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翼的星昴同人 （这是阿星要找2个吸血鬼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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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太阳最后一丝光芒被远方的地平线吞没时，大地也随即变得死寂，仿佛是在用它的沉默迎接黑夜的来临。月已经升到半空，又是一个满月的日子，皎洁柔和的月光此刻变得更加圣洁和明亮，如银纱般从空中轻泻而下，散满整个大地。但即使是这样圣洁的月光竟也无法让沉寂的土地摆脱黑暗的束缚。淡淡的光芒只能勉强铺盖在密林的顶部，像面纱一般。树冠，是永远无法透过的屏障啊。也许是神不希望世人因看见这样的大地而失去希望，所以他悄悄地在这片黑暗中放下一颗粉色的宝石，像是大海中的灯塔般，为看见它的人指引未来。
粉色的宝石其实是一棵盛开的樱树，不知道是与生俱来的，抑或是神赋予的，樱树的粉色花瓣竟能在黑夜中反射出柔和的月光！它是被光所包围的，或者说是它散发着光芒。当四周的树木都因黑夜而失去原有的颜色时，它依然向世人展示着令人迷醉的粉。
落樱纷飞的树下坐着一位黑衣少年，痴痴地凝视着眼前的樱。
樱，很美，可美丽背后的缘由却不由得让他心寒。但他，还是这样喜欢樱，只因它与自己是那样的相似。
“昴流！”一副甜美的女声划破了夜的宁静。
少年将目光移向左前方，虽然月光无法到达树冠以下，但他仍能够清楚地看见向他走来的人，这是在他体内流淌的血液所赋予的。
“姐姐，”少年注视着她走近，然后在自己的身上披上风衣，“谢谢。”
“起风了，进屋吧，”眼中流露出关爱之情。
“不，我还想再待一会儿，”昴流将视线再次转向在空中旋舞的樱。
“那我陪你吧，”北都在他身边坐下，陪他一起赏花。
“姐姐不需要陪我，我……”
“让我陪你吧，”北都打断了他的话，“我们很久没有这样赏樱了呢。”
“嗯。”
然后，他们都沉默了，只有樱还在飞舞。
不知道过了多久，北都打破沉默，淡淡地问道：“昴流为什么喜欢樱？”北都并不清楚樱在昴流的心目中分量有多重，但她知道他对樱的偏爱始于5年前——第一次看见这棵樱的时候。从加入吸血鬼行列时起，他们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停留超过2年，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不老的容颜，还因为他们不能有情感的牵绊。但是，他们在这里已经5年了，一切都只因眼前的樱。
“我……”昴流伸手接过一片飘落的樱瓣，在手中它依然散发着淡淡的光晕，“相似吧。”
相似，北都当然明白他所指的是什么，吸血鬼的身份一定让他很痛苦吧。她侧头看着身旁的昴流，他的眼神仍然停留在樱上，所以北都在他眼中看到的是翠绿与粉红的交错，强烈的对比，却完美地融合。昴流，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我希望你幸福啊！北都在心中喊道。
“明天介绍个新认识朋友给你好吗？”北都露出最自信的笑容，因为如果连身为姐姐的她都无法微笑的话，昴流要怎么办？
“呃？”昴流有些讶异。朋友？北都从来不会将朋友介绍给他，至少从他们成为吸血鬼后是这样，因为她很清楚这种友谊并不长久，而离别的悲伤却会在他们心中挥之不去。但是，已经多久了，他多久没有听到朋友这两个字？早已遗忘了，从他了解到自身和常人不同之处的那一刻起，朋友二字就被他深深地埋在心底，最深处。
“没错，”北都站起身子，拍拍身上残留的花瓣，“他…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她再次笑了，但这一次有些不太自然。他，的确是个特别的人，既特别，也危险。昴流，我不知道我这样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但是我不希望看见你一直这样消沉。我所钟爱的昴流是应该很有生气的才对啊。“回去吧，夜了。”北都向他伸出手。
“嗯，回去吧，”昴流将自己的手放在北都的手上，借力站了起来。

当第一丝晨光透过轻盈的窗纱，在浅褐色地毯上留下纤细的身影时，沉睡的大地也跟着苏醒了。在不知不觉中死寂被枝叶细碎的沙沙声和虫鸟欢快的歌声所代替，这些声音是这样的清新愉悦，也许是被压抑久了，才会异常兴奋吧。
昴流从床上爬起来，拉开窗纱，让阳光直接射入房中，整个空间顿时明亮了不少。他让自己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下，感受着光在皮肤上留下的淡淡温度。可是，为什么即使是这样夺目的光芒都无法温暖冰冷的心？也许是因为血是冷的吧。昴流甩甩头，将脑海中消极的念头甩掉，如果让北都知道，她一定会生气的。
“昴流，你起来了吗？”楼下传来了北都爽朗的声音。
“我这就下来，”昴流迅速穿好衣服，梳洗完毕，下楼去了。
“早啊，昴流，”北都走到昴流的身边，在他的脸颊落下一个早安吻。
“早啊，姐姐，”昴流向北都露出笑容。
但看着昴流这样微笑着的北都并不为此高兴，因为那不是发自内心的笑容。昴流，难道你不知道虚假的笑脸会让面容扭曲吗？多久了，你都没有真心地笑过，都是因为我。真的很希望有一天你能开心地笑着。也许……也许他可以办到。
此时厨房的长木桌上已经摆满了北都精心准备的食物，各式各样，从法式面包、糕点到新鲜水果，桌子中央还插了一束金黄的小雏菊。
