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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翻][SOSG小說組][三雲岳斗]丹特丽安的书架 第三卷【下载请见主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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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03/03 |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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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由 [SOSG小说组]自翻
原名:ダンタリアンの書架 第三卷
翻译:云起 风绫
润校:好人君
修图:zmg9174
作者: 三雲岳斗
插图:Gユウスケ
首发于:SOSG论坛http://www.sosg.net/
转载时请保留录入信息 并注明sosg小说组汉化 仅供试看学习交流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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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说禁止转载至sky-fire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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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因台版将女主角名字翻译为【妲丽安】,书名为【丹特丽安的书架】,故现译文内将按照台版翻译调整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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妲丽安疯狂了,愤怒了,咒骂着。读完了在王都人气满满的流行小说的第二卷。而三部曲中的最终卷还没有发行,他的作者雷尼·伦茨就已经在半年前死了。但是伦茨居然向修伊寄来了求救信!「请来救救被奇怪的书所囚禁的我们」。妲丽安向着寄出者的住所进发,但目的只是为了让他快写续篇!呼应着人们的欲望,隐藏着不可思议的力量的恶魔之书的巡礼。少女的冒险,第3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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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

存在感

36

活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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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验证团员

1楼
发表于 2011/03/03 | 编辑



窗框上薄薄的积了一层雪。
傍晚的天空即将被夜幕笼罩。残阳似火,从铅灰色的断云间透过的夕照,洒落在了这间阴冷的书斋内。
书斋里有一位男子。年龄大概在二十五岁左右。是一位面容细腻的年轻男子。然而,他端正的侧脸上,却显露出无法掩盖的疲劳和苦恼。
「完成了……」
他干枯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憔悴的声音。男子将散落在书桌上的打字机用纸归在一起,双手抱着它们站了起来。书斋的入口出,一扇厚重的木门紧闭着。男子粗暴的敲打着大门,不久,就感觉到有人正在接近,随后就是挂在门上的链锁被打开的声音。门把手开始转动,但好像故意使人焦急一般,大门过了许久才完全打开。
站在门前的是一位女子。一位容貌端丽的年轻女孩。
她沉默的走进了书斋,手里推着一辆用来运送食物的小手推车。
被布覆盖住的手推车里,载着一本古老的书籍。
「我已经完成约定了。那么,请救救……请救救我们吧。」
男子将抱着的那叠打字机用纸伸向了少女。
少女像要抢夺一般从他的手中接过了那叠纸。哗啦哗啦的确认着纸张的数量,随即失望的摇了摇头。然后,
「还不够哦。」
她用不带丝毫感情冷峻的声音说着。
男子脸上浮现出了绝望的神情。
少女随意的掀起了盖在手推车上的布。她将那叠打字机用纸小心的放在了最上面的平台上,然后,很熟练的从平台的下面抽出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把刀。用来处理家畜的大型的屠刀。她将刀平举到了自己眼睛一样的高度上,然后毫不犹豫的,轻巧的横向一挥。
「只有这些的话还不够……但是,好吧。我遵守和你的约定。」
「哦……哦哦……」
男子喉咙里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他的脖子上浮现出了一条细线,然后下个瞬间,大量的鲜血就从那里喷涌而出。少女的刀切开了他的脖子,伤口直达颈动脉。
随后,她面无表情的调整了下那把沾满了鲜血的刀,向着男子的腹部捅去。
不停的,不停的,不停的,不停的——捅着。
男子发出了痛苦的呻吟,他的身体倒在了地上不断的抽搐着。
不久,男子就没有了动静。少女俯视着她,静静的叹了口气。
「祝您晚安,我的爱人。」
她低吟着,露出了无比满足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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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话 「换魂之书」 Episode 08:The Resurrection

