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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线][乔林知]今天开始变魔王 第二卷

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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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

存在感

37

活跃日
 5 

SOS团二星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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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07/10/18 |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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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朱莉亚,我是个幸福的男人。

  当我失去你时,我憎恨这个世界的一切、责怪这一切。我憎恨我自己,责怪自己。我把自己的幸存当成是一种耻辱罪恶,绝望地苟言残喘着。

  我的一生中将不再出现值得我拼上性命去保护的事物,我如此诅咒着长生不老的魔族。

  但是,如今不同了。

  当时,我只想背负你那早我一步离去的灵魂中,所拥有的一切罪恶和伤痛。如果真的有所谓的天堂,我相信你的心一定是去了那里。

  然而如果,你再次降临在这世界的某个角落,我祈祷你的人生是幸福的。不会再遇见像我这样的男人,因此葬送了你的人生。

  朱莉亚。

  我现在还活在这世上。

  虽然我无法忘记你的一切,但是,我已再次找到值得珍惜的事物。

  我果然还是无法忘怀,所以创立了棒球同好会。

  目标是成为日本民间业余棒球第一。口号是“在东京巨蛋和SUNTORY MALTS握手!”。(注:SUNTORY MALTS为一日本业余棒球队)

  “有线电视台的记者拿着麦克风访问我呢。问我“你曾经一度放弃棒球,现在为什麽又会重新开始打棒球?””

  喀碰!冲澡脸盆的声音响起,我用着就算在澡堂入口处也听得到的声音说道:

  “呼。感觉真爽,真是太爽了。不过,采访结束,记者说完谢谢你之后,马上接一句什麽‘感谢绅士狮队的队长涉谷有利原宿不利接受我们的采访’耶?你相信吗?就算是有线电视、再怎麽说也是一个记者呀。竟然在全国性的节目上说出我最在意的事情。喂,村田健,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呀!”

  喀碰!

  “反正有线电视只有在这附近的人才会看到。”

  “话不能这样说啊——”

  不知道是不是水太大声了,村田回答时几乎是用吼的。

  “被叫涉谷有利原宿不利又没什麽关系!你不觉得很像某个拍挡的名字吗?”

  “像是小内小南那样?”

  “对,或是全阪神巨人之类的。”

  “你给我惦惦!你觉得我会乐意看到巨人和阪神被放在一起吗?我可是太平洋联盟的超级球迷耶,从出生到现在就一直是洋联的球迷!”

  “是你说要带我进入洋联的魅力世界的耶?为什麽现在你还在悠闲的泡着澡,能赶得上下午一点开始的球赛吗?现在不是在乎什麽大吉大利出师不利。还是涉谷有利原宿不利的时候了!”

  “……村田,你到底几岁呀?”

  对,我的名字叫涉谷有利,不是裕里,也不是优梨,更不是悠璃。因为这个名字的关系,害我这十五年来吃了许多苦头。

  原本以为老爸是银行员,所以满脑子都是与利率有关的事情,就连儿子都取这种名字,害我恨死我爸妈了。后来,我才知道我的名字是我妈在临街快生下我的时候,一个让我妈搭便车的青年帮我取的……但选择这两个中文字的人果然还是我老爸。

  说到最近几个星期,我总是在星期天早上练完棒球后,利用午间优惠时段去市民棒球场附近的澡堂享受一下。接着快马加鞭地赶去西武巨蛋为喜爱的球队加油。过着宛如一个欧吉桑式棒球迷般的生活。为了让洋联再增加一名球迷,今天还打算要把村田给拉去看棒球。

  大约在一个月前左右,我和这个国二、国三和我同班的眼镜仔村田踺,在公园厕所这个奇怪的地方重逢。紧接着我就从马桶里前往异世界了!为什麽我会卷入只有在梦中才可能发生的事件里呢?还让我得知了自己冲击性出身。

  比如说,联谊时为了吵热气氛,在玩国王游戏时,大家常会手拿一支免洗竹筷大喊:

  “这次换谁当国王?”

  以未满弱冠的十五岁之龄,成为了一国一城之主。

  说是说国王,但并非大家想象的那种国王。虽然我可能会输给世界纪录保持者——大菊鹰队的王贞治教练(注:在日本习惯以 “王”昵称王贞治,且目前纪录已被打破),但是我的身份可是很吓人的喔。即使我只有超普通的身高以及超普通的脸蛋,头脑大概也只有一般高中男生的平均水平……

  本大爷我乃是堂堂真魔国的魔王。

  突然被召唤到异世界,还为一群超级美男子所包围,然后被告知自己从今天开始当上了魔王,相信不管是谁都会觉得是在做梦吧!至少我是这麽想的。可是,当我醒来后,发现自己的脖子上仍挂着从那个世界拿到的护身符。

  握了握从那之后就挂在身上的五百元大小的石头,边缘是银色的,中间是比天空还要蓝的深蓝。这颗狮子蓝(注:指西武狮队制服的蓝色)的魔石,仿佛在向我诉说这一切都不是梦。

  我带着魔王的灵魂出生,并立誓保护那个国家。

  而且真的立了这个誓。

  “涉谷,涉~谷~,已经是差不多该到所谓转车的时间了耶!”

  “这就好啦!只要不去便利商店闲晃。一定能赶得上现在的白天比赛。我会从比赛前的练习时间开始,为你慢慢地解说的啦!”

  “那我先去外面等你,你动作快点呀!”

  “好啦好啦!”

  真是不懂洗澡好处的人,那家伙没资格称为日本人。我想等数到一百再上去,便把鼻子以下的身子都泡进水里。此时我眼前的水突然往旁边流去。由左至右,慢慢地,缓缓地流动着。

  嗯?

  为什麽澡堂浴池里的水会往一定的方向流动?

  虽然心里发出阵阵警告,我还是胆战心惊地朝右手边转过头去。那头是一道石壁,水蓝色的正方形磁砖隔着白色的缝隙,排列得像平安京(注:京都的旧称)一样整齐有序,漩涡的中心是个拳头大的圆形黑洞。

  “……圆形黑……洞?”

  水就是往那边流的。

  数秒前为止还在慢慢流动的水,现在飞快地被吸进那个洞里。

  我想到该赶快通知谁,便连前面也没遮就站了起来,中午时分男澡堂生意清淡,连个小孩,大人或老头都没有。

  “喂~~村田!帮我叫一下,叫一下店里的人呀!”

  我持续做着无意义的起身,蹲下的动作,这才想起这不是拜托别人帮忙时该有的态度。

  “村田同学,你到哪里去了?村田健先~生!叫一下店员……噢,不,请帮忙叫店员进来!浴池里有个洞!水正从那个洞不断流出去啦!”

  没半个人进来。

  反正又不是我的错,干脆假装什麽都不知道,回去换衣间穿好衣服后再说“你们澡堂在漏水喔”不就得了?否则在这里大吵大闹,待会儿还被迫报告事情经过的话要怎麽办?别说会赶不上比赛,说不定还会被诬指是我弄坏的,搞不好还会被丢到猪圈吃馊水咧。

  看了一下那个洞。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觉得它变得比刚才还要大了。神呀,我该怎麽办才好?请指引我一个正确的方向吧!或许站在魔王的立场,是不是该对神明请求什麽建言的。干脆直接向日本人心向往之富士山乞求力量吧!我朝背后那个巨大的壁画看过去——

  只看到箱根八里的半次郎(注:2000年由冰川???唱红的演歌,生动地诠释出失落已久的古老日本温情,当时於日本造成极广大的影响。箱根八里的半次郎为歌词中的主角名)穿着旅行装束对我微笑,似乎不管我怎麽请求都会被拒绝一样。

  “可恶!最近的澡堂壁画真是……对~不~起~~水再这样流出去。迟早会渗透到建筑物的地基里,调整使馆子塌陷喔!来人呀!来~人~呀!”

  说着说着连我自己也害怕了起来。不管怎样,得先想个办法堵住这个洞才行。

  看了看四周,寻找有没有可以塞住洞的东西,周围却尽是椅子和桶子。心想肥皂应该派得上用场,却只找到沐浴乳的瓶子。

  这时,一个少年以手腕塞住堤防,阻止洪水吞没村子的故事在我脑海里浮现。他牺牲自己的生命救了全村的人。这是个令人泣不成声的故事。

  怎麽办?我该用自己的身体塞住它吗?

  我颓然地将右手放进洞里,没想到水力产生的冲击将磁转冲碎,反而让洞口变大了一倍,这样一来我不就成了“犯人”了?慌慌张张改用左手压看看。漏水的速度不仅没减缓,压力反而大到将我给吸了过去。这强力吸尘器眼看着就要把我整个人给吸进去了。怎麽会这样?拥有男高中生正常体重的我,怎麽可能被澡池给吸进去……

  只不过,我之前好像才被吸过一次耶……

  “又来了?”

  就像两手手腕被人抓着一样,我一下子就被吸进了磁砖上的洞里。这种事不管是从物理学、生物学,还是以全球的规模来解释,都是不可能的;即使从 “艺界人生”(注:SALTIMBANCO,为太阳马戏团所表演的着名节目名称)的角度来看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呀!

  如同我所猜想的,我又经历了一场和那天一样的星际之旅。

  哥哥。

  干嘛,小有?

  人类的身体可以进行“空间跳跃飞行”吗?

  啥?

  因为呀,人类可以制造很棒的太空船去其他星球不是吗?就像星际大战还是星舰迷航记之类的红矮星(RED DWARF)号一样。所以呀,如果不趁现在赶快做一些训练的话,我们在跳跃飞行时一定会大吐特吐吧?

  脑袋在想什麽呀你?不要整天只会说梦话啦,有时间去想那些问题,不如多背几个英文单字,就是这样你的成绩才会不好。上星期我在车站碰到以前的罔村导师,才被他取笑“你们真不像兄弟”咧。空间移动装置在我们这辈子里都不会有人发明出来的啦,为那种事担心根本就是浪费时间!也没必要做什麽训练啦!

  虽然曾被这麽说过,这种训练还是该做的。

  因为事实上,我已经经历过好几次跳跃飞行了。因为没有时间带呕吐袋,所以也不知道吐出来的东西都到哪里去了。

  现在即使我在和刚刚完全不同的地方醒来,我也不会感到慌张了。

  我大概又被叫到另一个世界来了吧?

  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被水冲到异世界来了。还好这次不是从公共厕所来。很多故事的主角都在误闯剑与魔法的世界后化身为英雄大显神威,我的情况虽然比较特殊。也不过是角色被设定成“魔王”罢了。

  依然模糊的视野还是一片灰白,仰躺着的身体还像水母般飘来飘去。背后感觉有点温暖,反之胸前与腹部却觉得有点冷。两只原本插在浴池的洞里的手,正伸出食指握在一起;是要用忍术,还是要给人家“灌肠”?

  我到底是想堵什麽洞呀……

  那片灰色的东西是高高的天花板,慢慢地张开眼睛看看四周,有着看起来假假的椰子树和森林景观,感觉和以前町内举办的夏日乐园有点像。看样子我是在温水游泳池里昏厥后,飘浮在水面上的吧。

  我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发现我的脚可以碰到池底。水位大概在我肚脐左右的高度,看来这是个儿童池。远处看得到一群人影,难道他们在害怕我头发的颜色吗?在这个世界里,黑眼黑发只有在魔族里才会被当作稀有品种,大部份的人类都认为双黑的人会为自己带来恶运。

  与其说是恶运,不如说是不祥。

  与其说是不祥,不如说是[x]的象徵。

  让人遗憾的是,这世界的种族歧视很严重,魔族和人类处於敌对状态。人类因恐惧而攻击魔族,魔族对人类则是抱持着轻蔑鄙视的态度。就是为了尽力多少改善这种情况,我才会立誓当魔王的。

  “啊,大家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们的,就连在女孩子眼里,我都被当成一个人畜无害的家伙呢。”

  但不管我这个国王为如何崇高的理想所驱策,全裸地站在水池里实在是缺乏说服力。

  “我也不是个变态的暴露狂……”

  这群人打肩膀以下全泡在水里,所以没办法判断是男是女,但是以那种害羞内向的模样看来,应该是一群女性吧!这五、六个人里最前面的那个橘发姐姐,以爵士歌手般的低沉嗓音向我问道:

  “……陛下?”

  “咦?”

  我不由得吓了一跳。

  只有魔族在看到日本人的黑发才会直呼“陛下”。也就是说,她们也是魔族的成员,这里是真魔国的某个地方。上次是掉落在国境外,还被一群人类村民丢石头并用锄头、铁锹追打。简直是一场悲惨的迎新会呀。

  “太好了!这次的场所很正常。只不过大家的穿着都太性感了点……请问,如果谁还有浴巾的话,能不能先借我一下,我会洗干净再归还的。还有,如果你们全部的人都可以闭一下眼睛,我马上就会离开这里……啊?”

  “陛下呀!”

  一个肩膀宽的有点夸张的金发女人,以粗旷的声音喊着站了起来。

  不只是我,连她们也是全裸的。

  “呜啊!”

  “是陛下!真的是陛下耶!好可爱喔!”

  激烈的水花在渐渐的往我这边溅过来。

  “奇怪,为什麽你们每个人的胸部都……哇……”

  我被压倒在水里。打从我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这麽有女人缘,被这些金发美女抢来抢去,让我觉得自己简直像是在做梦,可是却有一个很大条的问题。

  她们每个人都没有胸部。当然,她们的胸部还是坚祗的隆起某些东西。该凸的地方的确是凸的,但是感觉却像是胸肌,而且这些姐姐们还真是主动,不是紧抱着我就是磨蹭着我的脸。

  “好刺……你这麽……胡子?刮过胡子的痕迹?难道说,你们……不是姐姐。而是哥……喔……”

  “陛下!我来迎接您了……啊啊!”

  碰的一声,门烂了。

  被带到这个所有常识都派不上用场的世界的我,这下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拼命想将涉谷有利培养成一个能独当一面的魔王的二人组,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看来活像从红毯步上舞台的偶像明星。

  可是他们的外表,是地球上的帅哥们压根儿比不上的。大概是太俊美的关系,我似乎可以看到他们的背后出现几朵花。

  担任教育官的冯克莱斯特卿浚达,顶着一头乱乱的灰色长发,湿润的紫色瞳孔就像快哭出来的样子,搞得超美形的外表也因此破功。相形之下,维拉卿那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就像是演戏剧演员的表情。不会吧孔拉德,我们俩不是曾在半夜里练习接球的好朋友吗?

  被正名为哥哥的姐姐们,紧紧的抱着我的下半身。

  “快点救我……咳咳……不过,池畔是禁止奔……”

  “陛下,您没事吧?你们快将手放开!可知道这位是谁吗?”

  这可不是水户黄门式的突击检查。也不管他身上类似行动电话的珍珠白的衣服会浸湿掉。浚达直接走进了这群人里。早知道就帮他准备个将军家的徽印。

  “……您就是浚达大人?”

  哥哥们的眼神都变了。

  “你,你们那是什麽表情?”

  才一会儿的功夫,教育官已经完全被哥哥们给盯上了。

  “哇!虽然陛下很可爱,但是浚达大人更是俊美!不愧是真魔国第一超级美男子,全身湿透的样子更美耶!”

  “哇啊啊啊!”

  他们发现与其说是撒娇,不如说是怒吼的声音,扑向这个美男子。

  真是的,美丽果然是一种罪过。

  “好,抢救成功。”

  就像橄榄球员从人阵当中捡到球一样,孔拉德将我抱了起来。他直接把我带离浴池,并帮我穿上一件活像饭店浴袍的衣服。

  我这个珍贵的棒球伙伴,以一如我记忆中的爽朗口气说道:

  “陛下,欢迎您回来。”

  “……我是回来了,取名父亲。你是替我取名字的人,所以不要像其他人一样叫我陛下啦!”

  “好的。”

  他就是把我的灵魂送到地球,并在波士顿的街角让当时即将临盆的老妈搭便车的好青年。顺便一提,维拉卿孔拉德从美国回来前,帮我取了名字。有这种既年轻又英俊的男人帮我取名字,如果让班上的女生们知道的话,铁定会刮起一阵羡慕的狂风。不过他虽然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实际上的年纪却比我爷爷还大。在这个世界,流有魔族血的人都相当长寿,而且还拥有俊俏的脸庞。孔拉德或许因为是魔族和人类的混血,所以长相比较普通,但除了他以外的贵族们都长得十分俊美。虽然还称不上拥有浚达般俊俏的脸孔,但是美得不像人的人到处都是。

  反正,基本上他们也不是人就是了。

  不管是脸蛋、身材,还是头脑都是我的十倍,每当我受这种自卑感所刺激时,我都会抱着自己的膝盖,怀疑我是否真的是国王。

  “那边的世界如何呀,陛下的母亲最近过的好吗?噢,倒是……”

  孔拉德开玩笑似地眯起散布着点点银光的茶色眼睛问道:

  “红袜队现在是第几名呢?”

  “这时候的排名还不值得参考啦!”

  我笑了笑。这就是我和他的共同点。在波士顿发现了棒球的乐趣的孔拉德,拥有一颗大联盟球员的签名球。此时此刻,真魔国的棒球人口只有两个人,就是我和他。

  “但是今年野茂……哈啾!”

  “有利你没事吧?请多保重;总之姑且先穿上我的上衣吧!如果感冒的话就糟了,不知道浚达会怎麽碎碎念呢。”

  “没事没事,只不过是鼻子里进水而已。话说回来,浚达人呢?”

  他站在温水游泳池的中间,被哥哥们拉来拉去。

  “孔、孔拉德!别再笑了,快救……!”

  “讨厌啦,不要逃呀,浚达大人!”

  但他们的语气其实像是在喊“别想逃”。这还是我打从认识他到现在,第一次想感谢他的美丽。

  “谢谢你啦浚达,为了我牺牲自己。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你的恩情!”

  “陛下!请您等等我呀陛下!我还没有死呀!我还没——”

  日本时间大约一个月前,我在这个国家的首都血盟城滞留了一阵子。

  “但是这里和那边感觉不太一样耶!”

  “正如您所说的,陛下。这座城是伟大的真王与魔族的所有人民共荣的地方世界上一切事物皆始於魔族的创世主本着不输给创世者的能力智慧和勇气魔族的繁盛将永垂不朽……”

  陶醉得闭上眼睛并唱起歌来的浚达,简直像歌剧里的男高音,连手往天上指的姿势都比出来了。其实他不是在唱国歌,而是在说国名,这一长串国名简称为真魔国。

  “……王国东边的冯波尔特鲁城。”

  “冯波尔特鲁!难道说这里是古恩达鲁鲁的城?”

  “你的反应真是敏捷!陛下的聪明才智真是让臣子我深感佩服。”

  我被带进一个可以说像是五星级大饭店宴会厅一样大的房间。墙上挂着剑与盾牌,四个角落都摆放着像中古欧洲一样的盔甲骑士。

  没看到城堡的主人冯波尔特鲁卿古恩达鲁鲁的身影。披穿上学生服的我和将长脚交叉靠在墙壁的孔拉德,以及高兴到眼睛都眯成一直线的浚达一起围在暖炉旁。现在是真魔国历的三月。即使已经是春天,太阳下山后还是需要暖炉。

  “啊啊,还好陛下龙体无恙。您突然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害我以泪洗面了整整十天十夜……”

  孔拉德从后头抛出一句“真的吗”。

  “真不好意思。但是我虽然是魔王,还是希望也能过过家庭生活。”

  “真是一句伟大的名言。”

  浚达的脸颊上还留有一个巨大的唇印。姑且不论留下这个唇印的是什麽样的人,没想到浚达还真是有魅力呀。

  “如今更应该以国家为重才是。一旦即位成为国王,所有的人民,就等於是国王的孩子。”

  “我才十五岁,却有成千上万个孩子?”

  “是的陛下。这里有一些文件,希望您能签个名。是和直辖地的春季税收有关的文件。恕我冒昧,微臣已经先看过了,微臣认为这个数字尚算妥当。”

  这类事你应该比我了解吧。原来如此,一个国家就是这样治理的呀。和领袖比起来,当参谋的头脑还比较好。

  “在这里签名是吧……签……呼,别紧张呀!小时候还以为除非是当棒球选手,否则根本不用签名的说。”

  直到十二岁那年夏天,我才知道用*买东西时也得签名。

  看着我战战兢兢签下的名,浚达又启动了他的“褒奖模式”:

  “真是太美了。看看这个优美又粗旷的线条组合!我从来没看过如此饶富艺术气息的书写体。即使是手指再灵敏的人,也无法临摹出如此复杂的字迹呀。”

  没错,就算是那个有名的尚雷诺,要他学着写中文字也是相当辛苦的。活像四字成语的涉谷有利原宿不利的这几个字,想必就连伪造赝品的画家也学不来吧。

  嗯?涉谷有利原宿不利……从原宿这几个字起应该就不必签了吧!

  “那麽……”

  浚达的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带给我一股不祥的预感。如果是老师露出这种表情,接下来大概会吐出一些不祥的讯息。像是你已经被球队除名,或是福田同学的伙食费遭窃之类的,虽然明明就是转帐的呀。

  “陛下得做个非常重要的决定……”

  “什、什麽决定?”

  浚达靠近我,就连对男人并不特别感兴趣的我,这下也是心跳加快。

  “人类们最近有点不安分。因此近日势必会爆发战争,请您要有开战的觉悟。”

  “开战?打仗?我不是说过吗?我绝对不赞成打仗!不管你要我有什麽觉悟,不行就是不行。当我成为这个国家的国王时,就已经说好不再打仗了不是吗?”

  没错,我之所以会成为魔王,就是想让魔族和人类能和平共存。因种族不同就互相残杀是不对的,战争绝对是不对的。如果这世界没有人提倡反战运动的话,那就只好由我来当反战的先锋了,就算在我体内的是魔王的灵魂,但是既然出生成为日本人,在异国就得尽日本人应尽的义务。

  “但是陛下,如果我们不主动进攻,等到他们打过来的时候该怎麽办?不战而降对我国来说是不太……”

  “即使如此也绝不能开战!我不会签什麽开战同意书的!啊,难道刚刚那份文件就是开战书?而且你们所谓的不安分是指什麽?不说具体点我哪会懂?”

  背后传来一阵超级无敌的重低音。

  “他们花钱请来了一些法术士。人类要想与我们魔族交锋,法术士是不可或缺的。”

  只见大门被打了开来,门外站着一对天使和魔鬼。伴着教父主题曲登场的是这座城堡的主人冯波尔特鲁卿古恩达鲁,和活像维也纳少年合唱团团员的正统派美少年冯比雷费鲁特卿沃尔夫拉姆。

  挑起我强烈自卑感的美形男集团,这下全都到齐了。

  世上还有长得一点也不像的兄弟。

  前魔王的长男冯波尔特鲁卿古恩达鲁,拥有一头相当接近黑色的灰发,和不管什麽样的美女都不放在眼里的忧郁蓝眼睛,这副英姿要比任何人都像个魔王,就连声音也是迷死人的低沉。至於三男冯比雷费鲁特卿沃尔夫拉姆,他的身高体重和我不相上下,是个外貌宛若天使的美少年。如果不知道他是魔族人,一定会把他当成上帝所创造出来的最高杰作。他有着亮丽的金发,白皙的皮肤,长长的睫毛,和翡翠般的瞳孔,但性格却相当傲慢,活像只叫个不停的博美狗。

  他们两个竟然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看来遗传果真是一门相当深奥的学问。更让人吃惊的是,这两人中间还夹着一个孔拉德。

  前魔王——现在的上王陛下冯休匹兹梵谷卿洁西莉亚,也就是那个性感女王洁莉夫人曾和一个除了擅长剑术以外没什麽起眼之外,同时还来路不明的人类坠入爱河,所生出来的孩子就是维拉卿孔拉德。和其他魔族美丽的外表相比,他长的非常接近人类。这我还真不知该如何说明。假设有一部好莱坞电影要选角,一定会有一堆脸蛋差强人意的演员来参加,其中最容易让编剧看上眼的配角一定就是孔拉德了。审查员想必会对他做出以下的评语— —

  选择他,是因为他的表演骨子里流露着“真情”。

  如果有谁问我“他是怎样的人?”,对於维拉卿我会这麽形容。若被问到其他的魔族是什麽模样,我想除了国文老师之外大概没有人有办法形容吧。就算用尽所有漂亮的词藻,想必也无法把他们描述得很精准。

  总而言之,古恩达鲁、孔拉德、沃尔夫拉姆这三个人,是出自同一个母亲的亲兄弟,但是外貌、性格与想法却是南辕北辙。

  “我可不记得曾经批准过这家伙进入我的城堡。”

  “有利!你竟然在加冕仪式中途消失,你这家伙真是……”

  既鄙视又讨厌我的古恩达鲁抛下前一句话,把消遣我当乐趣的沃尔夫拉姆则接着说了后面一句。两人同时朝房间中央的大桌子走了过来。仗着腿长的优势,古恩达鲁早一步走到我的椅子前。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的眼神,充满了当权者的自信与威严。

  不管你说什麽,既然我都已经即位为魔王了,就不会因为你三言两语就吓得屁滚尿流。我才摆好如此的架势,他就经过我身旁,走到浚达和孔拉德面前将一张地图给摊开。

  “是卡巴尔盖特。”

  “卡巴尔盖特?难道说……”

  “不,看起来好像是索达格特在作乱,但其实是卡巴尔盖特在背后暗中支援。如果信不过我方派去的间谍所得到的消息,那就只好自己去调查了。”

  他们为什麽聊起河马与大象?(注:日文里的“卡巴”音似河马、“索”音似大象)

  偷偷看了一下地图,上面画有似乎是真魔国的领土,以及一片与其隔海相望的大陆,以颜色来区分国家的话,不知道哪个是卡巴尔盖特、哪个又是索达格特。从古恩达鲁刚刚那席话来判断,卡巴尔盖特的人类似乎准备要攻击魔族。

  浚达用着一副典型的智囊口吻说道:

  “但是卡巴尔盖特现在深受海盗做乱所扰,应该没这个余力吧?从塔届格出航的般只也履受海盗侵扰,目前不是得接受索达格特威希尔德亚德方面的援助吗……”

  “表面上是如此。但有情报显示,部分遭受海盗洗劫的物质都回流到该国去了。”

  这是骗局?海盗只是个幌子?

  在卑鄙的大人世界里,我竖起耳朵倾听,这时候沃尔夫拉姆粗鲁地将我的头拉了回来。那看似湖底般深绿的瞳孔,朝着我这边看了过来。

  目标锁定。

  “你说要成为这个国家的国王后,就从我眼前消失了,这是怎麽一回事?我正打算在加冕仪式结束后,和你好好做个了断的!”

  “了、了断?我不是说那次就算平手了吗?啊,如果你还是不满意的话,就算我输也可以。其实啊,在这件事告一段落后我仔细想想,咱们还真有点不打不相识的感觉耶!”

  没错!根本不了解真魔国习俗的我,曾对这个宛如天使般的美少年(实际年纪八十二岁)做出无礼的举动,打耳光代表求婚,捡起吃饭时掉落在地上的刀子代表决斗。这种习俗根本不可能出现在目前的日本。决斗这种血腥的风俗,与我这个崇尚和平的高中生是完全绝缘的。求婚一事更是离谱,我们两个可都是男人哩。

  “你真的很厉害,我已经尽力了,所以这件事就到此结束吧。不要再说什麽了断还是复仇了啦!”

  “我说的了断并不是……啊,有利!这是怎麽一回事!你没别上我给你的那个金翼鸟,反而挂着孔拉德的魔石……”

  “咦?因为那个是胸章呀,你该不会叫我把它刺在胸口上吧。而且这次我可是做了一趟全裸飞行耶!我是在全裸时被召唤到这里来的。”

  “你没穿衣服?难道说你在那个世界和某个来路不明的人正在办事?”

  “办……啊?我在办事?十五年来一直过着毫无女人缘的人生的我?”

  “你以为这样就骗得了人呀有利,你就是不够谨慎才会这样。算了,起码你也算……长的不错……就算被诱惑也是没办法的事。”

  “啊?不够谨慎?”

  还有,不要再用你们那种独特的审美观说我长的很帅了啦。

  这时,孔拉德以外表看起来一如往常的轻松、骨子里却隐藏着真相的声音向正在议会的浚达和古恩达鲁说:

  “你们两个如果要讨论这种事,不是应该先向陛下报告吗?”

