来,应该有更重要的事物吧……所以,那个就单纯多了。也就是说,我想问的是——你觉得该怎么做呢?」
  停格了一阵子之后——
  菲雅的喉咙发出「嘻嘻嘻」的笑声,银发也跟着开始抖动。
  「若那么单纯,那就简单了……嗯,没错,无知的东西或许只能看开点,像个无知的东西一般行动,因为根本就无法突然变得无所不知。」
  菲雅睁开眼睛。仔细一看,她身上又开始散发着霸气。制服跟身体虽然还脏兮兮的,但正如她所说的,后来流的血似乎已经完全止住了。
  「我想做的事情很简单——让我觉得恶心的比布利欧跟久留里似乎要放弃的样子,所以就不理她们了!而奥拉翠耶放话要杀死春亮,所以我要痛扁她一顿不让她得逞!然后拍明干了一大堆让人火大的事情,这家伙也要痛扁一顿好好惩罚他!春亮、锥霞跟乳牛女,你们觉得这个决定怎么样!」
  当然,没有人发出异议。
  该做的事情决定了,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该怎么执行它。
  「没时间了——不好意思,让我来决定每个人的任务吧。拍明由我来应付,或者改说『让我负责处理恩‧尹柔依』也可以。」
  「锥霞,那太鲁莽了!」
  「没…没错!那个人可是非常强劲的高手——」
  「现在没空争论了。我恐怕是我们之中最弱的,但正因为如此,我知这自己必须跟那家伙交手。那家伙是为了保护拍明才在这里的,换句话说是没有杀意的防御性威胁。奥拉翠耶对我们来说也是同等级的威胁,不过是攻击性威胁。因此相对的意义明确不同……也不容许发生战力不足的状况。所以必须请菲雅你们尽全力发动攻击。」
  说话像机关*那么快的锥霞,突然开始迅速脱下制服。
  全部。从上到下的所有衣服.
  「呜…哇哇!班…班长……?」
  她脱掉袜子,脱掉上衣。拉开腰际的拉链,裙子随即往下掉。连穿在上衣里面的衣服也脱——最后,只剩黑色的紧身衣。
  「笨…笨蛋!不要盯着我看啦!这…这是没办法的事,现在这都是逼不得已,所以是没办法的事……!这…这表示我也是很认真的,懂吗!」
  「总觉得似懂非懂的——总之此叶,快点停止默默让手一伸一展的!现在不是尝试不检点阻绝措施的时候!」
  「真是的。听清楚了,你们都知道我有不死之身,总之我也有应付的方法。面对没有杀意威胁的对手,我一个人应该有办法对付。包在我身上吧。」
  根本没时间阻止。锥霞甩出「黑河可怜」缠住天花板的横梁,以那儿为轴心跳跃,再以不稳的脚步越过逼近的奥拉翠耶,最后降落在拍明他们前方。当然,在那以前恩‧尹柔依早就站在前面了。
  「啊啊~真是的……真的没问题吗……!」
  「不过也无法阻止她了.而且这边的敌人也来了。」
  菲雅拿起魔术方块,此叶也举起手刀踏出脚步摆出备战的姿势。
  「可恶,我又只能在旁边观战啊……!小心应战喔,菲雅、此叶!」
  全身湿答答的奥拉翠耶慢慢接近,当木桨与菲雅她们的距离只剩几步时,她停下脚步,吐一口气,对举高的木桨投以非常温柔的眼光。
  「好了,准备开始吧。把意外的夜晚划下的一生一次的伤痕,被抛到称之为未来的大海,在拚命抵达的新娘之路看到的整片红色,回报他的热烈温度——呵呵,用悲剧的方法论合理错误解读那些老掉牙浪漫的是你,所以我不会有任何犹豫喔……我们只是如往常一般在龟裂、海洋、红色与温度的追忆中相爱!」
  原先像在对婴孩呢喃的声音,到最后化为铿锵有力的言词。彷佛用整只手转笔一般舞着木桨的她,又往前踏出一步。
  「不好意思,我早就习惯了,因此不可能因为水滑倒,恐怕要辜负你们的期待了。」
  「出那种错的不是莎弗兰缇,我就不期待了。但更重要的是——说到习惯,不能让春亮的眼睛习惯你那种不符道德教育的模样。我可是巴不得你尽快从我的眼前消失!」
  「我也有同戚,真希望你那对凝眼的肉块一号、二号快点消失呢。而且今天,我对泳装这种东西还有点恨意,所以我要找你发泄我心中的怒气!」
  「虽然这不重要,但我倒想问问看哪边是一号,哪边是二号呢~」
  菲雅与此叶同时往前冲。泳装女大大挥舞受诅咒的木桨,做出随时应战的姿势。首先菲雅对她发动近身战。
  「第二十号机关‧斩式大刀态『凌迟之斧』("A hatchet of lingchi")——祸动(curse/calling)!」
  发出的声音不是卡叽卡叽,而是嘎叽嘎叽。也不是咯吱咯吱,而是喀吱喀吱。
  魔术方块的转动声里,带有似乎纠缠着杀意的沉重钢铁运转声。拟装立方体在剎那问找到适合的形态,因此变化成砍杀人类的劈刀形状。
  劈刀与木桨碰撞,多次发出低沉的声音。然后面对面的两人发出格外剧烈的声响——停顿拍以后,两个人的银发与红发像余韵般地缭绕升起。
  双方的武器像是战得你死我活似地势均力敌,然后停止。
  这时候春亮看到菲雅的嘴角扬起笑意。
  「第三号机关‧断式落下态『断头台』("Guillotine")!」
  突如其来的变形导致失去平衡,但是奥拉翠耶顺着力道早已经甩到前方的木桨,头部已经被夹在菲雅那戏剧化的处刑机关中间。
  菲雅毫不犹豫地让斜切面的断头刀落下+!但是,又脸色大变地后退。照理说应该被斩首的木桨,竟从她胸部擦身挥过。
  「呿……原来如此,有穿透的力量啊!」
  「呵呵呵,一点也没错。所以防御也没用,小心点。虽然主母允许排除碍事的祸具,但随意破坏的话会惹她生气——话说回来,你是主母中意的那个箱型的恐祸吧?」
  这时候奥拉翠耶稍微打量菲雅全身上下。
  「仔细看还真娇小可爱呢……真想紧紧抱住一起睡觉呢。思,看样子必须折断你的手脚就饶恕你呢。」
  「那应该是我要说的话!你想跟她一起睡觉随便你,但自己的手脚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就请不要发牢骚喔!」
  「怎么能随便她呢!还有你,说我哪里小啊!诅咒你喔!」
  此叶扑上前,开始用手刀对战。菲雅则是创造新的拷问处刑器具并伺机而动。然后奥拉翠耶‧拉柏多尔姆那格准备用击打的冲击波吞噬两人。
  被四处飞散的水弄得跟主人同样湿答答的木桨,看起来像已经吸血似地显出黑渍。
  夹在灰色与小麦色的两个女人之间,那个男人开口说话了。
  「我不得不说这是愚蠢的策略喔,锥霞。」
  「我倒不那么认为。」
  「现在的状况跟白天不一样。游戏已经结束的现在,我已经没有理由犹豫,大可以用武力直接把你带回去——若你觉得恩。尹柔依没有杀意就大错特错了。对于攻击我的敌人,这孩子会毫不犹豫发动致命的攻击。不过进一步正确来说,其实你并不是『不会死』,而是『死了还会复活』。所以我才说这是愚蠢的策略,锥霞。只要你一度失去意识就完蛋了。也就是说到时候我可以这么下令——恩‧尹柔依,把锥霞杀了再带回去吧。」
  这种说法仿佛像是把自己当成地方土产似的。不过实际上,他应该也把自己当成顺便处理的物品了吧。
  这时候小麦肤色的少女动了一下眼睛说:
  「我想确认『这么做可以吗?』的确认。」
  「当然可以,没什么好客气的。那家伙身上穿的,就某种意义来说是比『艾莉西亚‧彼特雷利眼中的世界』更稀有的祸具。只要没有严重破损就会自动修复,也不会有某处破损就剥落的祸具呢。」
  「——收到。」
  戴着*的女子,以滑步踏出小麦肤色的脚。但是,这时候锥霞伸出没有缠「黑河可怜」的手制止她的行动。
  「嗯?怎么了,锥霞?」
  「……我想问你一件事。套在我脖子上的颈圈,它真的只有惩罚我的意思吗?真的只有那么单纯的目的吗?」
  对于那个问题,拍明露出微微讶异的表情.然后——
  「这个嘛,撇开它的强度很薄弱不说,我的确还有其他目的。这件事若这么直接讲明,我觉得相当难为情……就是,我希望你想起以前的往事。我是你哥哥,也不是自己喜欢才想和你对立。如果有机会和好,我当然希望那么做……就趁现在,可以坦白你的想法吗,锥霞?该不会,你都没有印象?」
  泊羽的话讲完以俊,停顿了几秒。
  锥霞点了点头。
  「好,现在……我就老实说吧。我想起来了,我想起过去那些欢乐时光。那份孤寂,让我想起等爸爸回家的寂寞。那份孤寂,让我想起没有妈妈的寂寞。然后那份孤寂——」
  她微微低头,颤抖着双肩。
  「我想起来了……当我寂寞的时候就一直依靠的…哥哥的…背部……」
  拍明大大吸了口气,然后眼神变得很温柔,像父亲那样地喃喃说道:
  「回来吧,锥霞。回到我身边。」
  锥霞肩膀的颤抖并没有停止,她又硬挤出话来,但肩膀仍没有停止颤抖。
  「……你以为……」
  「嗯?」
  不行,已经忍不住了。因为太开心而忍不住了。
  「……你以为我会那么说吗,闇曲拍明!真是蠢毙了!虽然我想起爸爸的事情,但是我没有哥哥——倒是你想想看自己对我做过些什么!」
  演这种不习惯的戏有了价值。虽然难为情到脸快喷出火来,但是太棒了。光是看到那个男人目瞪口呆的表情就神清气爽。
  可能是虚张声势或是游刃有余吧,拍明马上露出苦笑的表情并说:
  「你变了,锥霞。以前的你就算是开玩笑,也不会演那种戏骗人。」
  「或许,认识那些家伙以后就变白痴了吧!」
  锥霞突然朝拍明甩出了「黑河可怜」。剎那间小麦色残影从下方冒出来,皮带在途中就被砍断。恩‧尹柔依的气势充满战意,正合己意。
  因为自己早就决定要做什么。
  而且有范本;之前已经看过把自己弄得鲜血淋漓的银发少女,明明不需要那么做。
  所以,自己也要跟她一样。
  在不知道正确答案的情况下,凭自己的意志骄傲地犯错。
  「人体穿孔机」("Man-Perforator")勇往直前,但被木桨弹开,可能是受到诅咒的关系而硬度增加了吧。对方反击而来。菲雅迅速拉回顺势前进的螺旋钻钻头,准备挡住逼近的木块——但旁边有人往她的屁股一踢。
  「闪开!」
  「喔噗!」
  木桨唱着划破空气的歌声从踩空的身体旁边通过。
  「别突然踢我啦,乳牛女!诅咒你喔!」
  「啊啊~真是的。这已经是第几次了?不是跟你说不能防御吗!」
  「我…我知道啦……」
  那支木桨能穿透物体。当然,对用来防御的拷问处刑器具也一样。虽然知道那点,但身体就是没那么简单跟上啊,讲话干嘛这么跩。
  「可恶,你这个家庭乳!太贼了吧,你自己明明就不在意那种事。」
  「事到如今,你帮我乱取的绰号我并不会在意,但那不是我的问题。因为那表一不它并不会穿透人体吧。」
  「呵呵呵,一点也没错。不过你那种手刀,我可是一点都不害怕喔。我边说『劝你们还是乖乖死心,让我干掉后面那个小弟弟好吗?』才是所谓的突袭呢!」
  奥拉翠耶挥起木桨攻过来,菲雅一面闪躲——
  「第五号机关‧刺式伫立态『穿刺王弗拉德的木桩』("A skewer loved by Vlad Tepes")!」
  一面抛出连系着立方锁的处刑桩。但是奥拉翠耶早就不在那里。因为她让木桨前端潜入地板,以那里为支点往前翻.以堪称是人体水车的动作针对此叶发动破坏性的攻击——
  「唔……!」
  实际上,奥拉翠耶也算相当厉害的高手,不过跟恩‧尹柔依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极致。如果说恩‧尹柔依的厉害在于速度,她则是力量。那是等同于让普通人类一击毙命的威力,而且让任何器具的防御都变得无意义的乱打、乱打。正如同绝不平静,但能吞噬、粉碎所有船只的暴风雨那样,一次又一次地胡乱击打。
  菲雅一面把木桩变成新的形体,一面往后面瞄一眼。春亮正紧握拳头往这边看。不能输,绝不能输——就算能粉碎多庞大的船舶,但能粉碎钢铁立方体的暴风雨铁定不存在。
  然后,菲雅再次投入那阵乱打之中。
  锥霞反射性地用左手挡住瞄准颈动脉刺过来的小刀,结果手腕外侧「啪」地砍断,自己的身体又多加一阵剧痛。一半的肉跟骨头中间都分开了,要是用力扭转的话,恐怕会像棒冰那样整个揪下来吧。但就算没有扭转,光是抓住伤口试图止血——就会有肉在蠕动的感觉。这身体太晒心了,果然很思心呢。但就在这恶心的情况下继续撑下去吧。
  「呼……呼……」
  「吾之结论,勉强的行动乃不自量力,因此行不通。」
  「是…吗……你曾经狩猎过伤口不断愈合的野兽吗?」
  「完全没见过那种野兽。但现在在这里的野兽,也没有全部的伤口都立刻愈合。大象跟犀牛流血的话,动作就会慢慢迟钝。」
  虽然听不懂她把自己比喻成什么,但伤口并没有全部都愈合也的确是事实。毕竟治愈的时间必须视伤口的程度而定。
  现在的左手好不容易到了手指能够动的程度。刚才还露出骨头的大腿,至今还在抽痛。而乳房下方开的洞像是要省略吐血的程序,毫不吝惜地漏出常见的液体。但是一股铁锈味从那一头往上冲到喉头,锥霞则拚命把那股逆流咽下去。
  看到灰发微微晃动的「黑河可怜」立刻反应延伸过去,尽管中途会被砍碎也毫不在乎地延伸。就像一尾执着很深的蛇,像被附上杀人魔的执着似的。
  皮带它既是拘束绳索,同时也是皮鞭。而皮鞭具有超乎一般人想象的威力。不仅能削去皮肤,也会把肉削掉让骨头露出来,然后杀死对方。它就是那样的武器。
  这时,一面砍断皮带一面慢慢接近的恩.尹柔依突然拉开双方的距离。她像要跳哥萨克舞似地压低身体并伸出左脚,锥霞皱眉,但那成为了致命的瞬间。恩.尹柔依趁那个空档把裙子里面拿出来的短镖,搭在缠在左脚指头上的弦上。再用戴着*的双手,让上半身往后翻到几乎呈水平的姿势——然后发射,而且是连续发射。
  那是她把支撑身体的右脚当成*柄,左脚为*身,上半身当成击铁而展开的*击。锥霞闪避不了速度宛如*发射而来的短镖,但奸不容易用双手护住了头部。
  「嘎……!」
  她感到有异物扭转进入体内。硬物不断把自己割开,毫不留情地侵入体内。好烫、好烫,让她不禁产生体内彷佛快爆裂的错觉。而异物强势造成的龟裂与破洞,完全不顾自己的意志,仿佛十分欢愉般收缩、蠕动,接受那个滚烫的异物。
  被贯穿的部位分别是肩膀、乳房、下腹部、大腿等四个地方。再度开始放肆又没耐性地流出液体的,就这四个地方。这样的出血量真的很不妙;!脑袋也开始晕起来了。
  「这也是…用在狩猎上吗……?」
  「没错,肯定就是这样的肯定。主要用来狩猎天上飞的鸟。」
  「不难理解,原来是鸟啊。我也很喜欢鸟喔,用盐烤的尤其好吃。」
  勉强扬起嘴唇的锥霞把「黑河可怜」的前端拉回手边。
  恩‧尹柔依靠过来了。想必她就是利用飞刀类武器伤害猎物让其逃不了,再慢慢割断其喉咙吧。终于进入狩猎模式了。
  但是,自己并不是有翅膀的鸟儿,也不是有利齿的野兽。
  只是个愚蠢的人类。
  正因为如此,才有办得到的事情——
  然后锥霞移动颤抖的双脚,主动朝恩‧尹柔依冲过去。
  焦虑。手刀不会被穿透纵然是好事,但也仅止于此。两者攻击距离实在差太多了。
  但也不是无法攻击。势必要阻止追杀春亮的这个女人。视为决议案加以阻止。
  「喝呀!」
  跳跃并强硬使出飞踢,但是——
  「这就是所谓的绝妙好球!」
  「——呀!」
  对方也强硬挥舞木桨,打回自己的身体。但踢出的脚尖以搭在木桨上的形式,被轰得高高的——辫子一面掠过天花板一面空翻的此叶,好不容易使用双手双脚着地。当她抬头,发现奥拉翠耶交手的对象换成菲雅了。
  「此叶!你没事吧!」
  春亮冲了过来,此叶边撑起身体说:
  「我没事,倒是这里很危险,你快退到后面——」
  「不好意思,请你变成刀吧。我觉得那样比较好。」
  他的表情很认真,可能是想到什么办法了吧?
  「可是那有许多问题耶。首先春亮你会身陷危险。如果是手刀,就能发动防御性的攻击。但变成刀的话就无法做防御的动作了……无法防御可是相当不利喔。」
  「那我知道。可是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没时间了。」
  此叶顺着他的视线看,看到正在跟恩‧尹柔依战斗的锥霞。当然她不可能毫发无伤,而且眼看着鲜艳的颜色一直在增加。
  「所以,用剑杀交叉。只能用那招一口气摆平她。」
  「咦——可是,那支木桨不是也会穿透我方的攻击吗?剑杀交叉算是镇定武器攻击的招术……」
  「对,没错。像平常那样做或许没用,根本就行不通。」
  他继续说「所以」——并把他的一个想法告诉大家。
  那是很单纯的策略,但同时也觉得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此叶「唉~」地叹息。
  「如果我跟那孩子的默契不够好就没用呢……问题是如果办得到那种事的话,现在就不用这么辛苦了。之前跟久留里交手的时候我也想过,如果我跟她一起战斗的话,不知该说是节奏上就是配合不起来,还是该说……」
  「不过,总得试试看吧——」
  一面听春亮说话的此叶,一面轻轻握住他的手。然后把那个触感与体温舒适地收进内心最重要的记忆盒子里,「啪」地变回原来的模样。
  「喂,你讲那么多却又这么干脆就……没关系吗?」
  「没关系,反正我跟她完全没有默契这件事,已经是千真万确。虽然是事实,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喂…喂,你们两个——!让我独自战斗,却在旁边聊得那么开心,诅咒你们喔!」
  听着菲雅讲的那些话,此叶轻轻摇动自己的刀尖。然后继续说:
  「不知道为什么——有春亮在中间就会有默契,我是这么认为的。」
  「春亮,你不要冲太前面。总之就算被攻击也不要勉强接住,要设法闪开!」
  很想说「竟然那么践地把我拚命警告你的话用在春亮身上」的此叶并没有说话,她正在集中精神。所以就算此叶会帮忙移动身体,但春亮也必须保持自行闪躲的意识。因此他也照菲雅说的,不要冲太前面并随时找下手的机会。
  「终于站出来啦!退到一旁去吧,可爱的祸具。我的目标是那个男生喔!」
  菲雅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春亮也是。
  只是等待此叶的集中力变敏锐。还没吗?还没好吗?
  (不用太焦急,此叶。但是,拜托你快一点……!)
  现在最担心的,当然是锥霞。春亮偷看她的状况好几次,但她怎么看都不像处于优势的样子。因此得尽快把这边解决掉,过去支持她。
  就在那个时候——
  「咕……啊…哈…啊…啊啊啊啊…啊啊!」
  传来锥霞非常非常大的惨叫声。
  春亮反射性地往那边看。
  然后,映入他眼帘的是——
  心脏被小刀深深刺入,鲜血则像故障的水管那样猛烈喷出来的锥霞。
  距离在一瞬间变零。锥霞双手护住脖子跟头部。她必须避免脖子被砍断,或脑部被贯穿这种立即死亡的事情发生。既然如此,对方镇定的是哪里呢?
  ——噗通。
  错以为是心跳的冲击,源自体内深处,彷佛全身化为心脏跳动的冲击。
  被刺穿了。她看到滑步移动过来的恩‧尹柔依,用戴着*的双手着地并举高右脚,但是没看到夹在脚指的小刀。这也难怪,因为它就在自己体内。
  在开始剧烈摇晃的视野里,她毫无感情的眼睛向上往这边看。
  (我的身体……快动啊!)
  身体终于动了,因为它就是在等待这个状况才动的。反过来说的话,若没有等待这个机会就铁定不会动——正因为是那样的行动,使得恩‧尹柔依的反应停顿了一瞬间。
  机会只有一次。锥霞动起原本保护脖子的双手,紧紧抓住恩‧尹柔依的右脚。那股冲击让她的心脏发出悲鸣,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喀…哈……你刺了对吧?往我身上深深地刺下去了对吧?这样就够了……」
  锥霞一面听着自己夹杂着鲜血的声音,一面驱动「黑河可怜」。她看到讶异的恩‧尹柔依闪烁着不安的眼神,还感觉到心脏的小刀进一步地侵略自己。恩‧尹柔依似乎是做出了与其拉回右脚,不如让小刀继续往里面刺,把锥霞杀了还比较快的决定吧。
  她那么做是对的,很明确是对的。就算在这时候锥霞以「黑河可怜」缠住恩‧尹柔依,在绞断她脖子这段时间,心脏会受到更严重的伤害,届时她应该会没命吧。
  所以,此时需要在一瞬间得到胜利的方法。需要接下来在一瞬间逆转胜的方法。
  因此——
  让「黑河可怜」缠住的不是她的脖子,而是那副*。
  然后拉扯,拉扯她那双手。
  只要让她来到自己跟前,接下来就已经不是皮带的工作。锥霞放开原本抓住的脚,硬是用自己满是鲜血的手抓住她的手腕——
  让她触碰到插在自己心脏的小刀刀柄。
  恩‧尹柔依的眼睛瞪大到令人哀伤的地步。
  「……就算…再过几秒钟…我就会死掉……」
  恩‧尹柔依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她一脸无法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并颤抖不已。
  锥霞的手又增加力道。
  彷佛要把小刀拉进体内似地拚命转动,让它刺进更深、更深、更深处——
  让恩‧尹柔依握住的刀刃,在自己体内肆意凌辱。
  「……但造成我死亡的,是你的手。是根据你部落的规定,绝不能在战争中被敌人的鲜血玷污的你的手。这下子你碰到了呢——恩‧尹柔依!」
  「啊……啊……」
  此时在少女原本冷冰冰的眼睛里,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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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单纯的——
  恐惧。
  因此锥霞用带有尸臭的淡淡微笑对她说:
  「恭喜你,有了第一次的体验。」
  「——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灰发少女拚命挣扎,试图抽回自己的手。虽然她轻而易举就抽离,但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她连脚都松开小刀,瘫坐在地上不断颤抖着身体,只是盯着沾满鲜血的手看。
  原本那只是心想「应该能趁虚而入」的行为,想不到效果超乎预期。恐怕那是从幼儿时期就烙印在她深层意识的强迫观念吧。甚至被要求自我了断也是理所当然的病态禁忌。
  皮带毫无顾虑地缠住她脖子。赋予她的,是安安静静地丧失意识。
  接着「黑河可怜」又锁定猎物,勒住讶异地大叫「喔喔」的拍明脖子。
  「哈……咕…啊…呼……呵呵…呵呵呵。要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衣服会弄脏,否则我并不会脱衣服,因为太丢脸了……!」
  「我明白了,原来你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啊?真是鲁莽的作战方式——咳咳,但是你没有一口气勒断我的脖子,又是为什么呢?」
  「因为…没那个价值。」
  「你已经濒临死亡了。不好意思,等你一死我就会逃走的。」
  「……很…遗憾,虽然勉勉强强赶上,但身体似乎会就此回复。哈哈,想不到她很温柔呢——而且,我连自己如果死在这里时的事情都已经假设好了。我只是在想,如果摆平恩‧尹柔依就好了……接下来,那些家伙会帮我处理的。」
  拍明轻轻移动眼神。
  「你说他们吗……我看他们正陷入苦战呢,你不去援助没关系吗?」
  「……放心,他们可以的。」
  锥霞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尽管在可能因为失血过多而导致视野微暗的状况,但她仍然看得见那边的情况。
  挥舞着拷问道具的银发少女。为了自己,决定凭着自己的意志流血的少女。因此自己决定回报那个高洁的错误做法。她想到这个刻意让刀刀深深刺进自己身体的方法。
  另一个人,是挥着日本刀的少年。他讶异地往锥霞这边凝视,但紧接着他的眼睛充满了理解的眼神,似乎被他直击到自己受这个伤的那个瞬间了。想必他很吃惊吧。
  锥霞不发一语地对他们点头示意,因为她的确已经没有力气大声喊叫,但这个动作已经非常足够了。
  少年也用力点头响应,日本刀的摇动,应该也是同样的意思。
  然后他们开始行动,为了跟自己一样得到胜利。
  忽然间,锥霞想到一件事。
  她带着几分寂寞又不安的心情思考。
  他,会不会也对自己生气呢——
  