第一节
这座房屋,位于从王都乘火车和汽车需要半日才能抵达的郊外,是座石造的古老田舍。具体来说,是位没落贵族的别墅。
虽然占地宽广,但是他的外貌却建造的一点也不考究。甚至因为装饰的太过简陋,反而给人一种煞风景的感觉。被遗弃了很久的庭院早已是一片荒芜,房屋本身也显得残破不堪。
杂乱的中庭对面的阳台上,一位年轻的男子正坐在一条显得很脏的长椅上。
是位年纪充其量不过二十岁左右,胡乱披着一件皮革制男式礼服的青年。
他托着下巴的手中,捏着一封书信。
摊开那张已满是折痕的信笺纸,青年好像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
他又读了几遍信上的文字,随后将其塞回了信封里。
然后无奈的耸耸肩站了起来,仍是一脸困惑不已的他,向着起居室走去。
昏暗的起居室内,静静的坐着一位少女。
年龄大概在十二、三左右。是位有着如精致的陶瓷人偶般,令人难以置信的美貌的女孩。
及腰的长发上装饰着蕾丝的头饰,衬得那黑发无比美丽。
大大的眼瞳也是深夜一般的漆黑。
也许因为有东洋人的血统。她的肤色很有特征,那肌肤就好像是溶入了蜂蜜的牛奶一般润滑,又好像是经过精密打磨过的宝石一般。
少女身上的衣服也是漆黑的。
似乎是中世纪的骑士礼服,既不能说是裙子,也不能说是甲胄。
几重褶边使裙子膨了起来,包着缎带的细腰好像一碰就会碎掉。包裹着那轮廓的金属手甲和腰铠被蕾丝装饰着,显得有些不太相称。而且她的胸前还摇晃着一个巨大的锁具。
那是一个被银色锁头束缚住的,金属制的古老锁具——
黑衣少女的膝盖上搁着一本书。而她的手中还摊开着另一本书。那是本出版没有多久的,厚重的硬皮精装书。
少女只是沉默的读着书。
像人偶一样面无表情的她,将书翻倒了最后一页。
读完了最后一行,黑衣少女突然变得一动也不动。只有那纤细柔弱的肩膀在微微的颤抖。
「妲丽安?」
注意到了少女怪异的反应,青年纳闷的扬起了眉毛。
正低着头微微颤抖的她,看起来就像是在啜泣一般。
但,并不是这样。
那位被称作妲丽安的少女,将那本读完的书「啪」的一声关上,随后,
「哼啊!」
好像身体内积攒已久怒火即将爆发出来,她愤怒的将书举过了头顶。
然后像个闹别扭的小孩子一样,用力的跺着脚,甚至还跳到沙发上滚来滚去。青年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你怎么了,妲丽安?」
好像终于做好了觉悟一般,他战战兢兢的问道。
黑衣少女抬起了头,死死的盯着青年不放,
「没有怎么样。修伊,我问你,这本书是怎么回事?」
「书?」
被称作修伊的青年显得莫名其妙。
妲丽安刚读完的书的封面上,有用精美的艺术字印刷出的书名。那是本最新的畅销书,作者是位曾获得过大奖的流行作家。她手上拿着的,是全三册系列中的第一册和第二册。
「『群狼的王都』吗……是我不久前订购的一本书,原来已经送来了啊。」
妲丽安哼的一声,翘起了她那小巧的下巴。
「交出来。」
那只穿着手甲的右手,向修伊伸了过去。修伊不知所措的歪着脖子,
「诶?」
「快点将这个系列的续篇给我交出来,你这个混蛋!」
妲丽安用她那如鸟儿歌唱般美丽的声音咒骂着。
「偏偏将系列的最终卷落下不订,你这是故意想让我不爽吗?或者说你已经蠢到了连这里写着的‘全三册’这样的词都不认识了吗?连从一数到三都数不清楚了,啊啊,多么可怜的一个笨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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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是数不清数呢。这本书本来就只有两册啦。」
修伊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
黑衣少女不禁蹙眉。
「什么意思?」
「第三册根本就没有出版。因为还没完成之前雷尼•伦茨就已经去世了啊。」
少女瞪着圆圆的大眸,难以置信般缓缓的眨着眼。
「雷尼•伦茨……这本书的作者吗。那家伙……已经死了?」
修伊点点头。
「大概是半年前吧。好像是在路上遭到了歹徒的袭击。虽然也有最终卷的原稿已经完成了的传言,但是既然至今都还没有成书出版,可能终究也只是猜测而已吧。」
妲丽安闻言,好像受到了巨大的打击般,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那伊格内修斯和戴尔该怎么办呢?」
「……戴尔?是谁啊?」
「在这本书中登场的人物。」
黑衣少女斜眼瞪着修伊,带着怒气说道。
「冷酷无情的青年实业家伊格内修斯,和本来发誓要进行复仇,却渐渐的被他所吸引的,孤高的青年戴尔。现在正发展到,戴尔究竟能不能再见到,被背叛的部下*击击中的伊格内修斯这样最精彩的部分啊。这两人的爱情究竟会发展到什么地步呢?」
修伊用茫然的语气问道,
「爱情的发展?这部作品才不是爱情小说吧。话说回来,那两位不都是男性吗?」
「这个暂且放在一边。话说,你为什么要把这种无法看到结局的书放到我的面前?害的我因为在意得不得了,现在心情异常烦躁啊。」
「好痛啊,妲丽安……请你不要边说边踢我的腿啊。」
修伊哎呀哎呀的叹了口气,然后他的表情突然变得阴沉起来。
「我订购这部书的理由是因为这个哦,妲丽安。」
「……信?」
看着修伊取出的信封,妲丽安微微的歪着头。
「嗯。寄信人的名字,就是雷尼•伦茨。我看应该是本人亲笔所写的。」
「于半年前去世的,这部书的作者吗……」
妲丽安低语着,然后将信的署名与书上印刷着的伦茨的签名进行比较。两份笔迹确实十分相近。
「看起来,伦茨和我的爷爷应该曾经认识过。但是,这封信是前天才送到我这的。而寄出的时间,则是在那之前一天。」
「这又怎么了,修伊?」
妲丽安依旧是不高兴的撅着嘴。修伊则是无所谓的摇了摇头,
「谁知道呢。虽然恶作剧的可能性也不小……但妲丽安,你怎么看?」
妲丽安一把将信从修伊手里夺了过来,无言的快速扫视起来。
代替了信纸的办公用纸上,连象征性的寒暄都没有,仅仅记载了寄件人和事件这样最基本的信息。
『请您来救救被奇怪的书籍所囚禁住的我们吧。能理解我现在的处境的人,恐怕只有您了,威斯利•迪斯佤子爵殿下!只有曾经告诉过我幻书的存在的您——』
让人完全不得要领的文章,只传达出了寄信人迫切的心情。
读完了信的妲丽安,随着身上的盔甲发出的哗啦哗啦的碰撞声,站了起来。
「从收到这封信到现在,你到底在做些什么?」
「诶?」
「不要总是一脸的傻相,快点出发了。你难道还没有准备妥当吗,真是迟钝的无可救药。」
「你是说要去帮助伦茨吗?」
修伊略显惊讶的扬起了眉毛。妲丽安神气的挺起了胸,白了他一眼。
「救他只是顺道而已。重点是让他快点把续篇给我写出来,好让我知道戴尔他们爱情的结局啊。」
修伊一脸无语的看向了窗外。
阴沉的天空下,簌簌的飘扬起了雪花。

