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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录][SOSG小说组][西尾维新]猫物语(黑) [台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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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物语(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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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由自录
录入:古谷樱子
校对:古谷樱子
二校:椎名真白
扫图:椎名真白
修图:白夜弦影 古谷樱子
排版:椎名真白
作者:西尾维新
插画:VOFAN
译者:哈泥蛙
首发于:SOSG论坛 http://www.sosg.net/
SOSG小说组官方微博:http://weibo.com/sosgnovellos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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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7

主题

177

存在感

36

活跃日
喵~离线 无限制招收苦力中

未验证团员

10楼
发表于 2013/01/13 |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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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
  
  虽然这么说,我依然有些挂念的事情。障猫的能量吸取技能似乎不会致人于死,不过即使如此,应该也是行使过度就会攸关生命的特异能力,这种事不难想象。何况障猫的蛮力,强到用咬的就能轻松扯断人类的手臂。
  包括速度与跳跃能力,都强大得远超过人类的想象。
  换句话说,要是没有尽早解决,就有可能出人命。
  会出现受害者,出现死者。
  有人会死。
  羽川可能会杀人。
  虽然我挺身而出牺牲自己,成功阻止妹妹们的失控行径,但我没办法阻止「警察先生」或是「镇上有志人士」的行动,区区高中生哪可能有这种权力。要是驱逐猫妖、狩猎猫妖,或者是想瞻仰猫妖风采的家伙越多,风险就会越大。
  不能认为「只是衰弱或昏倒就无妨」。
  要是出了人命——终究不妙。
  因为,要是除去名为怪异的超自然现象,羽川翼将会成为杀人犯。
  理所当然被视为——杀人凶手。
  ……我绝对不要看到这种结果。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是什么玩笑?
  即使月火位居参谋立场,对于传闻的敏感度胜于常人,但是障猫只活动一天就令她得知消息,我不认为这样的障猫有在隐匿行踪。
  应该说,牠大概什么都没想。
  牠只穿内衣就在外面乱跑的行径也是如此,牠应该完全没有为羽川之后的日常生活着想。
  之后。
  之后?
  不过,是什么事情之后?
  做了什么事情的什么状况之后?
  包括牠见人就吸取能量的行径在内,障猫的目的——不得而知。
  如果找忍野进一步询问,或许就能明白障猫是什么样的怪异——不,我没必要知道这种事情。
  不应该为了这种事情劳烦忍野。
  不能妨碍那个家伙。
  放心,虽然是那种吊儿郎当,给人轻浮感觉的轻佻大叔,但专家就是专家。
  应该会立刻解决这一切。
  在羽川误杀别人之前——解决这一切。
  想知道详情,等到一切结束之后再问就行了。
  可以问忍野——或是羽川。
  之后再问就行了。
  然而,可以吗?我有知道这种事的权利吗?
  不对,到头来,我真的想知道详情吗?
  我非法入侵羽川家,得知那个家的真相之后——慌乱到那种程度。
  我踏入羽川的私人领域,踏入她的内心——毫不客气触及她的隐私。都已经做出这种事了,我还能继续当羽川的朋友吗?
  很难说。
  世界上果然有一些不用知道的事情吧?
  不知道这样的譬喻是否符合现状,比方说我们景仰一位伟人,尊敬一位历史上的人物,因为实在太喜欢了,所以查阅各种传记想要深入了解,却查出这位伟人的丑闻或不幸事迹,莫名有种受到背叛的感觉,这应该是大家都会有的经历。不过这种失望,是出于自己的一厢情愿吧?
  径自喜欢,径自讨厌。
  径自期待,径目失望。
  径自憧憬,径自幻灭。
  既然这样,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知道吧?
  或许当时,我果然不应该深入了解羽川,不用在意那块纱布。
  然而这么一来,就是只看优点不看缺点了。
  就只是喜欢、期待、憧憬。
  我在春假接受她那么多的协助——却怎么想都想不透。
  只能怀抱着郁闷的情绪。
  我的思绪就这样永远在原地打转,唯一能够确认的,就是从春假至今这一个多月,虽然我与羽川翼共度许多时光,我却对她一无所知。
  居然觉得这是恋爱,好蠢。
  真好笑。
  令人发笑。
  想到这里,就觉得和月火的那段对话好丢脸。
  别说正中红心,根本就脱靶了。
  然而即使如此,直到现在,我只要想到羽川,内心就像是快要撕裂。
  让妹妹们宛如孩子、宛如娃娃躺在两侧陪睡的我,思考着这样的事情。大概是真的累了,即使白天一直在睡觉,当晚我也立刻坠入梦乡。
  四月三十日就这样结束,进入五月一日。虽说是黄金周,不过私立高中不会在劳动节休假。
  五月一日与二日正常上课。
  周一与周二。
  一定要到校上课。
  因为昨晚一起睡,所以比平常还要省时,我很快就被火怜与月火叫醒,骑着上学用的菜篮脚踏车前往学校。
  我在即将打钟时抵达教室,不过当然没看到羽川的身影。
  她缺席。
  优等生羽川翼零迟到零缺席零早退的全勤纪录,在这天中断了。
  即使不是如此,羽川这种引人注目的学生毫无通知(既然双亲昏迷住院,当然不可能通知)就缺席,和我这种吊车尾学生逃课的状况完全不同,班导对此非常担心,在班会时间询问大家是否知道原因。
  然而这样的询问,当然只是引起教室一阵骚动,没能得到任何情报。
  我当然也绝口不提——在这个时间点,班上某些爱凑热闹,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同学,或许已经听到猫妖的传闻了,但也不可能把猫妖和羽川直接联想在一起。
  看到障猫就能认出是羽川的人,只有我。
  不,即使是我,或许也已经办不到了。
  因为我自己,也希望只是我看错,希望只是我的误解。
  这么说来,在众人骚动的教室一角,有一名叫做战场原的女同学,以莫名冷淡的态度聆听导师的询问,令我印象深刻。
  与其说是冷淡,该怎么形容才好……就像是「果然如我所料,她就是这样的人」这种看透同类,面无表情的模样——总之就是这种感觉。
  五月一日与五月二日,羽川都没有来学校。
  在五月二日即将放学的时候,猫妖的事情已经在校内传开,而且有多数人目击,可见障猫有多么活跃。
  只不过短短三天。
  很遗憾,在祥和的偏远城镇发生的这场猫妖事件,并不像春假的吸血鬼事件之成为女生们私底下的传闻。这样下去,或许会演变成狩猎猫妖的场面,绝不夸张。
  而且我也没办法一直阻止火炎姐妹出动。她们展开行动,就代表整个城镇的国中生都展开行动,所以我想要尽可能阻止她们,但我再怎么严加监视也有极限。不对,与其说严加监视,待在这种总是得向妹妹撒娇的屈辱环境,我的精神恐怕会先崩溃,这也是问题所在。
  总之,在隔天五月三日继续开始放连假之前,我再度造访忍野居住的废弃大楼。不,并不是有所眷恋想要帮忙,也不是有什么问题要问。
  也不是想要知道他的工作进度。
  只是基于另一件事——让吸血鬼*进餐的例行公事。
  上次是四月二十九日,其实再隔几天也无妨,不过从明天的三天连假开始,因为是假日,我必须把两个妹妹盯得更紧,所以想提前让吸血鬼*补充营养。而且我这个外行人认为,那个家伙前几天帮我「充电」,或许也已经在饿肚子了。
  会挑选黄昏这个不上不下的时间,正是为了避免妨碍忍野工作。忍野这时候应该正在外出寻找障猫。
  虽然不是丑时三刻,不过黄昏时分也称为——逢魔之刻。
  然而,黄金周时期的我,直觉迟钝到极点。
  直觉迟钝。
  来得正不是时候。
  我首先前往废弃大楼四楼,吸血鬼*上次所在的那间教室,却没找到她。
  而是找到忍野咩咩。
  不只如此,他并非只是待在那里。
  位于那里的他,宛如一块残破不堪的抹布。
  「忍……忍野!」
  「嗯?嗨,阿良良木老弟,我都等得不耐烦了。」
  我连忙跑过去,但忍野完全以一如往常的豪爽态度迎接我。仰躺在地上的他,宛如只是在做伸展操的拉筋动作,搔了搔脑袋就一副不耐烦的模样缓缓起身。
  仔细一看,残破不堪的只有身上包含夏威夷衫在内的衣物,身体并没有大碍,顶多只有几处擦伤。
  不过即使如此,并不代表我过早下定论。
  忍野咩咩很明显——疲倦又憔悴。
  至少我在春假认识忍野之后,第一次看到他如此虚弱。
  「想说你差不多要来了……原本希望能先让身体恢复过来,不过效果很好的那种绷带,上次已经用在阿良良木老弟身上了。」
  「忍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总之我先跑到忍野的面前,一头雾水如此询问。
  「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没什么事,就只是输掉了。」
  忍野一如往常,以从容的态度回答我。
  并不是虚张声势。
  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输……输掉了?输给谁?」
  「那还用说,就是输给障猫。」
  从四月三十日晚上算起,整整三天。
  在这短暂的期间交战二十次——并且输了二十次。
  忍野咧嘴如此回答。
  不对。其实并不是能够咧嘴说笑的事情。
  也称不上逞强。
  反而一副脆弱的模样。
  「这样……不就是全败吗?」
  「是全败没错,一败涂地,哈哈!」
  忍野缓缓起身。
  双脚完全没有力道。
  就像是会直接倒下。
  「真是的,只穿内衣的女高中生,对大叔我来说太养眼了,害我老是分心,完全没办法好好打。」
  「…………」
  我非常明白,这肯定只是在隐瞒事实,是忍野擅长的迷糊仗——即使如此,我依然无法置信。
  「看女高中生的内衣看得入迷,所以没办法好好打」的这种说法,可信度反而比较高。
  因为……忍野居然会输?
  在春假,即使是铁血、热血、冷血的吸血鬼,都能够玩弄在股掌之间的忍野居然会输,而且还是二十连败——这是恶质的玩笑话。
  是恶梦。
  因为对方是认识的羽川,所以手下留情?还是说,因为认识所以粗心大意?
  …………
  两种都不是忍野的作风。
  这家伙不会这么心软。
  依照我的经验,我甚至认为忍野对上认识的人反而更不留情。
  「真是的,刚才的第二十场,牠吸得真不客气啊,连擦伤都有可能成为致命伤,好棘手的特性。我这个中年大叔的身心早就已经枯竭得差不多了,居然还要从我身上榨取精力……」
  「障猫是……这么厉害的怪异?」情绪超越战栗而达到恐惧的我,战战兢兢向忍野如此确认。「连你这样的专家都没办法应付……」
  「不,没这回事。」
  但忍野立刻回答,并且摇了摇头。
  就像是意味着我的推测完全落空。
  「我上次也稍微提过,与袭击阿良良木老弟的吸血鬼相比,障猫算不了什么。这种低等怪异,拿来与吸血鬼比较都是一种傲慢。」
  「啊……?」
  低等?
  他说……低等?
  一瞬间,我以为忍野这么说,是要拭去我内心的不安,但他讲话不会这么贴心。
  然而……低等怪异?
  他这么说?
  「等一下……你确实说过障猫的级数与吸血鬼有差,但你并没有说过障猫是低等怪异啊?」
  「我只是刻意不说。如果我说得这么详细,阿良良木有可能会要求帮忙,所以我没讲这么多。从我这个专家的价值观来说,这种怪异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解决。不,用不着专家出手,光是外行人集思广益就能应付了,只是这种程度的怪异。」
  「咦,可是……」
  不一样。
  与上次所说的完全不一样。
  我正想继续说,忍野就插话打断。
  「话是这么说,但我可没有偷工减料,而是认真应付障猫。即使有提过已经两不相欠,我还是觉得春假欠了班长妹一份人情,所以动手时不会有任何奇怪的顾虑,但我还是输了。」
  忍野如此说着。
  完全没有懊悔的模样。
  也没有营造出败战的气氛。
  然而,他肯定在懊悔,认为自己失败了。
  我和他来往不久,并没有多深的交情,即使如此,还是感受得到。
  忍野咩咩,对于自己的工作——抱持着尊严。
  「障猫是小角色。」
  忍野再度宛如确认般说着。
  「到头来,障猫这样的怪异,来自与招财猫对等的概念,说穿了,就是从文字游戏诞生的民俗神话。相对于招来福气的招财猫,障猫会招来灾难,假装死在路边吸引基于同情心前来的人类并且附身,是替换型的妖怪,强占身体的怪异。而且会像是穷神一样,让当事人坠落不幸的深渊,就是这种……哎,简单来说就是不足为奇,以范本创造出来的妖怪。」
  「…………」
  藉由人类的良心与同情心,乘虚而入的妖怪。
  这确实是常见而且常发生的怪异奇谭。何况——
  也是我亲身经历过的现象。
  所以并没有很新奇。
  然而……
  「没错,然而对方是班长妹。」忍野如此说着。「虽然我自认早已明白,不过障猫附身的对象是班长妹,以这种状况,跳脱既定观念的程度简直是离谱。原本只是小角色的障猫,提升到几近最强——搞不好与吸血鬼不相上下的怪异。」
  「…………」
  「比起共享宿主的身体,共享宿主的知识麻烦多了。我对付怪异的传统手法与方法全被漂亮破解。班长妹拥有等同于专家的专业知识,那孩子——无所不知。」
  「…………」
  「使用战略与战术袭击人类的怪异,我至今听都没听过。」忍野像是自暴自弃如此说着。「虽然从一开始就知道,不过班长妹果然不是等闲之辈,包括袭击他人的利落手法在内,这不是怪异做得出来的事情。」
  「慢着,袭击他人的利落手法?忍野,你怎么讲得好像羽川会积极袭击他人?」
  「哎,就是这么回事吧,障猫原本并不是这样的怪异。只不过,阿良良木老弟,我陷入苦战到这种程度,或许并不是一件坏事。」
  「啊?」
  「没有啦,反过来说,我认为这种状况,证明班长妹还留在障猫里。如果障猫已经不包含班长妹的意识,完全占据身体与知识,就不会成为现在的状况,班长妹的意识,应该还在障猫体内占有相当大的分量,所以才这么难应付。以目前来说,这是最不利的情报,同时也是带来一丝希望的情报。」
  「为什么?你是指什么希望?」
  我从来没想过和羽川为敌。
  所以这样的威胁超乎想象。既然这样,又有什么希望?
  「哎,因为要是障猫完全占据班长妹就完蛋了,非杀不可。」
  忍野干净利落如此说着。
  他说——非杀不可。
  「得趁班长妹的意识还在,尽快把意识打捞上来,尽快解决这只猫妖,否则阿良良木老弟的这位好友羽川翼,将会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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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感

36

活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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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验证团员