“姐姐，为什么？”昴流对这满桌的食物感到惊讶。虽说他们也会进食人类的食物，特别是北都，她很喜欢吃点心，但是也用不着这么多啊。
“因为今天有客人要来啊，我昨天告诉你了，”北都将一杯牛奶放在昴流面前。
“谢谢，”但是他一点食欲也没有，“他待会儿过来吗？”
“对啊，他现在应该在路上了吧，”北都也为自己倒了一杯牛奶，“我让他在这边住下来，毕竟小旅馆不是什么好地方，昴流不会介意吧？”
“不，不会，”他不是介意，而是讶异，北都不但要介绍朋友给他认识，还让他住进自己的家！可这是为什么？是这个人真的很特别，还是……算了，反正只要北都认为没有问题就好了。
“那就好了，我现在就要出去，很快回来，”北都从椅子上起来，拿起放在一旁的篮子。
“可是你的朋友不是要来了吗？”昴流勉强将一片柳橙送入口中，甘甜的汁液顺着喉咙流入胃里。
“是啊，可是厨房里的食物都没有了，我们可以不吃饭，他可不行啊！放心吧，我已经跟他交待过了，如果屋子里没有人，他知道要到哪里去找你的，”北都走到昴流身旁，弯下腰凑到他耳边，“他叫樱冢星史郎。”
“樱……”昴流若有所思地玩味着这个名字。
“我走咯，”北都哼着歌离开厨房。
“路上小心，姐姐，”北都走得很快，昴流并不确定她是否听见了自己的话。不过北都今天似乎真得很开心，是因为那个叫樱冢星史郎的人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应该替她高兴的，只是，这个世界能接受吸血鬼的人并不多。
北都走后不久，昴流也离开了房子。他们的房子是坐落在一片树林之中，因为需要和小镇上的人保持距离，世上的异类不都是这样的吗？昴流漫步在林中，金丝般的阳光透过层叠的枝叶，在草地上落下斑驳的光点，耳边不绝的是枝叶磨擦的沙沙声和虫鸟歌声交错的乐曲。在这里，他感受到的是生命的气息，那样地强烈。昴流深深地吸了一口夹杂着花香和青草气息的空气，樱，虽然还没有看见那一片粉红，但他已经尝到了它的甜美。
不久，他就来到了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从第一次看见这棵樱树起，昴流就知道他们是相似的，因为樱和自己一样都是用别人的生命来延续自己的生命。尽管樱很美丽，很眩目，但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密林中没有风，如雨般的樱垂直下落，在空中打着旋儿。昴流背靠树干坐下，处在纷飞的粉雨中，他喜欢这里，因为相似所以喜欢，所以相依。他缓缓闭上双眼，享受着独有的宁静。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一人，时间停止了吗？他并不在乎，因为他有的是时间。孤独、寂寞侵蚀着心灵，但他还有樱的陪伴，散发着淡淡光芒的樱，会阻止向他侵袭的黑暗，尽管他应该属于黑暗。

突然耳边传来枝叶被压断的声音，很轻，但由于吸血鬼的本能他听得很清楚，有人进入了森林！会是谁，樱冢星史郎吗？昴流站起身来，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还没有看见人影。他等待着，凝聚心神感受弥漫在森林中的稀薄气息，没有杀气，无论那人是谁应该不会有恶意。
一段时间后，昴流在森林的深处看到了黑色的身影，缓慢而优雅地向自己靠近。昴流忽地感到一阵心底的骚动——不安，可是为什么呢？人影渐渐变得清晰，是位身穿黑衣的男子，胸前的饰物在斑驳的阳光下一闪一闪。男子继续靠近，昴流看清了他的脸，很英俊的人，有着让人无法转移视线的魅力，并不是因为他的样貌，而是他所散发出来的风度气质和那一双深邃的琥珀色眼睛。同时昴流也看清了刚才在他胸前闪闪发亮的饰物，是一个精致的银色十字架，他这身打扮有些像教堂的神父。
男子在前方不远处停下脚步，离昴流大概有7步之遥。他看着昴流，笑了，一种意味深长的笑。
昴流的神经不由得紧绷，不仅仅是因为对方那种仿佛看透自己般的眼神，还因为他终于知道自己感到不安的原因。
“你是吸血鬼猎人！”从他的身上昴流感觉到了被猎杀的吸血鬼临死前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这算是对同胞的示警吧。昴流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虽然对方表面上看来并无恶意，而且一般的方式也无法伤害自己分毫，但这样的事谁能够担保？并不是他畏惧死亡，只是不能让北都伤心。
“你是皇昴流吧，”男子依旧维持着自己的笑容。
昴流微微一愣，他知道自己的名字，那么他是樱冢星史郎？可能吗，姐姐和吸血鬼猎人——我们的宿敌做朋友，而且还要一起生活？！
“我是樱冢星史郎，”男子肯定了他的想法。
“呃，你好，我是皇昴流，”昴流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鞠躬，报上名字。
“我可以叫你昴流君吗？”星史郎轻柔地问道。
“当…当然，”昴流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面对他的时候会这样紧张？
“你很喜欢樱花？”星史郎再次举步向他走来。
“啊？！”昴流以为他会在自己面前停下，但他却绕过了自己走到樱树下。“嗯，我喜欢樱。”
“为什么？”星史郎抚摸着樱树树干，粉色的樱瓣映在眼底。
“听说过樱树的故事吗？”昴流转过身，面对他，见他没有回应，便继续说下去，“樱花原本是白色的，像雪一样的洁白，”昴流伸手接过一片樱瓣，星史郎也转过身面对他，“但我们现在看到的樱花瓣确是粉红色的，那是因为它们吸收了埋葬在树下的尸体的血液，所以变成了淡淡的粉。年复一年，樱之所以开得那样绚丽夺目，也是因为吸收了殉葬者的生命，就和我一样——用他人的生命来延续自己的。”