  大家沉默了几秒钟,教育官才慌慌张张地想起自己的立场,长男则一脸不悦地看着他小弟和被视为眼中钉的我。

  “小孩子就该跟小孩子在一起,没必要跟他报告什麽事。”

  我真巴不得能全力冲进孔拉德用鞋子帮我留了一个缝的门隙里。如果得不到他的信任,我就没有资格以魔王自居了。

  “我、我不是说过吗?我不会开战的。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死於战争。”

  果然,想推翻大家已做好的决定是很危险的,一定会受到无情的反击。

  “那麽,你是要我们怎麽做呢?陛下。”

  冯波尔特鲁特称呼我“陛下”时总是语中带刺,他那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的冰冷视线感觉也很危险,如果是两个月前的我,一定会马上退缩吧。

  “面对即将要攻打过来的人类,难道我们要不战而降,双手举上我们的国家?”

  “如果已经知道敌人是谁的话,那麽谋划对策不就很简单了吗?只要找到机会双方坐下来谈谈不就行了?问清楚他们要我们国家的什麽,再用他们国家的名产以物易物,或是签定什麽合约还是条约之类的。”

  古恩达鲁一听惊讶地挥挥右手,招呼站在门外守卫的士兵进来。

  “陛下可能是累了,送他回房休息。”

  身为菜鸟魔王的我并没有想太多,直觉地接受了他这个好意。

  “对我还真亲切呀……不对!等一下!我话还没说完耶!这是国王的命令,所以你绝对要服从。”

  他用足以让我终生留下心灵创伤的眼神瞪着我。

  “请,请你一定要服从。”

  “不要讲得你好像很懂的样子,如果对方是愿意好好谈谈的对象,用不着你这个外行人来提醒,我们也会谈的。”

  “已经被拒绝过了?想也知道,如果用你这种高姿态去跟人家和谈,普通人早就被你给吓跑了。”

  把我的话当成是墙上涂鸦的古恩达鲁,态度明显地变得严厉起来。不管是谁,自己的意见被当成涂鸦想必都会生气,如果意见的观点正确就更不用说了。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是由我去和谈,对方应该听得进去才对。因为我又不像你们会带给别人压迫感,我不管怎麽看都像个平凡的人类。”

  我这句话引起了强烈的反弹。

  “平凡的人类?有利你吗?”

  “陛下是魔族呀!魔族中最高贵的黑寄附在您身上,您可是货真价实的魔王呀。”

  “孔拉德!”

  长男叫了一下人称武士的弟弟,他那爆怒的火山已经一触即发了,搁在桌上交握在一起的修长手指头。仿佛握着游戏机的操纵器般摆动着,也许是气到发抖了吧!孔拉德倒是一点也不紧张的样子。这个人到底在什麽情况下,才会出现惊慌失措的样子呀?

  “什麽事?”

  “你最中意的新王陛下,到底是站着我们魔族这边还是人类那边呀?”

  “……这对我来说很难回答的问题。陛下是个相当少见的大人物,只是……”

  他使劲弹离墙壁,等着看好戏似的以侧眼瞄着我说:

  “如果想回避战争,我倒是有个方法。”

  “什麽方法什麽方法?”

  “先冷静点!浚达会说明的。”

  教育官叹了一口气很长很长很长的气,明显看得出来这和他原本的希望不同。也许是我的心理作用吧,总觉得他飘逸的头发失去了光洁,超级美形此时也被打了折扣。

  “我们魔族,有个只有魔王陛下本人才能使用的武器。据说那把武器拥有强大的威力,只要让那把武器发挥它的魔力。整个世界就会毁灭 ……但实际上只会让一个小都市毁掉而已……总之是个传说中的武器就是了。这把史上最强的致命武器,它的名字是……”

  “致命武器!是梅尔吉勃逊吗?”

  “不是的陛下。是莫尔吉勃。”

  什麽嘛,都叫致命武器了,应该是梅尔吉勃逊才对。一听到那个让人混淆不清的名字,古恩达鲁的嘴巴便不断念念有词,似乎不是很喜欢这个话题。

  “最后一次使用它的是第八代魔王冯罗修福尔·巴席李陛下。之后,虽然那把剑始终下落不明,不过,不久前,那……那把剑终於……”

  “终於被找到了?”

  前一秒还浑然忘我地批评我的古恩达鲁,这下总算能真正表达他的想法了。

  “原来如此,只要致命武器回到魔王身边的消息一传出去,相邻国想必就不敢轻举妄动了。因为已经有近千年没有人碰过那把武器,这样一来更能增加魔王的威名。”

  “这麽厉害?”

  “根据记录显示,莫尔吉勃在吸取人类性命后就能发挥最大的威力。可以将岩石斩断、让河水逆流、将人类烧杀殆尽,令牛只空中飞舞。”

  “牛?”

  也许我吃惊的地方并不是重点,但听得出那是一把威力强大的武器。

  “那麽,只要获得那把武器,这个国家就会变得天下无敌了吧?这样一来其他人就会害怕武器的威力,而不敢随便发动战争了对吧?这样很好嘛!不是想出一个好方法了吗?现在马上就去找那把武器吧!去哪里可以找到?谁要去呢?去找梅尔吉勃逊。”

  “是莫尔吉勃。”

  “啊对。”

  浚达依旧俯视着地图,长长的睫毛抖动着。

  “从真魔国东边的沃尔德鲁,也就是这里搭船出发。那是个相当花时间的航行。西马隆领地凡达韦亚岛的……未……未开化的野蛮之地……”

  “将根本没去过的地方称为未开化或是野蛮之地是不太好的罗!”

  “您,您说的没错,但是陛下呀!臣下并不赞成这个提仪!虽然陛下不想因发动战争而使人民生灵涂炭,您那温柔而体恤的心。让身为家臣的我感到相当的沉痛,甚至不由得流下眼泪。”

  呜哇!不只眼泪,连鼻水也流出来了。不管怎样,不要把我抱得那麽紧张。啊!也不要拉着我的手去擦你的脸颊和鼻子呀!

  “只有魔王才能拿起莫尔吉勃,所以陛下必须亲自前往人类的领地,这简直就等於将最上等的肉抛向呲牙裂嘴的兽群中,是个极为不智的决定。”

  “为什麽要用肉做比喻呀?”

  “用什麽比喻都无所谓,兽群根本不在乎自己吃的是什麽肉啊,陛下!”

  “而且陛下呀,凡达韦亚岛即将举行一年一度的祭典。届时不只是岛上的居民,所有敌人都会冲着陛下从世界各地前来。”

  “他们不过是普通的观光客吧!等一下,什麽?他们会冲着什麽来?”

  古恩达鲁不发一语地离开房间。

  我盯着他高大的背影,不得不告诉自己一个事实。的确,他拥有我所没有的威严和风格,他一定也在认真思考这个国家未来的方向吧!但是我们的做法不同;至於哪一种才是正确的?一直到现在也无法肯定。

  不好意思呀古恩达鲁,我体内的日本人DNA,正在召唤着小市民的正义感。

  “……所以,在人类的领地里,魔力将会减弱。也就是说,专业魔法师到时也将无法保护陛下。”

  虽然我没仔细听他说什麽,但是我也不会使用魔法呀,应该没什麽关系吧!

  “那是没差啦,只是那个叫做莫尔吉勃的武器是把剑对吧?因为是王者才能持有的致命武器,所以应该像是“诸神的黄昏 ”、“石中剑”、“奥里哈尔康”(Orihalcon)或是备前长船(注:日本以铸刀闻名之地),没有这把剑就无法和最终大头目战斗,是一把藏在超难过关迷宫深处里的圣剑对吧?”

  浚达和孔拉德以及沃尔夫拉姆异口同声地说:

  “圣剑……?”

  “不、不是圣剑吗?”

  “陛下,您又开玩笑了。”

  “对呀有利,那个怎麽会叫做圣剑呢?”

  “陛下,那是魔王所持的剑……”

  所以不是应该叫魔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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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S团二星级★★

1楼
发表于 2007/10/18 | 编辑
第二章

  将那颗石头拿近耳朵时,似乎可以听见海浪的声音。它一定是从哪个遥远的国家渡海而来的吧!

  “就算没有拿到耳边,也听得到海浪的声音吧,因为我们人在海上了。陛下,请起床,如果不想起来的话,至少也决定一下是要继续睡还是要起床。”

  “呜——身体在摇晃——”

  “因为我们在船上啊。”

  对噢!

  只有魔王才能持有的传说之剑,最强的致命武器莫尔吉勃正沉睡在西马隆领地凡达韦亚岛。大略的说,因为要前往人类居住的土地,我们现在才会在船上。

  我费了好大功夫才说服坚持出动舰队的浚达如此将遭到攻击,必须假冒[x]类才不会太显眼。为了不被人怀疑,我把黑发染成红色。浚达看到又说“我的陛下竟然被……”,而且眼眶里还有泪水在颤动。真是的,我什麽时候变成“你的涉谷有利 ”了?又不是涉谷区里头的标语。

  当他知道自己无法同行时,发出的悲叹声也是惨绝人寰,那狼狈的声音还将三只看来很高级的杯子给震破。没办法,如果带你这种超级美形男到人类的国家,被女孩子盯上可就麻烦了。而且如此没有比较聪明的人留守在王都的话,万一国王外出的事曝光就没人能帮忙朝议了。就算我这麽跟他说明,他的回答还是“ 陛下已经讨厌浚达了吗”。

  我像个优秀的上司般连忙解释自己对他并没有什麽特殊的好恶,浚达仍然是泪流不止。

  虽然脸蛋和性格不一定成正比,但对比像他这麽强烈的人还真是少见。

  好不容易说服教育官后,我就和阿格,也就是孔拉德一同出国了。

  真魔国和卡巴尔盖特、索达格特、希尔德亚德这三国之间,只和与真魔国一海之隔的希尔德亚德有邦交。因此我们从沃尔德鲁的港都出发,搭乘三天商船才能到达异国。

  即使被邻近的国家攻计,希尔德亚德还是持续和真魔国保持邦交,声称理由是他们国家对真魔国在其建国之初大力相助十分感激。但这不过是表面上的理由,据说他们骨子里搭计程车算盘其实是与其彼此敌对,不如互通贸易还比较有赚头。

  真是会算计的国家。

  席尔多克劳德的位置在於希尔德亚德的南端,若以机场做比喻,地位大概相当於一个转口站,世界各地的船只和人们均在此聚集,是个近似贸易国家的缩小版般颇具活力的城市。在市场里买了一些人类的日用品后,我们便登上了驶往凡达韦亚岛的船。

  应该是吧。

  浚达拜托该地的犹大人(据说在世界各地形形*的场所中都潜藏着亲魔族者,算得上是个人魔大作战吧)帮我们订了位的豪华客船。虽然不像铁达尼号那麽大,不过豪华程度也称得上是“代打尼号”了吧!船头到船尾以我跑步的速度约要花十二秒,所以大约有一百公尺左右的规模吧!

  穿着水蓝色制服的船员,在扬起的船帆下狭窄的空间里工作着。搭乘这艘船的乘客,看起来都像是十八世纪左右的绅士与淑女,搬行李的工作人员搬运的箱子数目多得教人瞠目咋舌。

  “太赞了……论搭船。我只搭过箱根的海盗船和迪士尼乐园里的马克吐温号呢——”

  “前面那个我没有听过。不过马克吐温号的旅途相当短暂吧!”

  到了这时候,我们扮演人类也扮得很习惯了,像“少爷”“不要这麽叫我,我又不是夏目濑石”(注:《少爷》是日本文学家夏目濑石的作品)或“那麽假扮成老爷和仆人如何?”“不要啦,那样太像老头子了,干脆叫我隐士好啦,阿格!”“隐士不是更老气吗?”这下我们连这种玩笑都开得起来了。

  结果决定扮演富商小开和随从的我们,在行李搬运员带领下来到了房间,打开号称这艘船中最高级的房间大门。在门打开时,我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的……的确是很豪华……”

  客厅连接着寝室,房间的确相当宽敞。墙壁,地板以及窗框的装饰都相当华丽。虽然比不上什麽亚都丽致的高级套房。但是这里一点也不像是在船上。浴室、厕所当然是分开的,还有猫脚式沙发以及茶几,地板上摊着花样复杂的毛毯。可是……

  “为什麽是双人床?不对,床上的是?”

  “你们很慢喔~”

  为什麽沃尔夫拉姆会坐在双人床上?

  孔拉德的表情就像被打败似的。沃尔夫拉姆的出现似乎也是出乎他的意料。

  “这间是给新婚夫妇住的蜜月套房吧,陛……少爷们应该还未婚……对吧!”

  “……我也不知道这个错是怎麽犯的……”

  当天下午就在沃尔夫拉姆的晕船下度过。翌日,在豪华客船之旅的第二天早上即将开始时——

  “该起床了陛下,还是您想把早餐拿到床上吃?如果放着不管的话,服务生会来将桌子摊开来呢!”

  从毛毯的下面,传出一阵快死掉的声音。

  “不要在我面前提到食物……”

  穿好衣服洗把脸就会去吃了。我可没晕船呢!”

  为了强行加入我们而偷渡上船的沃尔夫拉姆,在出航后不久就遇到拼命住厕所跑的窘境。毫无血色,凌乱的金发披散在惨白的脸颊上,终日躺在床上滴水未进。完全没力气和我拌嘴,眼睛只能微开的三男,就像个坠落到人间的天使,一脸无法回去的绝望感。

  “我觉得你还是吃点东西比较好吧?面包或是冰淇淋还是布丁之类的。如果还喊得出声,就叫客房服务吧,叫一些像牛奶啦柳橙汁啦或优格什麽的。”

  “呜呕~”

  “对不起!优格大概有反效果吧?”

  “那个有利……不对,少爷,先不要管病人了,快点将隐形眼镜戴上去。”

  戴上魔族们全力开发,MADE IN真魔国的有色隐形眼镜后,我的瞳孔变成了淡褐色。红头发配上淡褐色的眼睛,就像完成了一道菜。

  “沃尔夫拉姆会晕船耶,真是可怜。”

  “所以我才叫他不要跟来。看到他那麽虚弱的脸,我也不知道怎麽念他了。”

  隔壁房间的房门刚好打开,走廊上出现了人影。一个很有型的中年绅士,手牵着大约只有五岁左右的小女孩,身高虽然没有魔族来得高,但是那结实的身体,感觉就像是还在线上打拼的人,至於从事的是什麽工作就不知道了。

  绅士米白色的胡子底下,浮现着充满朝气的微笑。他一边以右手整理头上的帽子以及和胡子色的头发,一边慢慢地朝这边走来。

  “早安呀!”

  “哇!”

  他将帽子和头发同时脱了下来,原来是早上太阳照到都会发亮的光头。

  原来那是假发呀。为何要突然以秃头示人呢?

  “真是失礼,我们主人还不习惯卡巴尔盖特这里打招呼的方式。”

  此时孔拉德将手伸到我右背后,笑着压了压我的头。

  “啊,要跟人问好呀!”

  和不同的文化接触时总是充满了惊奇。

  为了避免因乱讲话而暴露身份,孔拉德立刻跳出来替我说话。依照先前的角色设定,我是个很怕生的少爷。

  “要去吃早餐吗?我妻子因为晕船的关系,还在房间里休息,可以的话,要不要一起去餐厅呢?”

  我尽可能装做看起来很可爱的样子,边躲在孔拉德后面边轻轻地摇着头。对我自己来说,没什麽比这种举动更恶心的了。

  “正如您所见,我主人是很怕生的。”

  “这样呀,真可惜。我听说和他有婚约的人冒着偷渡的危险追了过来,所以一直想看看这个传闻中的热情美男子……”

  沃尔夫拉姆,你让我们的关系变得更复杂了。

  脸上显得得意洋洋的绅士,将帽子和假发戴了回去。

  “没想到是一个这麽可爱的少爷……啊,失礼了,不过,想必你们一定很辛苦吧。……我忘了自我介绍,我是米市奈的希斯克莱夫,这位是我女儿贝特莉丝。”

  可爱的人不是我,是这个男人的女儿才对吧。

  身穿淡红色连身套装的女孩子,在遗传自父亲的米白色头发两旁各绑了一个结,一直在注视着我。我不想在小孩子面前说谎,这里也只能交给孔拉德处理了。

  “我主人是越后丝绸店的光国公。我是他的随从,叫做格之进。”

  “越后?那个叫越后的地方是在哪里呀?”

  “在越中的东边。”

  “越中……?”

  “在飞驿的北边”(注:越后、越中、飞驿都是日本古地名。)

  “总、总而言之,你们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对吧?”

  他搞混了,作战非常成功。

  虽然我是主张要用“?组的食客”(注:时代剧暴坊将军里德川吉宗常假扮“消防员?组的食客”微服出巡),但是孔拉德却比较中意水户黄门(注:时代剧水户黄门出巡时自称是“越后的丝绸店”老板)。丝绸店这个名字,在我耳里不断回荡着。

  “那麽,你们果然是要去参加凡达韦亚岛的火之祭罗……”

  “这样你还不能满足吗?”

  附近传来一阵充满恶意的吼叫声,我反射性地往那头跑了过去。随从格之进向希斯克莱夫道个歉之后也追了过来,经过三间贵宾室的房门,在头等舱的走廊转个弯,一走出有天花板覆盖的区域,便看到了甲板上的纠纷。

  也许是海上男儿的船员,正在殴打一个看似实习船员的人。也许在这个世界里已经算是该步入社会的年纪了,但被搭计程车少年看来比我还小个两、三岁。

  也许是猜出了我在想什麽,孔拉德轻声对我说:

  “不要引起骚动。”

  “但他还是个小孩子呀!”

  “那麽,只要阻止他被打就可以了吧?”

  从回转头看向我的淡茶色眼眸里,可以看出他已经完全浸*在自己扮演的角色里了。

  真是的,少爷老是想干什麽就干什麽。”

  我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变成一个败家子了,脖子后头开始痒了起来。

  “从早开始敲打实习生是这艘船的规矩吗?”

  “吵死了,要怎麽对待下属是我们的……啊,是客人呀,真抱歉让您看到不该看到的事了。”

  一发现对方是头等舱的客人,船员的态度就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只因为这家伙犯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错误。”

  “你们太吵了,扰乱了我家主人的心情。”

  “是是,请问这位就是您主人吗?”

  孔拉德往船员手里塞了点东西,我想大概是钱吧。男子将脖子伸长,偷瞄了我一眼,脸上还带着猥亵的笑容,用手摸着下巴。

  “唉呀,让您费心了。真的很抱歉呀客人!让您觉得很不愉快。”

  “算了,还不快给我滚!”

  我做出要他们走的手势,倒在栅栏附近的少年也在深深鞠了个躬后跑离现场。他长得活像在美国广告片中常出现的满脸雀斑的小朋友。

  “真讨厌呀……竟然凡事都得用钱打发。”

  “谁让您的正义感和良心受了伤呢?不过这样一来,至少可以得知那个男的可以用金钱收买。”

  “而且还是个会殴打小孩的混帐。啊啊——我觉得自己得稍微反省一下。”

  “反省?”

  “嗯,我待在这里的时间里,常常抱怨自己为什麽会变成魔王。”

  任何一个平凡的高中生突然来到异世界,并按二连三展开冒险之旅,不管是谁一定都会以为他是去当英雄、魔法师或王子之类的吧。但是我当上的却是“魔王”,要去寻找的武器还叫“魔剑”。

  我靠近木制的栅栏,感觉到温暖的海风,抚摸着我额头的红色浏海,感觉上像是别人的东西似的。

  “我还想自己运气真差,真不幸的。但我真是大错特错!这下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远比我更不幸的人呢!”

  “世上有不幸的人?”

  孔拉德转过身去,双手交握在背后,停止扮演他的角色,叫了声:“有利”。

  “您认为刚刚那个小孩很不幸?”

  “如果是在日本,那孩子大约只是国一的年纪,甚至说不定只是个发育很好的小学生耶?联合国和国际儿童人权协会都大力宣导不可雇用未成年的童工。而且一做错事就得挨打,他们难道不知道儿童也是有人权的吗?”

  “……就算这样……”

  他拉起我的手让我站了起来,往船客聚集的船舱走了过去。

  “您断定他是不幸的,是不是有点过於主观?”

  “会吗?”

  这时飘来一股幸福的味道,那是刚出炉的面包与在平底锅上溶化的鸡油、以及被烤焦的培根荡漾的香味。

  “话说加来,我反而比较不放心的是希斯克莱夫。”

  我再度忆起他的名字以及那特殊的招呼方式。还真吓了我一跳,世界果然很大。

  “他说自己住在市内吧,所以应该在这附近罗?”

  “……米市奈是在希尔德亚德的北方没错……但是那种打招呼的方式却是卡巴尔盖特的上流阶级特有的动作。因为只要看过一眼就绝对不会忘记。”

  “那个……就算想忘记也忘不掉吧!”

  上流社会的人们难道是以光头的亮度来代替打招呼的吗?那麽头发很多的年轻人该怎麽办?还是所有的上流人物都像KOJI富田?(注:KOJI富田是日本有名的秃头搞笑明星)

  “什麽?卡巴尔盖特?那不就是……”

  “没错,就是那里。而且那男人看来也是个高手;虽然装作一副居家老爸的模样牵着自己的女儿走,但是指头上却布满练剑造成的厚茧。”

  “练剑造成的章鱼?(注:厚茧与日文的章鱼同音)章鱼也能练剑吗?如果说他是个高手,功夫应该还不到肯……阿格这种剑豪的程度吧?”

  “少爷别这麽说,我可不是什麽剑豪,被这麽说我可是会害羞的。”

  我们又开始扮演起各自的角色,因为已经快到餐厅门口了。

  “这个嘛,因为我常年使剑,只要练个八十年就会很熟练了,坚持就是力量嘛。”

  “原来如此,八十年成就剑豪,真像吉野家呐!”(注:吉野家在日本已经有一百零五年的历史。)

  啊啊——真想吃吉野家的牛肉盖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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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楼
发表于 2007/10/18 | 编辑
第三章

  如果冯克莱斯特卿是个人类,想必他现在一定会大叫“OH,MY GOD”吧!但他既不是美国人,也不是人类,所以只能仰天长啸了。

  “陛下——!!”

  他一双长腿跨着大步,在宽敞的房间里不断来回踱步。正好打从敞开的房门经过的城堡主人,一脸惊讶地走了进来。

  “浚达,你还没回王都呀?”

  “啊啊,古恩达鲁,现在并不是回王都的时候,一想到见不到陛下的身影,一想到见不到陛下的身影,一想到见不到陛下的身影……”

  “冷静点,你真的冯克莱斯特卿吗?”

  古恩达鲁冷静地与浚达保持一步的距离,以免被他的碎碎念波及。

  “先不要管我!”

  古恩达鲁狠狠地等着他说。

  “陛下的事情比较严重!无法见到他的身影,而且沃尔夫拉姆好像也跟在他们后面追了过去!啊啊,这下该怎麽办呀?万一陛下有什麽不测,我该如何赎罪呀!”

  “你太夸张了。沃尔夫拉姆会保护自己的,你觉得他有可能会成为绊脚石吗?”

  “他难道不会成为绊脚石吗?那个任性的小鬼?”

  “你说谁是任性的小鬼?”

  房内霎时安静了下来。

  即使他贵为教育官和摄政大臣,可是将不久前还贵为王子的皇族形容成任性的小鬼,已经是胆大妄为了,而且还当着他亲哥哥的面前说。古恩达鲁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但是……

  “……事实上,我也这麽觉得。”

  “我们的意见可以一致,还真是难得呀。”

  就在此时,原本不敢骂真魔国的沃尔夫拉姆是小鬼的同盟,简称小鬼同盟正式成立。

  “哈啾!”

  “保重呀!”

  我反射性地对打着可爱喷涕的沃尔夫回了一句话,边在行李中东找西找,边把衣箱里头的东西全倒了出来。

  “啊啊真糟糕!找不到找不到找不到找不到!”

  “你在找什麽?”

  从中午起总算开始复原的沃尔夫拉姆,俯身躺在床上问我。他的脚放在枕头上,不时还对着枕头踢来踢去。

  “那个呀,用来固定带子的这里的扣环呀,我确定有将它放进来的说!”

  “哦!”

  他发出混杂着不满和失望的声音。

  他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如果眼前这个棒球外行人邀我参加比赛,我大概也会是这副模样吧。比起连棒球的‘棒’字都不懂的人,用我应该要来得聪明些。

  等一下要去参加舞会,一个极适合这位前王子出席的场合。

  从早餐时船长的致词开始,白天在甲板散步时有人找我喝茶,下午也有人找我去游戏室打类似撞球的东西,日落后则是相当丰盛的晚餐。总算结束一切又洗完澡后,接着则要着正式服装到社交场集合,原来在豪华客船上是完全没有让人休息的时间的,如果贵宾室的船客没有出席以上的场合,马上就会被传说是怪人。

  “早知道会如此,当初还不如订三等舱,这样就能一直待在房间里,不是比较能掩人耳目顺利到达目的地吗?我就算是睡上下铺的双人房也没差。只要当做是卧铺车忍耐一下就好了。”

  “我可没办法待在那种地方。”

  “按照计划,你应该不会跟来才对呀!”

  “那个计划本身就有问题。”

  沃尔夫拉姆总算开始回复他原本的模样了,但是一旦他恢复精神,就不该让他出现在人前,因为要这个骄傲的贵族大人充当丝绸店老板的伙计,好像有点勉强。

  “那个箱子里放了什麽东西?”

  “嗯?啊啊,这是浚达说在旅途中一定会派上用场的……书吧?”

  粗暴地用手剥开包着书的油纸后,发现那是一本绿色羊皮封面的书,看起来相当高级。这本精装书的标题还是烫金字,可惜我看不懂魔族的文字。

  “借我看,我念给你听……从春天开始的梦日记。”

  “日记本?那位老师是要我成为纪贯之吗?”(注:纪贯之是日本平安时期的歌人,是三十六歌仙之一,着有土佐日记,贯之乐等书。)

  “……今天,我第一次和陛下会面。陛下本人比起我缺乏的想像力所描绘出来的模样,要英俊个数倍、甚至数十倍。”

  “什麽?”

  沃尔夫拉姆一边翻着书,一边大声地继续念着。

  “以金黄麦穗为背景,从马上跨下的有利陛下,以白皙优雅的手指拨了拨他那头漆黑的头发,并以那对看来聪颖过人的闪亮眼眸看着我,开口对我说……”

  “哇——等一下,那是什麽?不是浚达要我写的空白日记本吗?”

  “我最忠实的好友冯克莱斯特卿呀,我能回来都是你的功劳。”

  “我才没说过那些话咧!”

  为什麽我会因为别人的日记而如此苦恼呀。一般来说都是自己的日记本被人朗读,才会如此痛苦不堪的不是吗?

  “有利,您准备好了吗?……沃尔夫,看起来你身体好多了,这本浚达的《陛下恩爱日记》是从哪来的?”

  从客厅望过来的孔拉德,一脸苦笑地打着领带问道。

  “呜呜……那对我来说是本恶梦日记呀!”

  “他是把这本错当空白日记包起来了吧。好了,要是不想永远听下去,您就快把衣服穿好吧。”

  “陛下比任何人都还为国家和人民着想。啊啊,如此伟大又俊美的有利陛下。我冯克莱斯特·浚达一定会追随您到天涯海角的。”

  “带我出去!带我离开这里!”

  那个超美形的知识份子若是知道自己的日记被人朗读,不知道会出现什麽表情?

  教育官的表情相当夸张。

  眼里充满血丝,惨白的脸颊上贴着几丝乱发,眉间的皱纹又多又深。如果半径五公尺以内有女性的话,看到他这张俊美的脸庞的苦恼模样,铁定会忍不住受到感染哭出来。

  “浚达,杂务不是已经堆积如山了吗?”

  “现在不是处理那些事的时候。”

  整个冯波尔特鲁城内充满独特的钙质燃烧味,走廊上有人终於发出呻吟声不支倒地,还真臭呀。

  “请您看看这上臂关结上的裂痕。”

  浚达将烧焦的骨头举得高高的,带着像是着了魔般的眼神宣布:

  “三根纵线和短短的斜线有两处交叉点。这表示有人挡住了去路。也就是说,已离开我们的势力范围的陛下,即将面临某种危险!”

  古恩达鲁那长长的手指头,无意识地微微动了一下。除此之外,丝毫看不出他有任何焦虑,看起来依旧是个忧郁的贵族。

  “虽然不大重要,但你烧的是什麽骨头?”

  “牛骨。”

  “喔,以牛骨占卜他的吉凶,看来那小鬼也没什麽大不了的嘛!”

  “用牛骨有什麽不对?难道你都不担心吗?他可是我们魔族的希望之星耶!要装得毫不关心也该有个限度吧?”