11楼
发表于 2013/01/13 | 编辑
010
  
  忍野形容成不足为奇,名为障猫的怪异奇谭,容我在此举个例子——举个范例。
  路边有一只断气的白猫。
  不知道是饿死在街头,还是被行经的车辆撞死,总之侧躺着动也不动。
  看牠没有尾巴,牠应该不是以家猫身分备受宠爱至今,没有这种幸福的经历。
  觉得这只猫很可怜的一名路过男性,抱起这只猫。
  碰触。
  找个地方埋葬猫,虽然称不上祭拜,但有双手合十为牠默哀——仅止于此。
  当天晚上开始,这名善良男性做出各种奇怪的行径。宛如变了一个人,情绪暴躁至极。
  并且变得暴力。
  又是喝酒,又是打人闹事,无论是亲朋好友,光是待在他身边就疲累不堪。
  旁人感到惊恐,认为是那只猫的诅咒。
  还说这名男性,曾经做出类似猫的举动。
  周遭束手无策的人们,忍不住请来法师作法,藉以驱逐男性身上的猫妖——
  接下来正是精彩之处。
  障猫的真本事。
  怪异奇谭常见的真相。
  善良的他,根本未曾被猫妖附身。
  「结局有些不讲理,颇为令人惊奇,总之就是隐含警世意义的怪异奇谭,是童话常有的寓言风格。人类不可能只有善良的一面,善良的个性只不过是上层干净的部分,肯定存在着另一面。有光就有影,有白就有黑,猫只不过是一个契机。这不只是形容猫妖忘恩负义,也是看透人类另一面的小故事。」
  人类的另一面。
  忍野如此说明。
  不过,为什么是猫?
  「因为,猫是用来戴的。」(注:日文以「猫をかふゐ」形容装傻或假正经,直译就是「戴着猫」。)
  他像是在阐述真理般如此回答。
  「即使是班长妹,应该也戴着一张猫面具吧。她并非完全善良又公平的人,反而因为必须维持这样的形象,累积了深沉漆黑的压力。」忍野如此说着。
  漆黑。
  班长——羽川翼的黑暗面。
  「即使如此,一般来说,猫终究只是面具,但是不知道基于什么原因,班长妹几乎与障猫合而为一。如果猫是主体,与其形容为合而为一,更像是同化。这真的是强敌,而且与其说是强敌,应该说无敌了。」
  虽然忍野这番话听起来只是在玩文字游戏,但也确实陈述着事情的严重性。
  越是重要的事情,这个家伙会说得越轻佻。
  轻浮——轻率。
  「总之,要是不赶快处理会很麻烦,可不会以『班长妹根本未曾被猫妖附身』这种方式收尾。必须在班长妹与猫妖完全融合之前,想办法解决这件事。」
  ……我明白状况有多么严重了。
  以最坏的状况,可能连忍野都束手无策。
  然而即使如此,我依然无能为力。
  能做的,可能做的,一件都没有。
  我无法为羽川做任何事。
  即使知道她隐藏在内心的黑暗面,即使窥见那深邃的黑洞,我依然无能为力。
  后来忍野立刻就出门了。虽然嘴里说等我等得不耐烦,不过这只是随口说说,其实他是在与猫交战之后,暂时回到废弃大楼休息并且补充装备,我则是喂血给今天不知为何待在二楼的吸血鬼*,然后返家。
  吸血鬼*的眼神,果然像是在鄙视我。
  轻视,蔑视。
  之所以会有这种感觉,肯定是因为我鄙视着我自己吧。
  隔天——五月三日,宪法纪念日。
  这天似乎是日本公布还是实施宪法的目子,我不太清楚。总之是假日。
  无论如何,无论是什么样的由来与名称,我都讨厌节日。
  既然不能像小孩一样开心得手舞足蹈,只能乖乖安分。
  不过五月三日这一天,我完全没办法静心待在家里,而是瞒着妹妹们偷溜出门。
  关于火炎姐妹可能会出动收拾猫妖的问题,我认为暂时不用顾虑。
  依照忍野昨天的说法,以及月火转述火炎姐妹情报网收集到的传闻,虽然障猫的能量吸取造成多人受害,不过受害程度非常轻微。
  即使会令人衰弱到昏迷,症状却没有严重到需要住院。
  如果引用《七龙珠》快要完结时的达尔台词,就是「全力狂奔之后的感觉」。
  特别严重的受害者,就只有羽川的双亲,以及手臂遭受物理攻击而扯断的我。
  换句话说,就只有令人疲累的程度。
  这部分与吸血鬼大不相同——不对,这部分恐怕是障猫刻意控制威力。依照预先的设定,刻意降低能量吸取造成的损害。
  或许这是常驻技能的特性,所以手下留情。
  要是正如忍野的推测,障猫是刻意袭击他人,那么障猫也是刻意拿捏力道避免出人命。
  羽川的意识还在——
  这句话就是这么回事吧。
  ……既然这样,我就很在意受害最严重的三人,为何会受害得如此严重。
  以羽川双亲的状况,我大致可以明白。
  可是以我的状况……
  总觉得深入探讨会得出令我沮丧的事实,所以我想完全停止思考。
  因为这样,我认为只要是白天而不是晚上,火炎姐妹从事什么活动都不成问题,不用担心会有生命危险,我甚至希望活力过于充沛的那两个妹妹,能去给障猫吸一些能量——不,这终究是开玩笑的。
  总之,我所前往的地方,是学校。
  私立直江津高中。我就读的学校。
  并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办。
  应该说,我没有要办什么事。
  我在平常要上学的日子都经常会逃课了,居然还特别选在放假的时候过来,这连我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不过既然来了也没办法。
  即使如此,以时间来说,我迟到得挺严重的。
  校门为了勤于进行社团活动的学生开放,校舍也没有上锁。
  所以和羽川家相比,要入侵并非难事——不对,这种说法听起来,就像我是以非法入侵为乐,会招致众人的误解。
  我没有其它地方可去,所以爬上阶梯,前往教室。
  原本以为教室终究有上锁,但是后门没关。
  天啊,真粗心。
  虽然我浮现这个念头,不过仔细想想,锁门是我这个副班长的职责。
  平常都扔给班长羽川负责,所以我才会不小心忘记。
  真是的,我只要没有羽川,连门都不会关了吗?
  真沮丧。
  ……不对,到头来,我并不是会为这种事沮丧的人。
  在家里,我也是一个不小心就会忘记锁门就外出的家伙,不过当然是明白这座城镇治安良好才敢这么做。
  总之我在这方面,是个冒失随便的家伙。
  即使如此,至少现在的我,有反省自己忘记帮教室上锁。
  该怎么说呢……
  现在的我,凡事都是以羽川为起点。现在重新回想起来,甚至完全不知道我在春假遇见羽川之前,是以什么样的行事原则过日子。
  感觉羽川把我整个人重新打造了。
  不只是改变,而是重新打造——不过仔细想想,这应该是一件恐怖的事情,为什么我会认为这是开心的事情?
  不可思议。
  「…………」
  教室里当然没人。
  我溜进教室,经过讲台后方然后坐下。不是自己的座位,是羽川的座位。
  羽川平常坐的座位。
  我上课的时候,眼神会不自主移过来的座位。
  不过,像这样以羽川的角度看黑板,也不会理解羽川的心情。
  什么都不会明白。
  我叹了口气,就像是全身软瘫,任凭双手无力下垂,把脸放在桌面。
  完全提不起精神。
  虽然并不是为了转换心情而来到学校,不过我这么做只是徒增沮丧。
  从黄金周开始计算,这个座位已经四天没人坐,不可能残留着羽川的温度。
  我只是在表现自己心情持续低落的无力状态,不过这幅光景看起来,也像是我溜进无人的教室,以脸颊磨蹭羽川平常使用的书桌。
  羽川小姐其实很丰满的双峰,总是按在这张桌子上。想到这一点,就觉得我很像偷舔心上人直笛的小学生。
  要是别人看到这一幕,我的人生会在各方面完蛋吧。如此心想的我,以半开玩笑的心情伸出舌头,舔着理所当然没有任何涂鸦与雕刻,宛如全新的羽川书桌——
  「…………!」
  ——被看到了。
  被笔直盯着看。
  对方坐在不远处,坐在我平常所坐的座位,以双眼注视着这里。
  这对双眼,是猫眼。
  「……你是喵有极限的变态喵。」
  对方看得我不自觉莫名打颤。这双眼神来自于——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在那里,只穿黑色内衣的——白发猫。
  不对。
  是障猫。
  「恐怖喵……比怪异还恐怖喵。你刚才一边舔女生的桌子一边兴奋喵……」
  「慢……慢着,不是这样!」
  是这样没错。
  完全说中了。
  我吓到怪异了。
  「这、这件事不重要。你是从哪里,又是怎么溜进这间教室……」
  「这件事不重要?人类,世界上有什么事,比你狂舔主人的桌子还重要喵?」
  「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在法庭承认!所以这件事不重要!你是从哪里,又是怎么溜进这间教室!」
  我滔滔不绝拼命驳斥。
  由于关系到今后的人生,所以真的很拼命。
  「喵哈哈哈,你是笨蛋喵?走路蹑手蹑脚不发出声音,是猫的专利喵。你的变态行径,老子早就已经看在眼里了喵。」
  「…………」
  哎。
  反正即使询问怪异「为什么」或是「怎么样」也无济于事,只是空虚一场……
  我从椅子起身——想这么做却提不起劲。
  无预警的遭遇。
  我无预警遇见障猫。
  然而切换场面的过程过于牵强,我实在无法巧妙切换心情。
  完全没有战斗的气氛。
  何况我早就明白,我完全无法对抗这只猫,别说应战,连抵抗都没办法,唯一能做的就是佯装冷静。如果是忍野还有办法——不对,甚至连忍野都拿它没办法。
  既然障猫现在在这里,至少就代表忍野昨晚向我道别离开至今的这段期间,没有立下值得欣慰的成果。
  那么,在前一个晚上——忍野输了几次?
  「嗯?怎喵啦,人类……看你一点敌意都喵有?」
  「反正我完全拿你没办法啊,猫。何况你并不会要我的命……对吧?」
  「这就难说了喵?」
  障猫笑了。
  以羽川的脸。
  以不像羽川的模样——笑了。
  然而,这也是羽川自己。
  羽川翼的——黑暗面。
  「老子的能量吸取不是技能,是角色设定,光是碰触就会带来祸害的设定,自己不能控制力道喵,想手下留情也办不到,即使不想杀,也可能不小心就杀了喵。」
  「……就算这样,你没有一见到我咬我抓我,这样已经很好了。因为要是你这么做,我瞬间就会没命。」
  我做出保护左肩的动作如此说着。
  这只是虚张声势。
  吓唬人也要有个限度。
  努力逞强,隐瞒脆弱的一面。
  「哼,吸血鬼?」
  猫如此说着。
  「哎,套用你的说法,吸血鬼原本不是老子能够抗衡的高等怪异喵——不过托主人的福,托主人战术与战略的福,老子得到凌驾于怪异专家的实力,真感恩喵。」
  「…………」
  「老子这样的怪异不会报恩,反而还是恩将仇报的类型喵——不过只有这次,感恩到令老子觉得报恩也不错喵。」
  恩将仇报的类型吗……
  这种形容方式很欢乐,但确实如此。
  「我也听说过,猫这种生物意外重情义,例如锅岛的猫妖传说,猫甚至为了帮主人报仇而化成妖怪。俗话说『狗看人跟,猫挑家住』,不过这种说法挺奇怪的。」
  「因为是妖怪,所以奇怪,喵哈哈哈!」
  障猫笑了。
  唔~……
  我的羽川不会被这种无聊的双关语逗笑。
  要是我说这种冷笑话,可能会被她说教。
  羽川的另一面吗……
  另一面——黑暗面。
  「总之,虽然同样拥有能量吸取的特性,不过障猫与吸血鬼截然不同。」
  我如此说着。不过这句话是从忍野那里学来的。
  「吸血鬼的能量吸取是进食,障猫的能量吸取是诅咒。」
  「嗯,确实是这样喵。」
  「但我不懂,你为什么看到人就袭击?刚才有提到类型的话题,障猫这种怪异,并不是会袭击人类的类型吧?」
  「…………」
  猫——沉默了。
  似乎不想乖乖回答我的问题。
  不对,要是它觉得不想回答就不回答,觉得不想说就不说,对话就无法成立——我不认为这样叫做沟通。
  虽然话语相通,但是想法不会相通。
  如果各位认为人类之间的交谈也没什么两样,那我也无话可说,不过只有这个问题,我无论如何都想问个清楚。毕竟都已经难得在教室巧遇这只猫了。
  ……慢着。
  这是巧遇吗?
  在羽川家附近相遇,以及在这间教室相遇,我觉得两者的意义截然不同——
  「喂,猫,你……」
  「这种做法,不像老子的作风喵。」
  障猫随即如此说着。
  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跷起二郎腿。
  虽然这种时候不应该想这件事,不过羽川的腿好长。
  因为现在没穿裙子,整条腿直到大腿根部都裸露在外,所以长度显而易见。
  明明身高比我矮,但羽川的脚该不会比我长吧?
  好想舔个痛快。
  啊,慢着,不对不对。
  是好想宛如用舔的一样,以视线看个痛快。
  ……这样有辩解到吗?
  「真要说的话,现在的老子已经无视于障猫的角色设定喵,推翻形象了喵。不对,设定上还是原本的设定,但肯定是反常的存在喵。只不过真正反常的不是老子,而是主人喵。」
  障猫如此说着。
  关于这方面,记得忍野说过类似的话。
  「不像……老子的作风喵。」
  「…………」
  「别在意,只是宣泄情绪喵。」
  「啊?」
  「袭击别人的理由。你不是想知道老子见人就吸取能量的理由喵?所以就告诉你喵——只是宣泄情绪,比方说按电铃就跑!或是在墙壁涂鸦!跟这种行径一样!坦白说就是到处乱来,藉以宣泄压力喵。」
  障猫——露出宛如脸颊抽搐的笑容,如此表明。
  什么?
  它说什么?
  「你说……宣泄压力?这……咦?慢着……这是什么意思?」
  「哪有什喵意思,就是这种意思喵。你看过那个家吧?」
  「那个家是指……」