  锥霞赢了。既然这样,接下来就轮到自己了。
  菲雅大喊的声音随即传入耳里。
  「真是滑稽啊,奥拉翠耶‧拉柏多尔姆那格!」
  「你说…什么东西…滑稽啊?」
  春亮慢慢往前走,手中的日本刀则催促他加快脚步。
  「你,你们,早就结束了!阿比斯已经死了,而比布利欧在忏悔呢!」
  「那是个所谓的弥天大谎!才没有结束!」
  银发与红发交错,擦身而过,然后又像彼此吸引般接近。春亮也像是被引力吸引似地赶到菲雅旁边。她仍然处于高度警觉,摆出「凌迟之斧(“A hatchet of linchi”)」的架势。
  「行吗?」
  「那当然。」
  此叶简短回答。菲雅轻轻点头表示了解。
  「但是,要配合哪道攻击呢?」
  「下一道攻击好不好?对方八成将发动目前为止的最强攻击喔。」
  春亮此话一出,菲雅疑惑地斜眼看他。
  「你怎么知道?」
  「你看一下后面吧。」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然后菲雅吸了一口气。
  「你给我听清楚了,奥拉翠耶!那个什么我们是超越者之类的话,以及对那种存在加诸家族爱的玩笑话,已经毫无意义了。那非但不会驱动我们,也无法改变任何事。你只是个人渣,只是趁今天这个混沌日子混进来的无知求知者,再平凡不过的普通狂人!」
  「不对!我的目的是——」
  「找到比布利欧吗?就在那里喔!」
  「不对不对!那是假的!」
  「是吗?既然这样,那么她手上拿的是什么?」
  奥拉翠耶一副傻掉似地停止动作。
  比布利欧就站在她视线前方,就在让久留里避难的道场角落。
  她表情扭曲地看着前方。
  并拢的双手举高到脸的前面。
  手上捧着什么白色块状物的她就这么站着。
  其实,只要仔细看过就一定明白,那是十字架的残骸。
  「奥拉翠耶……请你听我说。阿比斯,已经死了。他的确,已经死了……」
  「什么——」
  春亮不明白她怎么会有那个东西。可能是从学校带走的吧,或是拍明基于好玩而放进她口袋,真是那样也不足为奇,目前能想到的理由也只有这两个。
  奥拉翠耶紧握住木桨,几乎能听到木材咯咯作响的声音。
  「啊啊…假货…该死的假货……你们以为准备那种小道具就骗得了我吗!」
  「不…不是的,那是真的。阿比斯的确当着我的面……」
  「少啰唆——!」
  来了,表情有如魔鬼的奥拉翠耶来了。
  果真如判断的,是从未有过的单纯,但从未有过的强劲——一击。
  千盼万盼就是在等那个。
  与菲雅使了眼色之后,双方有了连动。恐怕菲雅也跟此叶心灵相通了。
  因此剩下的就只是移动。
  春亮与此叶像是跟菲雅交换位置似地往左边些微移动,菲雅则是往右移动。然后等待奥拉翠耶挥下木桨的那一剎那。
  「菲雅、此叶!」
  那是村正此叶自不杀之中所发现的技术。提升到极限的洞察力、判断与直觉,只在剎那间到达近乎预知未来的领域。然后刀也知道,知道对抗武器的心脏部位,知道一刀刺穿那颗心脏的时机——!
  春亮手上的刀微微颤抖,并散发着仿佛将累积的叹息整个吐出;锐利的澄澈气势,左手则动作自然地轻轻抓住刀鞘。
  然后——
  面对奥拉翠耶那早就知道会攻过来的木桨,从黑鞘滑出的真刃产生脉动——
  「剑杀——交叉!」
  「唔!『水葬奇谭』!」
  可能凭着第六感察觉到此叶的刀刃肩负的任务吧,奥拉翠耶反射性地赋予那支木桨穿透的力量。赋予给它了。
  「喝呀——————!」
  但是菲雅也跟此叶在完全同一时间使出劈刀攻击。
  只不过同时发动攻击,一旦被木桨挡下就完了。无论是手刀跟拷问道具,或单纯的黑鞘与拷问道具的组合都一样。讲白一点,这是把此叶的秘技当作诱饵——然后,只有靠剑杀交叉才能当诱饵的同时攻击。
  菲雅的劈刀跟此叶的刀刃一样,掠过奥拉翠耶的木桨。刀锋毫不留情地打在奥拉翠耶的胸口。她背脊不禁起鸡皮疙瘩,还听到劈哩劈哩的奇怪声音。那是某种硬物层层折断的声音,断掉的不是只有一根两根。
  「嘎…哈……!」
  被诅咒的木桨因为那股冲击而从奥拉翠耶的手中掉落。那已经宛如试刀用的稻草束。在木桨掉到地上以前——
  「交叉——二之闪!」
  刀鞘再次鸣动。很有道场气势的那招在周围发出声响并消失的时候,木桨已经不复见,只剩下悲惨地被分成两段的木材而已。
  奥拉翠耶则吐出胃酸,翻着白眼不省人事。比布利欧则是一面喃喃说:
  「啊啊……我不懂。罪孽深重的我,该如何是好——」
  一面捧着那块碎片跪在地上,久留里则低着头直盯着那碎片看。
  「成功……了。呼咿——害我费了不少工夫……」
  「好完美的搭档。只要有心做,不就办得到吗?你们两个的默契真好。」
  虽然打从心里予以夸奖,结果累瘫到把下巴抵着刀柄的菲雅突然挺直身体。
  「你…你说什么!不…不要讲这么丢脸的话好吗?谁跟这个乳牛女有默契啊……天哪,好恶心!这是碰巧,是碰巧!」
  「你有必要说到恶心这种地步吗!亏我差点想夸奖你呢,但是我现在真的很庆幸没有脱口说出来!」
  「对于你的夸奖,我可是一点也开心不起来!那才真的很恶心呢!」
  「你又那么说了?」
  「菲雅,不要挥劈刀啦!还有此叶,你的身体能不能不要一直靠过来啊!」
  春亮一面抵死抗拒此叶的动作,一面转头往先一步结束战斗的锥霞那边看。
  虽然她全身伤痕累累,但还是跟往常一样地苦笑——
  并且微微竖起大姆指。
  当然,春亮也回以一模一样的动作。
  「那么……怎么办,班长?」
  「你那句话的意思,是指该怎么处置这个男人对吧?」
  结果锥霞反问「那你会怎么做呢?」,春亮边抓头边回答:
  「呃——这个嘛,既然他已经不再找菲雅的麻烦——」
  「这当然也表示他放弃带上野同学回去呢。」
  还是日本刀模样的此叶说道。菲雅也认同她的说法。
  「喂,你有在听吗?」
  「听到了。看样子你们并不会对我做什么残忍的处置呢,哎呀~那真是得救了呢。自己说这种话可能很怪,但我可是超级VIP呢。要是像这样被其他组织逮到,就算对方不由分说就砍掉我的脑袋,其实也不奇怪呢。」
  菲雅狠狠瞪着至今仍被皮带勒住的拍明,又进一步地说:
  「我也要跟你做一项交易。那卷录像带应该可以满足你了吧?所以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也不想配合你的研究。要是你敢拒绝我,我就马上把那卷录像带踩烂。」
  「喔……原来如此。」
  「你给我听清楚了,我的意思就是,那卷录像带让你带回去,但你不准再靠近我了!这是我最大限度的妥协!」
  「喂,菲雅,这么做好吗?」
  春亮问道,菲雅表情很不甘愿地点头。
  「被那种东西记录下来,我当然是一肚子火,不过对我来说,那是无意义的影像。但是,它对这家伙而言是很重要的研究素材,既然也是他今天的自的——应该可以拿来当作交易。所以,我妥协了。」
  「嗯,好吧。就这么说定了。」
  真简单!
  春亮的感想也是在场所有人共同的想法。菲雅则一脸狐疑地抬头看着拍明说:
  「……你在打什么歪主意?」
  「没有啊。只是觉得白白浪费掉难得获得的成果,实在太可惜了。你叫我别再接近你,那也无所谓。反正我得暂时花点时间分析今天得到的数据呢。」
  「不是暂时,我是叫你永远不要再来了!」
  拍明「呼~」地吐了口气,他闭上眼睛若有所思之后,睁开一只眼睛说:
  「……知道了。如果遇到非来不可的时候,我会事先跟你约时间的。」
  「你这家伙怎么都讲不听啊,都叫你永远不要来了!」
  「那只是假设喔,毕竟有许多状况可能发生嘛。譬如说——你主动提出『想调查自己的事情』之类的。你应该并不完全了解自己的事情吧?」
  菲雅「唔」地皱眉头。
  「……你知道我什么事情?」
  「我就是不知道才这么说的,总之先把结论汇整起来吧。我把今天得到的资料带回去,至于你就暂时——啊,不对。」
  他笑了笑之后说:
  「若没有事先预约,我不会再接近你的。反正事情就这样啰。」
  「嗯~结果变成这样…是吗……?对了,还有锥霞的事情!锥霞已经退出研究室长国了,你说要带她回去是……」
  「那跟今天的目的是另一码事。毕竟我也给了她重要的祸具,总不能置之不理。」
  「你还……!」
  正当春亮准备冲上前的时候,突然一只手臂伸到面前制止他。上面还残留了些微鲜血,但也正慢慢顺着伤口逆流回去——是锥霞的手臂。
  「夜知,菲雅,此叶,那点由我来跟他说,能不能稍微让我们两个单独谈谈?」
  让其他人一起退开以后,锥霞与仍被皮带束缚住的拍明对峙。
  「好了,你想跟我说什么?」
  「我先确认这件事好了,你真的无论如何都要把我带回去吗?其实那是借口——那应该是你为了近距离见识菲雅的力量,而刻意做的伪装。如果你真的想带我回去,没必要安排什么奇怪的寻宝游戏。只要不由分说地引爆学校或什么来着,单纯威胁我就行了。至少,若是比布利欧家族会就会那么做。」
  「你把我跟他们混为一谈,这真的很伤我的心耶。我可是好人喔。那种事情我可是做不出来的。」
  真是大言不惭。锥霞一面轻轻加强「黑河可怜」勒束的力量,一面说:
  「不,你是坏人。就跟家族会对祸具的爱这种欲望而行动一样,你总是基于『想知道』的欲望而行动。不要为了你的欲望把别人一起拖下水!」
  「没错,就是那个。我的确为了想知道什么而行动,但不能把『那其他事情就无所谓』这种想法划上等号。你也是我的第二目的。」
  「应该是我拥有——『黑河可怜』与『基美史托兰提之爱』这两种祸具的关系吧?理由应该是你对它们的相关研究还没做够之类的吧?真是蠢毙了,结果还不是为了『想知道』这个欲望而已吗——」
  拍明并没有回答。只是嘴角扬起笑意,直盯着她的脸看而已。
  锥霞吸气,又吐气。她反复这个动作好几遍。
  她不想用这种方法,可以的话她并不想用。
  但是,没办法。既然眼前没有其他方法,也只有那么做。
  「……锥霞,你不要放弃。我是不会死心的,而且还会不断试图带你回去」
  「是啊,我知道。而且也再次确认……你为了『想知道』而行动这点。你真是个差劲透顶的男人。不过——不过,正因为如此才有解决之道。」
  仍然低着头的锥霞用拍明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喃喃自语。
  「解决之道,是什么呢?我倒是想象不到呢。」
  「……我现在就告诉你吧。你『想知道的事情』——我能够给你新的研究议题,就是我在这里才会发生的事情。那虽然很单纯,但你一定非常感兴趣。因为连我自己都很感兴趣,想必你也会抱持更高度的兴趣呢。」
  「喔~虽然我不认为会有那种事,但原则上我还是听听看吧……那是什么呢?」
  锥霞抬起头来,与意志无关地握紧拳头。
  此时自己露出什么样的眼神呢?是试图射杀这男人的眼神?压抑感情的眼神?或者是……害怕不安的眼神呢?
  不管是哪个都没关系,她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就是眼神不要闪躲。
  那一定——有两个意义。
  