  “管你用星星、月亮、还是牛骨,让我的城堡充满恶臭我可受不了。要烧骨头就去外头烧,顺便烤点牛肉吧!已经有人在抱怨啦。”

  心不甘情不愿的将火熄灭,杞人忧天的策士开始碎碎念了起来。

  “……反正抱怨的大概又是艾妮西娜吧。”

  三秒后,冯波尔特鲁卿心头暗自揪了一下。

  骨头。

  让仿佛从鹿鸣馆(注:日本明治时代达官显要与各国使节云集的社交场所)被人赶出来的临时演员似的穿着不习惯穿的正式服装,走起路来感觉硬梆梆的我吓得浑身发冷的,并不是这里穿着鲜艳洋装的妇人们,也不是在舞台上演奏的管弦乐团。

  而是散落在地板上的无数骨头,先前吃饭的时候,也注意到我们周遭的客人似乎都将吃剩的鸡骨、鱼骨丢到地上,即使在宴会进行中也一样,前面那桌站着吃东西的女人,也在将炸鸡吃完后,豪迈地将骨头抛向地上,简直像个男人。

  “这是某种……礼仪吗?”

  “似乎是如此。”

  要前往的有两个网球场大的舞会厅,非得先跨过这些消失在人类肚子里的小动物的尸骨,只听到脚下阵阵骨头被踩碎的悲惨声名,这真是场恐怖的舞会呀。

  即使现在的我从被美形男所包围的生活中解放,感觉还是很不安稳。在场的全都是人类,我理应觉得轻松一点才对,没想到还是十分紧张。

  每个人都留出一条通道,以优雅的半蹲姿势向人打招呼。也有些男人伸出手来要求与我握手,我活象个一日警政署长,真恨不得叫大家别来烦我。直到我走到舞会厅前时,充分了解名人的痛苦了。下次如果在街上看到职棒选手的话,我决定远远地看着他就好了。

  走进会场后,听到的钢琴声音,音色听起来像是木琴,小提琴声则像是弦拉得太紧的超高音。

  “都已经到这里了,如果不跳支舞……”

  “我?我怎麽可能会跳舞!我到国三前都是棒球社的社员诶!而且不是当拉拉队喔,我当的是捕手。”

  “就算是这样,哪些贵妇们一直往这边瞧,看来是想邀您跳支舞呢。”

  哇!真的耶!她们真的在看我,其中有些甚至流着口水,活像一只只野兽。

  “但、但是打从小学运动会后,我就没再跳过这种男女一起跳的土风舞了。”

  “……说土风舞是有些夸张,但国中毕业时不是都会举办舞会吗?”

  不要把USA文化和日本文化搞混了。我再国中毕业舞会上只对棒球社的顾问丢披萨。那是我唯一一个美好的回忆。

  “顺便问一下,小学时时跳什麽舞步?华尔兹?探戈?”

  “就奥克拉荷马兔子舞和秩父音头(注:音头为日本祭典上跳舞时伴奏的歌曲)。”

  还真是两个极端啊!我才刚说不要把美日文法混为一谈,没想到我小时候跳的舞却是美日混合体,唯一的共通点就是乡土风味都很重。孔拉德稍微沉思了一下,略显困惑地放下了饮料。

  “那麽我们就来跳奥克拉荷马兔子舞吧!”

  “我们就来跳?啊——?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和男人一起跳——!”

  “比起马上和女人一起跳却没办法引导好对方的舞步而丢脸,不如先和我练习一下。不用怕,这里也有很多两个男人共舞的舞客呀,就当做是网球的男子双打吧。”

  你说了一句我很不想听到的话喔!即使我是个万年板凳候补捕手,对‘引导’还是很敏感的。如果将女性比喻成投手,我哪可能不会引导?

  “但是我死也不跳女生的舞步。”

  “没关系。我从很早以前就想了解另一位舞伴会跳什麽舞步。来吧少爷,呃……这和平常跳舞的方式相反……您就搂着我的腰。”

  什麽?

  我快哭出来似的,眉毛变成倒八字,依照孔拉德对我耳语的指示踏出脚步。左左、右右、左、右……这是在检查视力吗?右右、左左、回转回转停休息,握手放开转个圈……。

  鞋底不断踩碎骨头,这简直就是一场地狱舞会。

  “舞、舞伴是男是女好像没什麽关系,反而跟身高比较有关系吧。”

  “似乎是如此。您正在庆幸自己的舞伴并不是古恩达鲁吧?”

  “仔细想想,你说的对。”

  “在舞厅中间的希斯克莱夫恭敬地脱掉假发,以摔角般的招式将旁边那位像是他夫人的瘦小女性转来转去。被汗水和灯光照的闪闪发光的他,让我想起了‘国王与我’这部电影。记得日本昔日也曾有一对松平健夫妇(注:日本着名古装剧演员,曾载歌载舞演唱过‘松平健森巴’)……。

  “哇。”

  突然开始演奏起抒情曲,周遭的人开始紧紧抱在一起。

  “跳贴面舞时,只要像这样摇晃就可以了。”

  “哇,要摇晃呀。啊,对不起。”

  我肩膀撞到了旁边的人,原来是抱在一起的船长和操舵手。

  呜呼,真是可怕的男子组合呀;与其叫贴面舞,不如说他们跳的是贴胡子舞。

  我的头被轻轻戳了一下。转身一看,一个一头漂亮橘发,身材颇为壮硕的女人对我微笑。从她穿的衣服,可以看出她的肌肉十分发达。她戴着长达手肘部位的绢制手套,露出衣外的肩膀和背部的曲线,属於那种教人羡慕的外野手体型。

  “哇……你的上臂二头肌好健美呀。”

  “谢谢,可以的话,能否邀您共舞一曲?”

  她的声音属於爵士乐般的低沉嗓音,但和性感两个字相差十万八千里。不知道她是不是鼓起勇气特地来邀请我的,但她绝对是个我无法应付的健美先生,不,健美小姐。

  “很感谢你的邀请,不过……”

  “等一下!”

  什麽?

  一位穿着蕾丝晚礼服的女人,推开人群中走了过来。

  “是人家先看上他的。要跳舞的话,也应该是我先。”

  接着一位穿着[x]民族风味服装的贵妇也说:

  “最早看上他的人可是我喔,所以应该是我当他的舞伴才对。”

  “请等一下,我早就看上他了。如果要跟他共舞的话,我才有资格排第一。”

  噢,她们果真是把骨头往地上丢的野蛮人。其他人好像也都鼓起勇气,一个接一个喊着自己是第一,这下可棘手了。

  “我第一眼就相中他了,请和我共舞一曲吧?”

  “啊,照你这麽说,我心里可是早就有这个念头了耶!”

  “讨厌,我玛美琳早就对他放电了!”

  “可是人家超级中意他的耶!”

  “他可是小女子梦中才会遇到的真命天子耶!”

  “奴婢就算排最后一个也没关系!”

  怎麽有的怪的人也混进来了。

  “哇,真是受欢迎呀,不愧是光国公少爷,真是教人羡慕。”

  “你到底在说什麽呀肯……呃,阿格。难道你打算眼睁睁地看着我被她们凌虐吗?”

  “咦,看到自己的主人如此受欢迎,怎麽会觉得不开心呢?”

  你心里明明就是在偷笑,脸上的笑容竟还能装得如此灿烂!

  就在孔拉德的嘴巴正要吐出‘真是没办法’的那一刻,极可能被有野心的人当成武器的巴里东(注:一种体积很大的管乐器,在此形容希斯克莱夫闪闪发亮的光头),从女人们的后头向我喊道:

  “看来不做个决定不行呀。”

  “亮晶晶先生!啊!不,希斯克莱夫先生!”

  “像您如此有魅力的少爷,想必是追求者甚众吧?”

  是啊是啊,如果像我这种打棒球的小伙子如此有魅力,上了甲子园大家一定会昏倒的。

  “不过光国公先生还相当年轻,一定很不习惯这麽风光吧!所以,在下倒是有一个提议。”

  他张开双手,朝坐在墙角将酒杯倾放的妻子使了个眼色。

  “不知道能否请您和她跳支舞?”

  我的对象就是坐在他妻子身旁那个看起来很无聊、第一次熬夜的小淑女。

  她那从桃色的连身洋装中露出的一支脚,在椅子下交互地晃来晃去。披散的头发上戴着贝壳装饰。

  “贝特莉斯今晚是第一次参加晚宴。这个孩子已经六岁了,我的祖国认为,在年纪到达六的倍数那年春天参加的第一次晚宴上跳舞的人,就可以热情地过一辈子。我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希斯克莱夫站得以比尤伯连纳(注:电影《国王与我》的男主角,以光头为其注册商标)还要直挺,自豪地大声说道:

  “连你的未婚妻都不惜偷渡追了过来,这想必是一段令人动容的热恋吧!我希望自己的女儿也能拥有如此轰轰烈烈的人生,所以才想请您成为她的第一个舞伴。”

  普通的父亲,不是都希望女儿离男人远一点的吗?外国人,不,异世界的人还真教人难以理解啊。

  “可以吗少爷?您只要走到她面前,说一句‘能请您跳支舞吗?’或者‘小姐,请将您的手交给我’之类的,秉持绅士风度邀她共舞就行了。”

  “我、我知道了。”

  就在我走向少女所坐的位置时,围在我身边的女人们便气呼呼地解散了。其中甚至听得到有人碎碎念‘原来他是个罗莉控(注:恋童癖)呀!’我绝不是个罗莉控!走到贝特莉斯面前时,我曲膝跪下,以鼓足浑身男子气魄的声音说道:

  “这位小姐,请将您的手借给我。“

  完了!又不是在拜拜!

  她马上就从椅子上跳下来,自己走到舞台的中间。还真积极呀,个性一定像她的父亲吧!此时的曲子是比较容易跳的慢节奏华尔兹,但我得弯下身子才抱得住她,因此完全无法跟上舞步。

  “你的头发是染的吗?”

  她那大大的眼睛,有着令人怀念的弹珠汽水上的弹珠颜色,眼眸中不带丝毫恶意,想必没有一个男人能在如此清澈的眼眸凝视下说谎吧。

  “对呀,你怎麽会知道?”

  “因为一点也不适合你。”

  童言果然残酷。

  “跟我聊聊你父亲的事吧!贝特莉斯,你父亲是怎样的人?”

  “他是个为了恋爱,可以抛弃一切的人。”

  “……原来如此,真是潇洒呀。”

  她一定每天都听她父亲这麽说吧!看来这对父女完全不适合接受升学面试。贝特莉斯害羞了起来,眼眸深处开始绽放光芒,转为蓝宝石般的颜色。

  “你也……很潇洒。”

  “我?”

  三拍子的舞曲结束后,她的手放开了我,转头用力抱住父亲的膝盖。亮晶晶先生将女儿高高的抱起,以日本人听了铁定觉得肉麻得不得了的赞美词称赞了她一番。

  “跳的太好了贝特莉斯;舞跳得这麽优雅,真不愧是我的小公主呀。”

  “跳得像个公主吗?”

  “当然了,你永远是个公主!你们*都是我的骄傲!”

  他说的话听得我浑身长满鸡皮疙瘩,从脸到脖子都冒出汗来。我下意识地以拳头擦汗,这下可糟了。

  “……啊。”

  我右眼里的隐形有色镜片歪了。

  糟糕。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被人发现我是个魔族,铁定要被‘盖布袋’,趁夜被丢到海里去吧!我脑海里开始响起一首过年时的贺岁歌曲,就是那首有名的‘春之海’。

  “孔拉……啊啊,怎麽在这种时候还……”

  在钢琴附近的桌子旁,维拉卿正在和一个人相谈甚欢。

  仔细一看,那个人不就是之前想要邀请我跳舞的那位‘Miss. 上臂二头肌’吗?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原来孔拉德有那种特殊的嗜好呀,果然是青菜萝卜各有所好。还是说,在真魔国中,长得如此粗壮的女人比较受欢迎?仔细想想,那可是个将我这个人看成超级大帅哥的国家耶,所以如果将类似的铃木一朗或新庄刚志那种好身材评论成异类,应该也不足为奇吧。至於我,喜欢的则是洁莉夫人那一型。

  他们彼此抱着对方的肩膀,状甚亲密。

  “我会替你加油的,孔……阿格。”

  我衷心为他们的爱情祝福,独自步出了宴会厅。

  帮助队员谈成恋爱,才是友情的证明吧。

  如果以过惯了的二十四小时来计算的话,现在大概过了晚上十点。在已经是一片漆黑的甲板上走着,全身涌起一股紧张感。浪花缓缓地朝着船身打来,望着黑漆漆的海面,不知道为什麽,心里倒是平静许多。

  回想起来,处在豪华又亮丽的房间里,除了缩在脚底的影子外,没有一处地方是可以形容成黑色的。远方有一点火光在晃动,大概是从席尔多克劳德一路跟过来的护卫船吧!

  我的右眼又开始痛了,因为想早点回房拿掉隐形眼镜,我小步跑地往走廊跑去。

  “啊,对不起。”

  一进入微亮的走廊,突然间我不知撞到了谁,这个冲撞简直等於球赛的关踺打击。

  “啊·——!我眼睛里的鳞片,我眼睛里的鳞片掉了!”隐形眼镜掉了。

  “这位乘客,真是抱歉!您有没有受伤?”

  “不要动!”

  对方也反射性地僵住了。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弄丢隐形眼镜,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找隐形眼镜。你用油灯帮我照一下地板。确定一下没掉在脚边,再跪下去用手帮我在地上摸摸看。”

  “是,遵命,但是……隐形眼镜是什麽东西呀……。”

  我冷静地遮住右眼,仅用左手摸着地板。

  “请问……您的脸受伤了吗?”

  “并没有,咦,你不就是那个雀斑仔吗?”

  原来这位出奇不意偷袭我的人,就是那个很像会在花生医广告中出现的、脸上满是雀斑的实习船员。他看似十分抱歉地搔着头,和我一起找起了隐形眼镜。

  “早上让您看到那一幕,晚上还撞到您……真的很对不起。我现在负责巡逻,没想到会有人在这儿。”

  “没关系,反正寻找掉在地上的隐形眼镜这种情节,好像常常在少女漫画中出现嘛。”

  不过故事后来的发展,都是和不惜上课迟到帮忙找眼镜的人坠入爱河,还好今天不是开学典礼,我可不想在这种地方FALL IN LOVE呀。

  “这麽晚了还得巡逻,实习船员还真是辛苦呀。而且上司还那麽粗暴,这麽认真工作划得来吗?”

  “因为那时是我不小心把梯子放下去的。啊,当时他正在教我如何操作升降梯,他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要学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谁叫我的头脑不好。”

  少年抬起头来苦笑着。我突然觉得有点意外,左手因此停止搜索,放回自己的膝盖上。

  “理所当然?即使他把你打成那样?”

  “实习时都是这个样子的呀,不管哪个船员都一样。这是我第一次出海,能在这麽好的船上工作已经很幸福了。”

  “……很幸福……吗?”

  “是的!”

  不过半天前,我才觉得他相当不幸,还觉得他很可怜呢。此时我突然觉得很丢脸,慌忙将脸转往地板,好把表情隐藏起来。

  “我的梦想是,有一天能够用自己的手来驾驶这麽大的船……啊,这位乘客,您胸前有个东西在发亮耶?”

  真的耶,那小小的茶色玻璃片就黏在我的纽扣旁,这麽看来,我刚才不是等於明明戴着眼镜,还在直喊‘我的眼镜呢我的眼镜呢’一样吗?

  这让我觉得加倍丢脸。

  我刻意咳了几声试图化解尴尬,简单地回个礼便站了起来。

  “那麽,实习生。”

  “这位乘客,我叫做利克。”

  “那麽,利克,那麽晚还在巡逻,真是辛苦你了,今后也要保持这种冲劲继续加油噢!”

  我没等到他回话,就朝自己的房间猛冲。

  我为什麽会这麽冲动?完全不懂得要冷静观察,深思熟虑。如此怎麽能只看一个打席,就能判断对方球队的秘密打者是不是个三流打者?这样根本没资格成为一个好捕手,也没办法成为一个伟大的魔王。在棒球上……算了,我受到的挫折已经够多了,但我的魔王之路才刚开始呀。

  就我的经验来说,我大概只能算是个领到临时执照的魔王,不,应该是个临时的临时执照的魔王吧。

  就像是中华料理的特殊菜名一样。(注:[临时的临时执照]日语念做「??????」听起来像某种中华料理的面食。)

  “沃尔夫拉姆,我的隐形眼镜突然掉了下来,差点没把我吓死。”

  “你跳舞了吗?”

  走出寝室的前王子,把天然布料的柔软浴巾像头巾似的缠在头上。

  “……你,为什麽做这种刚出浴的贵妇似的打扮?”

  “我问你有没有跳舞!”

  凶悍的音调,皱在一起的眉头,加上双手抱胸两腿大张的挺立,任性警报已然响起。

  “当然有啊,本来就是要去跳舞的嘛,又不是去烹饪教室,或是电影试映会什麽的,去跳舞又怎麽了?你干嘛这麽凶啊?”

  “你真的很花心诶!”

  “啥?”

  骂一个男人说屁股很轻(注:原文为「尻軽」,意为花心、轻浮,亦可引申为动作敏捷之意)是怎麽回事?我翻遍脑海里的百科全书,仔细搜索这类项目,但我的脑袋转得实在太慢了,速度和翻真正的百科全书差不多。屁股痛、屁股翘……有了,屁股轻!

  “啊啊,你是在说我的脚程很快吗?”

  我对前一个的‘屁股翘’也有点好奇。

  麽嘛,原来是在赞美我。对呀,屁股轻一点比较好,往二垒传球也能传得快一点。”

  “你这个叛徒!”

  “又来了又来了,什麽呀?我在何年何月何日、几点几分几秒背叛了谁?我可没背叛过任何人呀,未来大概也绝对不会背叛如何人!背叛就代表自己的信念扭曲,我也很清楚背叛朋友会有什麽后果!即使如此,你还敢说我背叛你?”

  之后我会再多造一点与背叛相关的句子!(注:这一段原文为有利以日文的背叛(裹切)一词做各种五段动词变化)

  “你听好!你的外表的确是相当出色。但骨子里其实是一无是处,又很窝囊,看上你的人很多吧?但是如果她们每个人都想跟你交往的话该怎麽办?即使你长得再可爱,没有贞操观念也绝不可能成为贵族的伴侣的!”

  “等一下!长得可爱的人是你吧!还有你提贞操观干什麽……?”

  我这重要的问题才问到一半,已经感觉到一股猛烈的撞击。

69

主题

139

存在感

37

活跃日
 5 

SOS团二星级★★

3楼
发表于 2007/10/18 | 编辑
第四章

  上一次进入自己城堡里的厨房,已经是六年前的事了。

  古恩达鲁在厨房门口停了下来,还真不想走进去。

  “浚达!你在别人家的厨房里做什麽?”

  冯克莱斯特卿的眼前,是一只装满煮得滚烫的油的大油锅。

  “你又在算命了?”

  “是的。希望能察觉到任何一丝危险,好对陛下有所帮助。”

  “别再白费力气了。”

  就算能预知危险,也帮不上什麽忙,因为此刻有利正在魔力所不及的海面上。不过,古达对浚达头上绑了头巾以及脸上出现新的黑眼圈视而不见,只管把视线放在油锅上。

  “……你打算怎麽做?”

  “我要把一只活生生的小老鼠丢进这煮沸的油锅里。”

  这位原本长相充满知性美并风度翩翩的教育官,此刻正用手抓着一只可怜的白老鼠的尾巴。浚达那阴险的笑声,露出了魔族的真面目。这就是能虏获、迷惑人心的魔性之美吧。

  但古恩达鲁根本懒得欣赏这种美。

  他以凡是听到他说话的人都会向他跪拜似的、充满压迫感的声音讽刺到:

  “原来如此,要替那位陛下算命,用这种低等动物大概就可以了。”

  说完还嘲弄地撅起了嘴角。

  “你说得对!我怎麽那麽笨?陛下如此伟大高贵,怎麽可以用小老鼠来为他占卜吉凶呢?啊啊,该怎麽办呀古恩达鲁?那麽,至少也要用这个。”

  浚达使劲举起另一只手。

  “用小猫吧!”

  他以宠物书上描述的不良示范的方式将小猫抓起来,只见那只花斑猫不断地颤抖着。

  个性冷静又喜欢挖苦别人的美男子古恩达鲁(这是女性朋友的意见),他那几条理性神经终於也崩溃了。

  “住、住手!你这个混帐,这可是在虐待动物耶?你看,他已经害怕地咩咩叫了!真可怜,已经没事噜,我再也不会对你做这麽可怕的事情噜。”

  “……古恩达鲁……你。”

  “浚达……你这个家伙……”

  他仿佛从地底传来的声音,把教育官吓得脸色发白。

  “在我眼睛还是黑的这段期间(注·目?黒????·为日文形容有生之年的谚语),我绝对不会让你虐待小猫的。”

  不过,冯波尔特鲁卿的眼睛是蓝色的。

  现在不是国文造句的时候。救生衣在哪里呀!

  我探进床下看了看,震动似乎一次就停了。

  “你看看,这果然是铁达尼号。一定的撞到冰山了。”

  “这条航路应该是暖流呀?”

  “就算是暖流也会撞到冰山呀。”

  人们的尖叫声和脚步声从大厅及餐厅传来,想不到这麽快就造成恐慌了。船若真的要沉,乐队不知道会不会演奏赞美歌?

  “别再发呆啦沃尔夫拉姆,赶快拿起裤子和大衣逃命呀!可恶,碰到这种紧急状况,孔拉德竟然不在……”

  “有利!”

  孔拉德用几乎快把门打破的力道将门打开,往房间里冲了进来。脸上的表情一点都不像平时的他,袖子上还有被酒沾染的污渍。

  “太好了,您平安回来了,约札克就说你一定会平安无事的。““约札克?你说的约札克是那个守中外野,极有机会拿到金手套奖的女人吗?孔拉德,我可没有那个美国时间听有关Miss.上臂二头肌的事了。这艘船不是快沉了吗?已经沉了一大半了吧!“孔拉德露出一副不知道我在说什麽的表情。看样子撞到的并不是冰山;并不是暗礁?还是已经吞噬十个渔夫的可恨大鱿鱼?

  “干嘛?”

  “你有把剑带来吗?”

  “有。”

  沃尔夫那原本因晕船而一片惨白的脸颊,突然兴奋得红润了起来。大概是为了终於可以用到剑而兴奋吧?砍人真的有那麽好玩吗?

  “好,你们两个就在这里躲着。”

  “你要干嘛?”

  孔拉德把我们两个人推进壁橱里,自己则拿起旅途中一直不离手的拐杖。飕的一声,拐杖发出了钢铁的光芒,我这才知道原来那把拐杖是假的。他将刀刃转向背后,单脚跪着,靠近我耳边低声说道:

  “你们冷静的听我说,这艘船被人偷袭了。”

  “是海盗吗?”

  “对,已经有许多海盗上船了。”

  “那麽孔拉德也快点躲起来呀!”

  “你在说什麽啊?”

  维拉卿对我露出一个令人喘不过气的微笑。

  “我就是为了应付这种状况发生才来的。”

  孔拉德迅速跑到门边,握住门把。

  “我会尽可能的将他们阻挡在甲板上,让他们以为这间房的房客已经逃走了,所以请你们躲到听不到脚步声为止。绝不可以冲动行事,你若是有什麽三长两短,浚达还有全国人民都会伤痛欲绝的。”

  “你呢?”

  “我?”

  “你也会为我哭吧!”

  他的眼角霎时往下垂。

  “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我们还会在另一个地方重逢的。”

  我还来不及问‘那是什麽意思呀?’沃尔夫拉姆已经握着他那把细细的剑,一副急着想冲到外头去的样子。

  “我也要去作战!难道你不相信我的功夫吗?”

  “我相信呀,所以沃尔夫,留在这里保护陛下吧。”

  血气方刚的美少年这下也说不出话来了。一旦被这麽拜托,他根本无法反驳。我脱下令人窒息的外套,将手搭在三男的肩膀上。

  “好,这位小弟就交给我吧!”

  “那就交给您了,有利……”

  就在沃尔夫拉姆视线离开的时候,孔拉德将手绕过我的脖子,把我拉近后轻声的对我说:

  “如果我没有回来,请您原谅我。”

  “什……”

  原本左右打开的门被关了起来,孔拉德快步地走了。往甲板走去的脚步声,一眨眼就为周遭所吞没。

  他留下耐人寻味且教人不安的台词后,竟往战场出发了。

  之后有好一阵子,我们不断的听到刀剑碰撞发出的金属声、花瓶与盘子破裂的声音、让人不禁掩耳的哀号与哭声,以及惊惶失措的跑步声。

  我和沃尔夫拉姆屏住气息,仅靠耳朵来判断外头的情况。

  在不知不觉间,外头渐渐安静下来,已经不再听见哀号以及怒吼声了。

  我想起半年前的考试前,在电视上看到的洋片。原本躲起来的小孩子走到屋外时,发现外头已是一个人也不剩。即使原本的冲突那麽激烈,后来不管是敌人还是他的父亲,都已经不在了。

  虽然他理应无法了解我的感受,但沃尔夫拉姆仍然十指交合地握紧我的手。在根本无法容身的狭窄壁橱里,我们两个紧靠在一起颤抖着。

  不,颤抖的应该只有我一个。

  沃尔夫拉姆再怎麽说都是个军人,就算不习惯在这种危险状况下躲藏,这种事想必也不是第一次碰到。

  “……有利你没事吧。”

  “啊,当然……没事呀。”

  我将他握紧着我的手指紧紧握住,闭上眼睛低下了头。

  “对不起。”

  “没关系。”

  不知道会不会被他笑。

  我并不是因为恐惧而发抖,而是这种沉默和紧张感几乎要教我窒息……似乎看透了我的心的室友悄声说道:

  “就像孔拉德说的,即使被发现也不要做无谓的抵抗,这样一来他们就不会要你的命了,毕竟你长的还不赖。”

  “这样的话你也别出手呀。你的可爱等级比我还要再高好几级耶,如果抓到像你这样的美少年,应该没有人会忍心斩了你吧?”

  “没用的,身为魔族军人,我不可能忍受不战而降、苟且偷生的呀。”

  “你未免太傻了吧。”

  “嘘!”

  在一阵开锁声后,紧接着是用力敲坏门锁的声响,有人走进房间里来了。

  “贵重物品都被拿走了,人呢,已经逃走了吗?”

  “不可能啊,我在甲板上确认过少了一组贵宾室的客人。那家伙对这艘船的乘客可是了如指掌的。如果他们跳海的话就另当别论,不过带着大笔钞票游山玩水的旅客,不可能有胆量那麽做的。”

  他们有两个人。

  如果用声音的特征来区别的话,一个就像是喉咙深处有履带在转动的战车声,另一个则像是高亢尖锐的战斗机声。

  “话说回来,这些家伙真的是有钱人吗?根本就没什麽值钱的东西嘛。”战车说道。

  “不过在这贵宾室住一晚的房钱,可以在三等房住一年耶。”战斗机说道。

  “哇塞!我想住住看!”战车说道。

  “别再说傻话了,快去寝室里找找看。”战斗机说道……怎麽越来越像在玩军人棋了?

  床前的地板有一块轧轧作响,让我们知道他们已经走到附近了。

  “对了,刚才那个勇敢的家伙怎麽了?”

  他们讲的是孔拉德!

  我下意识地将身体往外探,指尖却不小心撞了到门。

  “喂!那里头有东西!”

  糟了!

  我们俩现在就像是时代剧里的忍者。正在天花板上或地下偷听对方密谈,一被发现就得挨*突刺。

  “越后屋呀,你刚刚有没听到什麽声音?”

  “应该是老鼠吧,代官大人。”

  ——对了,还有这一招呀。

  我以不知会不会被听见的声音,向沃尔夫拉姆征求意见。

  “用动物的叫声骗走他们好了。”

  “好呀,就用幻形兽的声音如何。”

  幻形……那是什麽鬼东西呀?在我小时候常常听到的动物叫声CD里,可没听过有这麽高难度的动物名称。看来那应该不是地球上的生物才对。

  现在可不是想象它是什麽样的动物的时候,如果要装成老鼠,我们的体积也太大了点;而如果是壁橱里躲着一只牛,也未免太奇怪。最后只剩下一个方法:总之,就装成猫好了。

  “喵,喵喵。”

  战车和战斗机开始紧张了。

  “是食人四角龙!”

  “四角龙即使是幼龙也会吃人类耶!只有我们两个太危险了,去多叫几个人来!”

  食人四角龙?有个龙字,是恐龙的亲戚吗?

  沃尔夫拉姆泄气地以手掩面。

  “完了,他们误会了!我什麽时候装出龙的叫声了?我装的明明是可爱的猫……。”

  “猫是咩咩叫的吧。”

  “咩咩是羊的叫声吧!”

  情况开始往恶劣的方向发展了,我推测我们这下大概被八个人所包围。

  “要开门罗?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

  旁边亮出一道银色的光芒。

  “沃尔夫,住……”

  外头的光从被打开的门外射进来。而就在我的眼睛因为太亮而睁不开的同时,沃尔夫已经砍掉第一个人的手腕,划破第二个人的腹部。其他六个人则准备攻击他的背部,个个抡起巨大的刀子。

  “沃尔夫,住手呀,他们人太多了!”