  「主人家。你应该明白吧?而且老子也明白啰。猫的鼻子挺灵光的,前阵子回家换衣服就发现,整个家都是你的味道喵,这叫做变态跟踪狂喵。」
  猫露出一副无所不知的样子如此说着。
  回家换衣服?
  啊啊,没错,即使同样是黑色,障猫现在所穿的内衣,与我四月二十九日……正确来说是三十日遇到它的时候,所看到的款式不同。
  我到底混乱到什么程度?
  居然连这件事都没发现,好丢脸。
  对喔,终究不会连续两三天都穿同一套内衣……慢着,我不认为猫会主动换衣服,所以应该是依然在障猫体内占有很大分量的女高中生——羽川的意识令它这么做的。
  是羽川的个性令它这么做的。
  得知羽川应该还在猫的体内,我松了口气。
  会在意自己的穿著打扮,是平凡女孩应有的感性。
  虽然之前迟了一步,却不是为时已晚。
  还有机会救回羽川。
  在障猫体内占有很大分量的意识。
  羽川的潜意识。
  ……慢着,如果是最坏的状况,忍野可能已经在昨晚的战斗彻底败北,这样的话一切都完了。但以猫现在给我的感觉,应该不是如此。
  该怎么形容?
  就是如此。
  是的。与二十九日不同的地方,不只是内衣款式。
  障猫宛如恶魔的暴戾气息——比起猫更像是猛虎的那股气息,似乎尖刺尽失——变得圆融了。
  …………
  宣泄……压力?
  「主人在那种家,在那种家庭住了十五年喵。这种状况形成多大的压力摧残主人,伤害主人,你应该能想象吧?不可能不知道这是多喵庞大的压力吧?老子为了宣泄这股压力,所以对附近的善良百姓恶作剧,骚扰毫无关系的局外人,只是如此而已喵——这是把厄运或诅咒置之度外的行径喵。」
  「置之度外……」
  不像……它的作风?
  怪异会做出这种事吗?
  所谓的怪异,应该会忠实依照设定如果要像吸血鬼那样无视于设定,肯定要非常勉强自己。
  勉强。为了推翻道理而勉强。
  「告诉你一件事喵,关于那两人的事喵。」
  猫如此说着。
  「老子是附身型的怪异,如今占据主人的身体,也就是将脑袋据为己有,所以能够共享知识喵。」
  猫如此说着。
  正因为共享宿主的知识,所以棘手。忍野曾经这么说过。
  正因如此,所以难应付。
  「主人如何在那个家庭度过这十五年——老子都知道喵。」
  「…………」
  都知道。
  不是无所不知,只是刚好知道而已。
  「只不过,老子知道的只有知识喵,主人对于这些『已知事情』的想法就无从得知喵。何况主人似乎喵有写日记的习惯,虽然偶尔得写日记当成暑假作业缴交,不过总是如出一辙,用『今天很快乐』当总结喵。」
  「今天……很快乐?」
  待在那种家,有什么好快乐的?
  「这……不可能是真的吧?」
  「是啊,老子也这么认为喵。基本上,老子智力跟猫差不多,就是这样的角色设定喵。不过即使是这样,老子还是察觉得到这种事,所以才会帮主人宣泄压力喵。」
  「不过……如果是这种理由,应该不用袭击无辜的人吧……」
  「很抱歉,老子只知道这种方法喵,因为做坏事很开心喵,看到局外人困扰的模样很有趣喵,用不着理由,用不着歪理喵。不觉得人格与主人逆转的老子,个性已经多少圆融了一点喵?比之前扯掉你手臂的时候好得多喵。」
  「……我确实这么认为。」
  「没错吧?换句话说,老子这喵做确实有效果喵。」猫如此说着。「所以你就安心喵,只要再袭击五百人左右,就能把主人的压力宣泄殆尽喵,到时候老子这个怪异就算是完成任务,会在报恩之后消失喵。不过老子智力和猫差不多,行动范围也只有跟猫差不多,要找五百人也没那么简单喵,即使如此,大概一个月就能结束喵。」
  「……一个月。」
  「没错,所以转告那个夏威夷衫大叔,用不着多管闲事阻挠老子喵,虽然搞不太懂,不过那个夏威夷衫小子想救主人吧?那就交给老子处理喵。」
  忍野他……应该不是基于这样的动机。
  他不会有救人的想法。
  即使除去那个家伙独特的专业意识,他也完全不认为任何人能拯救任何人。
  任何人,都只能自己救自己——这是那个家伙的人生哲学。
  ……不过即使说明这种事,这只猫也没脑袋可以理解吧。
  无法相互理解。
  人与怪异,无法相互理解。
  「真要说的话,老子这样的怪异,是主人压力具体呈现的人格,换句话说是新品种喵,与一般所谓的障猫并不相同,专家的做法对老子不管用,赶不走除不掉杀不死喵,那个家伙害得老子效率降低,所以叫他别再乱来,别再浪费老子的时间喵。」
  「……把羽川交给你处理?」
  我没有说明忍野的个性,而是如此询问。
  「为什么你要做到这种程度?你只不过是附身在羽川身上的恶灵吧?你没有理由为了羽川主动到这种地步吧?」
  「刚才不就说过好几次喵?是为了进行不像老子会做的报恩行径喵。」
  障猫咧嘴笑着——起身离席。
  应该说,它从椅子上移动到桌上,完全不在乎我的视线,跪伏在桌面做出伸直背脊的动作。
  「……不过,这是假的喵。」
  做完伸展动作之后,它如此补充。
  「老子是不懂报恩的猫,这个设定可不能当作不存在,就像是吸血鬼非得吸血不可,怪异就是这喵一回事喵。所以理由不是要报恩。何况老实说,除了得到知识之外,老子没理由认为主人有施恩喵。」
  「……啊?」
  这是什么话?
  你在路上被车子撞死的时候,埋葬你的不就是羽川吗?你不就是利用这份同情心与温柔而附身吗?
  「并不是那样喵。只以现象来看,确实是相同的状况,主人捡起躺在路上的老子,带到视野不错的地点喵葬,正如你也有在旁边见证,这样的认知喵有错喵。啊啊,顺带一提,当时在主人旁边的你只有挖洞,完全没有碰触老子的尸体,所以才喵有遭殃喵。不过要碰触尸体确实需要勇气,因为这样似乎会被诅咒,而且也真的会被老子诅咒喵。」
  猫如此说着。
  「啊啊……总之,我承认当时有怕到,何况正因如此,面不改色做出这种事的羽川很了不起。结果她却遭受诅咒,真是好心没好报,羽川的温柔造成反效果了。」
  「不过,并不是那样喵。」
  虽然我做不到这种事,但如果我当时有阻止羽川——至少如果我没有害怕,由我抱着猫埋葬的话,就不会导致这种事态了。
  听完我心存后悔的这番话之后,障猫这么说。
  「主人在那个时候,完全喵有同情老子喵。」
  「————」
  「主人丝毫喵有觉得老子可怜,完全喵有温柔的要素喵,依照设定,老子是藉由这种情绪附身的怪异,所以能如此断言。喵。」
  障猫刻意在语尾补喵了一声——这或许也是设定之一。
  类似萌要素那样。
  但确实很萌。
  不过,带着这种要素作乱的羽川另一面,羽川的黑暗面——
  何其乌黑。
  何其漆黑。
  何其黝黑。
  何其……昏黑。
  「主人简直是套用既定流程,把死在路上的老子埋葬祭拜,完全喵有情感,丝毫喵有可怜老子喵。换句话说,老子其实完全喵有机会附身喵。」
  「不对,可是,羽川她……」
  「当个平凡的女孩,这是主人唯一的心愿喵。」
  猫如此说着。
  「这已经称得上是心底的恳求喵,以这种场合,这是主人认定理所当然的做法,符合伦理的做法喵。主人的原则就是做正确的事情,看到路边有猫死掉就要埋葬喵。总之,这确实是正确的做法喵,也可以说是法则,或者是方程式,所以主人遵照这样的法则与方程式行事——只是如此而已喵。」
  「…………」
  猫这番话的魄力与分量,令我完全无法反驳。
  不。
  即使不是如此,我也没有反驳的余地。
  因为我也一直有这种感觉。羽川翼重视规律与准则,严格到异质的程度。
  她的价值观——老实说超脱常轨。
  猫以既定流程、法则与方程式这种字眼来形容,但以我的说法,这是戒律。
  因为在特殊的家庭环境成长,不想被当成踏入歧途的人,基于这份小小的赌气,造成她遵守戒律的个性。然而……
  「……『一般』来说,根本不可能有办法遵守这种戒律,即使知道这是正确又美好的行为,但是大部分的人看到死在路边的猫,都不会想要埋葬。不,或许会有这个念头,但不会付诸实行。即使是在*上让座给老人的行为,都会觉得难为情而做不到。」
  即使做得到,顶多只算是火炎姐妹那种正义使者的游戏——算是这样的游戏。
  而且那两个妹妹升上高中之后,应该会从这样的游戏毕业吧。
  总有一天,那两个家伙也会成为平凡的女孩。
  成为羽川绝对无法成为的——平凡女孩。
  「无论在情感或是能力上,都不可能办得到。但羽川成功做到了。」
  「没错,主人成功做到了,而且毫无感情喵。喵有任何想法,宛如机械,完全依照伦理行事……即使是被喵葬无数次的老子我,也喵有见过这样的人,所以老子才会想帮主人,说穿了就是一时兴起,这就很像猫的个性吧?」
  障猫像是招财猫一样举起左手,对我做出诙谐的动作。
  「那么,记得帮忙转告喵。告诉那个夏威夷衫小子,对喵喵的恶作剧睁只眼闭只眼吧,不然会被控告虐待动物喵。因为老子都已经放他一马了喵。」
  「……这是什么意思?」
  「你应该懂吧?如果老子——应该说主人真的想动手,第一次交手就能送那个小子上西天喵,是因为认识他才会放水陪他打喵。至于你……哎,你似乎不打算采取任何行动喵。」
  猫说完之后跳下桌面。明明只有五十公分的高度,却能在半空中转一圈。
  「总之,你的做法是正确的。如果为了主人着想,什喵都不做才是正确答案喵。你应该也不想立刻死在这里喵。」
  障猫转过身背对我,没发出半点脚步声就走向教室的门——猫有肉球所以不会发出脚步声,但羽川脚底应该没有变成这种构造。
  这也是所谓的……设定?
  超越理论、道理、物理、伦理的——角色设定。
  还真的有这种穿着长靴的猫。
  「告辞啦,像你这样的人类喵……就努力让自己过得幸福喵。」
  障猫说完之后,从教室前往走廊。
  「慢着!」
  我不由得叫住它了。
  猫轻哼一声,只有把头转过来——正如字面所述,回眸美人。
  不对,如果要这么形容,它的表情也过于诧异了。
  「如果你的目的是宣泄羽川的压力……这种事,你做不到。」
  「啊?为什喵?」
  「因为……压力的源头是羽川双亲吧?就算是全部宣泄了,回到家就会再度累积。」
  虽然正在住院,不过那两个人,也不会永远住在医院里。
  只要时间到了,他们就会回去——回到没有女儿容身之处的那个家。
  「就算你袭击五百个素昧平生的人,花一个月把压力宣泄殆尽,总有一天还是会恢复原状。」
  「是喔,嗯,说得也是喵,既然这样……」
  似乎没想到这一点,思虑不周的这只猫,听到我的指摘之后露出笑容。
  如同春假时,那位吸血鬼经常对我露出的那种——慑人笑容。
  「就用这个好好折磨他们,让他们再也不敢回到那个家喵。」
  然后猫——对我展露右手的爪子。
  足以杀人,足以*他人,五根锐利的爪子。
  「这次不会只有吸取能量那么简单,而是以家暴对付家暴……这也是主人自己的愿望喵。」
  「怎么可能!」
  羽川怎么可能期望这种事!
  我踹开椅子猛然起身,进逼到障猫面前。
  不对,原本想进逼到障猫面前。
  然而,在我正要抓住它的肩膀时,我好不容易打消念头。
  「……对,这是正确答案喵。碰触到的瞬间,就会产生障碍——所以是障猫。接近不得碰触不得,连一根寒毛都不能碰,明哲保身才是正确答案唶。不只是对老子而言,对主人而言应该也是如此喵。」
  「猫,你……」
  「告辞啦,你就努力让自己幸福喵。」
  障猫重复刚才的话语,然后这次真的离开了——再也没有回头看我。
  「…………」
  教室里剩下我一个人。
  我厚脸皮回到羽川的座位,把起身时撞倒的椅子扶正,然后再度坐下。
  与猫还没出现的时候一样,让上半身趴在桌上。
  明明没有碰触到障猫,我却疲倦又憔悴。
  「啊啊……」
  感叹。
  全身无力。
  确认教室里没有任何人——不,即使有人,我应该也会视若无睹发出声音。
  不得不如此细语。
  「不行了,我果然……喜欢羽川。」
  不得不将满溢而出的这份心意,化为言语。
  不得不将这份意念成形。
  「过度喜欢,甚至不太敢碰触她。」
  连一根手指都不敢摸。
  顶多只能像这样,以脸颊摩擦桌面。
  并不是因为春假的那个事件。
  不是因为受她搭救,不是因为她有恩于我。
  不是因为她可爱,更不是因为她可怜。
  没有这种类似借口的理由。
  我喜欢那个女孩。
  有种「喜欢她吗~」的想法。
  有种「喜欢她耶~」的感觉。
  体认到自己「喜欢她」。
  「……不过,小月说得没错。」
  而且,我继续平静细语。
  真的毫无感情,脱口而出。
  「虽然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不过,这份情感不是恋爱。」
  我继续细语,并且下定决心。
  重新下定一个决心。
  这应该是从一开始就既定的事情。
  既定的事情,我事到如今才察觉。
  我对羽川的心意,累积过度……
  早已超越了恋爱。
  绝对不只是想要永远在一起的程度。
  「因为,我满脑子想为羽川而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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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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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跃日
喵~离线 无限制招收苦力中

