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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录][SOSG小说组][桥本和也]超人家族一家和乐!?6(台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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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1/17 |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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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录][SOSG小说组][桥本和也]超人家族一家和乐!?6(台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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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由[SOSG小說組]自錄    
录入:Angelgamer 葉月零 watashi101 iamliny 镜hinata 記憶のKagAMi 贝丶伦
校对:Angelgamer 葉月零 watashi101 iamliny 镜hinata 記憶のKagAMi 贝丶伦
二校:victor901220 哦☆卖糕的 azuretimm
扫图:watashi101
修图:zmg9174 流光. K 忘却旋律 kartwangtong
排版:victor901220
作者:桥本和也
插画:さめだ小判
译者:莊湘萍
首发于:SOSG论坛 http://www.sosg.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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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人家族一家和乐!?6
星弓家的非日常生活


一切从美智乃那句「我胖了……」而开始的〈击退恶徒需要多少卡路里?〉;不聪明的他竟是掌握地球命运的人物!?——〈星星王子〉;因疼爱妹妹而锁定轧人的*去向是——〈刃之去向〉;彩美&七美,以母校为舞台暗自活跃的——〈大邪神之夜〉;然后是柚岛化身成小红帽的附录篇〈世界童话也一家和乐!?〉。

因此这次是《超人家族一家和乐》系列的第一本短篇集!收录刊载在《电击hp》的两篇短篇加上两篇新创作+附录篇,将多彩多姿的丰富内容呈现给各位。星弓一家在短篇也很忙碌呢!





桥本和也

最近背部这对翅膀让我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年轻了, 我打算试试看它能够展翅飞翔到哪里去。



【Kadokawa Fantastic Novels】

超人家族一家和乐!?
1
2[x]的大首领敬欧
3父亲归来
4我亲爱的小小姐姐
5追回我的达令
6星弓家的非日常生活



插畫:さめだ小判

在汉城的穷乡僻壤以绘图维生。乡下地方只要有网络,就没什么不方便的,我倒认为大家都应该搬到乡下来住。





守护世界和平的星弓一家+1

「祝福」星弓美智乃
四女。操纵回复魔法,是个非常爱吃白米饭的大食客。身为*狂的她能够一面大喊「现今担任回复型角色的,就算是独自一人也得战斗呢」,然后一面拼命开*。



「冒渎」星弓轧人
长男。原则上(?)是本故事的主角。尽管外表看起来有些可怕,被当成是不良少年,但贵际上他并没有素行不良的纪录。能够以小刃伤人,藉此操纵人类的生命力。


「破坏」星弓刻人
次男,也是家中老么。是个外表看起来一板一眼的国中生,却拥有怪力跟强健的体魄。个性温和但有着满腔的正义感,甚至让街头的不良少年看到他都不敢造次。


「超越」星弓七美
次女。具有宇宙级战斗力的笨蛋,战斗力也是手足之中最棒的。她的个性天衣无缝,不过为所欲为的行事作风也让人伤透脑筋。但遇到紧急状况就是个靠得住的姐姐。


「灾魔」星弓彩美
长女。能够自由自在操纵飞行路法、火与风之魔法。自称是地下搬运业,驾着奔驰爱车到处跑,不晓得在做什么奇怪的工作。虽然很有责任感但酒癖糟糕是唯美中不足的地方。


柚岛香奈子
美智乃的同学。跟美智乃一样是回复魔法使。由于某事件引发的契机而认识轧人。个性虽然很酷,却意外有着喜欢照顾人的另外一面。


「前勇者」星弓耕作
星弓众的父亲。被召唤到志乃过去所在的世界,解除他们毁灭危机的勇者。现在是经营顾问。特别喜欢女人,劈腿嫌疑不曾间断。


「前公主」星弓志乃
本名是希俪•亚达尔罕特。原本是异世界的公主,现在是整合星弓家所有人的慈祥母亲。虽然很爱她丈夫耕作,但是她的嫉妒心也能毁灭世界?


[ 此贴被Seiromem在2010-11-17 21:21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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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1/17 | 编辑

击退恶徒 需要多少卡路里

    这是很久远的记忆了。
    我妹妹美智乃现在(表面上)虽然是个温柔又平凡的女生,但在她小学低年级以前,曾有过相当调皮捣蛋的时期呢。
    她不时跟班上的男生打架,我还真的很担心美智乃将来会变成像小七姐那样呢。
    有一次可能跟人家打得很厉害吧,我跑到公园去接全身伤痕累累(不过打架好像赢了)的美智乃。
    「我的脚受伤了,背我。」
    听美智乃这么说,于是我很不甘愿地背她。美智乃则在我背上开心大喊:「好极了——」
    那个时候的美智乃还是个不太向人敞开心门的孩子,甚至跟身为亲姐姐的彩姐及小七姐都不是很亲密呢。不过她倒是很会对我撒娇,或许是我们年纪比较相近的关系吧。
    太阳下山,街上播放报时五点的音乐,我背着美智乃慢慢走回家。
    「你啊,要是再这么凶巴巴的,小心以后嫁不出去哦!」
    「无所谓,反正我也没有喜欢的对象。」
    「你啊……」
    我傻住了,而且希望她能更像个女孩子。
    「如果……」
    「嗯?」
    「如果,我一直没有喜欢的对象,那个时候——」
    
    
    
    「我胖了……」
    我是在晚上九点半过没多久的时候,听到那充满绝望的呢喃。在我们星弓家,这个时段是家人进出浴室洗澡的尖峰时段。
    其中排在第二个洗澡的美智乃走出浴室并来到客厅,趴着的她如此喃喃说道:
    「我胖了啦……」
    从她还没干的刘海下方,我听到她传来像蚊子叫声那么微弱的声音。简直就像是某个未知国度的咒语似的。
    「呃——」
    坐在沙发看电视的我,以防爆小组面对即将爆炸的*的心境,小心翼翼地跟她说话。
    「你……胖了吗?」
    美智乃不发一语地点头,还用手擦拭一下眼睛周围。不要哭啦……
    「哎呀哎呀哎呀。」
    在厨房餐桌上记账的老妈抬起头来,一面发出轻松愉快的声音,一面啪哒啪哒地走近美智乃。然后把耳朵凑近美智乃嘴边问:
    「胖了多少?」
    她敢这么问,真是太有勇气了。我可不敢学她呢。
    但可能是那份勇气打动了美智乃吧,她仿佛油快耗尽的机器人般转头,接着在老妈的耳边轻声耳语。
    「哼哼哼……咦……!」
    原本笑咪咪听她说的老妈,表情突然整个僵硬。这下我知道眼前,有一颗超乎原本想象的危险*。
    「那、那个……」
    老妈露出暧昧不明的笑容。
    「加油!妈妈会帮你加油打气的!」
    她温柔拍打美智乃的肩膀,然后又匆匆忙忙回到餐桌前。防爆小组一名组员逃亡——毕竟每个人都很珍惜性命呢。
    接着那颗*,便摇摇晃晃踩着诡异的脚步往我这边走过来。更扯的是,竟然还直接坐在我旁边。
    你干嘛跑来我旁边啊!拿着摇控器的我,手不禁微微抖了起来。冷静点冷静点,总之先看看情况再说。
    美智乃一直低头不语。但仔细看,会发现她嘴巴微微在动,不晓得在碎碎念什么,真的是可怕到了极点。无论是刻人或彩姐都行,哪个人快带我离开这里吧!或者过来代替我也行!
    「呀、呼——」
    但这时候进来客厅的,偏偏是小七姐。天哪,最不希望现身的家伙竟然……!
    第一个洗好澡且心情愉快的小七姐,完全没察觉到弥漫在屋内的沉重气氛,哼着歌的她开始在冰箱里找东西。
    喂,那儿可是……
    「怎么了七美?」
    老妈对她说道。
    「没有啦,我肚子有点饿。想说宵夜要吃什么好。有什么吃的吗?」
    美智乃的肩膀微微晃动。
    「你你你你你、要吃宵夜?七美,你不是吃过饭了吗?」
    敏锐察觉到危险的老妈慌慌张张地这么说,但小七姐完全没放在心上。
    「我肚子饿了有什么办法?所以想说吃碗泡面什么的。」
    「泡面?七、七美,这种时间吃那种东西的话!会、会变胖哟!」
    「安啦,我吃再多都不会胖的。」
    美智乃的肩膀摇的幅度比刚才还要大。
    「怎、怎么可能有那么好康的事!冰箱里有蒟蒻果冻,去吃那个吧!」
    「才不要咧,那种东西哪填得饱肚子啊?喔,我可以吃这碗『超特大碗豚骨拉面』吗?上面还注明加了三片极厚的叉烧肉,赞哦——」
    「……」
    这时候美智乃静静地弯腰,而且窸窸窣窣地在小腿附近找东西。我叹了好大好大一口气,然后看着打开「超特大碗豚骨拉面」(好像还加了三片极厚叉烧肉哟!)的小七姐。
    世上还真的有这种在最后的最后剪错导火线,把一切事情都搞砸的笨蛋呢。
    当美智乃起身的同时,我就立刻离开沙发、抱头蹲在地上。那个时候,还顺便确认美智乃握在手上的黑色物体。
    「是姐姐的……」
    拜托,流弹千万不要打到我!
    「你这个笨蛋——!」
    震耳欲聋的*声接连不断地响起,不过更响的是美智乃她灵魂的呼喊。
    客厅里不要开*!你是把*藏在睡衣的什么地方!话说回来,别随身携带*啦!
    我有如平凡老百姓迷失在内战不断的地区,一面趴在地上一面想着该从什么地方对她吐什么槽。
    
    
    「之前不是交待过,不准在家里开*吗?」
    「对不起啦……」
    在弹痕累累惨不忍睹的客厅,老妈对着正襟危坐的美智乃如此说教的景象,我觉得真是蠢到极点。
    「可是就算打到墙壁,我也会用回复魔法修复的……」
    你这是哪门子的辩解啊,美智乃?
    「不是那个问题吧?总之,不准在家里开*!还有明天以前把墙壁损坏的地方都修复,知道吗?」
    老妈严厉地这么说,我心想说教应该也到此为止了。就在这个时候——
    「三片的~叉烧肉~并没有受损~」
    最糟的碍事者又来搅局了。
    「七美!」
    小七姐把老妈的斥责当作耳边风,一面唱着怪歌一面搅拌泡了三分钟的泡面。在那*林弹雨之中还能够毫发无伤(连泡面也没事),甚至于厚脸皮到不浪费时间地泡泡面,真的是太猛了!话说回来,你是白痴吗?
    「调理油包~是最后的~修饰哟~」
    「唔~」
    美智乃一面呻吟,一面恨恨地瞪着持续唱歌的小七姐。不愧是小七姐,能够把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还让对方气得要死,真的是天下一绝呢。
    「好~完成了!我要回房间慢~慢享用它!」
    「唔唔唔,姐姐居然还讲那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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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智乃气得向老妈哭诉。老妈一面轻拍美智乃的背,一面无奈地耸肩说:
    「七美,你也不要太过分啦。」
    「知道了~那么美智乃,肚子饿的话,冰箱里有蒟蒻果冻哦。」
    「去死吧你!」
    又「砰!砰!」多了两道*声。不过漂亮闪躲的小七姐边说:「晚安,祝各位有美好的夜晚——」边走出客厅。
    只剩下拿着*泪眼汪汪的美智乃跟我,还有无奈垂着肩膀的老妈。
    「真是的,你们这些小孩啊……」
    老妈「唉」地叹了好大好大的气,然后站起来。
    「你先好好冷静一下脑袋吧,明天的便当我会帮你减少较油腻的菜。」
    老妈留下这句话就走出客厅。如此一来,留在客厅的只剩下我跟沮丧不已的美智乃。
    「我说美智乃……」
    老实说一刻也待不下去的我,出声喊了美智乃。
    「像我的话,倒是宁愿胖死呢……」
    但美智乃已经完全进入负面模式。不过那种死法还真奢靡呢,喂!
    「当然啦,你是不应该一大早就狂吃五碗饭……也要怪爷爷寄那么好吃的海苔酱……」
    爷爷又没有做错事。
    「不就是变胖就减肥这种事吗?反正就努力运动,或做什么补救的方法嘛!」
    「瘦的人都嘛那么说……你知道减肥是多痛苦的事吗……」
    美智乃不断碎碎念,不过她说得或许有道理啦。
    「所以,要好好定下『今天说什么都要跑步』的目标。」
    「目标……」
    美智乃缓缓抬头看我,她终于有像反应的反应呢。我也趁这个时候拼命对她说教。
    「与其说是目标,倒不如说是义务,是义务没错。你要像这样抱持『我非做不可』的心态,意志坚定地告诫自己。然后持续下去,这样子不可能不瘦下来的。」
    「义务……」
    「不过,也要抱持『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的想法。」
    「没办法的事……」
    「对了,你老实告诉我,到底胖了几公斤?哥不会跟别人说的,告诉我好吗?」
    我趁着一片混乱尝试询问这致命性的事情,但美智乃似乎没注意听。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她突然直盯着我瞧。
    「那是没办法的事,但又非做不可?」
    她这么问我。
    「咦?啊,嗯,就是那样吧。」
    「我知道了!」
    美智乃元气十足地拍手。
    「喔?」
    「我、要为和平而战!」
    
    
    我的家人都有各种不同的能力。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原因,总之我们基于「为和平而战」这个任务而各自担任不同的角色。不晓得这该说是很奇妙的因果?或是命中注定?抑或是倒霉到了极点……
    然后,老实说我们接触到的事件有各式各样的规模,从单纯的社会新闻事件到攸关世界和平的大事都有。若要把我们直接联想成动漫里的正义英雄也无所谓,只不过我们实际上并没有那么酷。
    当然我妹美智乃也不例外。虽然她刚刚在客厅卯起来开*,但她并不是什么正义的*手。应该啦。原则上她就是她本人刚刚说的,负责类似「回复角色」的那种人物。老实说,就是使用回复魔法治愈人的伤口。不过很方便的是,就算是被*打穿的墙壁也能修复呢。
    反正我家就是拥有那种与众不同的能力,又老是跟麻烦事扯在一块的家庭。
    只是没想到,会有正义使者为了自己的减肥计划而利用那个身分,做出要「为和平而战!」的决定,真的是世风日下呢。不过那么做,的确是会增加运动量啦。
    「可是,为什么是从今天开始呢?」
    「不是有句话说『好事不宜迟』吗?」
    现在时间是十点多。望着我妹精神百倍地在黑漆漆的夜路漫步的背影,我刻意在不让她发现的情况下叹了口气。或许是心理作用吧,总觉得美智乃的脚步会那么快,应该是意识到自己要减肥的关系吧。
    「刚刚才洗好澡,怎么又往外跑。」
    「有什么关系,再洗一次不就得了?况且身上也都是烟硝味呢。」
    「是吗……」
    但最令人质疑的是,为什么我也会在这里啊?
    只因为美智乃突然说:「我要出去散步。」老妈就硬推着我的背说:「我说轧人,你也跟着去吧!」
    我家因为环境特殊的关系,对于孩子夜游或擅自在外过夜,都远比一般家庭要来得宽容。但美智乃(猛一看)也是一般的妙龄女孩,因此我能体会老妈担心的心情。但老实说我是比较担心,隔天早上很可能会发现恶质搭讪男惨遭*杀的尸体啦。
    「话说回来,你不是已经决定不再跟这一类的正义角色,或和平什么的扯上关系吗?」
    不久前曾发生过相当严重的事件,那个时候我从美智乃的口中听到她的真心话。
    「我、决定了!既然这样,我要让自己变成无论发生什么状况都不会有事的强者,就像七美姐那样!」
    不是啦,那似乎有点过头了……
    「所以,在我变成那样以前,你都会好好保护我对吧?」
    转身回头看我的美智乃,脸上挂着微笑。
    「嗯,这个嘛……那当然啦。」
    有些不好意思的我敷衍地回答。
    「但、但不管怎么说,像这样只是在外面乱晃,哪能够为和平而战呢?」
    「你还没搞清楚状况啊,哥?我可是担任回复的角色哟?说起来算是女英雄哟!」
    美智乃神气地挺起胸膛。我说老妹,你还自以为是女英雄啊?
    「然后呢?」
    「只要像这样走危险的夜路,如果突然从某处冒出身分不明的敌人,而我又被那家伙袭击,届时会有疑似英雄的人物出手相救,自然而然我就会被卷入战斗里哦。」
    「是那样吗?」
    「就是那样哟。」
    天哪,是没错哟?
    我无奈地叹好大一口气。
    「什么『会有疑似英雄的人物出手相救』,你啊……」
    你这个女英雄未免太会图自己的方便吧?
    不过美智乃露出若无其事的表情说:
    「就是那样哟?我倒觉得哥你应该能体会,被卷进风暴里的那种心情呢。」
    关于经常卷入麻烦这种事情,我倒是有异于常人的自信呢。
    「英雄是吗……」
    「若是以第三者的眼光来看,哥也算是英雄呢,只是你眼神太闪了,所以看起来不太像啦。不过你上次不是救过小香?有你的哦,英雄英雄!」
    「那哪算什么英雄……」
    「哥你很酷哟!咻咻!」
    「白痴啊你,别再说了。」
    「想不到你的个性还真好骗耶!难怪连小香都无法置之不理呢!」
    「等一下等一下,喂!我跟柚岛才不像你说的那样——」
    嗯?就在那时候我察觉到一件事。
    「话说回来,你曾经遇到那个疑似英雄的家伙并得到他的救助,还一起战斗对吧?」
    「嗯,这个嘛~是蛮多的。」
    美智乃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那么……你、那个,过去也曾经跟那种家伙……交、交往过吗?」
    我不知不觉话说得吞吞吐吐的,美智乃的表情在剎那间变得非常讶异,但马上又——
    「咦~」
    而且还转变成一副不怀好意的笑容。
    「怎、怎样啦?你那什么表情?」
    「你在意啊?」
    「没有啦,我哪有在意……」
    「原来你很在意啊?」
    美智乃仍然笑得不怀好意,由下往上地看我。我觉得很尴尬,立刻把眼睛别开。
    「少胡说了你!」
    我冷冷地那么说。结果美智乃「嗯」地留下戏弄人的笑容,然后转身又面向前方。
    「那样的话,我才不说~呢!」
    然后她继续快步往前走,我则慌慌张张地从后面追上去。
    「等、等一下!到底是怎样啦?」
    「秘密——」
    「喂!」
    「不告~诉你!」
    「好了,前面两位!可以请你们稍微停下来吗?」
    忽然间,有脚踏车的灯光照着我们兄妹俩。
    回头一看,一位非常和蔼可亲的警官正准备从脚踏车下来。
    「晚安。」
    「晚安……」
    我笑容暧昧地回答对方,但就是无法把「您巡逻辛苦了」这句话说出口。
    「看你们的样子很年轻——应该是高中生吧,这么晚了还在外面做什么呢?」
    警官的脸上仍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
    我妹为了要减肥,正在等身分不明的敌人袭击她,还有疑似英雄的人物出手相救,好让自己能够为和平而战……
    这我说不出口……
    真相总是令人难以接受呢。
    还有,在旁边冷静从身上拿出*(那当然是伪造的,不过,那是警察核对过也不会有问题的完美*)的妹妹,也不太能让人接受。
    
    
    「美智乃到底怎么了?」
    放学回家的路上,柚岛一出校门就皱着眉头那么问。
    「什么怎么了?」
    「她一大早就没什么精神,连午休时间都一直盯~~着我的便当看呢。」
    「啊——」
    「不管我怎么问,她只是连忙摇头说『没事哟』,什么也不肯对我说。可是,被她的眼神一直盯着看,实在有点……」
    话说回来,她早餐的时候也是用很可怕的眼神,直盯着准备再添一碗饭的刻人看呢。而美智乃自己只吃一碗而已,那可是低于她平常三分之一的食量呢。
    「……难不成美智乃,在减肥?」
    「答对了,你真了解她呢。」
    「那是因为,她很羡慕地对我说『小香瘦瘦的真好』这种话呢。」
    听到柚岛这么说,我稍微看了一下她的体型,的确是瘦瘦的。应该说有点过瘦呢,其实有些该长肉的地方,应该有点肉比较好……
    这时候柚岛的眼神像冰那样地刺向我。
    「你敢再看下去,我就告你视奸哟!」
    「我说柚岛,你是那种吃不胖的体型吗?」
    「……没错哟,碍着你了吗?」
    「没有啦,那并没有碍着我,只是美智乃平常塞那么多食物,但原则上都还保持那种身材,总觉得她烦恼成那样也未免……」
    「太多此一举?」
    「不是啦,因为她并没有变得多胖,不过是数字上有一点点变化就那么锱铢必较。」
    听到我那么说,我旁边的柚岛讶异地叹了口气。
    「真是个神经大条的男人。」
    即使她说的是真的,但柚岛那种「你真不懂女孩子心理」的语气,不禁让我火大。
    「你对着以细心、体贴出名的我,讲这什么话?」
    「这风评打哪儿来的啊?」
    「我记得我小学老师,曾在我的家庭联络簿里那么写。」
    「应该是他找不到其他称赞你的话吧。」
    「没错没错,因为老师至少也要挤出一个赞美学生的词句……喂!」
    我华丽地表现出先赞同后吐槽的搞笑方式,但柚岛没把我放在眼里,只是把头别到一边去。想不到她居然这么过分,对我置之不理。
    「你啊,你那样子算是回应我的话吗……」
    「那个,是不是美智乃啊?」
    「咦,美智乃?」
    我在柚岛指的前方,也就是隔着马路另一边的小路,看到美智乃的身影。看到美智乃正被一群看似不正经的大哥哥们围住。
    「啊啊?」
    我发出听起来不像是细心、体贴的声音,并皱起眉头。
    我觉得这种没有半个人影的昏暗后巷让人感到极度无力哟,利用灯饰照亮道路,还成为犯罪的温床什么的。
    这时候其中一名男子用力「砰!」地捶打略脏的墙壁,那声音在巷子里回响。
    「你啊,知道我们现在想做什么吗?」
    男子一面露出恶心的笑容,一面把手摆在距离美智乃头部不远的地方。但是,不难想象那笑容隐约藏有其他令人感到焦虑的什么。
    不过美智乃,从刚才就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彷佛眼前这群男子根本不算什么似的。如果是一般女孩子,早就露出一两种害怕的表情了。而那群男子期待的也是那个吧?
    「你是吓得说不出话了吗?」
    可能是等得不耐烦吧,站在后面的男子粗暴地把旁边的垃圾桶踢飞。里面的垃圾四处飞散,垃圾桶则是在地上滚动,还滚到我跟柚岛躲的啤酒箱这边。
    「哇,好脏!」
    我不知不觉地叫出声来,但那群男子似乎没听到我的声音。好险好险。
    「你不出手救她吗?」
    柚岛从后面问我,我可没忘记她拿我当作与垃圾隔离的挡箭牌呢。
    「救美智乃?还是救那群男子?」
    「当然是美智乃啰!」
    「话虽如此,但是她需要我的救助吗?」
    她可是个平常就随身携带*的危险女孩。而且最近我才明白,就算没有那些*,美智乃的体能可是比我想象中还要强呢。才区区三个那种程度的男人,她怎么可能摆不平呢?事实上,美智乃现在仍故作镇静。应该说她正用思考什么的表情,「嗯——」地呻吟呢。看得出来她正悠哉悠哉地等待什么。
    「你、你这女人……!」
    她那没有把眼前的危机看在眼里的态度,让男子们气得太阳穴的青筋直冒。
    「结果,又杠龟了吗……」
    美智乃那莫名其妙的呢喃,更是让男子们的怒气一下子冲到极限。
    「你这个臭女——」
    「那家伙在搞什么啊?」
    正当男子举起手臂,而我不爽地咂舌并准备往前冲的时候——
    「你们在做什么?」
    巷子里传来完全陌生又高亢的第三者的声音。
    「什么?」
    男子们眼睛瞪的前方,是我跟柚岛躲藏之处的对面小巷子的尽头,那儿站着一名穿着我们学校制服的青年。
    「咦……?」
    在我后面的柚岛发出微微的叫声。
    「怎么了你?」
    那名青年用锐利又强硬的眼神看着那群不正经的男子,再看过被他们团团围住的美智乃之后,眼神变得更锐利了。
    「我在问:『你们在做什么?』」
    「做什么……我们正想着要做什么好呢。」
    其中一名男子嘲讽似地那么说,可能是很好笑吧,其他人咯咯笑了起来。
    青年对咯咯笑的他们感到不愉快而皱眉头,并且快步接近那群男子。然后穿过那些目瞪口呆的男子中间,牵起美智乃的手。
    「啊!」
    柚岛迅速阻止反射性准备站起来的我。
    「等一下啦!」
    幸运的是,那群男子似乎还没有察觉到我的声音。因为眼前最引人注目的主角,绝对是那名青年。
    「你没事吧。」
    那既有担当又充满温柔的声音,让美智乃呆住似地回答:「啊,没事。」那名爽朗青年的脸孔,着实倒映在她的眼睛。
    好近,好近,距离太近了啦!
    「好帅哦。」
    柚岛从后面喃喃说的话,更加刺激我的神经。
    不良三人组,你们还愣在那儿干嘛!快上快上!虽然你们已经交过手了!快点盖那家伙布袋什么的!
    「总觉得……你身上散发着龌龊的气氛……」
    先别管开始与我保持距离的柚岛,倒是我的愿望可能实现了吧,不良三人组里的一名男子气呼呼地抓住那名青年的肩膀。
    「等、等一下!你想干嘛?就算要逞英雄也——」
    就在那一瞬间,青年迅速移动。他并没有勉强甩开被抓住的肩膀,而且是用借力使力的方式把对方往前摔。
    「喔哇!」
    男子就在抓着他肩膀的情况下失去平衡,这时候青年立刻用膝盖往他的腹部用力一顶。
    「喔喀!」
    「什么,你这混蛋……」
    青年的手部动作一直都没有停,他用掌心猛力攻击一名只是在后面看好戏的伙伴的下巴。男子连声音都没发出,就翻了个大跟斗倒地不起。
    「咦?咦?」
    然后青年往面对自己突然陷入窘境的最后一人挥拳,现场马上变成一片寂静。
    「快带着你的伙伴立刻滚!今天我就放你们一马!」
    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真的是酷到无可挑剔,实在太完美了。
    「给、给我记住!」
    男子丢下这句老掉牙的台词之后,就加速逃离现场。
    确认男子们完全逃走以后,青年「呼」地叹了口气。然后,对至今仍吓得目瞪口呆的美智乃说:
    「呃——你,没事吧?」
    那名青年温柔的笑容真的很耀眼,还把刚才散发的锐利气氛整个打散。美智乃可能是被他的笑容所吸引,突然抬起头来。
    「啊,没事。非常谢谢你。」
    然后向他鞠躬道谢。不过青年露出爽朗的笑容说:
    「别这么客气啦,不过这一带很多那种不正经的坏蛋。很高兴我派上用场帮你哟,总之先离开这里吧。」
    青年以非常自然的动作牵美智乃的手。剎那间我确实听到脑子里传来「啪叽」的声音。
    「他挺机灵的嘛!」
    柚岛的语气一副很新奇的样子,我可就没她那么乐天了。
    「唔、唔唔……那种时候根本没必要牵手吧……那个臭小子……」
    「……倒是我们这边,反应未免太难看了吧。」
    我手中的啤酒箱发出「啪叽」的声音之后粉碎,彷佛要盖住柚岛讶异的声音。


    「他的事情,我知道哟。」
    「他是混哪里的?」
    「别那么激动,总之先坐下来吧。」
    柚岛语气平和地对从桌子探出身子的我这么说。没办法,我只好乖乖坐回椅子上。
    这里是学校附近的咖啡店「Heavy Shooter」。
    在那之后我本来想去追不知要去哪儿的美智乃他们,但是被柚岛说「是条汉子就不要那么做」,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弃。所以现在,我被柚岛带到这里来。柚岛说她知道刚刚出手救美智乃的那个男的是谁。
    「……好了,那家伙到底是谁?」
    「泷本,他叫泷本秀一,是A班的班长,我在班级干部会议上曾见过他几次。」
    「班级干部会议?」
    「因为我,是B班的班长啊!」
    「啊,是吗?那么,那个叫泷本的,是个什么样的家伙。」
    「他品行端正,成绩优秀。个性稳重,对人态度和善。虽然才一年级,但应该在空手道社或什么社团里担任主将吧。加上他那个长相,也很受女生欢迎哦。而师长们对他的评价都很好。也就是说,是跟你完全相反的人哟。」
    「哈、哈,原来那家伙的优点只有个性正经啊。」
    「你还真有自信呢……」
    「少啰唆,我跟他哪有完全相反啊?我反而觉得跟他有该说是亲密还是亲切的感觉……」
    「可是他握了美智乃的手耶。」
    「那他是敌人,是敌人。嗯,我跟那家伙绝对是一山不容二虎的立场呢。」
    「你这个人的想法实在很好猜耶……」
    先不管讶异的柚岛,怎么会有那么完美的超人?而且那种家伙偏偏还在适当的时机出手救美智乃,还表现得那么帅气。
    「就算美智乃喜欢上他,也不足为奇呢。」
    这句话害我差点把咖啡喷出来。
    「什、什、什么……!」
    「你不觉得吗?毕竟人家用那么漂亮的方式帮她解围,不是吗?」
    柚岛的语气听起来像在捉弄我。
    「会、会那样吗……」
    柚岛板着脸说:「会那样哟。」对于她那自以为成熟到无所不知的态度,我感到很不爽,因此我有些意气用事地说:
    「那我之前也救过你……」
    说完以后,我才惊觉自己失言了。
    「……」
    仔细一看,柚岛也散发出「刚才你说的话我当作没听见,所以给我惦惦」的气氛,然后脸泛红地喝咖啡。
    「总之!」
    柚岛有些粗暴地把咖啡杯「喀唰」地摆在咖啡盘上,我吓得说「是的!」并端正坐好。
    「明天我会不着痕迹地询问美智乃,你就不要乱问一通了。毕竟美智乃也有她自己的私生活呢,知道吗?」
    「知道……」
    被严厉指着鼻子如此叮咛的我,也只能乖乖点头答应。
    