  “少罗嗦!”

  “拜托你啦沃尔夫!住手!这是命令!”

  他仿佛被冻结了似的停了下来,看也没看我一眼就扔下了剑。

  只清楚听到一声金属落地的清脆响声。

  放眼望去都是火炬,好像在举行火祭似的。宛如白昼的火光把停泊在一旁的海盗船都照亮了。

  几乎聚集了所有旅客与船员的甲板,散发着有如鲔鱼解剖秀的腥臭味,代表刚才不知是哪一方人马曾流过血。

  在木箱叠成的讲台上,海盗头目心情非常好。

  “各位·——你们好吗?”

  他翘着小指拿着扩音器,对着旅客开始他的麦克风表演。

  至於我们则被八个男人团团围住,也加入了俘虏的行列。沃尔夫依旧是一副刚出浴的贵族模样,而我则连上衣都没穿就被带来了。虽说已经是春天,不过海面上的风还是颇冷的。

  孔拉德跟希斯克莱夫也在船员与男性旅客的行列里。还有不晓得为什麽,竟然连Miss.上臂二头肌也在其中,想必她刚刚一定像个男人般奋战过吧!看他们三个都站得好好的,可见应该没受什麽严重的伤。

  倒是我心里一直很过意不去:对不起啊孔拉德,你还特地把我藏起来的说……。

  错不在弟弟,百分之百是我不好。啊,不过倒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即使我又多了一项拿手模仿口技——食人四角龙。连江户家猫八(注:日本知名特摄片演员,擅长模仿动物)都会吓一大跳哦!

  我正准备往那头走,想不到双手跟衣领却被一把抓住,然后被带到头目跟前。

  “这就是贵宾室里的客人?”

  “是的,头目。”

  当我抬头仰望木箱,却讶异地说不出话来,可能是我第一次看到海盗觉得好奇吧,不过眼前的海盗却跟我小时候的印象有一大段距离。因为他并没有穿横条纹衬衫,不仅跟小飞侠及加勒比的海盗不一样,手脚应该也没办法像橡皮那样可以伸缩自如吧。

  他的身材虽然矮小,却长得虎背熊腰。颜色几近全白的银铜色鬓角,连接着满嘴的落腮胡须。而那张留有旧伤疤的红脸,一看就知道是个海上男儿。

  问题出在他们身上穿的服装……我怎麽看都觉得那是水手服。

  为什麽会是水手服?虽然海盗也算是另类的水手,但他们为什麽要穿百褶裙?而且是白色加水蓝色的水手服?

  我因为打击太大而双脚无力,於是就瘫坐在原地。而头目没拿扩音器的左手中却闪着宽大的钢铁光芒。

  水手服与……弯刀。

  “各位旅客,算你们倒酶,但是也不必太过害怕。我们是大有来头的海盗,是不会做出杀害旅客的事情的。”

  他语尾的腔调属中国、四国地方风?

  “不过那些拿刀跟我们对抗的家伙就另当别论了,你们想喊也好想死也罢。反正看到眼前的妇女们,相信这船上的勇者们都会变得很安分的。”

  总而言之,他们就是要抓妇女跟小孩当人质啰?

  “听说两位新婚不久,你们就祈祷被卖到同一个地方吧!”

  沃尔夫一面拿下头上的浴巾,一面询问被水手服吓到的我。

  “我们刚新婚吗?”

  “现在还管这个干嘛?”

  头目继续翘着小指把扩音器对着自己的嘴巴。

  “那现在就请妇女往旁边移动!在遇到新主人以前,你们就暂时在我们船上工作吧!”

  遇到新的主人?难不成他们还经营副业帮人家牵红线啊?不过这倒是个工作机会平等的时代,不管男女都有从事相同职业的权利哦!女性们一面潸然泪下,一面在海盗的逼迫下开始横渡舷梯。

  “嗯——?贵宾室的客人似乎以什麽话要说?”

  “……你说你们是大有来头的海盗……”

  离我十公尺远的孔拉德发现我的异样,做出双手向下的手势。要我低一点?

  我懂了,是要我放低态度是吗?

  於是我只好把快到嘴边的话又往肚里吞。

  “你们海盗……都会去吃‘吃到饱’(注:日文中吃到饱与古代海盗‘维京人’为同词异义)的早餐吗……”

  “我们属於不吃早餐那一派的。”

  可恶!

  孔拉德说得没错,这个时候要尽量克制自己。纵使我有所不满,也不可能扭转局势。若不小心惹火他们而被丢进海里的话,那麽得负责收拾烂摊子的他们就惨了。况且还得顾虑到其他旅客的生命安全呢!

  没必要为了小小的正义感就做出莫大的牺牲。话是这麽说,可是……。

  海盗头目的裙摆随风飘荡,他单手拄着橡木桶说:

  “接下来,我们要带走可以卖到好价钱的小孩!”

  “要卖小孩?”

  被拉离母亲身旁的小女孩像故障的警铃一样大声哭喊:

  “老太婆——!”

  我本能地寻找老婆婆的踪影,可是没看到啊!

  “臭老太婆——!”

  难不成她在叫她母亲?小妹妹,你家教有点不好哦!沃尔夫轻蔑地哼了一下鼻子。

  “哼,人类的幼儿语真刺耳。”

  “幼儿语?”

  “她是在喊‘亲爱的妈妈’。”

  我懂了,是类似‘dear mammy’是吗?

  其他孩子也像起了连锁反应一样开始大叫。

  照亮人类的火炬跟人类发出的叹息声,不断窜升至暗淡无月的灰暗天空。

  我好像在哪儿看过这个景象?我记得是一次大考前,我窝在暖被桌里,一面摊开参考书,一面坐在电视机前看着深夜电影,还看到独自哭了起来。

  因为无法接受人与人必须互相残杀的歪理,我哭到把我爸爸吵醒。

  我拿着已经湿成一团的面纸,边擦眼泪跟鼻水,边若无其事地说不愧是拿下奥斯卡奖的影片。不过老爸却语气平淡地问:

  “如果换成是你,你会怎麽做?”

  就像在问‘你喜欢马怪尔(Mark Mcgwire)还是索沙(Sammy Sosa)?’般轻松。

  如果换成是你,你会怎麽做?有办法把该做的事都做好吗?

  当然可以。

  “……等一下,你们……”

  孔拉德露出‘我早就料到会这样’的表情。

  勉强被压抑在火山口正下方的岩浆,已经开始蓄势待发。我几分钟前才好不容易忍下来的脾气,现在该任凭它爆发吗?

  但是眼看着土耳其进行曲的演奏已经过了一半,马上就要进入连奏的部分了。

  “你们全给我听着·——!”

  海盗头目低头斜眼看着我,但马上又把视线转回他的部下们,反正我不过是他们其中的一名俘虏,他应该没那个闲工会搭理我。

  “你给我等一下!你把妇女跟孩子移到那艘船想干嘛?况且大有来头的窃贼,不是只抢金银珠宝就会走人了吗?像你们这样贩卖妇女跟小孩的行为,简直跟畜生没两样!”

  “我们不是窃贼,是海盗!”

  “我又不是在跟你辩这个!”

  血液冲上我的脸颊跟耳朵,下巴也抖个不停。颤抖传到了指尖,连腿都开始打起摩斯密码。而眼睛因充血而发烫,眼压则上升到连眼睛都开始痛了起来。

  我想我可能会被那把宽大的弯刀砍倒。就算没有一刀毙命,也可能让我痛到压着伤口在地上打滚。

  可是——

  “你听清楚了!贩卖人口是触犯国际法的,这种事连小学生都知道!就算你没听说过,稍微用脑子想一下也应该知道吧?身为海盗头目的你,或许真的比别人还了不起,但那也只限於你在工作上的地位,根本就跟人类的存在问题毫无瓜葛吧?所谓‘人人平等’,你跟那些人的地位是一样的。换句话说,不能因为你占领了这艘船,就有权利贩卖船上的女性!有一句‘天不在人之上造人’的名言,劝你最好谨记在心!说过这句话的福泽谕吉先生在日本可是登上万元纸钞画像的伟人呢!”

  海盗头目挥着扩音器,叫来了四名手下。

  “我说头目,我对这一带不是很熟,难不成其他海盗也会干这种勾当吗?你真的觉得别人这麽做,自己跟着同流合污也没关系吗?如果你真的抱持这种想法,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你们还是当个只抢金银珠宝而不危害他人,既有男子气概又讲道义的海上男儿吧!请你们率先改变,当个虽是敌人却也可敬的海上义贼吧!”

  “把这家伙带走,他应该能卖到很高的价钱。他有一只眼睛近乎黑色。”

  “你这个人都不听人家说话的啊,真是的!”

  我看你太太可能就是看不懂地图的女人。(注:此处巧妙嵌入《为什麽男人不听,女人不看地图》一书的书名。)

  就在这个时候,大部分的妇女及孩童都被赶到隔壁船上较宽阔的甲板边缘,我看到熟悉的灰褐发色人影也被带到那儿,眼睛像弹珠汽水里的弹珠颜色,曾经跟我共舞的小公主,就站在孩童行列的最后一个。

  少女仿佛在抗拒着什麽脏东西,用力且迅速地挥开海盗搭在她肩上的手。

  男子气得怒火冲冠,用力推了那小小的身躯一把。

  “贝特莉斯!“

  希斯克莱夫大叫。

  她还穿着跳华尔兹时那套质感轻柔的粉樱色洋装。头上的贝壳发饰闪烁着光芒,但是她整个人失去平衡,从低矮的围栏掉了下去。

  “危险……”

  前方就是海,一片张着黑色大口的海。

  许多人冲了过去,但我是第一个赶到的。我抓着快掉下去的少女的手臂,虽然连我自己也被往下拉,不过我还是硬撑着探出栏杆的身体,而孔拉德跟沃尔夫都赶过来了,还有一个应该是希斯克莱夫。

  “抓紧……贝特莉斯……抓住我的手!”

  我跟贝特莉斯只靠一只手臂相连,她抬头看着我。她的眼睛虽然不像蓝宝石那麽闪闪发光,但眼神中带有一丝称赞我的意味。

  “算了。”

  “……什麽算了?”

  有人抓住我的衣服、皮带跟腰部。

  “如果从此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那我宁可掉到海里去。”

  “千万不要……”

  千万不要说这种傻话!

  在往后的人生你还要跟许多帅哥共舞、谈几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寻找属於自己的幸福,千万不要用那双清澈的眼睛说这种话!

  千万别说这麽丧气的话啊!

  许多力气强大的手臂把我们两个往上拉。贝特莉斯被她的父亲紧拥在怀里,而我则难看地跌了一大跤,然后躺在地板上凝视着飘着云朵的夜空。

  此刻我的脑子仿佛被刺进一根又长又粗的针,如果它是避雷针,那麽雷电……正穿过我全身传送电流,带给我麻痹、热度与恍惚感。

  心脏用倍速输送着血液,让人无法确定跳动的位置。

  海马虽然发出警告,但肾上腺素即将像开瓶的香槟一样一涌而出。

  我只听到三半规管的深处,响起一段我所熟悉的歌曲。

  呼唤吧……。

  呼唤谁啊?

  接下来我就不省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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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0/18 | 编辑
第五章

  一阵不可能发生在船上的震动,袭击着甲板上的人们。

  轰隆。

  是大地在响的声音吗?但这里又不是陆地,而是在规律且和缓地摇摆的海面上。

  正当大家东张西望想找出原因的时候,有利在没有孔拉德的扶持下,步履蹒跚地往前走。

  走到甲板中央时,他抬起原本低着的头,以隐形眼睛掉落后只剩一边是黑眼珠的眼睛瞪着正前方的男人。

  “……有利?”

  沃尔夫忘记叫化名了,不过有利似乎没有听到。

  他讶异地握住有利的手,发现他除了食指以外,其他地方都像冰一样地寒冷。

  “孔拉德,这家伙……”

  “我知道,但是我们根本无能为力。”

  恐怕连有利自己也控制不了吧。

  “……袭击手无寸铁的船只,干尽抢夺等恶劣之事。”

  有利的声音跟语气都变了,可惜他脑袋上没有古代发髻。

  “不光明正大一决胜负,只会用卑鄙手段抢劫,甚至用刀械威胁弱者,把一切事物占为己有。”

  轰隆隆隆隆。

  这次的震动伴随着巨大的声响,甚至可以说是逐渐逼近。

  被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年轻俘虏吓到的海盗们,惊惶失措地聚集向头目身边。有利依旧火热的食指用力指着身穿水手服的胡子大叔。

  “这是无耻的盗贼才会干的勾当!”

  对於平日总是佯装被吓到的他来说,这种说话的方式简直变了个人似的。身为一国之君,现在的他跟古恩达鲁相较可是一点都不逊色。

  单是他的站姿就很想个模特儿了。

  “你们这群愚蠢的家伙早就失去在海上讨生活的自尊!虽然我无意夺走你们的性命,但是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也只好斩了你们!”

  沃尔夫哭丧着脸,这对他来说是充满屈辱的记忆。

  “我之前也曾败在这招上。”

  “真的很厉害。”

  “但是当时的状况跟现在不同,这里是人类的领域,能发挥的魔力应该有限吧?”

  “我也有点担心,不过……”

  魔力乃灵魂持有的资质。唯有具备这项资质者才能与自然界的要素缔结盟约,以命令操纵的方式来使用魔力。可是这里是祭拜神明的人类领域,会顺从魔族命令的粒子极为稀少。

  如果真如字面所说,真的要拿剑斩杀他人的话,倒是没有问题。不过·——

  “受死吧!”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站在船舱入口附近的喽啰,个个发出充满恐惧的惨叫声。

  他们终於明白这些震动与噪音的原因。

  它们以极快的速度侵入甲板,专找死不认错的海盗,然后爬上他们的身体。

  爬上身体?周遭发出恐怖的叫声。

  此时周遭四散的动物骸骨,既像昆虫又像老鼠又像寄生蟹地淹没了整片地板。有些是旅客食用时直接丢弃在地上的,有些是被厨房清理出来的。从鸡骨到鱼的小骨、牛排大骨、排骨肉的小骨、甚至是巨大的牛只头盖骨,都像是前来报仇似地袭击海盗们。

  “哇……头、头一次遇到这麽恶心的魔术……”

  “哇——往这边来了!孔拉德,往这边来了啦!快想办法,快呀!”

  面对这过於奇特的景象,沃尔夫活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跳个不停,一个不小心还踩碎脚底的东西,差点还被碎片刺伤。

  “站在原地不要动,只要让蝎子跟毒蜘蛛通过就没事了。”

  “啊·——爬、爬、爬上来了!”

  “不要慌!”

  如果没有相当程度的胆量,要想熬过这种经历是很困难的。

  旅客跟船员之所以没有动静,是因为他们几乎全晕倒了。至於遭到袭击的海盗们,已经陷入痛哭流涕、呼天喊地的状态。他们不是被刺、被咬、被抓,就是被别人吃剩的残渣爬入嘴巴里。

  从木箱讲台摔下来,耳孔跟鼻孔都钻进了鸡骨头的头目则吓到腿软,拼命想从有利身边爬开。

  “这、这家伙是恶魔!是恶魔啊——!”

  “恶魔?你忘记朕的长相了吗?”

  他的面前马上用骨头排成‘正义’两个字。

  而且他不是恶魔,是魔王。

  在海盗船的甲板上看见这一幕的妇女们,对远处投射过来的光线发出欢呼声。

  “有船!是西马隆的巡逻船——!”

  有利闪闪发亮的右眼确认到来自海上的灯光。

  骸骨军团在纷纷发出简短的爆裂声之后,就失去意识般停了下来。

  而魔王则用他应有的威严对海盗们大声说道:

  “你们要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忏悔,做好被判处极刑以赎罪的心理准备吧!”

  然后他又慢慢变回最初的声调。

  “……在此宣告,你们等着听候发落吧!”

  今晚绝对会做恶梦,在场的人都如此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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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0/18 | 编辑
第六章

  那段期间,「辽阔的草原(POLJUSHKO POLE)这首曲子一直在我脑海里缭绕,而且还不是幼儿园运动会用的版本,是单手拿着伏特加酒瓶的壮硕俄罗斯大叔高唱的「高尔基(Gorky park)公园合唱团」版。

  照理说是没有这种合唱团啦……。

  在梦与现实之间,我觉得身体好暖和。阳光洒在我身上,把我眼帘后的视线照得一片光亮。

  不久阳光渐渐变暗,当夜晚再度降临的时候,我才好不容易醒了过来,然后把脸颊从肯拉德的怀里移开。

  「……俄罗斯民谣啊……」

  「什么?跟东西冷战有关吗?」

  「没有,冷战早就结束了!」

  十五年前离开美利坚合众国的次男感叹地说「喔~真的吗?」。而站在门边的三男依旧是一身浴袍的打扮。

  但是他美丽的眉毛却夸张地皱在一起。

  「好一场可怕的梦魔。」

  「谁?是我作恶梦了吗?」

  「不是,是我们。」

  「沃尔夫,你在生什么气啊……糟了,难道我又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吗?」

  「没错,你不记得了吗?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沃尔夫顺着门边滑下来往地上一坐,然后把头往后仰。

  「真是个幸运的家伙。」

  「什么?我干了什么不记得算幸运的可怕事情吗?话说回来,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又是谁,?是啦……」

  这里跟贵宾室有天壤之别,是单一块榻榻米大小的昏暗小房间。照这规律的摇摆程度来判断,我们还在海上。就算是住三等舱,好歹也有上下铺之分,但是这间房间却没有任何家具类的东西。窗户还架了铁栏杆,斑剥的地板跟墙壁曝露出夹层里的木头。

  「为什么有铁窗……我干了什么事?昏睡了多久?我记得那个水手服海盗恐吓我们,然后有人快掉进海里……贝特莉丝,是贝特莉丝!后来怎么样了?」

  我死命抓着肯拉德的衣服,后来才发现他穿的虽然是晚礼服,但到处都是红褐色的污渍,这表示他曾经历过激烈的争战。

  「我会一一回答你的。首先,贝特莉丝她平安无事地跟她父母在一起。你救了她之后就施展全世界绝无仅有的可怕魔力,把那些海盗狠狠教训了一番。而这艘船果真如我猜测的,船籍是隶属于希尔德亚德。他们购进的大部分肉类,可能都是从我国出口的饲料,以藉以摄取钙质,所以结果才会变成那样。」

  ……变成怎样啊?

  「多亏陛下出手镇压,西马隆的巡逻船也适时赶到,才能将海盗全部一网打尽。事情结束之后你就一直昏睡将近两天。当窗外的紫色彩霞转成深蓝色,就意味新的夜晚降临,而把可怕的经验当做茶余饭后话题的宴会也即将开始。倒是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他轻轻拍着我的脸颊说:

  「要睡也得先把隐形眼镜拿下来。」

  接着露出保母般的无价笑容。

  「可是,为什么我们会遭到监禁呢?呃--我自己这么说可能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我不是救了大家一命吗?方法可能有些恐怖,但是没有我的话,巡逻船也不会适时赶到,搞不好还让海盗给跑了呢。」

  而且还带走要拿去做人口买卖的「商品」,其中还包括了我跟沃尔夫。

  「不仅如此,护卫船也严重受损,还有这艘船的救生艇也全被破坏了。搞不好他们临走前还放火烧船,想来个毁尸灭迹呢!」

  其中还包括了肯拉德。

  我语气平淡,彷佛事不关己地解释。其实自己也差点没命,为什么心情还能如此平静呢?

  不过最重要的是,我好不容易阻止一件惨案发生。为什么我们还得遭受这种待遇呢?

  「因为我们是魔族的身分曝光了。」

  肯拉德耸耸肩,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对我们魔族来说,西马隆领地并不是适合我们开心旅游的区域。」

  「怎么会这样?」

  哪有这种道理?

  虽然我会这么做是基于小市民的一点正义感,但我也算得上是尽心尽力了啊!跟我是魔族还是人类一点关系部没有,我只是想帮助大家而已嘛!

  看来我真的是太鸡婆了。

  「……对不起……」

  「为了什么事?」

  「都怪我不该轻举妄动。」

  我抱着膝盖坐在地上,把头靠在肯拉德的肩上。

  「有利你没必要道歉。」

  「沃尔夫……」

  「真正愚蠢的是人类。」

  我用眼角看了一下肯拉德,他因为立场为难而有些动摇。他的父亲是人类,所以身上也有人类的血统。就连被大家捧为魔王的我,也是如假包换的人类。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与其继续烦恼怎么会落到这种下场,倒不如先担心接下来该怎么做。

  我凝视着被窗户隔成四角形的浅紫色云彩跟天空。

  「今天的黄昏是直条纹形的?虽然可以从窗户看到外面,但是飞不出去,真是不自由!」

  「既然你是魔王,就变身成什么会飞的东西逃出去啊!」

  「少强人所难了,我又不是蝙蝠侠?」

  其实蝙蝠侠并不会变身。

  「蝙蝠侠!我听说过,他全身漆黑,胸前还画一只黄*!」

  「……这样应该叫蝴蝶侠吧?」

  「你们别聊一些我听不懂的话啦!」

  此时我睡醒的肚子开始发出山鸠般的呻吟。毕竟已经整整一天半都没吃没喝了,也难怪肠胃会提出抗议。

  「纵使没机会享受豪华晚餐,可是不替大脑补充能量,是无法安排接下来的计划的!」

  「锵锵!」

  门伴随着有如金平师匠(注:日本著名的相声大师)嗓门般的叫声被用力打开,靠在门上的沃尔夫拉姆立刻被弹开,只见门口站了一个梳着一头整齐的橘色头发,手上捧着大银盘,还笑容满面的男子。

  「各位久等了,帮你们送上豪华晚鬓啰!」

  冒出热气的银盘与刺激食欲的香味倏地弥漫在房间每个角落。

  刚开始我以为这个男的是看守我们的守卫,还很讶异怎么会找这么怪的人。

  但是他马上捧着盘子跪在我旁边。

  「陛下您已经清醒了吗?幸亏您平安无事。来,这道料理跟其它旅客的没什么不同,不晓得是否合陛下的口味……」

  「为为为为什么要称呼我陛下?虽然我们魔族的身分曝光了,但我不过是个平凡的魔族。正确的说,还拥有人类的身体……」

  那家伙稳重地挺起上半身,然后发出像罗杰兔(Roger Rabbit)在跳跃般的笑声,把手搭在我的双肩说:

  「不错!果真跟传闻中的一样,不仅态度亲和还相当可爱呢~」

  肯拉德的嘴角露出有些复杂,但又像松了一口气的微笑,看来对方并非敌人。

  「喂,这样对陛下很没礼貌耶!」

  「我想也是--在国内的确是很没礼貌,不过这里可是遥远的海上呢,而且稍微作弄一下忘了我的无情男人,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忘了你?,这么说,我曾在哪儿见过你啰?」

  此时他略微上扬、眼角细长的眼睛露出了淘气的笑意。但是只要一个简单的动作,那双蓝眼也能变得非常冷酷。

  「……对不起,我不记得曾见过你……」

  「反正我就是长的一副大众脸嘛。」

  他发出老旧爵士乐唱片才听得到的嘶哑声。那又粗又直的脖子,以及从肩膀到背部的绝妙曲线,即使有衣服掩饰,我也敢断定他有着令人着迷的外野手体型。

  「啊!Miss.上臂二头肌?」

  「答对了!」

  「咦,奇怪了?你怎么会变成男的?」

  「请不要乱说,我本来就是男儿身。扮女装只是为了工作上的需要。」

  一听到他表明自己是男人,反而觉得他嘶哑的声音还颇有魅力的。现在我能明白Mr.上臂二头肌为什么会有如此理想的外野手体型了。

  「那你干嘛故意让肯拉德对你搭讪?」

  「让队长对我搭什么?你是指我们感情很好吗?那当然啰,毕竟我们从小就在一起了。」

  从小?等一下,这么说的话……难不成又出现新的家人了?古恩达、肯拉德跟沃尔夫是兄弟,难不成这家伙跟肯拉德又是同一个父亲所生……。

  「才不是呢,我们并不是兄弟。」

  次男立刻否定这件事。

  「我直话直说好了,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我们两个的双亲都有一方是人类,而且小时候是住在同一个地方。长大之后又隶属于同一支部队,曾经是同生共死的战友。他的名字叫克里耶.约札克。他从席尔多克劳德就跟在我们后面,一旦遇到任何紧急情况就会出面保护我们。」

  「请多多指教--」

  活泼又爱耍宝的保镖,把手举到耳边轻轻挥动。

  「这家伙虽然没什么礼貌,不过功夫相当了得,旅行期间陛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其实早在上船以前,我们就在国内袒裎相见过了呢。」

  「袒裎……啊、难不成你也有去人妖澡堂?那那么当时我的、的、的……」

  「您的宝贝?我看得一清二楚哟~」

  「哇啊啊啊啊啊!」

  「什么?有利。难道你背着我生过宝宝了?」

  「我哪生得出来啊,白痴!」

  约札克这名字不禁令人想起「与作」(注:与作(YOSAKU)的日文发音与约札克谐音,为一日本民谣曲名)这首歌,歌词里的与作所使用的武器是斧头。

  本来我想用汽车广告的旋律来哼唱一下,但是脑子还是挥不去小弟弟被看到的打击。

  「……总之趁饭菜还热着,先把肚子填饱吧!陛下,突然食用这么普通的饭菜,您吃得惯吗?是否要先从病患餐开始试吃?」

  「没关系,我吃!我要吃!」

  个性胡涂又贪吃的我如此说道,只能怪我太相信自己的内脏了。

  「很好,就是要这样。这是主厨佩服你的气概与作为,要我偷偷送过来的。因为他头一次看到平常直接丢弃的东西,竟能变成那么不可思议的艺术品。」

  「喔~艺术~肯拉德,我用回收垃圾创造了什么东西吗?」

  两兄弟的视线直盯着我看。

  「……我做了什么?」

  「算了,别放在心上!」

  约札克面带微笑地盘腿坐下。因为房间里没有桌椅,只好把银盘放在地板上,然后像亚洲人吃饭那样围坐在一起。

  倒是香草烤小羊排那道菜,至始至终都没有人碰。

  我觉得超好吃的说,怎么都没人吃呢?

  约札克在黎明刚赶回来,叫醒我们说要逃离这里。

  我们三贴地睡在一起,我还梦见自己眼一个女强人、一个女高中生纠缠在一起。至于现实情况究竟会如何,我连想都不敢想。

  「从这里就算用双手划救生艇,应该也会比母船先靠岸。如果在大海正中央就逃亡的话,只会沦落在海面漂流的下场。好了,陛下跟队长都请起来吧!至于阁下好像还很困的样子。」

  美女与美少年很适合低血压这种毛病。可爱地揉着眼睛的沃尔夫拉姆把粗糙的毛毯拉到身边。

  「沃尔夫拉姆,睡回笼觉是导致迟到的元凶哦!要睡也要等第一节的数学课时再睡。」

  我的脑筋好像也开始不对劲了。

  「行李只拿了一半回来,希望重要的物品都有拿到。」

  「那船怎么办?这艘船的救生艇不是已经被海盗破坏了吗?」

  「喔,都已经修好了。接着再照计划用那家伙蒙混守卫,应该就能顺利逃出去了。」

  约札克随即从捧来的袋子里拿出三套服装跟浅[x]的充氧娃娃,并吹胀了其中一个。

  「别杵在那儿发呆,快把衣服脱了换上这套,然后把这个吹起来。」

  「那是什么东东?」

  「用来训练救助溺水者的人偶--救命君。」

  原来是担任溺水角色的专家啊?