未验证团员

12楼
发表于 2013/01/13 | 编辑
011
  
  说到我从这天开始的黄金周怎么过,就是一直跪伏在地上。
  在学校教室遇到障猫是五月三日,直到大型连假最后一天的五月七日星期日,也就是直到今天为止,我都是跪伏在地上度日。
  *心血努力跪伏。
  以天数来说,整整五天。
  以时数计算,虽然没办法给个明确的数字,不过大概是一百个小时左右。
  就是这么久。
  我不吃不喝,周六也没去上课,从身体到视线都是动也不动,中途从来没有抬起头,就像是雕刻成这个姿势的石像,跪伏在地上。
  总之,这是常见的状况。
  不是特别值得一提的事情,是任何人在人生当中都有过一两次的经历,总之我就是这样度过连假。
  ……我衷心希望黄金周过后,学校别要求我们交一篇休假心得的作文。
  慢着,又不是小学,不可能会出这种作业。何况即使预先就出这种作业,我应该还是不会改变主意,依然以完全相同的姿势度过黄金周。
  我在无人教室做出这种悲壮的决心,或许有人期待接下来会是我和障猫的壮烈战斗,不过请容我表示极度的歉意。很遗憾,我知道自己有几两重。
  认知。
  熟知。
  即使障猫袭击他人宣泄压力之后,刚开始的凶暴个性多多少少稍微缓和,但身为「人类」的我,依然完全无法对抗那个家伙,丝毫没有胜算,这是自明之理。
  连忍野都赢不了的对手,我不可能赢得了。
  要是被杀死就完了。
  我想为羽川而死——不过反过来说,如果不是为了羽川,我就不想死。
  不想枉死。
  不想白死。(注:「白死」的日文是「犬死」。)
  真要说的话——我想猫死。
  所以,袭击人的障猫与拯救人的忍野,正在城镇各处断续又持续展开阴阳师风格的异能战斗时,我全心全力全速全意跪伏在地上。
  补充说明我跪伏的对象吧。
  这也不是特别值得一提的事情,只要是结束发育期的男生,即使不是处于我这种状况,应该也曾经当成必经仪式像这样低头。对象则是——八岁的*。
  八岁的*。
  铁血、热血、冷血的吸血鬼。
  姬丝秀忒·雅赛劳拉莉昂·刃下心——落魄至极剩下的残渣。
  金发*的前吸血鬼。
  所以现在的构图是这样的:在废弃补习班大楼四楼的某间教室里,我朝着面无表情抱膝而坐的吸血鬼*,做出很有男子气概的跪伏姿势。
  …………
  虽然这么说不太对,不过肯定是百分之百不会改编成动画的场面。
  该怎么说呢?
  总觉得没有任何构图,能比现在的构图更能让媒体断然放弃改编的念头——不对,要是这么说,我觉得从开头与妹妹互露内裤的那一段,就已经全部无法过关了。
  到时候整部动画都是黑画面。
  「阿良良木老弟,你在做什么?」实际上,忍野也对我说过这种话。「话说在前面,如果你想拼命,或是觉得死掉也无妨,那你就错啰。我原本以为阿良良木老弟,已经在春假学习到这个道理了。」
  而且语气听起来非常普通,没有那个家伙会有的挖苦或讽刺,轻佻轻浮的感觉也不强烈,只有微微透露出来的程度。
  虽然这么说,不过忍野这五天只对我说过这段话。忍野似乎每和障猫打过一次,就会回到这栋废弃大楼疗养身体(想到他每次休息做好准备就立刻外出,那个家伙应该也是几乎不眠不休吃败仗吧),但他察觉我的意图之后,就没有多说什么了,甚至在经过我身后的时候也不发一语。
  吸血鬼*原本就是不发一语。
  我也——不发一语。
  无论对忍野,或是对吸血鬼*,坚持不发一语——我不可能开得了口。
  何况我摆出这个姿势,并不是在恳求什么。我无法坚称自己完全没有这种想法,不过实际上,我是基于谢罪的意义跪伏在地上。
  事到如今还这么做,对不起。
  事到如今还想拜托你,对不起。
  我诚心诚意道歉。
  发自真心。说真的,我居然还有脸做出这么厚脸皮的举动,难怪忍野会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我干脆希望就这样以脸摩擦地面,把我的整张脸磨掉。
  我明白。
  我正在做什么样的事情——我非常明白。
  这样多么自以为是。
  这样多么自我中心。
  这样多么自我满足——我都明白。
  
  然而忍野只是无可奈何不发一语,并没有试图阻止我的行径。
  或许这是他这种平衡维护者的价值观,或许是稍微感受到我的想法。
  或许是和我有所共鸣。
  ……慢着,终究不会是这样。
  既然我单纯是要自己救自己,那他就没道理也没义务阻止我。肯定只是如此。
  不过忍野,请你明白一件事。
  我绝对不是希望你能共鸣甚至同意,不过至少希望你不要误会一件事。
  像是羽川那样——像是羽川遵循的戒律那样,愿意为了朋友而死的行径,我做不到。我没办法以如此高节的情操牺牲自己。
  我只是抱持着一项任性的欲望。想为羽川而死的欲望。
  我——欲求不满。
  不是觉得该做,也不是觉得非做不可——只是想做。
  就这样。
  我宛如贴在地面静止不动的状况,在五月七日太阳完全西沉之后出现变化。和我一样在五天像是化石一样,动也不动接受我伏跪致意的吸血鬼*,忽然毫无前兆站起来,赤脚踩住我的后脑杓。
  哎,这也是常有的事。
  不分性别,任何人在漫长的人生之中,都会有这种*踩住脑袋的经验。如果各位读者还没有这种经验,那就是今后会有。
  被妹妹踩、被猫踩、被鬼踩。
  人生就是要如此多采多姿。
  吸血鬼*的脚离开我的后脑杓,随即就这样再度出脚,像是要捞起我的脸一样,把我的头往上踢。
  我不由得维持着伏跪的姿势整个翻过来——感觉自己像是四脚朝天的乌龟。
  背部重摔在地上。
  这五天以来,我从未变化的姿势——这样的均衡终于瓦解。
  被*踹飞。
  虽然相当强词夺理,不过这也并非不会发生的事情。相较于开天辟地的大霹雳,这也称得上是常见的事情。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并非如此。
  甚至可以说是空前绝后。
  并非好事。
  「…………!」
  我不屈不挠,为了继续做出跪伏姿势而立刻起身,但我看到吸血鬼*站直身体,将嘴巴张得大大的,还把舌头伸长到极限——就像是维持传统表演风格的魔术师,从喉咙深处抽出一把日本刀。
  一把——长长的日本刀。
  很明显比现在吸血鬼*的身高还长。
  应该归类为大太刀。
  我只看过一次。只有在春假看过这把刀一次。
  刃下心。
  心——位于刃之下。
  姬丝秀忒·雅赛劳拉莉昂·刃下心的称号由来,最强的她唯一破例会拿在手上使用的「武器」——
  妖刀「心渡」。
  别名「怪异杀手」——没有刀鞘。
  不需要刀鞘。
  注定要永无止尽劈斩怪异的刀,不需要这种容器——
  「!」
  对她来说,这把妖刀宛如自己身分的证明,也是无可取代的回忆。吸血鬼*把这样的刀,当成普通木棍扔向我的胸口。
  我没办法以双手恭敬接下。
  只能像是在耍笨拙的把戏,好不容易才抱在怀里,幸好没有掉到地上。
  我松一口气抬头一看,吸血鬼*已经恢复为原本的姿势了。
  面无表情抱膝而坐。
  …………
  这么说来,我错失机会没看到她踩我以及踢我时的表情。因为我一直凝视着地板,所以是理所当然。
  而且她在取出妖刀的时候,也不可能露出其它表情。
  总之,我想象得到。
  应该就是轻蔑或侮蔑之类的表情。
  反正是这种表情。
  至少——不会是春假那种慑人的笑容。
  即使是再怎么滑稽,再怎么值得一笑,吸血鬼*也不可能对我投以笑容。
  现在这种状况更不用说。
  即使如此,我还是再度对她——宛如致上最深的谢意——跪伏在地上。
  「我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
  此时。
  就在这个时候,宛如抓准时机——宛如看透时机。
  背后传来这样的声音。
  称不上久违的,怀念的声音。
  转身一看,站在我身后的人,当然是忍野咩咩。
  「阿良良木老弟,你那个姿势是错的。」
  「啊?」
  「你那样是茶道的座礼,你再怎么礼貌求人也没用吧?哈哈!」
  忍野快活大笑。
  不过他的夏威夷衫,再度满是抓破的痕迹——而且是至今最严重,像是同时对付一百只猫的凄惨模样。
  明明不是能够露出笑容的状况。
  「啊~因为我是参考某个茶道社国中生的姿势……或许是我记错了。」
  「你曾经让茶道社国中生向你下跪低头?这种癖好真危险。」
  「我并不是喜欢才这么做。」我如此说着。「何况比起叫人下跪,我比较喜欢自己下跪。这五天过得好充实。」
  「哼,所以就得到妖刀『心渡』?真是了不起……吸血鬼小妹会改变心意,也令我大感意外。总之,就让我恭喜你一声吧。」
  忍野如此说着。
  但是听起来并没有祝福的感觉。
  完全没有。
  但即使如此,他应该不是随口说说。就我所见,他确实处于束手无策的状态。
  忍野已经不会以专家身分,把我所做,我想做的事情——当成妨碍了。
  绝对不会。
  「班长妹的双亲……」忍野以无关紧要的语气如此说着。「已经出院了。」
  「咦!这样啊……」
  我感到惊讶。
  当时他们衰弱成那样,我原本以为还要很久才会清醒……慢着,但是这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换句话说,他们将再度回到——没有羽川房间的那个家。
  这代表着一件事实。如果障猫再度回去换衣服,并且撞见他们……
  「然后,我有稍微和这对父母谈过。」
  「啊?」
  「我在他们即将出院之前,趁着与障猫交战的空档过去探视。原本想说会得到某些线索,可惜并没有。」
  「…………」
  我向吸血鬼*跪拜的这段期间,忍野居然还做了这种事……不,听到这番话就觉得,拜访障猫的第一波「受害者」打听情报,对忍野来说是理所当然的程序,理所当然的手法。
  只是我没有想到这种做法罢了。
  要我向羽川双亲打听情报?向羽川双亲交谈?
  不可能。
  我不想听他们说话,甚至不想看到他们。
  「这对父母,对于自己的女儿一无所知。不过这段时期就是这么回事吧?毕竟是孩子最难相处的年纪。」
  「……那个家伙的家庭环境很特别。」
  「我想也是,这我明白。虽然完全没有得到与障猫交战的必要情报,不过相对的,我听到一段有趣的往事。」
  「有趣的往事?」
  「是啊。当时他们刚清醒,大概是在半梦半醒之间不小心说出来吧。他们似乎把我当成医生了。」
  再怎么半梦半醒,也不可能把身穿夏威夷衫的邋遢大叔误认为医生。
  所以应该是忍野刻意这么说,让我有所误解。
  「你听到什么样的往事?」
  「这位爸爸殴打班长妹脸蛋的往事。」忍野维持着毫不在意的表情,像是真的当成笑话般如此说着。「这位爸爸火冒三丈,以成年男性认真起来的臂力,毫不留情狠狠打下去,力道甚至足以被镜框割伤,就这样打下去。当时班长妹好像被打到撞墙,毕竟班长妹的体重是轻量级啊。」
  「…………」
  这不是会令人想具体知道的往事。
  何况是从打人的角度描述。
  我甚至不愿想象。
  「班长妹用力撞上墙壁,痛得蜷缩了好一阵子。阿良良木老弟,你猜后来发生什么事?」
  「什么事?当然就是……」
  「被父亲蛮横不讲理这么殴打,班长妹甚至没发出任何叫声,就只是蜷缩在地上,你猜她接下来做出什么举动?」
  我无法回答。
  并不是不知道答案——看到忍野的表情,并且回忆羽川翼这名女孩的作风,我已经得知这件事情的后续与结果了。清楚到令我抗拒的程度。
  真的是——只能绝望。
  「『爸爸,不可以这样。』」
  忍野如此说着。
  明明不像,却模仿羽川的语气。
  「『不可以打女生的脸』——班长妹面带微笑说出这句话。」
  「…………」
  我听不下去。
  这是……这是被父亲家暴的女儿会说的话?
  居然是这种话?
  「很恶心吧?善良程度简直是骇人了,也难怪这位爸爸会更加生气反复殴打。要是班长妹出生在邪马台国,这样的圣人风范几乎足以成为卑弥呼的继承人。老实说,如果我有这种女儿,我也会打。真恐怖,比怪异还要恐怖,真够恶心。」忍野收起笑容,以唾弃的语气如此说着。「所以我觉得,班长妹对父亲带回家里的工作插嘴,只不过是一个契机。即使没发生这件事,这位爸爸——包括妈妈,应该也一直很想打班长妹。」
  「想打?为什么……」
  为什么父亲与母亲,会想打女儿?
  「应该是只把她当成怪物,没当成女儿看待吧,就像是被迫抚养一个妖怪长大的感觉。自己儿女被怪异掉包的鬼故事很常见,不过以这对父母的状况,班长妹甚至不是他们的女儿……」
  「……忍野,这是怎样?」我打断忍野的长篇大论。「你站在……他们那边?」
  「我没有站在任何一边,我中立。真要说的话,这只是看法。班长妹有班长妹的看法,双亲有双亲的看法,我们第三者并不知道哪一边正确——不对,从一开始就没有正确的一边。没有对错,只有理由。」
  这番话没有反驳的余地。
  「以最简单的文字笑话来形容吧,班长妹把双亲扔给阿良良木老弟的同时,也把良心扔掉了。可惜一点都不好笑——哈哈。阿良良木老弟是班长妹的朋友,或许会站在班长妹那一边,不过这对父母的朋友,也同样会站在这对父母这边,从一开始就没有正确的一边。」
  从一开始就没有正确的一边。
  忍野重复了这句话,执拗到烦人的程度。
  这才是——正确的。
  没有正确的一边——才是正确的。
  然而……
  「即使如此,羽川依然是……正确的。」
  「所以才恐怖又恶心吧?」我努力挤出这句反驳,忍野却轻易驳倒。「为了维持生态系的平衡,我这次工作的立场站在班长妹这边。但如果真的为生态系平衡着想,我甚至认为班长妹就这样被障猫取代消失,才是最好的做法。」
  「这……」
  我只说到一半,无法反驳。
  虽然没有完全肯定他的说法,却也没有足以否定的依据。
  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所以无从保护。
  然而忍野,你忘了吗?
  我在春假,就是因为羽川这种超脱常轨的做法得救的。
  得到她的拯救。
  「班长妹的双亲,当然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人,我和他们交谈就知道了。他们放弃身为家长的责任与义务,这一点显而易见。不过阿良良木老弟,我并不是无法理解他们的心情。要和如此正确的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而且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女儿,想到就头皮发麻。十几年来,身边一直有个正确过头的人,他们之所以变成那种人,肯定是因为与班长妹在同一个屋檐下。真可怜。」
  我回忆着。
  羽川家的那块门牌。
  与双亲的名字相隔一段距离,写着「翼」的平假名。
  不过,至少在一开始——在出发点的时候,还愿意制作那样的名牌。
  即使只有一点点,却肯定存在过。
  存在着家族的……该怎么形容呢,类似原型的东西。
  温馨家庭影集落得惨不忍睹之前的某种东西。
  化为残骸之前的某种东西,肯定存在过。
  如同现在的我因为羽川开始改变——当时的他们,肯定也因为羽川开始改变。
  和羽川共同生活,造就了现在的他们。
  这样的话……
  「班长妹总是近在咫尺展现绝对正确的言行举止,换个方式来说,他们被迫不断认清自己的丑陋与幼稚,这是地狱,是恶梦,甚至令我想夸奖他们,居然能够忍耐十几年没有动手。」
  「……不过这怎么想,都不能怪羽川吧?」
  「就是得怪班长妹,她是唯一必须遭受指责批判的对象。拥有力量的人,应该自觉这份力量对周围造成何种影响。虽然不能譬喻为歹竹出好笋,不过经常有家长因为儿女过于伟大,出现人格扭曲的症状,班长妹在这方面太没有自觉了。她认定自己平凡,努力认定自己是个平凡人,付出无谓的努力,如今的惨状就是结果。」
  障碍。
  碰触物体就造成障碍。
  碰触他人就带来祸害。
  宛如恣意绽放风华——引发灾难。
  「名为障猫的怪异,都被扭曲朝着这样的方向演变,这次的事件每个部分都超乎常理,一切都超乎常理,而且只有班长妹超乎常理。吸血鬼小妹这次会稍微提供协助,肯定在于敌人是班长妹,这一切那一切都是班长妹的错。」
  「……抱歉,忍野。我认为你说得对,也认为我不应该对你这么说,不过请你别再说羽川坏话了。」
  我如此说着。
  终于忍不住如此说着。
  「不然我会想杀了她。」
  「这是你对班长妹的同情吗?是一般人看到路边有死猫时的心情吗?」
  忍野没有闭嘴。
  他不会因为我说出狠话就闭嘴。
  他是个多话的人。
  「坎坷出生,坎坷成长,坎坷得到异于常人的智慧——阿良良木老弟,你同情这样的班长妹?」
  「……错了啦,完全不对。忍野,你也猜得太离谱了,一点都不像你。」
  我把吸血鬼*借给我的妖刀扛在肩上——努力耍帅。
  「我怎么可能同情?不幸的女生,只是用来萌的对象吧?我只是……想消除自己欲求不满的状态。」
  我忍受着几乎落泪的情绪。
  装腔作势——虚张声势。
  「只穿内衣的猫耳女高中生让我发情了。如此而已。」