    
    不过柚岛说得没错,美智乃有她自己的私生活。我也知道擅自干扰她的生活,的确不妥当。虽然知道,但是……
    「可恶!」
    我「喀!」地用力踢游戏机台,坐在对面的家伙(戴耳环又眼神凶恶的秃头)探头往我这边看一眼。
    「轧人,我看你今天心情很不好对吧?是不是跟女人分手了?」
    「少啰唆!混蛋!白痴!臭秃头去死吧!」
    「天哪……」
    听到我开骂而愁眉苦脸的秃头(认识的人),垂头丧气地把脸往里面缩。不过从机台另一头传来某人窃窃私语说:「照那情形来看,他相当不爽哦!」那更让我觉得火大。倒是你们大家,为什么都聚集在那边呢?
    这里是位于商店街角落的某家电动游乐场「Three Peace」的二楼。
    这里光线昏暗,净是对战游戏机台,光看在我机台对面的秃头就知道,这里就算说恭维话也称不上是正常客层聚集的场所。正因为如此,刚刚围住美智乃的三人组边说「啊——刚刚被打得好惨」,边跑来这里都不足为奇呢。
    后来我跟柚岛分开,但又不太想就这么直接回家,所以才绕到这里。顺便一提,我是这儿的常客,也认识几个在这儿混的人。柚岛的说法是:「你就是常跑这种地方,才会被当成不良少年哟!」要你管!
    「轧人,你到底是怎么了啊?」
    可可亚罐伴随轻松的声音摆在我的机台上。我抬头一看,与戴着诡异圆框墨镜的男子四目交会。
    「这是……」
    「我请你的,算是谢谢你常来我这光顾。」
    那么说并笑咪咪的可疑男子,是这家店的店长。虽然用字遣词很娘,但他似乎没有那方面的倾向,只是个奇怪的老兄罢了。
    我向他道谢,店长则毫不客气地到我旁边的机台坐下,并打开自己手中的易拉罐饮料。
    「去做你的事啦,店长。」
    「彻底监视店内状况是我的工作,而且,还有个规矩糟到老是踢机台的客人,所以我过来提醒他。」
    「……对不起啦。」
    不过店长并没有回应我的道歉,他笑嘻嘻把手支在机台上并盯着我看。
    「我来猜猜看,轧人你今天心情为什么这么烦躁?」
    「啥?」
    店长无视皱着眉头的我,用力竖起食指说:
    「在学校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甩他。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女朋友,不过她跟你提分手是吗?」
    不甩他。
    「被七美欺负了吗?」
    不甩他。因为那是常有的事,我再怎么怨叹也没用。顺便一提,店长他也是少数认识高中时期小七姐的人。而且,他认识的还不只是小七姐——
    「跟美智乃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身体抽动的反应,没有逃过店长的眼睛。结果我还没来得及阻止,店长已经迅速从椅子上站起来。
    「各位,轧人说他为妹妹的事心情不好呢——!」
    他高声大叫,剎那间我游戏机台的另一头居然欢声雷动。
    「轧人的妹妹?」「就是那一个啊,前阵子星期三不是有来?」「是她啊,就那个来到这里仍面不改色的女生。」「她是轧人的妹妹啊?」「长得挺可爱呢。」「跟轧人一点都不像。」「幸好不像他。」「话说回来轧人,你干嘛为妹妹的事情气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他那个人,有一点恋妹情结。」「啊~原来如此!」
    「刚刚说我有恋妹情结的,是哪个混蛋——?」
    我丢出去的椅子撞到墙壁,「咚喀——!」地发出巨大声响。原本在另一头的那些家伙,纷纷「哇啊啊啊!」地四处逃散。
    「还有你!」
    我把仍然站在椅子上的店长拉下来,然后紧紧揪住他的领口。
    「你是故意挑衅吗?啊?你想找我打架吗?你这个混账王八蛋!」
    「好久没听到你骂『混账王八蛋』这句话了呢……」
    「少啰唆,你这个白痴!」
    我推开店长并拼命抓头。
    「啊~真是的,怎么每一个都这么白目啊……」
    「好痛好痛……讨厌啦~轧人你好粗鲁哦~」
    店长一面发出令人鸡皮疙瘩掉满地的声音,一面扶着腰站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啦,真是的……」
    我突然想到什么似地对碎碎念的店长说:
    「……店长,有件事情想问你一下。」
    「怎么?想知道我的三围吗?」
    「你是希望我把你分尸到看不出三围的模样吗?」
    我向对这附近的不良份子相当熟悉的店长,询问不久前袭击美智乃的三人组。因为连名字都不晓得,只能够描述我看到的特征。
    不过店长一面「嗯——」地用手指头抵着下巴,一面说:
    「这个嘛……只有那么一点点讯息的话,这附近那种人可多得是呢。」
    「我想也是……那么,你听过有个叫泷本的家伙吗?」
    话一出口我马上就后悔了。像他那么爽朗的青年,怎么可能会跑到这种疑似不良场所的地方(抱歉)混呢。果然,店长又「嗯——」地沉吟。
    「泷本……泷本……」
    「算了,没关系。今天我先回去,多谢你的可可亚。」
    当我要离去之际,其他人指出「讲那句话的就是这家伙」并把他推出来,我朝着那家伙踢一脚,然后就离开「Three Peace」。
    我眼尾还扫到至今仍在「嗯、嗯」沉吟的店长。
    「你、你怎么了,刻人?」
    回到家一走进客厅,首先映入眼帘的竟是瘫坐在地上,整个人都虚脱放空的弟弟刻人。
    「怎么了刻人,发生什么事?」
    我拼命摇他的肩膀,但刻人却眼神空虚地盯着其他方向看。
    「讨厌啦姐姐,我吃蛋糕的模样怎么可能会津津有味呢……」
    他的嘴巴像机器人那样抖动。
    这个状况不寻常,他的精神层面完全遭到破坏。到底是谁对刻人做这种事情……!
    姐姐,蛋糕。
    「难不成……」
    我连忙环顾刻人的周围,搞不好证据还残留在什么地方呢。结果我在距离刻人不远的地板上,发现到「那个」。
    「啊,糟糕糟糕……」
    就在那个时候,一只白皙的手从我背后伸过来。
    「我忘记修复了哟。」
    然后那只手,把我刚刚发现到的东西——弹痕轻轻地盖起来。紧接着从那里,散发出温柔的光芒,而下一秒钟,那里就恢复成彷佛啥事都没发生过的漂亮地板。
    「这样就搞定了!」
    那声音就在我后面,在我耳边。而我眼角余光瞄到的头发,轻轻飘过来的香味微微刺激我的鼻腔。好香哦。可是那股香味,为什么会让我起鸡皮疙瘩?为什么我的身体会抖个不停呢?
    「……哥……你应该没有吃零食吧?」
    那个声音让我背部的汗毛直竖,而且我还像个故障的玩具拼命摇头否认。
    「是吗……可是,你身上怎么有甜甜的味道啊?」
    我心脏快跳出来了,不妙!
    「那、那是那个……可可亚,是可可亚!我刚刚喝了一点可可亚……!」
    我打死都没想过那罐可可亚,会给我带来如此可怕的危机。究竟是什么样的死亡旗帜,能够让一个人因为喝可可亚而没命。
    「可可亚……」
    我的心脏宛如紧急警报的钟声「咚咚咚」地跳动,到底可可亚在美智乃的认知上是否能过关呢?那也将决定我的生死,拜托……!
    经过让人觉得无限久的时间以后,美智乃的脸「咻」地离开我耳边。
    「嗯,可可亚很好喝呢。」
    安全过关!放下心中大石头的我,听到美智乃在后面用超级没有抑扬顿挫的声音说:
    「妈妈……晚餐……还没好吗……?」
    「马上就好,你再等等啦!」
    这时候我听到厨房传来老妈疑似惨叫的声音,到底我不在的时候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是吗……那好了……再叫我哦……」
    留下这些话的美智乃,像个幽魂似地摇摇晃晃离开客厅。
    「轧人——!」
    不一会儿,老妈就从厨房冲出来,她毫不犹豫也不管丢脸什么的,就紧紧抱着我。
    「呜呜呜,美智乃好可怕哦……妈妈没办法应付她啦……!」
    「你先放开我啦,很难过耶!」
    我一面推开把脸埋在我怀里还拼命摇头的老妈,一面觉得很不可思议。
    美智乃今天不是逮到减肥的机会吗?为什么心情会那么糟呢?不是照她的希望(?)有疑似英雄的人物出手救她吗?
    况且,那天晚上美智乃依旧「为了卷入战斗的散步」,而摇摇晃晃地出门。我战战兢兢地问:「需要我陪你吗?」她却只回我一句:「不用。」不过也没错啦,有我在场的话就会减低别人出手救她的几率,不过因为泷本出场的关系,那似乎也解决了……
    是因为后来没有发展到战斗而感到不满吗?还是她觉得泷本不是自己属意的人选呢?
    
    
    然后,过了一个星期。那是感觉相当糟糕的一星期。
    明明柚岛那时候也说:「我会不着痕迹地询问美智乃。」还说「何不稍微看看情况再说?」但我还是不知不觉地焦虑不安。至于美智乃还是一样,可能是吃的份量减少的关系,接下来她变得比较沉默,眼神也变锐利了。
    虽然老妈也一再劝她:「多吃一点比较好吧?」但美智乃只是顽固地摇着头说:「不了。」想不到她也有相当顽固又别扭的毛病呢。
    然后她晚上一定会出去散步。老妈说:「轧人,你可不可以替我说说她啊?」但现在的美智乃听得进去我说的话吗?而且,在说那些话以前,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想问她呢!
    「怎么了柚岛,干嘛这么急着把我叫过来?」
    有一天,我接到柚岛传来「我有话跟你说,过来我教室一趟」的简讯,然后就走去柚岛的教室。
    柚岛可能是不在意别人异样的眼光吧,或只是没把我的存在当一回事(也可能连想不愿意想),我们俩就像这样很平常地在教室前的走廊讲话。
    「本来我打算放学回家的时候再说,但又觉得早点说可能比较好。」
    那么说的柚岛表情很僵硬.应该说很严肃会比较贴切。
    「发生什么事吗?」
    「不是我,是美智乃哟。」
    「什么?难道饥饿的野兽,终于做出抢人家便当的事情?」
    「是她的眼神一天比一天还要锐利……不是啦,是泷本的事,他跟美智乃正交往中。」
    「等一下,我觉得好像听到什么不该充耳不闻的话哦。」
    「你是说『美智乃的男朋友是泷本同学』这句话吗?」
    「嘎——!」
    看到我不由得大叫的模样,柚岛不禁皱起眉头并捣住耳朵。
    「啊~真是的,你很吵耶!」
    「又还没确定真的在交往吧!你怎么会这么说呢?」
    「劝你还是面对现实吧。因为最近美智乃,每天都跟泷本同学一起回家哟。」
    「每天一起……?」
    我确实听到我体内有什么「啪叽」断掉的声音,但我还是设法保持冷静。
    「这、这个嘛~那有什么不好呢……!」
    「哎呀~真遗憾,我还以为这个消息会让你更闷呢。」
    柚岛的语气的确充满遗憾,你这个冷血又有虐待狂的女人!
    「美智乃跟谁交往,都跟我没有关系吧?」
    「但你是表情害怕说这句话耶……总之,不好意思在你心情低落的时候讲这个,但我有个坏消息。」
    「不好的消息……?」
    还有什么比刚刚的消息更糟糕吗?
    「你附耳过来一下。」
    柚岛轻轻对我招手。我一面纳闷她到底要说什么,一面把耳朵凑近。
    「其实啊——」
    听完柚岛说的话,我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她。
    「……真的假的……?」
    「那只是传闻,并没有确切的证据……不过,不是有一句话说——『无风不起浪』吗?」
    「不是啦,问题是那种传闻……」_
    可是听到她这么说,要不在意也很难。
    「你在烦恼个什么劲啊?」
    柚岛像在斥责似地对沉吟思考的我如此说道。
    「既然在意就调查清楚啊,反正你这个人也擅长跟在人家后面。」
    「……你到底是用什么眼光看待我啊?」
    「夹带恋妹情结的跟踪狂。」
    我心想「今晚要对你处以绞刑吗?」
    「哥,浴室没人了哟——」
    「喔——」
    我敷衍回应刻人从门后传来的声音,然后在床上又翻了一下身。从窗帘缝隙看得见外面是暗的,看看时钟,是十点。美智乃还没回来。
    五点的时候她好像曾打电话回来,说「今天可能会晚点回家」。老妈看起来很担心,但我说「别理她啦」。还说,「反正我们是这样环境的家庭,而美智乃也不是小孩子了」。
    柚岛的话让我很在意。虽然在意,但又苦于没有证据。我真的可以插手管吗?而且,她是美智乃耶?不仅持有*,还比我有担当好几倍。就算我不在,她应该有办法自行解决麻烦,应该办得到的。
    那么,为什么我还会这么坐立不安呢?
    我「啧」地乍一下舌并坐起来。正当我准备下床尽快去洗澡的时候,书桌上的手机开始「噗噗噗噗噗」地振动。
    我一面想「这么晚是谁打来的」,一面打开手机。是从没看过的电话号码,感到不解的我便接了这通电话。
    「喂~请问哪位?」
    「啊,轧人?是我是我,是我啦!」
    话筒那一头传来我这时候并不想听到,又让人感到恶心的声音。
    「店长怎么会知道我的手机号码啊……」
    「先别管那个啦!轧人,我看到了哟!」
    「什么叫作『别管那个』?倒是怎么了?你是终于看到幻觉啦?」
    「不是啦,真是的!不是那个,是美智乃哟!是美智乃!我看到美智乃了哟!」
    「……在哪儿看到的?」
    『四丁目的家庭餐厅!虽然有男生就坐在些旁边,不过美智乃好像整个人瘫软无力,感觉连双脚都没办法站耶……』
    我不知不觉用力握住手机,手机因此发出「咯吱」的刺耳声音。
    『我因为担心她就跟在后面看,发现在她旁边的男生,就是你上次说的那个啊!没错,就叫泷本,是泷本哟!我刚刚才想起来的,的确是那家伙——』
    他讲那些话的时候,我早就冲出房间了。
    耳边还残留老妈大喊「下楼梯安静一点!」这句话,我人已经冲到夜晚的街道上。
    「可恶,都没看到……!」
    在这没有任何灯光的马路,站在冷冷清清的小超商前面的我,气喘吁吁地上下摇动肩膀。
    「在哪里……?」
    我的呼吸比想象中还来得紊乱。毕竟没有跑很久,我对自己的脚程也很有自信。只因为心情焦急的关系,导致我的呼吸与体力衔接不上。
    后来,我是靠着电话才顺利跟店长会合,但接下来才是问题的开始。
    我向满怀歉意地说「对不起,半路追丢了……」的店长道完谢后,便开始在附近寻找。
    我心想,总之往没什么人的地方找,找来找去最后抵达的地方是这一带。但这里很冷清,不良分子也鲜少在此聚集。但柚岛跟店长跟我说的事情如果属实,那些家伙应该会选择这种地方才对,但还是没找到他们的人影。
    「可恶——」
    我靠在旁边的铁门还发出「嘎唰」的声响,上面写着「感谢顾客们长年以来的爱戴」的破纸则在旁边摇晃。
    「——啊,刚刚——好像有什么——」
    「是你神经过敏——瞧你怕的——」
    无意间听到的声音让我连忙抬起头来,虽然很细微,但确实有人说话的声音。
    仔细一看,从距离我不远的建筑物透出些微亮光。应该是这家超市以前的仓库,但这个时候还有人在就太可疑了。
    于是我蹑手蹑脚慢慢地走近,再从入口偷偷往里面看。
    「不是啦,但这种事情一旦习惯就很有趣耶。」
    「不过上次倒是害我全身超痛呢。」
    「我也很痛哟,但毕竟猜拳输了,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微暗的电灯泡照着室内。在那堆废纸箱及破铜烂铁中讲话的,是前阵子围住美智乃的那群男子。然后,坐在更里面纸箱的——
    「对了泷本。」
    坐在哪儿的,是如假包换的泷本。电灯泡的灯光正照着他那张露出淡淡笑意的脸,跟上次看到他的时候比起来,简直像变了个人似的。
    「不好意思,我已经斟酌过力道了哟。况且放水过头的话,反而会赔了夫人又折兵吧?为了补偿你,就让你排第二个吧。」
    听到他这么说,其中一个男的笑了。
    「不是第一个吗?」
    「第一个当然是我咯!那女的,我从以前就看上她了哟。」
    在泷本用下巴指的前方,有个背对我的女孩就躺在纸箱上面。那个身影我绝不会认错,就是美智乃。
    「美……」
    我当下就想冲出去,但还是设法压抑那股情绪。就我所看到的,美智乃并没有外伤,似乎也没有被怎样。总之我暂时在一旁静观其变,反正随时都能够海扁那些像伙。
    「咦?你刚刚没听到什么声音吗?」
    「应该是老鼠之类的吧?倒是你从刚才就大惊小怪的,也未免太会自己吓自己吧?」
    「我是头一次干这种事,难免会害怕啊。」
    泷本「呵呵」笑地抖动肩膀。
    「不过泷本,凭你的条件要跟一两个女人交往应该没什么问题吧?照理说不必这么大费周章……」
    「这个方法比较快哟。不管怎么说,女人最无法抗拒潇洒出现在眼前的白马王子了。只要表现帅气一点,马上就是你的囊中物哦。」
    男子们异口同声地说:「还白马王子咧!」笑声充满整间仓库。
    就其他意义来说,我自已也很想笑。原则上我大概了解这些家伙在干什么勾当,而且是逊到爆的手法。为什么坏蛋都像这样,滔滔不绝地谈论自己干的坏事呢?
    「而且更重要的是,我更喜欢看女人『遭到背叛』时的表情哟。类似『想不到救自己的男人竟是这种……』,这比跟对方上床还有趣,感觉好刺激哦!」
    泷本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容,这就是优等生不为人知的一面呢。至于我则是心想,该怎么把这家伙痛扁一顿。
    「不过这个女人,不太听我的话呢。就算约她也不肯来,只好下药硬把她带来哟。亏我还那么帅地救她,但她却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哟。这很伤我的自尊呢。」
    就在我心里暗自决定,「总之把他海K到我爽为止」的时候——
    「原因会不会是出在泷本同学没有魅力呢?」
    清楚坚定的声音在仓库里回响。
    「什么……!」
    「伤脑筋,我制服都脏掉了。」
    当泷本他们目瞪口呆的时候,清醒的美智乃就站在纸箱上,「啪啪」地拍打沾在衣服上的灰尘。
    「你、你怎么……不是喝了药吗……」
    泷本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喝是喝了,但我是那种能够轻易中和药物的体质……虽然我刚刚不是很想喝饮料,但不喝你又不可能带我来这里。」
    美智乃「唉」地叹气并大大垂下肩膀,还小声碎念「我的卡路里……」,但是又用毫不在乎的语气说:
    「原来你们的大本营是在这里啊?我听说你各式各样不好的传闻哟,泷本同学。你出手救过不少女生,把人家带来这里又狠狠背叛……是吗?」
    美智乃眯起眼睛看着泷本他们。
    「真烂!」
    紧接着美智乃的手在一瞬间伸进裙子里,等到发现的时候那只手已经握着无情的*。
    「哇……?」
    眼神冷冰冰的美智乃把*口对准泷本。
    「不要动哦。」


    「好、好的……」
    面对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威胁,泷本露出僵硬的笑容。
    「那、那是什么,谁会怕那种玩具……」
    砰!
    干燥的*声打断泷本的话,同时一道鲜血从他脸颊流下来。
    「如果你当它是玩具也没关系哟.反正我会毫不犹豫地射击。」
    听完美智乃平静的宣告,泷本他们全僵住了。
    「不、不会吧……」
    「我不会杀你们,但你们还是得接受应得的惩罚哟。全部向后转,并把双手扶在墙上。」
    「……」
    「快点!」
    泷本他们心不甘情不愿地向后转,并且把双手扶在墙上。
    美智乃确认他们有照做以后,便把手伸到背后,从那儿拿出类似绳索的东西。她应该是想把这些家伙绑起来,问题是这玩意儿怎么会从她背后拿出来?
    「那、么!」
    准备好的美智乃从纸箱下来,然后走向泷本他们。正当她一步、两步往前走的时候——
    「奇、奇怪?」
    她的身体突然摇摇晃晃的。
    怎么了?
    「不会吧……」
    然后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最后往前倒下。
    「怎么会这样……」
    设法起来的美智乃用颤抖的手撑住地面,但可能使不上力,结果又倒下。怎么了怎么了?
    这是怎么回事?
    「喂、喂……」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泷本他们讶异地互看对方。
    「她的样子……好像不太对劲哦?」
    马上发现情势对自己有利,于是他们的嘴角开始往上扬。
    「看、看吧!那个药果然奏效了!竟然还敢威胁我们!」
    泷本发出近似欢喜的声音,并且往美智乃的手一踢。
    「啊……!」
    *脱离她的手,还「卡啦卡啦」地滚到角落。确认*远离自己以后,泷本表情扭曲并发了狂似地大笑,还对后面的伙伴大叫。
    「你们还杵在那儿做什么,快点压住这家伙!我要让她哭到死。」
    「好、好的!」
    被泷本大喝一声而回过神的二人,马上扑向目前站不起来的美智乃。
    「唔……!」
    就在美智乃紧紧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
    「好了!老兄们,一切到此为止。」
    我「啪!啪!」的拍手声响彻仓库。而在场的全体人员,视线马上全数聚集在站在入口的我身上。
    「是谁?」
    很棒的台词。看来英雄登场都像这样呢。
    「我很想说『我是路过的正义使者』,问题是我拼命找拼命追才找到这里,那种话实在很难说出口。」
    美智乃微微抬头看着边笑边那么说的我。
    「哥……是你?」
    我对她轻轻笑了一下,然后又把脸转向泷本他们。
    「哎呀!太好了太好了,我还以为自己就这么失去登场的机会呢。」
    「都在问你是谁了!」
    「伤脑筋耶,你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乱碰我妹,甚至还踢她的手。」
    此时我的拳头发出「啪叽」的清脆声音。
    「想必你已经做好手骨碎裂的心理准备吧。」
    我脸上现在是什么表情,光看眼前面露害怕表情的泷本他们就知道了。
    「……嗯……」
    美智乃在我背上蠕动了一下。
    「喔,你醒啦?」
    「咦……哥……哇!」
    美智乃在我耳边发了疯地大叫,还「啪啪帕」地搥打我的肩膀。好痛好痛!
    「好、好了啦!我可以自己走,快放我下来!」
    好什么好,给我乖乖的不要动!
    也难怪醒来的美智乃会吓成这样,因为我正背着她走呢。
    「别那么多废话,安分点让我背你。而且那些坏蛋老兄,全被我摆平了。」
    「可是很丢脸耶……」
    「放心,我也很丢脸。」
    反正这么晚了,路上也没什么行人。
    「都跟你说我可以自己走了……」
    「你叫我怎么放心,让一个饿到昏倒的白痴下来走路啊!」
    美智乃「唔」地语塞。
    「……你发现到啦?」
    「谁叫你用那么大的声音知会我。」
    当时,美智乃看到我以后,就像断了线的傀儡那样地倒下。
    我迅速摆平泷本他们,并连忙冲到美智乃那边,但听到的回应却是「咕噜咕噜~」超杀风景的声音。
    「……拜托当作没这回事……」
    美智乃拼命恳求,我大大叹了口气。
    「真是的,我不管你是在减肥或什么来着,但也不要忍到最后以昏倒收场好吗?」
    「可是……」
    你还可是什么?不过是胖一点点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况且你的外观也完全没有改变,干嘛要去计较那一点数字呢?」
    「……姐姐……」
    「啊?」
    「……你看嘛,七美姐跟彩美姐她们俩的身材都那么好耶?所以,就只有我那个……有点……那个,懂吗?」
    「笨蛋!」
    美智乃的碎念,一下子被我推翻。结果我的头就被「咚咚咚」……不对,应该说是被敲了好几下。
    「你骂我是笨蛋!哥才是笨蛋咧!」
    「啊——真是的,你实在有够吵耶!彩姐是彩姐,小七姐是小七姐,至于你就是你。根本没必要跟她们比嘛!」
    「那种事情……我也知道啊……」
    「你知道个屁!你只要不胖到天怒人怨的地步就好了哟,也不需要有那种什么『太胖就当不成新娘子』的想法吧,世上有谁会笨到不吃饭,结果饿到昏倒啊,好歹也替担心你的人想想吧,像我都变瘦了呢。」
    美智乃什么话也没说,我还以为她会回我「多管闲事」呢。不久美智乃「咚」地把头搭在我肩膀上。
    「……嗯,对不起。」
    「你明白就好了。」
    然后,我们有一阵子都没说话。我继续背着美智乃走在夜晚的路上。想不到,路程还相当远呢。
    问题是我的臂力是否能够撑到回家呢。但那种事情如果老实跟美智乃说,她不仅会生气,刚刚跟她说的那些话也都会变得毫无说服力。我还是设法撑下去吧。
    不过,说到「当不成新娘子」……啊,话说以前……
    「我说哥。」
    「什么?」
    「刚才,你有提到『新娘子』对吧?」
    「没错。」
    「那个字眼让我想起过去的事情,以前……」
    「不要说,不要再说下去了。跟背你走回家这件事比起来,那真的超级丢脸呢。」
    我感受到美智乃在后面发出「呵呵」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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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
    『那个时候,我可以当哥哥的新娘子吗?』
    ……到了这个年纪,那句话真的变得很丢脸呢.现在光是回想,我都觉得脸已经烫到快要喷火了呢。倒是我那个时候是怎么回答她的?
    不过,新娘子啊……
    或许美智乃有一天将会迎接那种日子到来。也就是她离开这个家,从我面前消失不见的那一天。
    我心想,那个时候我真的能够在不哭的情况下,把美智乃送出家门吗?
    可恶,若是在妹妹结婚的时候哭泣,我不就真的有恋妹情结了?啊~不过我应该还是会哭吧?我绝对会哭吧?而且,就算我觉得在婚礼上哭很丢脸,整场故作镇静还说些讨厌的话,但当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一定会独自偷哭的。哇啊啊啊,实在有够娘耶!而且……!
    「对了哥……」
    当我独自厌到苦闷时,忽然间美智乃叫我。
    「什、什么事?」
    我连忙回头,一阵令人泄气的「咕噜咕噜~」叫声,这次透过背部传进我耳里。
    「你肚子……饿不饿?」
    美智乃红着脸问我,也害我差点滑倒。
    「才稍微松懈,你讲的却是这个啊?」
    「先绕去别的地方再回家嘛——」
    「知道了知道了,你这个空腹女还真烦耶!」
    「太好了!那么,哥你请客哦!」
    「为什么?」
    我们能够像这样白痴对话到什么时候呢?
    望着天空一闪一闪的星星,我心里这么想。
    几天后,我从柚岛口中得知泷本遭到警方逮捕的消息。一年级教室对于「想不到传闻中的优等生会做出这种事情」的话题,至今仍吵得沸沸扬扬的。这是件好事。希望能够趁这个机会,让大家把眼光转移到像我这样的人身上。大家可别误会,我并不是说自己不是优等生哦。
    顺便一提,逮捕他的重要关键,是有人匿名寄堪称非常完美的证物给警方,以及某位女学生陪同被害人上警局陈述的证词。那些事情都是我从店长那儿听来的(不晓得店长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事情),但我作梦也没想到,那些都是我那个前阵子差点被绑架的妹妹干的。
    至于美智乃的饮食习惯也回到像以前那样,三餐都正常——应该说她正常到让我不禁心想「你是不是应该稍微节制一点」。她这种状况到底该说令人安心或是不安,真的有点复杂呢。
    拜托你还是节制一点吧!
    「如此一来,终于又恢复和平的午餐时间了。」
    柚岛说着也松了口气。到底这个星期她们班上呈现什么样的午餐景象?真耐人寻味。
    然后,美智乃仍持续她夜间散步的活动。
    「就算没有被卷入战斗,也得把吃进肚子的东西消耗掉呢。」
    事情就是这样,虽然我觉得这点程度的运动实在不够消耗美智乃吃下肚的热量,但还是闭嘴得好。毕竟我还想要命呢。
    如果正在看这篇故事的你,因为被迫背负什么使命或有什么特殊能力苏醒,奉劝你晚上千万不要独自在外游荡。因为你很可能被为了减肥,经常携带*的危险回复角色利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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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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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跃日
喵~离线 无限制招收苦力中