  「让这家伙……呼--穿上你们原来的衣服,呼--然后放在这里。呼--你们再打扮成它们的模样,呼--对方会因为搞不懂我们魔族会干什么,只好把救命君监禁起来。哇哈哈,光是想象就觉得好好玩哦!」

  「……你们不觉得就是老干这种稀奇古怪的事,大家对魔族的印象才那么奇怪吗?」

  「话是没错啦,但总是得找个替身帮我们争取时间逃脱啊,陛下。」

  我怎么觉得好像被他唬弄了。

  我们像忍者一样蹑手蹑脚地跑到甲板,然后溜进已做好万全准备且栓得好好的救生艇。满脸笑容咬着雪茄,还伸出大姆指目送我们离开的,是长满雀斑的见习生--利克……不对,是当时那个殴打他的船员,他果然被钱收买了。

  「要不要紧哪?那家伙会不会马上跑去打小报告啊?」

  坐在一侧手握着桨的肯拉德望着逐渐远离的客船。

  「会接受金钱贿赂的有两种人。一种是为了小钱背叛,另一种是只有大钱才有办法收买。那家伙虽然很贪财,但是一旦收了钱就不会背叛我们的。」

  「原来如此。啊,那收了大笔金钱还背叛的人呢?」

  「钱应该无法收买那种人,只有牵扯到利害关系才有办法吧!」

  「你们别只顾着聊天,快点划啦!要是被母船追上,一切就完了!」

  此时小船微微往一边倾斜,原来是坐在旁边的沃尔夫拉姆在打瞌睡。

  「哇--沃尔夫,你别睡!快划桨!快啊!」

  「丫嘿。」

  「还在那里给我『丫嘿』,快划,快点划!往前再拉回来!往前再拉回来!吸--吸--呼--!吸--吸--呼--!」

  「……陛下,那不是拉梅兹呼吸法吗……」

  对厚,我怎么会这个呢?是以前肯拉德曾对我这么做过吧。

  四名逃亡者在天色渐亮的黎明海面,朝着岛上的灯火死命地划着船。

  再见了,我最初也是最后的豪华客船之旅。虽然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值得留念的回忆。

  船桨上的水滴不时喷到脸上,舔起来还咸咸的呢。

  凡达韦亚现在还万籁俱寂,等祭典开始就会很热闹了吧!

  真魔国的宝藏就沉睡在那座岛上。那是一把最凶最恶……不对,不能有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应该说是唯独魔王才能持有的终极无敌武器,而我现在就是要去找它。

  我想海盗不可能再追过来了。

  「好--等我吧,魔剑『梅尔吉勃逊』!」

  「是穆尔吉勃。」

  马上就有人纠正我。

  眼看帆船从眼角逐渐远去,我们慢慢接近陆地。

  此时我用日文,肯拉德用一知半解的英文开始不自觉地哼起Michael Fortunati的歌。然后一起说:

  「哈--雷--路--亚!」

  像我这样会不知不觉赞美上帝的魔王,也很难得一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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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旦恋上岛上的少女,

  凡达火山也会大爆发。

  一旦携手渡海,

  仰望的天空有着一样的月色。

  啊,这就是凡、凡、凡达韦亚,梦幻岛屿。

  只要来过一次就永难忘怀(用手打拍子)。

  以上就是凡达韦亚祭典舞曲的第一段歌词。

  我曾想象过梦幻岛屿长什么样,幻想中应该很像海埔新生地。

  「根~本就不像什庆梦幻岛屿嘛--!」

  我气喘如牛,脚步沉重。

  但是登山步道彷佛没有尽头,不管怎么大吵大闹也不会改变。

  在大约四个半小时前,我们顶着汗水、海水跟不知名的海草。全身湿答答的像半鱼人似地平安上岸。地点既不是船坞也不是停泊港,而是普通的沙滩。出于以那副模样走在路上会很奇怪。所以大家先在废弃的海边店家把门面整理一下,再小睡一会儿之后才开始登山。

  不懂又爱装懂的肯拉德说登山道有铺过路,连小孩子都能轻轻松松地爬到山顶。想不到这却是个倒霉的开始。

  「如果真有哪个小孩能轻轻松松地爬上去,那可就堪称世界超级神童了!」

  「这种小坡道算什么啊!拿来做攀登训练都还不够看呢!」

  对我这个高中生来说,什么攀登训练根本就与我无缘。

  「要是中午前就能爬完这段路,那我们就有充分的休息时间了!」

  「问题是我刚刚才把胃里的东西全都吐出来了耶!现在要我爬这种坡道,未免太狠了吧?」

  「谁教陛下那么贪心,一下子把满汉全席都吃光光。」

  饿了将近两天的肚子因为突然塞了太多食物而引起胃痉挛。在豪华客船的地下监禁室里,除了有充当我们替身的人偶,还有我遗留下来的呕吐物。

  头发被日正当中的阳光晒得火热,害我后脑杓热到刺痛。脚底踩的石板路也不甚什坦。

  「真叫人难以置信,这根本像是走在箱根的老街上嘛!路况也未免太险峻了吧?我还怀疑会不会是野兽走出来的路线呢!」

  差只差在这里是气候温暖的梦幻岛屿,而旁边矗立的是阔叶林。

  凡达韦亚是个面积约一百公里大小的火山岛,在得天独厚的条件下还拥有多处温泉。加上海洋资源也十分丰富,全仰赖观光资源做为主要收入。我们从地图认识到的岛屿,大概就像万那杜共和国(Vanutu)的Eromanga岛那样。因此不晓得一百公里大的岛究竟算大还是小,如果当做渡假圣地的话,应该是大小适中吧。

  独自脱队走在前面的约札克大力地朝我们挥手。

  「再走一会儿就有一个休息处哟!」

  「你说的『一会儿』还要多久?」

  舍弃女装打扮后的约札克精力还真是旺盛,不愧是具备了最佳外野手体型的人。他那种轻快的动作,不管面对什么样的球都能打出一垒安打吧。当他为了工作男扮女装时,可能也一样充满活力吧!没跟他作对果然很正确。

  在登山道上爬了好长一段的「一会儿」,终于看到前方的确有个休息处。

  「……茶、茶棚……?」

  这茶棚正在营业。

  这里大量使用红色地毯来装潢,跟时代剧里的将军经常驻足喝茶品尝麻糬丸子的茶棚一模一样。

  精疲力尽的我坐定位子,看都不看菜单一眼就点了东西。

  「老板娘,我要麻糬丸子跟茶。」

  「好的。」

  出来招呼我们的是一位金发蓝眼的美丽老板娘,而她送上的是小饼干跟红茶。

  「……我不是要这个……」

  肯拉德跟约札克若无其事地端着白磁茶杯喝茶,至于我跟沃尔夫拉姆已经累到手指颤抖,连喝茶的力气都没有了。

  抱着茶盘站在旁边的美丽老板娘对我们这有两人精力旺盛,另外两人精疲力尽的奇怪团体深感兴趣,然后询问看起来比较好搭讪的我说:

  「我说客人,或许你们早就知道了……祭典的神轿不是从这里,而是从隔壁山头出发的哟!」

  「咦,这里跟祭典没有关系吗?」

  「休火山是隔壁那一座哟,以前这里还有四五家温泉旅馆,现在只剩我们这一家了。」

  距离这茶棚几十公尺处,的确矗立着一些充满乡土味的建筑物。

  「等一下,我们是不是搞错了?如果要下山再挑战一次,我是还可以,但是……」

  双手捧着茶杯的沃尔夫拉姆,眼神呆滞地动也不动。

  「……这家伙已经失神了。」

  「我们没弄错,我们并不是要去隔壁的神殿。」

  「咦,那你们不去观光协会发的观光手册里介绍的类似帕农神殿的地方?」

  「你想去参观吗?那真是太抱歉了。」

  肯拉德把茶杯放回茶盘。约札克一面赞同玩伴的说法,一面用门牙咬碎烤的有点焦的饼干,专心地补充热量。

  「我不知道你对从休火山冲下来的火焰神轿有兴趣。我们的目标是这座山的山顶,并不是雄壮的火祭。」

  火焰神轿……我倒有点想看看是怎一回事。

  「先生,即使你们上山也没用哟!」

  老板娘脸色大变。

  「山顶的泉水从那件事之后就封锁了,所以没什么东西好看了!倒是还剩下几处钓鱼池啦!」

  「『从那件事之后』是什么意思?发生过什么事吗?」

  她看了肯拉德一眼,判断他是我们之中负责带头的。

  「十五、六年前的某个夏夜,从天上降下一道红光。那道红光落在山顶的泉水上,让泉水沸腾了三天三夜。」

  「是陨石坠落吗?」

  老板娘动作夸张地摇头,还莫名其妙地降低音量增加效果。

  「……听说是妖魔。」

  「妖魔?」

  「是的,从此以后没有人泡得了那处泉水。因为一下去就会有麻麻的感觉,严重一点还会让人心跳停止,甚至造成烧烫伤呢。不过倒是有一个人看到那妖魔。据说那东西是银色,还闪闪发亮的,他想抓住时便因为刺激过大而休克。」

  银色还闪闪发亮,抓住它就休克?

  「那家伙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是半死不活,直到现在还会喃喃地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他脸上的烧烫伤明明就已经治愈了,却还一直大叫脸啊脸的。」

  这些话要是用稻川淳一(注:日本知名恐怖节目主持人)的语气来讲,恐怖感铁定会提升几倍。可是就我个人的推测,那玩意儿会不会不是妖魔,而是魔剑呢?因此只要得到魔剑并把它带走,这处被封锁的泉水应该就能恢复原状。

  而真魔国不仅能提升国力,也不用担心会遭到他国的侵略。我这个魔王也能藉此增加权威,一切就皆大欢喜了。

  「放心吧,老板娘。我们就是来击退那只妖魔的,想必泉水再过不久就会恢复以往的平静了。」

  「……那也要先抓住那个银色又闪亮的东西啊。」

  「约札!」

  「我说的没错啊?过去不是已经有几十个人受害了吗?谁能保证只有这个小鬼会平安无事呢?」

  御庭番(注:为江户幕府时代,专门为将军或大名刺探军情的随扈)说了不吉利的话,还咯咯地发出迪斯尼兔子的笑声。

  「不过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啦,就算会演变成那样,我们也会用绳子把你吊起来带回船上的!」

  「约札!你太无礼了!」

  剎那间我拍了一下手。

  对喔,还有船呢!

  不过幸运的是,山顶的钓鱼池有艘被弃置且斑驳不堪的白色小船。

  「……反正只要船底没破洞就好了。」

  「就是说啊!虽然有些破烂,但总比沾满泥巴要来得好。」

  「杓子呢?没有杓子吗?能够舀出积水的杓子!」

  真受不了这个庭番,他扮女装的时候还比较安静呢。而且让他一人分饰阿银与飞猿(注:『水户黄门』中的角色)两角还挺方便的。

  钓鱼池不时有巨大的鱼跃出混浊的水面。看来不再有天敌的悠闲生活,似乎让鲫鱼进化成鲔鱼了。

  越过粗糙的挡墙,我们站在山顶泉水边。入口的墙上有数不尽的涂鸦。各式各样红色与[x]的线条,看在我眼里根本不晓得是什么意思。

  「上面写些什么?」

  约札克照本宣科地念了出来。

  「我们到此一游,嘿嘿嘿!完全不怕死,Yeah!」

  「这是在试胆量吗?」

  走进入口没多久就是洞穴,放眼望去,墙壁与天花板都是裸露的岩石。里面的空间又宽又高,让人丝毫没有压迫感。只是外面的光线照不进来,让气氛变得格外可怕。我们个个拿着油灯照亮各个方向。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水温很高,一直有热气上升。

  「这就是俗称洞窟浴池的特大号版吧?有些温泉主题乐团里也有……」

  「啧!」

  大概是船桨溅起了泉水,只见肯拉德按着手掌背。

  「真有那么烫吗?难不成是高温浴池?」

  「陛下,危……」

  我把手指伸进水里。温度刚刚好,泡起来应该很舒服。

  「温度很适中嘛!」

  「您没事吗?」

  我这个人性子本来就急,泡澡的时候也偏好较高的水温。

  「一点事也没……啊,好痛!」

  此时我的大腿像被蜈蚣咬到似地同时感受到剧痛与麻痹感。好像是我刚刚甩湿湿的手指时,不慎让水滴到腿上的关系。

  「哇啊啊啊~~好、好烫喔!我被水母,水母螫到了!啊,不然就是电水母啦,一定是电水母!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我直接用手摸却不会觉得烫呢?」

  滴到大腿上的水隔着裤子都会造成这么大的杀伤力,为什么直接用手摸却没事呢?

  「我的手都麻了!看,还肿起来了呢!」

  「真的耶!也就是说这泉水是酸性的啰!」

  虽然弱酸性对肌肤有益,但这情况似乎与理论不符。

  我试着把鞋袜都脱掉,伸出大脚指探探泉水。

  「……没事……」

  「惨了。」

  「什么惨了?」

  此时我两脚都浸在水里,除了觉得热以外并没有任何感想。

  「我们是得知魔剑穆尔吉勃在这山顶才到这儿来的。但是根据当地人的描述判断,看来这泉水里的妖魔应该就是穆尔吉勃。而泉水之所以产生特殊的变化,恐怕也是那东西造成的。」

  「喔~它连这种事也办得到啊,不愧是魔剑。」

  「现在不是佩服它的时候啦!不是说只有魔王陛下能碰穆尔吉勃吗?所以你碰泉水才会没事。可是因为衣服并不属于陛下身体的一部分,才会受到攻击而觉得烫。」

  「我开始有不祥的预感了。」

  小心翼翼划船的约札克,把左手的煤油灯高高举起。

  「看到一个发出银色闪光的物体了!」

  当地人害怕的泉水妖魔彷佛靠在洞窟最深处的岩壁上似地沉在水里。而受到灯火反射的光芒,与其说是闪闪发亮,倒不如说是耀眼刺人。我十分信赖的球队同伴,先跟我说了一句「不好意思」,之后又说:

  「请您把衣服脱掉吧。」

  「什么么么么么?」

  「不是,别误会啦,因为你现在必须进入热水里。小船无法再前进了,况且你穿着衣服直接下水的话,一定会跟刚刚一样被烫伤。

  我还以为他是要我像上次扳倒沃尔夫那样,再来段相扑还是什么的呢。

  「OKOK,我只要走到那里把穆尔吉勃拿过来就行了吧。」

  「小心哦,千万不要滑倒了。」

  好~男人最重要的就是要下定决心。反正我会来这里,不就是从澡堂流过来的吗?论泡澡,这里无论是看到、听到或飘流起来的感觉,都比厕所的水要好得多。而且这里是休火山岛的温泉地,还多了一项对身体有益的优点呢。

  我背对他们两个,小心翼翼把脚放进水里。因为船是停在浅滩,水位只到膝盖,可是再往前走却突然变深了。

  「要不要紧?有没有麻麻的感觉?」

  「水虽然有点烫但还蛮舒服的,只是血压高的人就得注意了。」

  肯拉德露出苦笑,然没用他一贯的悦耳声音说:

  「这热度能再熬一阵子吧?」

  「等事情办完再说吧!」

  到达目标物沉没的附近时,水位已经高达心窝处了。如此一来这已经不像是浴池,而是游泳池了。我屈膝慢慢把手往前伸,正当指尖即将碰触到坚硬的金属物时……。

  「哇!」

  「怎么了?」

  可能是我神经过敏吧,我又战战兢兢地把手往前伸。而且尽量不去看它,但是……。

  「哇!它咬我,它咬我!有个像鱼的嘴巴咬了我的手指,真的咬到我啦!」

  我立刻盯着水里面看。当我聚精会神地等待水面静止,那东西就出现在发出银色光芒的剑……上面……。

  「哇--是脸!脸啊!脸啊!」

  事情真相大白了!

  那个跟妖魔打过照面的年轻人一直大叫脸啊脸的,原来指的是这个。

  在我前方的是一把长了脸的剑。

  虽说我一天到晚只晓得打棒球,但多多少少还是会打电玩。像我也很迷实况职业棒球或棒球比赛类的游戏,有时候也会被村田逼着玩足球比赛的游戏。当然勇者斗恶龙、太空战士等知名的RPG,我玩起来也不输给一般人。所以某些限定角色持有的特殊武器,譬如说有脸的剑什么的,我也看过好几次。它们大多缀着恶心的雕刻,剑把部分的装饰就是鬼脸。在还没当魔王以前,我还曾经用那种武器跟吸血鬼大战呢,不过是以前玩PS的时候啦。

  但是这把剑……。

  「不会吧?我完全没听说魔剑是这么危险的东西!这绝对是什么诅咒!谁要是碰它就一定会被诅咒的!」

  因为那张看来不像雕刻的逼真脸孔并不是在剑把部分,而是在刀刃底部。那家伙的表情看起来不像常见的鬼怪那么可怕,或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而是像爱德华孟克(Edvard Munch)的「吶喊」画作那样充满恶意、惊恐与悲惨,一看就令人感到不愉快。

  「讨厌啦~这个长得像『惊声尖叫』里的大坏蛋!而且是最棘手的那一种!」

  我都已经快哭出来了。

  「振作一点,陛下!冷静一点!」

  「可是它咬了我耶!这家伙的脸像是墙壁上形似人形的污渍,却咬了我的食指耶!天哪~我绝对被诅咒了!我再也无法谈恋爱也无法结婚了!这玩意儿谁敢碰?有哪个勇者敢拿这种剑啊?」

  「我知道了,有利。如果怕就别拿了,我们再另想办法。你冷静点,慢慢走回来吧!」

  我紧握胸前的石头,咽着口水,试着调整呼吸。

  「回来吧,陛下大可不必冒险,快点回来,让小卒们替你冒险吧!」

  此时我的心情很像被嚼到硬掉的口香糖卡在胸口而难以呼吸似的。因为咽不下这理应压抑的危险情感,让我觉得越来越难过。

  「……你是说我没责任感是吗?」

  「有利、别这么说啦。」

  「你想说我没责任感对不对?」

  约札克坐在小船的边缘,抓抓他橘色的头发再放下来。这个原先是来保护我的男人,露出聪颖的动物特有的笑容。

  那是聪明强势却不温驯,彷佛野兽般的笑容。

  「我~可没那么说哟,陛下。请你快点回来吧,这样大家就能赶快跟这鬼地方说拜拜了。」

  「……你懂什么……」

  「有利,快过来……」

  「你哪能暸解?」

  我总觉得自己很幼稚,也希望自己能成熟一点。要是我在这种时候懂得用微笑敷衍了事,或许能让之前的人生过得轻松点。

  我握着跟自己的肌肤相同温度的狮子蓝宝石,以彷佛水里有敌人似地低着头说话:

  「我不过是个普通的高中生,在这世上才渡过十五年的人生,然后就像作梦般地被拉进这个世界里,还突然被迫当上什么魔王!过去的我从来都没想过世上有什么魔剑、幽灵跟妖怪!可是现在只因为我害怕就要受到责难?正常人看到那种怪东西会害怕是理所当然的事吧!这把剑有很强的攻击力,你可以把它交给勇士或英雄试试看啊!我看就连他们也不敢用吧!那把剑长得那么恶心,却是属于我的?」

  我觉得脖子上的石头像心脏那样鼓动着,当然那是不可能的事。

  「我也只在博物馆看过刀剑这种东西,现在却要我拿这玩意儿?你是不会了解我的心情的!」

  肯拉德拼命想伸手拉我,至于另一个男人则耸耸肩说:

  「我的确无法了解。我压根儿就不知道陛下经历过什么样的童年,也不了解您的个性是如何,甚至您现在的心情是如何或有什么想法,我完全都不知道。反正不管谁当魔王,我们都只能默默地服从。包括士兵、百姓、小孩的所有人都只能相信我们的国王,并服从他。」

  如果我继续待在原地不动,肯拉德可能会直接冲过来。于是我望着自己的手指头,慢慢走回小船。

  在回去沃尔夫拉姆留守的店里的路上,都没有人开口说话。

  「怎么?没把魔剑带回来啊?」

  从下午就一直在休息,甚至还住进温泉旅馆的沃尔夫拉姆,一开口就这么说。而我因为精疲力尽,根本就不想多做任何辩解。

  「……反正那玩意儿不是我能碰的。」

  与其回那条挤满观光客的街道,干脆直接住下来还比较轻松。因为有多订一个房间,肯拉德跟约札克便离开这个房间。如果按照我们当初从真魔国出发的原定计划,应该是住在凡达韦亚岛最高级的饭店。

  要不是半路上遇到海盗,此刻的我们还像水户黄门那样挥金如土地旅游呢。

  沃尔夫拉姆坐在木床上,背靠着充满小木屋风格的原木墙壁。手里还拿着云特的日记。

  「那魔剑长什么样?宽度跟长度是多少?有散发出优美又高贵的光芒吗?」

  此时我脑子里浮现出穆尔吉勃的模样。

  「……完全相反。」

  「完全相反?那不是只听命于魔王的无敌宝剑吗?你看,云特日记上面也是这么写的。」

  「算了,反正我也看不懂。」

  「啊,对呢!劝你还是快点学会,不然很麻烦耶!」

  我身体呈大字形躺在旁边那张床上,两眼望着天花板。

  「本来我也以为既然是国王专属的宝剑,一定会有着耀眼夺目的黄金或精心雕刻的白金剑把,还有让工匠雕刻到欲哭无泪的镂空护手不是吗?而且握柄的底部应该还镶了很大颗的宝石,应该是一把典型的御用宝刀才对啊!」

  而且刀刃锋利无比,不管是花枝素面或河豚都有办法切成薄片的名刀。

  「但事实上……它有一张让人回想起来都觉得可怕的脸,而且还咬、咬、咬了我这个主人的手指呢!」

  「它咬你?这就怪了,照理说魔剑穆尔吉勃应该会服从魔王的啊……还是说它肚子饿了?」

  「肚子饿了?金属也会饿?」

  不过,金属做成的它都长嘴巴了,会饿或许也就不足为奇了吧。

  「你听清楚了,穆尔吉勃靠吸收人类生命来转化成它的力量,因此要帮它补充精力才有办法发挥它的力量。官方资料不太容易说明,不过也有史书记载它喜好年轻女性……倒是云特调查得还真详细呢。」

  「那你的意思是,一定要……要杀人吗?这么说的话,那穆尔吉勃不就是一把妖刀?」

  「在城堡的时候你没仔细听说明吗?虽然没有硬性规定要它杀人……可是这种事有什么好惊讶的,有利?人类根本就没什么好值得怜悯的。你自己也明白他们是什么样的家伙。我们明明救了他们一命,却因为我们是魔族而监禁我们,光想到这点我就一肚子火!」

  「……对于他们忘恩负义的行为,我实在无话可说。」

  身为在日本成长的人类,我频频认真反省。但身为第二十七代魔王,这的确是件岂有此理的事。

  沃尔夫拉姆「砰」地瞌上山羊皮日记。

  「反正没拿到穆尔吉勃,就没办法说下去。」

  「是啊。」

  「明天我陪你一起去。」

  「咦?」

  就算他跟去也没不会有多大的帮助吧?连号称剑豪的肯拉德都束手无策了说。但是沃尔夫拉姆没理会我暗地感到为难的神色,倒是叉着手臂一脸开心地说:

  「谁教有利那么窝囊。」

  「不要说我窝囊啦!」

  啊~~

  会让人联想到湖底的翡翠绿双眸,及天使般脸孔的任性王子。当他的个性去掉嫉妒后,剩下的就是任性了。

  沃尔夫拉姆说话总是这么直截了当,老是用直球跟我一决胜负。

  虽然直接命中我的捕手手套,也刺伤了我的心,但总比谎言要来得温柔亲切。

  「怎么了?你在傻笑什么?」

  「……总觉得好久没听到这句话了。」

  「什么话?」

  「就是你骂我『窝囊』这句话啊。」

  「谁教你之前丢下国家不管,把百姓跟人民交给别人管理,根本就没有一个国王应有的自觉心。我骂你窝囊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不对。」

  没错,反正我就是窝囊,没必要被人家损一次就感到沮丧。

  我看到木头天花板上的污渍,形状很像穆尔吉勃,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也是,像我这种新上任的菜鸟国王,不可能一开始做事就完美无缺,这就像投手本来想三振初次交手的第一棒打者,却因为不晓得对方的习性跟打法,而不知道该怎么投球一样。」

  于是犹豫到最后,反而被击出内野安打。

  不过也就这么一次。

  「沃尔夫。」

  「什么事?」

  我气势万千地抬起双脚,利用反作用力跳了起来。

  「谢了!」

  「谢什么?』

  「虽然不晓得你的理由是什么,但还是谢谢你愿意陪我去。」

  当我心想「不妙」的时候,已是为时已晚,我似乎踩到了天使*。他雪白的脸颊泛起红潮,像个被触怒的女低音家般滔滔不绝地说:

  「你讲这什么没诚意的话啊!话说回来,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非得陪你出来辛苦旅行啊?就是因为你对我求婚,为了不让你在旅途中发生什么事,我才不得不随行严加监督耶!呃……也要避免坏人在旅途中找机会接近你,或发生任何与你身分不符的感情!」

  「啊?喔,是吗?对喔,我都给忘了!我都没想到那件事说!那件事还没解决吗?」

  「你竟敢说你忘了?」

  我下意识地举起双手保护脸。

  「那不然我收回那句话不就得了?我向你道歉,请你当做没这回事。」

  「才不要呢!那么做可会伤到我的自尊耶!」

  「那、那不然你拒绝我好了,你就说你拒绝我的求婚。这种情况下我的自尊算不了什么。况且我自己也有错,这是没办法的事。」

  「那种事我做不来!」

  「为什么?这有牵扯到什么规定吗?还是宗教上的理由?」

  「少啰嗦啦!」

  沃尔夫拉姆突然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打开房间角落的门。

  「啊--沃尔夫!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你不要把自己关在衣橱里啦!」

  「闭嘴,轻浮的家伙!」

  又来了,你到底是不是在说我的脚程很快啊!

  在吃过以碳水化合物为主的晚餐后,我们从美厨的老板娘那儿得知有关祭典的事。

  像是从这家旅馆虽然可以清楚看见火焰神轿从隔壁山头冲下来的模样,但是由于从旁观赏并不吉利,因此她不太推荐我们这么做,明天傍晚港口附近的竞技场有闭幕典礼,如果我们错过了一定会后悔莫及,以及今年祭典就要开始了,却还追加了不少参加者,因此会举行例年来最大规模的盛会等等。

  It's exciting!

  对人类祭典毫无兴趣的沃尔夫拉姆,在喝完红酒后就睡了。

  而我虽然想借酒浇愁,但是只要还有长高的机会,我就不抽烟不喝酒,因此也回房见周公去了。

  半夜口渴想喝个水,不过水瓶里却是空空如也。于是我打开衣橱,准备披件上衣出去舀水。

  「……我哪可能怎么样?」

  透过衣橱薄薄的墙壁,我听到从隔壁传来的声音。

  「最后我仍然选择效忠国家,无论陛下的命令多么无理取闹,也还是服从了。这点你最清楚不过不是吗?我不过是想稍微了解新的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而已啊!」

  「所以你想测试他?」

  是肯拉德的声音,接着还发出玻璃杯放在桌上的声音。

  「没那么夸张啦,我只是想做一下准备而已。要是那个男生跟前魔王一样的话,我们这些士兵就得先做好心理准备,也就是默默赴死的准备。你不要误会,我完全没有怨恨洁莉夫人的意思,我甚至景仰她更胜于我的亲生母亲。但是,她真的错了,她的眼里只想到自己而已。所以为了迎接下一个未知的时代,我希望能先做好心理准备。」

  「所以你就故意试探他?」

  「你不也这么希望吗?你想想看你已经失去了多少部下?死了事少朋友?如果当时洁莉夫人没有全权交给休特菲尔处理而妄下判断的话,至少茱莉亚现在还……」

  「约札克!」

  难得听到肯拉德大吼,甚至还气到敲桌子。

  「……往后如果你再出现让陛下感到为难的言行,我只好请你退出这次的任务。」

  「不好意思耶伟拉卿,阁下并没有那个权限。如果想命令我,就请你快点归队,难不成你想当新王陛下一辈子的保母吗?」

  「如果陛下愿意的话,我的确打算那么做。」

  「真的假的?干嘛对他那么死心塌地?难道是被他可爱的外表骗了?你这个人称『卢登贝尔克之狮』的男人,是在哪里被拔掉狮牙了……」

  肯拉德以他一贯的爽朗笑声打断了约札克的话。

  「想不到你会提起这件陈年往事。」

  「是你太谦虚了。话说回来,咦?难不成你把它给了那个小鬼?这件事要是让古兰兹那个年轻大将知道的话,铁定会气炸的……」

  我悄悄离开墙壁,穿上衣服关上衣橱的门。

  美少年沃尔夫拉姆睡得深沈,还微微露出眼白,看来他正在作梦吧。为了怕吵醒他,我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间,然后从大厅柜台拿油灯走了出去。从山路这边,可以清楚看见灯火通明的帕农神殿,在红色的火光中更显美丽。

  在发出震天价响的吶喊声之后,燃烧的神轿与尾随在后的火炬行列开始移动。据说那是摹拟两百年前火山爆发的例行活动。像这样每年一度以祭典的方式重现当时的景象,其目的就是要平息神怒及抑制火山活动。听说一百年前还牺牲过许多无辜的女子献祭呢。

  隔壁山头虽然热闹无比,但我独自来到了山顶。准备大胆夜探那洞窟浴池。

  但迎接我的只有涂鸦。

  「我们到此一游,嘿嘿嘿!」我也来了,而且是第二次,这次还是自己来呢。哪个人称赞我一下吧,Yeah!