  「我恋爱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呼哈!啊啊…唔…哈哈哈哈!」
  拍明突然大笑,离一小段距离看着锥霞——同时间跟家族会那些人简单谈话的菲雅他们,也瞪大眼睛往这边看。糟糕。锥霞连忙挥一只手示意「没事啦」。
  「呼~……是…是吗?是那样吗!原来如此!锥霞啊,那真是…真是非常————呼…啊哈哈哈!」
  「不…不准笑!还有,小声点!」
  「咕耶!好~知道了知道了。本来就已经不足的氧气完全被停止供给,对我来说也会很困扰呢。不过,咕哈!说得也是呢,那的确是很耐人寻味的研究议题。你的恋情会变成怎样?身上裹着脱下就会致命的皮革紧身衣,与非得把人勒死的杀人皮带的女孩她的恋情究竟会变成什么样?你自己觉得呢?」
  「……我哪知道会变成怎样?」
  锥霞老实回答。没错,自己怎么可能知道。
  「哈哈,回答得好。哎呀呀~真是的,看来是有趣到无法预测的未知呢。对我来说,这可是跟『一直一直一直受到诅咒的拷问处刑器具在人类的世界能做什么』这种题目同等级的『想知道』呢。」
  没错,对这男人而言,结果怎么样都无所谓。无论那个恋情会理所当然地破灭——或者一个不小心发生了什么奇迹——开花结果。抑或是那两者以外的结果都没关系。只是想让那个结果由未知变成既知而已。
  所以锥霞决定利用拍明的欲望。若为了让自己还能继续留在这里,只好牺牲小我。
  「……那是我必须在这里,你才观察得到的事情呢。如果你把我带回去,那个未知就会在未知的情况下消失吧。」
  「伤脑筋,那是针对我的威胁呢。」
  「当然,我是在威胁你。」
  她眼神坚定地瞪着拍明。相对的,拍明则无奈地耸肩。
  「不愧是我妹妹,对我的事情真是了如指掌——好吧,我就先屈服你的威胁。我暂时先不把你硬带回去。」
  锥霞安心地松了口气,但她刻意不让那个情绪显现在脸上。但是——
  「不过……」
  「……不过什么?」
  那句话让她又摆出备战姿势。
  看到锥霞那个反应,拍明笑嘻嘻地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并说:
  「虽然我不认为你讲的那些是在随口胡诌,但原则上,我还是觉得有必要给我看喔——叫做证据的东西。」
  