未验证团员

2楼
发表于 2010/11/17 | 编辑

星星王子

    「今天,回家的时候我想稍微绕去一个地方。」
    走出教室的柚岛一看到我就那么说,手上还抱着有点大的信封袋。
    「要绕去一个地方?」
    「是的,算是我班长的工作。」
    「啊,对喔!你是班长呢!」
    「没错,但总觉得后来变成什么事情都往我身上推。」
    虽然她本人这么说,但我觉得这个工作相当适合她呢。
    之前,和柚岛相遇之时的情况为契机,我必须担任算是这家伙保镖的工作,因此一直像这样当她的护卫也顺便跟她一起回家。
    我也不觉得这是什么苦差事,柚岛看起来也没有特别讨厌我这么做。因此连同今天在内,像这样到她教室等她也已经有一年的时间了,但今天柚岛却说她要绕去别的地方。
    「啊——那我不在场是不是比较妥当呢?」
    毕竟柚岛也有她的私生活啊。她以前也不时像这样拒绝我同行,看来似乎都是为了班长的工作,所以我不在场当然比较妥当啊。
    「不是你想的那种事啦,而月今天我反而希望你一起来呢。」
    「咦?要我一起去?」
    突如其来的这句话,让我瞪大眼睛看着她。
    「跟我比起来,你应该会跟对方更谈得来。」
    什么跟什么啊?
    大迫等——今天柚岛说要绕去的地方,就是那家伙的家。
    他是柚岛跟我妹美智乃她们就读的一年B班的三号,根据我从柚岛那儿听到大家对那家伙的印象,可以借用班上女生很过分的一句话来形容:「啊啊,话说回来还真有这个人呢。」看来他是不太引人注目的类型。有着微胖的体型,休息时间总是独自默默看书,似乎没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
    「若只是那样倒还好呢。」
    我心里也那么想.毕竟世上也是有那种「与其老是跟某人混在一块,倒不如自己一个人来得自由自在」的人。像柚岛跟我就是那种人,所以很能够体会。
    不过,世上也是有那种把独来独往错认是一种罪恶的白痴。那种觉得集团行动很了不起,独自一人就是软弱的白痴。也就是一般人口中的「欺负者」那种家伙。像柚岛他们班上,好像就有三个疑似那种白痴的家伙。与其说他们是欺负者集团,倒不如说感觉较像是不良集团。带头者的名字叫北川,好像平日就素行不良。
    「总而言之,就像你这样。」
    撇开我跟那些家伙不可能划上等号这件事不说,那些家伙不可能不对那个大迫动手。因为他懦弱、沉默又不会反抗,那些家伙铁定会像苍蝇那样绕在大迫身边不肯离开。
    刚开始顶多是用言语挑衅,但这种情况越演越烈并不需要太多时间。
    因为有一天,北川对大迫斥喝:「你话可不可以说得坚定一点啊,死肥猪!」还往他的大腿猛踢。
    「喂……!」
    柚岛实在看不下去.听说马上站起来并且瞪北川他们。
    「怎样?」
    北川他们也毫不掩饰地回瞪柚岛。教室里弥漫着一触即发的气氛,由于其他同学也盯着他们看,北川他们只是「呿」地乍舌并作罢。至于柚岛也没有再跟他们对峙下去,只能够压抑内心无法发泄的情绪坐回座位上。
    「……那个时候,美智乃在你身边吗?」
    「咦?嗯,在哟,她还气呼呼的呢。」
    太好了,要是北川他们对柚岛动手的话,学校不久将会发现到三名遭到射杀的尸体。
    不过,先不谈那个了。
    发生那件事情以后,北川他们就没再欺负大迫。表面上啦,最起码在柚岛或班上同学看得见的范围内。
    柚岛说虽然不再出现他们明显对大迫又踢又打的欺负行为,却看过大迫一脸沮丧且心不甘情不顾地跟在北川他们后面的模样。
    「看起来根本不像是把他当『朋友』对待。」
    柚岛似乎也很在意,但是北川他们理直气壮地说「我们只是一起行动而已」,她也拿他们没办法。
    然后就在两个星期前。
    大迫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请假一天没到学校上课,第二天也请假,紧接着第三天、第四天也请假,第五天也请假没到学校,甚至于假日过后的星期一也还是请假。这个情况好像就一直持续没有结束,直到现在为止。
    我讶异地张着大嘴看眼前那栋直入云霄的高楼大厦,头还抬到脖子好痛。
   「埃尔诺桑宫殿」——
    那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超高级的高楼大厦。不论是高度或价格,这栋大厦应该都是这一带最高的吧?
    「你还杵在那儿做什么,准备进去啰。」
    柚岛丢下被眼前这栋怪物大厦吓得目瞪口呆的我,径自走上通往入口那条宽到不象话的楼梯.我则战战兢兢地跟在她后面。如果只是一栋大型宅邸倒还无所谓,但就是不习惯这种高级大厦。
    「那个,叫大迫的家,真、真的在这里吗?」
    「是真的哟,就在这儿的2806号室。」
    2806号室?咦,难不成是在二十八楼?
    那个叫大迫的,该不会是什么大公司社长的儿子吧?
    在铺设大理石或什么石板而闪闪发亮的入口,柚岛动作熟练地在自动锁的面板输入房间的号码2806。发出几次「哔啰啰、哔啰啰」的传呼声之后——
    『来了。』
    我听到低沉的声音。虽然没听过我无法确认,但这应该就是大迫的声音吧?还相当低沉呢。柚岛把脸凑近对讲机说:
    「大迫同学吗?我是柚岛,我帮你把讲义带来了哦。」
    不过,大迫并没有回应,彷佛在犹豫什么而沉默了一阵子。不久——
    『请进。』
    眼前那看似沉重的玻璃门开了。原以为他会亲自下来拿,然后说「谢谢,再见」就结束了,但幸好不是那样。
    我们走在宛如饭店的通道,搭乘铺有柔软绒毯的电梯。正当我以庶民的眼光批判「平常就这么享受,哪可能轻轻松松走进超商啊?」的时候,电梯已经到达二十八楼了。
    确认过写有「大迫」的门牌以后,柚岛按下对讲机的按钮。
    过没多久门开了,从那道门缝探出感觉有点……嗯……感觉相当胖,而且戴了一副眼镜的苍白脸孔。这家伙应该就是那个叫大迫的吧?
    「你好,身体还好吗?」
    柚岛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大迫表面上都是请「病假」。
    「……嗯,还好……」
    大迫低着头小声回答。就在这时候.他那双被刘海遮住的下垂眼,发现到我这个人。
    「他是你的……男朋友吗?」
    「吱?不是啦,那个我是……」
  「不是的,我们只是朋友。」
  在我旁边的柚岛,斩钉截铁地如此回答。
  ……嗯,这个嘛,是吗……
  柚岛倒是没有理会内心有点小受伤的我,她把那个大信封袋递给大迫。
  「这个,是讲义。该填写的地方已经都填好了。」
  「讲义……」
  大迫一副很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个信封袋跟柚岛,不久就从门缝慢慢伸手接下那个信封袋。
  「……谢谢你,那么……」
  然后话还没说完,大迫已经准备把门关上。
  「哇!等一下!」
  我就像恶质的推销员那样,连忙抓着快关起来的门。大迫被我吓得浑身发抖。
  「什、什么……?」
  「我口渴了!好歹我们都来这一趟,能不能请我们喝点什么?」
  我们星弓家的家训是「偶尔厚脸皮是无伤大雅的」,虽然我是乱唬烂啦。
  大迫刚开始还听不懂我那些话的意思而目瞪口呆,不久他才微微动着嘴巴说:
  「好……」
  「喂,这样我们不是太厚脸皮了……?」
  坐在旁边的柚岛小声发牢骚。
  「没办法啊,不那么说的话,我们就直接吃闭门羹了!」
  「话是没错啦……」
  「更重要的是你看那个,那台大得离谱的电视。」
  「别这么大惊小怪的,很丢脸耶……」
  被带到客厅的我,坐在品质明显比我家还要好的黑色皮革沙发上,然后像第一次上东京开眼界的乡巴佬一样东张西望的。
  总之,这里既宽敞又耀眼豪华。我还是头一次在电器行以外的地方,看到超过五十吋的电视机呢。这儿的天花板也高,正当我看着从那儿垂吊下来类似水晶灯的照明看得出神时——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大迫单手拿着放了三个杯子的托盘,从厨房走回来客厅,然后恭恭敬敬地把杯子摆在我们前面的桌上。是热咖啡。我看到旁边的柚岛眉毛抽动一下。
  「哎呀!真是抱歉,因为口太渴了。」
  「怎、怎么了吗?」
  「没、没有,什么事啦……唔唔。总之呢,别管什么敬语之类的,只要像一般人那样跟我们相处就好了。」
  「好的……」
  大迫露出「话虽那么说……」的表情。这也难怪啦,毕竟是才第一次见面的学长,即便对方突然亲切地那么说,还是会感到困扰呢。基于可能跟他谈得来,而被柚岛带来的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这时候,我在那个大型电视旁边的书架上,发现到某样东西。
  「嗯?那个,不是绫香吗?」
  「你知道绫香?」
  大迫发出不算是讶异,应该说是欢喜的声音,然后迅速往我这边靠过来。
  「哇!」
  我被他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态度吓到,不由得往后退。连在旁边的柚岛也把眼睛瞪得老大。
  「那个,是『斗乐天女』的绫香对吧?」
  「嗯!嗯!没错没错!」
  眼神闪闪发亮的大迫,边晃动下巴的肥肉边点好几次头,仿佛直到刚才的乖宝宝模样都是假象。
  「你说的『绫香』……是那个的名字吗?」
  柚岛口中的「那个」,是摆在书架上,穿着制服看起来很活泼的精巧女性模型。是跟这房间的气氛截然不同的物品。
  「那么,你知道『斗乐天女』?」
  「知、知道啊……」
  那个「斗乐天女」,是最近电动游乐场相当热门的格斗游戏。使用的角色几乎都是女生,是相当华丽的电玩游戏。但真的有玩的价值,因此我偶尔也会玩。顺便一提那个叫绫香的,是那套游戏里的女主角名字,是擅长赤手空拳进行近距离战的角色。
  「星弓学长都用哪个角色呢?」
  因为太兴奋的关系,拼命对我用敬语的大迫,情绪激动地问我。
  「是、是美智琉……」
  这个叫美智琉的跟绫香一样,都是「斗乐天女」里的角色之一。这个角色不是以赤手空拳战斗,而是使用*。因为她的名字跟战斗方式都跟我妹美智乃很像(那也是个大问题呢),因此不知不觉就挑了这个角色。
  虽然她擅长中至远距离战,但是面对低防御力与不擅长的近距离战又很难拿捏得当,因此这个角色的能力——不不不,就算讲这些也没用呢。
  「美智琉啊!不错呢,虽然她是我没辙的角色。」
  大迫表情满足地点头,还让我们看到他像笑容的初次笑容。不管怎么样,谈得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我不知不觉也越聊越起劲呢。
  「大迫你应该就是用绫香吧?」
  「那当然,这还用说吗?」
  为什么是理所当然又不用解释,想必只有大迫自己明白。
  「喂,那个……」
  我没有理会柚岛在跟我说什么,因为现在正忙得很呢。
  「既然这样,美智琉真的会很难对付呢——像我跟绫香对打的时候,也要防止她靠近才有胜算呢。」
  「只要让她接近一次并全力猛冲逼近对手,有时候用直拳就能够打赢对手呢。」
  「是啊!一旦被她缠上,再来想要保持距离都很难呢。」
  「喂!」
  「先不要理我们啦,柚岛。然后啊——」
  「……星弓学长,我这儿有『斗乐天女』,如果不嫌弃的话要不要对打看看?」
  「真的假的?家庭版不是才出没多久吗?」
  「呵、呵!我还有初回版附赠的海报呢。」
  「喔哇!好好哦,借我看一下吧!」
  「可以啊,那就去我房间吧。」
  「听说家庭版的,还可以挑终极大头目对打?」
  「当然可以,只不过性能有一点低——」
  我们这两个电玩迷可聊得开心极了,而我从眼尾扫到旁边的柚岛大大叹了口气。我看到她的侧脸似乎是这么碎碎念着:
  「完全跟不上你们的话题……」
  结果,我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稍过一些了。
  我叫醒在沙发上打盹到头拼命点个不停的柚岛,她说「啊,终于结束了啊……」,然后就送她回家(柚岛几乎算是一个人独居,因此没有门禁)。我注意一看,才发现已经这么晚了。
  我特地打电话回家说:「今天不回家吃饭了。」再请大迫叫外送披萨,然后我跟他就聚精会神地打电玩,热烈讨论电玩的事情。
  我在那儿头一次听到大迫的笑声,那笑声非常非常大,完全无法想像是出自初次见面时的那个大迫。虽然他体型也有关系,但那是听起来有些威严的笑声。
  正因为那样,当我冷却激动的情绪回到家时,感觉到吹进我内心缝隙的那阵风格外寒冷。
  「我还是头一次看到大迫同学以那种方式大笑呢。」
  在分开的时候,柚岛不经意地那么说,在学校不曾笑过的大迫……
  我「唉」地大大叹了口气之后便走进家门。
  「我回来了。」
  「喔,你回来了啊!」
  一走进客厅,就看到应该是刚洗完澡,穿着短裤与T恤做轻松打扮的小七姐,正坐在沙发上休息。
  「大家呢?」
  「都睡了哟,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回来了呢。」
  「我只是到男性朋友家打电玩,倒是小七姐你今天怎么有空回来啊?」
  「因为有点紧急状况。」
  回答「是吗?」的我尽可能充耳不闻,然后走到冰箱找些饮料。因为太轻易追问小七姐说的「紧急状况」,铁定不会有什么好事的。
  虽然是非常扯的事情,不过像这样坐在这里慵懒地看电视的小七姐,其实在宇宙解救过地球好几次好几次的危机呢(好像啦)。既然那个小七姐提到「紧急状况」,应该就是攸关地球的危机,但我还是觉得自己的小命比较重要。
  我马上把刚刚听到的话从脑海里抹去,然后从冰箱里拿出两公升装的宝特瓶茶饮并倒进杯子里。
  「我也要喝!」
  从沙发那边传来无忧无虑的声音。说着「是是是」的我已经拿出另一个杯子,然后把茶「咕嘟咕嘟」地往里面倒,再递给慵懒地伸手过来的小七姐。
  「拿去吧。」
  「唔咿——谢啦!」
  接着我端起自己的茶,坐到沙发的最旁边。一面思考各式各样的事情,一面眼神呆滞地看电视。
  「……虽说是紧急状况!」
  忽然间,眼睛仍看着电视画面的小七姐碎碎念地说道。
  「……」
  我假装正专心盯着电视节目,故作什么都没听见。原来如此,「明天日本依旧是好天气」啊?太好了。
  「其实已经到了危机四伏的程度——这时候铁定紧跟着令人胆战心惊的刺激感——可不是悠哉看气象报告的时候呢——」
  周末下雨啊,伤脑筋耶。
  「好想要有人手帮忙哦——好想要一个任劳任怨像拉马车的马匹替我工作的奴隶……应该说是伙伴啦——」
  居然把内心话说出来了。
  总之我还是把心思放在气象报告上,我把气象报告当成是收视率超过50%的极赞综艺节目。要是这时候让她有机会趁虚而入,那我就输了,麻烦事我已经受够了,又怎么能去趟那种浑水呢。
  「……我觉得刚好有个最适当的人选就近在眼前呢……」
  小七姐像蛇一般的视线让我感到毛骨悚然,但我还是决定不予理会也当作没感觉。我是石头,是听不到任何声音也不会说任何话的石头。
  可能是彻底的觉悟招来奇迹了吧。
  「……什么嘛!算了算了,轧人这个小气鬼!」
  小七姐居然放弃了!
  我忍住很想做出胜利动作的念头,继续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就算地球毁灭也不关我的事哦——」
  小七姐呲牙裂嘴地发出「咿——」的声音,还像个小学生不断骂「白痴」、「笨蛋」等等。忽然间,我直盯着那个模样的她看。
  可能是对我那种反应感到意外吧,小七姐突然变得有些畏缩。
  「怎、怎样啦!是你自己先不理我的耶!」
  「我才不是那个意思咧——!」
  即使是这个吵死人又喜欢制造麻烦的姐姐,但回家的时候有人等门,那种幸福的感觉或许超乎自己想像呢。
  只不过一想到小七姐该不会又露出胡思乱想的表情,我马上皱起眉头「唉」地摇头叹气。
  「就算柚柚不理你,也不要对我产生情欲啦。」
  撤回刚刚说的话!还是不要有这种老是会错意又自我感觉良好的姐姐!
  「你在讲什么白痴话啊!」
  我「哼」地嗤之以鼻,随即一记铁拳以惊人的速度往我头上飞来。帮我这打电玩打到精疲力尽的脑袋,灌注高于一般水准的刺激。好痛!
  隔天,大迫并没有到学校上课。
  我是趁午休时间买午餐的时候绕到一年B班,从柚岛那儿得知的,她也只是无奈地摇头。
  「大迫的座位在哪里?」
  「那边哟,就那个位子。」
  柚岛指的大迫的座位,就在教室正中央那一带。看着在那旁边开心吃午餐的同学,却觉得这教室好像在那儿开了个大风穴似的。
  正当我看着那个今天应该不会填补的风穴,忽然间肩膀「咚」地被撞了一下。
  「哇!」
  重心不稳的我回头一看,那儿正站着一个头发推剪得短短的又染金发,体格也相当不错的男生。他好像在确认我是谁似地瞪着我看。
  「呿!」
  然后露骨地咂了一下舌,快速从我旁边通过。
  「那家伙是谁啊?」
  「他就是北川同学哟。」
  看着那家伙气冲冲耸着肩膀往前走的背影,柚岛如此说道。
  「就是那家伙啊……」
  光看刚才的模样,想必对方已经知道我是谁,而且对我也没什么好印象呢。真是巧,我一瞬间也很讨厌那家伙。情况不对劲的话,很可能会立刻打起来呢。
  「即使揍他也不能改变任何事情哟。」
  「那我知道啦!」
  就算我现在把那家伙打趴在地上还警告他不准动大迫一根汗毛,那只会让他们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欺负大迫而已。不仅如此,还可能对他进行更变态的报复行为呢。而且,就算那么做,也无法保证大迫会回到学校上课。
  「事情没那么简单啦。」
  「是啊。」
  柚岛叹了口气说道。
  「好了你们,快点回教室吧!」
  这时候从后面传来既不是我也不是柚岛的声音,我回头一看——
  「开始自习了哦。」
  「老师……」
  柚岛的班导就站在我们后面。名字……叫什么来着?我忘了,不过年纪大概是四十五岁左右,身材适中。该怎么说呢,是个毫无特征的老师。
  「嗯?」
  倒是他唯一称得上是特征的黑框眼镜后面那双眼睛,目光就停在我脸上。
  「你是……」
  「那我回教室啰!」
  在那个老师开口对我说话以前,我先对柚岛那么说并回自己的教室。毕竟我跟老师天生就犯冲。
  然后当天放学后,我又跑到大迫他家玩。
  不过跟昨天一样只玩「斗乐天女」,虽然我也想玩玩看其他游戏,但我知道大迫最迷的还是「斗乐天女」。
  他比昨天笑得更高,比昨天还要兴奋。仿佛是把过去累积的情绪,全都发泄出来似的。
  今天过了六点左右我就离开他家。大迫委婉地留我说:「不再多玩一会儿?」但我总不能连续两天都赖在人家家里让他请客,因此还是跟他说拜拜。
  我明天再来不就得了?
  当我每天往大追家跑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星期的时候,异常状况却突然降临。
  「哥!哥!哥!你开门啦,快开门!」
  有人正「咚咚咚」用力敲我的房门。刚从大迫他家回来,在床上滚来滚去的我,虽然觉得那猛烈的敲门声很烦,也还是下床应门。
  「干什么啦……」
  门一打开,神情慌张气喘吁吁的美智乃就站在那儿。
  「太好了,你在家……」
  「是怎样啦,晚餐准备好了吗?」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啦!你看!」
  美智乃「啪」地递给我的,是一张照片。
  那张从正面拍摄,看起来像大头照的照片上头,是一个盯着镜头看但眼神毫无霸气,脸色苍白又胖嘟嘟的男子。
  「这是……」
  我吓了一跳。因为上面那个人根本就是——
  「这不是大迫吗……」
  我们刚刚才一起打过电玩,所以不可能认错的。
  「就是说啊,是我们班的大迫同学没错。我从小香那儿听说,哥你最近跟他很要好哟。」
  「是没错啦。话说回来,这照片哪里有问题?」
  照片上的大迫,胸前有很像徽章的东西,还穿着全件式的紧身衣,这倒让人觉得怪怪的,但是不管怎么看都只是张很单纯的照片。我不知道美智乃打哪儿弄来这张照片,但如果是美智乃,就算她偷偷带着全校师生的资料到处跑,我也一点都不讶异。
  只见美智乃神情严肃地压低声音,说出与我想像截然不同的内容。
  「其实这个……是我在七美姐她房间里找到的……」
  「哈?」
  我不由自主地发出怪声。
  为什么小七姐的房间会有大迫的照片?怎么样也找不到任何关联,我真的不了耶。
  「因为姐姐她房间里有各式各样有趣的东西,我偶尔会跑进去寻宝……」
  ……就当我刚才没问,哪天要是小命丢了,可不关我的事哦。
  「结果,你找到这张照片?」
  美智乃「嗯」地点头。
  我开始思考这件事的意义。大迫与小七姐的关联?小七姐……宇宙……话说回来不久前,她曾说有什么紧急状况来着……
  「前天……」
  「啊嗯?」
  美智乃一副有什么话很难以启齿似地开口:
  「前天啊,我听到姐姐在讲电话。就是用玄关那个黑电话……」
  我家玄关摆了让人不禁心想「昭和真棒」、「按键式电话给我滚吧!」的怀旧风黑色转盘电话。乍看之下是很普通的电话,其实是直通宇宙的超级电话。而它的构造跟使用方法,也只有小七姐知道。
  她这么讲让我有不祥的预感。
  「……她讲了些什么?」
  「我是听不太清楚啦,但好像有听到王子啦、访星啦、失散啦,找不到人什么的片片断断句子。」
  王子?访星?失散找不到?
  「这是我个人的推测啦……那个『访星』,该不会是指造访星球?就是那个啊,到什么星球上做访问之类的?」
  王子、访星。到哪个星球?失散,是在什么样的地方失散?
  这样的话,难道说……
  「某个星球的王子来到地球……」
  美智乃看着大迫的照片,她像是把我的想法当作根据似地用极确定的口吻说道。我立刻举起手说: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美智乃!不会吧?你想说大迫是宇宙某星球的王子,偷偷跑来我们地球,然后隐身在市井之中吗?甚至认为他就是『星星王子』?」
  这太扯了,哪门子的梦幻物语啊?我嗤之以鼻地反驳美智乃的意见,不过——
  「没错,我的意思就是那样。」
  美智乃用正经八百的表情及声音那么说。
  「毕竟,照片出现在我们家哟?也跟七美姐、哥还有我有关。就算大迫同学是那种身分地位的人,也没什么好不可思议的。若不是的话,我实在想不出其他会在姐姐房间找到大迫同学照片的理由哟。最起码,我觉得大迫同学应该跟姐姐现在插手的事情有什么关联。哥,你知道七美姐最近曾说过『有紧急状况』吗? 」
  那我可是再清楚不过了,因为不久前才差点被牵扯进去呢。
  「好像是在找人呢。」
  喂喂喂……
  「她还说『要是得罪到他,那就糟糕了呢——』。」
  得罪他。要是得罪从某星球来视察或观光的王子,那就……?
  「最糟的情况,就是遭到报复或侵略……」
  美智乃苦笑地讲这些可怕的事情。
  「哈、哈哈哈……等、等一下啦你……」
  我也很想笑,但脸部肌肉就是很僵硬。
  大迫是某星球的王子殿下?
  大迫,你稍微休息的那一阵子,班上女生可是完全忘记你的存在哦。要是再休息一阵子的话,搞不好会升级到宇宙帝王的等级呢。
  假设,我这只是假设哦?如果大迫是那种等级的星星王子,那百分之一百二十已经让他很不爽了。因为,他可是遭到欺负才不到学校上课的。
  「怎么办?我很想跟姐姐说,但她不晓得又跑到什么地方,也联络不到人……而且要是跟姐姐说的话,她很可能会说『总之先让那些欺负他的家伙提头来见』……」
  那有可能。如果是那个秀逗的暴力大魔王,那种小事她都能够平心静气地做出来。
  「就算无法让他们提头来见,若是要动用暴力让北川他们道歉的话,我也会设法……」
  你别设法帮忙啦,喂!我连忙阻止那个开始往奇怪方向暴走的妹妹。
  「冷静点,又还没确定大迫是那个……又还没确定他是某星球的王子殿下。」
  「可是……」
  「总之先等小七姐回来吧,原则上我也会委婉地试探大迫。而且侵略这种事情,应该不是一两天就办得到吧?好了好了,我要换衣服了,你快出去吧!」
  我硬是把美智乃推出房间。她似乎还没有想通,因此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房间。就在把门关上的时候——
  「搞不好,地球的命运又跟我们有关呢。」
  她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我讶异地想对她说「哪有那么扯的事情」,但从我嘴巴出来的却只是叹气。如果我真的把美智乃的话全当作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妄想,就不会叹这个气了。况且我也不时被卷入这种奇怪的事情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大迫?
  虽然这么说对大迫很过意不去,但星星王子应该不会做沉迷于格斗电玩或收集模型的事情吧?而且,我还是希望他能够瘦一点啦。
  顺便一提,原则上那晚我也打了电话跟柚岛说那件事,但马上被她用「怎么可能啊!」这句话打断。的确不错呢。
  这已经是我第几次来大迫家了?
  第一次刚开始走进入口跟奢华的电梯时还畏畏缩缩的,现在也完全习惯了。
  像今天大迫也是跟我一起打电玩。这个部分都跟以前一模一样,但今天,我决定要问他一件事情。
  也就是,「大迫是『星星王子』吗?」这件事。
  但是,那句话我就是说不出口。这也难怪,我哪可能没头没脑就问:「其实你,并不属于这个星球,是来自某星球的高贵人士对吧?」如果弄错的话,造成的伤害可是难以估计呢。
  而且,总觉得乍看之下在旁边打电玩打得很开心的大迫,从刚才就不时往我这边看。仿佛跟我一样,在找什么适当的时机说些什么。
  操纵杆「卡叽卡叽」的声音,跟画面传来的女子吆喝声在房间里响了好一阵子。
  「星弓,那个——」
  然后,先开口说话的是大迫。我则是继续看着画面回答他:
  「什么事?要是你想说『让我打超级必杀技』,这是不可能的事。」
  「不、不是那个啦——」
  大迫笑着摇头。每次遇到重要的事情就变得不正经,那是我一贯的坏毛病。
  「我,要搬家了。」
  画面伴随气氛紧张的声音,「哔——」地一下子变暗。
  因为绫香发动了超级必杀技「杀天升」,她以超低姿势潜入对手怀里发动的。那有如往飞天之龙般的踢技,爽快地把我操作的美智琉踢向天空。我讶异得连防御动作都忘了做。
  「……真的吗?」
  我好不容易挤出那句话,大迫「嗯……」地轻轻点头。
  「什么时候?」
  「明天,是蛮突然的……」
  突然?未免太突然了吧?我的情绪都还没整理好呢……你说明天要搬家?
  「那个……你的意思,应该不是要回自己的星球吧?」
  「咦?什么?星球?」
  我连忙挥手否定,这个结论下得太早了。
  「……不过,还真的很突然呢,怎么会这样呢?」
  「这个嘛……其中有许多原因啦。」
  大迫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讲话也结结巴巴的。害我犹豫该不该继续追问原因。
  「你要搬去哪里?很远吗?」
  「这个嘛~应该,相当远呢……」
  相当、远。
  难不成……
  「所以,今天也将是最后一次跟星弓玩呢。」
  「是吗……」
  后来我跟大迫两人都没再提过搬家的事情,仿佛从一开始就没这回事似的。
  那天我也打电话回家说不回去吃晚餐了。老妈气呼呼地说:「妈妈不太赞成你晚上在外面游荡耶!」我只对她说:「我只是想跟朋友玩啦!」老妈刹那闻变得沉默不语,但又马上叮咛:「回家的时候小心点哟。」
  照理说我跟大追会像白痴那样吵吵闹闹地拼命打电玩,又像笨蛋那样大笑,但究竟会如何呢?我有可能笑得出来吗?因为我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别离最没辙了,我们没办法再一起对打了啊……
  不过时间还是无情地飞逝,为什么时间总是在不希望它流逝的时候,一下子就过去了呢?
  「我啊,还在犹豫。」
  回家的时候,特地到楼下大门送我离开的大迫,讲了这么一句话。
  「犹豫?犹豫什么?」
  听到我这么问,大迫笑了一下。是寂寞的笑容。
  「我真的很庆幸能够认识星弓你哟。这世上,果然有各式各样的人呢。也没有被迫决定要做什么事情。」
  今天的大迫跟往常不一样。该怎么说呢,感觉有点成熟。甚至觉得有些严肃——
  「大迫,你……」
  ——真的是,星星王子吗?
  那句话,我怎么样都说不出口。看到我欲言又止的模样,大迫笑咪咪地说:
  「我很开心哟。」
  大迫那句话让我的心头整个热起来。
  「我也……」
  对了,管他是王子或什么来着,那都无所谓吧?大迫就是大迫啊!
  「我也、我也是。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暂,但我真的很开心哟。我已经好久没那么热衷在电玩上呢。」
  我的声音应该没有颤抖吧?因为我,对离别这种事情真的没辙。
  我「咻」地伸出右手,大迫一副很不可思议地打量那只手跟我。我设法笑着对他说:
  「握手。」
  大迫像是想起什么似地「啊啊」说道,并且回握我的手。他的手有点软软热热的。
  「我觉得,这是很棒的回礼哟。」
  大迫轻轻地喃喃说道,仿佛他是第一次跟人家握手似的。不,搞不好他还真的是第一次做握手这个动作呢。对了,这种习惯在你的星球——
  当我们松开手的时候,大迫像是想到什么似地说:「对了。」并且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纸袋,交给我。
  「这是什么?」
  「不好意思拜托你这种事情……可以请你帮我把这个拿给班长——拿给柚岛同学吗?」
  「给柚岛?」
  「嗯,其实应该是我亲自拿给她的,但是,我明天早上就要立刻出发了。这不是什么昂贵的东西,却是其他地方不可能有的东西哟。」
  「你的意思是稀有物品?」
  「对对对,就是那个,而且是极稀有的东西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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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迫笑了起来。他的笑容看起来有戏谑的感觉,但可能是我想太多吧。
  但为什么特别送柚岛稀有物品?虽然她以前的确很照顾大迫,但是对大迫来说,她只是前几天跟我一起来的班长而已。照理说并没有多少交情。
  「打从我开始请假,班长就很担心我,还数度来我家探视。她并不是前几天才第一次帮我送讲义过来哟。」
  这我倒是头一次听说,柚岛完全没跟我提过。
  「那个时候我在气头上,脾气还变拗……对她的态度非常冷冰冰……所以,希望至少送这个向她道歉,也算是谢礼。」
  大迫那么说还露出苦笑。
  在气头上,而且脾气变拗。
  这是有原因的,世上没有人会毫无原因就变成那样。
  「我说大迫……」
  「希望下一次去的地方,有很多温柔的人哦。」
  大迫仿佛抬头仰望天空似地,看着耀眼的天花板这么说。我则大胆用开玩笑的语气说:
  「其实这世上还是有好人的,就像我啰。」
  「是啊。」
  大迫笑着点点头。不是啦,你这么老实承认,害我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呢。
  然后这次,大迫「咻」地把手伸向我。
  「再见啰,星弓。」
  「喔,你也要保重哟。」
  我们再一次握手。
  我也觉得,这是不错的回礼哟。
  如果是用这种方式离别,我觉得应该可以接受。
  隔天,我也没有特地去送大迫,就如往常那样到学校上课。因为大迫自己也说:「没关系哟,星弓你不是要上课?」婉拒我去送行。反正昨天我们也好好道别过了。