  「……人称『卢登贝尔克之狮』的男人……」

  有个这样的人一直相信着我。

  虽然我是个窝囊的陛下,但也希望自己能稍微有些长进,成为符合目前身分地位的窝囊男人啊。

  这泉水的温度还是跟白天一样烫,泡起来皮肤有点麻嘛的。我知道穆尔吉勃的位置在哪儿,于是踏稳脚步慢慢走向水深及腰的地方。

  「嗨,魔剑!」

  它的刀刃在水里绽放光芒。

  不一会儿我虚张的声势逐渐消退,出现我原本畏缩的个性。虽然我个性很倔强,但却又很胆小。

  「我说梅尔吉勃逊……不对,是穆尔吉勃。我们并不是第一次见面,白天见过一次了,你记得吗?我叫有利。」

  我用第一人称做自我介绍。就像是我叫哆啦A梦,我叫莉卡娃娃之类似的。

  「请你……不对,我是来找你的。你已经泡在这里十五年了吧?就算想泡汤疗伤也该痊愈了吧?不管你有多喜欢温泉,这样长期泡在里头,可是会让身体泡到水肿甚至烂掉哦!所以差不多也该起来了吧?外面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哟!要是你自己无法下决心,我可以帮你一把,但是你可以答应不咬我吗?」

  我弯着腰战战兢兢地把手往前伸。

  「哇!」

  我一个不小心把油灯弄掉了,失去光明的周遭突然一片漆黑。但是我屏住气息慢慢等待,直到月光从入口斜射进来,微微照亮了洞内。

  「……你不过是一把剑,为什么要咬我?一般的刀剑也没有脸啊!而且就算有脸也没有生命,不会咬人啊!」

  当我自言自语的时候,剎那间找到答案了。

  它就是不寻常啊。毕竟这家伙是魔剑,会不寻常是理所当然的。还有它之所以会咬人,是因为它有嘴巴。至于它为什么咬人,因为它是活的,它有生命啊。

  所以现在我要抓的不是不会咬人的东西,而是注定会咬人的生物。没错,就好比有些狗爱咬人……不过说到可爱的话,它们可就差了十万八千里了。倒是「咬人」这两个字我到底要讲几次啊。

  好~资料跟胆量都备齐了。接下来就得跟这家伙展开第二回合的对战,要是不晓得怎么掌控它,铁定会没完没了。于是我发动所有的记忆,回想起当时的触感。

  也就是我鼓起一丝丝的勇气,接了有生以来第一次由职棒选手投的球那时的感觉。

  「既然你有生命、就该一开始就表明嘛!真受不了你这把剑耶!我看你根本是条狗!就算不是狗,也一定是只幻形兽!」

  我不断大叫且一步步绕到它的正面。涩谷,接球最重要的就是要稳稳接住,而且要用正面去接。穆尔吉勃的剑把就在我的正前方,我伸出双手弯下腰来……等一下,提重物的时候应该要蹲下来才对。毕竟腰部是选手的第二生命,要是闪到腰的话就惨了。

  这次我把脸也埋在水里。穆尔吉勃随水光折射而变得扭曲,就像被捏皱的纸钞上的夏目漱石一样,还眼角下垂地微笑着呢。

  「咳咳,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温泉流进我的鼻子跟嘴巴。我双手紧握比刀身还细的剑把,再利用膝盖的力量一口气站了起来。穆尔吉勃虽然有些抵抗,但还是被我拔了起来。

  接触到睽违十五年的空气,刀刃还威风凛凛地发出声响。

  『啊--』

  「……啊--?」

  『唔--』

  「……这应该……不是风声吧……」

  『哈--唔--』

  难不成是这家伙在叫?

  「也、也难怪啦。既然它有生命,会叫也是理所当然的。只要是活的东西,就算是小狗小猫也会叫。」

  顺便一提,小猫的叫声是咩咩咩。

  不过这到底是一把什么样的剑啊?没有宝石也没有精致的雕刻,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脸,而且还会吼叫呻吟。不过剑把倒是很好握,我已经拿得很顺手了。感觉很像在挥一把已经握熟了的球棒。

  接下来不管魔剑怎么呻吟,我还是充耳不闻地从涂鸦旁走过。仔细想想,我还真是不怕死呢。

  当我走到月色明亮的洞窟外,只见肯拉德双手叉腰在等待着。

  因为逆光的关系,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你在笑对不对?」

  「您怎么知道?」

  「我不用看就知道你的表情会是怎么样。」

  他的表情一定是「看吧,我就知道会这样」。

  他张开双手迎接我,并且拿出一条浴巾包住了我。

  「你成功了。」

  「我成功了,这把魔王的宝剑如何?」

  「很棒。」

  「很棒?你看看这家伙,这张恶心的脸!而且它还会叫耶!啊,它跟大佛一样,在同一地方都有颗痣耶!」

  虽然外表没有多金碧辉煌,也不是什么金光闪闪的宝剑或什么特殊合金,但是有颗约纳豆大小的黑色石头镶在它额头中央。

  「嗯--它真的很棒吗?」

  「我不是说穆尔吉勃,是说您。」

  「我?」

  「没错,就是有利您。」

  他又说出这种肉麻话了。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我不得不拼命挥舞魔剑,还露了一手瞬间提起左脚的钟摆打法。只是发出的声音并非挥动球棒的声音,而是不满的呻吟,听来不免觉得刺耳。

  「……如此一来,支持率应该会上升一些吧。」

  「支持率?」

  这对平日像个打击教练般看着我的肯拉德来说可能是个意外的字眼吧,于是他微微抬起下颚,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没错,魔王的支持率。因为我目前的支持率很差不是吗?根本不用询问全体百姓,就连前王子跟庭番都很讨厌我。」

  「约札克只是忠于他的职务而已,并没有任何想批评陛下的意思。而且古恩达他……」

  四周明明没人,他却特意压低音量说:

  「古恩达不可能会讨厌有利的。」

  「为什么?」

  「因为他超爱又小又可爱的东西。」

  什么?

  「像是小猫、松鼠,还有地球常见的天竺鼠等等。」

  「什么?」

  我腰际的毛巾突然掉在地上。要是云特在场的话,铁定会喷鼻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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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楼
发表于 2007/10/18 | 编辑
 第八章

  厨房又弥漫着前所未闻的异味,只见卫兵正哭着哀求冯波尔特鲁卿。

  他一面咒骂着万恶之源的男人名字,一面踩着石板冲进厨房。

  「云特……咕……咳咳……呕……」

  红色的烟雾不断冒出。古恩达弯着腰捂着脸,烟雾把他的眼睛刺激得泪流不止。

  「你这家伙,这、这是怎么回事?」

  只要一吸气,鼻子跟喉咙就会感到刺痛,一开口说话就会忍不住咳嗽。

  「云特,你在这里……咳咳,做什么啊咳咳!」

  「古恩达,是你啊?」

  毫无疑问,制造毒气的元凶正戴着面具与眼罩站在弥漫的烟雾里。

  「这、这些可怕的气体到底是什么?」

  「因为现在禁止把煮熟的小动物丢进热油里,所以我就用植物来代替。你看这只大红辣椒,仔细看是不是很像小老鼠?」

  「你、你把红辣椒丢进油里?」

  「是的。」

  「而且放那么多?」

  「一点也没错!」

  辣油就这样在真魔国诞生了。

  古恩达抓着云特的手,硬是把他带出了厨房。只是他依然泪流不止。

  「不要再占卜了!」

  「为什么?难道你不希望祈求陛下平安无事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觉得他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毕竟如果他客死异乡也很麻烦。」

  「死……想不到你竟然说得出这么可怕的字眼!你这个魔鬼、恶魔、冷血动物!」

  「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自己是恶魔。」

  因为他们两个部是魔族。

  云特因为长得太美,反而使得女性对他敬而远之,害他错失「最想拥抱的男人」的冠军宝座。不过近五十年来,他是真魔国第一美男子的称号却依旧屹立不摇,而能让他的表情如此狰狞,足见新王陛下的力量也是不容忽视的。更何况自从有利来了之后,国内的排行榜也开始有了变化。

  「还是说难道你……」

  他那前所未见的憔悴脸庞,突然开始带着恐惧的神色。

  「你该不会是为了压抑对陛下那种非分的[x]奢望,而假装对他漠不关心吧?」

  「对他存有非分之想的是你吧?」

  「咿--我不甘心!我猜的果然没错!」

  什么跟什么啊?

  感觉好像走在路上临时被PEECO(注:在日本的八卦节目中专门帮路人的打扮评分的名人)栏下来,在完全搞不清楚的状况下,就请他帮忙审查全身的打扮如何一样。

  「我隐隐约约感觉得到,像陛下那么聪明、美丽、全身都是高贵的黑色、又拥有强烈的正义感、肯为人民着想,对任何事物都感到新奇,虽然有点胆小但个性倔强,世上也只有真王才能集这些宠爱于……古恩达!」

  准备偷偷落跑的冯波尔特鲁卿,出乎意料地被云特用力地抓住衣领。

  「仔细想想,的确有这种可能。翻开你们三兄弟过去的恋爱史,喜欢的对象好像个性都很倔强呢……」

  「那种陈年往事有什么好提的!」

  古恩达的眼神有点非比寻常,彷佛从他背后还传来某种音效呢。

  「……不仅是沃尔夫拉姆……难不成连你也……」

  「这种误会让我觉得很不愉快!」

  「我哪有误会!啊啊啊啊,每个人都对陛下迷恋不已,对陛下无法招架了对不对?」

  「快来人啊!这个人疯了,冯克莱斯特卿疯了!」

  现在只能找人来帮忙了。

  只要西侧病房有人呼救,我们就跑去帮他把脉,而东侧的治疗病房如果有人大喊「不要死~」,我们就全速赶去,确定病人是否还有呼吸。

  我们扛着奄奄一息的穆尔吉勃在凡达韦亚综合医院东奔西跑。因为魔剑需要吸收人类的生命,我们只好抱持着有失体统的期待,到处确定是否有什么重症病患快要往生了。

  「为、为什么这家医院的存活率这么高?不是啦,这对病患家属来说固然是件好事,只不过……」

  我不是故意要触霉头,问题是这家三星级的医院从早上到现在都还没有一个人去世,刚刚有个已经失去意识的老人,在抓住想确定他心跳声的沃尔夫拉姆的手之后就突然睁开双眼,还大声喊着某个女人的名字。他的女儿跟孙子们不仅欣喜若狂,还哭着说有四年没听见爷爷说话了。

  倒是沃尔夫拉姆受到很大的打击,他额头冒着冷汗,紧握手腕念念有词。好像是在念驱魔的咒语似的,可是魔族念驱魔咒,感觉有些怪怪的。

  我们之所以被迫在医院里东奔西跑,完全是为了帮穆尔吉勃补充能量。那家伙从温泉拿上来没多久就失去了光芒跟硬度,而在虚弱地发出『唉……』的叹息声之后就无声无息了。

  虽然普通的刀剑本来就是无声无息的,但是这家伙另当别论。也许是我心理作用吧,总觉得它跟减肥到皮肤干掉的女人一样没精神。

  我猜那温泉的功效就是在抑止它的能量消耗吧。

  「是不是就像云特在日记里写的,要是没有让它吸收人类的生命,就无法当成魔剑使用了?」

  「听你的口气好像把人命讲得一文不值……要怎样才能让它吸收到人类的生命?又不是超商就买得到!」

  「如果想要尽速补充能量的话,看来只能放火烧村子了。或者是来个灭门血案?虽然人数较少,但应该也有效吧?」

  「约札克,陛下怎么可能做那么可怕的事?如果要这么辛苦地*别人或是当拦路杀手,那以前的日本武士早就干过这种事了。」

  「啊~你们几个真是的!就算道德沦丧也该有个限度吧!要我夺走无辜的生命,根本就办不到!撇开我不说,只要是人都办不到吧!」

  因此一行人只好开拔到医院,东南西北地奔波着。

  直到中午,不管我们再怎么努力,也没有半个人去见阎王,反倒是让三个人死而复生。我们不仅得到众人的感谢,沃尔夫拉姆还得到爱的天使的称号,让我们的心情还真是五味杂陈。

  「……这种作战方式或许行不通。」

  大家在医院餐厅边吃午餐边讨论,而我则累到连脸都贴到了桌上。

  周遭都没什么人。那也难怪,因为今天是祭典的最后一天,傍晚将举行盛大的闭幕典礼。此刻岛上的居民忙着做生意,游客则忙着观光。这种时候还会待在医院烦恼不已的,我看只有病患、相关家属及医护人员了。

  由于穆尔吉勃没有刀鞘,只好拿布把它缠起来。感觉好像刀剑版的『神鬼传奇』,看起来有些丢脸。当然它的那张脸也被遮住了,不过这时候已经无所谓了。

  经过这场骚动后的穆尔吉勃,表情竟然变得比较不恐怖了。听说如果一整晚连续看完三出血腥恐怖片,到了天亮之后就会很想笑。这应该就是俗称的「惊声尖叫三部曲现重」吧?

  「虽然我们装成慰问团到处寻找,不过这家医院似乎已经没有任何重症患者了。这样的话,只好去这座岛东方的疗养院或西方的老人院了。」

  「真是的,虽说是为了穆尔吉勃,可是像这样巴不得人家快点死掉的感觉,实在很难受。」

  「这种生活也才过了半天而已,陛……啊,少爷!」

  肯拉德把自己的甜点倒向我的盘子。

  「怎么跟您原本的食量差那么多?究竟是怎么回事?虽然说早上才了吃了不少东西,还是病患餐不合口味?」

  「不是啦,只是……」

  「如果您想吃什么其它东西不妨直说,我们可以帮您张罗。反正这座岛是靠观光赚取收入,应该有办法满足游客的需求吧。」

  「我想吃幻形兽。」

  那东西可以吃吗?并没有人理会沃尔夫拉姆的需求。

  「我的话……我想吃大舟盛。」

  「大舟盛?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在船上摆满新鲜的生鱼片跟贝类,外国人虽然不爱吃活鱼,但是对日本人来说,生鱼片是不可或缺的。譬如说鲫鱼及幼鰤鱼等等……对不起,这些全都是鱼类。」

  其实不是这样的。

  我是讨厌等待人们死亡的感觉,觉得压力好大。对于祖父母等四个亲人都还健在的我来说,死亡还是个很遥远的东西。

  肯拉德盯着我看,还摸摸我的脸颊,然后像母亲帮小孩量体温似地贴着我的额头。

  「别这样啦,我又不是小孩子!」

  「虽然没发烧,但是脸色不太好,可能是昨天太累的关系吧。好,那么就让我跟约札克分别到东西两边的医疗院所去探查。您跟沃尔夫就留在镇上吧,我已经租下某户人家的二楼,那样比住旅馆还不会引入注目。」

  「等一下,梅尔吉勃逊只肯让我碰耶!我不在的话要怎么帮它补充能量?」

  「但是也很有可能会白跑一趟。况且我一个人骑马单程就要花上两个小时,如果再加上少爷的话,时间可能要加倍。因此还是由我先过去探探状况,如果有人快过世了再立刻赶回来。」

  我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答应,然后拿起沉重的穆尔吉勃。

  就一把剑来说,它还蛮轻的,剑把跟手掌也非常契合,十分好握;但是如果当成普通物品运送的话,会发现它比外表还重上许多。而且不管缠下多少布,除了我以外谁都碰不了它。因为手指一触碰它,就会有类似触电的感觉,随之而来的则是像被雷轰到的冲击。

  「嗨咻!」

  「什么啊有利,瞧你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

  你这个八十二岁的人,没资格这么说我。

  街上人山人海的,每个人的神情都非常开心。可能是打从心底享受祭典的气氛,因此不管有什么烦恼,就都暂时抛到一边吧?只见妇女们身穿长洋装,大大的花朵图案随风飘扬。看起来就有如真花那么美。

  整个岛屿充满槟纷的色彩,花俏得让人快睁不开眼睛。

  我从租借的民房二楼俯瞰这些人。而穆尔吉勃既不吼也不叫地默默躺在我旁边。

  「我说沃尔夫啊。」

  「什么事?」

  「『卢登贝尔克之狮』是什么?」

  沃尔夫拉姆望着天空想了一下,再把视线转回日记后才说:

  「经你这么一提,我才想起据说以前大家都这么称呼肯拉德呢。当时他的头发比较长,至于卢登贝尔克则是那家伙的出生地。」

  「那茱莉亚是谁?」

  「你还是别问我,问母亲大人会比较好。她应该跟茱莉亚很要好。」

  「很要好?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真魔国有三名魔力高人一等的女性。一个是黄金洁莉,也就是我母亲大人,另一个是红色艾妮西娜,她跟哥哥……古恩达有些恩怨,她有着一头红似火的发色,是一名身材娇小的女子。」

  「跟古恩达有恩怨……是什么危险的恩怨啊……」

  「不要问我啦!最后一个就是白色茱莉亚。茱莉亚早在二十年前就去世了。虽然她们号称是真魔国的三大魔女,不过她的眼睛天生就看不尽……」

  我胸口的魔石开始发热,想必茱莉亚一定是它原先的主人。

  「可怜的……肯拉德……就这么失去了他的恋人……」

  沃尔夫拉姆突然发出疯狂的叫声。每次提到肯拉德的事都会惹他生气,不过这次可能是我讲了什么愚蠢至极的话,才让他没抓准爆发的时机。

  「茱莉亚,你说茱莉亚是肯拉德的恋人?我怎么从来没听说?」

  「怎么?她不是肯拉德的前女友吗?咦?还是我搞错了?那再问你一个问题,沃尔夫,古兰兹的年轻大将又是谁?」

  沃尔夫拉姆的表情剎时变得僵硬。在粗糙不堪的书桌上,他紧握着雪白的指头。翻开的日记被微风吹得稍微动了一下。

  「古兰兹位于真魔国的北端,是阿达尔贝鲁特出生的故乡。」

  冯古兰兹阿达尔贝鲁特。

  我背脊突然感到一阵凉意。

  他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接触到的魔族。那个男人曾经骗过我,也想要我的命。

  「那家伙在他未婚妻死了之后就立刻舍弃自己的国家,为的就是要报复魔族。至于跟阿达尔贝鲁特订婚的是……」

  这是怎么回事,肯拉德?

  「是白色茱莉亚……冯温克特卿苏珊娜.茱莉亚。」

  这是怎么回事?

  从我昨晚偷听到的谈话,很难想象茱莉亚这名女性只是肯拉德的普通友人。还是说肯拉德跟已经快要结婚的她有着近乎不伦的三角关系?天哪--你太[x]了吧,肯拉德!怎么会遗传到你母亲的性格呢!

  「有利。」

  沃尔夫拉姆用冰冷的语气叫我。

  「啊,什么事?」

  「你为什么会出现那种表情?」

  「我的表情怎么了吗?」

  我的表情应该跟看午间连续剧的婆婆妈妈们一样吧?

  「为什么你会对阿达尔贝鲁特跟茱莉亚的事那么感兴趣?这样害我觉得越来越不爽!好~那我就再念这个日记给你听!」

  「哇,拜托你不要念啦!」

  「眼看加冕仪式将近,陛下虽然表现得非常刚毅,但微臣总觉得有些不安。」

  「别--再--念--了!」

  那根本就是言情小说嘛!我伸手准备去抢日记,可是沃尔夫拉姆一个转身跑下了床誧。

  「……每次靠近他就会产生压倒他的幻想,唯有尚未跨越少年与青年之界线者……」

  「干脆把它给我烧掉!」

  正当我飞身扑去抢日记,结果压在沃尔夫拉姆的身上时……。

  「少爷,你们听我说……咦?」

  「难不成你们正在亲热?」

  约札克把原本打开的门又关上。

  「没有啦没有啦!我们不是在亲热!你误会舞会无悔了啦!好痛!」

  我咬到舌头了。

  「大白天的,想亲热也得把门锁一下啊!否则害大哥哥长针眼就惨了!」

  约札克一面装出人妖的声调,一面走进房里。他右手挥舞着一张[x]的纸,「啪」的一声将它放在桌上。

  「你不是去老人院了吗?」

  「本来是想去的,不过算我聪明,还好我先去镇公所调查院内老人的情况,否则到了那边扑个空,不就赔了夫人又折兵?后来果然如我所料,祭典期间院内的老人全回乡去了。幸好事先得到这个讯息……倒是关于这张宣传单……」

  黄纸上写满了红色的文字。大字一行,小字三行,还有两三行更细小的字。中间则是用笨拙的笔法画着一群肩并肩,手指着太阳的少年。

  「我都说我看不懂了!」

  「急征!见证生命走向尽头的工作。你愿意鼓励跟自己同年却即将面临死亡的少年吗?征求!几岁长相清秀的少年。欢迎携剑参加、酬劳优渥,随时都可面谈……小字的部分我也不会念。」

  沃尔夫拉姆厌烦地弹了一下宣传单。

  「人类的书写体实在太丑了,完全没考虑到美感跟流畅度。比起我们文字的艺术性实在是差太远了。」

  「可是,这是什么样的工作啊?见证生命走向尽头?那不是只有医生跟护士……啊,还有葬仪社也办得到。」

  葬仪社是人死了才出场的吧?搞不好连宗教家也要算在内呢,毕竟他们要听死者忏悔并替他们祷告。如果真是如此,为什么还欢迎携剑参加?僧侣如果持剑不就变成僧兵了?可是僧兵早就被信长镇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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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楼
发表于 2007/10/18 | 编辑
第九章

  「真搞不懂这座岛的文化耶~」

  「总而言之,只要让那把魔剑跟将死之人放在同一个地方不就得了?」

  约札克「啪」地拍了个手。

  「凡事都需要尝试,你就去面试吧!」

  「什么--?我对自己的长相没有信心啦!」

  但是两个魔族却异口同声地说:

  「你的长相绝对没问题!」

  这么说可能有点过意不去,不过你们的审美观念实在有点异于常人耶。

  「这把剑看起来有点拙,也很穷酸耶~」

  长的像肯德基爷爷的面试官一脸不悦地看着穆尔吉勃,还念念有词地说:

  「不是啦,昨天突然送了几个十几岁的小孩到我那儿,对我来说也很伤脑筋。不过我是觉得年轻人还是对年轻人比较好,毕竟也要满足观众啊~」

  观众?喔~是指委托人吗?

  面试会场连同我在内,一共来了六个人。每个都是条件毫不含糊,又长相俊俏的青少年。他们的型跟魔族特有的美貌不同,用地球的标准来看的话应该是像年轻时期的布莱德彼特、裘德洛、伊旺.麦奎格、伊森.霍克跟李奥纳多。后面两个可不是什么太平洋联盟的吉祥物名称哦。

  在这众多帅哥之中,却夹杂着我这个家住三丁目的棒球小鬼。如果比的是跑百米、远投或交互蹲跳,我可能还有点胜算。可是以外表来比的话,我就绝对没希望了。照理说……应该是这样。

  「就外表来判断,你是长得最可爱的一个。」

  「啥?呃……对不起,那个--我对自己的长相并没有信心耶。」

  喂,等一下,凡达韦亚岛祭典执行委员会代委员长。难道审美观有问题的不只是魔族,而是这整个世界都这样吗?

  「你原本从事什么职业?」

  「自由业。」

  「什么样的自由业?」

  惨了,我连想都没想。

  「是、是百战天龙!」这是我临时想出来的。

  「叫什么名字?」

  「……马盖先……」

  百战天龙当然是马盖先,要不就是天龙特攻队。此时我脑子里就只想得到这些。

  「那就选定是你啰。」

  「我?」

  「没错,这算是荣誉战,所以请你要加油哦!」

  想不到我这个棒球小鬼竟然击败众多帅哥,获得面试官的青睐。

  如此一来,就能让穆尔吉勃吸收人类的生命了,但是我却得见证跟我同年的少年临终前的景象。这不仅会让我觉得内疚,心情也很沉重,那名少年应该是个重症患者吧。在他所剩不多的时间里,我会诚心诚意陪他聊天,让他没有任何遗憾,并渡过极具意义的最后一程。

  我悄悄下定决心,并准备去休息室向沃尔夫拉姆跟约札克报告。

  「你要去哪里?陪同你来的友人,我们已经请他们前往会场了,你也快点上马车更衣吧。」

  「怎么这么快?」

  「不能让观众等太久,那是很没礼貌的。」

  当他们说「就是那辆!就是那辆!」的时候,我就被推进了马车里,他们还拿了一件白色上衣给我。代委员长欢天喜地的坐定位子,还紧紧贴在我旁边。

  「昨天突然增加到十个人,看来今年的祭典绝对是盛况空前的。往年顶多也只有五个人而已,要是让观众看到十二个人,他们铁定非常满足。」

  「是吗?」

  虽然我到现在还在状况外,可是他一直拼命摸我的腿,让我觉得恶心到极点。看来他是在对我性骚扰,于是我装作毫不知情,让他碰到穆尔吉勃的剑把。

  那个大叔发出惨叫声,还跳了起来。

  「对不起,我是静电体质。」

  我们来到了港口附近的会场,四周围着砖瓦砌成的墙壁。感觉有点像我熟悉的体育场,连常春藤缠绕的方式都很像各高中棒球健儿向往的圣地。

  对于跟甲子园无缘的我来说,跑到这种地方来做什么?要来参加辩论大赛吗?

  跟一些垂死的少年?

  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我走在一条长廊上。途中经过几个听得到外头声音的地方,感觉很像置身在地下铁的月台里。

  在我被带进去时,房间里已经有人在等了。

  宽敞的室内摆放着几张脏兮兮的淡[x]长板凳。将近十个男人各自分开坐蓍。有的靠墙仰望着天花板,也有人盯着天空念念有词,还有人不晓得在高兴什么,不时露出看似残酷的笑容。这些人全都穿着主办单位分发的白衣,他们的武器不是拿在手上,就是靠在墙上。

  唯一的女性则站在房间一角。

  由于其它人都杀气腾腾的,我当然自然而然就往她那边走去。她年纪大概超过二十五岁,身材削瘦,还留了一头及肩的暗金色头发。她紧闭着薄薄的嘴唇,双手环抱着身体,站在墙边动也不动。

  能获选担任荣誉职是非常光荣的事,很少有人会有她那样子的态度。

  这时候我突然觉得口渴,我环顾了一下房间,似乎并没有准备什么茶水。我把手伸进裤袋摸索,里面只有几张钞票。

  「大姐姐……呃--女士?能不能跟妳换个零钱……」

  这位女士好像被弹到脸似地迅速抬头,望着我的脸跟钞票直打量。她黄棕色的细长眼睛因疲劳跟恐惧而充斥着血丝。

  「你这孩子既然这么有钱,怎么会来做这种事……」

  她脱口说出这番话后赶紧捂住了嘴,不过其它人似乎都没听到。

  「我最小的弟弟今年十四岁,你应该跟他年纪差不多吧?小弟弟,既然你不缺钱,就不要做这种工作,你是不是被他们所说的荣誉职骗了?以观众的立场来看,干这种事的确很勇猛,但是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别以为这么做就是正义使者或是神的使者,其实不过是肮脏的杀人凶手而已!」

  杀人凶手?

  那女人一直滔滔不绝地说,还抓着我的肩膀猛摇。

  「我不想恐吓你,但是劝你立刻离开这里回家去。如果你无家可归,就去亲戚家!我要不是因为儿子生病,否则绝不会让这么可怕的工作沾污我的双手。如果你不是急需用钱,就不要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学会做这种事!」

  「等一下,请等一下。妳说『这种事』是什么事?传单上不是说这只是见证死亡的工作?要鼓励临终的少年什么的……还有,妳说杀人是什么意思?还有什么以观众的立场来看很勇猛?」

  「原来你不识字?的确是有很多那种小孩,但是他们全都是被骗来的。这才不是什么鼓励人家的工作,这是处刑。是在祭典最后用来取悦游客,让他们观赏残酷的厮毂行为!」

  我记得旅馆的老板娘曾极力推荐在祭典的最后一天,港门附近的竞技场将举行闭幕典礼,还说如果错过了会后悔莫及。

  她指的竞技场就是这里?而我要参加的就是这个活动?

