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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茗荷之说》的命运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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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07/23 |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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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此介绍《抱茗荷之说》这部短篇小说，源于对《寒蝉~目明篇》的喜爱。去年我利用工作时间将目明篇日文小说版进行了翻译，尽管只是一时兴起，但不得不说寒蝉各章中我最喜爱目明篇。血腥、癫狂与深情，竭尽人力而最终不能与神意抗衡，最终落得一个怨鬼的下场，整个过程令人胆战心惊。在我看过其他一些日本小说之后，发觉《寒蝉》是深受非本格派怪奇小说影响的。非本格派盛行于日本的昭和时代早期，这个时代消灭了大正时期的民主思潮，将全民投入疯狂的战争以至濒临毁灭，又在战后经过许多社会动荡及经济发展，最终在日本成为世界第二经济大国的八十年代结束。本格派小说中往往有一个福尔摩斯式的人物替人们排忧解难，但是在非本格派小说中，于暗处窥视的阴暗人性才是主角。案件不需要解决，鬼怪也无须被消灭，人类只有背负着永恒的悲哀继续活下去。

《抱茗荷之说》，是我在阅读昭和早期非本格派怪奇小说时最喜爱的一部短篇。喜欢她的理由和喜欢《寒蝉》是一样的，而且最关键的是，《抱茗荷之说》与《目明篇》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互为表里。龙骑士07在创作《目明篇》时有无借鉴《抱茗荷之说》？尽管我没看到他这么说过，但是个人以为，这件事可能性很大。至于为什么这么说，容我将《抱茗荷之说》的大致内容介绍一下。以下：