  结果,我到最后还是没有问大迫那件事情。不过,无论大迫的真正身分是什么都无所谓。就算明天神秘的外星人舰队对地球发动攻击,我应该也不会怨恨大迫吧。毕竟那是他最后做出的判断。
  那天午休时间我又跑去一年B班,在我窥视教室找到柚岛以前,她已经先看到我了,然后我们就在教室前的走廊讲话。
  「你听说了吗?」
  我没有多说废话,直截了当这么问她。
  「你是说大迫同学的事?」
  柚岛语调平静地回问我,她的语气察觉不到任何感情。
  「你们班的人都知道了吗?」
  「知道,朝会的时候老师就说了。」
  柚岛的表情很僵硬。
  「刚刚我还被叫到教职员办公室,老师对我说:『这些日子你还帮忙送讲义去他家,辛苦你了。』」
  可能是我神经过敏吧,觉得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躁。
  「所以,以后不用再绕去那里了……」
  「啊,对了柚岛,这个。」
  差点给忘了,我从口袋拿出一个小纸袋并交给柚岛。
  「……这是什么?」
  柚岛一脸讶异的样子,于是我跟她说了昨天跟大迫的对话内容。
  「这个,是大迫交待我转交给你的哟。」
  「为什么要给我?」
  「他说是谢礼。还说,你去了他家好几趟?不愧是班长,真是贴心呢。」
  「那、那是我应尽的职责啦!」
  柚岛被我的揶揄搞得有些脸红。嘻嘻!职责是吗?今天早上我从美智乃那儿听到的是「其实啊,是小香她主动问老师要不要帮大迫同学送讲义哟。 」……算了啦。我咽下那句话并指着纸袋说:
  「你打开看看吧,他说是其他地方不可能有的稀有物品呢。」
  「收下那么珍贵的东西,不太好吧?」
  柚岛有些困惑地打开纸袋。因为那有点重量,我猜东西应该很不错。
  「啊……」
  纸袋里面是大约手掌大小,做工时尚的饰品。是以类似展翅鸟儿的物体当作主题,而装饰的宝石(应该不是真的)并没有到令人厌恶的程度。我原以为是链坠或胸针,但又没看到链子跟金属扣,因此看不出来是什么类型的饰品。
  「好漂亮……」
  至少柚岛似乎很喜欢,她一直凝视手中那个饰品。
  「哇!那家伙送的礼物还挺美呢。」
  当我从旁边看那个饰品并那么说,柚岛看了我一眼。
  「你怎么不学学人家?」
  「咦,什么?」
  「没事。不过,真的好美……」
  「要不要请美智乃帮你做成钥匙圈挂在书包上呢?反正那家伙的手也很巧。」
  「说得也是,就这么办——」
  就在那个时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教室里传来刺耳的笑声。
  「啊嗯?」
  仔细一看,是上次撞我肩膀的北川跟两个奉承他的跟班,在教室后面的座位大声说话。他们好像只是放声大笑,真不会挑时机的家伙。
  「……」
  柚岛并没有刻意瞪,只是用冷冰冰的眼神看北川他们。那些家伙原则上也是柚岛班上的一员,不过柚岛以后也很难以平常心对待北川他们吧?而且是以班长的身分。
  「……希望大迫同学,在新家那儿能够一切平安顺利。」
  我简短地说「是啊」,回应柚岛轻声的呢哺。
  「不不不,我现在真的没钱啦!因为扑满都没来啊!」
  我听到北川一面咯咯笑,一面对他的跟班这么说。
  「扑满」是吗?
  对于现在那个扑满,正前往远方——搞不好还是远到离谱的地方,那些家伙会作何感想呢?或许觉得无所谓吧?
  「我,并不是班长。」
  「咦?」
  「没有啦,没事没事。倒是柚岛——」
  柚岛歪着头不明白我说的话,我连忙转移话题。
  我并不是班长。若再进一步说的话,我也不是个体贴的家伙。我任性又我行我素的毛病是比不上我姐,不过心里想做什么就会去做。
  「……」
  柚岛偶尔会对我投以锐利的眼神,但我都会装作不知道地蒙混过去。
  周末。大迫没有搬家的话,原本打算窝在他家的。但现在办不到了,只能在家里无所事事。美智乃不安地问:「要不要紧哪……」我姑且回她:「应该不会有事吧。」
  至于小七姐,还是联络不到她。
  然后是星期一。神秘的宇宙舰队还是没有发动攻击的迹象,也开始了懒洋洋的这一周。
  午休时间。正当我走出教室心想要买什么东西吃的时候,熟悉的脸孔伴随着快速的脚步声正往我这边走来,我举起手向对方打招呼。
  「喔?柚——」
  「喂!」
  那张熟悉的脸——柚岛,一走过来就马上揪住我的耳朵。
  「咿?」
  「再怎么样也不能把人家修理到没办法来学校吧?」
  柚岛用力揪着我的耳朵并斥喝般地大叫。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什、什么……」
  我想问她「什么事」,但是耳朵好痛。快放手啦!
  「因为你曾说过你知道,我就没再多说些什么!不过你这个人啊,不久前不论人家有没有看你一眼,就马上打架……」
  「等一下,你……」
  「其实我也不是没有想过。老实说,我心情上也觉得有些爽快……」
  柚岛开始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根本没把我的话听进去。
  这时候我体内有什么东西「啪」地断掉。
  「啊——!你好歹也听我说吧!」
  气到不行的我把柚岛的手拨开。
  「你没头没脑的在讲什么啊!到底是什么事?谁修理谁啊?」
  柚岛眼睛眨呀眨地看着提出正当抗议的我。
  「咦?不是……你干的吗?」
  「啥?」
  你在讲什么啊?
  「我是说,北川同学他们今天都没来上课……」
  「咦?是吗?」
  听到我那么回答,柚岛满脸讶异地盯着我看,然后把视线往上飘,仿佛在思考什么。
  然后慢慢地转身背对我。
  「抱歉打扰你了。」
 「给我站住!」
  我很快地抓住打算就这么迅速落跑的柚岛肩膀,还听到她小声说「糟糕」这句话。不过,柚岛还是打算就这么硬着头皮逃走。
  「你不要管我了,好好享受你的午休时间吧……!」
  「你、以、为,这样就能混过去吗?」
  柚岛用尽吃奶的力气勉强想甩开我,而我设法阻止她落跑,两人的力量一直处于势均力敌的状况。
  ——几分钟后。
  原本应该平静渡过的午休时间,我跟柚岛却在走廊上气喘吁吁的。其他从我们旁边经过的学生投来异样的眼光,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结、结果……北川他们没来学校……你就、怀疑到我这儿……」
  「没、没错哟……我认定是你……在周休二日……为了帮大迫同学泄恨而把他们修理到无法到学校上课……」
  这家伙到底把我当成什么啊?我周休二日跑去修理北川他们泄恨?我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我只是把「哪一天找到什么更适当的机会或借口,再海扁他们一顿」的想法,偷偷放在心里而已。
  「话说回来,那些家伙没到学校上课不是家常便饭吗?」
  不管怎么看,北川他们看不出来是那种会乖乖到学校上课的乖宝宝。跷课这种事情应该没什么稀奇吧?因为我自己也常做。
  不过柚岛却摇头反驳我的话。
  「星期一有很多轻松的课,所以他们一向会出席的。当作是赚取出席日数。」
  原来如此,这种事的确很常见。
  「就算是那样,也可能偶尔跷个课吧?会不会是他们周休二日玩过头太累了,或者在厮混的地方睡着了,甚至是感冒什么的?」
  「有可能要好的三人都感冒吗?」
  柚岛又喃喃地说:「不过最近又好像有流行感冒。」
  「既然你那么说,何不放学回家的时候,到那些家伙厮混的地方看看呢?」
  「咦?」
  「要是那些家伙在那儿开心大笑,你应该也放心了吧?不用随便乱怀疑人。」
  「唔……」
  柚岛尴尬地把视线从我额头冒出青筋的笑容移开。
  「说、说得也是……不过,应该也没必要去看……搞不好他们只是在家里睡觉……」
  「我现在,强烈希望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斩钉截铁地那么说。脸背着我的柚岛脸上,流下一道汗水。
  「什么清白,未免太夸张了吧……」
  「我现在、耳朵、痛得要命。」
  我还没补上「刚刚是谁揪住我的耳朵——」以前,柚岛终于像是自暴自弃地大叫:
  「啊,真是的!知道了啦!我这样没头没脑就怀疑你,是我不对!」
  「你要说的话只有那些吗?」
  面对又靠近的我,柚岛露出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说:
  「你有什么要求?」
  「首先是请我吃午餐。」
  「首先?」
  「然后,到那些家伙厮混的地方证明我的清白以后,再请我吃更高档的。」
  这些话让柚岛讶异地瞪大眼睛。
  「你真的要去?」
  「那当然,不过你也要一起去。因为你实在对我误会大了,我要向你证明自己并不是那么粗暴无理的人。况且,难得刻人也帮我问出他们常常厮混的地方呢。 」
  我不知不觉那么说以后,立刻惊觉「不妙」!发现自己失言了。
  「问出他们厮混的地方……?」
  柚岛当然不可能没发现。她对我投以锐利的眼神,并用冷冷的声音问:
  「……这话是什么意思?」
  立场转换,这次换我不敢看柚岛的脸。
  「没有啦,没事,那个……」
  那样我随时都能够跑去海扁他们……我可是没有那种想法哟?
  「请客这件事就当作你没说过,可以吧?」
  「可以……」
  看到失望低着头的我,柚岛叹口气并耸着肩说:
  「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好了,因为得监督你不要对北川同学他们动粗。」
  「……可是你,刚刚不也说了『也觉得有些爽快』的话?」
  「那是你神经过敏听错了哟。」
  刻人告诉我的地方,是在车站后面一家叫「Daily Ray」的俱乐部。
  当我把北川的长相及特征告诉刻人,他就说:「我记得……好像在这里看过这个人……」然后就告诉我这个地方的位置。厉害,别看比我小两岁的刻人一副正经八百的样子,这城市的不良分子的情报他可是了若指掌呢。
  标示店名并闪着红光的招牌,在太阳开始下山的傍晚后巷里,变得格外显眼。但是,这附近完全没什么人,就算有点吵闹也不会有人来吧?
  「只要瞄一下就好哦。」
  「知道啦!」
  我一面低头看着招牌旁边通往地下室的楼梯,一面闹情绪回答再三叮咛的柚岛。
  「明明自己就很想把对方修理一顿泄愤的……」
  「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
  我斩钉截铁地否认,然后开始下楼梯。柚岛则是好奇地环顾四周并跟在我后面,
  「……窝在这种地方有什么好玩啊?」
  「干嘛问我?」
  你这说法不就把我当成跟他们是一样的?倒是我常去混的地方是电动游乐场。
  我们尽可能往前走,走下楼梯到地下室去。走到尽头,前方是一道玻璃门,里面还透出淡淡的橘色光线。然后我们从喷漆写出来的「Daily Ray」的英文字往里面看。
  里面与其说是俱乐部,倒不如说是泡沫红茶店还比较适当。室内充满了淡橘色的光线。除了木制柜台以外,还有几组玻璃桌跟沙发,从里面还传来摇滚乐。
  「喔,找到了找到了。」
  店内乍看之下并没有像客人的客人,倒是看到最里面聚集了一群人。北川他们正坐在店内格外大一号的沙发上,跟伙伴们谈笑风生。虽然对他那嘻皮笑脸的模样很不顺眼,但他并没有什么特别不一样的改变。我看着柚岛说「你看那边」。
  「看吧,他可是生龙活虎到让人火大呢。我怎么可能会秀逗到马上对他诉诸暴力呢?」
  「知、知道了啦!你很卢耶!」
  「虽然大迫的事情让人很生气,但也已经没用了。就算我现在打倒他们也无济于事。」
  「是啊,我不该随便怀疑你。」
  「所以还是请我吃点什么吧!」
  「你真的很卢耶!」
  我跟柚岛就这么你一言我一句地斗嘴,离开那个地方踏上归途——
  本来,我们想像的是啥事也没发生的状况。
  「……这是……怎么回事……」
  柚岛那句话,着实表达出呈现在眼前的真实状况。
  那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可能是电力系统故障的关系,店内不断闪烁着淡橘色的亮光。而四处散落疑似玻璃碎片的物体,配合着闪烁的光线放出光芒。
  破碎的酒瓶倒在木制柜台里,漏出来的酒从桌面边缘啪答啪答地滴落。对面的椅子则全都往奇怪的方向扭转。好几张玻璃桌都翻倒,甚至还有完全坏掉的。而沙发也惨到破了个大洞。
  「啊……」
  然后,在一片狼藉的店家最里面,有个背对着我们伫立的人影。他并不是北川。白衬衫外面罩了一件朴素的棕色毛衣,身材适中。不过那个人影,岂止是见过而已——
  「嗯?」
  就在他发出低沉声音的同时转过身来。
  三崎孝弘,四十五岁。是今年四月刚到我就读的学校教书的老师,在就任典礼上还讲一堆「希望能够对各位同学的学业有所帮助——」,这类不得罪人的话。之后在学生对他没什么深刻印象的情况下,成为美智乃与柚岛他们班的班导。之前看到他的时候因为有点在意就问了一下美智乃,只不过她对这个老师的印象很含糊,「嗯……应该说,是个很平凡的老师吧?他不多话也不会生气……」
  只不过是一介数学老师。再来就没有更进一步的印象—
  「三崎……老师……」
  柚岛喊了那个站在店里面的男人名字,我对那张脸当然也有印象。不久前才在柚岛他们教室前面,被这个人叫住。
  「……」
  三崎往我们这边看,他不发一语地微皱眉头。此时他散发出来的气势,感觉跟在教室前面遇到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从黑框眼镜后面窥视我们的眼神——好锐利。
  「老师……咦,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话说回来,今天你不是感冒在家休息吗……」
  「等一下!」
  我用手制止准备走向三崎的柚岛。
  「咦……」
  「看一下那家伙的手。」
  「咦?……啊!」
  柚岛讶异地用手捣住嘴巴。也难怪她会吓一跳,因为从她班导后面隐约露出来的手,沾满了红黑色的血迹。
  然后我往店里面,及工作人员休息室看。发现从挂了「非工作人员请勿进入」这牌子的门下方,露出疑似棒状的物体。我马上察觉出那是什么。
  是脚。
  有人倒在那儿。他们可能把这里当作大本营……
  「『他们』……该不会是北……」
  「你退到一旁去……那家伙很危险。」
  我如此告诉柚岛,然后往眼前那个叫三崎的男人接近一步。
  「……虽然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你的体罚未免太重了吧,老师……?」
  三崎并没有回答。只是用像在看路边石头般,毫无感情的眼睛看着我们。仿佛在看怎么样都无所谓的东西。
  「这不是体罚,是对那些不晓得天高地厚的猴子们所做的制裁。」
  三崎讲那句话的同时,「哒」地一脚朝我们之间的距离踢过来。
  「唔喔?」
  面对突如其来的速度,我来不及反应,也无法闪避。就算用左手防御有如*般快速的脚掌底,但三崎连续发动两三次的攻击,让我想逃也逃不了。
  「咕!可恶……!」
  我的手臂因此麻掉了。我随即拉开两人的距离趁机拔出小刀想反击,但是光是想用手臂挡住毫无间断的攻击就已经很勉强了。
  「杀你们并没有意义——」
  我在强烈打击声的空档,听到三崎喃喃自语般的声音。
  「——但也没有特地让你们活命的意义。」
  「可恶!」
  就在我勉勉强强用手肘挡住朝我心窝落下来的右拳时——
  「你们这些未开发行星的猴子!」
  三崎冰冷的声音传进我耳里。
  咻!
  「唔!」
  轰!
  我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下他仿佛要划破天空的上段踢。
  好重……!
  我整个人像是被双手传来的冲击往后推似地摇摇晃晃。
  「哼……」
  三崎为了要乘胜追击,又施加更大的力量。但是我让身体往摇晃的方向大大倾斜。
  「别开玩笑了!」
  然后迅速回转身体,用后回旋踢攻击三崎的腹部。冲击力道「咚」地确实从脚部传来。
  「咕……!」
  虽然他没有倒下,但带有反击意味的这一击让三崎往后摇晃,他捧着肚子当场跪下。
  「你没头没脑的干什么啊……!」
  这并非只是突然发动的攻击,从他这熟练战斗的模样与猛烈的攻击来判断,至少并不是一介中年数学老师办得到的技艺。最好在他对我做出更进一步奇怪的事情以前,让他再也没有力量玩任何把戏。就在我萌生那个念头并准备拔出小刀的时候——
  「好痛……」
  挡住男人那一脚的两只手都痛得要命。
  「喂,你没事吧?」
  原本退到后面的柚岛冲过来我旁边。
  「你这个笨蛋,现在还不能来啦!那家伙还没……」
  我看了一眼痛苦捧着肚子的那个男人,想不到——
  「咕……唔……呵、呵呵……呵呵呵……」
  三崎痛苦的声音居然变成笑声。
  「惨了!」
  我立刻面向那男人,但是,那个时候三崎早就把手伸进怀里。
  是*吗?为什么数学老师的身上会有那玩意儿——
  不过,从三崎怀里拔出来的,却是远远超乎我想像的东西。
  「你们这些臭猴子!」
  哔咻!
  在那玩意儿发出奇妙怪声的同时,一道红色光线从我跟柚岛中间闪过。
  「咦……」
  那一瞬间,背后传来仿佛极高热的铁块,插进水里所发出的「滋轰!」的剧烈声响。
  「什么……」
  我跟柚岛两人,有如油已耗尽的机器人那样回头看,简直像烧热的铁块而红冬冬的墙壁,正因为熔化而轰隆隆地剥落。水泥墙被烧熔出惨不忍睹的大洞。
  「想不到我会被迫使用这个。」
  我们像是被那个声音呼唤似地再度回头看,完全站起来的三崎正歪着嘴巴笑。他的手上,则握着奇妙的物体。乍看之下很像电视摇控器,但是从刚刚三崎说的话来判断,我终于明白刚刚的光线是从那个发射出来的。
  ……我,看过那玩意儿……在科幻电影之类的……
  「……」
  我们僵住好一会儿,站在原地直往三崎那边看。应该说,我很想看看有谁在这时候能做除此以外的事情。
  「……喂。」
  在旁边跟我一样僵住的柚岛,喃喃说道。
  「怎样啦!」
  「虽然我,不是很了解……」
  「啊啊。」
  「这种状况……是不是属于七美姐的管辖啊……」
  「我也……那么认为。」
  而且是极力那么认为,强烈那么认为,祈祷般地那么认为,发牢骚般地那么认为。
  「好了,接下来你们希望从哪一边开风洞呢?」
  三崎仍然扬起嘴角地那么说。
  「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跟柚岛连忙跳到一旁的沙发后面躲起来。柚岛像是隐忍许久不吐不快似地大叫:
  「什、什什什什什什么啊!怎么会有那么近未来的武器啊?」
  「我哪知啊!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唔?」
  我连忙把探出沙发的头缩进来。同时,红色光线从我头上几吋的距离通过,并把墙壁烧出一个洞。
  「混帐东西!」
  可恶,我未免太胆小了吧!我从怀里抽出小刀,柚岛讶异地抬起头来。
  「喂……!」
  「你在那儿不要动,我马上把他摆平!」
  我心想,「只要不被那玩意儿打到就好,等着瞧吧,混帐东西!」正当我勇敢从沙发后面跳出来的时候——
  哔咻!
  那道红色光线像是掠过我鼻尖似地再度通过。我只花零点一秒的时间就放弃攻击,毫不犹豫地跳回沙发后面。拼命压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胸口,肩膀也气喘吁吁地上下摇动。
  「……欢迎你回来。」
  近在旁边的柚岛则是用难以形容的表情迎接我。
  「我回来了……」
  喂,柚岛!你那个班导怎么有那么高竿的射击能力?看来我跟教师的八字真的不合呢。
  「以猴子来说,你的表现还算不错。但是要胡闹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从沙发后面传来三崎的笑声,那是确信自己胜利而充满余裕的声音。虽然我们迅速躲了起来,但那个武器要连同沙发把我们射穿,其实是很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他并没有那么做,他看我们手足无措的样子很有趣。
  但同时也表示对方的态度相当大意。正因为他手上有那种莫名其妙的武器,才有趁虚而入的机会。
  「给我等着瞧……」
  虽然还没想出什么具体方案,但就在我要开口说「总之想办法拖延时间」的时候,柚岛对我使了个眼色。她小声说:「拖延时间这种事,就交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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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师。」
  她隔着沙发对三崎说话。
  「老师,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趁机从沙发后面偷看他的脸,但三崎仍然拿着那个武器摆出随时应战的姿势。视线也毫不大意地注视我们这边,看来还不能轻易行动呢。
  「老师。」
  柚岛又叫他一次。就在那个时候,三崎的嘴巴轻轻动了。
  「……柚岛,你真是个伤脑筋的学生呢。」
  「咦?」
  「都怪你太多管闲事,明明不能让那一位对这个星球留下好印象的。」
  「这话是什么……」
  三崎用力歪着嘴巴,对那么问的柚岛笑着说:
  「不过,幸亏还有帮我做极其不礼貌之事的人渣呢……」
  三崎看了一眼从工作人员休息室露出来的脚,然后「哼」地笑了出来。
  「那一位非常温和敦厚,原以为只要他没有点头答应就不可能有任何进展……但有了那个,或许能让他稍微改变想法吧。当初他提出要亲自视察的时候,我很担心事情会有什么变化,但状况似乎往不错的方向进展呢。 」
  三崎笑容不变地那么说,并且往胸前口袋那儿「啪啪」地挝打,里面似乎放了什么东西。
  「而且,只要有这些影像,想必其他稳健派的高官也会改变意见呢。我这样特地潜伏在这里,的确有那个价值呢。」
  「影像?」
  「是对我们来说很屈辱,但能借此达到效果的影像。放心吧,柚岛。我把你那些亲切待人的画面部删除了。」
  「你在说什么……」
  「我刚刚已经提供你们想像的材料,所以尽管像猴子那样运用你们贫乏的想像力吧。然后再好好后悔吧,你们只是自寻死路而已。要恨就恨你们同星球的愚蠢同胞吧。」
  三崎踏出脚步的声音「沙」在地板响起,听起来很像在说「废话已经说完了」。
  可恶……事到如今,干脆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冲出去……
  「嗯?」
  就在那个时候,我发现脚边好像有什么东西闪闪发亮。本来以为是玻璃碎片什么的,但并不是。
  「啊,那个……」
  那是大迫送给柚岛的饰品。后来做成钥匙圈挂在她书包上,但好像因为刚刚跳到沙发后面的冲击力道而掉下来。
  「——」
  忽然间,一道闪光从我脑海里掠过。我想起美智乃拿给我看的那张大迫的照片,那套像全件式紧身衣的奇怪服装,以及他胸前那个像徽章般的标记。那是……
  「怎、怎么了吗?」
  那个设计的图案,跟这个钥匙圈一模一样。
  然后我又进一步回想,大迫当时把这个交给我的时候所讲的话。
  『其他地方不可能有的东西哟。』
  『你的意思是稀有物品?』
  『对对对,就是那个,而且是极稀有的东西哟。』
  「——唔!」
  我迅速捡起那个掉在地上的钥匙圈。
  搞不好!
  「你要做什么……」
  既然要孤注一掷,那我就赌看看那只有一点点的可能性!
  「喂,你这家伙!」
  我拉开嗓门大叫。听到三崎「嗯?」的讶异声音,我从沙发后面举高右手里的钥匙圈,并呛他那一句话。
  任何曾经自称是正义使者的人,都会想说一次看看那句台词!
  「你没有看到,这个徽章吗——!」
  现场弥漫着冰冷的沉默。感觉空气冻结,连心都被冻僵的沉默。我仍然高举那个钥匙圈,三崎则是睁大眼睛愣在原地。
  我看到在旁边的柚岛看开似地叹气,仿佛在说:「啊,我的人生到此结束了吗……」
  不过——
  「什、什么?那个徽章是……!」
  三崎的表情居然非常狼狈,连我们都吓一跳。
  「什么?」
    柚岛在旁边发出惊讶的声音,我则是毫不理会地从沙发后面往外冲。
    「唔!」
    三崎马上举起那个奇怪的武器应战,但可能在意我右手高举的那个钥匙圈,因此在射击的时候他瞬间犹豫了一下。
    即使只有短短的一瞬间,对我来说已经绰绰有余了。
    「开口闭口就是『猴子』,我听得很烦耶!」
    我用超低姿势在地面滑行,一下子冲进三崎的怀里,但是我并没有拔出平常的小刀当武器,而是把右手撑住地板,然后直接用尽所有力气——
    既然要干架,就用这一招!
    「杀、天、升——!」
    我尽可能把腿伸直,往上踢出这一招。纵使不可能像电玩那样出现巨龙的效果,要踢得像天一样高也差得远了,但我满意的那一踢,顺利击中三崎的下巴。
    「啊……!」
    只见三崎伴随着畏惧的呻吟翻白眼,照理说他不可能撑住。因为,那一招是「超级必杀技」。而三崎的身体彷佛在印证我的说法似的,没有做任何护身动作地慢慢往后倒,最后终于倒地不起。
    「成功了……吗?」
    后面传来柚岛的声音。安啦,他应该是不会起来了。我嗤之以鼻「哼」了一声,对动也不动的那家伙说:
    「就算是猴子,火大了也会升天哟,笨蛋!」
    就结果来说,北川他们还活着。
    虽然被打得惨兮兮而失去意识,但连同之前在教室看到的那两名跟班,还有几个男的……
    应该是他们的集团或什么伙伴吧,全都像沙丁鱼那样塞在里面的工作人员休息室。因为没什么生命危险,我们只是报案跟叫救护车,然后我就带着柚岛迅速离开「Daily Ray」了。接下来就不关我们的事了,管他们咧!
    「……可是,这么做好吗?」
    我们回家的路上,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不知所措的柚岛不时往刚刚离开的「Daily Ray」那个方向看,然后那么问我。
    「什么好吗?」
    「三崎老……我是说拿那个奇怪武器的人,就那么置之不理没关系吗?」
    「……」
    我没有回答。那虽然看起来是无言的肯定,但柚岛又问了一次。
    「虽然还有些事情我无法相信……但是照刚刚那个人所说的……」
    三崎曾说他拍下了「对我们来说很屈辱的影像」。他口中的「我们」是指什么人?而且谁做了什么……不对,是哪个人物被怎么样的影像呢?还有,他还说「稳健派的高官也会改变意见」,那又是针对什么稳健派人士呢?然后,那个叫「那一位」的,又是针对什么事情没有点头答应呢?
    「我们会……遭到侵略对吧?」
    我不知不觉转头看柚岛的脸。可能她也觉得那不像是些自己会说的话,因此有些不好意思地往下看,并且陷入沉默。
    之后我们两人一直没有说话地往前走,我一面眺望星光闪闪的夜空一面往前走。
    「……没关系哟。」
    「咦?」
    柚岛被我突然喃喃说出的话,感到讶异而抬起头来。至于我仍旧仰望夜空并继续说:
    「那样子就可以了,反正我今天只是去确认北川他们的状况,除此之外我都不想管。」
    「不会吧……」
    「更何况,又不确定那家伙真的是那个人物吧?」
    我的朋友只是因为父母亲的关系或什么原因而搬家,那个老师只是不知不觉对平日素行不良的北川他们感到抓狂。就连我高举那个钥匙圈的时候,他或许只是对我突然做这么莫名其妙的举动而感到讶异而已吧……虽然自己的本事有点派上用场,也讲了奇怪的话,还握有奇怪的道具啦。
    什么侵略或星星王子,那些从一开始就不存在。都是假的。全都是一个接一个离谱的妄想。或许真的就只是那样呢,毕竟又没有任何确切的证据。
    「可是……」
    「而且啊,如果那家伙真的是星星王子。」
    唯一我能够说的就是——
    「我,相信那家伙。」
    结果,那家伙到最后都没有对我提过任何一次北川他们的名字。好歹我也是个相当出名的男人,既然他的交情跟我不错,应该可以拜托我设法解决北川他们。照理说,他可以利用我当报复的工具。
    可是,那家伙没有当着我的面提出那些要求,一次也没有。那个老师也是。从他的语气判断,他似乎是自行惩罚北川他们。或许猴子们对那一位干过的事情,更让他无法咽下这口气吧。不过,那个被欺负的当事人却什么也没说,带着笑容离开这个星球——
    「既然是温柔的星星王子,何不就相信他呢?」
    就连侵略这种荒唐的「事实」,或许从一开始就变成不曾发生的谎言呢。搞不好还会一直摇头不肯答应呢,如果是那家伙的话啦。
    「至少,我是那么认为啦。」
    「……」
    我没有听到背后的柚岛响应……可能是耍酷过头了吧。她会不会说「你在讲什么蠢话」,然后踢我一脚呢?
    正当我心里那么想的时候,听到「咚」的鞋子敲击声。往旁边一看,刚刚一直在后面的柚岛过来坐在我旁边。
    「的确没错呢。」
    她的侧脸还浮现出微笑。
    「而且就算有什么万一,我或许不会有事呢。因为有这个。」
    那么说的柚岛,像是现给我看似地把书包举高。那个「徽章」锵啷地摇晃。我苦笑地说:
    「早知道也央求那家伙给我一个呢。」
    柚岛像是捉弄我似地,闻碎碎念的我说:
    「羡慕吗?」
    「是有一点呢。」
    我不知道发动侵略的准备工作需要花多少时间,但打从那晚发生那件事以后,已经过了一个星期左右。
    「大迫同学都没有对我们发动攻击耶。」
    「该不会明天就来了呢?」
    虽然是笑着这么说,但那最近倒是成了我跟柚岛早上的问候语。我们怎么一太早就谈这种奇怪的话题呢?
    话说回来,北川他们好像昨天也顺利出院,又回到睽违许久的学校上课。可能是伤势太重还没完全痊愈的关系,他们脸上都还缠着绷带,所以变得很引人注目。
    前班导突然下落不明,因此有新班导接手这个班级,还语带关心地询问:「你们没事吧?」他们则是脸色苍白地点头回答:「是!我们没事!」我不清楚三崎那一天对他们做了些什么(只确定他们被海扁一顿),但看来他们对「老师」已经抱持强烈的恐惧感呢。
    「下次他们再干什么坏事,只要说『我要去跟老师说』,他们是不是就会安分了呢?只是觉得那样好像小学生哦。」
    柚岛如此说道,只不过她有点开心地喃喃自语,那感觉很可怕。好恐怖的班长。
    然后现在,我桌上有一封大迫寄来的信,我正在回信给他。
    大迫的信上写了听都没听过的住址(用平假名写的,感觉很像是外国的地名),上面并没有盖邮戳,是一封很不可思议的信,内容却很普通。
    他用格外工整有力的字体,写下自己在新家开心做过的事情,以及哪天要再跟我对打「斗乐天女」。只不过他附在信封里的绫香等身大海报,老实说我没地方贴呢。
    有点胖胖的星星王子,我很期待跟那家伙再次见面的日子。为了不输给那家伙使用的绫香,我也稍微用点心在那套游戏上好了。
    只不过眼前我最担心的,是这封回信是否能确实送到他手上。这地名我怎么查都查不到,到底是哪里呢?
    不过,那等小七姐下次回来的时候再问就好了。纵使小七姐会很讶异,但我猜她会告诉我那个地方的机率,应该不会很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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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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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跃日
喵~离线 无限制招收苦力中