  「这话是什么意思?妳所说的处刑还有厮杀行为,究竟是怎么回事?」

  「每年都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家伙呢~」

  有个男的听到大吃一惊的我提出的问题,语带讽刺地走了过来。那是一个露出残酷笑容、满脸胡鬓的中年男子,腋下还夹着一把巨大的斧头。我紧握着穆尔吉勃,他原本轻蔑的笑意则显得更加愉快。

  「别那么害怕啦,我不会在这里闹事的。况且我们好歹也是同伙的啊!至少我很清楚自己要杀什么人,但是你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每年都会出现像你这样的小鬼,这已经是我第四次参加了,所以非常清楚!」

  「你很清楚……那请你告诉我吧,告诉我之前三次都做了些什么。」

  我自暴自弃地逞强着,男人则转过身站了起来。这种情况下,我唯一的战友只有穆尔吉勃了,所以我战战兢兢地摸了摸右手上的伙伴,或许可以说我全部得仰赖它了。

  透过手指,我感受到它低沉的呻吟。

  「我告诉你吧。等一下你将被带去竞技场,跟从对面被拉出来的犯人打斗。随便你要拿剑或矛或刀都行,反正就是用你最擅长的武器砍杀对方。而且没必要手下留情,反正对方是被处以死刑的犯人。你越是虐待对方,观众就越开心。只要能够取悦观众,那我们就赢定了,而且保证明年仍有机会接下这份工作。你没必要同情犯人,甚至能在不犯法的情况下杀人。毕竟这是一份荣誉职呢。」

  此时女子稍悄对我说:

  「劝你在事情演变到地步之前快从这里消失吧。那家伙已经杀人成瘾了,而且已到了不杀人就会感到不耐,甚至活不下去的地步。」

  开什么玩笑、杀人成瘾?杀人即使变成兴趣、特长或优点,都不是什么好事。于是我冲往刚刚走进来的门口,抓着门把试图将门拉开。

  「可恶,门锁住了!」

  「这武器好寒酸哦,是不是平常都没有保养它啊?」

  男人把手伸向靠在墙上的穆尔吉勃。

  「危险……」

  只见他发出惨叫声后跌坐在地上,并且寻找凉一点的地方摩擦左手降温。

  「什么?这家伙是怎么回事?那不是一把普通的剑吧?喂,小鬼!你究竟是从哪里弄来那把剑的……」

  此时,入口对面的墙壁发出金属摩擦声打了开来。欢呼声跟光线从前方绵延的走廊流拽进来。

  「你们两个准备上场!」

  三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对我跟女子招手。

  我打第一棒,而她是第二棒。

  我本来打算甩掉士兵全速逃跑的,但是那么做顶多只能跑到竞技场中央,根本就无济于事。

  走在昏暗的通道,她这么对我说:

  「你听清楚,既然已经到这个地步,也没机会逃了,不过还是不能自暴自弃哟!像你这样的孩子绝不能成为杀人凶手。总之要想办法拖延时间。听说对方只要打赢我们就能免除死刑,所以到时候他们一定会拼命打过来,而我们只好拼命躲避了。」

  「对方打赢我们就能免除死刑,那如果我们输了呢?」

  「那种情况是少之又少,这祭典我从小看到大,几乎没有犯人能够存活。」

  不过当然还是有荣誉职败阵的情况,只是说这根本是微乎其微。

  「总之尽量拖延时间就是了,这么一来观众就会看得很不耐烦。到时候就不需要你出手杀死对方了。」

  「可是……」

  突然间屋顶消失了,欢呼声响彻云霄。圆形场地内点燃了大量火炬,把里头照耀的比白天还要亮,彷佛到了夜间球赛准备开打的时刻。

  但是这里并不是运动场。既没有球员休息用的板凳,也没有垒包跟草皮,只有表面粗糙的石板跟海风。而且即将在这里举行的并不是球赛,而是人与人之间的互相残杀。

  「竞技场……只有一字之差啊……(注:日文的竞技场与互相残杀两者谐音)」

  全体观众都站了起来,人们把手贴在胸前,并随着管乐器吹出的高亢旋律高歌,旗杆并列着两面旗帜,我猜应该是西马隆的国旗跟凡达韦亚的岛旗吧。

  所有人都处于情绪高昂的状态,唯独我茫然地伫立在原地。

  面对有生以来第一次遭遇的可怕事态,我的身体僵硬到无法动弹。

  自从被带到这个世界以来,我不断经历现代日本高中生一辈子都体验不到的危机。不仅遭到袭击,还要参加决斗,甚至还遭遇过*跟绑架。但每一次都不是我自己孤单面对,总会有人适时出来帮我。

  没错,就是肯拉德!

  可是我环顾四周,就是看不到他,他还在来回要花四小时的路上。

  看来这次的危机比以往更严重,还真是个「李奥纳多大危机」(注:「大危机」在日文中与达文西谐音)啊。

  士兵关上铁栅栏并上了锁,以防我们再跑回去。

  「算你走运!昨天才追加过来的犯人虽然是海盗,但是罪大恶极的都已经遣送回他们自己的国家了,剩下的都是一些小喽啰,剑法都不怎么高明。」

  「海盗?是大前天还是更早之前,袭击豪华客轮的那群海盗吗?」

  「没错。不过更令人惊讶的是,听说当时还有魔族假扮成游客搭乘呢。」

  假扮?我们有付钱,可是正大光明上船的游客耶!

  「不过他们好像在客轮进港的时候变成充气娃娃了。本来准备让他们也加入这场祭典的,但是又无法分辨他们是死还是活……」

  要是真有这场对战的话,不就成了我跟自己(训练救援溺水者的人偶,救命君)对打的梦幻对决了吗?届时我一定会获得压倒性的胜利,而且在一秒内干掉对方。

  类似小喇叭的乐器吹奏着军乐。全场观众轰然期待着G1(注:日本的赛马活动)。

  这时犯人从对面的门被拉了出来,双方开始往中央前进。

  虽然距离很远看不太清楚,但是我确定对方是十二、三岁的少年。

  「还是个孩子耶!」

  「就算是孩子也会变成大坏蛋的。他们负责监视护卫船及客船、然后轻轻松松地把盗贼引渡上船。」

  「我没办法杀小孩啦!不对,就算是大人或老人我也下不了手啊!」

  其实我连羊跟猪也不敢杀,甚至要我对狗丢石头我也做不到。

  「千万不要忘记刚刚说过的话,尽量拖延时间,让观众觉得不耐烦。」

  「说、说的也是,这样我就不需要动手杀人了。好~我会努力上垒的,女士妳也要挥出安打哦!」

  我整个脑中一片混乱。

  士兵抓着我的手往竞技场中央走去。

  孤立无援的我,这下只能独自化解眼前的危机了。可是我该怎么做?

  你要怎么做才好,涩谷有利?

  这时指尖突然感受到微微的振动,我的同伴发出呻吟声呼唤我。

  「……穆尔吉勃。」

  对厚。

  这家伙是最强的魔剑--穆尔吉勃。

  是效忠魔王的仆人。

  如果我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魔王,它应该不会弃我于不顾才对。

  「怎么了麻吉,你兴奋到发抖啊?」

  我干嘛叫你麻吉啊(自己吐自己槽)。

  敌人挥动双手、握紧剑把,平日有细心保养的剑发出闪闪的光芒。

  从远处海面吹来的海风穿过竞技场,我解开黄布让它随风飘扬。

  此刻魔剑完整地呈现在大家面前。

  「大家绝对会称赞你是一把很棒的剑!」

  「那张脸怎么刻得那么难看啊?」

  「那么钝的剑砍得死人吗?」

  「好恶哦~」

  什么好恶?讲这什么话?想不到它这么不受欢迎。

  快走到场地中央时,对方突然发出怪声冲过来。他高举着银色刀刃,朝我挥了下去。

  「……喔!」

  『唔--』

  我在千钧一发之际接住了这一击,并且承受着双手受到的冲击。当金属碰触的那一瞬间,穆尔吉勃发出了彷佛肚子饿的简短呻吟。

  「评审又还没宣布比赛开始!可别让我因为触身球而退出比赛!」

  对手激动的喘息离我好近。我们往后跳跃以空出距离后,才得以看到双方的脸。果然还是个小孩,而且应该小我三岁吧。他的脸长了好多雀斑,感觉很像常在花生酱的广告中可以看到的脸……。

  「利克?」

  不会吧?

  少年好像也发现到我,并讶异地把刀尖朝下。

  「你怎么会在这里……有没有搞错啊?你不是船员吗?就算只是个实习生,没道理把你当犯人啊!」

  「我还想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做这种事……」

  「先别管我的事啦!开什么玩笑,这是一场误会!我去帮你跟官员解释一下!喂--这孩子不是海盗啦!我可以保证……」

  观众开始躁动。我则被穆尔吉勃牵制住,结果失去平衡往前倾倒。

  「……!」

  此刻肩膀有点细细浅浅的灼热感。

  「利克……」

  原来是少年从背后砍了过来。他的眼睛充满血丝,嘴角歪斜且脸颊泛红,已经快看不见他脸上的雀斑了。

  「你还是这么好心呢,先生。」

  我终于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让我们穿上白色衣服了,因为白色会把红色的鲜血衬托得更美丽。

  「你想打倒我?」

  「因为只要杀了你,我就会被判无罪。」

  「你是不是被骗了,利克,你被骗了啦!是不是他们把你屈打成招,你才被迫承认自己是海盗,我跟你说,那种供词是无效的。你可以找律师帮忙哟!不然我也可以帮你!」

  利克的下巴微扬,用冷漠的声音笑了好久。那是近乎疯狂,连自己都无法克制的嘲笑声。

  「被骗的应该是你吧?假扮成实习船员潜入船上迷昏守卫,是我的工作。降下绳梯让伙伴轻松上船,也是我的任务。对了,在甲板上密报贵宾室的游客应该还待在房里的也是我!就在即将展开行动却不小心遇到你的时候,老实说我的心还真的凉了一截。只是想不到你却蠢到不行,竟然还跑来鼓励我!」

  我好像后脑杓被人家重重一击似的,开始厌恶起自己。要是当时地上有个洞,我一定马上就钻进去。我竟相信了一个不该相信的人,而且还瞧不起该相信的船员。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你不是想当船员吗?不是想驾驶大船吗?」

  「是没错啊,先生。要不是你们当时出面坏了我的好事,不然我一定会成为大船的船长的。」

  「你说的船长……是海盗船吗?」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船?我打从懂事开始就跟盗贼一起混,你说我这种小鬼还能用什么方法当船长?」

  那彷佛被恶魔附身的棕色瞳孔,紧紧收缩着朝我狠狠瞪来。

  我们不过是一个小鬼头跟一个平凡的高中生,根本就不懂什么剑术。如果要说谁见过的大场面比较多,应该是一生下来就是海盗的利克吧!我在这个世界的经验还算浅薄,也不习惯*实弹的厮杀。

  『哈唔--!』

  穆尔吉勃勉强靠着护手闪过刀尖,并发出了一声呻吟。

  「或许你的打斗经验丰富,也曾身经百战!但我到目前为止也只握过球棒而已!顺便跟你说一声,我几乎都是当代打,完全没有当过先发球员的经验!」

  「你还真悠哉!你是在对谁说话啊!」

  「跟剑啊!」

  我总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超级腹语师。

  『啪噗--』

  「再怎么样也不能这样吧?」

  毕竟它还没吸收人类的生命,我能了解它根本无法充分发挥自己的实力。正因为如此,我只能够拼命防御,主导权则落在对方的手上。但是现在说什么都得设法让穆尔吉勃进入状况才行。

  如果我喊出必杀技的名称,不晓得会发生什么事喔?

  「梅尔吉勃逊……不对,穆尔吉勃PANCHO!」

  PANCHO是伊东啦!(注:PANCHO伊东是日本前太平洋联盟宣传部部长,后来成为棒球赛解说员。)

  「不对!穆尔吉勃PUNCH(拳)!」

  PUNCH是佐藤啦(注:PUNCH佐藤是棒球选手出身的日本搞笑艺人)!冷静点,拳打脚踢之类的招术应该不属于剑的必杀技吧?看来这个时候该用什么斩、什么劈或空手接白刃之类的才对。

  这每一种都是日本刀的致胜绝招呢……。

  我看我就尽力而为吧。

  「咦?」

  突然有文字从我脑海闪过。对,不是声音,而是文字。

  此时钢铁发出类似高音域的打击乐器的声音用力撞击着。位于上方的右手手指已经麻痹,至于食指则勾到护手后面。

  我要尽我所能。

  「只要杀了你我就自由了!我非杀了你不可!虽然你似乎很可怕!毕竟你是魔族不是吗?但是只要打倒魔族,我就红了!像我这种人想生存下去,注定只能当个大坏蛋了!」

  「我只能尽我所能!」

  我从四方挡开由上落下的银色弧形武器,再让刀尖向后弯,让它摇晃不止。我斜角闪过再次挥过来的攻击,再尽量把穆尔吉勃往后拉做收棒的动作。

  利克的刀尖敲到地面,蓝色的火花四处飞散。剑把几乎掠过肚脐,我朝他往前弯的腰部挥剑。

  我把全身体重从当轴心移动的大脚指移至左手,但却因为气势过猛而往前跪下。虽然我效法中村纪洋(注:大阪近铁队球员)用力挥棒,但再怎么看也只能配合变化球的球路,因此顶多只能打出擦棒球而已。

  「……咕!」

  利克失去了重心,按住腹部蹲了下来,嘴里滴下带血的口沫。

  我放下穆尔吉勃,这才吐了口气。

  「对不起,我并不是可以将力道控制自如的剑豪。」

  「……你……」

  「或许有伤到你的内脏,但总比身体被砍成两半好吧?这家伙正如它外表那样不怎么锋利。若不花点工夫把它磨一磨,根本就砍不了人呢。」

  利克抓住我的脚踝。他依旧蹲在地上,眼神恶毒地抬头看着我。他的眼神真的很恶毒,表示他非常恨我。他一定怨我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

  「…… 杀了……我……」

  「我不会杀你的,刚刚我听说了。只要尽量拖延时间,我就不需要动手杀人。一旦观众耐不住性子,这场厮杀自然就会了结。」

  『唔--!』

  穆尔吉勃发出警告。你是魔剑,可能希望尽快吸收他的生命,但是问题没那么简单!

  「我不会杀你的,你必须接受法律的制裁。当然,你从小就生活在海盗的世界里,没接受过正统的教育,无法对善恶做出判断等等,这些都会列入判刑的考虑。日后你要重新做人还不算晚,你一定能成为真正的船员的。」

  由于我们都没有动作,会场开始出现谩骂声。观众一致喊出「有罪」的口号。不管男女老幼都说着让人想掩起耳朵的话,他们渴望这场胜负可以分出结果。

  「你们在干什么?这样有什么乐趣啊……」

  沾满汗水跟沙子的手指,往我的膝盖伸上来。

  他把手放在设法挺直的肩膀上,并且拭去嘴角的血。

  「你已经被我砍伤了,就别再逞强了。」

  突然一阵风横过我的视线。

  少年的身体猛然抽动之没就倒了下来。以我一只手臂的力量根本扶不住他,于是整个人跟着一起跌坐在潮湿的石板上。

  「利克?」

  深红色的液体慢慢地在他靠在我两脚之间的背部蔓延开来。一支沉重的暗灰色铁箭射到了他的白衣上。

  「……利克……为什么?」

  观众发出惊人的欢呼声,甚至还有人肩并肩地跳起了舞。一波又一波的掌声跟欢欣鼓舞的歌声,让人觉得这气氛有够痛苦。

  「为什么?为什么大家要热烈鼓掌?他都已经无法战斗了!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吧?是谁?是谁射这支箭的?下来,站到我前面来!」

  只要拖延时间让观众不耐烦,就会有弓箭手代替我取对方的性命。原来大会是这么安排的,难怪几乎没有任何犯人存活。

  原来是这么回事!

  「可恶!下来,让我看看你是谁!干这种事未免太卑鄙了吧!是谁?是谁想出这种点子?让那家伙出来!叫他出来,我……我要 ……宰、宰了他……我要……宰了… …」

  不行!

  在我几近空白的脑子里,身为日本人的DNA阻止了魔王的灵魂。

  我来到这个世界,并不是为了做这种事。

  我也不是被选来做这种事的吧?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穆尔吉勃?」

  魔剑断断续续地呻吟着。它额头那颗跟大佛同样位置的黑曜石发出强烈的光芒。

  至于观众席的最前面一排好像有什么骚动。一颗淡蓝色又朦朦胧的光球,从那儿划出明显的拋物线落下来。它约像乒乓球那么大,好像被吸引似地进入了穆尔吉勃的嘴。

  「等一下穆尔吉勃,刚刚那是什么?你别乱捡东西吃啦!快吐出来,快点!」

  我的反应就像自己的狗乱抢东西吃而大吃一惊的饲主。

  「不好了!爷爷的心脏停了!」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谁叫他都已经一百二十岁了,还坐在第一排观赏处刑!」

  「其实他是想看下一个出场的年轻美眉说,想不到节目才刚开始就过世了,真是太可怜了。」

  「但是你们看,他的表情很满足耶!」

  「真的耶!虽然他这一生为女人生也为女人死,但或许在临终前看到这可爱的少年之后,才发现他真正的性倾向吧!」

  这是哪门子的感想啊……。

  魔剑开始在我手中震动。我悄悄远离利克,慌忙地用两手握住剑把。但是它额头上的石头发出的光芒越来越强,还朝着天空往上射。

  「等一下。难道、难道你吸收了那个老先生的生命之后,要在这里发动……」

  悲哀的是我对它一无所知,而且我也还没透过录髟带教学或图文解说来得知魔剑一旦启动会发生什么事。呃--我记得应该是造成牛只在空中飞,牛只在空中飞……太扯了。不过这段解说让我印象太深刻了,所以想不起其它部分。

  在我不知所措的这段期间,穆尔吉勃持续振动着。而观众也不是一味地兴奋而已,他们不仅期待第二个人的处刑场面,还开始叽叽喳喳地讨论那把剑是什么。

  但是这时候,穆尔吉勃吐了。

  「哇!你的嘴巴吐出了什么东东啊?」

  怎么看都像是[x]呕吐物的物体从它那张咬过我的嘴里流了出来。说它是液体又不像,因为我的身体虽然不小心沾到了它,却没有湿湿的感觉。

  [x]呕吐物不久便转变成一大片带状物,而且开始用很大的力量拉扯我。要是我在这时候放手,它可能就会像离心力实验里的水桶,不晓得飞到什么地方去吧。而我怎么可能在这里失去这把好不容易才到手的终极武器呢。

  『呕--呕--』

  「哇--你该不会因为……肚子饿了将近十五年,所以……」

  突然进食而产生胃痉挛吧?

  果然是什么样的主人就拿什么样的剑。唯有臭味相投的同伴才能配合得天衣无缝。

  一名观众发现了这种状况,开始大喊:

  那是魔剑。

  「那是魔剑,这里会被烧毁!我们会被杀死的!」

  经过深切自我反省的冯克莱斯特卿走向冯波尔特鲁卿的房间,打算对自己特异的行为表示歉意。

  他手上的草莓就是最佳证明。

  虽然两人认识已久,但这还是第一次造访他的起居室。云特叹了好大一口气,担心里面如果正好有好几位美女在伺奉他该怎么办。

  「……这种事应该不会发生在古恩达身上……」

  他低头爬楼梯的模样散发着一股悲壮的美感。这么形容或许对他本人有些失礼,但真的很像某巨匠的名画。

  他抓起门环敲了敲门,然后推开了重重的大门。

  「古恩达,我是来向你说抱歉的……唔……」

  由于眼前的景象实在太令人意外,他所有的言行举止都因而停止。

  他并非有美女或俊男在服侍,或在进行任何奇怪的休闲活动。

  在城主的起居室里,有着符合其身分地位的日常用品及擦到晶亮的装饰用武器。相框里放的是前任城主与其妻女的照片。这房间唯一缺少的应该是个鹿头标本吧?但是房间一角却堆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冯波尔特鲁卿交叉着修长的两腿,坐在窗边的椅子上。

  「我有叫你进来吗?」

  「是,是没有。那个,呃--真的非常抱歉。那个,古恩达,呃--」

  离暖炉不远的角落,有着堆积如山的毛线制品。

  最下方迭放的都是些布料,但是越往上成品越精致。眼前堆积如山的,是无以计数的毛线娃娃……。

  「你对打毛线……有兴趣啊……」

  「没兴趣。」

  那你这些小兔子、小猫咪跟小狗狗又是怎么回事?还有你手上正在打的最新作品又做何解释?

  「只是用来集中精神。」

  「集……」

  「只要像这样打打毛线,就能挥去邪念,净化内心。」

  净化内心之后就可以做这么多可爱的动物喔?古恩达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一味地晃动着他放在膝上的手指。

  「喔~原来如此。」教育官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他情绪一焦虑就会晃动手指的理由。为了让自己保持冷静,他会无意识地做出凭空打毛线的动作。

  完了,这下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事。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永远不要发现。

  「这阵子让我不愉快的事还真多呢,让我的作品一个接着一个地完成。本来我都会让部下及仆人带回去的。但老实说,我觉得他们不太适合*。」

  「领、*?」

  「要不要带一个走?」

  他顺手丢了一个黑色的毛线娃娃过来,云特急急忙忙接住。

  「好、好可爱的小黑猪哦!」

  古恩达的眉毛突然上扬,他冷酷无比的冰冷双瞳发出可怕的蓝光。

  「……那是小熊。」

  [x]带状物横扫竞技场。

  场内一片混乱,还充斥着四处乱窜的人们的哀号与怒吼。

  我连哄带骗地设法让穆尔吉勃静下来,但是睽违十五年好不容易才吸取了人命的魔剑,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就算被他嘴里吐出来的液体溅到,对人体也没什么特别影响。这我已经用自己的身体证实过了。但是陷入恐慌的人们却争先恐后地逃窜,甚至像骨牌似地倒成了一团。

  「别吐了穆尔吉勃!不要再吐了!」

  「有利!」

  我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叫我,眼眶不由得湿润了起来。

  他越过栅栏从观众席跳下来,面带难得一见的忧虑神色,往我这边跑过来。

  「肯拉德!」

  「陛下,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要靠近它,会有危险,但是碰到呕吐物是不会有事的。」

  「把剑朝下。朝下,让刀刃朝下。」

  但是我不太会控制力道,于是肯拉德毫不犹豫地绕到我背后,双手放在我的手上握住剑把。

  「这么做的话,你的手会……」

  「……没关系。听好了,现在慢慢让它朝下,就像这样。」

  喊我的名字。

  「什么?你说什么?」

  「我没说话啊。」

  这时一连串的文字就像看过烟火后残留的影像般闪过我的脑海。是文字没错,不是说话的声音。

  只要喊我的名字,就能发挥所能。我的名字是……。

  「威廉迪索耶伊莱德穆尔吉勃。」

  「有利?」

  「要吐也要吐在呕吐袋里啊!」

  呕呀!

  既不是「呕哟」也不是「唔哟」也不是「咚铿」。伴随「呕呀」这一声,穆尔吉勃的胃痉挛终于停止了。原本大开的嘴巴也紧闭了起来,眉头还皱在一块,看起来活像个小气鬼。

  「你是施了什么魔法?」

  「你明知道我不是什么魔街师啊。我既不会施什么魔法,也不会变什么魔术。只是按照脑子里接收到的电波把文字念出来而已。」

  「文字?你看得懂了吗?对不起,这件事待会儿再慢慢听你说。沃尔夫跟约札克应该已经找出逃走的路线,我们得趁现在逃离这里。」

  「可是利克他……」

  我突然瞄到肯拉德的手掌已经染成让人看了心痛的颜色。他毫不犹豫地抱起少年站了起来,还叮咛我「请陛下拿好穆尔吉勃」。

  刚刚对我很亲切的女子一面看着跑来跑去的群众,一面站在入场处茫然不知所措。本来她打算筹儿子的看病钱,这下子却全泡汤了。

  「那个……女士……」

  她惊讶地看着我,细长的眼睛里夹杂着恐惧跟愤怒。我摸摸口袋,把里头的钞票塞进了她纤细的手里。

  「这个……」

  「你是魔族对吧?」

  女子很快地往后退,彷佛碰到什么肮脏的东西一样。

  「我原本以为你只是个普通的孩子,想不到……想不到你竟然有那么可怕的魔剑!你……你是特地来毁灭我们人类的魔族对吧?不要碰我!」

  「我知道了,我不碰妳。这个……这钱我放在这里。」

  「你以为我会拿吗?你想等我去拿钱的时候,再让我成为那把魔剑的食物对吧?可恶,那种武器算什么!现在上帝也赐给我们人模拟它更厉害的武器了!我们人类也能制造出比那种剑还要了不起的武器……」

  「那都跟我无关!」

  我就像个败家子一样,伸手抢走肯拉德身上的钱包,抽出一迭约一般皮夹那么厚的钱,她则无意识地踉跄了一下。

  「这些钱拿去帮妳儿子治病吧。」

  「要是拿魔族的钱去看医生,我儿子会受到诅咒的。」

  为什么?怎么会?还不就是钱吗?而且是这座岛的通用货币,谁用不是都一样?

  肯拉德把钱包跟纸钞一起放在地上,没有看那女人一眼就朝我这边走来,然后笑着说:

  「我父亲曾跟魔族女人生下孩子。」

  「他有被诅咒吗?」

  他露出一副比别人还了解的神情。

  「没有,甚至还快活地活到八十九岁呢。」

  我们立刻跑回休息室。一路上我觉得穆尔吉勃好重,而且又挂念那个女人。她如果真的为人母亲,一定会下定决心把钱捡起来吧。

  沃尔夫拉姆跟约札克拿着从士兵那儿抢来的制服,一副早就等得不耐烦的样子。虽然他们俩想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目前的情况并不适合多说什么。

  「快点穿上这个,现在情况很混乱,不适合骑马。我们不去港口,而是去停泊港。去那里的这段路必须打扮成士兵才行。」

  由于我包穆尔吉勃时包得手忙脚乱的,看不下去的肯拉德便过来帮忙。当我询问利克情况如何时,他已经躺在一个陌生的金发男子怀里了。

  「陛下,快点!」

  「喔,好。」

  虽然停泊港不是很远,不过从竞技场逃出来的人潮却把前方的路挤得水泄不通。而我们变装就是为了方便行动。没想到制服的威力还真强,纵使大家的脸色不怎么高兴,却还是纷纷为我们让路。

  在众多停靠在岸边的豪华游艇里,有一艘灿烂夺目、外形优雅的船。纯白的船身点缀着银色的星星,提起的帆则是湛蓝色的。而甲板上则有个女性正在挥手。

  她有着一头及腰的金色卷发,身穿足以引人犯罪的煽情服装……不,与其说是服装,不如说是一块布。如果她是偶像明星的话,经纪公司想必会禁止她这么穿吧。还有那一身跟三男相同的雪白肌肤,以及无比修长的美腿。

  天哪,够了,洁莉夫人,拜托妳饶了我吧。

  在妳挥手时,胸部也晃得太厉害了吧。

  经历过她过度热情的久违之礼之后,我们被带进了游艇里。艇内是堪称海外大富豪或加山雄三(注:以《若大将》系列电影风摩一时的日本老一辈演员)才有资格拥有的宽敞船舱,而且直觉应该是以铁打造的家具,竟然是用黄金、银或宝石代替。譬如说马桶。

  「在西马隆有位很诚恳的绅士,希望我尽量使用这些家具。毕竟人家都跪下来求我了,总不能一口回绝吧?」

  原来性感皇后在世界各地都很活跃。看来今年的费洛蒙灾害预报,似乎是从西马隆本国发出的。

  冯休匹兹梵谷卿洁西莉亚夫人,不仅是前魔王上王陛下,也是古恩达、肯拉德、沃尔夫拉姆这三个长得完全不像的魔族兄弟的妈妈。虽说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妈了,但她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岁左右,而且人人称她是「爱情猎人」。因为我的出现而引退,目前人并不在国内,而是在享受自由恋爱之旅。

  「原本我想绕过来参观凡达韦亚的火祭,结果却听到魔族遭到逮捕的传闻。于是我请修巴里耶进行调查,结果就跟沃尔夫联络上了。」

  修巴里耶是把利克抱来的金发男子,据说是洁莉夫人带出来的仆人。但令人惊讶的是,我并不是第一次跟他见面。原来他是上个月我在澡堂遇见的三助先生。(注:在澡堂里帮客人冲水的工作人员)

  「陛下你也真是的,还是这么可爱动人。跟我儿子有什么进展了吗?」

  「没没没有进展。」

  「哎呀,真可惜,害我做了好多想象说。」

  什么想象?喂,妳做了什么想象?

  「不过照这个样子看来,我还是有希望啰?呵呵,瞧你抖成这样。这艘『爱的俘虏号』有治外法权,可以在各个海域自由航行。不必担心有什么扫兴的人来坏事哟!」

  既然这样,从一开始就让我们搭这艘船旅行不就好了?只是为什么要取这种令人脸红心跳的船名啊?