君子，一个普通的女孩子，生于一个看上去普通的家庭，家中有父母和奶奶三人。母亲是位美人，生性有些性格糊涂，且身体也不好，总是抱病在床。母亲的身世家里面也没有人知道，只不过她经常写信寄出，但却从未见她收到过来信。奶奶只有一次有机会看到一个纸团，只见上面都是一些恐怖的诅咒之词。自从君子出生以后，母亲便再也没有写过信。在君子只有五、六岁的时候，母亲又生病了，而且求医问佛都不见好转。
有一日，两位神秘人物到访。一个是容貌奇怪、气味阴森的老婆婆，另一个则是全身都被包裹地严严实实的妇人，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这两人自称是在各地巡游拜佛，偶尔路过前来借宿的。君子不知怎么的对那位妇人很有好感，因为她那双美丽的眼睛与母亲的眼睛完全一样。听说此家女主人生病之后，借宿的妇人取出一枚金符，在水杯之中搅搅，说这就成了治百病的神水，很灵验的。父亲于是将水杯端到母亲那里去，可是母亲不知怎么的，就是不肯喝神水。父亲劝了半天无效，一时烦躁起来，于是说了句“好歹是神水你不喝我喝算了”，仰起脖子就把水喝了下去。而老婆婆和妇人很快离开了。
当天晚上，父亲就生了重病，过了几个时辰竟口吐黑血，一命呜呼。第二天高烧退去的母亲，听说昨天有两位拜佛者来访，其中一人与自己非常相似，极度之惊讶，又跌回到病床上。奶奶终日以泪洗面，然而无可耐何，母亲只得抱着病体日夜织布，以补贴家用。这样的苦日子过了一、两年，母亲有一日突然收拾了衣物和干粮，带着君子离开了家，也不说要去哪。一路上跋山涉水，走了许多日，君子自然也不明白到了什么地方。终于走到一个四处有池塘的地方，门前有棵大树的宅邸之前，母亲叫君子在门外等着，自己走入了宅邸中。等了几个小时，不见母亲出来，君子不由心慌，绕着宅邸走了一圈，还是不见母亲的踪迹，终于啼哭起来。哭到晚上，终于鼓起勇气，自己也走进了宅邸。
只见宅中庭院很大，亭台楼阁，到处是石灯笼，犹如宫殿一般。夕阳斜映着庭中，一切都被染上了一层红色。终于，君子在一个满是荷叶的池塘中，发现了母亲，然而她已经成为了一具漂浮的尸体！大惊之下的君子在池塘边大哭起来。随后出来了一位叔叔，劝慰君子说人死不能复生，然后给了她一个装扮地很华丽的人偶，说这是母亲遗留给她的东西。随后君子就失去了知觉，等到清醒过来时，自己已经是站在自家门口，怀中抱着个人偶。
奶奶见君子和其母亲失踪，以为她们是过不了苦日子另寻别处谋生去了，却不想过了许多日子，君子竟一个人回来了。问君子母亲去哪了，只回答说是死了，接着就大哭特哭，其他的也问不出来。于是奶奶猜测君子的母亲大概是自尽了。不过颇为奇怪的是君子带回了一个人偶，装饰华丽，显然是有钱人家才能拥有的东西，君子从哪里得来这东西呢？小孩子也说不明白。过了一段时间以后，君子脑海中的许多细节已经沉入记忆深处，模糊不清了。
于是君子和奶奶继续相依为命过了三、四年，奶奶也去世了。这三、四年时间君子就已经去到别人家里，靠照顾小孩来赚点便当钱，不过她并不喜欢这个工作。奶奶死后，她觉得已经没有呆在家里的必要，便在街上到处游荡。一次在街上碰见一对夫妇表演艺人，不由得看入了神，等到其他观赏者都走了以后，君子还跟在这对夫妇后面。于是这对艺人夫妇收留了她，带着她四处巡游表演，这样近乎有十年的功夫。在君子的记忆中，只残留着宅子前面的一棵大树，以及到处是荷叶的池塘，在血色夕阳下一声声的蝉鸣，不断让君子从睡梦中惊醒。君子在跟随艺人夫妇周游各地的途中，总是要站在各个大宅子的前面，努力回想着这里是不是记忆中的场所。然而走过了许多地方，却一直没有找到那梦中的场景。
女艺人待君子很好，不过她老公就不怎么样了，待君子长大一些以后，开始不断对她动手动脚。终于有一天君子忍无可忍和他打了起来，男艺人威胁要杀了她。女艺人将君子救出来，给了她点钱，写了一封介绍信，让她去几十里外某处相识的人家，看看有无帮佣之类的工作可做。于是君子向着那户人家所在的村子走去，随身带着那个母亲留给她的人偶——这许多年来，尽管这个人偶已经变得很破旧，但是君子一直将它好好地保存着。
进入那个村子的时候，见到这里的池塘中，一种没有见过的荷花开得很盛。去当地人家里讨水喝时，顺便问了一下，当地人说这种荷花叫做抱茗荷，其状宛如两个人搭肩拥抱着。传说这个村子以前有对双胞胎兄弟，长大以后互相敌视，发展到最后自相残杀，弟弟放火烧屋导致整个村子毁灭。未曾料这对兄弟死后，其母又生下一对孪生子，遭到村人的极度敌视。于是女人带着刚出生的双胞胎跳入池中自尽，从此这里被叫做“孪生子池”，而其中长出的荷叶就改变了形态，被称为抱茗荷。
走到女艺人介绍的那户人家门前，正是黄昏，夕阳之下的一棵大树，让君子猛然之间产生了晕眩的感觉，这不就是记忆中的地方吗？然后走进去一瞧，似乎与记忆中的建筑物有不少出入的地方，池塘的大小似乎也不对，一时不能确定究竟是不是这里。君子成为了这户人家的帮佣，发现这么大的宅子中只住着三个人。一位寡居的女主人，总是躲在自己的房里，甚至有人进她的房间，她也总是背对着身子。女主人的老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已经老到只能躺着苟延残喘了。另外还有一位名叫芳夫的男佣。