  拍明一面抚摸恢复自由的脖子,一面环顾四周。道场四处散落着原来塞在「艾莉西亚‧彼特雷利眼中的世界」里的物品。他首先回收的是卡洛里美得的纸盒,然后边咬卡洛里美得,边凭感觉随意捡起几份文件。随便把那些塞进口袋里以后,再「嘿——」地一声,扛起昏迷不醒的恩‧尹柔依。
  「其他文件应该不太重要了。说到给世界桥加百列的伴手礼……应该会变成违约金吧。反正也没有那么多重要的情报。啊啊~对了,说到违约金,为了往后圆滑的关系,我就留下点心意再回去吧。我说箱型的恐祸,『艾莉西亚‧彼特雷利眼中的世界』的残骸就落在你脚边对吧?你大可以拿回去研究喔。」
  菲雅蹲下来并小心翼翼捡起万花筒的残骸,这时候她皱起眉头。
  「唔……这是…免罪符机关(Indulgence Disc)……!对…对了!既然你说你还知道我不知道的事情,那我想问这个的事情!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
  当她再次抬起头看到的是,拍明最后从地板回收一个面具的模样。一个上面长满尖刺,看起来像是用在什么仪式上的铁面具。
  「这个很丑,我并不喜欢,不过也没办法……那么,今天我们就先告辞了。」
  等拍明边嘀咕边戴上那个面具,就跟扛在肩上的少女一起消失不见了。这让她想起恩‧尹柔依告诉自己秘技时的情景,原来那是能让人消失不见的道具啊。
  「消失了……哼,可恶。算了,先解决现在的事情。我说锥霞啊。」
  「你不要紧吧?你们好好谈过了……?」
  「班…班长。」
  锥霞拆下拍明束在脖子的颈圈后,第一次回头看菲雅他们。
  她微微摇动肩膀,露出带有疲惫的微笑说:
  「——没事了,他似乎已经放弃用强硬的手段带我回去。」
  春亮整个人放下心来,日本刀终于松了口气,菲雅也觉得心中充满了安心感。她径自动起身体扑向锥霞。
  「太…太好了——!虽然不清楚理由,但有这样的结果就好!真是太好了呢,锥霞——这样你又能待在这所学校了呢!」
  「是啊,没错……呵呵,你不要把我抓这么紧啦,我身上的伤还有点痛呢。」
  「对…对不起,总之太好了!」
  「因为我做菜的手艺还没赢过夜知呢,我可不准他赢了就跑。」
  「什么?应该不是我想要赢了就跑吧……算了,正如菲雅所说的,总之太好了。」
  「没错。真的让人松了口气呢……至于家族会,照那个样子判断应该不会再来了。」
  此叶说的这番话,让菲雅往后面一看。两人的身影——加上奥拉翠耶的话是三人——早已经不在那儿。残留下来的只有一个。只有像小石子般被随意扔在地上的某种白色残骸。
  「嗯,那些家伙的问题也已经解决了。哎呀,这样事情终于结束了呢……」
  「结束了……结束……糟糕,我想起来了!」
  「什…什么事啊,菲雅?」
  「不是快到了文化祭结束的时间吗?我们得回去店里帮忙关店呢!」
  「是啊。如果还可以动的话,最起码也得帮忙做最后收拾呢。我也觉得给班上同学添了不少麻烦……不过回去以前我们必须先把服装仪容整理好呢。」
  这时候可能想到锥霞还是穿紧身衣的模样,因此春亮连忙把视线别到旁边。
  「说…说得也是呢。还得帮忙打扫。但就算要回去,我希望班长先休息一下,菲雅的制服也破破烂烂的。话说回来,也不能不处理菲雅的伤口,任其一直出血。而且还得拜托渐音小姐把道场整理干净——说起来其实并没有全部结束嘛。还有一大堆工作得做呢。」
  春亮劈哩啪拉把一堆话快速说完,仿佛是为了掩饰至今为止,紧身衣显露的前凸后翘身材映入眼帘这个事实。
  锥霞瞄一眼他的侧脸,然后露出有些阴郁的表情叹气说道:
  「……是啊,还有很重要的工作要做呢。」

637

主题

177

存在感

36

活跃日
喵~离线 无限制招收苦力中

未验证团员

7楼
发表于 2011/08/06 | 编辑
  †
  
  当春亮他们还跟被限制行动的闇曲拍明对峙的时候。
  有两个人看到奥拉翠耶倒在道场的角落。看到失去了受诅咒的道具,失去了视为依靠的家族会首领,失去一切而昏迷不醒的女子。
  比布利欧抚着胸口,那感觉就盘踞在那里。也就是在几个星期前一直忘记,然后现在形成一大半自己这个存在的感觉罪恶感。
  「现在四周变安静了,我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那个声音,来自站在旁边的久留里。她跟自己一样,用复杂的眼神望着倒在地上的奥拉翠耶。她的视线没有离开那边,吸了一口气
  「对你而言,现在的我……现在的我们——是什么?」
  罪恶感让比布利欧颤抖,并且回想过去的种种。
  「……受到劝诱,成为组织一员的人们;说祸具是超越者,而且为它奉献一切才是爱的人们;把那个错误当教义布道的人们;为了让那个错误广为流传而毫无罪恶感地命令别人去死、杀戮的人们。」
  「不是,我刚刚不是有说现在吗?」
  那就跟她提问的第一题答案是一样的,令人搞不懂。
  「不知道的话就仔细思考吧。过去的我们太不对劲了,你就是知道了那不对劲才哭泣,不是吗?我在运动会的时候看到了。」
  「我…不太记得了。不过……你说得…没错,或许…我真的哭过了。」
  「理由应该不只是因为阿比斯被破坏。就算是那其中一个理由,但不应该只是那个。不过是我自己那么认为啦不对吗?」
  「……我觉得…应该没错。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我知道过去的我们根本就不对。用错误的理由聚集有问题的人们,然后做出不对的行动。」
  「但是,我们只能那么做。」
  这句话既平静又铿锵有力。比布利欧看向久留里的侧脸,但是她仍然看着前面。仿佛凝视失去一切的奥拉翠耶,是自己的职责似的。
  「就算是错误的理由,也只能那么做。毕竟是自己接受了家族会的劝诱,但除了接受也别无他法。大家都一样。正因没有栖身之处,所以错误的人们只能一起创造栖身之处。」
  「是…啊,那就是——过去的…家族会,罪孽非常深重。」
  比布利欧心想,自己也有同样的职责。倒在远处的奥拉翠耶‧拉柏多尔姆那格的模样,就是家族会的罪证。因此比布利欧也把视线移回来,再次凝视奥拉翠耶。
  「发现到那个罪孽非常深重的人,只有我跟你。我曾想过,那么该怎么办?还想到,失去栖身之处的我们,属于我们的栖身之处在哪里?」
  她的家人集体自杀,只剩下她一个人幸存下来。还一直受到叔叔的虐待,结果就把叔叔杀了。后来受到失去自由的制裁,结束刑期后就进入家族会这个错误的栖身之处。
  现在那个栖身之处寿终正寝了。
  她究竟该何去何从呢?
  但创造那个错误栖身之处的自己,有资格说「究竟该何去何从」这句话吗?
  「刚才的问题我再问一遍,虽然很无能,但还是很不好意思地再说一遍吧。发现犯了跟我一样的错误,过去就像我母亲的人,现在对过去就像自己孩子的女孩有什么想法?」
  比布利欧心想「原来如此」,她懂了。
  因为她想知道。同样失去栖身之处,同样察觉到自己犯错的两人是否一样在寻找属于自己的栖身之处。
  「或许……还像…家人…一样吧。若那个『孩子』,对这种想法不计较的话。」
  毕竟自己觉得她们很重要。当自己看到久留里跟奥拉翠耶的时候,很庆幸她们还活着——打从心里那么认为。但不否认那个时候曾升起自私的安心感,庆幸自己不会再有新的罪恶感。但同时——也不否认替曾经共度时光的她们能单纯生存而感到高兴。
  这时候,久留里终于把眼神转向比布利欧。但是当两人四目交接的时候,她还一瞬间觉得不好意思地抓着脸,然后又把脸别开说:
  「是吗?这样的话就没办法了呢,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我已经决定好了。因为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真的没关系吗?明明我罪孽如此深重,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弥补过错。」
  「这个嘛~如果是『不知道』这点,那我也不输给你。毕竟连生存方式都不知道,那不是相当惨吗?而且没有教我生存方式酌老师,铁定会横死街头呢……至于弥补的话,随便葽做什么都无所谓,唯独让我间接横死街头的弥补方式,我可没办法接受。」
  那些话以及很有她一贯作风的兴趣缺缺的语气,算是拐弯抹角的劝戒。
  想要严厉的惩罚,想要至死的惩罚,那个想法至今还在。但最起码得活下来,弥补幸存下来的她们。
  如果那是她想要的,愿意给察觉到犯下同样错误的自己栖身之处——就算是选择不多的消去法所得到的结果也没关系——而且继续保有母亲的身分,保有类似母亲的身分。
  「那么,在事情变复杂以前差不多该移动了。倒是那家伙要怎么处置?」
  久留里指的是那个泳装女。如果她恢复意识,不晓得还会发生什么事。但是又不能丢下她不管。应该死去的自己还活在世上,就是她们存在的关系吧。
  「——可以麻烦你帮忙吗?我个人没什么问题,还可以走路呢。」
  「是吗?我知道了。」
  久留里蹲在她旁边,这时候比布利欧对奥拉翠耶产生了疑问。
  「奥拉翠耶……为什么要追杀那名少年昵?」
  「不知道。我记得她曾说,杀了那家伙就能知道你的下落……我是不太明白啦。不过也没什么好追究的了,反正事情都结束了。」
  就在久留里把奥拉翠耶背起来的时候——
  「你要去哪里?」
  箱型的恐祸回头往这边看,穿紧身衣的少女则是跟闇曲拍明单独谈话中。
  久留里微微瞇着眼睛说:
  「不知道,总之我觉得是看不到受诅咒拷问处刑道具的脸的地方。若你想对干尽坏事的我们报复……不好意思在你正累的时候说这些话,但下次就得跟我一起玩了。」
  「如果要去看不见我的地方,我是一点也不介意啦。倒是也正如你说的,我现在很累,没力气跟你这样的女人玩。但是,听到你这个答案又让我恢复那个力气呢。我想问问你——我们还有机会见面吗?」
  那个问题的意思非常简单明了。
  「你觉得届时会是某人想看的快乐表情吗?你还真有自信。我可没那种兴趣……」
  久留里越过肩膀稍微往这边看,可能是想确认表情吧?
  比布利欧则点着头说:
  「假如能被允许那么做。我觉得…若没有那个机会…就好了。」
  结果菲雅大大地叹口气并挥挥手。
  像是非常傻眼的样子。
  也像是在说「真无聊」。
  「说得也是,没有就好。那是当然的。所以那个『假如』也没有意义,因为就确实没有机会。也就是说,我可以永远不用再见到你们了,老实说那是很棒的隔绝……想去什么地方就快点去吧!」
  然后,她的手部动作变成像在赶比布利欧她们离开。那个时候,闇曲拍明突然像疯了似地开始笑,吸引了银发少女们的注视。接着,就没再回头看她们这边——
  那个漠视,那个轻视,就像诅咒一般。
  那在接下来的未来,永远无法忘记,也绝对逃避不了——而且还伴随着剧烈的疼痛。足以表达的言词,也只有那句话呢。
  受到诅咒的比布利欧,对着银发的背影轻轻敬礼,然后就跟久留里转身离开。
  走出道场之后,她开口问:
  「接下来要去哪里?」
  「不晓得耶。对我来说,总之想先去前面的河川那边。」
  不懂为什么。当比布利欧疑惑地看久留里,她边拉布偶装的衣领边皱着眉头说:
  「我想找个地方乘凉,这套布偶装太热了。」
  比布利欧笑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就好久没像这样嘻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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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对她的话毫无异议,便跟着往前走。
  过了一会儿,她察觉到那块十字架的碎片从手上消失了。
  但她没有想回去寻找的意思。
  