“不对，”星史郎否定了昴流的想法，“樱虽然吸收了尸体的血液使自己更加绚烂，但是它并没有吸取人的生命，因为尸体是没有生命的。你也是一样，听北都说你从来不会杀死自己的猎物，所以你也没有夺取他人的生命。”
“可我还是……”昴流抬头仰望粉色云雾般的樱花。
“有罪恶感？”星史郎似乎真的能看透昴流的心，让昴流不禁一颤，“果然和北都说的一样，不过我还是第一次遇见即使不杀生都会有罪恶感的吸血鬼呢，”他的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昴流不明白那是什么含义，既不是嘲弄也不是赞许，“没有这个必要，吸食人血不过是为了生存。生存，凭借着两个字，谁也不能非议些什么。在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仅仅是为了个人的欲望而杀戮，战争比吸血鬼更可怕。一将功成万骨枯，吸血鬼的肆虐算得了什么？更何况你从来都没有杀过人，牺牲一些血液对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影响，说不定还能增进血液循环。”
“这……算了，”昴流知道自己是无法在语言上胜过他的，况且他所说的话似乎真的减轻了心中的罪恶感。昴流看着他，真是个奇怪的猎人。很难想象一个吸血鬼猎人要和吸血鬼交朋友，还试图赶走对方心中的罪恶感！也许他和我们一样都是异类吧，只是在这个世界上身为异类并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普通的人们总是会排斥和自己不一样的生物，是因为害怕吧，特别是像吸血鬼这样被蒙上神秘面纱，总是在黑夜中徘徊的生灵。
而我们，这些异类中的异类，就连同族都无法容纳。几百年来，我和北都不断被其他吸血鬼和猎人追杀。虽然我们的能力并不强，但是也许是因为古老的血统，普通杀害吸血鬼的方法对我们都无效，所以我和北都都还活着。
“我们回去吧，”昴流说道，北都应该回来了吧。
“好啊，”星史郎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两人走在通向屋子的小路上，其实这并不算是一条路，只是在草地上有一条略显光突的暗[x]痕迹，昴流所留下的足印。一路上，两人都保持着沉默，这给昴流带来了压力，沉默竟像一只无形的大手般压着他。星史郎一直紧跟在身后，昴流不知道此时在这个男人的脸上是怎样的表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表情，而他的话则在脑海中不断盘旋。
“罪恶感吗？”罪恶感，是的，从我意识到必须依靠人的鲜血维生的那一刻起，为了生存，没有选择的余地。每一夜我都像幽灵般穿梭于小镇的各个房间中，寻找我的猎物。我总是小心翼翼地接近他们，不发出一丝声响，让他们在睡梦中迎接我的来临。然后我会用牙齿刺破皮肤，很轻，他们仅会发出梦中的呓语。温润的血液在我的唇齿间流淌，进入每一根血管，身体也因这淡淡的温度而暖和起来，但很快就再次冰冷了。这一过程其实很短，但于我却那样的漫长，触碰血管的齿尖传来猎物一下接一下的心跳，就连自己的心也不自觉地附和着同样的拍子，一下又一下。而四周的死寂则让我清晰的分辨出各人心跳间的不同，强弱快慢，原来人的心跳和指纹一样都是各不相同的，只是这种差异仅有吸血鬼能分辨。
在预计的时间内，昴流的眼前景物在意料之中豁然开朗，森林已被抛在身后，面前迎接他们的是一个色彩斑斓的花园，姿态各异的花卉争相开放，混杂的花香扑鼻而来，屋子就坐落在这片花丛中。
昴流推开大门，率先走进屋里，但他很快就后悔了。
“昴流！”北都的厉声怒吼像雷鸣般在昴流的面前炸开了，昴流吓得停下了前进的步伐。北都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昴流，“说你们到哪里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北都……”昴流有些畏怯北都的怒气，“我去看樱了啊，你不是知道的吗？”虽然明知道姐姐是故意这样整自己的，但昴流还是无法对此免疫。
“星史郎，说，你到底和昴流做了些什么？”北都绕过昴流，走到星史郎的身边问道。
“看樱花啊，”星史郎理所当然地说。
“就这样？”北都紧紧地盯着他，不愿错过他脸上无意间露出的蛛丝马迹。
“就这样，”星史郎温柔地笑了。
“怎么会这样，在我提起昴流的时候，星史郎不是说过昴流是个很特别的人吗？”北都开始将矛头指向星史郎。
“没错，我现在依然是这样认为的，”星史郎笑意不减，眼角的余光留意着昴流的一举一动。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仅仅是看樱花？”
“北都！”昴流终于听明白了北都的话，她真是太荒唐了，怎么会……唉。
“看樱花不好吗？而且在樱树下，昴流君还告诉了我一个凄美的故事，”星史郎将目光移向昴流，淡淡地笑了，昴流有些不知所措地别过脸。
“可是和特别的人不是应该做点特别的事吗？”北都已经转身像屋里走去，昴流和星史郎也跟着进去了。
“北都！”昴流真得很想阻止她说下去，这样的话语，听在别人的耳朵里会变成什么？
“可是北都也是特别的人啊。”
“唉，怎么不开窍呢，难道是我寄望太高？”北都夸张地演绎着自己的失落。
“……”昴流虽然很想大叫，但是他没有，因为那只会让北都更嚣张。
北都从厨房拿出新鲜的烤面包，甜美的香味在客厅中弥漫。
“你今天一定还没吃早餐吧，”北都将面包放在沙发前的几上。
“谢谢，”星史郎撕下一小块热腾腾的面包，送进嘴里，“北都的手艺真好啊！”