第二节

雷尼•伦茨的来信,寄出于他位于高原上的一幢别墅里。
虽然是在夏季里人气兴旺的一处避暑胜地,然而一旦到了这个寒风凛冽的时节,连大街上都变的了无人烟般寂静。一条由泥土修筑成的乡间小路,穿梭于冬季干枯的树干间,伦茨的宅邸就位于这条路尽头的高地上。
「还……还没有到吗,修伊?」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妲丽安,发出了机械般的声音。
少女的脸颊僵硬的扭曲着,做出了很像微笑的怪异表情,大大的黑瞳发出呆滞的目光。她的嘴唇变得毫无血色,牙齿也磨得吱嘎作响。
修伊双手抓着方向盘,瞟了一眼她的侧脸,
「你怎么啦,妲丽安?做出这么滑稽的表情。」
「我可不想被你这样的家伙对我的表情指手画脚的。冷死了,你这个白痴!」
黑衣少女用刺耳的声音说道。
「这辆破车,为什么连座顶棚都没有呢。真是和所有者一样迟钝的车啊。顺带说句,我的肚子也饿了。『群狼的王都』的作者真的住在这种地方吗?」
「应该是吧。伦茨先生在写原稿的时候,好像是有跑到这样的乡间别墅来住的习惯呢。」
一边擦拭着防风镜上的积雪,修伊用叹息般的声音低语着。
妲丽安则是一副愤慨的表情。
「到底是有何种的恶趣味,居然会喜欢跑到这种冷得要死的深山老林里闭关,那个白痴!反正肯定是那种像海豹一样皮下脂肪多的用不完的中年男人吧。也有可能是像海狮也说不定。」
「不过根据传闻,他可是与多位女性都有过绯闻的,相貌俊秀的美男子哦……啊,就是那个了吧。」
修伊委婉的修正了妲丽安的话,然后缓缓松开踏在油门上的脚。慢慢停下来的汽车前方,一幢别墅渐渐的显露出来。
这是一幢有着宽阔庭院的,十分气派的别墅。在中庭,还建有许多像马厩,仓库这样的独立建筑物。屋顶上积满了厚厚的一层雪,突出的烟囱正向外吐着白烟。
「看来暖炉点着在呢。」
妲丽安发出了有些羡慕的声音。
「嗯。看来有人正住在里面呢。」
看着残留在雪上的足迹,修伊确认般点了点头。将防风镜推上了额头的他,露出来像经过训练的士兵般,冷静而毫无破绽的表情。
宅邸的大门敞开着。
修伊将车停在了那扇门前。那是辆在战争结束后,被便宜的卖到民间,十分常见的军用车。金属制的车身上,到处都粘附着雪花。妲丽安恋恋不舍的从裹在身上毛毯中爬出来,磨磨蹭蹭的下了车。
正准备向玄关走去的修伊,突然在中途停下了脚步。在中庭的一角,能看到一位女性的身影。
那是一位十分漂亮,但化妆的太过精致反而给人种不自然感的女性。栗色的长发在背后整齐的绑在一起,纤细的身体上,穿着就便服来说有点过于豪华的服装。
它正弯腰站在井口旁,清洗着整理庭院用的工具。一把用来修理树枝的,大型的柴刀。装满了井水的桶上升起了阵阵白气,在这样的寒冷中,她仍旧专心的洗着柴刀。她的表情中透着令人难以捉摸的快乐,好像已经完全感觉不到寒冷了一般。
「您好。」
修伊从她的背后打了声招呼。
清洗着柴刀的手停住了,这位栗色头发的女性缓缓的转过头来。精心化妆过的脸上,浮现出了似乎有点害怕的警戒的表情。为了打消她的戒心,修伊露出了一副亲切的微笑。
「请问这里是雷尼•伦茨先生的别墅吗?」如此问道,
「您是哪位?」
栗色头发的女性压抑住内心情绪的动摇,用平静的声音回应道。修伊脱下帽子,彬彬有礼的鞠了个躬。
「失礼了。在下是修•安东尼•迪斯佤。这位是妲丽安。」
「…………」
黑衣少女躲在修伊的背后,偷偷的观察着那位女性。虽然是像与人并不亲近的小动物那样,十分可疑的行为,但女子对此好像并不太在意。
「迪斯佤……先生吗?」
玻璃珠般的眼睛闪动着,女子静静凝视着修伊。
「叫我修伊就可以了。实际上,不久前过世的我的祖父,和伦茨先生是故交,所以我为了代表我的祖父看望一下伦茨先生,才前来拜访的。」
好像背着早已准备好的台词一般,修伊流利的说明了来意。但因为女子的身份还不清楚,所以就并没有提及信件的事情。
但是她好像对修伊的解释充满怀疑。
「这样啊……但是,您为什么会知道雷尼在这里?」
她的声音里透露出强烈的质疑。好像是认为修伊他们绝不应该知道伦茨现在正住在这里的样子。
修伊故意露出一副严肃的表情。
「那是因为……最近,听到一些不好的传闻。」
「传闻?」
女子的脸微微抽搐了下。修伊垂下双眼点了点头,
「伦茨先生因为卷入了某个事件而导致身亡,这样的传言……但是,现在我安心了。他似乎还健在呢。」
修伊看着宅邸中的一间房,微微一笑。那是间视野良好,好像就是书斋的房间。越过蕾丝边的窗帘,在桌子的前面能看到一位男性的身影。
「嗯,那是当然的。」
栗色头发的女子,依然无表情的点了下头。她的心上好像包裹着一层厚厚的冰一样,让人无法捉摸。但只有一瞬,那块冰层好像出现了条肉眼无法看见的裂缝,似乎有什么很可怕的东西即将从里面喷涌而出的感觉。而修伊表面上还是装作什么都没有注意到。
「请问我能上去和伦茨先生说几句话吗?」
女子微微的摇了摇头。
「很遗憾,雷尼现在正在执笔创作一部新作。他直到作品创作完成为止,中间是不会见任何人的。包括出版社的人和经纪人。」
「连经纪人也不见?」
「是的。恐怕,这就是为什么会流传出他已经去世了,这样的传言吧。」
女子用平淡如水的语调回答。
「唔……原来如此。」
修伊将手撑在下巴上思考起来。既然伦茨连与工作有关的人都拒之门外,那么想要说服她放我们进去也就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一筹莫展的修伊陷入了沉默,反而是妲丽安突然插了进来,
「伦茨正在执笔中的作品,是不是关于戴尔的新作?」
一直都显得毫无感情的少女,终于发出了略带困惑的声音。
「诶?哦……是这样的。的确应该是『群狼的王都』的最终卷……」
女子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黑衣的少女。
「难道说你也是戴尔他们的粉丝?也很在意那两个人恋爱的发展方向吗?」
「YES!所以说才特地跑到这种冷得要死的深山老林里来啊。」
妲丽安高傲的替人下了结论。
「对」
至今都面无表情的栗色头发的女子,突然露出了满面的笑容。就好像自己很喜欢的裙子被别人夸奖了的小孩子一样,令人陶醉的笑容。
她好像见到了心灵相通的至交一样,对妲丽安露出了十分温柔的微笑。
「对,就是因为这个。因为它是那么完美的一本小说啊。作为雷尼的读者,想见见他是理所当然的吧。没问题,雷尼那边就由我来试着和他说说看吧。明天,请一定要再来一趟。我会尽力争取和他会面的机会的。」
她用十分亲密的声音说道。如此亲切的态度,与不久之前的那种冷漠和疏远之间形成的巨大落差,不禁让人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谢谢。真是非常感谢。那个……」
女子冷眼看向说话吞吞吐吐的修伊,又恢复到了之前冷淡的口吻。
「宝拉。我的名字是宝拉……雷尼•伦茨的妻子哦。」