过了一段无聊单调的日子。某日君子去女主人的房间，动作急了一些，猛然间撞见了没有背对而坐的女主人。只见女主人的脸，和记忆中母亲的脸一模一样！君子大惊，连忙退出了房间，而女主人也露出了极为吃惊的神色。君子正慌张地在走廊上跑着，却撞上了芳夫。芳夫问她是怎么回事，君子说怎么女主人和我死去的母亲长得一样！芳夫听到此言变了脸色，连忙将君子拉到了一间屋里，向她讲述了这个宅子以往的故事。
原来这户人家在三十多年前出生了一对双胞胎姐妹。她们两人之间是根本分辨不出谁是谁的，不过其中一人据说在身上有胎记。而在平常，将她们区分开来的唯一手段就是人偶，她们两人总是抱着两个不同的人偶。这对姐妹长大以后，果然互相敌视起来，使用各种丑陋的手段争夺家产，争夺同时爱上的男人。甚至其中一人与男人相好之后，另一人仍然会找机会让男人在误会中与她发生关系。这样违背人伦的事情发生以后，终于姐妹中的一人被赶了出去。旁人并不知道被赶出去的是姐姐还是妹妹，其身上有无胎记。
不过君子却回忆了起来，母亲的身上确实有胎记，那是在左胸上有一块梅花斑。为了寻找更多线索，君子将母亲留给她的人偶，第一次剥去了衣服装饰，发现这个人偶的木头身体上，左胸也有梅花斑，看来这个人偶确实是为母亲定制的。拿掉人偶的头，里面掉出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此人偶是用来区别互相争夺的姐妹的。既然现在已经用不着再进行区别了，那么就将作为母亲的纪念送给你吧。
君子将一切都回忆起来了：父亲在喝下所谓神水之后就离奇死去。那送来神水的两个人，本来要害死的人不就是母亲吗？而且其中一位妇人的眼睛和母亲一模一样，现在想来那就是母亲的孪生姐妹，现在的那位女主人。那个老婆婆，就是女主人的老仆。现在我不正住在杀父杀母仇人家里面吗？
这天晚上，夜黑风高，树枝传来沙沙的颤动之声，君子突然感觉到拉门被打开了，一个暗影悄悄地进入自己的房间，来到自己的枕边，正从上方俯瞰着自己......君子吓得不敢动弹之时，门外突然传来声响，黑影迅速离开了。一连几个晚上，都是如此，每次君子觉得那黑影将扑向自己的那一刻，门外就会传来响声，黑影就会逃开。
终于这天晚上君子鼓足勇气，在声音传来、黑影离开之后，迅速冲到房外去，发现芳夫在那里，原来发出响声的就是他，而那个黑影则逃回了女主人的房间。芳夫向君子坦白了自己的故事：原来芳夫助的父亲以前也是这里的佣人，某一天他杀死了一个女人，将她的尸体填在了池塘下面。这事据说是女主人叫他干的。芳夫的父亲一直处于自责之中，几年之后突然发病死去了。临死前他喃喃地承认自己曾经杀过一个女人，并且说对不起那个成为孤儿的小女孩。芳夫一直怀疑父亲是被女主人杀了灭口，而君子也认为芳夫的父亲很可能是用和毒害自己的父亲同样的方法害死的。
为了进行最后的确认，君子第二天将人偶故意放在了女主人房间里。解手回来的女主人看到人偶之后，立即将其抱住，然后放在榻榻米上，然后...果然...知道了...这么自言自语着。躲藏在外面的君子和芳夫两人互相对视一眼。
现在，一切线索都拼接起来了。芳夫表示为了复仇，也为了代父亲向君子的母亲赎罪，愿意配合君子去杀死女主人。君子首先找到金符放入水中，然后喂那个老女仆服下。接着君子回房，穿上与母亲以前所穿相似的和服，挽起发髻，打扮的和母亲以前的样子几乎相同。然后直奔女主人的房间。那一夜的孪生子池在极度骇人的暴风雨中飘摇，所有树木都宛如阴魂般跳着恐怖的舞蹈。在一道闪电之后，君子拉开了女主人的房门。
突然闯入的君子，将女主人完全吓傻了。这个和母亲一模一样的女人，张口结舌呆立当场。在她身后，芳夫悄悄地靠近，举起手中的斧头对准其脖子砍了下去。鲜血喷涌而出，瞬间将整间屋子染成一片血海，脑袋滚到了一旁。
尸体倒下，衣襟松开。露出了在左胸上的一块梅花斑。

以上故事结束。

现在写一些俺认为的《抱茗荷之说》与《目明篇》非常相似的地方：

1、首先当然是有一对互相敌视的双胞胎。这种敌视来自于对同一种幸福的争夺，无论是地位，还是爱情。争夺失败的一方抱有常年的怨恨，一旦施行报复便很可怕。

2、双胞胎的身份冒充。君子的母亲勾引芳夫的父亲杀死姐妹，为了不致使自己的罪行暴露，冒充姐妹的样子过活，为此还不惜让君子当了多年孤儿。因为她既然已经冒充了姐妹的身份，便不能继续抚养君子。但她没想到多年后君子会寻仇上门。诗音冒充姐妹的身份到处杀人，同样没有好下场。

3、君子的复仇显示出她是个冲动的人，大致和圭一一样的性格。实际上她应该想明白，当年如果母亲真的遇害了，那杀人凶手又何必千里迢迢送她回家？一起宰了岂不省事？而且她自以为杀的是阿姨，这一点就足够大逆不道了，至少应该听一听如何解释吧？杀人时下手过快，是所有这些悲哀结局的根源。

OK，其他的地方，就请各位自己体会了。希望有机会介绍更多的日本怪奇小说给大家。

Kuaima 09.0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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