  「母亲大人,先别管这些了,快点下令开船吧。这里不但有伤者,陛下也累了。妳有带治疗之手的族民随行吗?」

  看来无论拥有多么厉害的美色,对自己的儿子也是一点都不管用。不过全世界应该都是这样的啦。

  「那种事去跟修巴里耶说吧,你说有人受伤?我的天哪~」

  看到垂死状态的利克,洁莉可爱地把手指抵在唇上。那个样子简直快把我给迷晕了,就好像不受女生欢迎的高中生看到仙女下凡一样。

  「……中箭人啊……」

  他不是中箭鸭哦(注:日本媒体曾报导一只头部中箭的鸭子,轰动一时)。

  「刚好疗伤系中年美男子也有随行。不过他们是我的尊任美容师,会不会疗伤我就不清楚了……」

  「疗伤系中年美男子……唔--」

  「倒是陛下,你拿到魔剑了吗?能不能让我瞧瞧?」

  我怎么可能拒绝呢,于是我把穆尔吉勃的布打开。洁莉夫人看到它简直是欣喜若狂,还满脸笑容地问我:

  「天哪,我头一次看到这么粗糙的剑耶!我说陛下,可不可以借我放在房间里当装饰品?」

  「等回到城里再问云特吧--」

  不过要是真让她拿去当装饰品,它铁定每晚都会呻吟的。

  我看到肯拉德走出船舱,不知不觉就追了上去。约札克独自在甲板上眺望岛屿。我还没走上阶梯,肯拉德就揪住他友人的胸口说:

  「你到底想做什么?」

  「什么想做什么?」

  我听到御庭番撞在墙上的声音。

  「沃尔夫拉姆是真的不晓得祭典的事,因为他对人类的事情毫无兴趣。但是你在西马隆待到快十三岁,哪可能看不懂这里的文字?甚至那些奇怪的惯例,你也不可能没听说过吧!」

  约札克就算被用力压到墙上,仍不失他那像罗杰兔般的笑声。

  「可是事情不也圆满结束了吗?要不是陛下在紧要关头临阵脱逃,否则穆尔吉勃早就心满意足地吸收那小鬼的生命了。只是说最接它吸收了老爷爷的凑合着用啦,这么一来,魔剑就处于随时备战的状态,也能够顺利带回国啦。不然就算带回去却不能用,也吓唬不了敌国啊。」

  「……你们这种做法是错的!」

  「哪里错了?要是让那种小鬼担任陛下,谁晓得这国家会变成什么样?反正只要有人在背后帮他掌舵就行了,我想陛下也会乐得轻松吧!」

  这时候的我并不方便露脸,只能紧紧握着栏杆。我完全不晓得肯拉德会跑来质问这个罪魁祸首,只见他们的争吵越演越烈。真的很少看到肯拉德这么生气过。

  「不把国王放在眼里,意图操纵国政,这如同谋反耶!」

  「没把他放在眼里?哪有?就是因为陛下不希望开战,我们才来找魔剑的不是吗?拥有强力的军备当然不是坏事,但还不如把最强的武器弄到手,让我国变成天下无敌不就得了?这样邻国也就不敢攻打我们了。我明白陛下的顾虑的确有他的道理,所以才愿意帮他。要是陛下就这样把穆尔吉勃带回国,也能提升他在历代魔王中的地位,而且还能以刚强王的身分得到人民的支持。你说我们这么做哪里错了?哪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但是没必要让他遭遇那种危险吧?要是一个不小心,可不是受点伤就能了事的……更何况还要陛下杀人……」

  他们的对话刺激着我的思考能力,我因为晕眩而差点站不稳。

  到底我忘了什么?又做错了什么?

  但我就是无法把那些记忆凝聚起来。

  「根本是你……」

  约札克以一副闲聊八卦的态度甩开友人的手。

  「太宝贝那个小鬼了对吧?表面上是为了跟人类和平共存,其实是害怕新王受到伤害。所以拼命称赞他、保护他、把他捧得高高的对吧?」

  「你根本就不懂。」

  「我怎么会不懂?既然你那么宝贝陛下,何不把他装在箱子,放在城堡里呢?或是把他关在房里,别让他出来不就得了?」

  「约札克!」

  「你甚至还把价值不菲的宝石给他戴,对吧?」

  胸前的魔石又发热了。

  当他还被称为「卢登贝尔克之狮」的时候,这颗石头究竟是属于谁的?那个人应该比我聪明许多,不会让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吧?

  看吧肯拉德,我的支持率果然很惨。

  「你们现在的行为,跟自己极度鄙视的休特菲尔如出一辙。你想让新王陛下也犯下跟洁西莉亚上王陛下相同的过错吗?」

  「你错了,伟拉卿肯拉特阁下。洁莉陛下犯的错,并不是她没有亲自治理国家,而是她托付给不适当的人管理,她挑错了人选。」

  「……所以你觉得应该委任给冯波尔特鲁卿?」

  「不是啦。」

  约扎克突然缄默不语。

  我用食指顺着魔石的银边慢慢绕着。上面一个个细致的纹路,刻划着主人的记忆。要是它们能像祖父收藏的唱片,用唱针就能重现原有的风采就好了。

  「……现在追究这些也来不及了,希望你下次别再犯同样的错。」

  「无论你们筹划什么谋略,都无法把陛下玩弄于手掌心的。」

  「你怎么讲不听啊,我们没有要把他当傀儡玩弄!我们对他充满了爱,爱哟!」

  「就算是那样也不行!要是再发生类似的情况,或者让有利身陷危险的话……」

  这个沉默格外漫长而沉重。

  「……小心你这条命!」

  我从来没听过肯拉德用这种压抑情感的声音说话。他立刻转身朝我这个方向走来,也因此我连忙走下阶梯。

  「古恩达那里我会自己去跟他说!你们的做法只会伤害陛下而已!」

  「随便你!」

  这时候声音变远了,所以听不太清楚。

  「只是,照那样看来……那个小鬼的……已经……」

  「那种事除了他自己,其它人都知道!」

  关于搭乘豪华游艇回国一事,由于决定明天早上跟观光客一起出发,因此我们只好停在岛屿的另一侧,并在船上睡一晚。而此刻当然不必怕房间不够,每个人都有床可睡。

  北侧已恢复万籁俱寂的平静,刚刚的喧嚣彷佛是一场梦。不仅完全没有曾举行过祭典的感觉,也让人不敢相信自己还置身在同一座岛上。因为声音、灯光及吵杂声全都消失了。

  我任性地说要下船到沙滩去,因为我想做做已经一星期没做的慢跑训练。

  我希望能让体能恢复往常的状况,否则我的脑筋会变得不灵活。只要动动脚加速血液循环,就能让脑部呼吸到氧气。如果再跑一段路促使脑内啡分泌,或许还会想到平常想不到的点子呢。

  其实我想得太美了。

  在只靠游艇的灯光当照明的沙滩上,我打赤脚在岸边慢跑。

  湿湿暖暖的沙包住我的脚跟,一面吸收冲击一面发出啪哒啪哒的脚步声。

  我当然不可能独自在外面跑步,肯拉德静静地跟在我后面。就像美国总统也得跟随扈一起慢跑一样。身为国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才跑没多久,我的汗就飙了出来。这证明我的基础体能已经下降了。

  「我国中加入棒球队的时候,每天都被逼着做慢跑训练。不过当时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事。」

  「那现在呢?」

  「后来我退出球队,就觉得身体真的变迟钝了。最近虽然又开始打球,但是状况已经大不如前了。」

  「原来如此。」

  而令人讨厌的是,他的呼吸完全没有紊乱。想必身为剑豪的他,每天都有慢跑或从事什么运动吧!

  「啊~啊,早知道就不要退出,这样我高中就能加入棒球队了。」

  「记得您说过是因为揍了教练,才被赶出球队的。」

  「没错。」

  我把双手分别伸直放在膝盖上,并坐在沙滩上干燥的地方。

  「帮我压一下,这样能柔软筋骨。」

  「柔软筋骨?」

  「是啊,在夜晚的海边做柔软操,嗯~真浪漫。」

  若对方不是男人就更好了。

  「殴打教练,想必您当时已经豁出去了吧?」

  「嗯,一、二……因为他说了很难听的话。三!而且是那种不能说出口的话。」

  事到如今,那熟悉的记忆虽然不再让人感到气愤,但却让人觉得有些心痛。

  带领我们在青少年联盟打进全国前四名的投手,转学到隔壁学区的国中就读。而我们球队新加入的球员,则是球技烂得难以置信的菜鸟级选手。由于他的攻、守,跑全都得从头教起,使得教练每天都对他破口大骂。

  在一次练习赛上,有个一年级新生代替受伤的三年级学长守右外野。明明球要分两段传,先封杀垒上的跑者才能传回本垒,可是他却从外野直接往本垒投。结果中继球员及捕手都没接到球,反而还让跑者奔回本垒。

  「赛后教练对他破口大骂:『你连那种情况都无法判断,干脆别再打棒球了』……不对,我记得教练还要他写退社申请书。还说『你没有资格打棒球,三中都已经变强了,我们要是找不到更好的队员,铁定赢不了比赛。我没时间用你这个废物,请参加其它社团吧』。」

  他当着两队队员都还在的球场上,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说。

  「结果你就抓狂了?」

  「嗯?没错。我大喊『没资格的人是你!』,然后就『铿』!」

  仔细想想我还真耐不住性子,真丢脸。

  「如果他想激励那个新生,那当然很好。可是我这辈子一直都在当候补球员,所以对故意说难听的话来刺激球员的说法会比较敏感。我想,连个小孩子都会分辨『干脆别打棒球』跟『努力好好打球』的差异吧。再用力一点没关系,我身体很硬呢。」

  「这么说,你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学弟的名誉才被踢出球队啰。」

  「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啦!」

  海面是黑的,天空也是黑的,云是灰的,只有月亮跟星星是白的,或者该说是闪耀着蓝、红、黄的光芒。说不定夜晚就是为了衬托月亮跟星星的美丽才会变黑的,而星星则是为了衬托出夜晚的黑,才会如此闪亮的吧。

  拍打在海滩的海浪声,听起来像稀稀疏疏的掌声。

  「……但真的是那样吗?」

  「咦?」

  「最近我常这么想。我真的是为了学弟的名誉……为了球队而抗议,才出手打教练的吗?我听说后来教练的态度是有些改变,他不会当着别校学生的面损他们,也不会说什么没大脑的话。可是结果呢?我自己又得到了什么?我那么做真的是为了球队吗?」

  压背的力量减弱了。

  「……或许我是厌恶自己没有发挥出来的才能,所以才借故退出球队的吧?会不会是我不知不觉中寻找再怎么样也要风风光光,绝不能像只丧家之犬退出球队的机会呢……到现在我还在找这个答案,一个能解释『有利,你真的是为了球队吗?』的答案。」

  我想永远不会有答案吧。

  我背后的队友叫我把手臂往后绕,简短的像在问第一棒打者的名字似的。

  「你有话想跟我说对吧?」

  「没错。」

  沙子的摩擦声越来越靠近。

  「……我打算把穆尔吉勃留在这座岛上。」

  我不晓得该怎么解释,才能让他理解我这任性的决定。况且刚开始就是因为我反对开战,为了逃避这个问题才来找魔剑的。因此追根究柢来说,这一切全都是我个人的任性行为。虽然过程不是很顺利,但好不容易总算是达到目的了,没想到却又宣布要放弃辛苦到手的宝物……如果换成我是肯拉德,铁定会拿鞋底K人的。

  「我、我不晓得该怎么解释才能让你暸解!我、我是被那个女士所说的话影响的。她不是说上帝已经赐给人模拟它更厉害的武器了吗?但我想上帝应该不会做这种事的。啊--如果上帝真有这个打算,一定会开发出超级无敌的武器……」

  「亏你想得到这些。」

  糟糕,他果然生气了。

  「届时其它国家一定会开始强取豪夺。而过去原本跟战争无缘的国家或土地,就会因为国际情势不安而增加兵力。要是因为我们拿到穆尔吉勃,而害得全世界不断加强军备……那么别说是裁减核武条约,或者是非核三原则(注:不制造、不拥有、不使用核子武器)… …」

  新闻并不只是为了报导职棒而存在的,以后还是多花点心思去看吧。不过能够简洁说明这种问题的十五岁少年,应该只有在明星学校里才找得到吧?

  「我并不想让真魔国变成全世界最强的国家,因为一个好国家并不代表它武力就一定要强。」

  一旦带着穆尔吉勃凯旋归国,就能提升我这个魔王的评价。只要被肯定是个厉害的国王,想必全体国民对我的支持率也会相对提高吧?可是有利,那真的是为了全国人民吗?

  会不会只是为了自我满足呢?

  要是问师父的话,他一定会这么说的。

  「这都是为了球队哟,涩谷有利。」

  我这些话活像哲学家写的散文,实在很难想象他听得懂这么抽象的解释。但是肯拉德却在我耳边语带佩服地说:

  「原来如此,就像盖茨堡战役(注:南北战争最激烈的一战,林肯曾在盖茨堡发表『民有、民治、民享』演讲词的地方)是吗?」

  「你们两个在那里做什么?」

  朝我们跑来的沃尔夫拉姆气喘嘘嘘的说道。他指着我们的食指在月光下更令人胆战心惊。

  「我想说你们怎么还没回去,你们两个在沙滩上贴那么近干嘛?」

  「没干嘛,做柔软操啰。」

  我准备站起身,于是离开了背后紧贴的体温。

  「倒是你怎么喘成这样?是特地跑来监视陛下的吗?」

  「啊--对了,现在不是吵这些事的时候。不好了有利,你的剑……」

  「穆尔吉勃怎么了?」

  「……坏了。」

  为什么?更重要的是,怎么坏的?

  身穿性感睡衣,让人不知眼睛该往哪看才好的洁莉夫人勾住了我的手臂。

  「对不起陛下,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它会坏掉。」

  当我的手肘触碰到她没穿碍事的内衣的胸部时,感觉就好像在作梦一样,总觉得四周还飘散着犹如置身花园中的甜美香味。

  魔剑变成黑黑的一块躺在船舶中央。原本它像条肚饱精力旺的白带鱼,现在却成了濒死的巨鳗。

  「穆尔吉勃。」

  『……唔……』

  它还活着。现在就先别管用活着来形容一把剑是否妥当了。

  「因为它实在太粗糙了,我就想说那至少在船上这段期间先摆在我房间里当装饰。当我准备搬动的时候……这孩子却……」

  洁莉夫人像个宠物店的店员,称魔剑为「孩子」。真是败给这个妈妈了,我想这世上没有人会忍心骂她吧。

  「这孩子却咬了我一口!」

  「妳没有被它电到吗?」

  「没有,那倒还无所谓。可是因为我吓了一跳而把它摔在地上,结果它就变得这么没精神了。可能……」

  她伸出雪白纤细的手指,粉红色的指甲捏着一颗小纳豆。

  「我猜会不会是这个掉了的关系?」

  我的指甲又圆又短,而且在与众不同的地方还长了茧。我用这双像硬挺黄布的手,紧紧握住穆尔吉勃的剑把。指头所有关节已经握得非常顺手了,就像在做打击动作前先把球棒举高那样,我的右手姆指勾住护手,食指再轻轻地从内侧扣住。

  假如额头上的石头不见……。

  「什么?刚刚有谁在说话?」

  又跟那时候一样。跟我在竞技场里喊穆尔吉勃的名字时一样,又有文字直接闪过我的脑海。那不是声音,而是残留影像。繁琐的记号瞬间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假如额头上的石头不见了,让我变成一把平凡无奇的剑,我也希望能成为魔王忠实的仆女长伴左右。

  「为什么是女性用语?」

  「你在跟谁说话啊,有利?」

  「跟、跟穆尔吉勃。」

  没错,就是威廉迪索耶伊莱德穆尔吉勃。我会让你长伴我身边的。

  「约札克!」

  在旁边一角旁观的约札克突然挺直身子,湿答答的橘色头发黏在额头上,看来他刚刚才冲过场舒服的澡。

  「什么事,陛下。」

  「这颗黑曜石就暂时寄放在你这边。」

  「啊?」

  当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唯独肯拉德已恢复冷静,并且兴趣盎然地等我把话讲完。

  「希望你把洁莉夫人手上那颗石头丢到没有人找得到的地方。」

  「丢……」

  「为什么,有利?你好不容易才找到魔剑,为什么要把魔剑的其中一部分丢掉?」

  「就是说嘛,陛下。我觉得它可以变成不错的耳饰,而且跟陛下的头发及眼睛很搭哟!」

  「母亲大人,这是陛下的意思!」

  次男从洁莉夫人的指尖拿走石头,塞进了御庭番的手里。

  「……要我带着它从此消失,如果我拿去卖给其它国家的国王呢?或者反过来带着它回国,交给陛下以外的人呢?」

  「你是说交给古恩达?」

  他的脸色非常诧异。但这并不是我透过清晰的头脑做出的判断,而是我偷听来的情报。

  「如果那么做是为了真魔国好,你尽管做没关系。只是……」

  我好不容易才拿下隐形眼镜的眼睛,露出认真的眼神说:

  「如果是你做的选择,就千万别挑错人选。」

  约札克露出野兽般的笑容。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有利陛下。」

  还是那副聪明野兽般的笑容。

69

主题

139

存在感

37

活跃日
 5 

SOS团二星级★★

9楼
发表于 2007/10/18 | 编辑
第十章

  「想不到这么小的文字您还注意得到啊!」

  此刻穆尔吉勃正靠在刀架上,云特一面从下方观察护手一面感叹道。身穿米白色僧袍的教育官,将灰色的头发扎在后脑杓,并戴起细框眼镜。这样的他依旧不减美丽的风釆。

  要是[x]组织有像他这样的科学家,相信女性们一定会在门口大排长龙,就算被变成改造人也无所谓。但是千万别上当哦,小姐们。他的实际年龄可能已经超过一百五十岁,而戴的眼镜很可能是老花眼镜呢。

  「护手里面的确刻有文章。『呼唤吾名,汝将超越极限。吾之名乃威廉.迪索耶.伊莱.德.穆尔吉勃。如额石丧失将令吾身化为凡剑,愿成魔王之忠实仆役共赴战场。』」

  「原、原文是那么念的吗?」

  可见我已经省略到适合儿童理解的程度了。

  「只是说看不懂魔界文字的陛下,光是靠接触就能理解这段闪过脑海的文字,这点倒让我很感兴趣。可见您和一般魔族不同,天生就具有高贵的能力呢。」

  「难不成我成了超感应少年?具有光凭触摸就能解决事件的超能力?」

  「超感应……那是什么?是新品种的稻米名称吗?」

  我带着已经变成普通刀剑的穆尔吉勃,搭乘豪华游艇回国。迎接我们的是快把手挥断的云特,跟憔悴到有熊猫眼的古恩达。我不在的这十几天,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约札克带着魔剑的心脏--黑曜石在席尔多克劳德下船。至于他要往哪个方向走,我跟肯拉德都不知道。

  话说回来,洁莉夫人带着中箭人--利克代替穆尔吉勃再次出海旅行。等治疗系的中年美男子帮少年治愈伤口后,他将朝船员的梦想又迈进一步。因为他将成为豪华游艇的实习船员,想必修巴里耶会用心指导他吧。

  对不起,利克。没能让你搭乘巨型帆船,不过我觉得这么做总比让你当海盗好。

  我擅自让难得一见的终极武器变成平凡的刀剑,但是云特却没有责怪我的意思,还泪如雨下地说只要陛下平安无事就好。我一直觉得他像个过度保护小孩的母亲,不过这次我要改变我的想法了。

  他简直像个宠孙子宠过头的祖母。

  只是一旦涉及到辅佐国王的职务,那可真是完美到无可挑剔。

  当我告诉他整个旅途的过程与自己的想法后,他立刻就采取行动。

  云特「不小心」泄漏魔族并没有拿到魔剑的事实。他说如果以公开发表的方式昭告,或许会被人怀疑其中有诈。不过一旦利用某种人性弱点泄漏出去,人们就会轻易相信。国王周遭的官员头脑通常都比在位者好,所有国家好像都是这么安排的。

  接着我被波尔特鲁城的厨师费尽心力准备的欢迎料理吓破了胆,坐在椅子上的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怎么会这样?」

  「有人告诉我陛下想吃装满生鱼的船。」

  「是没错啦,但这也未免……」

  占据整个房间的白色船上,许多整条完好的鲜鱼堆得像山一样高。大小混杂的海鲜全都还活蹦乱跳地摆动着尾巴。

  「你不是说要吃生鱼?」

  「可是我没说要吃活的啊!」

  还有卡巴尔盖特的事得解决呢。

  据说这个国家准备发动战争,但原则上应该是悬而末决。既然现在无法期待魔剑的力量,就得寻求其它解决之道了。

  我还烦恼是否不如亲自出马向对方低头,商量两国和平共处的方法呢。

  不过外交这东西就是如此出乎意料,对方已经先传来解决之道了。

  「陛下……卡巴尔盖特询问想前来访问我国并谒见陛下的事宜……而且在得知击退威胁船队的海盗是旅行中的魔族时,前皇太子及其妻女想特地为解救其女儿一事表达谢意……请问有发生过这件事吗?」

  「我们是有遭到海盗的袭击啦,可是我自己也没印象了。你能不能帮我问肯拉德或沃尔夫呢?」

  「对方好像名叫希斯克莱夫……」

  「希斯克莱夫?」

  我吓了一跳,这不是那家人吗?

  「他好像是现任卡巴尔盖特王的长男--由于希斯克莱夫与希尔德亚德的商人之女发生身分不符的恋情,于是从皇室出走,过起平民的生活。但是现任国王的次男病故,加上他又没有子嗣,无人继承王位,基于卡巴尔盖特皇室的规定,希斯克莱夫的女儿就成了法定继承人,因此最近已经把他们召回皇室了……」

  「天哪!那贝特莉丝真的是公主啰!」

  原来热情美男子不只我一个,希斯克莱夫本人也是啊!

  这时肯拉德得意洋洋地轻轻撞着我的腰说:

  「这么说来,陛下不就成了未来的女王初次参加晚会的舞伴了?这下怎么办?如果对方对你一见钟情,让卡巴尔盖特皇室主动提出联姻的要求呢?」

  「别讲这么不吉利的话,肯拉德!我们陛下的嘴唇怎么能让人类夺去呢!」

  这只是牵扯到嘴唇的问题吗?

  「啊,可是我们应该还在以充气娃娃的模样在西马隆接受侦讯呀!」

  「这样的话,我们会变成国际知名忘恩负义的家伙。毕竟卡巴尔盖特动用国家的力量把我们救出来不是吗……结果救到的是充气娃娃……」

  其实光是想象就觉得很好笑,一旦救命君泄气的话会更可笑。就连死板的古恩达都垂下双眼强忍住笑意。

  不过如此一来,战争应该就能避免了吧?我将身体靠在椅背上,抬头仰望着波尔特鲁城的天花板叹息。

  「偶然还真是可怕呀。」

  「怎么说?」

  「因为我们偶然地搭上了同一艘船,再偶然地遭到海盗袭击,更偶然地救了贝特莉丝。最后一切全是因偶然才和平解决的,不是吗?」

  「并非全部都是偶然造成的吧?」

  他伸手帮我把衣领拉挺。

  「无论是谁搭上那艘船,你应该都会做出相同的举动。唯独那一点是必然,并非偶然。如果一切都照哪个人的计划进行,成功的可能性就极高了。」

  「计划?有人把这种事安排成计划进行吗?」

  「是啊,世界上应该没有这种人。」

  每次看到他亲切的笑容,都会让我放弃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念头。虽然我有一大堆问题想问他,但目前我只敢问这个。

  「肯拉德,你觉得老虎跟狮子哪个比较厉害?」

  「……应该是狮子吧。」

  「我想也是。」

  我也那么认为。这世上没有比狮子更厉害的东西了。

  许久没在不会摇摆的床上睡觉了,为了实现这个梦想,我终于走到准备好的房间。虽然比王城的寝室要小得多,不过这里的床也算得上是超级国王尺寸,不,应该说是魔王尺寸。就算睡一百个人都没问题。

  因为我希望自己一个人静一静,所以就请侍女退下。

  确认房里有浴室之后,便从长了五支角的牛嘴里放出热水。我打算泡澡泡到水肿,并好好地舒展筋骨,于是走回床边把衣服脱掉。

  「……啊~啊,好累……什、什么人?」

  有人躲在被单里。

  我用力掀开。

  「沃尔夫……你在这里做什么?」

  「你问我?」

  沃尔夫拉姆像个刚洗完澡的贵妇,躺在床上挥舞他的手脚。

  「夜袭啰!」

  「夜袭?所、所谓的夜袭,那那那是指大男人偷偷躲进对方的被窝里……」

  「就像这样啊!」

  什么这样啦……不是不是不是,应该是男人躲进女人的被窝才对!

  我怎么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沃尔夫拉姆高傲地把手插在腰上,挺起上半身皱着眉头。如果对那方面有兴趣的人,铁定会被眼前的美少年彻底征服。

  「如果要等有利做好决定,那就算等几百年都不会有结果的!」

  「那么,您希望做什么决定……」

  我的态度变谦恭了,连遣词用字也变得很谦逊。

  前魔族王子表情顿时开朗了起来,还抓住我的手把我压倒。

  「哇!」

  「愿意做决定了吗?」

  「还没!」

  光想象要怎么做决定就觉得够可怕了。虽然还不至于会丧命,但似乎总会失去些什么。我倾全力逃离他,跑进浴室把门锁起来。

  「有利!」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总之先洗个澡吧!你不是很讨厌跟浑身臭汗的家伙办事吗?」

  办事……我被自己讲的话吓到了,全身的血液顿时冻僵。

  这下我觉得头跟鼻子有些刺痛,站起来时还会头晕目眩。

  「有利!喂,开门啦!」

  「不要!」

  我受不了头晕目眩的感觉,于是在浴缸的边缘坐了下来。

  「澎!」

  我像潜水那样往后倒,头部朝下地沉进水里。由于连浴缸都是魔王尺寸,因此沉到底部需要花点时间……什么跟什么啊!

  「等一哈!秀命!偶咕噜咕噜……咳咳!」

  这简直是虚拟实境的漩涡海湾。与其说是虚拟实境,根本就是我的亲身体验。我一面被吸进热水漩涡里,一面咒骂自己愚蠢。

  因为我除了内裤,什么都没穿,而且好死不死还是那条内裤。

  在习以为常的「星际之旅」路途上,我边流泪边想:

  这样也好。与其被迫做决定(或者是被做决定),穿这种内裤回日本还要好得太多了!

  湿答答的身体接触到了空气,感觉有些冷。

  眼前朦胧的景象竟然是一片水蓝色的?

  水蓝色……水蓝色是……是海盗服衣领的颜色。

  「……水手服……?」

  蹲在旁边直盯着我看的身影,讶异地念念有词。

  「你怎么一醒来就说水手服啊!」

  话说回来,他的衣服也是水蓝色的。难得有机会坐内野指定席,所以我有交待要穿跟队服颜色相同的蓝色系衣服。

  「我想说你怎么还没上来,想不到你在浴池睡得不省人事,都快溺水了。亏我还那么大声地叫说『快赶不上比赛了』。」

  我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是我家附近的澡堂,墙上的半次郎仍旧在微笑。而我泡的浴池还是空荡荡的,根本看不到什么洞。

  「我差点成了荷兰的英雄说……」

  「涩谷,你说荷兰的英雄是谁?克鲁伊维特(注:荷兰籍足球选手,目前隶属于纽卡索队)吗?还是流浪的荷兰人?」

  「去,你这个足球狂……我讲的当然跟足球没有关系!村田,现在几点了?比赛已经开始了吗?」

  「应该是还没吧……我正打算不去了呢。」

  「那怎么行!今天是师父的大日子,是伊东先生当先发的日子耶!怎么能不到场声援呢?」

  我忍住身体的疼痛从浴池爬了起来,但是看到自己的下半身就说不出话了。

  「……惨了。」

  「涩谷,今天的事我不会跟澡堂的人讲的。不过下次你要记得先脱掉内裤再泡澡哦!毕竟来澡堂洗澡还是得遵守规定,纵使你穿的是性感的绑绳内裤也……」

  村田健把眼睛从我的性感绑绳内裤(黑色)上移开。

  「我跟你说,我穿这内裤是有原因的。说来话长,这在我的国家算是家居服。」

  「谁的国家?你在讲什么啊?」

  「当然是我的国家啰……」

  「什么跟什么啊,涩谷?你不是日本人吗?你有其它国籍吗?」

  我隐隐约约地回想起。

  球场的比赛就要开始了。

  也回想起自己在欢声雷动的竞技场上和那少年对战的情景,也想起这两只手曾紧紧握住穆尔吉勃的剑把。这所有的理由全指向唯一的关键。

  就是日本人的DNA跟菜鸟魔王的灵魂。

  「……决定了,就采取永世和平主义吧。」

  要是这时候有人站在念念有词的我面前,肯定会吓得倒退好几步吧。

  但是村田健却似笑非笑地说:

  「你又突然讲一些有的没有的了,到底是怎么了你?讲这么有男子气概的话……」

  这不是废话吗?

  魔王要是没有男子气概,那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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