第三节

时近黄昏,天气也变得愈发的阴冷。雪势越来越大,森林里飘荡起了一层薄薄的白雾。妲丽安坐在副驾驶座上,紧紧裹着一层毛毯,
「为什么就那么老老实实的退下来了啊,你这个窝囊废。」
妲丽安一脸鄙视的看着修伊。
「你真的打算明天再来一次吗?和你这种以肉体上的痛苦作为快感的M体质不同,我是绝不会再走一次这个该死的山道的。」
修伊一边看着这湿滑的路面咂咂嘴,摇了摇头。
「我也不愿意做这么麻烦的事啊,况且,我也不是那种体质。」
「既然如此,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这附近应该还有许多无人的别墅吧?今天晚上我们就随便找一家,暂住一晚好了。」
这么说着的修伊,用手指指向道路前方一点一点排列着的屋顶。在这个季节,那些别墅里基本上都没有人,而且一段时间内也应该不会有人接近的样子。
「我早就说过我肚子饿了吧。」
妲丽安生气的鼓着脸。即使住到了无人的别墅里,但恐怕还是连一口热饭菜都吃不上,因此才显得那么不满吧。但修伊看起来不为所动。
「仔细找找的话,还是能找到罐头或饼干之类的吧。」
「罐头……饼干……」
妲丽安露出世界末日般的表情。
不久,修伊就把车停在了一幢看起来还不错的别墅前面。虽然建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而且显得有些老旧,但和其他的比起来算是保养的不错的一间了。大门上不出意料的挂着一把大锁,但是从旁边木制栅栏的缝隙间能很轻易的进到宅院里。内庭里放着一把砍柴用的斧头,用它不费太大力气就破坏掉了便门上的锁。
「想在这种地方体验下小偷的感觉吗?」
一边向着冻僵了的手不停的哈气,妲丽安发出了小孩子闹别扭一样的声音。修伊则是一脸苦笑。
「被破坏的门的修理费,还有住宿费之类的,我都会留在桌子上的啦。要是真的想装小偷的话,明显还是半夜时比较好吧。」
「你是打算潜入伦茨的别墅吧?」
妲丽安平静的问道。修伊有些惊讶的回过头。
「你注意到了啊。」
「你的大脑也就能想出这种计划。如此卑劣的行为,真是和你太般配了。说你是天生干这个的也不为过啊。」
这根本就不是夸奖啊,修伊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真的只是想稍稍看下房子里面而已啊。要是伦茨是在好好的写着原稿的话,那我们就没有必要救他出来了啊。」
「那信的事该怎么解释呢。」
「这我清楚。那封信,不能简简单单的看成是恶作剧……而且,关于那点你也很在意吧,妲丽安。」
「Yes……雷尼•伦茨的妻子,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雷尼•伦茨,自从他的第一任妻子在五年前去世以来,一直都是独身。这也被传为了一段佳话。而『群狼的王都』就是献给亡妻的一部作品。
修伊回想起在中庭时碰到的宝拉的身影,长长的叹了口气。
「那样的话……她到底是什么人呢。假借着雷尼•伦茨的妻子之名,正清洗着沾满动物的血的柴刀的那位女性……」
「…………」
妲丽安没有作任何的回应。夜幕降临,雾气笼罩的景色渐渐被黑暗所吞没。


第四节

午夜刚过。
修伊和妲丽安偷偷溜出了非法侵入的别墅,向着雷尼•伦茨的宅邸进发。
为了避免汽车行驶发出的噪音,他们选择了徒步前进。在这个荒凉的时节,又是人迹罕至的乡间别墅附近,汽车的声音会比想象中传的更远。
持续了整日的降雪终于停息了,银色的月光淡淡的洒落到大地上。
「真的没问题吗,妲丽安。你没有必要非跟过来不可啊。」
修伊回头看着正小心翼翼的向前挪动的黑衣少女,问道。
「为什么我非要一个人留在那种连属于谁的都不知道的房子里不可呢。不要唠唠叨叨说个没完,快点走啦。」
黑衣少女气呼呼的回答道。
「反正肚子空空的也睡不着觉。伦茨的宅邸里,肯定多少有些像样的食物吧。我从那个叫宝拉的女人的表情上就能看出来了。」
那是种什么表情啊,修伊一脸无语的歪着头。
「难道你是为了从那里偷点什么吃的才跟过来的吗,妲丽安?」
「稍微吃一点的话是算不上犯罪的。况且是因为他们才让我饿肚子的啊。」
「那随你便吧,小心不要被发现了。」
修伊无可奈何的同意了,然后关上了代替火把用的军用打火机。前面就是伦茨宅邸的地界了。
他们依靠着微弱的月光慢慢接近着那幢建筑物,这时,修伊突然停住了脚步。
「修伊?」
「嘘。」
修伊猛的按下了妲丽安的头,然后将她一把拖到了树木的阴影里。宅院的内侧,中庭的一角里有一座石造的巨大仓库。而仓库的门正敞开着。
一位年轻的女子手持着油灯从仓库里走了出来。就是白天那位,自称是宝拉的,栗色头发的女子。
修伊目送着她回到房子里的背影,表情严肃了起来。
「都这个时候了,她在仓库里干什么?」
疑惑着的修伊旁边,妲丽安好像发现了什么。
「看那边,修伊。」
黑衣少女手指的方向上,能看到一件有点潮湿,发出着耀眼金属光芒的工具。那是把用来掏出暖炉炉灰的,很结实的火钩子。
「这次是火钩子吗……这个气味……」
向着立在仓库外墙边的火钩子走去的修伊,很不舒服的皱起了眉。那把火钩子的尖端,还粘附着某种尚未干透的液体。而滴下来的一部分,将旁边的雪地染成了深红色。
注视着仓库的入口,妲丽安问道。
「锁着在吗?」
「好像没有。」
修伊停在了门前。那扇看起来很坚固的木门上,并没有挂着锁。只是在外侧有一个门闩栓着而已。
「这样根本起不了防止别人进入的作用呢。」
「嗯,是啊……这与其说是不让别人进来,更像是为了阻止被关在里面的什么人逃出去呢。」
修伊说着,带着些许迷惑取下了门闩。木门打开的瞬间,一阵暖风从仓库中扑面而来。修伊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这是……血的气味?」
「拜他所赐,我瞬间就没胃口了。」
妲丽安极其不爽的说道。修伊撇撇嘴,点头表示同意。
「说实话我也不想和这里面的什么扯上关系啊……但现在只能进去看看了。」
说着,就踏入了这间黑暗的仓库。
这间仓库似乎是为了储藏家畜的饲料而建造的,里面的地面向地下挖掘了不少。而里面的空间也比想象中大了许多。修伊再次点燃了打火机,火光映照之处,呈现出了一种从未见过的奇妙景象。
「这间仓库是怎么回事?」
修伊不禁感叹了一声。
「真是让人有点怀念的景象呢。」
妲丽安面无表情的说道。仓库中,存放着从农具和家具中改造而成的各种器具。用来固定住手脚的皮带。原木木桩和针。镰刀和斧头。尽是些用来束缚人和折磨人的道具。让人仿佛又回到了盛行猎杀巫女的中世纪。
「简直就是间拷问室啊。」
修伊用厌恶的语气说道。
而在他的脚下就躺着一具余温尚存的尸体。是一具被活活打死的年轻男人的尸体。应该是被某种铁棒一样的东西反复的殴打过。他的双脚已经被打的完全看不出原样,而他破碎的头部就像被扔到墙壁上的番茄,完全被压扁了。
妲丽安用毫无感情的声音问道。
「修伊……你见过这个男人的脸吗?」
「曾经在报纸上见过的。虽然因为面部几乎被毁容,不能完全的肯定,但恐怕,他,就是雷尼•伦茨。」
修伊用僵硬的语气回答着。妲丽安好像有点困惑的环视着仓库,
「就是说是被那个女人囚禁在这里了吧……但是……」
她突然定住了。黑衣少女的视线所及之处,有一个铁格柵围起来的小型牢房。是将本来用于隔离家畜的铁栏给改造成这样的吧。
牢笼的内侧,有一个正微微颤抖的女子的身影。
那是一个面容带着稚气,身材矮小的女性。她用明显带着胆怯的目光死死盯着擅自闯入仓库的修伊他们。颤抖的双唇间不时吐出一缕雾气。看来她还活着,虽然生的气息已经极其微弱了。
「是谁?」
牢笼中的女子发出了一声细小的声音。她的语气令人意外的透露着坚强,难道是有着与外表不相称的刚毅内心吗。
「你……你们也是宝拉的……同伙吗」
「我不记得曾经跟那个柴刀女成为过同伴。」
妲丽安回应着她的提问。
牢笼中的女子沉默的打量着妲丽安。已经哭肿了双目中浮现出怀疑与害怕的神情。
「我们是被自称雷尼•伦茨的人叫过来的。因为他寄出了一张,求救的信。」
因为在意身后的尸体的事,修伊故意这么说道。惊讶立刻在她脸上蔓延开来。
「那个人……寄了信……」
嗯,修伊点头确认者,然后走到她面前弯下腰。
「你呢?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这种地方?」
「我……叫我拉提莎•瑟金斯……就可以了。」
「拉提莎?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面对修伊的问题,她显得很迟疑的,小声的回答道。
「那是因为……雷尼•伦茨是……我的恋人。」
「恋人?」
拉提莎缓缓的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所以说,他是为了帮我才留在这里的,就是因为这个……」
呜呜,拉提莎发出了悲痛的呻吟。然后,她用力抓住了面前的铁格栅,将脸靠近了修伊。
「求求你。一定要……一定要救救雷尼啊。」
她拼命的哭喊着。修伊一脸困惑的回头看向那具尸体,
「但是,拉提莎……他已经……」
牢笼中的女子狠狠的摇了摇头。
「不。明天日落前,请再到这栋别墅里来一次吧。然后请一定要把雷尼给带出去。如果不这样做,我也永远不可能从这里出去啊。」
「为什么会这样,拉提莎?」
修伊用强硬的语气质问道。
「你既然自称是伦茨先生的恋人,那么宝拉又是谁?如果找她交涉一下的话,应该可以放你从这里出去的吧?」
霎时,拉提莎的瞳孔迅速扩张,并且用牙齿紧紧咬着嘴唇。她的表情因惧怕而变得异常僵硬。
但是,那与其说是对宝拉所产生的恐惧,更像是因为害怕失去恋人而表现出的怯懦。随后拉提莎虚弱的摇了摇头,
「不能那样做。现在绝对不能违抗宝拉。如果惹怒了拿着那•本•书的她的话,雷尼下次就会真的死掉的……」
「……书?」
修伊沉吟着,和黑衣少女对了下眼色。他无意识的握紧装在大衣口袋里的那封信,那封提到了幻书的信。那是记录了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上的,禁断的知识的书。
而拉提莎依然以一副悲痛的表情哭喊着,
「求求你了。请你忘记和我在这里见面的事,然后救救雷尼吧。求求你了。请一定要……救救他……」