未验证团员

3楼
发表于 2010/11/17 | 编辑

刃之去向

    照理说那应该是跟往常一样,和平无纷争的放学途中。
    「虽然总是那么认为……」
    「放开,放开我啦——!」
    「少啰唆!给我安分一点!」
    这里是鲜少有人往来的住宅区。在那儿的某个角落,对于背后传来柚岛她那听起来既讶异又可怜的声音,我当作没听见,然后骑在某个不断乱动的男生身上并拼命压制他。
    「喂,你是受哪里的某人唆使的?」
    「我怎么可能说啊!可恶——!」
    「喂,你这混蛋别乱来啊!」
    好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这种事情对我来说可是家常便饭,你以为逃得掉吗?
    「你啊,是不是应该替自己的生活方式多做点考虑啊?」
    「我?我有错吗?」
    仍骑在那男生身上的我,把他的手反向扭转并用力转头向柚岛发牢骚似地大叫。
    「我从头到尾都是被害人耶!」
    「啊啊,嗯。是啊,一点也没错。的确是被害人呢……」
    「不要用哀怨的眼神看我!」
    「啊嘎嘎,我的手!手要断了啦——!」
    放学途中,我突然遭到一名持刀的陌生男子攻击。
    ……虽然我不太想承认,但说这是家常便饭倒也是真的,反正又是受谁之托而来的吧。我压制勒住他,想问出他到底是受哪个家伙唆使,但那男的只是大吵大闹,不得已只好把他带回家。要是有人报警还被抓进警局的话,事情就麻烦了。
    先回到家的美智乃居然说:「又带怪人回家了,真是的。」虽然我感到讶异,但还是盘问坐在客厅沙发的男生——我点收他的随身物品后,只知道他的名字叫作佐野荣介——当然,佐野是正坐在地上。
    原以为柚岛会上二楼到美智乃的房间,结果她是留在客厅里。似乎是为了防止我诉诸不当的暴力手段吧。真是的,她是把我当成什么啊?那终究是最后的手段。
    「……好了,你到底是混哪里的?」
    我一面摇晃夺过来的小刀,一面询问它的主人。佐野可能跟我同年,或是小我一点点,大概是十四、五岁左右。因为染了金发,加上个头高也给人坏坏的感觉,但还是带有些稚气。该怎么说呢,他不像不良少年那么油条。
    「了不起,老油条讲的话果然不一样呢!」
    你这个局外人给我闭嘴!
    「……」
    正当我跟柚岛小声说话的时候,在旁边的佐野仍憋着嘴不说话还直瞪着我看。纵使身陷这种状况,这家伙还挺有胆识呢。照这样下去,似乎会花相当久的时间呢。我也无奈地耸肩,做好这将会是持久战的心理准备。这时候柚岛走上前来说:
    「你再不快点坦白的话,这个人会对你动粗哟。」
    「我哪会!」
    「启吾那个时候,你明明就用头撞人家。」
    「啊,不是啦!那个啊,应该说是情势使然……」
    「但你力道过大的话,很可能把人家的脑袋撞破哟。」
    正当我差点大叫「怎么可能啊!」才惊觉自己失态了。因为原本一直瞪我的佐野,已经满脸讶异地看着我。彷佛看到什么出乎意料的画面似的。
    ……糟糕。本来想说尽量少讲话,用迫力硬逼他坦诚,却因为我对柚岛的话反应过度,那迫力全都飞到遥远的彼方。
    但是,我也不是没有发现佐野看我的眼神似乎降低不少戒心。或许他只是瞧不起我吧。
    我不由得改变路线。
    「……如果是某人付钱委托你杀我,那也没关系。总之你不讲话,一切都无法开始哟。」
    我说教似地那么说。听到我那么说,佐野的眼神像在犹豫什么地左右游移了一会儿。不久,彷佛下定决心似地开口说:
    「……土仓孝之这个名字,你还记得吗?」
    「土仓?」
    土仓……土仓?看他露出「我可不准你说忘了哦」的表情,这让我感到很过意不去,但是我翻遍脑袋所有的分类,就是没有那种名字跟长相的人。可能是不满意我这小到不行的反应吧,佐野尖声大叫:
    「两年前!你跟土仓老大曾经念同一所国中对吧!」
    「两年前?国中……啊啊。」
    我脑袋敢终于模模糊糊浮现出某个男人的模样。他身体的高度跟宽度都很庞大,还有一张四四方方像木屐的土匪脸。他叫土仓什么来着,名字也不是记得很清楚。只记得那个叫土仓某某的跟班,总是喊他「土仓老大」。顺便一提,那个土仓某某在我的印象中,可是被归在「小角头」这个名称的分类呢。
    故事要从两年前开始说起,当时我还是个国中生。
    在我就读的国中,听说有以某个男生为中心的不良组织在校内外横行霸道。那些传闻像是从周边学校的不良分子收索金钱啦,买卖毒品赚钱啦,连流氓都会毕恭毕敬地让路给他们走啦等等之类的。
    据说那个土仓某某,就是那个组织的老大。跟我同样是三年级的土仓并非泛泛之辈,也就是说他相当「危险」。虽然我无法具体用一句话形容他有多危险啦(所知道的消息都是从传闻而来的)。
    不过再怎么危险,也没有到投胎转世的太古邪神或异世界的魔王或侵略地球的宇宙生命体那种程度吧?对我来说,因为跟我无关就没去理会了。反正那种一般程度的坏蛋就交给察去处理吧。
    但是,那个似乎相当危险的土仓某某,却用意想不到的形式与我接触。因为那家伙主动找我加入他们,当时我相当纳闷,心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你不觉得我们是同类吗?」
    ……我实在想不透他为什么要来找我,当然我拒绝了那个土仓的邀请。结果在狭窄的世界受到万人拥戴的山大王,当然生气了。
    他当面对我呛「我会让你永远说不出那种话」的经典台词,但那一瞬间,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向我袭来。那不是自然风,是具有指向性的风。那是土仓针对我突然发动的风,我终于明白大家为什么会说「他不是泛泛之辈,相当危险」的理由。
   因为他跟我同类。
    也就是说他拥有若想过平凡的生活,就完全派不上用场但平常人却没有的特殊能力,这一类的人不光只有我跟我的家人,偶尔还是会出现的。
    至于土仓的能力,似乎是能把空气或风怎样之类的。我之所以下「能够怎样」这种模糊不清的分析,是因为土仓只有制造那种突如其来的风而已。与其说他只有制造那种风,倒不如说他只会制造那种风还来得贴切。
    原来如此,若是一般人就会被突如其来的强风吹倒,或许在心想「到底这风是打哪儿来」,而对土仓的未知能力感到不知所措的时候就被撂倒(不管怎么样,打架这种事情只要在适当的时机削减对方的战意,那几乎就赢定了),但这种疑似末完成魔法的半调子力量,我怎么可能会害怕呢。因为我老妈不时用她的风之魔法吹干清洗的衣物,或不小心用风之刀划破她儿子最心爱的衣服,我可是从小在那种家庭长大的耶。
    我不屑那迎面吹来的风,立刻对土仓展开突击,朝他的四角形下巴往上踢。这让他像被风吸进去似的,老实说还真是漂亮的一招,我只用一脚就KO了土仓。虽然不晓得倒地的土仓有没有听进去,但得意过头的我还很跩地教训他说:「不准再做坏事哦!」
    那个时候,我跟土仓四周有一大群土仓带来的跟班,可能是他想惩一儆百,顺便炫耀自己的力量吧。但是对土仓来说,那却成了他这辈子心中最大的恨。
    那群跟班看到老大当着自己的面被对方一脚摆平,似乎感到很失望,因此一一离开了土仓。之后就没再听说过土仓那个组织的相关传闻。就某种意义来说,也可以说是我害土仓的组织解散的。
    结果,土仓后来一直到毕业都没有对我怎样,但如果他因为那件事对我懊恨在心……重新召集新伙伴对我展开报复的话……
    「那你该不会是……」
    「我现在就跟在土仓老大旁边,碍着你了吗?」
    原来如此,这样我就能了解他袭击我的理由了。执着很深的土仓对我仍恨得牙痒痒的。
    只不过,我没想到眼前这家伙,居然会单*匹马地对我展开敢死队般的攻击。想不到土仓那个样子,还挺受部下的爱戴呢……想到这里,突然又想到其它更合理的理由。
    「该不会,他提供了奖金要我这颗头?」
    「……」
    佐野没有回答。但是,也没有坚决否认,所以就当作是我猜中了吧。拿人家的脑袋悬赏虽然是非常扯的事情,但如果是土仓,他应该会那么做。况且他在找我加入的时候,第一句话就讲明:「只要跟着我,我会让你过着一辈子金钱无虑的生活!」他是抱持「有钱能使鬼推磨」这种想法的人。
    「顺便问一下,我脑袋值多少钱?」
    「五百万。」
    我不由得「咻」地吹了一声口哨。
    五百万,先不管我这条命的价值高不高,但我很讶异土仓那家伙会提出五百万这笔高额奖金。撇开他那半桶水的战斗能力不说.但似乎有聚集金钱的能力(应该不是用什么正当手段)呢。看来他被我KO后这两年悄悄赚了不少钱,这家伙不容小觑。他也很清楚这么做的话,铁定有人会跟他的。
    「真是的……」
    我大大叹了口气并随意靠在沙发上。五百万,那对十四、五岁的小鬼来说,可是梦幻般的金额呢。总之,这家伙也是看上那笔五百万的奖金而干这件事。那就没什么好同情的了,尽快逼这家伙供出土仓的栖身之地,我要把他教训到再也没办法干这种事……
    正当我心里在拟定那样的计划时——
    「你怎么会需要那么多钱呢?」
    柚岛忽然那么问佐野,她的语气没有责备,似乎纯粹只是好奇而已。我则是讶异地说:
    「不可能有什么天大的理由吧,一定想拿那些钱去玩哟。」
    对于独自生活还得计算家里开销的柚岛来说,这或许是当下可以赚钱补贴家用的好机会。
  但如果是跟我年纪差不多的小鬼,理由当然是用来吃喝玩乐啰。
    我用揶揄的眼神看着他,不过佐野像在生什么气地盯着地板,然后慢慢开口说话。
    「我妹……」
    「啊嗯?」
    「我有个生病的妹妹。」
    佐野这句话仿佛是硬挤出来的,语气却非常坚定。
    「生病的……」
    「她需要,手术费。」
    「……」
   连我自己都难以表达当时闪过我胸口的想法,可能我的表情很尴尬吧,因此柚岛有点不安地对我说话。
    「喂……」
    「你说谎的话,我马上看得出来哦!」
   我没有理会柚岛,语调冰冷地警告佐野。然后叫二楼的美智乃下来客厅。她边笑边下楼说:「什么事?我可不帮忙拷问哟。」但可能从我的表情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吧,马上就收起笑容听我想要拜托的事情。她留下这句:「我会向医院询问看看,但不保证会获得情报哟。」便回到自己房间。
    但是过没多久,美智乃就「咚咚咚」地下来客厅。我用眼神间「结果怎么样?」美智乃轻轻点一下头,然后往佐野那边看。
    「你妹妹的名字……叫作,佐野鶫,对吧?」
    「唔……!」
    剎那间,佐野的表情僵硬得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宾果!不用特地问他的答案,光看这反应也一目了然。
    我原以为刚刚佐野讲的全都是骗人的,是想博取我的同情,要我放他一马的烂谎言.但我的想法似乎是错的,他还真有个妹妹。一个生病的妹妹,需要手术费的妹妹。
    我开始思考。不,其实刚刚请美智乃帮我调查的时候,我就已经整理好思绪了。
    如果,佐野的话属实。
    我走近至今仍正襟危坐,闭紧嘴巴的佐野。佐野吓一跳地抬头往上看,我则是「嘻」地笑着问他:
    「你想不想试试看真的杀我啊?」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星弓家的庭院响起分不清是吆喝声或怪声的声音。
    可能是紧张的关系吧,佐野只是伸直拿着小刀的手,紧闭双眼往前冲。美智乃则是轻而易举地把身体往旁边闪。
    「喝呀!」
    可能是因为他的动作破绽百出,不知不觉就移动身体吧。闪过佐野的突击,美智乃从下往上跳地将佐野的手往上一踢。
    「哇!」
    小刀在空中转呀转地飞舞,然后「咚」地稳稳插在失去重心、跌坐在地上的佐野面前。佐野一看到眼前的凶器,「咿!」地惨叫。看到他那个模样,美智乃手叉着腰,「唉」地叹气并无奈耸着肩说:
    「都眼你说过了,我能够明白你希望刀子能快点刺到对方的心情,也知道你会不知不觉就使力,但你不能只拼命伸出一只手往前刺,要两手抓稳。还有,途中千万别闭眼睛!」
    「可、可是,又不是实际刺……」
    「就算不是实际刺也要揣摩现实的感觉。现在这样就被撂倒的话,正式上场一看就知道是演出来的哟。用身体去拼的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认真点做吧。」
    「我知道了……」
    佐野边发牢骚边捡起小刀,再次与美智乃面对面。我则是悠哉坐在屋檐下看着弯腰向前探身……或者应该说弯腰驼背的佐野。刚开始是我想当佐野的对手,但佐野说对手是我会觉得有点害怕(或许是当初抓他的时候表现过头吧),因此在他熟练到某种程度以前,就像这样让美智乃当他的演技指导兼练习对象。
    当我心想「该不该提醒我那个穿裙子的妹妹,做踢腿动作的时候不要太高」的时候——
    「这时候我应该说『好有干劲』吗?」
    后面传来感觉讶异但又带有些许讽刺的声音。我回头一看,手里捧着托盘的柚岛就站在后面。托盘上摆了四个装有麦茶的杯子。
    「喔。」
   应该是要我休息一下吧。其实我自己只是坐在一旁看,什么事也没做而已。但有茶可喝就喝吧。柚岛皱着眉头询问开心接下麦茶的我说:
    「真的要那么做吗?」
    「那当然,我已经答应他了。绝对要让这个计划成功!」
    「陷太深?」
    「你不觉得吗?你把这件事,跟自己的妹妹重叠在一块——」
    我「咚」地放杯子的声音格外响亮,而柚岛也彷佛被那声音制止似地噤口不语。这时候,我喃喃地说:
    「我只是单纯想帮人哟。」
    「可是……」
    「成功的话就能帮助佐野,即使万一失败,届时只要我出手打倒土仓就好了。很安全的,不会造成任何人困扰,所以这么做没什么不好吧?」
    更何况,柚岛平常对我的行为都很毒舌,这次未免担心过头了。说她唠叨一点都不为过。成功的话,得到回报可是很惊人,即使失败,有任何风险由我来摆平就好。明明事情就这简单,为什么要啰唆那么多呢?
    「反正,你不会明白的啦。」
    我们之间的对话停顿了一下。
    「——啊啊,是吗?」
    纯净但像是在呛我的冰冷声音,彷佛甩了我一个耳光。有点吓到的我一往旁边看,柚岛正背对着我准备站起来。
    「啊,喂……」
    「随便你啦!」
    柚岛丢下这句话以后就快步消失在走廊尽头。
    「什么嘛……」
    到底是怎样啦!
    就在我不知不觉发出声音碎碎念的时候,美智乃与佐野正往我这边走过来。
    「哎呀——你得再多锻炼锻炼胆量才行呢!」
    「可、可可可可是,你突然拔*指着我耶……」
    美智乃无奈地耸肩,佐野则是脸色苍白还颤抖下已。真想知道我跟柚岛讲话的时候,他们俩究竟做了什么样的练习,伹我当作没看见。
    「佐野。」
    我低声地叫佐野,他随即抬起头来。刚开始他一副不良少年的样子,现在已经完全像个十五岁的小鬼。是为了唯一的妹妹,独自勇敢面对曾经打败自己老大的敌人的小鬼。
    我把他那比想象中还要纤细的肩膀拉过来,往他还没发育完全的背部「啪」地用力拍打。
    「我绝对,会让作战成功的!」
    当我在他耳边轻轻这么说,佐野刚开始吓了一跳,但他的表情马上豁然开朗。
    「谢谢!」
    他用力点头说道。
    这样就好。
    「……」
    晚餐后,我坐在房间的床上并双手叉在胸前,直盯着摆在眼前的手机看。
    这个动作已经持续将近十分钟,手机画面一直是亮的。不仅如此,我还已经从电话簿找到联络人。剩下来,只要按通话键就好。明明只要按下通话键,可是——
    「……」
    我愣住不动,然后自问自答。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从电话簿搜寻到的联络人是「柚岛」的手机号码,而我就一直瞪着那组号码看。
    我并不是第一次打电话给柚岛,反倒是平常就蛮常打给她。但是,今天拿起电话心里却有些疑问。
    为什么她白天那时候会突然回家呢?
    我也想过白天是做了什么惹她不高兴的事情吗?但现在又被她那一句「随便你啦!」所影响,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让柚岛那么生气的话,结果现在就处于犹豫该不该问她理由的状态。
    可是又觉得自己为了问那种事情而打电话给她,好像有点白痴。要是柚岛用「你就为了那种小事打电话给我」的冰冷语气回答我:「……什么?」我反而会受到耳朵结冻的伤害。
    ……也罢,想再久也没用。我决定快点打电话问清楚,而按下通话键.我将手机贴在耳边,听着冷漠的铃声时——
   这时候有人「叩叩」地敲我的房门。
    「!」
    吓一跳的我,不慌不忙地立刻切断通话键,并将手机迅速摆在旁边,然后语气冷静地说:「请进。」跟无声无息擅自闯进来的小七姐比起来,像这样等候对方敲门再开门,时间上对我来说实在很漫长。
    「报告。」
    走进来的是佐野,他敲了门还说「报告」,是把我房间当成学校的教职员办公室吗?
    这家伙之所以还待在我家,是因为本来就最爱招待人的老妈,迷上这个彬彬有礼的青年。还用豪华的晚餐热情款待,说:「把这里当自己的家哦。」甚至脱口说出:「不嫌弃的话何不留下来住一晚?」但这个就被佐野婉谢了。
    顺便一提,这时候倍感遗憾的老妈才终于想起来似地问我:「……对了,这孩子是谁的朋友?是哪一家的孩子?」(这时候问也太晚了吧)被她彻底打败的我则半开玩笑地说:「搞不好,我马上就会被这家伙杀死呢。」结果老妈马上正经八百地问我:「轧人!你对这孩子做了什么?」不管怎么样,有错的都是自己儿子。在我差点被佐野杀死以前,我可没有活下去的自信呢。
    不过先不管那个,我原以为佐野已经回家了。我问他「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之后,就像这样彬彬有礼地坐在我房里。
    「……你这个人,还真的是彬彬有礼呢。」
    「啊,谢谢夸奖。该怎么说呢,因为我那个…………从以前不是待在儿福设施,就是寄住在亲戚家……」
    听他这么说我才想到,前几天佐野曾稍微提过他父母很早就意外身亡。因此佐野跟他那个妹妹,若没有礼貌一点就无法待在别人家里。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够拼命抓头。
    「那个……」
   佐野拾起头来。
    「轧人先生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他有些难以启齿似地那么问。
    「……啊——」
    我别开视线,讲话也变得含糊不清。他果然还是问了呢。
    他问得一点也没错。或许他会觉得我这好人也未免好过头了,哪有人会为了袭击自己的对手妹妹,不惜豁出性命想骗取金钱,还叫对方再做出一模一样的事情。也难怪佐野会有这种质疑,如果是哪个爱耍帅的正义使者,或许还会做这种小事(啊,可是,他不会骗人家钱吧?),偏偏我又没有高尚到堪称是正义使者。老妈对我的信任度也很低。
    不过为了消除他不必要的疑问,这时候老实说出来可能比较好吧。作战也需要信赖关系的。只希望,我有办法冷静说出来。
    「……我以前,也有个妹妹哟。」
    「咦,你说以前……」
    「不是那个把你撂倒的*狂哦,是另外一个。以前,她因为我的关系死掉了……」
    「……」
    「然后,该怎么说呢,当我听到你有个生病的妹妹时……就萌生想设法帮你的念头。我不知道这该说是让你代替我,或是替我做自己办不到的事情,那个……啊——!」
    我的耐心终于磨尽,于是用尽全力朝眼前的佐野胸口一撞,把他擅飞得老远。然后指着大叫一声。还跌在地上的佐野说:
    「别那么多废话了!总之你不需要在意那些琐碎的小事,你只要狠下心杀了我,让那笔钱轻松入袋就好了哟!」
    「好、好的。」
    真是的,我发现自己居然连不需要说的事情都说出来。我红着脸气喘吁吁的,佐野则小声地开口说:
    「可是……」
    「啊?」
    「可是,我大概可以体会轧人先生你那种心情。不知不觉体会得出来哦。」
    他的词意虽然模糊,语气却非常坚定。
    「我也是从小就失去父母,然后跟妹妹两人相依为命……那个时候我心里产生这样的念头——以后我们兄妹俩就要相依为命了,小鶫也只剩下我这个亲人,我说什么都要想办法让她活下去,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设法解决。」
    「……」
    「可是,情况终究还是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由于在收留我们的地方闯了祸而被赶出来,我又找不到好的工作而闹脾气,最后还是束手无策,那个……我在土仓那儿涉入相当危险的事情……」
    佐野自我嘲讽地笑着说:「我是个没用的哥哥呢,」但是——
    「不……你很了不起哟。」
    我自然而然地脱口说出那句话。
    「你真的,很了不起哟。」
    我对大吃一惊的佐野又讲了一次,因为我想不出其它更适当的言词。然后,我确信自己的选择果然没有错。管他陷太深什么的,我就是想帮这家伙的忙。
    「……你那五百万一拿到手,就离开土仓哟。」
    「咦?」
    「虽然我的身分没有资格叫你不要从事肮脏的工作,但那真的不适合你哟。不过,反正你也将无法在土仓底下工作了。」
    我笑着说:「因为我跟你连手教训他啊。」结果佐野轻声笑着说:「说得……也是呢。」趁气氛这么轻松,我便对他说:「所以你也要多磨练一下演技。」正当我准备再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忽然间佐野看了一下我房内的时钟。
    「啊,那么对不起,我差不多该告辞了——」
    正当佐野站起来的时候,房门突然「喀嚓」(没有先敲门)地打开。穿着睡衣的美智乃从门缝探头进来说:
    「哥,浴室没人了哟——啊,对不起,七美姐说要进去洗了。」
    楼下传来小七姐说「想比我先洗,还早个一百年哟!」的声音,人家正在聊正经事耶。我心想,「既然你说一百年,那就干脆泡在浴缸里别起来了」。
    「……总觉得……你们好开心哦。」
    凝视着美智乃离开以后的门,佐野不经意地这么说。
    「嗯?啊啊,才没有呢,其实吵得要命。倒是你明天也要过来哟,不好好练习的话是骗不过他的,而且也会影响到你拿不拿得到钱。」
    「我知道,那么我回去了。」
    佐野轻轻鞠个躬离开我房间。我心想其实没必要这么有礼貌,还鞠躬到连脸都看不见。
    可能是靠近海边的关系,夜风还带有不舒服的湿气。
    距离市区遥远的港口附近工厂区的一角,我一面躲在冷清的仓库后面,一面开始思考自己或许挑错人选了。
    「这边,在这边哟!」
    远处传来佐野带点强迫性,但一点说服力都没有的声音,我不禁抱头苦恼。
    当然我自己也没有资格批评别人,但纵使经过美智乃的特训,若要用一句话形容佐野的演技,那就是「不怎么样」。
    因为佐野自信满满地说:「引土仓来这里的工作,就交给我吧。」因此地点也是让佐野安排。虽然,他已经把土仓带到一个人影都没有的地方,但到底是用什么理由,我从仓库后面探头看过以后,发现土仓本人一脸困惑的表情。搞不好他觉得怪怪的呢。
    正当我提心吊胆地监看时,佐野仍旧一面说:「这边,在这边哟。」一面半强迫地拉土仓的手,硬是把他拖到附近的仓库里。我一面冒出「他那样子好像红灯区的三七仔哦」的轻松想法,也一面从仓库俊面出来跟在他们后面。
    我贴在佐野他们进去的仓库入口,偷看里面的情况。
    这座仓库散布着堆得好高的货柜跟成捆水管、废弃材料,里面的空间比我预料得还要宽敞。天花板发出微弱橘光的电灯泡显得有些昏暗,但完全没影响到视野。然后,那仓库的中央聚集了五个男人。
    「这种地方有什么啦,荣介!」
    虽然好久没见了,不过土仓他身体的高度跟宽度依旧很庞大。经过两年时间的磨练,他的长相越来越穷凶恶极,也有吸引某一类人的迫力。然后在他旁边,有一个看起来像跟班且长相凶狠的男人。话说回来,那家伙从以前就喜欢旁边带着人呢。还有佐野,当然也在他身边
    确认眼前的状况以后,我深呼吸让心情平静下来。平常我大多是凭气势开打的,所以像这样决定适当时机冲进去,反而会厌到紧张呢。我像这样反复深呼吸好几次之后,再慢慢地吸一大口气。
   「一切到此为止了,你们这一家伙!」
    我这大声一喝响遏整座仓库,土仓他们的视线也一起聚集在我身上。有点丢脸呢。老实说,我原本不确定要不要做到这种地步。这还是我头一次用这么夸张的方式出场,只差没有播放「叭叭——」的音效呢。
    「你、你是……?」
    不过,这华丽的登场可能出现意想不到的效果吧,只见土仓夸张地大吃一惊。演技的基本原则,就是要带动现场的气氛,我露出大无畏的笑容这么回答他:
    「好久不见了呢,土仓。」
    「你、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当初把你扁得那么惨,你似乎没有得到教训呢。这次你偷偷摸摸到这种地方来,是不是要商讨什么坏事呢?」
    我倒是没有说「你居然敢重金悬赏我的项上人头,真有你的」,要是让他知道我已经知晓,那佐野很可能会被他怀疑。
    「要、要你管!我不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但你这么厚脸皮地独自跑来这里,也算是你活该倒霉!你们几个,把这家伙干掉!」
    纵使土仓因为心情不爽而这么大喊,但他那些跟班也一起袭击我。但是我可没笨到会输给一般人,加上也没必要特地使用小刀展现我的本事,所以就赤手空拳对付他们,也当作是帮自己做暖身运动。
    我轻轻松松往后跳,闪过第一个冲过来的家伙大大挥出的拳头.还一口气往他的腹部跟下巴两个地方「啪!啪!」踢两脚,这终于阻止那男子的行动。
    「哟!」
    我回转身体。对他使了一记有点强烈的后回旋踢,没发出任何声音的男子被轰飞,站在他后面不远处的男子也受到波及,整个人倒插在废弃材料里.我再利用余光锁定目标,跑到站在更后面惊慌失措的男子前面将他打倒。最后!
    好好表现哟!
    我灌注近似祈祷的想法,朝站在最后面的那个人——佐野的腹部挥拳。这也是关键时刻,只见佐野没发出声音就跪倒在地。
    当然这也是演出来的,我在打中他腹部以前就停住拳头。
    如此一来,在短短的时间内就把土仓的跟班全撂倒的我,一面挑衅般地甩手,一面再次面向土仓。
    「好了,你说该怎么办呢?」
    「呜,呜呜……!」
    我几乎听得见他咯吱咯吱咬紧牙关的声音。
    「可恶,把我看得这么扁!」
    大叫的土仓「啪」地脱掉上衣,打算跟我一对一单挑。我也蹲下马步摆出应战的架势。我原以为土仓全身都是脂肪,想不到他还挺结实的呢。
    「星弓!别把我当成是以前那个我哟!」
    「光是听你讲那种冷笑话,就知道你根本就没长进哟!」
    我们俩同时大叫并赐着地面往前冲,而下一秒钟,土仓彷佛飞行似地随着突然吹过来的风,一下子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那速度之快,简直无法跟他的体格呈正比。而土仓那张木屐睑,正以给敌人迎头一击的形式逼近。
    「喔哇……」
    「去死吧!」
    比想象中锐利的手刀,从我脖子前一秒钟原本所在的高度横扫而过。真是千钧一发。土仓瞄准我脖子的那一击。还带走上半身用力往后仰的我几根刘海呢。
    「王八蛋!」
    可惜他来不及乘胜追击。当我后仰上半身的同时,马上应用后空翻的要领,由下往上用力一踢,土仓并没有闪过,我的脚尖也着实撞击到土仓的下巴。
    「呜……!」
    土仓也瞬间捧着下巴,虽然还称不上是漂亮的安打,但就阻止他追击来说已经绰绰有余。而且现在就让我击出安打,我也很伤脑筋呢。接着我顺势连翻两个后空翻拉开双方的距离。
    当我重新站稳抬起头来,看到土仓把扭转到上半身后面的右手,举高到左肩上面。什么啊?我以为土仓扭转身体到几乎听得见咯咯作响的声音,是想让自己有如拉紧的弓箭,把力量累积到极限,结果他大大吸了口气。
    「喝呀!」
    他大力一挥,我听到「咻」地划破天空的声音,立刻感觉到有危险而往旁边闪躲。在我着地的同时,后方那堆生锈的成掴水管,发出「嘎啦嘎啦」的声音掉落地面。还露出宛如被雷射切割的完美断面。
    ……呼——
    「嘿嘿……」
    看着铁管被切成两半的我,听到土仓充满余裕及骄傲的笑声。彷佛在说「怎么样,吓到了吧」……
    你动作太慢了!
    威力的确是很惊人,只可惜耗在发动攻击的时间上太久了。因为攻击的预备动作太浅显易见,要闪躲就成了轻而易举的事情。
    不过,无论是先前快得惊人的速度,或是刚刚的风刃,也难怪他会讲那么跩的话,土仓的确不同于过去。说他有所成长也行,总之他对自己拥有的特殊能力已经开始运用自如。
    这下子他成了有着危险特殊能力、充满负面向上心、擅长聚集金钱与伙伴的才能,以及运用[x]智慧的男人。
    原来如此,虽然我不太想承认,但我大致上明白这次跟这家伙战斗的理由了。我彷佛听到某人曾讲过一句话:「对于将来可能制造问题的麻烦存在,要趁早把冒出头的芽摧毁。」
    「接、招、吧——!」
    当我在思考那种事情的时候,土仓也已经准备进行下一波的发射。经过极短暂的时间延迟之后,我再度往旁边大大闪躲袭击而来的风刀。
    「喂喂喂,你是怎么了?」
    我忽右忽左地不断闪避土仓发动的一连串攻击。老实说,他的攻击破绽百出,我随时都能跳进他怀里展开反击。但我一面露出「攻击怎么都没有效果」的表情,一面假装在窥伺土仓的破绽,为「该来的时刻」持续演戏。
   可恶,又来了吗……?
   当那句话从我脑海闪过的那一瞬间,我的脚突然一阵没力。
    「哇……」
    可能是单调的闪躲动作降低我的注意力,我被附近掉下来的铁管绊到脚,结果整个人重心不稳。虽说还不至于造成致命的失误,但也是让对方有机可乘的破绽。土仓的攻击虽然没能来得及因应,但是就第二者的眼光来看,是「绝佳的可乘之机」。
    这时候不知不觉想大叫「就是现在」的我——
    「哇啊啊啊啊啊!」
    听到后面传来像是惨叫的吆喝声。我回头一看,是佐野正拿着小刀往我这边冲过来。这时间点抓得真准!再来就进入「他直接往我肚子刺下去(刀刃会往内缩啦),然后我吐血」的作战计划。只要预藏在衣服底下跟嘴巴里的血浆顺利破裂,一切就很完美了.再来我只要用逼真的演技跪在地上倒下就好了。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倒是佐野的表现也相当出色,跟之前完全不一样,演技也很不错呢。脸上还浮现出必死的表情,这样的话铁定连土仓都骗得过的。
    「唔唔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的小刀直接对准我的胸部。咦?当初不是说好瞄准腹部吗?而且佐野手上的小刀,款式好像跟美智乃所特制的小刀不一样?话说回来,佐野抓的时间点也未免太好了吧?好像真的在等我出现破绽似的。
    此时一阵近乎电击的恶寒贯穿我全身。
    他是来真的,佐野是真的想杀我。
    「你……!」
    「不要怪我!」
    佐野整个人「咚」地撞过来,冲击力道震动我的身体。
    ……天花板怎么看起来格外遥远。
    我慢慢张开眼睛,从钢筋的缝隙透进来的淡橘色亮光,宛如渗透般地慢慢扩散。
    我的意识越来越清楚,还感觉到嘴角到下巴有湿湿黏黏的触厌。而胸口附近慢慢流出的黏稠液体,不甘心只弄湿我胸前,又慢慢往地板扩散。
    而且,还有吱吱叫的严重耳鸣,仿佛脑袋在对我发出警告似的。然后还听到吵吵闹闹的声音夹杂那个耳鸣传进我耳里。
    「哪有这样?这跟当初说好的不一样!」
    我的视线到处乱转,在距离不远的地方隐约看到佐野逼近土仓的模样。
    「不是说好只要帮你的忙,就会付钱给我吗?」
    「咦,我有说过那种话吗?」
    土仓的声音反而嘲笑那严肃的声音。
    「你、你这个王八蛋——!」
    佐野悲愤地大叫,并举起手上还滴着红色液体的小刀砍向土仓。我很想大叫「住手」,但嘴巴彷佛麻痹似地动不了,也就发不出声音。
    「哼——」
    小刀的刀刃还没到达,眼神带有残忍光芒的土仓——
    「最起码我会对你说一句:辛苦了。」
    右手随意一闪,佐野的胸口「啪」地溅出血沬。
    「嘎……!」
    佐野像断了线的傀儡「喀咚」地倒在地板,那声音跟冲击力道经由地面振动着我的头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再见了!」
    土仓一面发出刺耳的尖笑声,一面往我这边接近,因此我连忙把眼睛闭上。现在还不适合跟他斗。剎那间我感觉到有影子在我头上,也感觉到土仓正往我这边看,但我立刻停止呼吸,连一根手指头都没动。
    不久,土仓的脚步声慢慢消失在远方。我确认他的脚步声完全消失以后,不断动脑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而令我头昏眼花的耳鸣状况也慢慢减轻。就在那个时候——
    「……」
   我突然站起来。
   一面啪答啪答滴着血,一面走向跟刚刚的我一样,倒在血泊中的佐野旁边。
   「嗨!」
    佐野看到我正静静低头看着他,混浊的双眼露出惊愕的眼神。
    「为……什么……你……」
    因为嘴巴流血而说话不清楚的佐野问道。虽然我心里也有许多话想脱口说出来,但又觉得把那些话告诉佐野很蠢,因此只是带着叹息告诉他:
    「老实说,我很不安。担心你是不是真的会杀我。」
    「真的……吗……?」
    我举起左手给发出疑问的佐野看。在衬衫腋下那边刚好裂开,渗出「真正的血」。
    「小刀的确刺到我哟,就在我腋下之间呢。因为我试图在一瞬间夹住小刀,就多多少少被划伤了。不过多亏这样,也让你成功骗过土仓,事先准备的血浆也流出来了呢。」
    「什么……」
    「你的手应该有感觉到吧?毕竟用那么猛的速度冲撞过来呢。」
    也因为他那一撞,导致我后脑以被推倒的形式猛烈撞击地板,脑袋到现在还昏沉沉的呢。
    「我没有……刺中?」
   「一点也没错,我妹不是交待过你『途中千万别闭眼睛』?」
    「那么……」
    「很遗憾,我、还活着。」
    毕竟我也不是无止尽的大好人。我不是没有考虑过佐野会像这样,在最后关头背叛我的可能性。
    我眯着眼睛低头看充满惊愕又狼狈不堪的佐野。
    「……因为,还是把我杀了比较好呢。」
    要站在对方的立场想想看。
    小七姐曾经教过我,「不论战斗或者像这次的战略,只要常常做那件事,就不会发生什么愚蠢的结果哟」。
    这一次,如果换成我是处于佐野的立场呢?
    如果照当初所预定的,佐野假装把我给杀了,顺利把钱从土仓那儿骗到手。
    拿到钱以后固然开心,但真正的问题在后面呢。因为土仓很可能会报复背叛自己的佐野。
    土仓因为两年前的事对我怀恨在心,还特地提供奖金悬赏我的项上人头,怎么可能不会把那份执着转向佐野呢?而我又不可能杀死土仓,尽管我可以把他海扁一顿,让他不敢再做坏事或对付佐野,却还是无法保证土仓绝不会找佐野报仇。
    而且,就算从土仓那儿取来的钱用在妹妹的手术费上,但若考虑到之后的住院费,以及兄妹俩接下来的生活费,五百万一下子就花光光了。恐怕这中间原本用来支撑两人生活的佐野收入,也会因为离开土仓而没了。
    那么,对佐野来说最安全,也能够得到最大利益的方法会是什么呢?
    佐野拟出来的结论,就是把原是敌人的我所提出的作战计划,泄漏给自己老大。再反向操作杀死我。
    这可就立下了大功劳呢。我可不是爱炫耀,但土仓就算跟我正面冲突,连万分之一赢我的可能性都没有。然而现在佐野却带来能够暗算我的机会。
    没有被敌人的甜言蜜语欺骗,还反过来利用敌人,佐野不仅能够因此提高身价,还能确实杀了我。因此他不但能拿到那五百万,还不用担心土仓追杀。甚至还能因此受到器重,继续在土仓底下做事。毕竟土仓在聚集金钱这方面的确很有一套,虽然用的是非法手段啦。
    若纯粹往「利益」的方向思考,佐野这次的行动是正确的,正确无虞。若纯粹只是想得到什么利益的话……
    我凝视着奄奄一息的佐野,虽然最后以这种结果收场——背叛人的他,最后遭人背叛。
    「我曾经想相信你的……」
    我不知不觉脱口说出这句呢喃,连自己都呆掉了。
    干嘛讲得像在发牢骚啊?自己又不是没预料过事情会变成这样,而且我还有事情必须要做。加上耳鸣跟头晕都消失了,也得去追逃之天天的土仓……但那件事,我现在都嫌麻烦。改天再说吧。
    「……总之,我先找人救你。等你伤痊愈了,就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我对倒在地上的佐野那么说,然后从口袋拿出手机。这个情况与其叫救护车来,不如叫美智乃或柚岛还比较实在,也不用解释那些复杂的事情。这个位置的话,离柚岛她家比较……
    「啊——」
    不能叫柚岛,上次她还对我丢下「随便你啦!」这句话.使得我们现在的关系乱尴尬一把的。加上那天我也没有打电话给她,后来见面讲话,不论说什么都只是「是吗?」或「还好」这种含糊不清的回应。最近跟她实在很难说得上话。虽然我不记得自己到底讲了什么惹她生气的话,但她似乎到现在还在气头上呢。
    没办法,只好放弃找柚岛。正当我准备从电话簿联络美智乃的时候——
    「唔……」
    我听到佐野的呻吟声。仔细一看,原本仰躺的佐野不知何时变趴着,他抬起头来狠狠瞪着我看。
    「喂、喂!不要动得太厉害,你那不是什么轻伤……」
    「……」
    佐野的视线直盯着我看。明明他已经虚脱到意识朦胧的程度,却还能发出冷到透骨的锐利视线。
    「你、你再等一下哦,我马上找人来救你。」
    他一定是伤口痛到不行吧。我别开佐野直盯着我看的视线。像被他催促似地加快操作手机的手。
    好不容易从电话簿拨号出去,电话响了两次,就在它响第三次的那一瞬间,我的余光扫到佐野的手突然「咻」地往我这边伸过来。
    「唔哇?」
    手机掉在地上并发出「喀嚓」的声响,我发现得太晚了。我往下一看,佐野鲜血淋漓的手正紧紧抓着我的脚踝。
    「你……看出我的作战计划是吧——」
    纵使呼吸紊乱,佐野仍露出浅浅的笑意。他目光炯炯,彷佛在燃烧自己的生命。
    「放、放开我!」
    我的脚用尽全力想挣脱甩佐野那只手的束缚,但他的手却动也不动。不动如山到让人毛骨悚然,我彷佛被石像抓住似的。那根本不像是受那种重伤的人使得出来的握力。
   这、这是怎么回事……!
   瞬间我的脑袋被近似恐惧的焦虑包围,陷入半恐慌状态的我,总之设法举起右脚想阳佐野的手。但是那一瞬问,佐野的嘴巴却「嘻」地歪斜,露出可怕的笑容。
    「但是你没料到事情会有这样的演变吧?」
   问题在后面!
    伴随着毛骨悚然的直觉,我回头一看,那儿站着就跟刚才切断铁管那样,对准我把手举高的土仓。他的脸上,充满确信得到胜利的笑容。
    「——唔!」
    我左脚被佐野紧紧抓住,右脚想要踢他却又不是很平衡。再这样下去的话——
    「这次你死定了!」
    土仓用力把他的手往下挥,彷佛在嘲笑焦虑的我,只见风刀发出声响逼近而来。
    糟糕!
    正当我冒出那个想法的时候,已经……这次的并不是假的,真正的致命伤就烙在我身上。冲击力道贯穿身体,我的视野产生剧烈的闪烁。
    「啊、嘎……!」
    虽然因为我身体往旁边弯而闪过紧接而来的铁管攻击,但侧腹却啪地裂开。与其说是裂开,倒不如说是被挖开还比较贴切。好热,忍不住那痛楚的我当场蹲下来。我很想替没有因此失去意识的自己拍拍手,但两手要压着满是鲜血的伤口都很勉强了。
    「嘿嘿嘿……」
    土仓踩着轻松的脚步,一副惹人厌地慢慢接近我。我努力不让身体颤抖,也拼命阻止意识中断。我凭着意志力抬头瞪他,痛楚与愤怒在我眼前不断闪烁。
    「你这个……王八蛋……」
    「吓到了吧?这就是所谓的智力对决。」
    「……你能不能……讲一些适合你那张脸的话……」
    此时太阳穴感受到强烈的冲击,因为他踢了我。我叫也没叫就倒在地上,脸部猛然撞到地板。我自己的血还弹起来溅到脸上。
    「你还没搞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状况吗?喂!」
    上仓说了这句话以后,便走向还倒在地上的佐野。
    「佐野,辛苦你了。」
    「嘿嘿……你会……遵守诺言吧?」
    「放心,我会遵守诺言的。我会付钱给你哟。」
    听到那句话的佐野宛如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头,露出安心的表情,像睡着似地闭上眼睛。看他的身体还微微上下起伏,应该还活着吧……我讶异地看那两人的对话。
    「你那什么脸?觉得很意外吗?」
   土仓发现到我的视线,歪着嘴说道。
    「若不够重义气,是不会有人跟随我哟。不过,这家伙提出这种提议的时候,我的确是吓了一跳呢。他说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只要能杀了你并拿到钱就好哟。」
    什么事都愿意做,无论如何连命都不顾——
    是吗?佐野不惜做到那种程度……
    「多亏有他,我才能像这样把你打倒。你不过是稍微厉害一点就跩个二五八万,才会落到这种下场哟。」
    「说得也是……呢。」
    他说得一点也没错,而且有切身之痛的了解。我心里的确是把这些家伙看得很扁。但是,用这个伤当作代价也未免太惨了吧?
    我设法动我已经麻痹到失去知觉的手臂,把手伸进怀里。那是美智乃说她因为有事而无法帮忙,但为了「以防万一」要我带在身上的东西。我原以为它不会派上用场的。当初我讲的「不用啦,又不是什么苦战」,现在很空虚地在我脑海里重现。
    可恶……!
    也不知道自己在骂谁,我心里暗骂并掏出怀里的东西,往地板用力一敲。
    「唔!」
    突如其来的闪光把这一带染成白色,事先闭上眼睛的我则是用尽吃奶的力气站起来。
    「不、不要跑!」
    我用意志力指挥步伐不稳的脚,把土仓的声音抛在脑后,拼命往仓库的出口跑。
    好痛!血,止不住——
    那个想法不断在我脑子里盘旋,而断断续续呼吸的我,在深夜的工厂区拼命奔跑。
    老实说光是呼吸就痛的我快晕过去,但我又不能因此停下脚步。而且总觉得随时都听得见土仓的笑声从后面传来。
    我终于明白佐野为什么会亲自挑选这个地点,这个夜晚没有半个人影的工厂区。因为要是被发现有人在战斗而报警,反而会带来麻烦。虽然我当初也立刻赞成选这个地点,只不过一旦出了什么状况也不会有任何人发现,就算喊破喉咙求救,也不会有半个人来。
    「真是失策了……」
    想不到会出槌,而且是出了这么大的槌。
    但是,虽然现在这么说或许听起来像是在帮自己找借口,但我也不是完全没预料到会有这种状况出现。
    也就是,佐野背叛我、想杀我的行动以失败收场,但那可能也只是骗局。
    换句话说,就是我看出佐野会背叛,识破佐野第一阶段的作战后,二阶段作战就是土仓趁我不备之时攻击我。虽然我抱着「怎么可能?」的想法,但还是仔细思考过那种可能性。
    只不过,我看到佐野被上仓伤到的情况而抛弃那个可能性。因为那个伤怎么看都像是真的,跟我那利用演技及血浆所捏造的假伤不一样。所以我相信了,相信佐野真的被土仓砍伤。
    但是我错了,因为佐野为了筹措妹妹的手术费,竟然愿意牺牲自己的性命让我产生疏忽。想不到他会不惜伤害自己,这真的超乎我的想象。
    这一次,我真的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不仅把土仓看得太扁,不过是要助人就得意过头,以为作战失败的话,届时只要用武力设法解决就好而目空一切。但是,佐野心里不是这么想的,他可是连自己的命都豁出去了。
    「这就是所谓……觉悟的差异呢……」
    自我嘲讽地喃喃说道,整个人用力靠在附近仓库的墙上,再慢慢滑到地上。
    到极限了。这已经不是还有没有力气的问题,感觉好像重要的回路已经断掉,身体再也不听使唤。
    「可恶……」
    随着体力消失,意识也逐渐朦胧起来。然后睡意开始袭击我,彷佛要让我摆脱腹部的痛楚。这时候眼前开始变得模糊,我发现自己已经快把眼睛闭上了。
    ……这次真的不妙呢……
    仔细想想,谁教自己要干这种蠢事呢。就算要帮人,但被情感牵着鼻子走,就会落到这种下场。
    我是不是……不应该陷太深呢……
    那句话隐约曾在我脑子里闪过。
    「起来!」
    就在那个时候,我听到有人在对我大声斥喝。
    吓一跳的我睁开不知何时闭上的眼睛。结果发现眼前出现一张出乎意料的脸。
    「你……」
    当我发出声音,剎那间眼前的人影露出安心的表情。但又立刻紧皱眉头,表情严肃地说:
    「我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
    她几乎想冷言冷语地说「真是败给你了」,一面把发出淡淡光芒的手伸到我腹部的伤口上。那是回复魔法,不像土仓跟我就只会伤害人,那是很特殊的能力。这时候我腹部的痛楚慢慢减轻,虽然离完全痊愈还有一大段的距离,但有种失去的东西又找回来的感觉。
    「你不是把话说得很满?结果还受这种伤,你是白痴吗?」
    「你真的很白痴啊,白痴!说你白痴还真白痴!我看是不是应该把你归类为最高等级的白痴啊?」
    ……看来眼前这个柚岛,并不是濒死的我在临死前看到的幻影呢。与其要我在这种家伙的看护下死去,那我宁可跑去找阎罗王吵架,硬要他让我再活下去。
    不过,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我心里的确大大松了口气呢。
    「可、可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这次并没有请柚岛帮忙。若真的出了什么状况,她能够来帮忙固然很好啦,但是柚岛没有义务陪我,我们也没有做任何约定,跟扯上奖金的土仓跟佐野他们不一样。
    「难道没有义务或约定,我就不能来帮忙?」
    不知为何语气听起来像在生气,她斩钉截铁地那么说。
    「我没有……那个……意思啦。」
    「没有就好,毕竟我还是来了。而且更重要的是,你现在应该有话要对我说吧?」
   现在,应该有话要对柚岛说?我稍微想了一下,然后说:
    「对、对不起……」
   「我没有感受到你的诚意。」
   「……谢、谢谢。」
   「总觉得还不够。」
   「非常……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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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
    柚岛彷佛老师似地俯视我,很满足地点头。我甚至还觉得好像听见她得意洋洋地说,「你就是不听我的话才会尝到这种苦头哟」。
    我倒是怀疑这家伙,该不会只为了要逼我说这些话才跑来救我啊?
    「喂!你跑到哪儿去了——!」
    另一头传来粗暴的叫骂声,柚岛突然恢复紧张的表情。她看着我的脸说:
    「站得起来吗?」
    可能是想叫我逃走吧。她担忧地问我,但我没有回答。却咯咯笑地抖动肩膀。
    「怎么了你?」
    也难怪柚岛会露出纳闷的表情,因为我现在很想笑。
    想不到这世上居然有人会一面对躲藏的人大声喊叫,一面在后面追赶。
    他应该是算准我没地方可逃,但就算是那样也太白痴了吧。要是我败给那种家伙,铁定连我后代都觉得是一大耻辱呢。我明白了,事情顺利进行后所产生的大意之心,竟然会变成这种剧毒。
   看来,情势似乎是往我这边倒呢。
    「怎么办?你的伤口又还没愈合……」
   柚岛不安地喃喃自语,我用力抓住她举在我伤口上面的手。
    「咦?」
    「柚岛,可以了,不需要再帮我愈合伤口了。」
    月光照耀下的影子,往黑暗的仓库里延伸。那是我刚刚待过但没有离开很远的仓库。那影子延伸到捧着肚子蹲在地上,反复做着细又长呼吸的我。
    「原来你逃到这种地方啊?终……于让我找到了。」
    走进仓库的是土仓。以确定胜利者之姿出现的他,踩着信心十足的脚步往我这边慢慢靠近。应该是想把我这个拼命逃跑的猎物逼到恐惧的深渊,再将我杀死吧。
    「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你怎么还不死心啊!」
    「……说得也是呢……」
    往下看并压着伤口的我,夹杂着几乎快消失的深沉呼吸喃喃说道。当我往上看,看到土仓正扬起嘴角。
    「没错没错,做人还是要识时务一点,该死心的时候就死心呢。」
    我开口对笑着那么说的土仓问:
    「佐野呢……?」
    「啊?」
    「佐野人呢?」
    仔细一看,土仓并没有把佐野带在身边。或许是判断他目前的状况,最好不要随便乱动。但纵使佐野的伤势不重,也不是可以置之不理的伤呢。虽然在道义上我已经没有必要替他担心,但这家伙难不成因为把我逼到绝境而得意过头,忘记找人救助帮自己完成作战的伙伴啊?
    「不晓得,搞不好就直接死在路边吧?」
    剎那间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说……什么……?」
    「喂喂喂,别那样子瞪我啦!我可是没再对那家伙做什么哟?要是背叛为了打倒你而那么拼命的部下,甚至把他给杀了,那就太过分呢。我没办法那么狠心。我、什么也、没做。」
    什么也没做。你明知道在这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对那种状态的佐野那么做,究竟会引来什么后果。
    我用充满震惊与愤怒的眼神看着土仓,他却是冷笑地说:
    「手持小刀的男性尸体有『两具』,经过荒唐打斗的结果——最快后天这一带的报纸某个角落,或许会刊登这样的报导呢。」
    「这么说你从一开始……不,你下是说过会遵守约定,也会讲义气吗?」
    「是某种程度的义气。而且,对于接下来就快死掉的家伙,那需要什么屁义气?就算我履行约定,若没有人因此感受到我的恩泽,那根本就没用。死人又不会替我做事。」
    我无法再说些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看到刚刚土仓跟佐野之间的交易,我还以为两人之间多多少少有些信赖关系。但是土仓跟佐野之间,没有约定也没有义气,更没有背叛。追根究底来说,连足以背叛的信赖都没有。他们的关系完完全全就是把人当道具使用的一方,以及被当道具使用的一方。
    「现在的你没资格替别人担心吧?」
    佐野又往低头不发一语的我走近。
    「那么,这次我一定要给你致命的……」
    「啊嗯?」
    我的嘴巴突然念念有词,土仓因此停止动作。
    「啊?你说什么?」
    我仍然低着头念念有词地动着嘴巴,土仓探头并把耳朵靠过来。
   而且没有任何防备。
   「讲清楚一点啦!」
   「我说我不会手下留情啦!」
    大叫的我,用尽最后的力量让全身跃动,一站起来就从怀里拔出小刀砍向土仓接近过来的脸颊。
    「什么……」
    被我夺走「力量」的土仓整个人往前踉跄站不稳,我把夺取的「力量」原封不动地传送到高举到跟天花板呈直角的右脚上。
    ——我要一击就摆平你!
    巨响与冲击力道从我的脚到脑袋,然后响遍整座仓库。我使尽全力瞄准脚步不稳的土仓后脑勺所使出的下压踢,以踩扁土仓脑袋的气势撞击到地面,是现在的我用尽所有力量的一击。
    「……」
    土仓毫无爬起来的迹象。我踩着土仓半陷进地面的头,慢慢仰望昏暗的天花板。
    想不到使出这一击就是极限呢……
    仿佛硬挤出全身的痛楚与疲惫的我深深「唉」地叹了口气。这一击,非常顺利。
    现在的我只是把土仓与佐野拟定的作战计划,原封不动地再利用而已。利用对手因为占优势所产生的疏忽,利用我受了垂死的重伤,让土仓心生大意。
    就像佐野利用自己受伤而欺骗我那样,我也带着伤势,等待土仓心生大意而让我有可乘之机。我之所以要柚岛暂停帮我疗伤,也是为了留下腹部的伤口。
    要是伤口就这么愈合,虽说光线昏暗,但仍有可能被土仓发现。若是在伤口痊愈的状态下企图暗算上仓,被识破演技的可能性很高。既然没时间让伤口痊愈,就干脆利用它反向操作。
    我要一次就摆平他。就算非常勉强,只要有机会让我使出那一击就好了。
    这也算是一种赌注,但毕竟对手是那个执着很深的土仓,应该让他有机会彻底折磨垂死的我。身受垂死之伤的我,只能够靠这个方法打赢土仓。
    ……可是好累哦。就在我还仰望天花板,静静地反复呼吸的时候——
    「土仓老大!」
    我听到这阵子很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佐野就站在仓库入口处。他应该做过紧急包扎吧,我看他是用上衣缠住腹部的伤口。想不到他伤得那么深,还有办法走到这里来。
    佐野看到陷进地面的土仓以及站在旁边的我,似乎在一瞬间就明白眼前的状况。他用惊愕的眼神看着我说:
    「为、为什么……你还有那种力量……」
    「如果说『多亏幸运女神的庇佑』,你相信吗?」
    而且,还是嘴巴坏到不可理喻、脾气又拗的女神……不对,即便是接受她的帮助,称呼她「女神」实在是捧过头了,还是称呼她是坏心眼的回复魔女吧。
    「唔……」
    佐野彷佛不想听我这些戏谵的言词,他狠狠瞪着我并拔出插在腰部的小刀。拔出那把沾有真血液与假血液的小刀,因为他打算再跟我战斗。
    我们同样身为伤员,虽然我的体力已到极限,多亏伤处已经痊愈到某种程度;不过佐野应该是处于连要站起来都很勉强的状态。若在这时候开打,哪一方会得胜是非常明显的。
    尽管如此——
    「我要干掉你……!」
    从佐野眼睛里散发的光芒并没有就此消失,反倒是充满「无论如何都要达到目的」的危险光芒。
    「……」
    我直盯着拿小刀对准我冲过来的佐野,那不是想利用眼神牵制他的行动,而是为了整理我的思绪。
    我就这么凝视佐野好一阵子,忽然间我背向佐野,然后往跟佐野站的地方完全相反的出口走去。
    「想、想跑吗?」
    听到他声音颤抖地这么说,我停下脚步,越过肩膀看他。
    「看起来像吗?」
    佐野「唔!」地说不出话。我看了他一眼,又往出口的方向走。
    「怎、怎么了你?放马过来啊!」
    我没有回答。
    「你怕什么怕!我要让你见识到我一个人也办得到!」
    我还是没有回答,也没有停住脚步。
    「为什么——」
    这时候佐野的语气变了。
    「为什么、要『放过』我呢!」
    听到他有如在发牢骚的声音,我再度停下脚步。不过这一次我并没有回头看他,只是开口说道:
    「如果我也处于你现在的立场,或许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情呢。」
    「咦……」
    「而且啊,我很佩服你的胆识哟。老实说,当你走进这里的时候,我心想『如果你对我求饶的话,我就会海K你一顿』。」
    但是这家伙却向我挑战。明知道一点胜算都没有,但直到最后一刻他都没有放弃。佐野对我的话感到讶异,我又轻轻地告诉他——
    「土仓那家伙,打算对你见死不救。」
    「……唔!」
    虽然表情僵硬,但佐野受到的动摇比我想象得还要少。或许他早就微微察觉到了,搞不好啦。尽管如此,佐野也只能跟着土仓,因为他没有其它选择。但是——
    「你豁出性命的那场赌注,真的不是盖的哟。不论结果如何,你都曾经赢过我一次。就算不跟土仓那种人,你应该也能够独当一面,对自己有信心一点哟。」
    我听到后面传来小刀「铿」地掉在地面的声响。
    但是,接下来就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至于我则是头也不回地往出口走去。
    「咦?这样的话,你们是哥哥的朋友吗?」
    「是的,我们是基于小小的机缘认识的。」
   姑且不说算不算朋友,但是有小小的机缘应该不算是说谎吧?
    佐野鸫,今年八岁,是个好女孩,就算看到陌生男子突然跑来探望自己,也完完全全信任对方。
    「对了,你那个哥哥——好痛!」
    可能是边说话的关系,结果不小心割伤了手指头。
    「你、你没事吧?」
    「你在做什么啊?真是的!算了,给我吧!」
    柚岛还很鸡婆地说:「亏你平常还随身携带小刀呢。」从我手上接过苹果跟水果刀之后,她开始利落地削起苹果。厉害!这时候她要是有令人意外的一面,说「其实我不太会削苹果」的话就好了,真是个不太可爱的家伙。
    后来柚岛把苹果切成兔子形状,盛在盘子里送过来,小鸫还笑咪咪地对她说:「谢谢。」
    「你跟你老哥不一样,是个表里一致又坦率的好孩子呢……」
    「咦?」
   就在我不知不觉那么念念有词的那一瞬间,柚岛用手肘撞了我一下。
   「既然都说要原谅人家,这时候就不要再讲那种话了!」
   「我、我不过是发一点牢骚,没必要用手肘撞我吧!」
   「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没事!」
    仓库那件事情告一段落后,过了一星期。今天我放学回家的时候,就像这样顺便到佐野鸫的病房探望她。以佐野朋友的身分。
    结果,后来我没有再对佐野做出任何动作。土仓那家伙也被自己一度以为逼到走投无路的敌人一次KO而尝到苦头吧,后来就没再看到他的人了。
    这样的话,我们之间再也没有牵扯了吧——我心里那么想……原本是那么想的,但是又非常担心佐野他这个妹妹,于是就像这样偷偷跑来探望她。我想说我这个陌生男子独自造访女生的病房不太妥当,于是拜托柚岛陪我一起去。
    我原以为会被她臭骂:「当初拼命提醒你不要陷太深,你完全没听进去还因此受重伤,现在还想再管下去?」但是当我说「我真的在意得不得了」而拜托她,想不到柚岛很干脆就说OK。对我的话感到讶异的她当然少不了无奈地叹气,不过她的表情并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带了点笑容,女人心果真像海底针呢。
    不过,我像这样跑来这种地方,到底想做什么呢?是为了帮助佐野他妹妹?但是五百万对我来说,毕竟是遥不可及的数目。一扯到这种现实问题,我的反应也跟一般小鬼没什么两样。
    正当我不经意思考那些事情的时候——
    「那、那个。」
    小鸫像是做好决定似地开口叫我。
    「嗯?」
    「我哥哥,以后还请你多多照顾了。」
    她一讲完那句话,不知为何就突然对我深深鞠了个躬。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是要我把他当成朋友照顾吗?那这个举动也未免礼貌过头了吧?
    「你哥哥,怎么了吗?」
    柚岛问道,小转则不安地抓住被单说:
    「哥哥他最近不知为何辞掉工作,又找新的工作了。」
    「新的工作?」
    「是的。他把头发染回黑色,还说跟我以后见面的时间可能会减少,那份工作好像很辛苦……」
    我不由得跟柚岛对看一眼。佐野找新工作?他跟土仓的关系已经变成那样,当然是不可能在他底下做事了,但他似乎又找到新的工作并开始打拼了呢。而且,纵使必须减少跟妹妹见面的时间,他仍然努力想做好那份苦差事。
    我感觉到自己的嘴角不知不觉地往上扬,然后像是劝告小鸫似地对她说:
    「放心吧。」
    「咦?」
    「你放心,你哥哥是个很了不起的家伙呢。」
    至于「毕竟他曾经打败过我呢」这句话,我当然是咽下喉咙没说。
    之后我们闲聊一下,在小鸫依依不舍的情况下,怀着对她过意不去的心情离开病房。因为要是继续待在这间病房,很可能会遇到佐野。但是我打算在这医院前面多待一会儿,以便跟佐野见面。
    如果,见到他的话,我很想对他说:「上次你竟然敢骗我,王八蛋!」再往他大吃一惊并愣住的脸狠狠打一拳。
    做完那件事以后,或许可以听听佐野说说他心里的事。或许还可以找美智乃或彩姐商量,帮他找一份格外好的工作或介绍哪一家有良心的信贷公司也行。
    以豁出性命赢得的赌金来说,绝对不算高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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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跃日
喵~离线 无限制招收苦力中