  †
  
  春亮他们回去向渐音报告事情的经过,也拜托她整理道场。至于久留里偷的布偶装,渐音决定用理事长托她保管的紧急预备金支付赔偿金。对外宣称是变态虽然抓到了,但布偶装因为变态的行为而整套毁掉,所以让那个变态负责赔偿。
  跟渐音通完电话,菲雅他们三人便一起回保健室,这时候从里面传来这样的声音:
  「……那个,莎弗兰缇,老实说我觉得超不好意思,可以脱掉吗?」
  「咦——我觉得超好看喔!其实我刚开始也只是说说看而已,难得老师这么大方借我们!而且又很新鲜,就再穿一会儿嘛!」
  「就是说啊~人跟人之间的交往,打破倦怠感的新鲜感很重要。无论是夫妻或情侣或朋友关系呢~啊啊~这是很有老师架势的心理咨商,但更重要的是我好累喔……」
  想起渐音曾说莎弗兰缇在打扫保健室的春亮,便把门打开。此时映入他眼帘的是在整理得颇干净的保健室里,坐在只铺着床垫的床上懒洋洋咬Pocky的铳音跟——
  「你看,连老师都那么说了,你就再穿一下下嘛——唔唔唔,白穗老师我身体不舒服,抱抱——」
  「……是诅咒的欲求?真拿你没办法呢,那就抱抱……啊?」
  莎弗兰缇与白穗抱在一起的画面。
  可能是换过衣服才来的吧,莎弗兰缇是平常看到的女性模样与女仆装的打扮。
  另一方面的白穗是女医生的打扮。
  可能是跟铳音借的吧?医师袍穿在她身上显得很好看。眼镜应该也是铳音的吧?她摆出女医生的架势,翘起她的长腿坐在椅子上——可能是要制造气氛吧,不知为何还穿着网袜呢。然后让跪在床上的莎弗兰缇把脸埋进自已胸部里。即使春亮他们进来了,但莎弗兰缇还是保持喉咙发着呼噜呼噜声的猫咪般表情,不过白穗在剎那间脸整个涨红。
  「怎…怎样啦?看什么看,人类!」
  「没…没有啦,对不起!我没想到里面会是这种状况!不,或许应该说不用在意之类的,毕竟我跟这些家伙也在护士咖啡厅做过类似的角色扮演呢!」
  「你的护航更让我不高兴……!」
  眼镜后方传来她像是看到蝼蚁的厌恶眼神。对于这种一惹她不高兴,就可能当场被她踩的女医生,死也不想让她看诊。
  「想不到你连门都不会敲,果然是愚蠢的人类呢。若这世上有愚蠢人类比赛,你铁定不用经过审查就能拿下胜利,不用担心。至于冠军奖品一定是死刑台,真是太好了。」
  白穗边说那些话边脱下医师袍,然后丢向铳音。铳音「喔——?」地用脸接住了那件医师袍,头就这么被宽松的医师袍盖住的她,仍然继续咬她的Pocky,真是厉害。然后白穗也迅速地把网袜脱下来,一样随手一丢。狠狠瞪着被露出来的白皙双腿吓到的春亮后——
  「……好了莎弗兰缇,我们走——」
  「喔嘿?啊——是春亮。结果怎么样,顺利结束了吗?」
  「走‧了‧啦!」
  白穗粗鲁地收拾揉成一团摆在桌上的自己的袜子,然后快速走出去。
  「对了莎弗兰缇,渐音要我带话给你。她说要你回去一趟理事长室。」
  「啊,了解——哇,仔细一看才发现菲雅,你受伤啦?要不要紧哪?」
  破破烂烂的制服,以及残留着血迹的身体。菲雅虽然全身伤痕累累的,但她精神十足地挺胸回答:
  「这没什么,我好得很呢——别担心,大部分都痊愈了。」
  「是吗——那要算好,但又不算好,总之太好了……」
  这时候白穗故意咂嘴,莎弗兰缇则被她硬是拖走。在两人要步出保健室以前,春量连忙叫住她们。
  「等一下,我再说一次……今天真的很抱歉,但你们帮了很大的忙喔。该怎么说呢——这种说法或许很不好意思,但我觉得很荣幸跟你们交朋友喔。」
  背对春亮的白穗突然停下脚步,看得出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可能在叹气吧。
  「你欠我们一个人情,人类。然后,我从来就不觉得跟你们是朋友。」
  没有回头的她继续轻轻说:
  「不过,正因为如此——我会适当,甚至是加利息地讨回这个人情。我之所以能够觉得不痛不痒也没有良心上的谴责,是你基于奴隶的定义派得上用场。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往后你还想累积人情债的话,请你先留意那可是带有觉悟一死的意义。」
  「呃——?翻译刚刚白穗所说的话,感觉就是『往后有什么困难就尽管说吧』——」
  啪唰!
  莎弗兰缇说的话跟笑容被保健室的门隔绝,然后就看不见那两人的身影。
  春亮他们则是互看着对方苦笑。
  心想「这朋友麻烦也该有个限度呢~」。
  虽然从以前就很在意,但铳音对于受诅咒的道具应该是从渐音或理事长那得知的吧。她替「就算置之不理也会痊愈」的菲雅诊察身体,想不到还仔细帮她擦拭衣服下面的血迹,并且做简单的治疗。
  锥霞的伤大致上都愈合了,制服也没有脏兮兮的,所以她就坐在床上休息。这时候,莎弗兰缇再度回到保健室,借菲雅另一套制服让她换上。刚才渐音下令要她回去,应该就是为了这个理由吧。
  不久后,菲雅完成治疗也换好衣服。以春亮的立场来说,他希望菲雅再多休息一下,但结果被主张已经没事的菲雅与锥霞硬推回教室。
  已经五点多的校舍被舒适的倦怠感与疲劳感所包围。走在充满打扫喧嚣声的走廊,当众人回到自己的教室——
  「啊啊!找到了——!」
  穿着制服的涡奈刚好从教室走了出来。确认确实是春亮等人后,使挺起胸膛还故意「唔!」地鼓着脸。
  「真是的,你们跑哪儿去了?怎么都看不到人,后半段的工作也丢着没做。我看到小此曾回来一下,没想到她在咖啡厅里窸窸窣窣找东西,马上又离开了——」
  经她这么一说才想到,因为发生许多事情,结果把咖啡厅的工作全忘得一乾二净。春亮看了一眼此叶,并小声对她说:
  (你没对她说明吗?)
  (怎…怎么可能说明啊?那个时候正在拚命找*呢。)
  这时候涡奈严肃指着他们两人说「喂,认真听我说话啦——」,然后又继续说:
  「即使开始打扫也没看到你们回来,如果只有阿亮,我会觉得他一定又当什么滥好人了,但连锥霞也不在,这到底是怎么咦咦咦咦咦咦咦?小菲雅,你身上怎么缠绷带啊?」
  也太慢了吧?看到菲雅手脚都缠着绷带的涡奈瞪大眼睛看。
  「呃——那个,这是那个,就是那个喔!」
  糟糕,完全没有想理由。什么呢?什么比较自然,但又具有说服力?快想,快想啊!要赶在菲雅讲什么怪理由以前。
  春亮用眼神示意菲雅「这里就交给我们吧」,但是——太迟了。
  「这…这个啊~」
  「嗯嗯嗯,怎么了?到底怎么了呢?」
  菲雅「啊——嗯——」地呻吟并把视线撇到一边,她边抓脸颊说:
  「——我从楼梯摔下来了。」
  这理由也太老套了吧!如果有人会相信,还真想看看他的脸呢。春亮慌慌张张地全力动脑筋想「得设法接她的话」。
  「是……是这样啊!」
  就当作非常干脆就相信的涡奈「真单纯」吧。
  「一定很惨吧,要不要紧呢?」
  「当然没事,不过是擦伤而已,明天应该就会痊愈吧。」
  「是…是啊。不过,你还因为撞到头而昏迷一阵子,对吧!」
  「我带她到保健室休息,也待在那里照顾她——不得已一时没能做我应做的工作,真的非常对不起。」
  可能没想到连锥霞都会说谎吧,于是涡奈接受大家的说法而点头响应。大家倒是觉得有点内疚。
  「原来如此啊~这个嘛,既然是那种理由也是没办法的事呢。」
  「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因此,我愿意努力负责接下来的打扫工作……」
  「不用太勉强没关系喔——原则上,我只是想说还是得照规矩来问一下啦。老实说我无法对你们生气!这家咖啡厅可是靠小菲雅、小此跟锥霞三个人,生意才能这么兴隆呢!有许多回流的客人是针对你们三人来的呢,你们贡献度可是最高的喔!只要你们好好道歉,相信大家会原谅的,可能…大概吧——」
  这时候,涡奈像是打什么歪主意地奸笑。
  「怎么了,涡奈?当然,我们也想向大家道歉。」
  「只那么做应该不行吧——嘻嘻嘻,其实大家决定要稍后才开始打扫喔。那是因为要拍纪念照!我们全班要拍纪念照!然后最特别的三位,必须再强制穿上那些特别服装。」
  听到这些话,菲雅开始皱眉头了。此叶与锥霞也突然慌了起来。
  「唔~又要我背针筒吗?」
  「我…我也是吗?要我穿上那套和服折裙……?」
  「什么?要…要那个打扮拍全体集合的纪念照,那真的是,那个——好丢脸……」
  「你们这三个跷班的人没有权利拒绝!放心吧小此,反正还有好几个同样穿护士装的女生呢。不过,没有人能赢过你那暴力满点的身材就是了!」
  涡奈边说「好了,走吧走吧」边把锥霞跟此叶拉进教室里。边跟在后面慢慢走的春亮与菲雅四目相交。
  「伤脑筋。不过,跷班的惩罚若只是拍角色扮演的照片,应该算很轻的惩罚吧。毕竟是难得举办的文化祭,当然也希望能开开心心落幕……不过,打扫结束还有后夜祭呢。」
  「什么是后夜祭?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是在操场升起营火,大家一起跳舞、聊天。因为有些班级在结束后可能会全班到外头喝一杯庆祝,既然这样就干脆准备好庆祝的场所,这就是学校的用意吧。」
  菲雅一副很感兴趣地「嗯嗯嗯」点头。对这家伙来说,初次体验的所有事物都很感兴趣。这时候春亮忽然想到一件事——
  「文化祭,你觉得怎么样?」
  「嗯,发生了许多事情,虽然很遗憾我只能参加一小段……但还是很好玩。跟大家共同完成什么,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呢。」
  「你能了解何谓开心就很棒了。想必下次有机会,你也会努力让自己开心吧。」
  「下次机会吗……也是。锥霞也平安留下了。嗯,真的有很多事令人期待呢!」
  菲雅满脸笑容地走进教室。
  稍候春亮也走进教室,然后忽然想起一件事——菲雅刚说的「锥霞平安留下了」。
  话说回来——
  她到底是怎么说服拍明,对自己死心呢……?
  