“呵呵，谢谢，如果星史郎以后做了我的弟夫的话，我一定每天都做好吃的给你，哈哈！”北都爽朗的笑声让古老的房子都为之颤动。
“咳咳……”昴流被刚喝下的橙汁呛到，好不容易回过气来，“北都！”
“哈哈！”星史郎也开怀地笑了，“如果是昨天的话，我一定不会当真，不过今天看来，到是可以考虑呢！”
昴流万万没有想到星史郎竟会和姐姐一唱一和。他本来就不太会和旁人沟通，更何况是唇*舌剑的北都，所以昴流还是选择了转移话题。“姐姐是怎么认识星史郎桑的？”虽然昴流知道北都是个好动分子，和小镇上的许多人都混得很熟，但对猎人总该是防范的。

“呵呵，这个说起来可要耗上一整天啊！”昴流果然挑起了她更感兴趣的话题。
“那姐姐就说吧，”昴流一点都不介意故事所要耗费的时间，这样至少可以确保在这段可能不还短的时间里，北都不会再在嘴皮上整自己，况且，自己对他们的相识也很感兴趣。
“那我就长话短说吧，”北都先喝了一口橙汁，润润喉咙，看来是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了，“昴流还记得霍恩太太吧，”见昴流没有什么反应，北都提示道，“就是前几天我和你说女儿生病了的那个霍恩太太。”
“哦，”昴流随便应了一声，也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想起来了。
“所以昨天一早我就和班德太太还有玛格尔太太一起去看望那个可怜的女孩。唉，还真病得不轻呢，原本红润的脸蛋都变得死一样灰白，双颊凹陷，根本无法将躺在床上的人和那个美丽活泼的姑娘联系起来。谁也不知道她得了什么病，只知道某一天夜里她从外面回家后就一病不起，后来霍恩太太请了很多医生来看她，可一点效果也没有。也许是大意，起初我也没有察觉些什么，但当我靠近她的时候，我感觉到了吸血鬼的气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北都停下了，顺便再喝了一口果汁。
“吸血鬼？！”昴流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里除了他们还有别的吸血鬼？
“嗯，刚开始我也吓了一跳呢。我们都一直以为在这里的吸血鬼只有我们，没想到……所以我立即询问霍恩太太，最近有什么陌生人常和女孩在一起，结果连她都不知道呢。因此我断定女孩并不认识他，肯定是在半路遭到袭击的，你要知道其他的吸血鬼可不会像我们这般手下留情。”
“可是他毕竟没有杀死那个女孩，为什么呢？”昴流不解地问道，通常吸血鬼都会吸尽猎物最后一滴血液，或至少让他投入死神的怀抱，但这一次却没有。
“这也是我当时无法想通的问题，也许是当时出现了什么状况，反正这也说不清楚。然而就在此时星史郎出现了，他是霍恩先生请回来的，因为霍恩先生怀疑是吸血鬼干的好事，很显然他猜对了。看见星史郎时，我的心还真的跳漏了一拍，我可不想被他当众戳穿，因为昴流还想待在这里。但星史郎似乎不打算行动，我以为他并没有看出来，毕竟在这个世界上能在阳光下嬉戏的吸血鬼比野生华南虎还稀有。”
“说得也是啊，当时我还真吃了一惊呢，”星史郎点头道，“虽然在过去我曾遇见过不少吸血鬼，当中也有能力很强的，但都无一例外地在夜幕降临时躲进那个小黑匣子里。”
“没办法，我和昴流的血统很古老，所以普通的方法杀不死我们，当然也包括阳光啦。而且补充说明一下，我和昴流是不躺在棺材里的，那里又窄又不舒服，有什么好的！”北都解释道，“好了，言归正传，尽管星史郎识破了我的身份，但他还是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当然也没有揭穿，真是老奸巨猾！”北都瞪了星史郎一眼。
“哈哈，我不就是为了保住你的面子嘛，当众让女士出丑可不是我樱冢星史郎该做的事啊！”
“哼，算你吧，”北都移开了目光，转向昴流，“然后星史郎去检查了女孩的病情，或者更正确地说是伤势，所得的结果当然和我的判断一样。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吓得浑身发抖，包括霍恩先生在内，老人家拄着拐杖的手不停地颤抖，弄得拐杖在木地板上发出咯咯的响声。虽说他猜测到是吸血鬼的把戏，但猜测和实际确认是有距离的，旁人就更不用说了。星史郎应该比我们更清楚人们对吸血鬼的恐惧吧。”
“因为我常在吸血鬼和人之间打交道吗？”星史郎笑了，“也是，吸血鬼的历史是伴随着欧洲历史发展的，就像双生儿般，所以人们对他们的恐惧也溶入了血管里，代代相传。”
“大家都把希望放在星史郎身上，”北都继续她的故事，“盼他早日将心中的恶魔铲除，当然啦，星史郎是不会让他们失望的。”
“哈哈，过奖了。”
“星史郎桑杀了那个吸血鬼？”虽然昴流知道那个害人的吸血鬼死不足惜，就像常人需要杀人填命一般，但他还是不禁打了个寒颤。
“昴流，故事是要循序渐进的！”北都正色道。

“呃，我不问就是了。”
“星史郎吩咐他们在夜里不要外出后，就准备出外寻找那个吸血鬼，你知道的，趁他还在睡梦中的时候。”
“星史郎桑没有怀疑过姐姐吗？”处在那种状况下，最可疑的人应该是北都吧。
“没有，”星史郎不假思索地回答，“根据霍恩先生之前所述，霍恩小姐的怪病是首例，而且这些年来小镇也没有出现什么离奇死亡的事。反观北都，以她和众位太太先生的熟识程度上看，她应该已经在这里停留了很久。所以如果此事真的是北都所为，那么受害者不会只有一人，也不会现在才受害。”星史郎分析道，“所以我断定这个吸血鬼一定是刚到这里的。”
“即使是这样，作为吸血鬼猎人的你不是应该，呃，以消灭我们为己任吗？”这是昴流最想知道的。