637

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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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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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跃日
喵~离线 无限制招收苦力中

未验证团员

13楼
发表于 2013/01/13 | 编辑
012
  
  妖刀「心渡」,怪异杀手——正如这个名号,是用来斩杀怪异的刀。
  专杀怪异。
  只为了斩杀怪异存在的凶器。
  反过来说,这是无法斩杀人类的凶器——不,不只是人类,怪异杀手无法伤及怪异以外的任何生物,无法破坏怪异以外的任何器物。
  用来应付怪异是出类拔萃的名刀,在应付怪异以外的场合则是钝刀一把,就某种角度来看甚至不如钝刀——因为这把刀不会与怪异以外的物体产生物理效应,会将目标物当成不存在的幽灵直接穿过。
  不过严格来说,吸血鬼*拥有的这把「心渡」是复制品,是仿造刀,是吸血鬼以梦幻又神奇的超能力打造而成的妄想产物,所以才出现这样的特性,「真正」的怪异杀手,应该像是石川五右卫门的斩铁剑,放眼全世界只有蒟蒻斩不断的那种武器。
  这部分暂且不提。
  只杀怪异,只斩怪异的妖刀,在本次事件代表的意义无须多说。
  使用怪异杀手,就能从羽川翼——从羽川翼的身体与精神,只把障猫的部分切割出来。
  只斩猫——予以切除。
  能够将表里合一的双重人格,一刀两断。
  可以只除掉障猫,羽川本身毫发无伤——要当成我在炫耀也无妨,这是连专家忍野咩咩都做不到的超级秘技。
  到黄金周最后一天为止的这段期间,忍野对上障猫的战绩合计一百连败。只有我能为他报百箭之仇。
  我做得到。
  不过这把刀是借来的,而且是我朝*伏跪五天才借得,基于这样的事实,这并不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情。
  完全不会令我感到骄傲。
  不过,我可以结束这段物语。
  无须按部就班。
  可以完全无视于伏笔与脉络,二话不说打上终止符。
  而且……
  只要这样就行了。
  「总之,那把妖刀改造成吸血鬼专用,我不能用,所以也只能由阿良良木老弟负责了。这样不是很好吗?这是个好点子。」
  专家也如此给予肯定。
  不过从他的调侃语气来看,似乎不到拍胸脯打包票的程度。
  实际上,即使怪异杀手真的改造成吸血鬼专用,忍野这样的专家应该也能熟练使用吧,不过假设真是如此——
  忍野应该也不会这么做。
  使用如此方便的道具——这种无须付出代价就能得到成果的道具,对他来说只是旁门左道。
  犯规、作弊、违反原则——不把平衡当作一回事。
  「没错,正是如此,你有自觉嘛,比没有自觉好多了。」忍野笑咪咪如此说着。「所以我站在专家的立场,没什么话能对阿良良木老弟说了,不过站在朋友的立场,我要以阿良良木老弟最佳好友的身分,给你一些忠告。」
  「忠告?什么忠告?」
  他的语气故做亲密到恶心的程度。我即使有种厌恶感,还是如此询问。
  随即忍野竖起三根手指。
  「与其说忠告,应该说是我一如往常的碎碎念吧。第一,使用那把刀,确实能让班长妹与障猫分开,乍看之下,这是送障猫归西的最佳方法,不过正因为看似最佳方法,所以应该也是班长妹最为提防的方法。我之所以百战百败,是因为她的战略与战术——因为她的知识使然。因为所有企图都被看穿,所以我打起来绑手绑脚,连尾巴都被绑住。以障猫这样的能耐,区区阿良良木老弟能想到的方法,障猫应该已经早就有所防备,并且准备好对策了吧?」
  忍野收起第一根手指。
  「或许吧。」
  我烦恼着是否该吐槽他「区区阿良良木老弟」这句话,总之这部分留待后续处理,先响应忍野要紧。
  「以可能性来说,确实如此。不过关于这一点,我有确信应该会进行得很顺利。虽然没办法保证绝对行得通,但我有我自己的策略。」
  「策略?」
  「不对……应该不是策略,是期待。」
  坦白说,是不抱期待的希望——只是觉得如果能这样就好了。
  并不是有什么想法。
  不过,我只要有心意就好。
  「……这样啊,那我就相信吧。既然阿良良木老弟愿意,那我就不过问吧。」
  「拜托不要讲得话中有话……另外两个忠告是什么?」
  「啊,不对……第二个取消,这件事讲出来也没用,我只讲第三个。」
  忍野说完之后,同时收起剩下的两根手指。
  什么嘛,在这种时候还优柔寡断——我不会这么认为。
  因为我大致预料得到知道忍野原本想忠告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嗯。
  忍野,我已经明白了。
  所以你不说——就是救了我。
  但你应该没有救我的意思吧。
  至今如此,总是如此。
  你不会救我。
  「第三,最后一个忠告。阿良良木老弟,我觉得这是最重要,而且最实际的忠告。阿良良木老弟愿意这样进入备战状态,我不会阻止,不过现实的问题来了,班长妹不知道躲在镇上的什么地方,你要怎么找到她?我虽然没有赢过,但我能在黄金周这段期间和障猫打一百场,是因为我是专家,精通寻找与追踪怪异的方法,我掌握了她的地盘意识和行动范围,即使如此每三次就有一次会追丢。虽然部分原因在于对方是班长妹,不过阿良良木老弟这样的外行人,要找到她的难度更高吧?这部分你要怎么做?要怎么让这场战斗开打?真的打得成吗?你应该不会事到如今,还想要只把寻找与追踪的工作交给我吧?」
  「忍野,你讲得好像拜托我一定要拜托你一样。」
  我耸肩如此说着。
  「放心吧,这部分并不是只有期待与希望,我确实有策略,不会劳烦你。总之接下来就分头行动吧,你以专家的方式找障猫,我有我自己的做法。」
  「是喔,阿良良木老弟的……做法?」
  「对,而且是你做不到的超级秘技。」
  「这样啊,那我就拭目以待,随你怎么做吧。无论会上演激战戏码还是悲情戏码,我完全不会介人。」
  忍野说完之后,并没有具体询问我的策略,完全没有最佳好友的样子。
  然后对话结束的三十分钟后。
  整整三十分钟之后。
  我不像忍野外出寻找障猫,而是在废弃大楼二楼的其中一间教室,应该是整栋大楼最小教室的正中央,直挺挺站着不动。
  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所以只要等待。
  但要是距离吸血鬼*太远,妖刀会在失去效力之前就失去形体,会瓦解化为分子等级,所以我才会一直待在废弃大楼。挑地点没什么意义,就算是选在学校教室也无妨——不对,太引人注目不是好事。
  何况,这个房间的构图美得出乎预料。
  大概是小孩子扔石头打破玻璃吧,这间教室的窗户只剩下窗框。这样的窗框宛如切下夜空,如同知名画家笔下的一幅画作,而且清楚看得见连同夜空切取下来的美丽月亮——
  「————!」
  障猫出现在这幅名画的旁边。
  撞破名画旁边的水泥墙,宛如炮弹贯穿墙面——现身了。
  没把飞散的碎片看在眼里。
  钢筋随着轰声扭曲断裂。
  猫轻而易举在我面前四脚着地。
  它落地所踩的地面也出现裂痕,宛如废弃大楼会整栋崩塌的冲击,透过空气传达到我身上。
  居然在二十一世纪破墙而入,简直是模仿《乱马1/2》的珊璞。
  这么说来,珊璞这个角色……好像碰到冷水就会变成猫?
  羽川是碰到猫所以变成猫,既然这样的话,她们很像。
  白发。头顶的兽耳。
  黑色的内衣——赤脚。
  拥有一双猫眼的——障猫。
  光是位于面前就令我发抖。
  即使如此,我依然直立不动。障猫猛然抬起头来看着我。
  「阿良良木!你没事吧?」
  完全没有隐瞒焦躁神情,甚至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慌张急迫呼唤着我。
  这股气势,简直像是随时就会和刚才一样,以撞破墙壁的力道扑向我——
  「……搞什么啦。」
  但是障猫以猫的视力,确认我完好如初正常站立之后如此说着。
  将抬起来的头低下去——并且缓缓起身。
  「原来……我被骗了。」
  「……嗯,没错。」
  我如此回答。
  我所做的事情很简单。
  在华语世界,似乎把捉迷藏叫做躲猫猫——不过很抱歉,我不想陪障猫玩捉迷藏或抓鬼的游戏。
  真要说的话,这是踢罐子的游戏。
  而且,罐子就是我自己。
  我只是写了一封手机邮件——写下「我要被吸血鬼杀掉了,救命」,把这封邮件寄到羽川的手机信箱。
  没有写任何具体内容,因此可以用任何方式来解释,直截了当的求救信——而且对于羽川来说,这样就够了。
  幸好我这个人,让人担心的要素要多少有多少。
  我可以令人永远放不下心。
  羽川肯定动用所有知识与想象力,擅自进行过各式各样的想象。
  并且——立刻赶来。
  她总是如此。
  春假也是。
  她就像这样,在我即将没命,即将被杀——在我差点杀掉自己的时候赶来。
  真要说的话,现状就是当时的重现——只不过邮件内容完全是假的。
  很抱歉让吸血鬼*背了这个超级大黑锅,不过以现状来说,以实际层面来说,能够扮演这个角色的只有她。
  总之,对于最讨厌互助互救关系的忍野来说——即使除去这一点,对机械一窍不通的忍野,不可能使得出这个妙计。
  既然羽川不肯向我求救,就由我向羽川求救。
  说到可能会受到旁人指摘的难点,那就是化为障猫的羽川是否会看简讯,甚至是否会把手机带在身上,但我对此毫不担心。
  因为只要是女高中生,肯定会随身携带手机。
  既然会回家换内衣,应该也会使用插座上的充电器。
  …………
  身材够好的人,应该会把手机收藏在双峰之间吧。我如此想象并且自得其乐。
  「哈……不过障猫,你来得真早,居然三十分钟就大驾光临,令我佩服。你果然不是等闲之辈。」
  「……阿良良木,你太差劲了。」
  障猫缓缓看向我。
  瞪向我。
  「居然说谎害别人担心……不可以这样。」
  「喀喀!」
  听到这番话,我笑了。
  像是反派的笑声。
  像是阿修罗人的笑声。
  脸部表情不由得松弛下来。
  看到我的反应,障猫的表情更吓人了。
  「人家这么担心……有什么好笑的?」
  「没有啦,因为……」我开口了。对猫,对障猫开口。「你用错语气了……羽川。」
  我指着羽川翼。
  「…………」
  「怎么啦,优等生?依照障猫的角色设定,语尾不是要加个喵吗?」
  猫——羽川听到我的指摘,沉默片刻。
  「搞什么啦。」
  她终于像是死心般如此说着。
  和刚开始现身时,一模一样的语气。
  「不对,好像是『搞什喵啦』才对……算了。咦?哎呀?几时被拆穿的?」
  态度异常洒脱,丝毫没有内疚之意,没有反省之意。
  是的,她是一如往常的羽川。
  很像是羽川的羽川。
  不像羽川的部分——并不存在。
  不对。
  羽川不是羽川的状况——从未发生。
  不曾不像羽川。
  不曾类似羽川。
  就是羽川。
  残留着大部分的意识?并非如此。
  双重人格?并非如此。
  没有表里,没有黑白。
  里面翻过来,就是表面。
  黑暗面,同时也是羽川的完整另一面。
  即使反转即使翻转,她再怎么转都是她。
  羽川就是羽川。
  无论何时何地。任何恶行,任何恶状。
  任何的恶作剧。
  全都是——她自己的所作所为。
  正如障猫的怪异奇谭所述,替换的状况从未发生。
  真的是——宛如羽川打从一开始,就不曾被猫附身——
  朦胧幽灵影,真面目已然揭晓,干枯芒草枝。
  「我从一开始就隐约察觉了。我可是你的朋友啊,所以我不会看错。也因此……我不可能不懂。」
  我毫无情绪起伏平淡说着。
  几乎是死板的语气。
  如果没有使用这样的语气,会觉得这样很蠢,无法进行这样的对话。
  荒唐愚蠢的话语。
  「无论被怪异附身,还是被怪异取代,羽川,你依然是你。不会因为人格改变使得性格跟着改变,这就是你,是你自己。只要朋友写信求救,无论处于何种状况、何种战况,都会排除一切障碍赶过来……就像是猫会玩毛线球,基于本能不得不这么做!这就是你。」
  「这就是……这就是我……吗?」
  羽川如此说着,低头看着自己的全身。
  看着化为怪异的身体。
  宛如怪物的外型。
  「没错。像你现在虽然因为我说谎而生气,其实背地里松了口气吧?放下内心的大石头了吧?我没死,我没被杀,所以你放心了吧?庆幸那封信是假的吧?」
  「…………」
  「你非常温柔,非常坚强;温柔过头,坚强过头;温柔到活下去都觉得累,坚强到将灵魂出卖给怪异,正确得压迫到其它人。我明白你想否定这一切的心情。虽然不明白,但我明白。不过,羽川……不过啊,羽川……不过羽川,这就是你啊!」
  背负起来吧!
  抱在怀里吧!
  不准放手!
  我要收回前言——混帐。
  我没办法维持死板的语气,而是宛如斥责,宛如惨叫般大喊。
  没办法不投入情感。
  没办法不受到激情驱使。
  没办法——不向羽川表白。
  「你一辈子都要用这样的个性活下去!不会有所改变!不会成为其它人,不会成为不同的模样!你是以这样的个性出生,以这样的个性长大,所以无可奈何吧!这是已经结束的事情,已经完结的事情,即使影响到现在,但往事只是往事,真要说的话只是角色设定!没办法否认,没办法当成没发生过!所以只能收起怨言,努力以这样的个性走下去啊!」
  「……阿良良木,这是什么话?」
  承受我的吶喊,羽川她——
  宛如混乱。宛如困惑。
  微微歪过脑袋,硬是挤出笑容。
  抽搐的笑容。
  令人痛心的伪装。
  「别乱说啦……我也很辛苦的。我也有办得到与办不到的事情,我也是人类。」
  「你不是人类吧?」
  我打断羽川这番话。
  「你让自己任凭怪异处置,现在的你不准自称是人类。」
  「……阿良良木,你这番话好过分。」
  即使如此,羽川依然挂着笑容——如此说着。
  宛如在责备我。
  「你明明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却还是要求这样的我继续努力……好过分,太过分了,阿良良木不同情我吗?」
  「并不会。」
  我以曾经回答忍野的话语回答羽川。
  「不知道亲生父亲是谁,亲生母亲自杀,辗转待过好几个家庭,最后还是没办法跟养父母缔结羁绊,在冰冷的家庭长大,即使如此还是坚强想过得平凡,而且居然真的办到了,顺利过着宛如戒严的生活,你人生真的有够不顺!运气好差,坦白说太倒霉了!不过……这种事情,随它去不就得了!」
  用不着好在意吧!
  这样不就行了!
  别再把这种事——看得太严肃了!
  「OKOK,别在意!不用管它!又不是因为不幸就非得过得痛苦,又不是因为不受上天眷顾就非得闹脾气!就算发生讨厌的事情,打起精神不就行了!你啊!你这家伙接下来将会若无其事回家,和出院的爸妈继续过着一成不变,和至今没有两样的生活!我保证,你一辈子都不会和爸妈和解!万一在将来变得幸福也没用,就算过得再怎么快乐,当年处不来的事实也不会改变!不会变得像是从来没发生过,而且想甩都甩不掉!无论想做什么,无论发生什么事,不幸的回忆将原封不动,永远在心里累积!会在快忘记的时候回想起来,一辈子都会梦见这些回忆!我们将会一辈子不断做恶梦!既然会不断做恶梦,既然这是既定的事情,那就不要逃避啊!就算是对路人恶作剧,只穿内衣在外面逛大街,就算是稍微宣泄一点压力,现实也不会改变啊!」
  「……不会改变。」
  不会改变。
  不会替换。
  不会更改。
  即使戴上面具,即使伪装自己。
  即使成为怪异依然不会改变、不会替换、不会更改。
  你永远是你自己。
  「我绝对不会同情你!」
  如此反复。
  我宛如连声警告,像是连珠炮如此说着。
  谴责着羽川翼。
  「你不是要让我改头换面吗……你自己怎么可以学坏!」
  不准用猫当理由。
  不准用怪异当借口。
  不准以怪物当契机。
  不准以不幸做为动力成长。
  就算做出这种事,最后也只像是自残吧?
  怪异这种玩意,其实并不存在啊?
  这才真的是——谎言。
  「如果就算这样也想宣泄压力,就由我概括承受吧。我可以随时任你尽情让我摸胸部,随处任你露内裤给我看,所以就用这种方式——忍着点吧。」
  要我空多少时间给你,我都愿意。
  因为我们是朋友。
  默默听完我这样的提议,羽川∣
  「……阿良良木真的很差劲,我头都痛起来了。」羽川翼如此说着。「阿良良木,即使你有办法成为明星,也没办法成为英雄。」
  「我甚至不会成为明星。」
  我摇了摇头。
  「我只能成为吸血鬼。」
  连成为吸血鬼——都不完全。
  「这样啊,不肯成为我的英雄……不愿意这么做啊。我从以前就在想了,阿良良木其实讨厌我吧?」
  「对。」
  我点了点头。
  「我其实超讨厌羽川。」
  「这样啊,其实我也超讨厌阿良良木。」
  羽川说完之后……
  「去死吧。」
  她从我身上移开视线,以侮蔑的语气——几乎听不见的音量轻声说着。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我这种人,还是去死一死喵。呜喵~!」
  