第五节

第二天早晨,虽然空气还是刺骨的寒冷,但雪总算没有再下了。
修伊把小猫般蜷缩在毛毯中的妲丽安留在了副驾驶座上,然后就走进了邻近城镇的一间电报分局。他向那位作为古书店店主的老人发了一通电文,然后设置了这里做为接收回信的地点。当他回到车里的时候,发现妲丽安扔保持的蜷缩在毛毯里的姿势,嘴里却在啃着做为干粮的饼干。
「好难吃……」
她有气无力的说着,露出了极其悲壮的表情。
「食物难吃的话,就好像心也要冻成冰一样了。为什么我要遭这种……」
「不要一边说着这话,一边把我的那份也吃完了啊。」
修伊从拼命抵抗着的妲丽安手中,抢过来了那盒几乎被吃完了的饼干。妲丽安好像瞬间就变得毫无干劲一般,在座椅上蜷成了一团。
「真的要再去一次那栋别墅吗,妲丽安?」
一边启动着已经完全冷却了的引擎,修伊懒洋洋的问道。
「如果昨天见到的尸体真的是雷尼•伦茨的话,那杀死他的多半就是宝拉了。我倒是想直接报官完事呢。」
「你在说什么呢蠢货。」
妲丽安夸张的抬起了头。
「你已经忘记了昨天,那个牢笼里的女人说过的话吗。如果宝拉所持的书就是幻书的话,我们就决不能放着不管。那个女人,总觉得……肯定不是普通人。有种危险的气息。」
「这点我同意……但是……」
修伊盯着这位从未如此积极主动过的黑衣少女,怀疑的眯起了眼睛,
「我说你,只是想借机读『群狼的王都』的后续而已吧?」
「……受潮了的真难吃。」
一边躲闪着修伊追问的视线,妲丽安又啃起了刚刚从他那夺回来了的饼干。
「喂,为什么一边抱怨着一边又若无其事的吃起了我那份啊!?」
坐回了驾驶座的修伊,只能无可奈何的看着依旧一脸怨气的妲丽安。