未验证团员

4楼
发表于 2010/11/17 | 编辑

大邪神之夜    
    
    「好久不见了。虽然这中间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过你是否还愿意帮我呢?」
    「妈妈,我跟姐姐出去一下哦——」
    纵使夹杂着引擎轰隆隆的声音,连在车上的彩美都听到那爽朗的声音。香烟烟雾越过稍微打开的车窗飘到外面,这时候可以看到另一头是七美对着屋内说话的背影。
    「我要请姐姐载我一程。」
    「哎呀,真难得。你们两个要去哪里啊?」
    「要击退邪神!」
    「哎呀呀,这样你们好像会晚点回来耶?要回来吃晚餐吗?」
    「嗯——我们会在外面解决,搞不好还会在外面过夜呢。」
    「是吗,那路上小心哦,也千万不要给周遭的人们添麻烦哟!」
    「知道了——」
    听着轻松的响应,然后是慢慢接近的轻快脚步声。这时候副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七美像是滑进来似地坐到车上。
    「喔,让你久等了——」
    她心情相当不错,但接下来又不是要去什么开心的场所。
    「……你真的也要去?」
    「有何不可呢?正所谓『出门靠旅伴,处事靠人情』,如果有我在身边,姐姐也会比较轻松哟。」
    看着在旁边嘻嘻笑的妹妹,夹杂着叹息的彩美把手中的香烟往烟灰缸捻熄。没办法。有七美在的话,总觉得会在某处发生什么惊人的事情,甚至会让情况变复杂,让事情产生破绽,因此并不是很想带她同行。但是就战力上来说,的确是令人很安心呢。况且七美跟这件事也并非毫无关系。
    「你可不要鲁莽行事哟。」
    「知道啦!」
    她就只会出一张嘴回答。正当无奈耸着肩的彩美,准备开车往前进的时候——
    「……你在做什么?」
    她停下准备打档的手。仔细一看,在旁边的七美不知为何一会儿打开汽车前座置物箱,一会儿动动空调开关的四周。
    「没有啦,我只是在找发射飞弹的按钮在哪里。」
    「七美,后座比较宽敞,你还是去坐那儿吧。安分地待在那里,安分地睡觉吧。三天过后我会叫醒你的。」
    「紧急逃生按钮呢,就是座位会『咻——』地飞到空中那种装置。」
    「既然这样,也推荐你到后车箱哟?等你醒来的时候,搞不好是置身在黑漆抹乌的山中或者海里呢。」
    对于姐姐用笑容回绝各种事情的温柔忠告,七美不悦地嘟着嘴说「哇」。
    「之前听到我问『散布撒菱钮呢?』的时候,你明明有稍微考虑过的。」
    「唔……不、不是啦,我是觉得那个叫刺胎钉的东西,真的有用吗……」
    「你有吗?」
    「……嗯。」
    就在彩美好不容易点头的那一瞬间,七美露出眼前出现王高无上饵食的猫咪眼神,并开始在四周寻找。
    「马上在这里撒吧!」
    「为什么?要是在这种地方撒的话,妈妈会生气的!」
    彩美花了十五分钟以上,劝告眼神闪闪发亮提出那个要求的七美安分一点。
    「真是的……」
    其实已经迟到很久了。虽然不是正式委托的工作,但彩美的个人原则是约好的时间绝不能迟到。
    正当她心想「稍微加快速度吧」的时候,整个人陷进座位里的七美,一副很不可思议地这么说:
    「咦?座位,是不是比以前更宽敞啊?」
    「唔……!要、要开车了哟!」
    彩美不由得用力踩油门,七美因为这个不寻常的紧急启动而「喔哇!」地大叫。
    「搞什么啦!」
    尽管嘴巴不断碎念,七美也没有再追问刚才的疑问。她东张西望地环顾车内,似乎仍对「散布撒菱」的按钮很有兴趣。想不到那东西会在这种时候发挥作用。
    尽管松了一口气,彩美还是叹息起来。
    总觉得自己才刚出门就碰到问题。击退邪神,十年前的了断。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这一带也没什么改变呢。」
    在宽敞的座椅上尽情把脚伸直的七美,望着窗外流动的景色说道。
    被黑色栅栏覆盖的校区,以及围在四周的树木。还有从树木的间隔隐约可见的校舍与操场。对体育系社团活动不热衷的风潮,至今似乎也没有政变,因此操场上没看到半个人。
    「不过学校也有放假的时候呢——该不会是学校自行放假啊?」
    「所以姐姐今天才被找来对吧。」七美说。
    「咦,说到放假……」
    今天根本就不是什么假日,只是一般的周末,也不是学校的创校纪念日……思考一会儿的彩美,终于想到答案了。
    「啊,对喔!现在已经没有上半天了呢。」
    「上半……!」
    「咦、咦?什么?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不……没事……真的没事哟,姐姐……」(注:因为日本引进周休二日以后,各企业及学校都取消星期六上半天的制度,所以已经没有人说「上半天」这种话了。)
    七美擦着笑出来的眼泪,难得用充满慈爱与怜悯的眼神看着彩美。彩美一面觉得七美怪怪的,一面穿过后门把车子停在校区旁边的停车场。那里平常是学校教职员工用的停车场,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用到。
    下了车以后,七美的视线往远方望去。
    「怎么了吗?」
    「那边完全都没变呢。」
    那么说的七美,视线往操场旁边那片森林中央的建筑物看。在繁茂的森林里,它有如自己才是这校园的中心般地耸入云霄——
    「是啊……」
    青钟塔。
    名字是取自这所「青华学园」的「青」字,而被称为青钟塔。并不是因为它是蓝色的,反倒是由漂亮的红棕色砖瓦建造而成。学校指南的封面都一定会出现它,说是这所学园的象征,一点也不为过。说它「耸入云霄」,这形容并不夸张,总之它就是很高。高到由正下方往上看,都看不到最重要的时钟呢。
    只不过,那所学园的象征以完整之姿威风凛凛地矗立,是几年前那个附有大型数字钟的位置还有钟面的时候。至于现在,却变成该有的东西并不在的状况。要说它是学园的象征,也变得有些寒酸。七美虽说部没变,但是跟彩美就读的那个时期比起来却逊色多了。
    「那儿就某种意义来说,才是最根本的问题呢。」
    彩美夹杂着叹息如此喃喃说道,然后离开停车场。
    她们步出学园之后便沿着围着校区的栅栏走,然后绕一圈似地前往她们的目的地——理事长的宅邸。虽然也可以穿过校区直接到理事长宅邸的后门,但对方说「不好意思,这里无法让车辆从正门直接开进去」;而且穿过校区直接过去的话,又非得通过那片茂密的森林,那她们可不太愿意呢。因为她们觉得那片森林很可怕,从以前就很讨厌那里了。
    稍微往前走,就看见跟先前围住学园的黑色栅栏完全不同的豪华灰泥墙,以及里面的大型宅邸。那让彩美想起爷爷的家,虽然今年她没去拜访,这儿的宅邸没有爷爷家那么大,但也相当雄伟。
    穿过挂着「青之宫」这块豪华门牌的大门之后,就随即向站在距离不远的男子表明她们的来意。穿着西装的严肃男子,可能没有听主人说她们会来,因此一脸讶异。七美喃喃说着:
  「我们是击退邪神快递服务。」而被彩美敲了头,两人还有点小争执,但最后还是顺利进门。
    「这是我个人的说法啦,总觉得这里好像黑道老大的家哦。」
    被带到和室等待的时候,在四周没有任何家仆的情况下,七美讲了很胆大妄为的话。不,就算这儿的家仆在场,她应该也是照说不误呢。彩美心想,「就算那么认为也别说出来吧」,因为她从以前就那么认为,只是没说出来。
    正当彩美提醒盘腿而坐、悠哉悠哉晃动身体的七美说:「你脚放好啦!」要她规矩坐正的时候,纸门「咻」地拉开。
    「抱歉打扰了。」
    出现的是有着一头如丝绢般柔细的黑色长发,穿着美丽和服的年轻女性。
    她应该是送茶过来吧。她先把摆了茶壶跟茶杯的托盘放在旁边,在房间前面正坐并轻轻低头敬礼。无论是她顺畅的举止,或者有如精巧的日本人偶的美丽装扮,都不像是一般佣人……
    结果,七美对着那名女性举起手说:
    「嗨,小咲,好久不见。」
    叫作咲的女性,突然抬起头来。可能是被叮咛没必要看客人的长相,所以才初次察觉到七美的存在。
    「七、七美……!」
    咲的脸上除了惊讶,还有胜过惊讶的强烈喜悦。
    「咦?可是,我听说今天来的是你姐姐啊……」
    「是啊,原本是那样啦.我只是跑来当跟班,还是说我不能来?」
    「没、没那回事啦!」
    咲连忙挥手否认。可能是觉得自己这样大声嚷嚷很丢脸,咲随即拿起托盘遮住自己红彤彤的睑。
    「没想到你会来……」
    托盘后面传来她喃喃说出的这句话。
    宛如局外人的彩美则用眼神问七美:「咦,现在是怎么回事?」
    「她是我朋友啦,是我国中时期的同学。这孩子个性可靠又当过班长,我则是当过她的助手兼爱摸鱼的副班长。」
    这倒是头一次听说,虽然听说过青之宫家有个独生女,但没想到她会是七美的朋友。不过经七美这么一说,她今年是十九岁,看起来跟眼前这位叫咲的女孩也是年龄相仿。两人既然是同学,说是朋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而且眼前还浮现出七美把工作都推给这个看起来一板一眼的女孩身上,自己则乐得轻松的景象。
    真是被七美打败了,结果她今天是搭彩美的车来见昔日好友,真是有够天真幼稚。
    (既然目的是那个,直说不就得了?)
    算了,天真的十几岁少女就跟同样是十几岁的人开心混,就让大人聊大人的事吧。
    「七美,工作内容让我来谈就好,你到旁边去吧。」
    「咦?可是……」
    「没关系,你跟那位小咲一定有许多话想说吧?你们两个就到旁边聊个开心吧。」
   七美剎那问露出讶异的表情,但马上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们走吧,小咲!」
    然后就抓起咲刚把茶摆好在桌上的手并站起来。咲回头对彩美露出「这样好吗?」的表情,但彩美则笑嘻嘻地开心送她们离开。
    很好,如此一来终于能够静下心来谈事情了。也不用担心七美会在待会儿话讲到一半的时候捣乱。当她歇口气笔直端坐的时候,一名做和服装扮的五十多岁男性,像是跟七美换班似地刚好走进来。
    他是青之宫家的现任大当家,也是青华学图的理事长青之宫权萨。他的白发,似乎比之前在毕业典礼上看到的还要多。不过那也是十年前的事了,也难怪啦。
    「你好,不好意思还让你今天特地跑这一趟……」
    坐在对面低头敬礼的权萨,一副惶恐又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彩美也跟着低头回礼。
    「别这么说,我也很感谢您联络我来呢。」
    权萨讶异地瞪大眼睛,可能是觉得现在的彩美跟十年前的她大不相同吧。因为,十年前她最后说的那句话是:「如果再发生什么状况就联络我,要是随便掩饰的话,铁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哟。」也难怪他会厌到讶异。毕竟他们不可能永远都是理事长与学生的关系呢。
    「……经过查问,听说学园里又发生了无法解释的事件?」
    没有理会讶异的权萨,彩美跳过一板一眼的问候,很快就切入主题。此时只见权萨愁眉苦脸地说:
    「是的……最近不仅有目击到可疑人物的证词,校园内也不断有人发生原因不明的受伤、意外……学生之间似乎也流传着耸动的传闻……」
    「因此跟十年前及四年前所发生的状况一样?」
    「是的……我担心这该不会是将发生什么事情的预兆?」
    「那个可能性很高呢。」
    彩美喃喃说道并啜一口茶。好好喝,应该是刚刚那位叫咲的女孩泡的吧。
    「……『钟』,到现在还没找到吗?」
    当她用湿润的嘴巴如此喃喃说道,权萨的脸色变得更暗淡。
    「是啊……真的是非常惭愧。」
    其实刚刚在停车场看到那座钟塔的时候就知道了,但还是无法掩盖内心的沮丧。话说回来,那个钟若是找到了,就不会像这样找彩美过来。
    彩美静静地把茶杯摆回桌上。
    「知道了,我会连同之前校内发生的事件一并调查的。」
    「好、好的!非常谢谢你的帮忙!」
    理事长低头感谢地说道。然后,他的眼神畏畏缩缩地往彩美这边偷看。
    「万一,『那个』苏醒的时候……」
    「请不用担心,届时我会扛起责任消灭的。」
    一听到彩美语气坚定地那么说,权萨随即露出安心的表情——但是又突然想到什么似地,连忙又补了一句说:
    「那、那个,尽可能不要消灭,以和平的方式……」
    他的话说得很保守,但诉求却很明确。应该是想说……毕竟那是祖先世世代代一直保护的东西。
    「……知道了,我会妥善处理。只要把钟找到,应该就没必要做那种事情了。」
    这一次,权萨露出完完全全放心的表情。然后,他突然想到什么似地把手伸进怀里。
    「对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他「咻」地把信封摆在桌上,是一个有厚度的信封袋。彩美也没有愚蠢到无法从那个厚度察觉到什么,她心想「果然拿出这个了」。
    是谢礼兼封口费。
    彩美不发一语地把那个收下来。
    虽然事前已经表明过不收取任何费用,老实说,她非但没有拿钱的想法,甚至根本就不需要。但有时候像这样默默收下,也是为了让工作能够进行得比较顺利。可以说是劳动与等比报酬吧,毕竟免费服务有时候也会让对方感到不舒服。搞不好他还把彩美当成打哪儿来的知名灵媒呢。
    以前的话很可能会气得跳起来说「我可不是为这种事情行动呢!别开玩笑了!」但现在也已经成熟到知道发那种牢骚只是在浪费时间。
    (总觉得,自己真的年纪大了呢……)
    她忽然冒出那种想法,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地方为这种事情沮丧。
    「怎么了吗?」
    「……没有,那就马上——」
    正当她准备站起来的时候,走廊传来「咚咚咚」的粗暴脚步声。就在她心想「会是七美吗?」的那一瞬间,纸门被用力拉开。
    「哥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随着大骂声出现的,是戴着眼镜,看起来像银行职员又带有精英分子味道的男人。年纪大约四十岁左右,看起来比眼前的理事长年轻十岁,不过兄弟俩的眼睛还蛮像的。
    「贵成,有客人在场耶!」
    权萨对他突然闯进来的失礼行为大声斥责。
    「客……?」
    那个叫贵成的男人,彷佛这时候才发现到似地望向彩美。但是,他完全没有想对自己的失礼行为道歉的意思。反倒是他好像知道彩美的来历,以及来这里的用意,因此看她的眼神变得更锐利。
    ——要交给这种不知道什么来历的家伙处理?
    简直可以听到他讲出这句话呢。
    「不、不好意思,愚弟太不懂礼貌了……」
    「不,没关系。」
    彩美对拼命道歉的权隆简短这么说以后,满脸不爽地从至今仍瞪着她的贵成旁边走过,然后离开这个房间。不过她还是感觉到贵成从背后投射过来的带刺眼神。
    你这个碍事的家伙——搞不好他心里还这么想呢。彩美忽然觉得自己的嘴角上扬。
    或许,事件解决的日子意外近了呢。
    