  羽川以猫的语气如此说着,再度摆出手脚着地的姿势。
  变形的二十根爪子插入水泥地。她之前也在学校教室做过相同的事情,这么说来,猫爪好像可以自由伸缩?
  日本谚语以「猛鹰藏爪」形容真人不露相——猫也一样?
  爪本身——即为强猛之处。
  「喵哈,阿良良木愿意承受我所有的压力喵,太棒了喵。」
  羽川维持这样的姿势说着。
  从下往上看的角度。
  「那也可以杀了你喵?」
  「没问题,这样如我所愿。」
  我张开双手,如此回答羽川的询问。
  「我想要死在你手中。」
  「这样啊。」
  那就死吧。
  我勉强听到这个声音之后——或许是之前也不一定。
  我无声无息就被打飞。
  正确来说,是我的上半身被打飞。
  我无从断定发生了什么事。
  总之应该是被利爪抓、被利牙咬,或者就只是挨了一撞。
  反正猫做得到的攻击方式,大致就是这几种——而且无论是哪一种攻击,原本都不会强到能将人体一招打断。
  不过,这就是怪异之所以是怪异的原因。
  冲击力道强得足以令心跳停止的必杀一击,将我的身躯从骨盆附近扯断,上半身以匹敌新干线的速度,重重撞上后方的墙壁。
  我想到如何形容了。
  《神剑闯江湖》中了牙突·零式的宇水,或是《七龙珠》弗利札对决超级赛亚人的下场,就是这样的感觉。
  这珊璞也太夸张了。
  即使如此,我依然看着依然直立于原地的下半身,从刚才撞上的教室墙面,缓缓滑落倒地。
  啊~视角好低。
  「好痛……」
  片刻之后,我的痛觉产生作用。
  我眺望着黏糊闪亮,肚破肠流的身体切面——不只是伤口,非同小可的痛楚走遍全身。
  「好……好痛……」
  「好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这样的惨叫响遍小小的教室,打断我对于痛楚的感想。
  宛如猫发情的叫声。
  回荡在四周,掩盖所有声音。
  「喵……喵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刚才中招时的无声场面,宛如未曾发生。
  宛如响遍城镇,震撼全世界的这声惨叫,不用说——当然来自羽川。
  不。
  只有这次肯定是——障猫的声音。
  怪异的断魂惨叫。
  「阿……阿良良木!怎么回事!你对我……做了什么!」
  转头一看,羽川和我之前一样跪伏在地上,以凄厉的声音询问我。到这个节骨眼还在问问题,这种求知的好奇心值得赞叹。不过这种事,可说是一目了然。
  我随手一指。
  指向我依然直立的下半身。
  「……!这……」
  羽川哑口无言。
  哑口无言也是在所难免。因为我的下半身,就像是只有脊椎留在那里一样,立着一把日本刀。
  不过以这种场合,应该形容成日本刀把下半身固定在地面,比较符合实际情形。
  日本刀。
  不用说,当然就是——妖刀「心渡」。
  怪异杀手。
  「你……你预先,把刀……」
  「没错,我预先把刀吞下去了。就像是维持传统表演风格的魔术师。」
  如同吸血鬼*的做法。
  不,严格来说,与吸血鬼*的做法不同。吸血鬼*运用吸血鬼的物质创造能力,让己身成为刀鞘,但我就只是把刀当成身体的轴心,从嘴里插进体内,沿着脊椎贯穿肠胃,贯穿左脚直达地面。
  就是串刺。
  这是只能以吸血鬼的不死体质才做得到的事情,而且身体必须不断修复怪异杀手造成的创伤,是无止尽再生的人间炼狱。
  所以我这三十分钟没有坐着,而是站着等待羽川。由于妖刀沿着身体中线,宛如轴心沿着脊稚而入,我根本没办法坐下。而我之所以把自己折磨得痛不欲生,甚至觉得现在只剩下上半身反而舒坦,当然是为了隐藏这把怪异杀手。
  隐藏在我的体内。
  让羽川毫无戒心毫无防备攻击我。
  举例来说,就像是在沙包袋装满玻璃碎片——羽川攻击的是这种玩意,所以肯定吃不消。
  要是她和上次一样只扯断我的手臂,这个作战就没有意义,所以我花了好一番工夫挑衅。
  刚才又是说摸胸部,又是说看内裤,说出这种没良心的变态行径,我内心真的非常过意不去。
  「呜,咕,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不,不过!不过……不过阿良良木,这种痛楚……」
  「没错,你自己不觉得痛吧?」
  我如此说着。
  「我藏在体内的这把刀,叫做怪异杀手。是向吸血鬼借用,只能斩杀怪异的刀。所以你不会受伤,只有埋藏在你体内的障猫会受伤。」
  羽川跪伏在地上紧抓的部位是右手背,由此判断,刚才打飞我上半身的招式,应该是右手的猫拳。
  然而,她的右手毫发无伤。
  这是当然的。
  怪异杀手不会砍伤人类——怪异杀手只会砍伤怪异。
  怪异杀手只会斩杀怪异。
  令忍野陷入苦战的障猫特性「能量吸取」,是擦伤就可能成为致命伤的技能,然而怪异杀手可没这么简单。
  不会造成衰弱、昏倒这穜不上不下的结果。
  不会留下任何的救赎。
  稍微划伤就能致怪异于死地——妖刀「心渡」。
  「这,这怎么可能……」
  听过我的说明,羽川打从心底露出惊讶的表情。
  「居然会有这种乱七八糟的刀……」
  「是啊,你不知道吧?」
  因为我没说。
  关于怪异杀手的事情,我也是直接听吸血鬼*亲口说的。这不是什么民俗故事或传说,只是在交心时聊到的话题。
  春假。
  在这栋废弃大楼的楼顶,我单独与完美形态的吸血鬼*相处。
  这是我和她两人共处时得知的事情。
  当时与姬丝秀忒·雅赛劳拉莉昂·刃下心的那段对话,是我在宛如地狱的体验之中极少数——宛如宝物的回忆。
  所以关于怪异杀手的特性,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甚至对羽川,我也没有透露。
  「即使是专家忍野,也是直到刚才,才知道那家伙有这么荒唐的刀。正如字面所述,这是超越人智的刀。」
  「忍、忍野先生也……不知道?」
  羽川如此呻吟。
  看到羽川无法掩饰困惑的表情,我继续说下去。
  洋洋得意继续说下去。
  「如果你知道这种必杀武器的存在,你肯定不会中这种计。只是把刀藏在自己的体内当成陷阱,这种事任何人都想得到,任何人都做得到,是不足以称为作战的肤浅想法。」
  然而羽川中计了。
  简单利落,易如反掌。
  像是鱼儿上钩一样,中计了。
  因为她不知道。
  因为——不知道。
  「哎,虽然这么说,这依然只是我不抱期待的希望。因为即使我没说,说不定用不着我说,你也早就知道这把刀的存在。羽川,我放心了。你并不是无所不知。」
  「…………」
  「你并不是,无所不知。」
  我刻意加重断句,如此说着。
  「既然这样,就不准露出无所不知的表情妄自断言。不准说什么『去死吧』,不准说什么『我这种人还是去死一死』,胡扯!就算是你,也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情吧!既然这样!你就应该跟平常一样这么说啊——『我不是无所不知,只是刚好知道而已』!」
  咕噗一声,我最后一句话伴随着大量鲜血而出。
  躯体与嘴都是喷血大放送,就像是街头艺人改为表演喷水才艺。
  不对,现在没空打这种笨拙的比方了。
  不用说,我应该会死。
  就这样惨死。
  虽然妖刀稍微划伤障猫就能将其消灭,但前提是障猫必须对我使出足以贯穿身体的攻击(但我没想到障猫能把我的躯体打成两截)。
  而且如同之前的左手臂,障猫的攻击包含能量吸取,吸血鬼的治愈技能不管用。
  实际上,我的下半身完全没有重生的迹象,就只是不断流出血与内脏。
  如果硬是以插着妖刀的下半身接合或许还有救,但以现状来说做不到。
  何况在我吞下妖刀,以及刚才上半身被打飞的时候,怪异杀手对我的身体造成不少打击,造成的损伤颇为严重。这方面的损伤,已经由吸血鬼「死也死不了,杀也杀不了」的不死特性进行治愈,即使如此——
  我依然会死。
  被羽川杀死。
  为羽川而死。
  真是的——我也太幸福了。
  「…………」
  我当然明白。
  明白自已这么做,完全就是小丑的行径——显而易见。
  徒劳无功。
  这么做,对于这种事来说,连一点意义都没有。
  使用怪异杀手,确实可以除掉障猫——但也仅止于此。
  物语得以完结,但问题不会解决。
  羽川并没有克服内心的压力,家庭并没有变得和乐。
  就只是删除障猫的存在。
  换句话说,只是回到黄金周之前的状况。
  与障猫袭击五百人宣泄压力的效果没有两样——不,那种做法还比较有救。
  若是这样就能解决,忍野应该也不会输一百次,会在第一次就做出了断,会以极度妥协收场。刚才忍野以最佳好友立场,想说却没有说的第二个忠告,肯定就是这么一回事。
  这是把全部责任扔到怪异身上,让局势完全重设的行为。
  真要说的话,就是觉得游戏过关顺序错误,直接关掉游乐器电源,从纪录点重来的行为。
  如果是动物之森,就会被地鼠先生责骂。(注:地鼠先生的名字与重设(reset)同音,玩《动物之森》时按重设就会跑来骂人。)
  这样很卑鄙,只是敷衍了事。
  真的是姑息的手段。然而,这样就好。
  羽川,我并不是想救你。
  不是想阻止你杀人,不是想阻止你杀害双亲,这种想法如今都是附加意义。
  即使无意义又徒劳无功也无妨——我想为你而死。
  只是如此而已。
  总之,我想想,就是,该怎么说……
  啊啊……不,我想说的话都说完了。
  嗯。
  没错,如我刚才所说。
  加油。加油吧。
  虽然有很多该做的事,有很多讨厌的事,今后还会发生很多事_总之加油吧。
  努力让自己幸福吧。
  虽然我即将就这样死掉,不过我是怪异、是怪物、是吸血鬼,所以你杀我也不算是杀人,早点忘记就好。
  今后你就一个人——好好努力吧。
  「呜……喵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我感到自我满足与自我陶醉,故做空虚要闭上眼睛的时候——发生了令我惊愕的现象。
  羽川的外型进一步改变了。
  变得更像猫——双手双脚覆盖着白色的毛。
  爪子与牙齿也缓缓伸长,异常突出。
  与其说是猫,已经像是白虎了。
  「喵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宛如烛火即将熄灭时,会瞬间变得剧烈——障猫的部分大幅显现。
  甚至有可能占据羽川的身体。
  即使是小角色,即使是低等妖怪。
  即使即将死亡,即将消失。
  怪异依然是怪异。
  濒死的猫,摧残凌辱着羽川的精神。
  背负着刀伤的痛楚肆虐发狂,伤害着羽川。
  妖刀将羽川与障猫分离——使得原本整合的精神出现龃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喵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羽川的惨叫声,与猫的惨叫声交错。
  重合——成为和声。
  这样的惨叫声,令我心神不宁——想死都死不了。
  「……猫,你在做什么?」
  不应该这样吧?
  怎么可以伤害羽川?
  你依附在羽川身上的原因——你占据羽川身体的原因,你该不会忘了吧?
  还是说,猫的脑袋记不住?
  这绝对不是基于猫一时兴起的习性吧?
  并不是像不像障猫作风的问题吧?
  你之所以为了羽川付出这么多——之所以提供猫手,不是因为羽川看到死在路边的你,丝毫没有表达同情之意吗?(注:改编自日文俗语「忙到连猫的手都想借」。)
  只是依照法则,依照道德伦理行事,毫无情感。
  当时你是这么说的,事实上也如你所说——然而不只如此。
  我那个时候也一样——我受到吸血鬼袭击,变得再也不是人类的时候,羽川完全没有同情我。
  没有同情,没有怜悯。
  也绝对不是哀怜瞧不起我。
  而是平等对待。
  障猫,我说的没错吧?
  无论是死在路边,还是受到吸血鬼袭击——
  「她并不是在可怜我们吧!」
  我懂。
  你不是一时兴起。
  并不只是为了报恩。
  你也和我一样,喜欢上这样的羽川了。所以——
  所以,不要再像这样攻击羽川了。
  住手。
  快住手。
  请住手。
  答应我的要求吧。
  不然的话,我完全不算是为羽川而死吧——
  「厮役,汝是傻瓜吗?若是粗鲁关掉电源,机器当然会受损吧?」
  此时,我忽然听到这样的幻听。
  因为过于疼痛,我临死之际——听到这样的幻听。
  不是地鼠先生的责骂。
  我听到的幻听是——「她」的斥责。
  「…………?」
  哎,真是的。
  幻听也要有个限度才对,因为——回过神来不知何时就出现,应该说至今也无法确认位于此处,却正如怪异捉摸不定的风格,忽然一转眼就跨立于我的脑袋上方现身的她——不可能开口说话。
  神出鬼没——不对。
  鬼出鬼没的她。
  姬丝秀忒·雅赛劳拉莉昂·刃下心——落魄至极而成的金发金眼*。
  这样的她,不可能开口说话。
  「高明如宫本武藏之剑士,甚至能够以桨为剑,但汝完全相反。居然以吾自豪之名刀如此乱来,这是在制作怪异之生切片吗?实属笑话。」
  她令我持续听到如此滔滔不绝的幻听,接着就像是拆取模型零件那样,随手啪叽一声就拔下自己的左手臂。
  她的手臂当然不是模型零件,所以鲜红的血宛如涌泉,从伤口喷溅而出。
  这幅光景令我回想起八天前的自己而看得入神,吸血鬼*则是就这样以右手提着左手,让我沐浴在她溢出的鲜血之中。
  「…………!」
  如同之前的说明,吸血鬼的血有治愈效果——而且这些血,是曾经纯洁纯种的吸血鬼*之血。
  效果非常显著。我的下半身宛如蜥蜴尾巴,从躯体切面逐渐长了回来。
  我位于房间中央被妖刀贯穿的下半身,也在同时宛如蒸发般消失,只剩下衣物、鞋子,以及「心渡」极长的刀身。
  慢着,虽然这么说,如今应该只是渣滓的这家伙,为何拥有如此强大的治愈能力……啊啊,原来如此。
  浮现出来的疑问,很快就在我心中自行得到解答。
  简单来说,我在黄金周的这段期间基于各种原因,喂太多血给吸血鬼*了。我巧立名目喂血给她,但是喂过头了。像刚才收下刀之后,虽然不是道谢,真要说的话应该是饯别,我又让她好好以我的血饱餐一顿,所以——
  所以,正因如此,她的吸血鬼特性,恢复到有些过剩的程度。
  即使不如春假当时,但是肯定凌驾于障猫能量吸取的效果——无与伦比。
  是我估算错误。
  喂食的血量,完全就是外行人的判断——过于随便,超过定量。
  「受不了,汝这个厮役一如往常,照例只看得见眼前之事物,既然已经擅自要吾活下去,就休想擅自死去,蠢货。」
  她如此说着。
  没有掩饰不悦的心情,如此说着。
  坚持不露出慑人的笑容——如此说着。
  「吾示范一次,汝就在那里看清楚吧,看到入迷吧。记好了,所谓怪异杀手应是这样才对。」
  这是最后的幻听。
  到头来,我根本没听到任何声音。
  只是妄想她对我说出这番话。
  是自我中心、过度乐观、不抱期待的希望。
  然而——即使是幻听也无妨。
  幻听万岁。
  即使没有幻听——
  光是这个家伙在这里。
  光是她愿意来到这里。
  我就已经心满意足到——流下眼泪。
  「呜……喵?」
  吸血鬼*不发一语——与至今一样不发一语,即使是*却洋溢着王者之风,缓缓走向障猫。途中她随手拔起插在地面的妖刀,像是无须动用这种强力武器般,一口就把妖刀轻松吞进体内收纳,并且走向障猫。
  连「我要开动了」也不说。
  毫无教养,朝颈子一口咬下。  
  进餐。
  障猫光是承受刀伤痛楚就没有余力,当然不可能有力气挣扎。虽然牙齿碰触到肌肤的时候,就构成障猫能量吸取的发动条件——却完全没有效果。
  能量吸取不可能对吸血鬼管用。
  即使再怎么吸取能量,也只会立刻被吸回去。
  虽然看似互噬,但技能的等级差太多了。
  几乎要覆盖全身的美丽白毛逐渐褪去——名为障猫的怪异,只有怪异的成分逐渐被吸取而去。
  逐渐被吸血鬼*吸收。
  羽川的压力——逐渐被吸收。
  「……无所谓吧?」我轻声说着。
  虽然身体完全恢复,但我完全没有力气起身,宛如自言自语轻声说着。
  然而这不是自言自语。
  是对羽川所说的话语。
  「无所谓吧,羽川?虽然没发生什么好事——虽然非常不幸,再怎么努力都没有回报,完全没有挽回的余地……虽然一辈子都会如此,但也无所谓吧!」
  吸血鬼*已经像是事不关己,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教室里只剩下我与羽川两人。
  她已经没有猫耳,头发也恢复为黑色。
  完全恢复原状的羽川,被吸血鬼*释放之后,就这样只穿着内衣,像是沉睡般横躺在地上——
  「怎么可能无所谓?」
  她宛如说梦话般,如此说着。
  哈,说得也是。
  你说的话,永远都是正确的。
  但是无论如何,现在的我们就像这样,如同沉浸美梦般幸福,宛如深陷恶梦般满身是血,像是噩梦成真般拼命挣扎。
  问题就此搁置,延后处理。