“我不会杀害那些不伤害人类的吸血鬼，因为在我看来他们不过是为了生存，就像你和北都一样。世界上所有的生灵都有生存的权利，所以只要不作恶，我就没有理由加害他们，否则我和害人的吸血鬼有什么分别？”
“世界上还有和我们一样不愿意伤害人类的吸血鬼吗？”昴流期待地看着星史郎，他希望答案是肯定的，这就表明他们并不孤独。但是那些吸血鬼的日子也一定和他们一样很痛苦吧。记得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想要置他们于死地的吸血鬼这样说道：不杀人的吸血鬼，还是吸血鬼吗？当时昴流回答他：我不在乎，因为我根本就不想当吸血鬼！显然那个想杀害他们的吸血鬼和其他怀有同样目的人一样失败了，因为昴流和北都还活着。昴流不知道他是否应该感激自己的血统，它的纯正古老使自己不受侵害，至少到目前为止是这样，但这也同时让自己连死亡都办不到。也许是由于创造这血统的吸血鬼并没有想过会有生灵想要放弃永恒的生命吧。
“当然有，但是他们并不像你们般幸运，有血统的保护，所以他们总是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这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星史郎给了他想要的答案，但后面的话语却并不能让昴流真正高兴起来。
“好了，我要继续我们的故事了，要不然到天黑都讲不完呢，”北都收回了他们的注意力，“得知星史郎要去寻找吸血鬼，我就自动请缨和他一起去。”
“一起去，为什么？！”昴流有些难以置信，虽说北都一向行事出人意料，但怎么会想到要和猎人一起寻找吸血鬼？
“好奇啊，我想一定很好玩吧，”北都笑嘻嘻地说，很轻松。
“北都是想为女孩报仇吧，”星史郎点破了北都的意图。
“哈哈，星史郎不愧是我未来弟夫的候选人，智商一级棒！”
“过奖了，哈哈！”
“北都！”昴流打断他们的笑声，“接下来怎样啊？”
“接下来，当然是我和星史郎一起去找吸血鬼啦，”北都拿起橙汁，把剩下的液体都灌进肚子里，“跟着星史郎这样老道的猎人，要寻找吸血鬼并不困难。他一开始就将目标锁定在教堂后的墓地，而那里的确是吸血鬼最喜欢匿藏的地方。不过我就很惭愧啦，身为吸血鬼，却对如何寻找同类一无所知，不过昴流跟我也是一样的吧，”北都朝他眨眨眼睛，“虽然小镇不大，人口也很有限，但历史却如吸血鬼一样古老，所以墓地里埋葬的生灵很多。说实在，如果是我的话，肯定只能一个个坟掘开，逐个检查，不过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而且我们还必须在天黑之前找到他，倘若他真的在那里。当然啦，我跟你说过星史郎是个老练的猎人，他很清楚怎样可以找到吸血鬼。”
“那就是怎样？”昴流显然也很好奇，并不以此为耻。
“看坟的四周有没有小洞，”星史郎倒很乐意告诉他。
“洞？”
“没错，如果吸血鬼是从死尸变成的话，他们会通过从地面通向坟中的洞出入，就像老鼠一样，不过这种吸血鬼通常威胁性不大，”星史郎像闲话家常般诉说着。
“所以一整个下午，我和星史郎都在墓地里仔细地搜索着可疑的洞。你要知道虽然现在还没有到夏天，可是顶着烈日在没有一点树荫的墓地寻找可不是什么美差。吸血鬼猎人还真不容易啊！”北都满是敬佩地叹道，“不过还好啦，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还是被我找到了，是我哦！”

夜幕如期降临，小镇又再次落入一片黑色的怀抱中，昏黄的灯光从每家每户的窗户中透出，星星点点，像落在大地上的银河。虽然已经入黑，但小镇的街道上还走着几个外出散步的人，礼贝斯先生所带来的阴影已经化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相信很快就会被消亡了。
昴流亦步亦趋地跟在星史郎身后，他很少在刚入夜的时候在街道上徘徊，当然也很少看到人们休息时的消遣活动。今天早晨，不知为什么北都问起了星史郎平日的消遣，星史郎当然是如实回答了。

然后北都突然指着昴流的鼻子说：“你也太不像话了，到这里都5年了也不出去走走！”
昴流无辜地说：“我有出去啊……”
“但那仅是在半夜！昴流你至少也该去交点新朋友吧，”北都轻扯嘴角，昴流不禁心底一寒，“星史郎今晚上就带昴流去见识见识吧！”
“好啊，”星史郎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就这样，今天夜里昴流跟在了星史郎身后。昴流现在的心情有些难以言喻，紧张？不安？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可是为什么呢，不过就是和星史郎去一次小酒馆而已。在许多年前他也曾去过小酒馆，当然不是这个小镇上的酒馆，昴流本能地不喜欢那里，因为太嘈杂了。
在大街上走了一段时间后，他们拐进了一条小巷子里，这里比大街上暗多了，月光无法透过房屋之间的空隙到达地面，但昴流还是能够看清脚下的路。地面是湿漉漉的，散布着许多空酒瓶子和其他垃圾，而空气中则充斥着让人窒息的霉味。星史郎在一盏摇曳的风灯处停下脚步，昴流抬头看着那在风中不停晃动的火光，风灯的旁边挂着写了酒馆名字的小木牌，被吹得吱吱作响。木牌应该在上面停留了很久，刀刻的文字都被岁月磨损得差不多，昴流只能勉强认出前面的大写字母“R”。
“星史郎知道这家酒馆的名字吗？”
“Rumours。”
“Rumours——流言，的确，这里应该是小镇传播消息的地方，”昴流点点头。
“没错，这也是我来这里的目的，”星史郎推开同样破损不堪的木门，“进去吧。”