    
    「哎呀——感觉好怀念哦。」
    不晓得是不是故意的,七美一面「啾啾」踩着地板这么说,彩美也点头回答她:「是啊。」两人正走在因为假日而没有半个人的校内。
    虽然刚刚在权萨的面前用了「调查」这么夸张的言词,但实际上只是像这样在校内到处走来走去而已。况且,目前也只是因为「搞不好是什么征兆」而开始调查,照理说应该不会有什么斩获啦。
    「反正接下来,就只能够期待我们的『事件体质』了。」
    这个七美口中的「事件体质」,可以说是星弓家人所背负的宿命,也可以形容是类似抽到下下签,倒霉到「容易卷入奇怪事情的体质」。
    虽然称不上是「常在外边走会碰到好运气」,但是像这样在案发现场附近乱晃,事件会自行朝她们接近。七美会特地跟来,也是基于「有我们两个在,发生事件的机率应该也会变成两倍」这个理由。
    其实彩美也怀疑「事件体质」这个说法,也觉得这种作法很扯,但又悄悄冒出「搞不好这么做其实最有效率」的想法。像彩美她自己在十年前,也是像这样逐步卷入这学园的事件呢。
    这里,私立青华学园对彩美跟七美来说,是她们的母校。
    是从很久以前就双手控制这附近企业的名门——青之宫家创立的私立明星女子中学。以升学学校来说,堪称是全县排名前五名的学校。
    彩美跟七美在小学班导劝说「要不要试试看」的情况下,就试着考考看。结果两人都轻松考上,当时彩美也不想跟关系险恶的小学同学念当地同一所国中;至于七美则是基于「反正难得考上了」的轻松理由,就念了这所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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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小五就卷入奇妙事件(然后还超努力独自解决)的彩美来说,原以为这一次铁定能在这个新天地过着平稳的学生生活。
    她渴望过不需要跟附身在楼梯间镜子里的妖魔鬼怪战斗的国中生活。虽然抱持这小小的心愿进入这所青华学园就读,但那个心愿还是被残酷的现实打碎。因为这所学校,也有「不寻常的问题」。
    与其说是不寻常的问题,倒不如说是「有邪神」。
    事情发生在距今十年前,彩美还是国三生的时候。与其说她无法跟周遭同学混熟,被众人当成是难以接近的独行侠,倒不如说是被当成不良少女。
    由于彩美不习惯教室里和乐融融的气氛,因此她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放学后到学校唯一中意的场所,也就是跑到屋顶上杀时间。
    坐在少得可怜的廉价长板凳上,看着那座钟塔看到出神的时候,就会不知不觉打起盹来,等到自己突然惊醒,天色已经完全暗了。
    只见太阳西下,操场上看不见任何人影。转头面向钟塔想看看现在几点,但是在昏暗的视野里,钟塔上半部好像龙罩着什么黑「雾」般的东西而看不太清楚。
    纵使觉得很奇怪,但彩美心想「看不到就算了」,按着大大伸了个懒腰后站起来。虽然不晓得正确时间,但铁定已经过了晚上七点,而通往屋顶的门也可能被锁起来。碰到这种情况,她可以用魔法破坏门,或者在不被别人看到的情况下,利用魔法轻飘飘地慢慢飞下去。
    但可能这地方平常无人使用,幸亏门没有被锁起来,因此彩美打着阿欠走下楼。就在这个时候,有个令她意想不到的景象映入眼帘。
    有人倒在地上。
    一名女学生倒在昏暗的走廊上。她讶异地喃喃说:「天哪……?」并冲过去把那女生扶起来。但接下来的景象更让彩美吓一跳。
    她全身都是伤。那女学生的身上好几处都受了伤,而她伤痕累累地倒在地上。而且,那些还不是从楼梯摔下来所造成的伤,都是咬伤或撕裂伤,宛如遭到野兽攻击似的。
    正当彩美纳闷地心想「这是怎么回事?」她的余光扫到有什么东西在动。于是她抬起头来,然后看到走廊的深处,有道人影就站在楼梯前面。
    不,仔细看的话那不是人影。那个奇怪黑影看起来像小孩子,腰部却弯得极不自然。定睛一看,又觉得像猴子。然后那个像猴子的奇怪黑影,丢下愣在原地的彩美,像风一样地下楼并消失不见。
    后来,校内目击到可疑人物的证词,或原因不明的伤员居然急速增加。刚开始是「遭到野狗攻击」、「在楼梯跌倒」之类的报告,然后又演变成「遭到什么类似野兽的生物攻击」、「被某人从楼梯往下推」。最后「怪物」这个名词,渐渐从学生们的口中说了出来。
    于是,彩美立刻造访理事长他家。理事长看到校内出名的不良学生突然造访感到相当讶异,彩美劈头第一句话就是逼问:「这所学校有什么不对劲吧?请毫无保留告诉我真实的情况。」只见理事长的脸色当下变得惨白。
    这所学校,有神明寄宿于此——
    你所看到的,或许是受那神明差遣的使鬼——当理事长当着自己的面那么说的时候,彩美没有讶异而是先抱头苦恼。而且领悟到一件事,「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只能说是上天注定呢」。至今她还觉得自己跟七美会进这所国中,该不会是这个神明所安排的。
    根据理事长,也就是青之宫家现任大当家——青之宫权萨的说法,据说这所学园,自古以来就封印了地方上相传的神明什么的。而青之宫家的祖先世世代代都会祭祀——同时,也监视「祂」。
    那个神明有着完全相反的两面性,一是为青之宫家带来财富并让他们持续繁盛至今;而反面就是没有敬奉祂还怠慢的话,不光是青之宫家,连这块土地也无可避免地发生灾厄。
    传说很久以前,曾有某一代的青之宫大当家,就是没把祖先世世代代延续的风俗习惯放在眼里,甚至没有祭祀这个神明。结果这个神明苏醒、胡作非为,还把这一带化为焦土。据说这个神明,原本是青之宫家的始祖击败的太古野兽被神格化,身为暴神的祂似乎相当厉害呢。
    这或许也可以算是证据吧,其实彩美后来在那钟塔附近调查的时候,果真遇到了复活的神明。她彷佛在自己的地盘捕获到猎物似的,把彩美拉进不知名的异度空间里。她在那儿对抗的那个像猴子般的神明,以暴神之名不知廉耻地胡作非为——而勉勉强强除掉祂,好不容易活着回到现世的彩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算什么神明?你根本是邪神哟,邪神!大邪神!」
    而唯一能够镇住那个稍微不注意,就马上抓狂动怒又像狗的神明(七美评论,虽然外表比较像猴子)的灵魂,便是青之宫家代代管理至今的——
    「没有钟果然很冷清呢!」
    七美遥望窗户外面的钟塔说道。
    ——没错,过去在那儿的钟就是钥匙。青之宫本家称它为「镇魂钟」,据说敲响它就能够镇压狂暴的神明。甚至青之宫家在这封印之地设立学园等等建筑物,也是为了不让每天敲钟这个动作起人疑窦(这部分纯属彩美个人的推测,她以为就算发生什么事,也很容易以学园秘密的名义掩盖)。
    十年前,当彩美被卷入这事件的时候,关键的这个钟好像出现了裂痕。而那个神明可能就是那个原因才复活的,因此把钟送修以后,事情就告一个段落——原以为应该如此,但几年后,似乎遭到什么诅咒似的,又有事情发生了。
    因为这个钟被偷了。在四年前的某一天,它一夜之间忽然消失不见。
    结果这次,击退邪神的工作便很偶然(必然?)地,落到当时也就读这所青华学区的七美身上。
    彩美一听说钟塔上的钟消失不见,便连忙提醒七美。「该不会是那个邪神再次复活了?」
    (因为当时她临死前还边喊了令人不愉快的话:「我一定会再回来的……」)。但是七美的回答却很劲爆,「啊啊,如果是那个变态怪物,我已经跟祂开打过并击败祂了。咦,还是说我的作法不妥当?」彩美对那个邪神倒是抱持一点点的同情呢。
    虽然四年前就像那样,在没有任何人知道的情况下,简单就把事件解决了。但结果,消失的钟还是不晓得它在哪里,至今依旧下落不明。那个邪神若可以击败个两次,或许还能让祂稍微吃点苦头。加上青之宫家的人也倾全力寻找,想必那个钟再过不久就会被找到吧——想不到抱持那么乐观的想法,这次却是这种下场。要是再找不到那个钟,邪神苏醒、打倒祂这种事情就很可能一直循环下去。
    其实这次像这样用「调查」这么夸张的说法在校内到处走动,也是为了让过去偷钟的嫌犯稍微感到不安。因为她们这边如果有所行动,对方可能也会采取因应措施。虽然不是什么最后一线希望,但眼前要引出连犯案动机都不明的嫌犯,就只有这个方法了。
    到底是谁又如何把那个足足有一个人大钟偷走,为了什么目的呢——
    当彩美做着各种推测的时候,走在前面的七美,可能对只是在校园单调到处绕这种事早就厌烦吧,回头对她说:
    「这是我从咲那儿听来的。」
    好像是有关那个钟塔的怪谈及传闻一直源源不断。
    从彩美念这所学校的时候就有类似的传闻,毕竟这学园是建在茂密的森林里。为了强调是「绿意盎然的学校」,那座森林一定会刊登在学校指南上,但实际上在通学的学生眼中,那只是一座又暗又阴森森的森林。学生跟老师几乎都不会走进去。
    什么闹鬼、创校者的铜像半夜会在森林里徘徊等等奇怪八卦,连当时没有朋友的彩美都听说了呢。不过,现在流传的传闻,跟当时的又有些许不一样。
    而话题的主轴是,为什么那座钟塔没有钟呢?
    学生之间不断有疑问传出——明明大大的时钟数字盘上就有摆钟的位置,但是却看不到最关键的钟。要是钟还能配合时间演奏悦耳的音乐,一定会是学校最棒的地标呢,而以前好像有钟,怎么现在没了呢?结果那些疑问及谜团,很快就升华成传闻。
    据说,以前有个女学生企图从这钟塔的顶端跳下来自杀,当时那个女学生曾在钟的上面刻下诅咒的话语,所以校方才把钟撤走。而且后来那个钟也换过好几次,但只要那个钟做更换,隔天一定会裂成两半,因此现在没有再摆钟了。传闻是这么说的。
    「这样——这传闻还掰得真不错呢。」
    实际上,那个钟别说什么更换好几次,根本连一次都没换过(对青之宫家而言,那个镇魂钟可是有着重大意义呢)。因此彩美觉得那个传闻还真能掰,但也的的确确是国中女生之间可能流传的传闻呢。
    「其实钟只是被偷走的说——」
    当她不经意地喃喃说道,七美彷佛想起什么似地说:
    「啊,不过跳楼女子的传闻,我还在这学校的时候就听说了哟。」
    「咦,不会吧?」
    彩美非常讶异,因为从没听说过那种传闻。正当她心想「该不会是自己很少碰八卦」的时候,七美不知为何露出「不妙!」的表情。
    「啊,这个嘛……该不会是从我这一代才开始流传的啊?」
    她没有把话讲得很清楚并支吾带过。是怎样,为了帮很少碰八卦的彩美解围吗?希望她别再追究了。
    (跳楼自杀的女学生鬼魂是吗?)
    自己当大致上调查过这所学校的事情,什么女学生跳楼自杀也当然不是事实。但是根据那传闻的说法,钟之所以没有回归原位,是那个鬼魂的关系。
    「对手若是鬼魂,那就真的没辙了呢。」
    彩美「哈哈」地笑起来。倒是她的脑里,已经描绘出比鬼魂还要真实的嫌犯模样。
    结果,那一天就这么平静无事地渡过。
    就算姐妹俩有「事件体质」(虽然自己不太想承认,但觉得七美的形容很贴切),也不可能才一天就发生什么事情。
    由于明天是星期日,校内并没有学生,可以继续进行调查。因此今天就自然而然在青之宫家住下。
    姑且不论,不能当着委托人的面前尽情灌酒,以及既然是自古流传的名门世家,用餐时间谨慎到让人无法动筷子……
    「哈……啊……」
    但唯独这浴池……
    「这泡澡的水……真赞哪!」
    赞,好赞,超赞,赞到无话可说。
    柔和的自然触感,以及夹杂热气所散发出来的木头香气,简直是赞到难以言喻的超级宽敞天然桧木浴。这比一般的旅馆要豪华许多,光是像这样泡在里面,感觉今天在校舍到处跑的疲惫也会跟着融化呢。
    当她心想「要是能在木盆摆上清酒在水上飘,那就更完美呢」,并且尽情伸展身体的时候,忽然间通往脱衣间的门「嘎啦」地打开。
    「哎呀……?」
    「哎呀!」
    后者的「哎呀」是彩美发出的,前者的「哎呀」——是咲发出来的。她确认在浴池里的是彩美以后,脸渐渐红了起来。
    「对、对不起,我真是不小心……!」
    「啊,没关系,没关系哟,是我自己泡太久了。」
    「我、我马上离开。」
    「请等一下。」
    彩美叫住慌慌张张准备出去的咲。
    「不嫌弃的话就一起泡吧,反正我们都是女的,我不会在意的。况且追根究底来说,应该是我离开才对呢。」
    听到彩美的提议,咲讶异地瞪大眼睛眨呀眨的,不久她便笑着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咲「呼」地舒服泡澡而眯起来的眼睛好柔和,而她从热水表面露出来的白皙肩膀就像陶器那么细致,或许可以用白磁来形容呢。而且她气质高雅,「可爱」这个形容词用在她身上并没有格格不入的感觉,反而还很恰当呢。
    (果然是货真价实的千金小姐呢……)
    「请问我有什么不对劲吗?」
    可能是彩美直盯着看的关系,咲纳闷地看着彩美这么说。
    「啊,没有啦,没什么事……对、对了,七美她以前是个什么样的学生啊?」
    「咦?」
    「你是她以前的朋友对吧?我只是很好奇七美当时给人怎样的感觉啦。」
    纵使大概想象得出来,但朋友或许有不一样的看法呢。
    「这个嘛……」
    咲的眼神彷佛是思绪回到当时似地,瞬间在半空中飘移。
    「感觉像是超人吧。」
    从她那可爱的嘴巴脱口说出意想不到的名词。
    「超、超人?」
    「啊,这说法很落伍吗?」
    彩美不由得失声惊叫,咲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
    「没有啦,与其说落伍……」
    七美的确是很像超人,但不能说是女超人吗?
    「对我来说,她就像个英雄呢。」
    咲用遥望远方似的表情说道。看着她那可以用「陶醉」形容的表情,彩美的脑里随即浮现出某个名词。
    崇拜。
    虽说两人并非同时期念这所学校,但七美过的是什么样的校园生活倒是很容易想象。反正就是原本带领附近坏小孩的小学生,升格成国中生而已。
    这个性应该像爷爷吧,七美就是有号召众人的才能。别看七美那个样子,她可是很会照顾人,可能是她那大姐头的个性有说不出的吸引力吧。看在这位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眼里,七美或许就显得新鲜、耀眼呢。明星圈中破天荒难得一见的不良少女与千金小姐。
    (想不到七美那家伙,并没有对这女孩伸出魔掌……)
    当彩美被那么可怕的想法缠住时,忽然间热水「哗啦」地往她这边流动。仔细一看,咲正把身体转向彩美。
    「彩美姐呢?」
    「我?」
    「你也知道我是未来的理事长接班人,因此得听听看校友的想法呢。」
    原则上现在也是在做辅佐理事长的工作哟?——语气虽然是半开玩笑,但咲的笑容却隐约露出寂寞的感觉。
    (她是不是不太想继承这个位子啊?)
    彩美忽然间冒出这种想法。可能是察觉到彩美那种视线吧,咲像在掩饰什么似地问:
    「对、对了,那么当时的彩美姐呢?」
    「我啊……这个嘛——……」
    彩美「嗯——」地拉长语调。
    「应该算、相当粗暴吧?」
    彩美开朗地笑着说道,咲则讶异地瞪大眼睛。
    「你以前……很粗暴?」
    「嗯,现在回想的话啦。」
    彩美还调皮地嘻嘻笑。
    「你也知道嘛,国中正值青春期,不也就是叛逆期吗?当时的我总觉得跟父母比起来,自己跟周遭朋友比较合得来。可能是我总是板着脸的关系吧,而且老是出手教训自己看不顺眼,或跑来惹我的那伙人。那个时候我总觉得除了自己以外,其他人都是敌人呢。」
    然后又补了一句「我单纯算是脾气拗啦」。
    「叛逆期……是吗?」
    「没错,就是叛逆期。难道咲没有经历过吗?」
    「不是啦,我……」
    咲的话讲得含糊不清的。这个外表看似乖宝宝的千金小姐,或许没有过那种时期呢。
    「反正,我大概就是那种感觉呢。私底下也有针对我的各种说法呢。」
    当彩美一那么说,咲畏畏缩缩地开口说:
    「那个……难不成『四十四届的魔女』,指的就是彩美姐你吗?」
    哗啦!
    彩美差点沉到浴池里。
    「噗!呃呵!拜托,那、那是什么啊。」
    当身上滴着水的她那么问,咲有点顾忌地这么说。
    「不、不是啦,我也是从别人那儿听来的。好像是四十四届的学生里,有那个……或许说『大姐头?』可能比较合适吧。似乎当时出了这么一个人……」
    四十四届?没错,正是自己入学的那一届。彩美还记得老妈曾经一时说溜嘴说:「听起来好不吉利哦!」还差点哭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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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那个应该就是指我……」
    很遗憾的是,我想不起来同一届除了自己以外,还有谁被大家以那种方式称呼呢。咲拼命对沮丧到巴不得从此永远沉在浴池里的彩美说:
    「可、可是,大姐头并不是随便什么人就有能力当哟!」
    「谢谢你的夸奖……」
    或许这是她顺着彩美的语气说的恭维话,但已没办法补救。要是再继续深入这个话题,搞不好会有更不堪的回忆被染黑呢,于是彩美半强迫地转换话题。
    「话、话说回来,那位叫贵成的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你说……贵成叔叔是吗?」
    「嗯,刚刚跟他有一面之缘。」
    「叔叔他……」
    咲这时候有点欲言又止。
    「他这个人……有点可怕……」
    然后咲就没有再说下去,可能是她天生就不爱说别人坏话吧。纵使她没说,也能够明白她对那个人并没有什么好感。
    虽然彩美想多了解那个人的详细情报,但咲似乎不想谈有关她叔叔的话题,只好作罢。又闲聊一会儿,彩美说声:「我先告辞了。」而先行离开浴池。
    等顺利解决这次的事情,彩美打算利用今天拿到的酬劳把家里的浴缸换成桧木的。
    
    
    虽然主人请彩美换上浴衣,不过被她婉拒了。因为自己为了工作而临时在当地住宿,是有如家常便饭的事情,所以车上经常堆了好几天份可供换洗的衣物。而七美这个人也很会精打细算,也事先准备了自己的换洗衣物。或许正因为是自己朋友的家,所以从一开始她就有过夜的打算。
    今天暂住的是距离较远的客房,正当彩美下半身穿着裤装,上半身穿着白衬衫准备休息一下的时候,摆在旁边的手机突然震动。看到液晶画面显示的名字,她紧张地先东张西望一下,再把半开的纸门牢牢关上,最后像是隐藏手机似地弯着身体接电话。
    「……啊,龙助?——嗯,我这边没问题,放心啦……嗯,因为是有点久远的事情,有点在意。所以,这次周休二日就暂时不能去你那儿了……你要记得正常吃三餐哦,不要老是吃泡面……嗯,知道了。我会小心,也不会勉强自己啦。嗯,再见——」
    「姐姐。」
    「哇呀?」
    手机差点从彩美手中滑出去。她马上往背后突然发出的声音回头看。发现七美不知何时打开纸门往房里偷看。她看着彩美手上差点丢出去的手机,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是龙助哥?」
    「啊!咦?不是啦,那个……没、没错哟!碍着你啦?」
    「干嘛气成这样?冷静点啦,大姐头。」
    「要你管!我说七美,你能不能把蹑手蹑脚的毛病改一改啊!纵使我不可能让别人跟在我后面,但是——」
    彩美没有把话说完。七美应该不会没有理由就隐藏脚步声,应该啦。
    「有什么事吗?」
    彩美立刻把手机放进包包里并问她。
    「姐姐,明天你就跟龙助哥过吧。」
    她停下拉拉链的手。
    然后抬头看七美,而七美也只是凝视着彩美。她的表情与声音并没有什么含意。就现在的情况来说,应该就真的只是不经意地劝彩美跟龙助过这个周休二日吧。
    退出吧。
    虽然七美那么说,但彩美出乎意料地没有一丝惊讶。因为七美又不是第一次讲这种无厘头的话,从她半强迫插手这件事的时间点上来看,只能够朝她是不是有什么苦衷的方面猜测。
    不过,彩美也不是那种会在紧要关头乖乖退出的人。
    「理由是什么?」
    「……」
    七美把眼睛别到一边。
    「不能说吗?」
    「嗯……」
    七美的响应很含糊,而且一脸困惑地抓脸。
    看到七美这个样子,彩美忽然想起一件事。
    七美自己可能没印象了,但很久很久以前,大概是七美上幼儿园的那个年纪,某天晚上七美突然抱着枕头来到正在睡觉的彩美房间。
    现在想想,原因搞不好是那一天的灵异节目。七美看起来一脸平静地看那个节目,当时没有人积极切换频道,但实际上她可能已经受不了呢。
    觉得很不可思议的彩美,自然而然地脱口说出「你睡不着吗?」七美则是有点面带难色,含糊地点头说:「嗯……」接着也没问彩美的意见,就窸窸窣窣地自行钻进她的被窝,然后一句话也没说地开始睡起来。
    彩美不懂她怎么没去找妈妈,反而跑来这边。或许只是距离比较近,也可能是顾虑到妈妈还得照顾刚出生的美智乃吧。尽管如此,彩美倒是非常高兴她会像这样依赖自己。
    不过隔天早上醒来,就没看到睡在旁边的七美。觉得纳闷的她来到客厅,发现七美正若无其事地吃早餐,也完全没有提昨晚的事情。彷佛在表达昨晚只是一时的错觉,就当作从头到尾都没发生过,把一切都忘了吧。
    (或许那是七美最后一次对我撒娇呢。)
    她突然冒出这种想法。而且这孩子从以前就有什么事情都自行解决之嫌,因为她不想让别人发现自己有什么破绽。
    彩美无奈耸了耸肩并大大叹口气,她刻意不看七美,开始整理自己的包包。
    「那我也不退出。」
    「姐!」
    七美大声喊叫。
    「怎样啦?」
    彩美「滋——」地拉上包包的拉链并站起来,然后慢慢用手指弹眼前的七美额头。
    「好痛!」
    「你什么时候跩到可以命令我?还是怎样?你觉得年纪大的人,应该撒手别管?」
    「不是啦,我不是那个意思……」
    「况且那句话才是我要说的呃,小鬼头给我退出不要管!」
    「好痛!好痛!」
    彩美「啪!啪!」地连续弹七美的额头。加上彩美的个子比较高,所以很容易打中。
    「唔~」
    虽然拨开卡车对七美来说是轻而易举,但是对这种简单又集中目标的攻击却意外没辙,还气得有点哭出来。
    「……」
    七美捂着红彤彤的额头,动着嘴巴不知道在碎碎念什么。
    「咦,什么?」
    就在彩美因为听不清楚而附耳过去的那一瞬间,七美突然抬起头来。
    「姐姐你这个笨蛋!亏我还特地帮你制造机会呢!那就祝龙助哥去找十几岁的年轻美眉劈腿吧!」
    七美不知不觉真的生气丢下这些话,宛如脱兔般地往走廊冲。
    彩美不断抽动的脸颊好不容易靠大人的宽容而抑制住,再设法让脑袋冷静下来,回想七美说过的话。若非靠温柔姐姐应有的包容力,根本就无法接受那些令人气炸的话——但彩美回想的不是这些,而是七美说在更前面的喃喃自语。
    ——姐姐的职责已经结束了。
    她的确是那么说的,的确曾那么说,但是……
    「……她的意思该不会就是,『年纪大的人应该撒手别管』呢?」
    太没礼貌了。
    
    
    晚餐时间没有喝太多酒果然是对的。
    「——给我起来。」
    突如其来传进耳朵的尖锐声音,立刻把彩美从朦胧的意识拉起来。
    「不准出声。」
    她睁开眼睛,在黑漆漆的视野里,隐约看到两道影子,而且就夹在正在睡觉的彩美两边站着。对方用手上的*抵着彩美的头说:
    「站起来。」
    「……」
    彩美一面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一面慢慢站起来。加上是睡在不习惯的被褥里,因此腰有点痛。
    「把手举起来,慢慢的哦。」
    她照对方的话乖乖举手。其中一名男子确认彩美手上没有握任何东西,正要把手伸向彩美的身体时——
    「我没有带武器哟。」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啊呼」地打了个呵欠,怎能让对方随便乱摸自己的身体。
    「什么?」
    「因为我不需要那种玩意儿。」
    那一瞬间,彩美的指尖闪烁着蓝白色的雷光,从那里释放出像箭一般的雷击,撞到天花板并产生火花。
    「哇?」
    男子们的意识与视线,剎那间往那边看。对彩美来说,那一瞬间的时间对她已经是绰绰有余。于是她一口气弯下身子闪避*口,而轻飘飘散开的长发,挡住男子们的视线。男子大概被吓到而开*,轰然一声的*响只是轰掉她头发尾端的一撮发丝。
    「哼!」
    接着她从弯曲的姿势,往上伸展似地用膝盖攻击左边男子的腹部。就在男子发出痛苦声音的同时——
    「臭女人——」
    她看到右边的男子拿*瞄准自己。
    「太慢了太慢了!」
    这时候紫电一闪,向后转的彩美手指头释放的雷击,在男子还来不及扣*以前,就先将那把*弹飞了。
    「看本姑娘的长腿!」
    紧接着用自己引以为傲的脚,往男子用手捂住呻吟的脸狠狠一踢。飞出去的男子撞到墙壁,慢慢滑落到地上。
    「想偷偷摸进女生的床,就只有这点能耐?」
    彩美轻轻拨了一下披在肩上的乱发。就在这时候,走廊上传来「咚哒咚哒」跑过来的声音。过没多久,纸门上就映着数道影子。
    「喂,这边怎么——」
    就在那影子准备拉开纸门的同时——
    「给我退开!」
    彩笑出声大叫并用力把手往上举。魔力突然刮起的强风把纸门跟后面的男子一起打落。
    「我这个人的个性可是相当粗暴的。」
    她不屑地看着被吹倒在中庭的那些男子,然后离开独居房到正房去。七美那边……就算不去管也应该没问题吧?
    对于偶尔冲上来的男子们,彩美还是跟刚刚一样用魔法把他们轰飞并继续在走廊上前进。来到正房旁边她想找的房间门口之后,她停了下来,毫不犹豫地把纸门踢破。
    「咿……!」
    在房里的,是抬头看着她又满脸惊恐的贵成。彩美露出挑衅的笑容,低看着他说:
    「既然对手曾经打倒神明,那些家伙称得上战力吗?遇是说你的钱不够雇用更好的打手来对付?」
    「唔……可恶!」
    可能是豁出去了吧,贵成站起来往彩美扑过去,但是她轻轻松松就闪开,还把他毫无防备就伸向自己的手臂往后扭转固定,并将贵成整个人压制在地面。再把自己被夜晚的冷空气冻过的手,轻轻贴在他的脖子上并恐吓他说:
    「要是敢再乱动,你将会尝到比电击棒可怕好几倍的苦头哟。」
    贵成吓得全身颤抖,并决定乖乖不要乱动。在他背后的彩美说道:
    「觉得我们很碍事吗?能够对抗那个神明的我们,碍着你了吗?」
    贵成没有回答,没有理会他的彩美又继续说:
    「况且我们也不是外行人。我已经调查过了,你因为股票惨跌,已经负债累累到喘不过气了。你想利用那个神明跟钟,好好大赚一笔。对吧?」
    据说那个神明会帮青之宫家带来财富。虽然不知道那传闻是真是假,育之宫家也的确一直繁盛至今。
    然后,是作为封印神明关键的钟。只要善加利用,或许就能够操纵神明,让那些利益转移到自己身上——不过,那也未免太顺利了吧。因为不仅缺乏真实性,也不确定那个神明是否真有那种力量。就算贵成不相信那神明真有那么灵验,但是——
    「至少现在青之宫家的大当家权萨先生,相信那个神明会带来财富也会带来灾厄。但主要还是害怕灾厄吧?既然这样,只要偷走那个唯一能镇压那个调皮捣蛋的神明灵魂的『镇魂钟』并藏起来,就能够拿那个钟的下落当挡箭牌勒索金钱。在这个事件的人质是那个钟呢。与其仰赖莫名其妙的神明赐予利益,那么做还比较实际呢。」
    但是,若打算像那样利用神明或威胁权萨,唯一能够跟那个邪神相抗衡的彩美或七美在的话,就什么都甭谈了。因为不论发生何种灾厄,权萨只要在紧要关头拜托她们俩,事情就可以解决了。但那会阻碍到他的交易,也会拉低「钟」的价值。
    于是便派人攻击碍事的彩美。恐怕七美也感应到这件事,才会叫她撒手别管吧。但怎么能被她瞧不起呢,自己的本领又没退步到会被那种突袭撂倒。
    「我本想耐心等候,幸好你这么早出现,帮了我好大的忙。」
    如此一来事件解决了。再来只剩下逼他供出钟藏在何处——正当彩美心里这么想的时候,走廊又传来脚步声。以为还有余党的彩美立刻摆出架势,结果出现的并不是余党。
    「这是怎么回事?」
    来者是权萨。权萨的房间离这里有段距离,可能是听到些许声响而赶来。彩美简短地说明来龙去脉。
    「贵成做出那种事情……?」
    权隆气得声音直发抖。
    「我看你是希望学园内的一切都消失……不,如果出现什么不容忽视的重大损害,你打算趁机提出交易吧……快说,你把钟藏到哪里去了?」
    权隆的手用力贴住他脖子盘问。
    「哼……」
    贵成的肩膀抖了一下。
    「嗯?」
    贵成用力转头,抬起怒不可遁的眼神瞪着彩美说:
    「别开玩笑了!偷钟的是你们吧!我才要问你们把钟藏到哪里去了呢!」
    咦……?
    剎那间,彩美的脑袋一片空白。
    把钟藏到哪里去了?
    你……们?
    脑袋拼命想厘清贵成丢出来的话,又听到有人从走廊跑过来的声音。彩美讶异地连反应都忘了做,此时有个女性慌张的声音传进她耳朵。这声音在晚餐时间曾听过,是咲的母亲。
    「老公,咲没在她房间!而且,七美也找不到人……」
    这时候彩美想起七美刚刚说过的话。
    姐姐的职责已经结束了——
    