637

主题

177

存在感

36

活跃日
喵~离线 无限制招收苦力中

未验证团员

14楼
发表于 2013/01/13 | 编辑
013
  
  接下来是后续,应该说是结尾。
  终于落幕,落到无法再落——本次的落寞。
  附天,我一如往常被火怜与月火姐妹俩叫醒不对,依照当时的身体状况,我与其说是睡着更像是死亡状态,所以不能说是清醒,形容成复活比较正确。
  顺带一提,正如我的预料,在五月三日到五月七日这段时间,火怜与月火这对火炎姐妹,走遍城镇处理猫妖事件,但是终究没有在黄金周期间抓到猫妖的尾巴。
  因为是没有尾巴的猫,这种结果可说是理所当然。
  虽然很想抱怨她们居然在我下跪磕头的期间乱来,但她们今天似乎也不屈不挠,继续进行着搜索行动,所以就随便她们吧。只有这次我刻意不会阻止。已经结束的物语将会像这样继续延伸、继续传承。这是世间的定理。
  我简单吃过早餐,跨上脚踏车离开家门。因为是上学,所以不是骑越野脚踏车,是菜篮脚踏车。
  不过在上学之前,我得先去几个地方。
  所以我提早出发。
  首先得前往的地方,是和羽川一起埋葬白猫的地点,也就是坟墓——忍野说已经空空如也的那座坟墓。
  我没有地理知识,所以果然花了一些时间,但还是颇为轻松就找到位置。
  不过该怎么说,当我以带来的小铲子挖开这个地方——挖坟一看,确实有东西。
  底下埋着猫的尸体。
  银灰色猫咪的尸体——埋在底下。
  并不是——空空如也。
  是冒出尸臭,真实存在的尸体。
  「嗯……」
  虽然我形容成一副意外的样子,不过我早就明白了——这是昭然若揭的事实。
  正如预料。
  接下来的问题,就在于忍野是否明白这件事——不对。
  我想,果然是我没有把地点说明清楚吧。只是忍野有所误解挖错地方,才会误认尸体消失了——那个家伙终究不是万能,难免会有所误解。
  我如此说服自己,再度把猫的尸体埋回土里。
  双手合十致意。
  希望它入土为安。
  「接下来……」
  我的第二站不用说,当然是废弃的补习班大楼。因为找坟墓花了一点时间,所以得加快速度。
  虽然这么说,但也不是什么刻不容缓,十万火急的事情。只是因为我昨晚伤势过重,好像就这样不了了之,所以我想要尽早向那个吸血鬼*道谢。
  想摸摸她的头。
  并不是当成——服从的证明。
  但我认为,我这么做应该是可以被允许的。她肯定愿意接受我这样的道谢。
  「…………」
  我的预测完全落空。
  在终章综观一切的全能立场完全不管用。
  我抵达大楼,在四楼教室见到吸血鬼*,但她居然戴着一顶机车骑士所使用,附有防风眼镜的诡异安全帽。
  这样就没办法摸头了。
  「啊,你说那个?嗯,是吸血鬼小妹跟我讨的。这次的猫妖事伴,到最后等于是完全由她解决的,所以我就送她那个当奖品了。」
  忍野如此说明。
  居然做出这种事。
  「与其说预测落空……应该说无法实现的希望吧。」
  不能也让我道个谢吗?
  别说关系变好,鸿沟反而加深了。
  但也无可奈何。
  依照这种情形,我可以确定当时听到的声音,应该真的是幻听。
  而且她当时拯救我,应该真的不是基于遮羞或傲娇。
  可能是因为春假事件而恨透羽川,也可能是要保护我这个营养来源,说不定是我让她吃十个Mister Donut的报恩行径——总之,这才是她。
  这是比猫还要难以捉摸的她,一时兴起做出的行径。这是最正确的推论。
  无妨。
  难以捉摸也是一种实力。
  总有一天,我要实际听到那样的幻听,并且抚摸你的头,摸乱你那头美丽的金发。我就以此做为目标吧。
  总有一天,我要和你理解彼此。
  放下人类与怪异的立场,消除这种隔阂。
  「总之,光是吸血鬼小妹借妖刀给阿良良木老弟,就已经令我很惊讶了,没想到她还亲自出马去帮忙,明明只有自己救得了自己才对,哈哈,其实我当时已经放弃阿良良木老弟与班长妹了。」
  「…………」
  这家伙居然随口就说得这么无情。
  搞不懂这番话有多少是真话。不过以这种场合,应该完全是真话吧。
  算了,这种无情正是这家伙的特色。
  「何况那种策略居然能顺利奏效,简直是奇迹。当时我觉得不应该泼冷水所以没说,不过既然班长妹本身已经化为怪异,妖刀有可能会连班长妹也一起砍了。」
  「咦?事到如今你才讲这种话?」
  我是因为得到专家挂保证才这么做啊!
  你也太无情了吧!
  「如果当时的班长妹真的变成怪异,那就麻烦了。」
  「…………」
  也对,忍野当然不可能没察觉。
  既然这样,难怪他会陷入苦战。
  「话说忍野,既然已经把善后工作全部交给你处理,我并不打算多嘴,但是羽川……她应该没事吧?」
  「嗯?」
  忍野一副装傻的模样歪过脑袋。
  这是我上学之前要做的最后一件事——只有这件事我非得确认不可。
  「嗯,她没事,我敢保证。班长妹完全不记得黄金周发生的事情,她完全失去了这部分的记忆——BLACK羽川的记忆。」
  忍野说完之后,以装模作样的动作,叼起一根没有点燃的烟。
  「BLACK羽川?那是什么?」
  「就是那种状态的班长妹。如果以障猫来称呼实在不太对。既然是新品种,就应该有新品种的名字。全新的现代妖怪——BLACK羽川。」
  「你取名一点品味都没有。」
  虽然我口出恶言,内心却觉得这名字取得很中肯。
  不会名过其实,也不会名不副实。
  完全——名副其实。
  漆黑。
  并不是因为她穿过那种颜色的内裤——不,这当然也是原因之一,不过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那种深黑、浓黑、墨黑、漆黑——
  她宛如黑暗的那一面,肯定也是羽川翼的一部分。
  「新品种啊……她本人也这么说过,所以换句话说,她那样的状况与怪异无关,而是货真价实的双重人格吗?」
  「唔,不对,并不是这么回事,那依然是怪异,必须以这种方式来解释。」忍野的语气异常果断。「事情结束之后,我把意识处于朦胧状态的班长妹送回家,并且在路上,听她说了不少事情。」
  「……别说朦胧,当时她根本没有意识吧?」
  「确实没有,有的话就问不出来了……就像是催眠疗法那样。」
  也就是说,忍野在进行本业的工作。
  「搜集怪异奇谭……是吧?」
  「对。在这个机械文明全盛的时期,新品种的怪异非常罕见,所以我想好好向当事人打听情报。除此之外,我也换算我至今付出的劳力向她请款,金额是十万圆。但她已经失去记忆,所以想请也请不到吧。」
  忍野半开玩笑如此说着。
  不过,十万圆?跟我比起来也便宜太多了……不对,如同忍野刚才所说,这次能够解决事件,主要多亏吸血鬼*的活跃,所以他或许是按照比例,认为这是最妥当的金额。
  大概是只收工本费得感觉。
  「所以,你用催眠疗法问到什么情报?」
  「接下来是我依照情报进行的推测。刚开始,那只猫真的是完全与设定相符的障猫,不过障猫现象本身很快就结束了。」
  「结束了?」
  「对双亲进行能量吸取,对凑巧位于身旁的人类下手之后,班长妹似乎有短暂恢复意识,意思就是在这个时间点,她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愿望……」
  欲望吗……
  对双亲举起名为暴力的反抗旗帜,这就是羽川翼的
  「但是障猫很快就回来了。不对,正确来说,是班长妹自己强烈希望,留住即将离开的猫,而且进一步吸收了依附在身上的异物,吸收原本即将离开,可以拒绝的怪异,让事情没有结束,而是继续进展。我曾经说班长妹与障猫是绝配,真要说的话简直绝配过头,过于契合,所以无法放手,也就是班长妹魅惑于猫的妖邪魅力,产生移情作用,全新的怪异BLACK羽川,就在这一瞬间诞生了。」
  「并且导致后来欲罢不能恣意妄为……吗?」
  进行能量吸取,宣泄压力。
  每天晚上,都像是街头恶徒——
  像是变态坏蛋,袭击路人。
  对于双亲使用能量吸取,当然是基于堪称正当,足以酌量减刑的动机,然而后续的行径毫无动机可言。
  连类似动机的动机都没有。
  如果要询问理由,当时的羽川肯定会如此回答。
  「只是想尽情大闹一场,毫无理由。因为人家就是很生气嘛。」
  说来可笑。
  被怪异附身的时候是正当防卫,吸收怪异之后才是胡作非为。但也正因如此,才叫做人类的行径。
  羽川翼,是人类。
  「总觉得……就像是舔盘子的猫背黑锅那样。不过各方面的责任应该都在羽川身上。忍野,要是她就这样一直袭击别人,障猫……不对,羽川……也不对,那个叫做BLACK羽川的家伙,会因为压力宣泄完毕就消失吗?」(注:日本谚语,偷吃鱼的猫逃走,被味道引来舔盘子的猫反而被当贼。)
  我的这个疑问,同时也是对自己行为的疑问。
  该怎么说呢,我总是觉得自己或许只是多管闲事,做了一堆根本没必要的事我无法拭去这种想法。
  即使可以扔着不管,明明没人拜托,却一厢情愿跳出来插手。
  明明没人拜托,却自以为是。
  我总是有所后悔,觉得自己似乎妨碍了羽川。
  「没那回事。我说过,要是放着不管,班长妹只会被猫完全占据,非杀不可。如果作乱就能宣泄压力,事情就不会这么辛苦了,从我这种大而化之的家伙来看,这种做法反而会增加压力。所谓的压力,是必须适度累积的东西。班长妹之所以化为BLACK羽川,之所以会那样失控,反而是因为她对双亲的压力消失所导致的。」
  「咦……?可是……」
  「记得叫做『拉伸应力』吧?要是没有外在力量拉住,棒子就会倒下。比任何人都要自由,只代表比任何人都不自由。不过即使除去这一点,想藉由怪异宣泄压力,如意算盘也打得太响了。阿良良木老弟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
  「正确……」
  正确。不应存在的正确。
  哪些事情对哪些人来说是正确的——真的是极为模糊的定义。
  或许我是正确的。但是,并不代表羽川是错误。
  只是不应该变黑罢了。
  即使是黑的——
  也不代表她不再正经。
  不代表她不再纯真。
  「所以,对羽川不利的记忆,全部由BLACK羽川背负了吗……这种怪异还真是方便。」
  「与其说是背负,不如说代为承受,就像是连带保证人那样。总之,这毕竟是班长妹自己创造的怪异,所以当然会依照她的意思来打造,因为是自创角色,所以完全符合自己的好恶与理想。不过忘记肯定是好事吗?我并不这么认为。」
  忍野如此说着。
  「至于双亲那边,似乎因为遭受强烈的能量吸取,失去了被女儿袭击的记忆。不过这样只像是把发臭的东西盖住罢了,恶臭的源头依然带着恶臭原封不动。」
  「原封不动吗……」
  包括不和与扭曲,家暴与弃养,一切的一切。
  全部原封不动——继续存留,永不消失。
  然而即使如此,我还是觉得目前这样就好忘记比较好。
  比起忘记自我——忘记往事比较好。
  黄金周的这个事件,就当作是被狗咬当作是被猫咬,当作是一场恶梦。
  当作没看过,忘记这个事件吧。
  因为无论记得还是不记得,这件事都不会变成没发生过,无法改变任何结果。
  「完全符合自己的好恶与理想吗,换句话说就是『我发明的怪异』这样?」
  「对对对,就是那样。阿良良木老弟还是小学生的时候,也曾经发明自己专属的超人吧?」
  我跟你的世代不一样。
  不过,我倒是有发明自己专属的替身。
  「会在最佳时机拯救自己的英雄——班长妹对外找不到这样的英雄,所以自己在心中培育一个英雄。」
  「听你这样形容,果然很像双重人格。」
  「虽然事实并非如此,但我确实是故意讲成这个样子,因为这样解释是最好的做法……何况所谓的怪异就是这么一回事。」
  「怎么一回事?」