  †
  
  天色已经相当暗了。
  「嘿…咻!」
  春亮一面发出老爹般的声音,一面把垃圾袋丢进位于学校角落的焚化炉。打扫时间已经进入尾声,来回跑了好几趟,丢垃圾的工作也差不多要划下句点了吧。
  接下来感觉到操场愈来愈吵闹。因为后夜祭马上就要开始,耐不住性子的班级这么快就跑出来集合了啊?白天都玩那么疯了,还真有活力。
  倒是春亮这边发生了许多事情,所以累毙了,困意也从喉咙「呼啊~」发出来。
  从刚才春亮就哈欠连连,真的好想坐下来休息……看来趁后夜祭的时候稍微休息好了。因为每班都会铺塑料垫,搞不好可以稍微躺一下不,应该是不会让人睡吧。
  正当春亮苦笑地说「再撑一下吧」,再次打哈欠的时候。
  「……夜知。」
  「啊~班长,你来丢垃圾啊?」
  虽然这么问,但她似乎不是来丢垃圾,因为锥霞并没有拿垃圾袋。而且还举动鬼祟地忸忸怩怩。
  「不是,该怎么说……我有话…跟你说,现在…有空吗?」
  「有空啊,反正垃圾应该大多整理好了……可是再过没多久就是后夜祭了。」
  「我知道,所以我会快点说完。来,跟我来。」
  「咦?不,你不用拉我也会跟你走——话说回来,在这边讲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
  两人绕着校舍,移动到毫无人烟的校舍后面。
  「因为赶时间就直接去吧,地点是顶楼。」
  「咦,直接去顶楼,这是什么意思……呀——!」
  「黑河可怜」突然咻噜噜地缠在春亮腰部,而且前端还往顶楼延伸缠着围篱,把春亮夹在中间收缩。让他一面体验极度可怕的漂浮感,一面上升——最后在围篱前面暂时停住,锥霞开始确认顶楼有没有其他人。然后已经跨过围篱的脚终于稳稳踩在水泥地上。
  「咕喔,好可怕……!班长,你要这么做的话好歹先让我做好心理准备吧!」
  「我…我不是说赶时间吗?」
  「就算如此也没必要这样吧……其实我有很多话想说,像是『好歹走楼梯吧』或是『在下面讲不行吗?』等等。算了,事情已经都过去了。好了,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嗯…嗯,总之坐这里吧。」
  在锥霞的催促下,便在顶楼的一角坐下来。锥霞也隔着微妙的距离坐在春亮旁边,还听到她深呼吸好几次,像要让心情冷静下来。
  「啊……首先,我想要向你道谢。今天真的给你添了不少麻烦……那个,多亏你的照顾,谢谢你。」
  春亮苦笑地说:「搞什么,原来是为那种事情啊?」
  「不用道什么谢啦,反正最后我也没派上什么用场。要谢就去谢菲雅她们吧。」
  「……你说得对,我也打算要好好向她们道谢。你跟她们都拚命救我,我很高兴。」
  「班长也很拚命啊,所以那么做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春亮用轻松的语气这么说,却听到锥霞的叹息。
  「说得也对,我也…很拚命……我说什么也不想回去,所以才会那么拚。我也不是很喜欢痛苦的感觉,但我不得不那么做。」
  「啊,对了!我想起那件事了,因为忙许多事情差点忘了问——那个,果真是你主动让刀刺向自己的作战吗?为什么要那么做呢?班长。」
  「……为了要赢,只有那个方法。」
  「我的意思是,那不能算是一种方法吧?以刻意让自己痛苦为前提的作战,也未免太扯了吧?当时你硬要负责分配每个人的任务,就是为了那么做吗……真是的。」
  「反正已经结束了。」
  「就是因为结束了才觉得心里不舒服啊。啊——可恶,应该用强迫手段也要阻止你才对。要是早知道,我一定会改变任务的分配。」
  中间春亮做了吞咽口水的动作,然后就传来锥霞的声音。
  「那个……你在生气吗?」
  「颇生气,也气我自己没有阻止你。拜托你不要再做那种事情喔。」
  「如果我又做了,你会怎样?」
  「会再生气啊。对喔……弹额头刑。因此,这是今天的份。」
  刚好锥霞是以伸出一只手臂就构得到的距离坐在旁边,因此春亮伸手往她的额头「啪」地弹下去。
  「真的拜托你不要让我太担心啦,尽管你有不死之身——但是看到血从你心脏喷出来的时候,我吓到心脏都快停了。唔,怎么了班长?抱歉,我弹太大力了吗?」
  「唔……」
  不知为何锥霞的脸跟着身体跟脸往后转,在背对春亮的方向撑着脸颤抖身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弹完额头以后一瞬间瞄到的脸,感觉好像是从平常的她所无法想象的和缓——她应该不是那种被骂还会高兴的人,是神经过敏吗?
  「班长,你没事吧?」
  「没…没事……我…什么事…也没有。呼…哈……嗯,对,我没事!」
  听到她吸气又吐气地好几次,忽然间她又把身体转回来。果然刚刚看到的表情是错觉呢。因为现在在眼前的,是她横眉竖目、抿着嘴唇的愤怒表情。真是有够夸张的愤怒表情,仿佛那是刻意做出来似的。
  「唔喔!对…对不起。」
  「不,没关系。你说得没错,我是做了让人生气的事情。所以你不用道歉,反正就是这么回事。我今天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真是蠢毙了!」
  她的脸颊不断抽动,她的情绪快要爆发了吗?若不是的话,那看起来就像是拚命忍住笑意的样子,但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她是为了大家才那么做的呢……不过,我不希望她那么做也是真心话。反正,就算会惹班长生气,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春亮决定不叫她自我警惕,只是叹一口气接受她的愤怒。不过被她这样一直瞪,对心脏实在不好。因此刻意闪避坐在旁边的锥霞的视线,把脸望向天空。太阳几乎要完全下山,头顶已经变成一整片的藏青色,仿佛等待播放星象仪的天文馆宽阔的圆形天空屋顶。
  不知为何锥霞就陷入沉默没再说话,耳朵听到的,只有舒服的凉风声。
  经过了漫长的漫长的沉默。
  (……啊呜。)
  春亮觉得眼皮愈来愈重。在他一直想坐下来休息时,这个昏暗顶楼真是有益眼睛的地点。不妙,一直挺着背脊坐的水泥地,让他开始觉得像是高级椅子。他整个人往下陷,慢慢地陷下去。从两人最后的对话不晓得过了几分钟?五分钟?十分钟?或者只经过一分钟?
  「我…我说夜知,我们回到主题——」
  班长好像开始要说什么,得醒来。不然对人家太没礼貌了,得醒来……
  嗯,班长。什么?
  「……夜知?」
  他很难想象班长居然没听到自己的声音,于是再次振动喉咙。
  那已经是极限了。
  结果自己的意识「咚」地关机——
  然后,什么也听不见了。
  
  锥霞喃喃地说,蠢毙了。
  春亮坐着抱膝,脸颊靠在膝盖睡着了。睡着的他「呼~呼~」地发出呼吸声,已经完全睡死了。加上他脸歪歪的,愚蠢的睡相一览无遗。
  「蠹毙了……!」
  她又碎碎念一次,然后一股怒气涌上来。悠哉,太悠哉了。
  「……我在生气。没错,我在生气喔,夜知!而且理由有好几个。第一个就是刚刚真的相当痛,所以我纯粹只是报复!」
  锥霞的语气强硬,但脱离不了轻声呢喃的领域,那些话根本就没说出口。
  她立着膝盖靠近春亮,表情险恶地慢慢把手伸出去,然后往他的额头一弹。
  没中,是锥霞刻意不打中。
  连他的浏海都没擦到的隔空弹额头。她在脑中想象他痛苦的模样,但是并不满足。
  「第二个,是刚刚惹你生气的内容!如果有必要的话,无论几次我都会那么做喔。尽管我知道那么做并不对,但是为了自己正确的欲求,不管几次我都会用那招的!你要怎么生我的气是你的事,但是要有心理准备,我每次都会像这样回报我的怒气!」
  她的脸再度靠近,这次是瞄准鼻头再弹一次。
  隔空弹鼻头。
  想象中的他,一面喊痛一面笑着说「真拿你没办法,知道了啦」。怎么会有这么悠哉的滥好人呢?当然,她并没有因此满足。
  「第三个,第三个我就很难原谅了!那就是,你——」
  当然,该做的事情已经决定好了。
  她仍然立着膝盖,又稍微缩短双方的距离。
  就跟前两次那样——但这次她到最后的最后一刻都很犹豫,她逃避似地心想「啊~不行,这真的是我的极限」并决定目标。
  然后,停止呼吸。
  
  把自己的嘴唇,贴在他的脸颊上。
  
  「呼……啊……」
  那个动作花了几秒钟,连自己也不知道。
  她慢慢地,慢慢地让身体离开。
  然后瘫软似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低着头喃喃自语。
  「那是…因为你……有太多地方让人有机…可乘……」
  刚开始打算说「是感谢你帮我的谢礼」然后强硬执行。原本打算说那种话当借口的,因为非做不可。
  自己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也做好那么做以后将发生什么状况,或有什么结果的心理准备。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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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然在这么无防备的情况下睡着——不就没办法那么做了吗?
  自己并没有「不利用」这个好机会的勇气。在自暴自弃的想法中,最初锁定的也并不是脸颊……结果在最后,败给了连自己都不清楚的恐惧心。天哪,自己怎么这么胆小啊?
  不,没事了。既然已经结束就没事了,总之…总之——
  「唔……」
  锥霞在不吵醒春亮的情况下站起来,感受着痛苦悸动往前跑。她发现围篱前方变得微亮,还隐约听到Oklahoma Mixer的音乐。后夜祭开始了吗?那他怎么办?他会马上起来吗?若等很久他都没来后夜祭的话,就说他在顶楼睡觉,自己丢下他先行离开了——她用脑子里仅存的一点点冷静思考,但过没多久心脏跳动的节奏又马上狂飙。
  总之,现在只想先离开这里,想离开他身边。
  不那么做的话,很可能会死。
  于是锥霞打开通往校舍的铁门,再轻轻关上。她背靠着门吐气,捧着胸口想镇住内心的悸动。这时候,实际的感觉涌上来。
  ——做了。真的…做了。
  「呼……哈~啊……」
  冷静,要冷静。暂时把感情放一旁,现在先思考逻辑面吧。
  没错,虽然跟预定计划不一样,但没有问题。
  这个时间,这个场所都没问题。
  自己拿出确切的证据了。也通过那个男人提出的差劲条件——能不能吻他给我看呢?虽然不知道他在哪里观察,但那个男人绝对看到了,所以这样就好。如此一来,自己就不会被带回研究室长国了。
  「哈……哈哈,真是活该……」
  刻划在内心深处的差劲记忆,断断续续地浮现在脑海里。突如其来的触感、自己厌恶那个触感而推开的手、男人的笑容与话语。嗯~原来会有这样的心情啊?又摧毁一个未知了呢,谢谢你,锥霞。
  明明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但光是回想起那些片断的记忆——过去感受到的恐惧终于再次鲜明重现,仿佛刚刚才听到那些话似地。
  那种恐惧,无法让他知道。无法让他知道抱持想探究数以千计的未知的心态,是多可怕的事情。所以绝对无法让他知道,自己说什么也不想回到那男人身边的理由。
  但是,终于报了一箭之仇。好不容易能够把那个差劲的记忆替换掉。
  虽说事出有因。
  虽说趁幸运得以达阵,也胆小到想打退堂鼓。
  但这绝对是——
  「这是……我的初吻。」
  锥霞轻轻用手指抚摸自己的嘴唇。
  然后用跳跃般的脚步冲下楼。
  
  那个时候。
  此叶在顶楼房间的水塔后面。她想找春亮参加后夜祭,因此从出来丢垃圾的春亮后面追出来。她觉得他们两人怪怪的就尾随在后,顺着落水管爬上顶楼,然后看到的是——
  「……那种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还有她隐藏在心的爱意。
  此叶用了非人的听觉偷听,锥霞跟拍明对话的时候也那么做。
  所以才知道她会做这种事情。
  此叶重新思考「她是个强敌呢~」,心里虽然那么想,但也仅止于此。
  「不愧是文化祭,发生了好多事情呢。不过……我也不会认输喔。」
  此叶背靠着水塔,望着被营火照亮的天空微微苦笑。她把手举高,仿佛要穿透最亮的那颗星星。那只过去曾被赤子的、*的、老人的血玷污的手。自己很肮脏,因此非常渴望干净无瑕的事物,也憧憬干净无瑕的事物。她也觉得一定要干净无瑕才可以。
  无论是生活方式——或是恋情。
  没错,自己的恋情要堂堂正正取胜才有意义。
  所以什么都不会改变,她只在心里想「我要比过去更努力」。
  「……好了,走吧。」
  总之,她决定好接下来要做什么。
  从这里下楼,假装到处找春亮,最后终于找到他并把他叫醒。
  再用跟平常一样的表情,跟平常一样的态度,两个人一起参加后夜祭。
  然后,早任何人一步邀请他跳舞。
  
  ——然后,在此叶对着夜空苦笑的不久前,也是锥霞还在顶楼的时候。
  菲雅也从铁门微开的缝隙看到那一幕。
  跟此叶一样出来找春亮,而碰巧来到顶楼的菲雅也看到那一幕。
  「咦……好奇怪…喔……?」
  她单手紧紧捧住自己胸口。
  她不懂。
  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锥霞的嘴唇,不过是贴在春亮的脸颊而已。
  
  为什么,胸口会这么难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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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感