修伊他们再度造访雷尼•伦茨的别墅,已经是午后的事了。因为刚下过雪,道路十分湿滑的原因,到达那里比想象中花了更多的时间。途中,因为长时间的没能好好吃餐饭,肚子空空的妲丽安脸色一直非常难看。
而出来迎接修伊他们的宝拉,则是与妲丽安形成鲜明对照的满脸笑容。
「非常感谢您的再度光临,修伊先生。还有妲丽安。」
宝拉说着,就将修伊他们带到了客厅里。她的态度非常恭敬,嘴边也一直挂着微笑。但是,光看她那玻璃珠般的眼睛的话,却怎么也看不出笑的感觉。因此,总觉得一旦发生什么事情的话,她那亲切的态度可能就会瞬间烟消云散。
伦茨偌大的宅邸里,一个佣人的身影都看不到。
恐怕这栋房子的保养不周就是因为这个吧。地毯上积着一层浮灰,窗户也因为上面的一层污垢显出了茶色。然而与之相对的,桌子上的银餐具和金属制的门把手之类的,却十分异常的被擦得闪闪发亮。
宝拉很快就端上来了一盘精美的茶点,然后优雅的为他们倒上了一杯清香怡人的红茶。但是,修伊却似乎根本就不打算碰那杯茶。一方面是在警惕茶中可能被下了药,另外,没有谁能若无其事的在一间躺着尸体的房间旁边悠闲的喝茶吧。
妲丽安则是捂着那空空如也的肚子,像被主人命令不准先吃的小狗一样,可怜巴巴的盯着桌上的那些点心。
但宝拉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妲丽安的表情一样。她只是装出一副热情招待的样子自顾自的说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这些话题,大部分都是关于雷尼•伦茨作品的感想。而其中,她对『群狼的王都』这部作品的看法尤为异常。
不仅一再强调着自己有多么的爱戴尔他们,而且还宣称自己对于激发雷尼•伦茨的才能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然而,她对于除此以外的其他话题,却显得极其冷淡。一旦修伊想试探性的问点什么的时候,她就会马上转变成初次见面时那种毫无感情的声音,表情也变得像戴上了张假面一样冰冷疏远。
妲丽安老老实实的听了一段对话之后,似乎终于耐不住性子了,
「你的看法我已经很清楚了。但是,我们是为了要见雷尼•伦茨才来的。」
宝拉好像十分赞同一般,夸张的点了点头。
「嗯。我已经和他说过你们来访的事了。但是,妲丽安,『群狼的王都』的上卷,第十八章里戴尔曾这么说过,凡事都是要看时机的。很不巧,雷尼现在正在书斋中写作呢。」
妲丽安焦躁的蹙起了眉。然后,她好像想起什么,露出一副刁难的表情,
「这句台词并不是在第十八章里出现的,而是在二十一章的开头。虽然两处都是赌场里的场景,但是实际状况却是完全不同的。你连这都没有弄清楚吗——哼。」
「…………」
刹那间,宝拉美丽的面庞因为抽搐而剧烈的扭曲着。那表情,简直就像冰川即将崩塌前,看见了巨大裂缝时的那种绝望的表情。修伊心里暗叫不好,慌慌张张遮住了妲丽安的嘴。
「你真笨啊,妲丽安。这种事情宝拉当然清楚啦。她可是雷尼•伦茨在这个世界上最忠实的读者,他的妻子啊。刚才是为了考考你而已啦。呐,是这样吧,宝拉?」
「……诶,嗯。就是这样。」
在修伊竭尽全力的周旋下,宝拉好像总算冷静了下来。她又恢复了那种只在嘴角边挂着的笑容。
「干得不错哟,妲丽安。值得奖励。差不多也到了雷尼要休息的时间了,我带你们到他的书斋里去吧。请往这边。」
被盖住了嘴巴的妲丽安呜呜的挣扎着,并用愤怒眼神的盯着修伊。
「笨蛋……居然敢叫我笨蛋,这个笨蛋。没有比被一个笨蛋叫成笨蛋更不爽的啦,你这个超级笨蛋!」
「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吧。」
修伊无视了妲丽安的咒骂,登上了楼梯。在走廊里,时常会传来打字机般咔嗒咔嗒的声音。越接近伦茨的书斋,打字的声音就变得越大。
书斋的门上,挂着一把硕大的荷包锁。虽然这种配置明显有些不自然,但宝拉好像早就习以为常了。她用钥匙打开了锁,然后也不敲门,就直接推开了门。在书斋内侧的书桌前,坐着一位男性。他察觉到有人之后,停止了工作转过头来。
看到他面容的瞬间,修伊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坐在那里的,是一位二十五岁左右的男人。他有着女人般细腻的面庞,长长的头发遮住了一部分脸颊。修伊曾经见过这张脸。就是和昨夜被杀害在仓库的男子完全一样的面容。他就是畅销小说作家,雷尼•伦茨。
但,坐在那里的并不是一个死人。虽然脸上带着些许疲惫,但他还是对修伊他们露出了温和的微笑。
「比我想象的还要年轻呢。你就是迪斯佤子爵的孙子?」
「是,初次见你。能见到您真是我的荣幸。」
修伊面带着微笑,偷偷打量着伦茨。然后用有些调侃的语气说道,
「您看起来很精神呢。」
「啊……外界好像流传着我已经死了这样的传言呢。」
伦茨一脸苦笑的说道。
「大概半年前,我确实被歹徒袭击过呢。在那之后没多久,我就跑到这栋别墅里开始闭关写作了。也难怪会传出那样的留言啊。」
原来如此,修伊微微点了点头。昨天见到了你的尸体哦……这种话还是别说比较好。
「给我的爷爷……威斯利•迪斯佤寄出了这封信的人,就是您吗?」
面对修伊的问题,伦茨有点困惑的点了点头。
「啊。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
「很久以前?」
修伊疑惑的歪着头。伦茨偷偷瞟了一眼宝拉。她简直就像监视犯人的看守一般,直直的站立在书斋门口。
伦茨好像有些焦虑般迅速的说道,
「不好意思,刚刚正好产生了一点灵感。就让我边打字边和你聊天吧,没问题吧?」
「哦,当然没关系……是在写『群狼的王都』的续篇吗?」
「啊……那部作品啊,对……虽然基本上已经写完了,但是有人说对结局不太满意。所以我就准备重写结局呢。」
边说着,伦茨悄悄移动了下桌子上打字机的位置,正好放到了宝拉视线的死角里。然后,伦茨开始熟练的打起了字。夹杂着复写纸的打字机用纸,携带着文字缓缓的吐了出来。修伊眯着眼仔细盯着那些文字。
『……请你们救救那个被囚禁在仓库里,叫做拉提莎的女人。』
浮现在打印机用纸上的,并不是小说的后续,而是伦茨传递过来的信息。
『现在先不要管我的事。今晚,日落之后,请再一次到这间房子里来把她带出去。就算她拒绝也绝不要听她的。』
「为什么现在不行呢?」
妲丽安突然问向伦茨。站在书斋门口的宝拉,肯定以为这是妲丽安想早点读到小说的意思吧。
伦茨再次打起了文章。
『因为宝拉在』
预想中的回答。
『现在还不能反抗她。如果愿意完成我的请求的话,我愿意把已完成的『群狼的王都』的最初原稿做为报酬送给你们。副本就存放在银行内部的保险箱里。号码是——』
妲丽安沉默的望着伦茨传来的信息。虽然她的表情上看不出一丝波澜,但是她的内心想必已经被那个『报酬』所打动,看起来有些干劲了,
「我明白了。会按你所希望的去做的。」
她的声音中明显透着兴奋。修伊无奈的叹了口气,
「最后我还有一个请求……您能在这本书上签个名嘛?」
「啊……那当然。小事一桩。」
看着递过来书,伦茨很快就明白了这么做的目的。他迅速的抽出打字机里的纸,夹在了书中,以此来消灭谈话的证据。然后取出钢笔,流利的在扉页上签上了名。
而宝拉只是用她那双玻璃珠般的眼睛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第六节