    
    学生时期因为阴森森而遭到众人厌恶的森林,即使过了十年之久,还是一样阴森森的。加上是三更半夜,又显得格外阴森。彷佛奔跑在黑漆抹鸟的空间似的。
    原本想利用魔法打出火球当作照明,但还是作罢。如果不小心引燃就糟糕了,反正也知道目的地怎么走。即使茂密的树林遮住天空,从那缝隙仍然可看到它威严的容貌。
    青钟塔——
    有预感它大概在什么地方。彩美的直觉从以前就不曾在最紧要关头的时候失误。她只是往那里前进,过没多久,那个地方就出现了。
    原本一直遮住天空的树林消失了,那儿像开了个光洞似的,月光从天空灌注下来。然后在那中央,在耸入云霄的钟塔旁边,有两道人影正面对面站着。是七美跟咲两个人。
    「七美!」
    彩美叫她,但七美并没有回头。但是彩美没有理会,继续对着她的背影说话。她边跑边说出自己心里想的话。
    「七美……七美,四年前你并没有真的打倒邪神。不,应该说那个邪神本身,根本就没有苏醒,对吧?」
    的确,彩美的职责早就结束了。因为那神从那一天之后就不曾复活。
    十年前彩美打倒那个邪神的时候,祂的确撂下「我将再苏醒」这句话之后就消失不见。但是,他真的在那四、五年间就轻易苏醒了吗?就算是神明,生命力也太强了吧。
    姑且不论十年前那一次,四年前七美是自己那么宣布的。除了七美以外,没人目睹到那一瞬间。如果,她对彩美讲的是说话;如果,她不希望担心邪神搞不好复活了的彩美续续涉入那个事件,而刻意撒谎……
    那么交友广阔又机灵的七美,应该有办法刻意散播看到奇特景象的传闻吧。然后,她朋友咲也很可能从旁协助。毕竟她说自己曾担任过学生会会长,更重要的是,她是理事长的女儿。
    或许她操弄传给权萨的情报,让他直接听到紧张险恶的传闻。照理说权萨应该会把那个传闻,当作不得泄湿出去的秘密处理。
    「偷走那个钟的也是七美你吧?对不对?」
    其实这个推测她有些顾忌,虽说是半随便乱猜的推测,但那如果不是鬼魂干的,也是能够解释钟在一夜之间消失不见这件事。如果那个人是七美,就很容易办到。不论是爬到上锁的钟塔,或是独自扛那么大又重的钟下来,对她来说都没问题。
    从以前她就很喜欢高处,搞不好平常就会偷偷爬到这座钟塔呢。然后,或许有人撞见她那个动作。
    从钟塔跳下来的女学生鬼魂。
    但是任谁也不会想到,有人从上面跳下来以后还能活得好好的。
    可是,七美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做出偷钟、捏造邪神存在的事情呢?她实在是想不透。虽然七美喜欢恶作剧,但再怎么样这并不是用一句恶作剧就能够带过的事情。
    「……」
    七美并没有回答彩美的问题。彩美没有管她又打算继续逼间,这时候咲「唰」地插进七美与彩美之间。彷佛在说「换我来回答」地保护七美。
    「不是的!七美是为了我而去偷钟!」
    「咦……?」
    为了我?
    「因为我说……如果没有那个钟……如果没有那个钟就好了……因为我说,那个束缚在这里的钟消失不见就好了……」
    彩美愕然失色。
    叛逆期——
    因为她是乖宝宝,又是地道的千金小姐,怎么可以出现叛逆期这种状况呢?结果,这女孩也有过那段时期。她一直待在这鸟笼般的学园,任由心中的想法一天比一天高涨。
    十五岁。虽然每天在短暂消逝而过的日子里飘来荡去,但有时候也会对「未来」的自己充满幻想。自己会是什么样的人?将来会变成什么样?自己接下来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在不安与期待中卷摆不定的那段时期,一旦面临现实「自己的未来只有唯一这条路」;一旦承受不了,青之宫的大当家代代都必须守护「镇魂钟」这个事实……
    「但是就在那个时候,七美跟我说『既然这样,干脆把那个东西偷走吧』……还说『你放心,就算有什么万一,我也会设法帮你解决的』……」
    咲喃喃说道,一脸过意不去的表情,很符合告白自己的罪状。但是,跟忏悔比起来,那表情却浮现出强烈的喜悦与骄傲呢。
    对我来说,她就像个英雄呢——
    此时彩美眼前浮现出七美露出调皮的笑容,对咲做出偷钟这种提议的模样。在咲眼里,七美一定很耀眼吧。她潇洒地出现,露出信心满满的笑容,也帮自己改变那个原以为不可能改变的唯一选择。
    「所以,你看这个!」
    那么说的咲拿出来的,是一支可爱的淡蓝色手机。正当彩美感到纳闷「她到底要做什么?」的时候,有个非常惊人的东西映入她眼帘。
    「那个……!」
    彩美看到手机吊饰——那个挂在尾端的东西,讶异地瞪大眼睛。那是彩美还待在这所学园,己看过无数次的那个钟。只不过,它的尺寸变成钥匙圈那么大。
    「七美她真的无所不能哟!」
    那么说的咲笑了起来。她凝视那个钟的眼神,彷佛在炫耀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实物似地闪闪发亮。
    彩美不禁抱头烦恼,这是什么情况啊?七美在那个时候的确跟宇宙什么怪异的地方有奇妙的交流关系。虽然无法得知是什么样的组织,但是让物体缩小这种事情,或许很轻而易举呢。
    只是没想到那个钟,现在是在这种地方。
    「咲。」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保持沉默的七美开口说话了。咲笑容满面地看着七美说:
    「什么事?」
    「让那个钟,回归原位吧。」
    咲脸上的笑容顿时垮了下来。
    「咦……」
    「我还是觉得那个并不适合让你带在身边,要让它回到应该在的地方。」
    七美静静地对脸色僵硬又愣住的咲这么说。而咲的眼神彷佛求助似地飘移,嘴唇也微微地颤抖。
    「为什么……怎么可以……不是说这个像护身符。搞不好那个神明就寄宿在里面,那个时候……」
    「没错,我的确那么说过。」
    「而、而且,你今天不也像这样来帮我吗?因为我写信向你求助,说我偷钟的事情好像快被叔叔知道了……」
    咲这些话,让彩美想起一些事情。当彩美刚开始说要来这青之宫家的时候,七美曾说:「那刚好。」那个时候彩美只是以为她想搭便车到某处,不知不觉就没把那句话放在心里,结果她错了。
    被找来这青之宫家的,不只彩美一个人,七美也被找来了。只不过叫她来的是别人。权萨的委托只不过是杞人忧天,担心过去的事件再度发生,但咲担心的却是贵成对她的怀疑。
    彩美看着七美的脸。七美则是双手叉在胸前,以强烈的眼神盯着咲看。
    彩美原以为自己来这一趟,是要跟十年前做个了断。但是,七美不也一样吗?虽说是为了安慰、鼓励朋友,但做出偷钟这种让周遭陷入一片混乱的轻率行为,可以说是一时的敷衍,却无法解决根本问题。七美不也是为了那个行为所导致的结果,而来做个了断吗?
    终于,七美往前踏出一步说:
    「咲,把那个钟给我。我要把它恢复原状,摆回原来的位置。」
    「唔……」
    咲扭转身体想躲开七美伸过来的手,她把挂了那个钟的手机抱在胸前,设法把它藏起来。
    「咲。」
    「……」
    「唉,你不是想离开青之宫家?你不是说不想受到束缚吗?既然这样,为什么你还在这里?如果你已经做好觉悟,就算知道会为难你父母,也会跟他们说:『既然钟不见了,那就不需要我了吧!』然后迅速带着那个钟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啊。那样子的话,我也能够让这个谎达到它的目的。」
    「……」
    「但是你害怕,你害怕离开青之宫家以后,就必须独自生活……而那个钟就在自己手上,因此就没有任何束缚自己的东西,也随时能过自己喜欢的生活。问题是你认为的『随时』跟『有一天』,永远都不会到来哟。唉,如果你真的想离开这个家,在你把那种『玩具』当成宝贝以前,应该有更需要做的事情吧?」
    没错,就算偷了那个钟让它消失不见,也不会改变咲继承青之宫家与这所学园的事实吧?其实咲还有其他必须面对的事情……
    「所以,把那个钟给我吧,它对你根本就没有帮助。」
    「不要……」
    咲微微摇头并往后退。
    「咲。」
    七美又往前靠近一步。
    「我不要……」
    「咲。」
    「我不要!」
    沙沙。
    就在咲大叫的那一瞬间,周围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彩美觉得全身感受到一股难以形容又毛骨悚然的寒意,而环绕在这一带的空气质量变了——因为这一带的空气一下子变寒冷。
    「什、什么……」
    尽管大吃一惊,那还是激起彩美过去的记忆。那个十年前曾感受过,至今仍记忆犹新的感觉——
    仔细一看,有黑「雾」状的东西从咲背后往上窜。不,与其说是咲身上冒出来,倒不如说是从她的手机——那个手机吊饰前面的钟冒出来。原本站着的咲被那黑雾团团包住之后,脚步开始变得不稳。
    「咲!」
    七美连忙冲上前,扶起有如断了线的傀儡,已经失去意识的咲。并且把她拖离开那团黑雾,那个动作也让手机从咲的手上掉落。
    手机掉到地上以后,那团黑露喷出来的速度变得更加剧烈并且不断聚集,然后开始形成巨大的黑影。那个黑影在众目睽睽之下巨大到必须抬头仰望,看起来就像一双用四脚爬行的巨型猩猩。但是,他的手却异常肥大,手臂比大型原木还要粗。然后像夹在手臂之间疑似脸部的位置,他的眼睛如摇曳的火球般闪闪发亮。
    「他是被青之宫的人的想法所吸引而苏醒的吗……?」
    七美「啧!」地乍舌。
    「你说苏醒……是那家伙吗?」
    那的确跟彩美以前对战的邪神长得很像,但当时他不是这种朦朦胧胧的模样。照理说应该有实体,而且像是一只全身覆盖棕色毛发的野兽。
    「正如姐姐所说的,我连这家伙完整的模样都不晓得。但是,这种像幻影像鬼魂的东西从以前就缠着青之宫家不放,因此该不会是跟那家人的强烈想法产生撞击,硬是被引出来呢?」
    幻觉、幻影、鬼魂。原来如此,虽然不晓得哪一个才正确,但是他像这样现身在大家面前的话,事情就好办了。
    「好极了!那我就再一次以限时专送的方式把你送回阴间吧!」
    彩美「啪!」双手击掌,当她慢慢松开合起来的双手,中间便出现雷光「啪滋啪滋」地发出爆裂声。正当她心想——直接用魔力先发制人,给他狠狠的一击时,突然有人从旁边拉住她的手。
    「你、你做什么啦,七美!」
    拉住彩美的手不是别人,就是七美。结果彩美原本集中的魔力,因为中断而导致手上的雷光消失。七美对想要抗议的彩美说。
    「空间这么窄,没办法战斗吧!」
    的确没错,可能是眼前这个影子怪物的状态还不稳定,因此只是呆呆站着而已,但的的确确可能对四周造成些许损害。
    「要干掉他只能够趁现在!而且只要有心,那种程度的怪物只要一击就能摆平吧!」
    「可是我不想伤到那座钟塔!」
    因为七美的响应出乎意料地强烈,彩美不禁大吃一惊。按着七美拉着愣住的彩美的手,并且背着咲往前冲。
    被七美硬拉出森林之后,她们来到位于森林前方的操场。这里就跟刚才的地点不同,就算发动大型一点的攻击也没问题。
    正当彩美心里那么想的时候,过没多久从森林那边就传来树木「啪叽啪叽」折断的剧烈声响。回头一看,那个黑影正以巨型推土机的气势穿过森林,还立起巨大的身体一面扫倒四周的树木,一面快速追上来。
    「明明只是影子却又很贼地有实体……也太讲究了吧!」
    「是他对姐姐怀恨在心?还是被有青之宫家血统的咲吸引啊?」
    喃喃说道的七美,把原本背着跑的咲慢慢放到地上。
    「嗯……」
    咲发出轻微的呻吟,看来好像恢复意识了。她慢慢睁开眼睛——目击到往这边逼近的巨大黑影。
    「咿……!」
    咲因为恐惧而吓得说不出话,站在她旁边的七美训话似地告诉她。
    「看到了没,咲?那就是你们家族世世代代当成宝贝守护至今,你也想要仰赖的『物体』。那种东西根本就不是什么神明,只是只腐朽的怪物哦。」
    接着七美用力蹲稳马步,左手在前,右拳往后拉。
    「然后我也不是什么英雄,只是在四年前帮烦恼的朋友出歪主意,让她渡过眼前难关的白痴哟!」
    一阵爆风以七美为中心「轰!」地卷起。七美的头发被吹起来,她的眼睛直盯着一点,直盯着那个逼近而来的巨影看。
    「……」
    冷眼旁观的彩美则耸耸肩站在旁边,并放弃发动魔法。看样子,自己应该没有登场的机会了。
    七美又对咲说:
    「咲,千万不要想仰赖那种怪物或我哟。你的人生是属于你自己的,应该靠自己的力量去开创。」
    最后,七美的拳头彷佛把紧缩的力量整个解放开来,笔直地往前打出去。剎那间,空气「砰!」地发出爆炸般的声音。从那儿释放出来的破坏性冲击波,吞噬了那个黑影。
    此时黑影像吹熄的蜡烛般,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
    那是适合一名过去被称为英雄的少女,最完美的一击。
    
    
    星期一早上,车站前的圆环充满快步往来的行人。
    有为了小考一面发牢骚一面往前走的学生,心想「接下来还有一个星期要熬呢」而懒洋洋叹着气的上班族,以及心想「周末会不会发生什么好事呢」,踩着轻松的脚步走向公车站牌的粉领族。
    各式各样的人隔着香烟烟雾,从靠在奔驰车抽烟的彩美前面通过。然后在纷纭杂沓的人群中,咲表情开朗地跟七美说话。
    捧着大包包的咲,做着衬衫加牛仔裤的轻松打扮。她那头黑色的长发则高高绑在头上,整体给人很轻松很休闲的印象。跟她穿那套和服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但是——
    (很好看呢。)
    「很好看哟。」
    七美说出跟彩美所想的一模一样的话,咲则是腼腆地笑着。
    「谢谢你的赞美。」
    「到了那边一切都稳定以后,记得要跟我联络哦。还有,要是有机会,做什么好吃的东西给我吃哟。」
    「好的!」
    仔细问过以后,咲好像从以前就想当厨师。她从学生时期就偷偷学做料理了,不过跟日式料理比起来,她比较喜欢西式料理跟甜点。以她的家庭与家世来说,那是很不得了的事情。但是一个人的兴趣嗜好,终究不能以出生的家庭来决定……因此,为了到隔壁县市念某一所厨师专科学校的她,从今天起将搬到那附近居住。
    只是没想到咲的父母居然很简单就被说服了。可能也是害怕要是太过坚持的话会惹七美抓狂吧,但是咲的父母倒也很坦率地倾听女儿的心愿。
    「万一那个怪物又苏醒作怪的话,我会负起责任在五秒内扭断他的脖子!所以拜托你们成全咲的心愿!」也可能是七美这一番话奏效了也说不定。虽然她也想到当着现任大当家的面前说他们祖先世世代代守护的神明是怪物并不妥当,但咲的父母亲只是拼命苦笑。或许她父母亲对自古流传的习惯,也有疑问及死板的感觉吧。不过倒是头一次看到七美这么严肃。
    「就算有什么痛苦难过的事情,也不能让邪神轻易苏醒哟。」
    「讨、讨厌,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被七美捉弄的咲,羞得脸红冬冬的。她心想,「七美就不能用稍微坦率的方式鼓励人吗?」
    「……」
    彩美在车内的烟灰红把香烟捻熄,然后往两人那儿走去。咲抬起头来说:
    「啊,我也要感谢彩美姐——」
    「这个。」
    彩美简短说道,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有厚度的信封袋,交给咲。是前天咲的父亲交给她的信封袋。咲应该也知道那里面装的是什么吧,讶异地看着塞到自己手中的那个东西说:
    「这是 …… 」
    「是这次工作收到的酬劳。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拿,加上这次我什么事也没做。而那原本是你父亲的钱,所以退还给你们哟。」
    「可、可是……」
    七美「啪啪」地拍拍惊慌失措的咲背部说:
    「没关系没关系啦!能收就收下吧,再也没有什么比钱更好了吧?反正这也是什么协议,或类似地下交易而收下的钱呢。」
    七美说得固然没错,但这些话出自别人嘴巴,总觉得不太爽。彩美心想「等一下要再弹她的额头」,但是看到笑嘻嘻的七美,嘴巴轻轻动着「谢谢」的嘴形,彩美也无法说些什么了。
    而且脸颊好烫,因为这孩子偶尔露出这种表情害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咲犹豫不知该不该拿,但是听到彩美说:「不过,哪天有机会再请我们吃好吃的吧。」她深深低头鞠躬,彷佛快把腰折断似地接下那份酬劳。
    「好了,再不走的话*就要来了哟。」
    然后笑着说道。虽然往隔壁县市的*有许多班次,但如果抱持反正随时都可以出发的念头,反而会错过*。
    临别之际,咲在剪票口又鞠了个躬。
    「七美还有彩美姐,真的非常谢谢你们。」
    「路上小心哦。」
    「保重。」
    「谢谢,那我走了——」
    留下这句话的咲,甩着大包包跟长发离去,她的背影在车站纷纭杂沓的人群中消失不见。
    「她走了呢……」
    七美凝视她的背影喃喃说道。
    彩美看着喃喃自语的妹妹。纵使她的表情变得不慌也不忙,但很难解读那后面的感情——
    虽然曾有过那种想法,但也不由得能够了解这时候涌上七美内心的是什么。
    『我不希望伤害到那座钟塔!』
    彩美高中某个时期也过得很开心,因此能够体会她的心情,学生时期总会有一些难以忘怀的回忆。自己这个妹妹虽然看起来这个样子,但也曾有过感伤又可爱的时期呢。
    「……」
    七美仍望着咲离去的背影,彩美默默从怀里抽出某样东西并轻轻触碰七美的脸颊。
    「呀!」
    难得吓到的七美发出怪声。
    「拜托,姐姐你这么突然。」
    「我请客哟,英雄。」
    彩美晃动手上的纸片并嘻嘻笑,七美瞪大眼睛问:
    「那是……」
    「刚刚的信封袋我只抽出这张。」
    一万圆。既然这次击退邪神的兼差酬劳,是附带一晚的豪华餐加桧木浴,那么这个金额应该刚好够。偶尔跟妹妹两人一起享用豪华的早餐,应该也不赖。
    车子再往前开一段路吧,到母校听听那个恢复正常的钟声也不错呢。


[ 此贴被SOSG小说组在2010-11-17 17:23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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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楼
发表于 2010/11/17 | 编辑

附录•世界童话也一家和乐?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叫小红帽的可爱女孩。
    她是个性情温和,也能够独自处理好身边事务的女孩。但是她喜欢照顾人的个性将尝到恶果,将来会被一个老是卷入麻烦又不像样的男人吸引。
    「角色分配不当……怎么看都觉得这角色根本就不适合我……」
    小红帽,从一开始登场就显得情绪低落。还看着镜子拼命叹气,看来她并不满意自己这个模样。
    「这个小红帽,应该不适合我吧……」
    正当小红帽对自己的身分这么吹毛求疵的时候,妈妈已经「啪答啪答」地走过来并叫她。
    「小红帽呀小红帽,可以请你过来一下吗?」
    「怎么了吗??美智——不对,妈妈。」
    「我想请你帮我把这个送给住在森林里的奶奶。」
    住在森林里的奶奶生病了,希望小红帽能够带着面包跟红酒去探病。
    「我知道了。」
    小红帽很开心地接下这个工作。
    「那么,就麻烦你了。」
    「没问题,我出门咯。」
    小红帽立刻提着装了面包跟红酒的篮子准备出门,就在那个时候,有人紧紧拉住她的袖子阻止她出门。
    「咦?」
    回头一看,妈妈正盯着小红帽看。她的眼睛该说是因为依依不捨,或要恳求什么事情似地,难过得湿润起来。
    「人家……希望再多一点露脸的机会啦……」
    「……你的手,可以放开吗?妈妈。」
    「要不要再多闲聊一下?」
    「奶奶正在等我呢。」
    小红帽斩钉截铁地那么说,还甩开拼命央求的妈妈的手。重新整理好情绪的小红帽准备要出门了。但是,这时候她发现到篮子里面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感觉好重哦……)
    而且,她还觉得篮子的底部很浅。感到奇怪她仔细一看,篮子下方有一块底板。
    「?」
    怎么看都觉得怪怪的。心想「到底是怎么回事」的小红帽,把面包跟红酒拿出来并检查那块底板,意外发现那很容易就松脱,而下面藏了闪着可怕光芒的黑色块状物——反正,讲明一点就是*啦!
    「……」
    她实际拿在手上,感受初次体验的实物重量。当小红帽脸部抽动地抬起头,发现妈妈彷彿换了个人似的,跟刚才完全不一样,还露出温柔的笑容。
    「那是护身用~」
    「我不需要!」
    「我只是觉得你女孩子独自出门很危险嘛。」
    「没错,是很危险!随身带*走的我才危险呢!」
    「你要瞄准头部,但千万不要贪心想用一颗*就干掉对方哟?还没习惯*以前要用两手紧紧握住,然后朝比较容易命中的腹部或身体正中央……」
    「别对我下指导棋啦!更何况,有了这种东西,我一个人就能够击退吧!」
    「能够击退?击退什么?」
    「咦?那个……不是啦,所以,那个,譬如说,大野……现在还不能说……所以,我不是这个意思……」
    「啊,如果是大野狼,那是由七美姐扮演的,所以就算不小心打到不该打中的地方也不会有事的。」
    「那件事又不能说出来!」
    「若觉得只靠*不保险,不然还有*哟?只要把它当成探病用的凤梨,就不会有什么格格不入……」
    「还是有!」
    「乾脆这样好了,妈妈也一起去好吗?」
    「不要趁着状况一团乱就随便乱讲话!你还是在家里乖乖等吧!」
    「咦——」
    「咦什么咦!……啊啊,真是的,总之我出门了!」
    「好~路上小心哦——」
    确实保住上场机会的妈妈,一脸满足地目送怒气冲冲的小红帽出门。
    「只有这一点点的面包跟红酒,真的够吃吗……但搞不好奶奶平常就是过这样的饮食生活呢。若独自住在森林里,若出了什么事也不会有人发现……我看干脆就劝她跟我们一起住算了……」
    在前往奶奶家的途中,小红帽一面针对独居老人的问题思考具体的事情,一面往森林里面走。结果就忘了摘花这件事,也没察觉到旁边花圃传来「先抢先赢!因为在被杀以前要先杀了对方!」  「哇,姐……不要啊——」的声音,戴着眼镜看似性情温和的猎人正遭到凶恶的大野狼攻击。
    就在小红帽针对核心家庭化的问题,所引起的风波喃喃自语的时候,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奶奶家。
    「独自在这儿生活,不觉得寂寞吗?」……嗯,她决定试着用这句话提出一起住的建议,然后「咚咚」地敲门。
    「奶奶,我是小红帽哟。」
    「你来得正好,快点进来吧。」
    小红帽觉得很不可思议。可能是生病的关系吧,她觉得奶奶的声音跟平常不一样。
    当她怀着「奶奶果然营养不足」的危机感走进屋里,奶奶正躺在床上。因为脸是面向墙壁,所以看不见她的脸。
    这时候小红帽又觉得很不可思议。因为她觉得背向自己睡觉的奶奶,那模样跟平常的她明显不同。因为从被单边缘露出来的是金发,就能够确实证明那并不是奶奶。但这时候装做没发现,算是[x]的礼节呢。
    觉得奶奶的模样跟平常不一样,小红帽便直接询问:
    「奶奶呀奶奶,为什么你的耳朵那么大呢?」
    「那是为了能够清~楚听到你的声音啊。」
    「……呜呜……呜呜……为什么……为什么是我演奶奶啊……」
    那个时候,床下传来哭泣的声音。
    「奶奶呀奶奶,为什么你的眼睛那么大呢?」
    「那是为了能够清~楚看到可爱的你啊。」
    「当然我也觉得饰演小红帽是奢望,想起来也觉得有些吃力,伹也没必要让我演这种角色吧……」
    「奶奶呀奶奶,为什么你的手那么大呢?」
    「那是为了能够紧~紧抱住你啊。」
    「其实我不登场也无所谓,当初我觉得妈妈的年纪比较接近,就说:『妈妈你来演啦!』结果她用前所未见的可怕眼神瞪我……还说:『彩美,对于身为母亲的女性来说,她的自尊是不容许那种事发生哦!』问题是我也有我的自尊啊……呜呜……」
    「……奶奶呀奶奶,我怎么觉得床底下有声音啊……」
    听到黑漆抹乌的床底下传来没有间断的悲怆声音,小红帽终于受不了。
    「因为在戏里被吃掉了,就叫她躲在床底下……」
    没有理会感到有些困扰的喃喃自语,床底下继续传出阴森的碎唸:
    「没关系没关开系……反正肌肤慢慢失去弹性的女人就派不上用场,反正大家都认为十岁版本比较好嘛,那只要变身不就得了……喝呀——」
    发出有气无力的声音之后,过了一阵子从床底下窸窸窣窣地爬出一名十岁左右的黑色长发女生。
    「那、那个……」
    不晓得该说什么好的小红帽一时语塞。但是那个女生完全不管她也不发一语,她的双眼哭得又红又肿的,然后拖着宽松的衣服跳上床铺角落。
    「……我要睡觉了……」
    她闹别扭地那么说,接着「滋」地抽着鼻涕,再用多馀的被单角裹住自己并缩着身体睡觉。没多久,就听到她睡着后轻轻的呼吸声。
    「呃……」
    这整个过程小红帽全看在眼里,不久她重新整理好情绪——应该说是把刚才的事情当作没看见,再次面向奶奶继续刚刚的对话。奶奶也越过肩膀使了个眼神回应,默不作声地表示了解。这应该也称得上是[x]的礼节,聪明的处世之道吧。
    「呃——从哪儿开始呢……啊,对了。为、为什么奶奶的嘴巴那么大呢?」
    「那是为了……」
    奶奶的背部大大蠕动一下,接着下一秒钟——
    「要把你吃掉!」
    忽然间被单往上扬,奶奶——不对,是大野狼扑向小红帽!
    「呀啊——!」
    这是怎么回事?大野狼居然假扮成奶奶?虽然有人说那根本就明显看得出来,但是就这么混过去吧。毕竟那也是[x]的礼节。可怜哪,小红帽一下子就被大野狼大口吞进肚子里——
    「啊……奇、奇怪?」
    ——结果并没有。小红帽只是被大野狼压倒在地,感到不可思议的她看着四周——尤其是天花板。
    「根据剧本里写的,这里灯光应该要转暗……」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就在那个时候,小红帽突然听到大野狼可怕的笑声。看着歪着嘴角且抖动肩膀的可怕野兽,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小红帽,脸整个变得苍白没有血色。
    「那、那个……七美……姐?」
    因为过于不安的关系,一向规规矩矩的小红帽都忘了要演戏。
    「在这里的只有大野狼哦。」
    那么说的大野狼露出空虚的笑容。然后她的双眼,开始慢慢闪着危险的欲望光芒。
    「要把可爱的小红帽吃掉——哦!」
    「等一下,七美姐……你、你的眼神好可……怕……不、不要啊——!」
    这时候什么东西噼里噼里破掉的声音、大野狼的大笑声与小红帽发自内心的惨叫声响遍这一带。
    「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
    「不好!一点都不好!」
    「安啦安啦!因为在成为小红帽故事题材的民间故事里,好像有大野狼命令小红帽把衣服一件件脱掉,然后丢进暖炉里的场面呢。」
    「所以这是怎么回事?应该说,那是什么无用的知识啊!」
    「佩罗(注:『小红帽』的原始作者)跟格林兄弟怎么没有留下那些题材?」
    「该不会是因为会受到禁止发行的处分吧?嗯,啊!讨厌,放开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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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野狼巧妙地把衣服一件件脱掉,正当它的魔掌伸向相当猥亵的地方时——
    「喔喔喔!听说这里有一只不知廉耻又可恶的大野狼——!」
    人品格外糟糕的坏猎人,「砰——!」地用力踹开门闯进来。
    「啊……」
    看到对方的模样,小红帽内心涌起了安心与希望。不过,那也只是短短的一瞬间。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把我弟弟干掉……」
    忽然间,猎人的表情变得紧绷,身体也僵硬到咯咯作响。正好小红帽的眼神与他四目交会的时候——
    「咦?」
    看到猎人出乎意料的反应,小红帽才回想起自己现在的模样。想起自己被大野狼把衣服硬扯到肩膀都露出来的狼狈模样。
    「啊!」
    就在小红帽不自觉发出叫声的那一瞬间,猎人猛然「噗!」地喷出鼻血,然后就直接倒卧在地上。
    「没用的东西——!」
    大野狼嘲笑那个太没用的猎人,以及对于眼前的景象用尽力气大叫的小红帽。
    「呵、呵、呵。别理那种涉世未深的小鬼,跟大姐姐到一个不错的地方吧?」
    大野狼越来越得意了。
   (唔,再这样下去的话……!)
    果真该听妈妈的话,当时若接受护身用的那把*跟*……不不不,我还是觉得那很不对劲。话说回来,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这一切都太奇怪了,而且也越来越火大。刚刚猎人来的时候,刹那间感到开心的自己真像个傻瓜。居然会想靠那种看到别人身陷危险的模样,却反而喷鼻血的傢伙出手相救……!
    怒气快要爆发的小红帽准备要行动了。
    「可恶的……!」
    毕竟老鼠被猫逼急了,也是会反击的。此时怒气冲冲的小红帽,把手伸向滚落在身边的红酒酒瓶。
    「咦?」
    然后用尽吃奶的力气,往被欲望冲昏头的愚蠢大野狼的太阳穴——
    「喝呀呀呀呀!」
    伴随着「啪唰」的剧烈声响,葡萄红的飞沫闪亮亮地弹起。
    「好了好了,压轴演员登场!」
    此时某人愉悦的声音响起,在回归寂静的屋里显得格格不入。
    「哎呀——赶上了赶上了,我还担心要是结束了该怎么办呢。」
    穿着围裙,还做出机关*及火箭炮等重装打扮的,没有别人,正是小红帽的母亲。好像不满足只讲刚刚那些台词,希望能再多点露脸的机会而跟来似的。
    「对不起我来晚了,小红帽!其实我捏造妈妈才是真的猎人这个事实……不对,我将随着现在被公开的冲击性真相,出面来救你——」
    妈妈的话还没讲完,就已经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愣住了。
    屋内混杂着葡萄香醇的气味与铁锈的臭味。而脸色苍白到无血色的猎人与头晕目眩的大野狼,彷彿沉没在地板上气味来源的红酒与血海里。然后不知为何,躺在床上那个小孩仍旧睡得很香甜。
    现场还有一个完全状况外的人,以及气喘吁吁地肩膀上下摇动的人。
    「……妈、妈……?」
    说话的是小红帽。农衫不整的小红帽一手拿着碎裂的酒瓶,像个幽魂似地慢慢转身面向她妈妈。妈妈则是不知不觉中,被她那双干燥的眼睛深处里摇晃的火焰吓到。
    「……」
    小红帽不发一语,一步步地接近吓得愣在原地的妈妈。
    「那、那个,小红帽……?」
    妈妈颤抖着声音喊她,小红帽的手终于紧紧抓住她的肩膀。
    「咿!」
    还用完全发直的眼睛凝视吓得说不出话的妈妈,接着用手指头依序指着当初带来但已经破碎的酒瓶、掉在地上的面包,以及浸泡在鲜血与红酒之海的大野狼与猎人。
    「女仆!结束了!变态一号!变态二号!善后处理!交给你们了!」
    「啊,好、好的……」
    由于口吻强硬的小红帽气焰过于嚣张,妈妈不知不觉点头回应。不过小红帽并没有确认妈妈的回应,只是碎碎念地说:「果然最后能够相信的只有自己呢……!」然后一面整理乱掉的衣服,一面快步离开屋子。
    只留下妈妈一个人。
    「……呃……」
    无计可施的妈妈愣在原地好一阵子,但最后可能是拟出结论吧,忽然起什么念头似地往屋子里的床铺走去。然后,摇摇在那儿似乎哭累到睡得昏沉沉的女孩。
    「奶奶,奶奶!准备回家了哟——」
    「唔……嗯……」
    「在这种地方睡觉会感冒哟,而且门也已经坏掉了。」
    「人家……才不是什么……奶奶……呢……」
    「嗯嗯,说得也是。好了,回家吧?」
    回我家去。
    不敢讲那句话的妈妈「嗨咻」地吆暍一声,把那女孩背了起来。
    「唔……」
    听到女孩仍在睡梦中徘徊的声音,妈妈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还是离开这个家吧。毕竟已经被鲜血与红酒弄脏,也不能让奶奶独自住在被女儿称为变态的猎人与大野狼所在的森林里。妈妈心里一面想「这是个不错的借口」,一面离开森林。


后记


    「这个Atogaki(注:日文的「后记」,发音是atogaki)每每让我伤透脑筋!这次一定要轻轻松松,顺利把它完成!觉悟吧!」


    结果不幸惨败。


    我怀抱着开头→那样的心情挑战,但卷末大帝atogaki不是我的力量能够对付的。我方也派出人类最后的希望——超级机器人atogakin Z对抗,但还是束手无策。没想到阿斗垣(注:阿斗垣的日文发音是Atogaki)博士晚上都不睡觉,早上才休息,持续「一日之计在于晨」的生活,费尽苦心开发的新武器Atogakin Iligh Biaster居然有办法阻止。后记真的超强——
    我已经搞不清楚完美的后记到底是什么样呢。
    因此这是来自Atogakin Z的驾驶舱的问候,我是桥奉和也。战胜卷末大帝Atogaki的日子,是否会到来呢?因为我第六集也吃败仗了。
    后记还是写很烂的《超人家族一家和乐!?》这次是短篇集。收录以前刊载在《电击h p》的两篇故事,跟新创作的两篇故事,再加上新创作的附录超短篇,一共收录了五篇作品。若各位看得开心,那就是我的幸福呢。
    对了对了,因为后记的页数还有多出来的空间,接下来就针对各短篇做简单的解说……唔,喔呼!
    糟、糟糕!我想说不曾利用后记解说作品,打算在第六集初次尝试,却、却出现禁断症状唔唔,呕~呕~呕!可恶……眼前一片模糊……嘿嘿……看来我似乎也到此为止了……


    但是我还不能死!再继续撑一下下吧,我的身体!在我的生命结束以……再来是致谢词。
    责编汤浅先生,每次承蒙你的照顾。不好意思你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常遇到突然断讯的状况,我可没有故意要挂你电话哦。不知为何我的房间几乎收不到讯号,偶尔还完全没讯号,流窜的只有毒电波,所以请不要对我置之不理……
    然后要感谢这次在百忙之中仍然帮我昼插昼的さめだ小判老师。夏季举办那场活动的时候,很抱歉我没有事先联络就不请自来。不过我似乎迷上了笑脸迎人的さめだ哥呢。
    还有,真的很感谢跟本书有关的各位相关人员、各位读者。正因为有这么多人支持,我就算禁断症状发作也还能够活下去呢。


    那么,我们下一集再见吧。那个时候阿斗垣博士,应该又完成新武器了吧。


    这次我连一个字都没落呢!(请参照第五集最后的最后)
    我是桥本和也。


[ 此贴被SOSG小说组在2010-11-17 17:23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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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1/17 | 编辑
我真想知道 除了老二之外 这弱到要死一家人怎么拯救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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