一股浓烈的酒味夹杂着奇怪的腐旧味向昴流扑来，让他不禁皱眉。小酒馆内的光线并不比门外强多少，挂在墙上的那些沾满了污垢的油灯像行将就木的老人般徘徊在死亡的边缘，仅仅能照亮它周围的一小片墙壁。吧台设在房子的右边，里面站着这里的老板娘——莫里斯太太，是个蓄着一头卷曲短发的丰韵妇人，丈夫很早就死了，只留下小酒馆和一个数月大的娃儿。刚到镇上时昴流曾见过她一次，对她那比北都更恐怖的笑声至今仍记忆犹新。房子的其余地方乱七八糟地摆放着十几套桌椅，是平常人们饭后小聚的地方。可是今天这些桌椅绝大部分是空的，只零零星星地坐着几个中年男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平常这里都这样吗？”昴流问道。
“不是，”星史郎环顾四周，“刚才这里应该还有很多人才对。”
听到星史郎的话，昴流才开始注意到许多桌子上都有残余的食物和啤酒瓶，这说明在不久之前人们还一如往常般在这里谈天说地。
“他们都到小房子里去了，”莫里斯太太主动为他们释疑，“今天这里来了个陌生的怪人，大家都去听他讲故事了。”说话时莫里斯太太并没有看他们一眼，仍旧低头专注地擦着高脚酒杯，仿佛是在自言自语般。
“我们进去看看吧，”星史郎率先走向在房子深处的那扇门。
“嗯，好，”昴流快步跟了过去。
门被打开了，正如莫里斯太太所说，这里聚集了许多人，但却异常地安静，只有一个声音在小房子里回响。
“我听说这里也出现了吸血鬼？”是一副沉厚的男声。
吸血鬼三个字让昴流震住了，他稍微移动了步子，从人群间的空隙看到了坐于中央的男子。四十岁左右的高瘦男人，皮肤很黄，一脸的胡渣，磨破边的帽子压得很低，让人无法看清他的眼神。他也是吸血鬼猎人吗？不，不是，昴流并没有在他的身上感觉到吸血鬼残留的讯息，那么他是谁，只是一个对吸血鬼感兴趣的人吗？
原来被那几个字震住的不仅仅是昴流，还有除星史郎以外的所有人，大家都缄默了，有几个甚至露出了惊恐的表情，想必都是礼贝斯先生再度死亡的见证者。

“是礼贝斯先生，”数分钟后，终于有人怯怯地开口了。礼贝斯先生的名字一说出口，众人就开始小声地议论，叽叽咋咋，昴流根本无法听清他们说了些什么。
“烧了吗？”那男人问。
“烧了，”其中一个曾露出恐惧表情的人回答，“灰都洒在了河里，”他的声音还有些颤抖。
“是吗，”男人的声音很平静，但昴流却听出了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失望。
“我们一直都在猜想这是怎么回事，他是怎么变成吸血鬼的？”另一个人显然道出了大家心中的疑问，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等待着。其实恐惧感并没有消除，只是这一刻人们心中的好奇，对答案的追求压过了恐惧。
“要变成吸血鬼有很多种方法，主要分为两类：一是在活着的时候被其他吸血鬼赐予永生；二是在死后将灵魂出卖给恶魔，换取另一种生存形式，”那男子似乎真的很了解吸血鬼。
昴流侧头看向身旁的星史郎，他没有什么表情，也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听着。
“那礼贝斯先生是后者咯，”一个声音说道。
“把灵魂出卖给恶魔，哦天啊，上帝保佑我们，”另一个声音惊呼道。
“那个叫礼贝斯的一定是生前做了恶事，死后才有可能化为吸血鬼，继续作恶人间，”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小房子中回荡。
“怎么会这样？！”一个妇人惊叫，“礼贝斯先生一直都是个和蔼的好先生呢。”
“就是，”一旁的中年男子附和，“他还常给我们这些邻居送来烤好的松饼。”
“也许他有不为人知的秘密，”男人提醒道。
“是啊，谁知道呢？”
“没错，我记得每一年他都会失踪几天，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众人开始七嘴八舌地猜测起来，这样的议论让昴流感到不舒服。虽然他没怎么和礼贝斯先生接触过，但在北都的话语中总是不时地提起他。在北都的心中，礼贝斯先生就和密斯比奶奶一样的慈祥，是世上难得的好人。因此无论如何，昴流都无法接受这些人对他生前的诽谤。
“星史郎，”昴流小声地叫他。
“嗯？”星史郎转过头来。
“死后才变成吸血鬼的人，一定做过坏事吗？”
“不一定。”
星史郎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让昴流安心了不少。但他还是免不了为礼贝斯先生感到不平，他过去的一生曾如此努力地经营，用善意填满他和朋友们之间的空隙，可是那些曾被他慈祥笑容包围的人们却经不起一个陌生人的挑衅。不过是短短的几句话，礼贝斯先生用一辈子时间营造的光环，就在一瞬间崩溃了。流言果然是最可怕的东西，即使是虚构的故事，传得多了也变成了真的。
“是猫！”那个男人突然叫道，其他人都安静下来，等待他的后话，“那不是普通的猫，它是恶魔的使者，全身乌黑而没有一丝杂毛，还有那双绿宝石般的眼睛，在月色下闪闪发亮，哦，那是将死者引向万劫不复的炼狱的光芒。毛上泛着寒光的黑猫会在人死时的那一刻，通过窗户、门缝或烟囱等我们想象得到和想象不到的途径潜入屋内，跳到尸体的身旁，播下罪恶的种子。”
“呀，我想起来了，礼贝斯死的那一个晚上我听见了猫叫声，”另一个妇人说道，现在她已经不再尊称他为先生了。
“我也听见了，”一个矮壮的男人也说道。然后陆陆续续还有几个人说出了同样的话，昴流有些怀疑他们是否真的听见了猫叫，也许只是为了附和，也许并不是恶意的，但这些足以将礼贝斯先生推入永不翻身的深渊。