36

活跃日
喵~离线 无限制招收苦力中

未验证团员

8楼
发表于 2011/08/06 | 编辑
终章
  
  †
  
  某个晚上的病房。这里不是文化祭的店铺,真的是医院里的其中一间病房。
  那儿有两个男人。其中一人穿着病患服,是留着阴阳怪气的长发,在病床以上半身坐起来的男子。另一个人的头发比他更长,是穿着黑色医师袍,坐在病床边铁管椅的男子。
  坐在椅子上的男子拍明从包包里拿出面具,然后放在病床上。
  「先把这个还给你,日村。倒是幸亏向你借了这个,的确帮了我很大的忙呢。」
  「是吗?很高兴它能派上用场呢,室长。」
  日村一面轻轻点头,一面轻声回答。
  「不好意思跑了这么多趟,只希望没有妨碍到你疗养身体。」
  「别这么说,我很高兴室长亲自来找我。」
  「这表示我相当赏识你。加上当我妹妹的搭档是令人心力交瘁的工作……而且,我也很欣赏你的能力。你的观察报告一向很正确,而且我对那份『巴士底监狱之人(Il est dans Bastille)』的研究报告非常感兴趣。与刚开始比起来已经了解很多了呢~像是能够只让声音传达,或是气势过于强烈——譬如说杀气缠身时,存在感就会显现之类的。看来无法用在*上呢,真遗憾。」
  日村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这个既安静又无霸气,存在感稀薄到没特别注意就会忽略的男子,又只是轻轻点头响应。
  「不过——劝你还是稍微注意一下诅咒比较好吧?因为你的存在感已经稀薄到不需要戴面具的程度。我们是研究员,不是像家族会那种狂热的信徒。只要认定有危险,我也赞同把所有权归还给研究室长国。」
  「……是,我知道。」
  「知道就好。没有啦,请你不要太放在心上。我也不是在恐吓你『马上就会连自己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了』,我只是单纯以上司的身分给你个忠告。若是为了观察或研究是没关系,但希望你不要过于用在玩乐般的事情上面。没错,譬如说——」
  他用若无其事的口吻说道。
  仿佛那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像是,为了让奥拉翠耶‧拉柏多尔姆那格从分室逃脱,之类的吧?」
  「唔——」
  日村露出动摇的表情,拍明则嘻嘻地笑起来。
  「若她恢复自由之身后,为了再度接受指令,可以预测到她会试图寻找比布利欧的下落。于是你跟她做了个交易对吧?如果接下来能把自己指定的少年杀死,就会告诉你比布利欧的下落。还有,如果接受这个交易就放你走。而我是今天早上来找你借这个,嗯~因此时间上算是相当紧迫,好危险呢。」
  「……」
  「好了,你那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呢?当然,那我也知道。未知变成既知的感觉总是很棒的——我早就知道你对锥霞抱持爱慕的情愫。但是,锥霞对谁抱持爱慕之情,这件事在你正确的报告里,至今连一行都没有记载对吧?这真奇怪呢~你是锥霞的搭档,总是待在她旁边,照理说有什么事情都应该要立即回报。」
  拍明从椅子站起来,开始在病房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徘徊了好几圈以后,他停下脚步的位置是窗前。他望着窗外,从口袋拿出卡洛里美得开始咬。
  「……你早就看出来了。当我为了带锥霞回去而来这里的时候,锥霞在最后会亮出自己的思慕之情这张牌。届时,我会怎么做?哈哈,果然如你所预测的,我承认她的想法并且让步了喔。因为,这不是很有意思吗?那个锥霞,那个无法摆脱祸具的锥霞,竟然会凭自己的意思喜欢上某人呢。」
  望着天色渐暗的窗外,拍明抖动长发与肩膀笑道:
  「然后,这可能是你更进一步的想法吧?如果我知道那件事,就会觉得有趣并加以推波助澜,最后很可能帮忙促成她的恋情——嗯,关于那个部分,是有点不一样。我是个研究员,尽管对方是我妹妹,也不会轻易插手观察对象的事情。照理说你自己也很清楚才对……不过,如果接下来没有任何进展的话,或许会考虑那么做吧。毕竟对毫无反应、停滞没进展的试管里加点药品,是很自然的事情呢。」
  他咬了第二条卡洛里美得,因此又多了一百卡洛里的热量。
  「结果,你在这时候感到危机感。至于是针对什么的危机感,基于考虑到你个人的名誉,我就不说出来了。因为那个危机感,你便决定利用奥拉翠耶杀死一名少年。自己亲自动手的话总是不妙,而刚刚说的那个面具,也不能用在*上。最重要的是,要找跟自己完完全全没有瓜葛的人杀那个少年。其实每个人都有那种丑陋的心态……但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你做出那种决定吧?譬如说锥霞害你受伤的时候,说了什么话之类的。」
  「……」
  「根据我的观察,那个杀意似乎算不上是极度明确,大概就是『可以的话,希望他死』。不过那还是很大胆的行动呢。」
  这时候拍明的视线移动到眼前的玻璃窗上,因为映着原本不发一语看着床铺的日村,望着拍明背部看的模样。
  「想问问题吗?可以,提问很重要。最近的学生都不问问题,真的很伤脑筋呢。」
  「上野……研究员…她,真的有心上人?」
  「没错,现在列为观察对象,并无法带回来。虽然在室长权限下还隶属于研究室长国,但实质上已经不是我们的人了。至于你的工作——负责进行箱型的恐祸报告这个职务的伙伴,应该也有必要换人了。不过我还在考虑要找谁,反正,一切都等你出院再说。」
  日村与黑潻潻的窗外重迭的眼睛,露出疑惑的眼光。
  「……不处罚我吗?」
  「我不是说过了?你是个优秀的研究员,而你也将像本次事件这样,成为创造新的未知之要因,那不是很有趣吗?所以我特别不处罚你,但是——」
  拍明突然回头。他弯腰把脸凑近在病床上的日村,脸上仍带着淡淡的微笑。不过,眼睛却露出冷酷的神色。以及,近到连呼气都感受得到的距离所传出来的声音。
  「但是往后,我绝对不容许你做出试图杀死夜知春亮这种事。」
  「……!」
  「当然那也包括间接动手。今天因为你的关系,害我特地让恩‧尹柔依出手救他。锥霞她要死几次都不是问题,但最起码在我看得见的范围内,绝不能让他被杀。他是非常重要的研究对象。现在我有许多事情要忙,暂时先不管,但他迟早将是我认真研究的对象吧。什么不会被诅咒的体质——不觉得让人很感兴趣吗?那么珍贵又有益处的实验动物,怎能为了你个人的色欲而失去,懂吗?懂的话就回答我喔。」
  屏住气息的日村低头不语,拂动的长发发出沙沙声。
  经过几秒钟的沉默——
  「我……明白了。」
  「嗯,那就好。」
  拍明露出孩童般的笑容并从病床边站起来。他双手插在口袋里,以轻快的步伐朝病房出口走去。
  「对了,最后再提醒你一件事。虽然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拍明把手搭在门把上的时候回头对他说道:
  「——如果想谈恋爱,就认真战斗吧。这没有什么秘技可用。」
  然后装模作样地挥挥手,接着黑色医师袍便消失在病房门外。
  门关上以后所剩下的,只有寂静。
  寂静。
  寂静。
  还有拳头往下挥在床上的咯吱声。
  
  †
  
  文化祭的隔天,在夜知家的客厅。
  「呃~黑绘……你…你怎么了?」
  「黑…黑绘——?我泡了很好喝的茶喔~要…要不要过来一起喝呢~?」
  「……」
  黑绘完全没有理会春亮他们的呼唤,只是侧躺在榻榻米上,使得两人只能够望着她娇小的背影。此时滑落的一束黑发,以非常随便又无所谓的动作,在榻榻米上面不断画着「人」这个文字……虽然觉得画出来的文字有误,但总之散发着强烈的闹别扭感。
  而那背影另一头传来的叹息声也一直没停过。
  「唉……」
  「我…我说黑绘,我能了解你的心情,但是文化祭结束了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呼……」
  「你因为店里太忙而不能来,那真的很可惜,但明年还是有文化祭啊……况且店里生意兴隆不是相当不错吗?」
  「噗耶——」
  「……噗耶——?」
  虽然不晓得她突然发出怪声的理由是什么,不过她的症状真的很严重。正因为黑绘超爱快乐的事情,因此大家非常能理解她无法去文化祭的遗憾。不过,那已经是结束的活动,还是想设法让她重拾欢笑。
  「那个……你是不是有想看的节目?虽然不是很清楚你对什么感兴趣,不过如果是戏剧社的公演,应该有留下什么纪录,我再找人……」
  「不…不行!绝对不可以!那…那个……不好意思,是非常荒唐的失败作品!一会儿出现怪人纸箱女的身影,一会儿又没有!最好还是别看的好,我说真的!」
  「喔~为什么你要那么拚命阻止呢?」
  「……我……」
  黑绘不经意的呢喃,春亮他们张大耳朵仔细听着。
  原本在榻榻米上面画文字的头发,像力气用尽地「啪」倒下。
  「昨天的我……简直像是空气……」
  当春亮跟此叶互相交换「这话是什么意思?」的眼色——
  「昨天不是发生了许多事吗?可是……阿春你们在受苦受难,但我却帮不上忙。那让我…觉得…很不甘心……」
  她的脸还是没转过来,但是那句话的确是出自真心。
  春亮与此叶同时笑着说:
  「很高兴你有那个心,但是真的别放在心上啦。」
  「就是说啊,反正事情也圆满落幕了,对不对?只要想着不用做任何麻烦的情况就结束,不是来得轻松愉快吗?」
  「不光是…那个,最令我感到遗憾的是……」
  黑绘刻意地持续叹长长的气「哈呼——呼——呼——」并且念念有词。总觉得那些是充满情感又力道十足的碎碎念,与目前为止给人的乖僻形象截然不同。
  「不能看到小菲菲跟小此的护士装扮,还有阿春的医师袍装扮!最让我感到遗憾……!啊啊,我…我……没救了……根本就无法挽回。那糟透的感觉就像明明预购的是初回限定版,但不知为何送来的是普通版……!」
  「结果最让你失望的理由是那个啊?」
  「其…其实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棒啦,那个,反而还很丢脸呢……所以你不要那么沮丧!我…我说菲雅,你也劝劝她吧!」
  此叶回头看菲雅,菲雅则是仰躺着,仿佛若有所思地望着天花板发呆,还不断卡叽卡叽地转动魔术方块。菲雅从昨天就怪怪的,连后夜祭时也是。原以为她会受涡奈她们的邀请跳舞狂欢,结果只是跟大家随便闲聊,呆呆喝果汁而已。不太明白她为什么会那样。
  「……嗯——」
  「唉~完全帮不上忙……这就是所谓的燃烧殆尽症候群吗?」
  「……嗯——」
  敷衍的回答,以及玩具卡叽卡叽的声音。惨了,菲雅完全帮不上忙。
  「对了!我记得我们有拍照喔!等洗出来也送你一份!」
  「那还用说吗?我当然会拿。不过,只有那些的话……其实我最想体验的是气氛,是文化祭里的护士咖啡厅的气氛。」
  「虽然你说想体验气氛,但是……」
  「我知道这么说很任性,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嘛。所以,没关系……阿春你们不用管我,尽管开心地聊文化祭的回忆吧……」
  总觉得现场简直要冒出「乖僻」的谜样拟声。连照片也行不通啊?
  「啊啊~真是的……黑绘,你要打起精神来喔。只要我办得到,什么忙我都愿意帮。倒是今天的晚餐,要不要试试看充满文化祭摊位风味的炒面呢?」
  「你说…什么忙都愿意帮?」
  这时黑绘头一次越过肩膀把脸转向春亮。有种不祥的预感,搞不好说错了话。
  春亮看着此叶寻求帮助,她一面念念有词「春亮你又来了……」一面压着太阳穴。然后黑绘慢慢蠕动身体起身,在榻榻米上正座,用认真但茫然的眼神直盯春亮看,然后「那么,现在开始——我们来玩医生护士的游戏。」
  「等一下,你那么正经八百地讲那种事情,让人觉得满困扰的耶。」
  但是黑绘并没有听进去。
  「……你刚刚不是说什么忙都愿意帮?阿春……你是在…骗我…吗?」
  「呜!」
  「既然我无法体验护士咖啡厅,最起码想体验医院游戏的气氛,所以才说想要玩医生护士游戏……呜呜,再这样下去我会很郁闷,应该说会很不舒服耶,阿春医生……」
  「不管同不同意就马上开始啦!」
  立起膝盖的黑绘慢慢靠过来,然后她,不知为何把自己的裙子霍地往上翻。
  「请看我这边好吗?医生……我觉得…不太对劲耶……」
  「你…你在做什么啊!」
  「我突然觉得…这里痒痒的……要是不去抚弄就很不舒服。那里很烫,得要乱七八糟的抚弄到几乎会痛的地步才舒服……从昨天开始,我就已经弄过好几次了……」
  黑绘的眼神往上看,拉起来的裙子还不断抖动。再把那个裙襬拉高个几公厘,大腿以上的某个部分就要全看光光了。也就是说,现在她的大腿已经整个露出来了。滑嫩、匀称、白皙,但只有一处有点红红的——
  这时候黑绘突然恢复原来的样子。
  「也就是说,我被非季节的蚊子叮到了。阿春,帮我擦药好吗?」
  「你应该知道蚊虫咬伤药摆在哪里吧!自己擦啦——唔,好痛好痛!」
  「不检点阻绝措施(消音篇)……千万不可大意唷,春亮。还有黑绘,当然是不能让春亮那么做啊!我来帮你擦药,请立刻停止那么不检点的医生护士游戏!」
  「咦——那不然,换我演护士好了。也就是说,下一个病患是小此。小此你想让阿春帮你看诊什么地方呢——」
  停格。
  然后——咕噜。
  「……此叶,你刚刚…咽了口水对吧……?」
  「你…你在说什么啊,春亮?啊哈…啊哈哈哈。我什么也没做啊。」
  「然后再交换,由你帮阿春看诊啰。看是要量体温还是把脉,反正把他全身上下每个地方全都检查一遍。」
  「要…要我检查…春亮的身体……!」
  稍后,摀着春亮眼睛的此叶把手掌移开。她清了清喉咙——然后笑咪咪地说:
  「黑绘果然是很重要的家人,连我都觉得有必要透过医生护士游戏让你恢复精神呢。不错耶,医生护士游戏。很棒耶,医生护士游戏。好了,再继续吧。」
  「虽然你讲的我有点听不太懂,但是敌人又增加了!」
  接着黑绘与此叶一面「呵呵呵」地发出带有某种含意的诡异笑声,一面朝春亮慢慢逼近。急着求助的春亮四处张望,但是——
  菲雅依然只是转动魔术方块,望着天花板发呆。
  