礼貌的回绝了宝拉共进晚餐的邀请后,修伊他们离开了伦茨的宅邸。
回到车中的修伊,立刻将伦茨的签名与那封信上的署名进行了比较。伦茨的亲笔签名与印刷在书上的签名几乎一样,而与信上的署名则完全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相同的笔迹……吗。那么那个男人就是雷尼•伦茨本人,而寄出这封信的也是同一个人。」
「真希望能快点读到『群狼的王都』的续篇啊~」
与一脸严肃的修伊不同,妲丽安显得兴致高昂。修伊闻言皱起了眉头,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就好了。你也注意到了吧。那个宝拉在我们的红茶和茶点中……」
「下毒的事情的话,现在已经无所谓了吧。那个柴刀女只是一个杀人犯也好,或者是个会不小心把砂糖和*弄混的人也好,如今都不重要了。快点去把仓库里的那个半裸女给带出来,然后去取原稿吧。」
「半裸女……是说拉提莎吗。她也不是喜欢才穿的那么破破烂烂的啊。」
修伊不禁苦笑着。拉提莎身上穿的衣服,应该是被某种刀具反复的划破,最后才变成这种衣不蔽体的状态。在这样寒冷的土地上,被迫穿着那样的衣服,这本身就是一种酷刑了。
「算了,走吧。」
修伊随即跳下了车。太阳早已下山,四周已经被黑暗所吞没。现在正是解救拉提莎的最好的时候。
他们从宅邸的背后偷偷绕到了中庭,接近着仓库的入口。仓库的外观和昨夜几无变化。只是,本应立在墙角的那把火钩子却不知所踪。然后,
「……这个气味。」
仓库里充满了鲜血的气味,修伊不由得捂住了鼻子。
妲丽安正沿着楼梯向仓库的底层走去,突然,
「修伊!」
她猛的发出一声尖叫。横卧在仓库中央的,并不是本应出现在那里的于昨夜被杀的男人的尸体。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具刚死不久的尸体。
那是一具年轻女性的尸体。是一个穿着破烂不堪的衣服,身材瘦小的女性。她的全身布满了刀伤,血流满地。
「拉提莎……」
修伊看起来十分的混乱。本应在昨晚死掉了的伦茨复活了,而拉提莎却变成了尸体躺在这里。死者和生者正好调换了位置啊。
「这是怎么回事,妲丽安。这就是宝拉所持幻书的力量吗……?就算是那样,有必要做这么残忍的事情吗?」
妲丽安面无表情的看着躺在一片血泊之中的拉提莎。然后缓缓的说道,
「换魂……之书……」
「妲丽安!」
随着一声呼喊,修伊飞扑向妲丽安,将她那小巧的身躯一把拉到了墙壁的阴影里。鼻子和头狠狠撞到墙上的妲丽安,正想大声的抗议时,修伊的手已经严严实实的捂住了她的嘴。
「唔唔!」
「安静点。」
修伊压低了声音说道。从仓库敞开的大门那里,好像有谁进来了的感觉。一位打扮的极不自然的美丽女子,和一位长发飘飘的年轻男子。
雷尼•伦茨,和自称是他妻子的女人。
伦茨左脚上的石膏已经脱落了,露出了隐藏在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幅金属制的脚镣。就是那种为了防止被发配到矿山做苦力的犯人逃跑,而设计的沉重的金属块。
伦茨并不是主动的到这里来闭关的。而是被带上脚镣囚禁在了这里,并且被迫持续进行着写作。
而粗暴推搡着伦茨的宝拉,紧跟着进了仓库。
她胸前抱着一本古老的书。一本用异国语言写成的书。那书好像对弥漫在仓库中的鲜血味有了反应,在黑暗中发出了淡淡的光芒。
「请出来吧,肮脏的小老鼠们。我知道你们在那里哦。」
宝拉一幅装腔作势的语气,对着阴影中的修伊他们喊道。
「虽然可以用烟把你们给熏出来,但我可不想做那么麻烦的事情。不立刻出来的话,我就要给这个人再加上一些痛苦的回忆哦。」
这是什么意思,修伊疑惑的皱起了眉。
下个瞬间,一声*声响彻仓库。
被*击中了大腿的伦茨,从楼梯上滚落了下来。而宝拉还保持着托着抢的姿势。*口还冒着白色的硝烟,随后传来了伦茨痛苦的叫喊。
紧接着,又是一发*,这次是击中了小腿。伦茨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
「唔啊啊啊……」
「真是的,居然耍这种小聪明,真的以为能骗过我吗?我对你的任何想法可都是了如指掌哦。因为,我是你的妻子啊。」
宝拉轻描淡写的低语着,随后从胸口里抽出了一张纸。
那是一张打字机用的复写纸。只要调整好光线的角度,就能清晰的看到打在上一张纸上的字所留下的痕迹。宝拉通过这个,轻易的就知道了伦茨传达给修伊他们的信息。接下来她只需守株待兔,等着修伊他们现身就行了。
宝拉*的*可以装五发*。就是说现在里面还剩着三发。
接着,她的*口,毫不犹豫的指向了伦茨的胸口。
「住手,宝拉!宝拉•迪金森!」
修伊大叫着站了起来。冷不防被叫出全名的宝拉,就那么端着*呆住了。修伊取出了来这之前,从电报局里收到的回电,
「我已经仔细调查过你了,宝拉。你是雷尼•伦茨的作品的忠实读者,并且还是一个一直顽固的缠着他的狂热粉丝……因此你在出版界中甚至也小有名气了。」
「…………」
宝拉只是默默的听着。
「你曾多次非法侵入伦茨的住宅,并且持续的寄着对他,以及他的朋友和恋人的骚扰信。半年前那个袭击了他的暴徒,听说你可是作为重要的嫌疑人呢。」
紧接着,修伊也从大衣内侧取出了一把*。那把大型的军用*。但是,即使自己已被*口对准,宝拉依然是面不改色。
「那种传言太荒唐了。因为,我可是雷尼的妻子啊。」
她用那双玻璃珠般的眼睛,俯视着正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伦茨。
「而且这个人也对我说过他爱我哦。不过这是当然的吧。因为我是那么的爱雷尼。所以说,我也会容忍那个肮脏的小情人的存在呢。既然可怜的雷尼哭着喊着求我不要杀那个女人,那我就让她活过来吧。像这样。」
一阵火光从*中喷射而出。
被直接击中心脏的伦茨,身体夸张的跳了一下。然后是一阵弱似一阵的抽搐,直至完全没了动静。毫无疑问,他已经当场死亡了。
「伦茨……!」
修伊愕然的看着这一切发生。宝拉一边诉说着爱意,一边利落的将伦茨残杀。连劝说的空隙都没有。面对她远远超乎常识的行动,修伊显得无能为力。但此时,妲丽安带着极其僵硬的表情说话了,
「……修伊……这间房子其实是一个祭坛。」
「祭坛?」
「Yes。用来进行复活仪式的祭坛。」
黑衣少女手指之处,能看到仓库的地面上描绘着无数奇异的文字和花纹。而那些奇异的记号,现在好像正呼应着伦茨的死而发出了幽暗的光辉。那是与宝拉胸前的书一样的光辉。