“这还不算什么，”男人再次开口，“那个叫礼贝斯的不过是个低级的吸血鬼，没有什么可怕的。”人们也再一次禁声，期待着更惊心动魄的故事。这样的反应令昴流痛心，因为他们关心的并不是主人翁的命运，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和变态心理罢了。也许日子真的有些安逸了，所以他们巴不得来些刺激的事情，吸血鬼的故事当然最合胃口。看看他们期待的双眼，闪烁着点点寒光，昴流很清楚那些人心里在想些什么，他们希望听到残忍的，充满血腥和杀戮的故事，希望听到别人痛苦的叫喊，只有这样他们空虚的心灵才能够从骚动中平静下来。
“在大陆东面的海岸线上，有一个人口不多的小镇，就和这里一样，”男人开始了他的故事，“那里住着一个英俊帅气的男爵，哦是的，他真的是个美丽的人，美得让人窒息。所有的村民都很爱戴他，但是突然有一天他在自己的城堡中消失了，然后一个月后，又再次出现，人们没有怀疑什么，以为他不过是到了别的什么地方度假。可是自此之后，噩梦降临到小镇上。接二连三地，小镇发生了失踪事件，有好几个人在晚上外出后就没有再回来了。”男人故意停了下来，似乎是要让听者有思考和想象的空间。

“那男爵是吸血鬼吧？”有人小声地问道。
“小镇的居民也和你有同样的想法，”男人点点头，他略微将头颅向上抬高，让昴流刚好能看见他一直隐藏在帽子下的双眼。在那双黑色的眼珠子里有一种异样的光芒在浮动，这样的眼神让昴流很不自在，还好那男人很快将头又垂了下去，继续他的故事，“所以他们请来猎人，专门狩猎吸血鬼的人，让他带领着几个村民到古堡中去了。因为还是大白天，吸血鬼是蛰伏的，所以那些同去的村民胆子也大了起来，在古堡中肆无忌弹地搜寻着。在地牢里，他们发现了失踪的人们的尸体，全都被抽得滴血不剩，干巴巴地瘫在那里。”
不得不说，男人的故事并不吸引人，在昴流看来他还不如北都。不过大家却还耐心地听着，可能是因为那是吸血鬼的故事吧。
“最后他们找到了被埋葬在黑暗中的棺材，旁边还有许多老鼠，像守卫一样看守者它们主人的肉体。很显然，吸血鬼应该找些更有用的守卫，因为这些老鼠一看见人类就落荒而逃了，”男人用戏谑的口吻说道。
“哈哈……”众人笑了起来。
昴流没有笑，他笑不出来，谁不是自私的？有多少人肯用自己的生命来交换他人的？如果在场的人遇到和老鼠同样的处境，有多少人能保证他们会做得比老鼠出色？耻笑老鼠和耻笑自己又有什么区别？
“然后人们将棺材抬到了阳光下，撬开了，美丽的男爵安静地躺在那里，过去是他折磨着不幸成为猎物的人，现在他则任人宰割。猎人拿出了木桩……”空气中的震动停止了，四周安静得落针可闻，“啊——！”男人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撕裂了压抑的空气，箭般直刺入昴流的心中。
昴流下意识地用左手紧抓胸前的衣襟，平整的衣服被扭曲了，痛苦地在他的指缝间挣扎着。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心跳也开始失控，仿佛被木桩刺入心脏的是自己。无法控制，整个人都在颤抖，恐惧，难以言喻的恐惧无情地吞没了他的心。昴流从来没有如此强烈的感觉，那种如潮水般向他用来的恐惧，他在害怕什么，怕自己也会有这样的一天吗？像他所听到的那些吸血鬼那样，终有一天，被木桩贯穿心脏？
忽然，一股暖流包围了垂于身旁的那只仍在颤抖的右手，是星史郎！他用自己的大手温柔地包裹着昴流冰冷的手，淡淡的温度从右手传至心脏，再蔓延至全身。在这一刻，不需要言语，因为即便在沉默中，昴流都能清楚地感受到星史郎传达的心意。心慢慢地平静下来了，他没有必要害怕的，因为他有血统的保护，庆幸吧！
“好了，故事说完了，”男人出其不意地站起来，把周围的人下了一跳，都往后退了几步。男人绕过桌子，从人群中穿出，听故事的人显然还没有从那一声惊栗中醒来，都还呆在原地一动不动。男子走到星史郎的面前，把手伸进破旧的衣衫内寻找着，不一会儿，他掏出了一条长链子，有手指那么粗，上面还吊着一个巴掌大的银坠子。银坠子很特别，外围是一个在下方开口的圆环，环的外边围绕着如太阳光芒般的类三角形图案，而环的内边则内接着一个有些变形的十字架，或者说那更像一只展翅翱翔的天鹅。星史郎松开了握着昴流的手，接过了男人递过来的链子。
“这是萨姆让我交给你的，翡的遗物，”男人的声音像来自地狱般深沉。
“谢谢，”星史郎说得很淡，但握着坠子的手却渐渐地加大了力度，闪着银光的利角毫不留情地扎入皮肉中。
“星史郎……”昴流用双手覆上星史郎握着坠子的手，不让他再伤害自己。星史郎向内收紧的手停了下来，然后慢慢地松开，昴流也松了口气。那个叫翡的人对星史郎来说一定很重要吧。想到这里，昴流的心里有一丝不快，但这种无法抑制的感觉让他羞愧。
男人抬起头，并将帽子向上提起了些，好让自己的双眼能够清楚地看到身前的昴流。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昴流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想要逃开，可是那男人却不愿就此放过他。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猜疑、兴奋、恐惧、期待，这些毫不相干的情绪竟然都凝聚在了那双黑眼珠子里！
“你可以离开了，”星史郎适时打破了沉默。
“怎么这样？”男人有些不可思议地瞄了星史郎一眼，“无论如何我也是为你传递遗物的人，即使不答谢，也不必急于赶我走吧。而且，礼貌上你不是应该将你的朋友介绍给我认识吗，樱冢星史郎？”男人又将目光落在昴流的身上，仿佛要将他看穿看透。
“没有这个必要，”星史郎冷冷地说，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昴流，回去吧。”星史郎向昴流示意后，举步离开了小房子。