  「虽然并非真相,但是讲得太露骨就会太令人绝望,所以当成妖怪干的好事,怪异就是像这样推托责任的产物。班长妹被家庭压力压垮,做出异于常人的行径——与其做出这种结论,不如解释成怪异、障猫、BLACK羽川、双重人格,当作是这么一回事,才是最能获得救赎的方法。」
  「当作是……这么一回事。」
  虽然这种说法满是破绽,不像忍野这个平衡维护者会说的话,不过或许这是他在本次事件的妥协点,因为他认为身为专家的自己,并没有完美达成这次的任务。
  与其说是妥协点——更像是落点。
  本次事件的落幕。
  颇为牵强,令人惊讶——
  「如同没有孰是孰非,似是而非的感觉。」
  他这么说。
  一点都不高明的文字游戏。
  「这是没办法的,到最后,一切都是班长妹自己的选择,无论是我还是阿良良木老弟,都没有插嘴的余地。所以阿良良木老弟,你今后也尽量一如往常和她来往吧。」
  「……是啊。」
  当作是这么一回事……吗?
  羽川对外找不到英雄,只好自行培育没能成为羽川英雄的我,能为她做的就只有这件事了。
  没错。
  我甚至没能为羽川而死。
  「忍野,你刚才提到新品种的妖怪……其实羽川一直都被名为『家族』的妖怪附身吧?」
  忽然间,我脑海不经意掠过这个想法——脱口说出这番话。
  试着说出口。
  「不是猫,不是鬼,不是这种怪异,而是……」
  「『家族』是吗,不过对于班长妹来说,她的双亲不是家族吧?」
  「所以,我才会这么说。」
  如同火怜与月火是我理所当然的家人,任何人都理所当然拥有家族,然而对她来说,这就像是妖魔鬼怪——这么一来,不只是黄金周的这九天,不只是至今这十五年,羽川打从出生就一直——受到家族的魅惑。
  「我觉得对于羽川来说,家族或许一直都是一种怪异吧?」
  「这就难说啰。」忍野歪过脑袋不予赞同。「因为家族这玩意,实际上挺令人头痛吧?比方说儿女会有叛逆期,有些父母亲不是什么好东西……阿良良木老弟,你画得出日本地图吗?」
  「啊?」
  我一阵错愕。
  这个成年人怎么忽然讲这种话?
  他有在听我说话吗?
  「画得出来,但你想表达什么?」
  「哎,只要是日本人,大多都画得出日本地图吧。不过我觉得这要归功于气象预报。日本人是因为收看气象预报,才记住日本的形状。」
  「这样啊……」
  嗯。
  听他这么说就发现,我如果要画日本地图,浮现在脑海的是电视上的天气图。
  「或许正如你所说吧,毕竟比起地图,看气象预报的次数多太多了。不过,那又怎样?」
  「以为看气象预报就等于认识日本,那就大错特错了——这就是我想说的。」
  忍野如此说着。
  不准因为略知一二,就讲得好像什么都懂——他似乎是这个意思。
  原来如此。
  「顺带一提,以『家族』这个概念塑造的怪异已经存在。阿良良木老弟,你想得到的事情,早就已经有人想到了。」
  「我想也是。我不懂装懂真是抱歉啊。」
  我耸了耸肩。
  「不过,无论变成猫还是怎样,羽川依然是羽川。想到这里,我还是忍不住会胡思乱想。」
  「你们结婚不就行了?」
  忍野随口说出这种话。
  竟敢讲这种话。
  「啊?」
  「我说,阿良良木老弟和班长妹结婚不就行了?这么一来,班长妹不就能拥有一直得不到的家族了?」
  「慢着……」
  讲得真简单啊。
  结婚?
  「忍野,这玩笑开大了。」
  「会吗?但我认为是个好点子啊?班长妹在春假向你伸出援手,我觉得以这种方式报恩是非常妥善的交易。」
  「也要考虑到羽川有没有这种心意吧?」
  「当然有吧?」
  忍野若无其事这么说。
  一如往常的消遣语气。
  「因为有这样的心意,才会受到魅惑。」
  「…………」
  「足以成为受害者,足以成为加害者,成为怪异。」
  忍野如此说着。
  「不过,阿良良木老弟应该也有这样的心意吧?」
  「我的……心意。」
  「我一直认定阿良良木应该爱上班长妹了。」
  「别说傻话了。」
  我笑了。
  咧嘴一笑。
  没错——
  这时候是咧嘴一笑耍帅的场面。
  「我并没有爱上羽川。」
  「是吗?」
  「是的。」
  当作是——这么一回事吧。
  这是最幸福的做法。
  忍野也轻声笑了。哈哈笑了两声。
  「嗯,既然阿良良木老弟愿意这样,那就这样吧。毕竟虽然我嘴里这么问,不过比起阿良良木老弟的心意,班长妹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无论障猫做了什么,无论阿良良木老弟做了什么,人只能自己救自己。」
  「何况羽川……并没有求救。」
  对外无所求。
  毫无所求。
  「明明可以向我求救……」
  我像是不服输如此说着。
  只有这句话,我不得不说。
  「只要是羽川开口,我愿意做任何事。」
  「是因为觉得你不可靠吧?」忍野说得极为直接,极为毒辣。「她只是觉得自己的妄想比你可靠太多了。而且,或许她有在向你求救。」
  「啊?」
  「即使没有叫救命,也不表示没有求救吧?就像是即使没有表白,也不表示不喜欢对方一样。」忍野咩咩照例以看透一切的语气如此说着。「阿良良木老弟,任何人都有一些话不能随便说出口。」
  「…………」
  「哈哈,即使有没有求救,人终究只能自己救自己。只不过,新品种的怪异已经可怜的被吸血鬼小妹吸走消失了,真悲哀。终究是没什么历史的新品种,突变种,敌不过传统的王者。自己原创的怪异,连根基都还不够扎实,虽然机械与榻榻米是越新的越好,不过怪异是越老的越好。」
  「怪异之王——吸血鬼。」
  我如此说着,将视线移过去。
  但她没有看我,就只是静静蹲坐在角落。
  「嗯,不过老是叫吸血鬼小妹或是吸血鬼*,总觉得有点拗口,幸好今后应该可以拿Mister Donut进行名为喂食的交流,我就来帮这孩子取个名字吧……」
  回过神来才发现聊了很久,上课时间已经迫在眉睫,所以我大致将忍野这番话当成耳边风,离开废弃大楼前往学校。
  这样下去会迟到。
  迟到会被羽川骂。
  所以我努力踩着踏板——完全不担心在学校遇见忘记一切的羽川时,是否能够好好和她交谈——专注赶路。
  在最后关头抵达学校,把脚踏车停放在脚踏车停车场,匆忙冲上阶梯赶往教室时,我一点都不担心。
  毫无不安。
  羽川将会一如往常对我露出笑容。
  我相信,自己能够一如往常以笑容响应她。
  因为我对羽川——没有抱持喜欢之类的情感。
  我一辈子都不会说我喜欢她。
  「……羽川。」我以没有人听得到的音量细语。
  羽川。
  羽川……小姐。
  将来,我应该会喜欢上你以外的某人。
  你以外的某人,将会成为我出生以来首度喜欢的对象。
  你让我学会如何关怀他人,这样的我总有一天,肯定会爱上你以外的某人。
  然而,这段闪耀着金色光辉的九日经历,即使你已经忘记——我也会依依不舍永远保存在心里,绝对不会忘记。
  即使今后面对什么样的未来,迎接什么样的将来,我对你的这份心意绝对不会改变,也绝对不会消失。
  所以,就像这样。
  高三的黄金周,十八岁的五月,阿良良木历并非初恋的某种情感,失恋了。
  我迈入人生的新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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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跃日
喵~离线 无限制招收苦力中

未验证团员

15楼
发表于 2013/01/13 | 编辑
后记
  
  基本上,人类这种生物的视野狭隘得乱七八糟,只要人生过程出现任何问题就忍不住想要解决,但要是正襟危坐思索人生过程出现的任何问题是否都需要解决,就会意外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不对,如果问题能够解决,当然比无法解决来得好,但是放眼这个辽阔的世界就会发现,没有解决就扔着不管的问题多得出乎意料,而且确实会造成问题的问题比比皆是,周围的人们却颇能接受这些会造成损害的问题,要是这些问题得以解决,反而会有不少人更加混乱与困惑。人类即使有所进化依然讨厌变化,再怎么不稳定也偏好稳定,先不讨论这个要素,虽然问题本身也是问题,但我个人认为打从一开始就接受这种状况的「环境」更有问题。坦白说,人类最能实际感受到「活在当下」的时候,并不是长年心愿实现的时候,也不是恋情开花结果的时候,而是面对问题烦恼困惑而累积压力的时候。该怎么说,「问题」才是人生?若是如此,那么人们或许不是为了实现梦想而努力,而是为了能够努力而创造梦想。天啊,这样的话真是一场恐怖的恶梦。
  本书《猫物语(黑)》是《物语》系列的第六集,自从在杂志《梅菲斯特》连载本系列的第一篇作品「黑仪·重蟹」就频频不经意露骨提及,羽川翼在黄金周发生的事件,在本集完整呈现给各位读者了。其实这应该归类为永远封印的秘史,不过多亏各方面的要素全部到齐,因而本次得以顺利付梓公开,非常感谢各位。本系列累积这么多集至今,难免可能产生剧情上的致命矛盾,要是这方面发生什么状况,请各位凭借自己对于阅读的热爱,自行做出合理的解释克服问题,这样将是我的荣幸。怪异就是以这种方式历经变迁传承下去的(自认讲得很有道理)。就这样,本书是以百分之猫的兴趣写出来的作品《猫物语(黑)》。《猫物语(白)》也会在不久之后出版,我会努力做到百分之猫没有矛盾的程度喵。
  本作品的封面与刊头插画,是由插画家VOFAN老师绘制,此外,我在构思与撰写的过程中,受到正在上映的动画版「化物语」莫大刺激,创作灵感得以源源不绝,令我感激不尽。希望我能继续撰写出匹配如此优秀动书一作品的原作。
  那么,近期再会。

  西尾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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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跃日
 6 

SOS团三星级★★★

16楼
发表于 2013/01/13 | 编辑
不是几个月前就录入了吗?怎么又放出来了?我现在更期待《猫物语(白)》的台版录入。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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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活跃日
 1 

参观生

17楼
发表于 2013/08/18 | 编辑
....问个问题:存在感是什么?怎么提高存在感?我困惑了....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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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跃日
 1 

参观生

18楼
发表于 2014/02/03 | 编辑
物语系列就快完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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