  †
  
  ——菲雅一面仰望着天花板,一面回想起昨晚的事。回想请春亮插入免罪符机关,导致了「艾克希特公爵之女(“The rack-Duke’s daughter”」形态被封印时的事情。
  以及,当时发生的一件琐事——
  「唔喔,好暗!怎么不开灯呢?这样我怎么帮你插啊?」
  「有…有什么关系?我现在就是不想开灯嘛!如果你觉得看不见,就去拿那个叫手电筒的东西来吧。」
  春亮一面唠叨一面走出房间,呈立方体模样的菲雅则是叹息。尽管被问到为什么不开灯,但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今天怪怪的,很多地方都不对劲。像这样请春亮帮忙插免罪符机关虽然稀松平常,但唯独今天不知为何表情可能会变得怪怪的,或是讲一些奇怪的话,所以只好关灯。但实际上因为脸部是立方体的模样,所以不会被看见——这是心情上的问题。
  那个时候春亮回来了,然后开始平日常做的行为。
  春亮的手拨弄着自己的身体,让最深处的部分显露出来。
  「嗯——看不太清楚耶。那么,把这个像这样……」
  自己有点失算。虽然可以不让春亮看到自己的脸,但自己反而能清楚看见他的脸。他那张认真的脸。因为只靠手电筒的亮光进行精密作业,也难怪他那么聚精会神。在这漆黑的房里,只看得到他那张脸。原本就怪怪的心情虽然变得更怪,但总不能在这时候叫他开灯吧?
  「好了,那我要插进去了喔。」
  「喔,好。要…要温柔一点,慢慢的喔。不要…太粗暴唷……」
  「知道啦。我会慢慢的,慢慢的——」
  「嗯……啊,唔唔嗯……」
  慢慢插进来了。春亮拿的那个,一面在自己体内摩擦,一面慢慢埋进去。
  还有点痛。
  熬过了如果有手可能会紧握拳头的疼痛,再用如果有眼睛就会睁开一只,用像战战兢兢察言观色般的不完全视觉看春亮的脸。他真的很认真。仍然用手电筒照亮自己的私密处窥视。明明就交代过他不要把脸凑太近——因为呼的气,会稍微接触到。而且不知为何,背脊还一颤一颤地抖动。
  「只剩一点点。那么,我要插到最里面了喔……」
  「啊,好……嗯。我知道,我知道了,所以,你快点…插……喔!」
  插进去了,全插进去里面了。
  然后跟往常一样,充满了难以形容的倦怠感与疲劳感——还有另一种,不太确定的感觉充满全身。虽然绝对不讨厌,但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害怕那其实并不讨厌的事情。
  「结……结束的话,就快点…把手收回去。你这个…无耻小鬼……呼,唔!」
  「好好好,今天辛苦了。啊——怎么觉得眼睛好痛,我视力铁定变糟了。」
  很敏感的部分被春亮的手慢慢拨弄,「卡嚓卡嚓」地自行关闭。正当自己心想「终于顺利结束了」而松口气的时候一一
  「那我走啰,虽然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但如果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就要说喔。唔!好痛好痛,脚都麻了……!」
  可能是以近乎正座的状态进行作业的关系吧,结果正准备站起来的春亮根本就站不稳。而且可能是房间黑漆漆的关系,他麻痹的脚撞到自己这个立方体之后痛不欲生。春亮稍微失去平衡——他双手抓着自己这个铁块撑住身体,但那个动作让他的脸顺势向下——
  啾。
  (——★☂♨◆❏☠!)
  他的嘴唇碰到钢铁肌肤,碰到了。剎那间全身流窜着无法解释的冲击,还有意义不明的热量往上窜。有如沸腾的开水那么烫。就算被施以被火焚烧的「啼叫的钢铁牡牛」时,都没感到这么烫呢。我懂了,这就是嘴唇——那个时候在顶楼看到的,嘴唇的触感吗?
  「咕啊啊,脚…脚好麻,终于……呼~啊,抱…抱歉,菲雅。你没事吧……?」
  春亮连忙起身,但不知为何提心吊胆的。他在担心自己情急之下抓住这个身体来撑住自己的体重吗?当然,平常的话菲雅铁定会发飘——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一点都不生气。
  春亮似乎不介意刚刚发生的事呢,难道他没发现发生了什么事吗?或者,嘴唇触碰别人身体是没什么好在意的吗?不,应该是没发现吧?那是一瞬间,碰巧发生的…意外。
  没错,所以—

  菲雅边抬头看客厅的天花板,边感受周遭的吵杂声。
  并且「卡唰」地转动魔术方块。
  冷静想想看好了。以前曾在电视上看过,所以知道那是什么样的行为。该怎么说呢——自己知道那是相爱的两人才会做的事情。
  但是春亮跟锥霞应该不是那样吧?他们既没有像电视上看到的,做出无耻又黏到分不开的事情,也不曾互相凝视对方的眼睛,讲手机的时候也没有对骂,甚至没有莫名其妙地在雨中紧拥对方。简而书之,那是像白穗与莎弗兰缇他们两人那种关系才会做的事情。
  但是,为什么?在顶楼看到的那个景象是什么呢?
  (嗯,那是疑问一。不过,那是什么已经搞清楚了。昨晚的意外就是提示……)
  是意外。
  那个景象是意外。
  真是单纯又明快的解答。因为锥霞尽全力战斗还受了伤,所以她的脚一时失去力量而站不稳吧。绝对是那样没错。
  (然后是疑问二,为什么看到那个画面的时候,我心情会变得怪怪的——)
  这时候传来格外响亮的声音,菲雅把头往旁边一歪。
  「等…等一下——!」
  「小此,那个你拿!我来解开衬衫的钮扣!」
  「请等一下,我不会让出解钮扣这个任务的!」
  「咦——那不然,我负责让温度计贴住阿春的皮肤!」
  「那…那个我也不让给你!」
  「……小此,想不到你真霸道耶。」
  「你们两个闹够了没啊?总之能不能请你们从我身上下来!」
  好吵。过去从没有过那种想法,但真的觉得愈来愈火大。想不到她们居然趁自己不在场的时候,做出那么无耻的行为。虽然觉得厌恶或吃惊,但春亮的内心深处铁定觉得很高兴。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男人。
  (……嗯?)
  搞不好跟顶楼那个时候是一样的。
  对,没错。铁定一样。
  虽说是意外,但就是撞见无耻的画面。虽说春亮似乎在睡觉,但那一定是他会开心的无耻行为。不,他是否真的在睡觉都很可疑。不知为何虽然很不想确认,但最重要的终究还是有那个可能性。
  所以——
  自己内心感受到的并不是心痛,而是非常火大的心情。其实当时的感觉已经没什么印象。虽然无法断言,但是——嗯,那个可能性,的确很高。
  这时候脑海里马上浮现出莎弗兰缇的影子,总觉得问她的话或许能知道些什么,但同时又觉得不问好像会比较好。不不不,那是当然啰,这件事情跟她没有关系,照理说并没有必要特别问她。若觉得问她就会知道些什么,那是错觉。总之那个时候的奇妙感觉,只是单纯觉得火大,就是这样。
  因此——搞什么,这根本不是什么好奇怪的事情嘛。
  「……嗯!」
  当菲雅坐起身来,客厅那三个人的视线一口气集中在她身上。
  「哇啊?你…你终于醒啦,菲雅?快来救我啊!」
  「叫我…救你?」
  菲雅露出奸笑以后,便用横向回转的方式在杨杨米上移动。
  「为什么我必须救你呢,无耻小鬼……从刚才就啪哒啪哒地在我旁边跑来跑去,你那么想玩医生护士游戏的话,那好,我来陪你玩吧!确认患者体力的检查之一!搔痒刑!」
  「说是刑罚的时候就已经很奇怪了哇哈哈哈!快…快住手啊!」
  菲雅没把春亮的恳求听进去,仍继续对他的侧腹搔痒。
  「嘿嘿~你活该。虽然是无耻行为,但用肉挤压你身体的乳牛女成了恰如其分的镇石,你逃不了了!」
  「镇石?你…你太没礼貌了……!况且我也没有挤压他的身体,我只是模拟奉献自己的护士形态,帮不听话的患者脱衣服罢了!」
  「虽然听不太懂小此的借口,但这样满好玩的,我也来帮忙——唔哩唔哩。」
  「头…头发,头发搔我痒?哇哈哈,等一下黑绘,那太贼了啦!」
  「干得好,黑绘!那一招的搔痒效果我可是有切身体验,尽量搔他痒吧!」
  菲雅边笑边继续动手。
  虽然有许多想破头也想不透的事情,许多找不到正确答案的事情。
  在昨天的文化祭,那个道场听到的事情,以及曾说过的话。
  其实,根本没有必要勉强了解,不是吗?
  因为还有比那些更重要的事情。
  无知的事物有无知的行动方式。
  所以就这么做吧。或许并不对,但就这么做吧。
  忘掉不明白的事情,让自己跟往常一样。
  那样做的话,一定比较快乐。
  「呵呵呵,春亮啊,乖乖落在我们手里吧!如果你愿意提高每日的仙贝限量,那么释放你并不是问题!」
  「你欺负我的主旨怎么一变再变啊!」
  但是——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尽管想破头也想不出答案。
  自己觉得,唯有一件事还是不要忘记。
  因为觉得如果把它忘了,就实在太可惜了。

  那就是春亮的嘴唇与自己的身体接触的感觉。
  非常舒服。
  也非常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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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验证团员

9楼
发表于 2011/08/06 | 编辑
后记

  好久不见,我是其实超喜欢小麦色肌肤角色的水濑。在此为各位献上C3第五集!

  因此我在第一行就先爆料了,这集的其中一名新角色是褐色乳。在过去的系列作品没能推出过,所以是我人生第一个小麦色肌肤的角色哦。然后跟她有关的就是那个,她的名字很难发音对吧……当我跟责编在电话里讨论的时候才确实感觉到。是哪个家伙取这种名字啊?是我啦。但我反而颇满意这个名字。
  然后另一个新角色是濡湿乳,这个应该就不用多做介绍了。不晓得「被水淋湿的女生看起来增加了好几成可爱度的理论」是不是从古希腊时代就提倡的。把「可爱」的部分转换成「情色」也是通用。不如说这一集的角色都是那种调调的。
  当然,不光是新角色,固定班底也都很努力表现,请各位放心。这次是文化祭篇,因此平常无法做的装扮能尽情发挥。我在写这篇后记的时候只看到草图,但那已经超可爱了……!我不仅非常感谢さそりがため大人,也非常期待实际的插图会是怎样呢。呵呵呵。

  好了,这次是文化祭篇,所以在此我想聊一下高中时期的文化祭——咦?怎么想不太起来耶……但是印象中有在热音社举办小型现场表演,每年都颇开心。倒是在主要的班级摊位做了什么就完全没有印象,足足有三年份。反而只记得,体型格外有萝莉味道的同学,不知为何背着书包做角色扮演,想不到居然真的看起来像个小学生。真是太糟糕了。不过也能勉励各位现代高中生不要变成像我这样的大人,要好好创造回忆。

  这一集比往常还受到许多人的照顾。责编川本大人、每次帮我画美到萌死人的插画的さそりがため大人、对于作品里的小题材爽快发出许可的おかゆまさき大人,以及跟这本书的完成有关的所有相关人员——当然,还有阅读这套系列作品的各位读者。我衷心地感谢你们!往后也请多多指教!

  那么,这次就先聊到这里。下一次是第六集……我会努力在春天到来前献给各位的。

  水濑叶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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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末特别企划
C3-魔幻三次方-
插  画  草  稿  集


护士服
  这是在伯途泰造的一声令下,一年三班跟四班共同合作经营护士咖啡厅的服务生的服装。菲雅是曼秀〇敦风的复古风小护士,此叶穿的是粉红色护士服,锥霞则是明治时期风格的护士服。以及,想不到还满酷的……令相关者都稍稍吃了一惊的春亮穿,医师袍的扮相。

私立大秋高中游泳社筹划
校园泳装围裙
  这是在游泳社的可丽饼摊位为了拿到「拍明布偶」,不得不听涡奈的话,穿上校园泳装&围上小围裙招揽客人的菲雅,与涡奈搭配的设计草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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