“星史郎……”昴流也跟着快步走了出去。
“怎么快就走了吗？”当他们经过吧台是，一直躲在后面的莫里斯太太发话了，但她仍然没有抬头看他们，这一次她在专心地用抹布擦去酒瓶子上的灰尘。
星史郎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理会那个无需双眼也能够洞察一切的老板娘，推开那扇残破不堪的门，他们再次没入黑暗中。星史郎走得很快，仿佛在逃避些什么。

星史郎，”昴流有些吃力地快步跟在他身后。
“星史郎，为什么这样着急呀？”不知道那男人是如何办到的，但他确实在一瞬间出现在他们的前方。绕小路吗？
“让开！”星史郎毫不客气地说。
“怎么，你的朋友不能见人吗？”他打量着昴流，又是那一种复杂的眼神，但这一次兴奋和希望的分量要多一些。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想都别想！”星史郎的语气是坚决的，不留一丝余地。
“这恐怕还不是你说了算吧，不过……”男人向他们靠近，停在昴流伸手可触的地方。他比昴流要矮，所以只有稍稍抬头才能在近距离直视对方。“真是希奇事啊，猎人和猎物竟走到了一起。”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男人的话让昴流一愣，他知道了，知道自己是吸血鬼！可是为什么呢？他到底哪里做错了，才让眼前这人发现？昴流不明白，他和北都从样貌上看来和常人是无异的，他们不会和其他吸血鬼那样有苍白的面孔和夸张的犬齿，只除了一点，他们的身体永远是冰冷的。
“你走吧，他是不会实现你的愿望的，”星史郎推开了企图进一步靠近的男人。
“我说了你不是他，”男人不死心，踉跄了几步后稳住了身子。
“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虽然他们的对话中涉及到自己，似乎还有什么是需要由他来决定的，但昴流却完全听不懂。
“吸我的血吧，”男人睁大眼睛，忽地冲到昴流面前。
“啊！”昴流轻呼一声，向后退了一步。吸他的血，是自己听错了吗？昴流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应该给出怎样的反应，竟然有人冲到跟前对自己说：吸我的血吧！
“我说吸我的血！”男人又上前了一步。
“够了！”星史郎用手挡在他和昴流之间。
“我说了，你应该让他来决定的，猎人，”男人这一句话说得很冷静。
“我不会吸你的血的，”昴流肯定地说，“走吧，星史郎。”他想绕过那男人，但被阻止了。
“为什么？”男人有些气愤地问，“这不是吸血鬼的天性吗？”
“或者你应该先告诉我为什么你要这样做？”昴流看着他，内心的恐惧好像不那么强烈了。
“我想和你一样，”男人毫不掩饰地说。
“你要做吸血鬼？！”昴流很惊讶。
“怎么，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男人反问，“谁不希望长生不死，谁不希望青春永驻？”
“不，不是的，”昴流猛地摇头，“成为吸血鬼并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那种痛苦你是无法体会的！”说话时，昴流也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仿佛那些因为星史郎的到来而被埋葬在心底深处的悲哀无奈又再一次袭来。如果这个人是抱着这样的心态的话，昴流很清楚，自己一定不会如他所愿，不能让他将来后悔，不能让他重蹈自己的覆辙，那种痛，他一个人知道就好了。
“哦，是的，我不了解长生不老为你带来的痛苦，因为我还不是吸血鬼。不过我要问你，你能体会死亡为我们带来的恐惧吗？死亡！有谁能够告诉我那确切是怎么一回事？有哪个死去的人能回来告诉我，死后的灵魂何去何从？人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无论生前如何努力如何奋斗，到了死时都成了徒然，你能够明白那种无奈吗？或者你可以试着问问那些普通的人，有谁希望永远地活下去。既然你们可以获得上帝的特权，凭什么我就不可以？”男人越说越激动，语速也越来越快。
昴流沉默了，他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这一连串的问题。他，没有答案。是的，他应该能够体会死亡为人们带来的恐惧，因为他也曾经是一个普通人，并且也是因害怕死亡而最终迫于无奈成为吸血鬼的。或者，与其说是死亡的恐惧，不如说是离别的悲哀。男人说得不错，人死了一切都将化为乌有，他也曾经和那种人世间最大的无奈仅有咫尺之遥。那么，他应该成全他吗？但是，在内心的深处有一个声音告诉昴流，他必须拒绝。
“或者我应该换另一个更直接的方式，”男人从怀里掏出*，在自己的手臂上轻轻划了一道，慢慢地，鲜血从那道缝隙中流出，一点一点，汇聚成触目惊心的红，沿着手臂缓缓下滑。
昴流颤抖着，不是因为害怕，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来自内心最原始的渴望。他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从腹中一直燃烧到喉咙的灼热感，让他难过。昴流闭上眼睛，不让血色染红瞳孔，但却无法阻止浓重的腥味冲入肺部，这让全身每一根神经都因此而兴奋不已。即使合上双眼，昴流仍能感觉到那些浓稠液体的流动，有那么一刻，他几乎控制不了自己要扑上前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