「幻书吗……!」
「……记载着能够复活死者的神秘仪式的幻书『蛇夫的遗稿』(Ras Alhague 蛇夫座α)……相传是神话中的医神阿斯克勒庇俄斯所著,是绝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上的禁断的书籍。」
血泊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发现了来源的修伊不禁目瞪口呆,
「拉提莎……吗……」
满身刀伤,应该早已断气了的拉提莎,她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
就像无声电影在倒放一样,满地的鲜血就那么被吸回了她的身体里,伤口眨眼间就恢复了原状。然后她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双手撑地站了起来。仅仅一瞬之间,拉提莎就复活了。
「能够复活死者的……幻书……?」
「Yes。但是,依据和冥王(哈迪斯)定下的契约,想要使用『蛇夫的遗稿』的力量来复活某人的话,就必须献上另一个人生命作为代价……」
「另一个人的性命作为……代价?」
修伊突然明白了般,抬起头注视着刚刚被杀的伦茨的尸体。
「原来……昨晚见到的伦茨的尸体……就是为了复活拉提莎所献上的祭品啊。」
昨晚在这里见到拉提莎的时候,伦茨已经死了。那个时候,他就是刚刚将自己作为祭品,来让拉提莎复活的啊。
然后,一旦拉提莎死去,那么本应该已死的伦茨也就因此再次复活了。
拉提莎和伦茨,他们共用着一个灵魂,重复着生与死的轮回。
但是这样的话,他们就永远不可能同时以活着的状态见到对方。并且,他们还将不得不,在复活的同时,看到自己的恋人死去的惨状。
「啊……啊啊……」
终于恢复了意识的拉提莎,发出了悲痛欲绝的叫喊。
她紧紧的抱住被*杀的伦茨,并对修伊他们投去了责难的眼光,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又活过来了……为什么没有带着雷尼逃掉呢……!?」
宝拉大声的打断了她的话,
「真是只不要脸的狐狸精呢。我怎么会允许那种事情发生呢。」
宝拉调转*口,对准了拉提莎。面对着雷尼•伦茨真正的恋人,她的语气突然变得兴奋了起来,
「如果自己逃跑的话,那就没有了能让你复活的祭品了。正是因为他很清楚这点,才没有从我手中逃跑。你对我来说,只是一个能让雷尼乖乖听我话的道具而已哦。但是,请放心。如果你给我内脏全部爆裂而死的话,雷尼就又能活过来了呢。就像这样!」
宝拉的*再度喷出火舌。身材瘦小的拉提莎被那冲击力直接击飞。同样,被击中心脏的拉提莎很快就咽气了,地上的花纹立刻又发出了光辉。
接下来就轮到伦茨复活了吧。看着满身是血倒在地上的拉提莎,修伊很快就明白了过来。他的口中发出了绝望的叫喊。
「为什么,宝拉!?」
虽然此时宝拉浑身都是破绽,但是修伊却无法扣下*。一旦将她杀死,失去了解读幻书的人的话,不论是拉提莎还是伦茨,他们谁都不可能再活过来了。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你不是雷尼•伦茨忠实的仰慕者吗?那为什么,要做这种会让他如此痛苦的事情——」
「正因为仰慕者他,所以才更不能原谅!」
宝拉用尖锐的声音怒喝着。
「你知道这些纸屑是什么嘛?『群狼的王都』最终卷的原稿哦。」
她所指的,就是散落在仓库地面上无数的纸屑。虽然已经沾上了许多污垢,几乎无法阅读,但看起来确实是小说的原稿。
「在这份原稿中……这个男人杀死了戴尔。杀死了我的戴尔!」
宝拉发出了一声悲鸣,然后抓住伦茨一顿痛打。用那*坚硬的*,反复的粗暴的殴打者。
「怎么能允许发生这种事情!而且还不仅如此。明明戴尔死得那么惨,奥古斯特居然若无其事的跑去和苏珊这个丑女结婚,过起了幸福美满的生活哦。」
「……奥古斯特?」
面对这个初次听到的名字,修伊一脸茫然。妲丽安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是戴尔的朋友。」
「『群狼的王都』中的登场人物啊……难道,这就是杀死雷尼他们的理由吗?」
「嗯,对哦。这是天罚。这个女人……这个寡廉鲜耻的狐狸精,居然唆使雷尼写出了那种烂作。所以说,我要来重新教育他们一次。这也做为正妻应尽的义务嘛。」
说完这话,宝拉将*扔到一旁,取下了挂在墙上的火钩子。然后用它的尖端,向着地上已然断气的拉提莎狠狠的劈了下去。
随即响起了令人恶心的头骨碎裂的声音,鲜血四处飞溅。
「我要将你一次一次再一次的杀掉。我要撕裂你的四肢,敲碎你的头骨,把你的内脏挖出来喂猪。我要将你的皮扒下来,然后把你的肉一点点的从骨头上割下来。我要把烧红的烙铁按在你的脸上,将你那只漂亮的脸蛋烧成谁都不愿多看一眼的丑陋模样。只是把你杀掉实在是太便宜你了……啊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宝拉用饱含怨恨的动作,残酷的破坏着拉提莎的身体。无法忍受恋人惨状的伦茨,一把拖住了宝拉的脚。
「住……住手吧……拉提莎已经……」
「你在说什么哪,雷尼。这可都是为了你好啊!」
宝拉尖叫着,随手将火钩子反身一挥。咔嚓一声,伦茨的脑袋瞬间弯曲到了一个十分诡异的角度上。地面上的花纹再次对伦茨的死起了反应,发出了微光。发现了这点的宝拉,又夸张的大笑起来。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哼哼!」
修伊举起了*,一点点接近着宝拉。如果能从她手中夺过幻书,然后以她的灵魂作为祭品,不就能同时救活伦茨他们两个人吗。但宝拉很快就看穿了他的想法,
「啊拉,不要动哦……我听说过关于你们的事情,黑之读姬,和钥匙守护者。好像持有者相当数量的幻书呢。但是没用的。这本『蛇夫的遗稿』被作为禁忌的书籍而封印起来的理由,你们知道吗?」
「Yes……」
妲丽安冷静的低语着。
「死者的复活,其实是一种诅咒。『蛇夫的遗稿』所带来的并不是完全的复活……被重新赋予生命的肉体,仅仅只能维持一个昼夜,然后就会迅速的腐坏,再次变成尸体……」
宝拉微笑的点了点头。
「对。所以为了回避这件事,就只有在一天之内将他们杀死,然后再度复活。所以说,如果不能永远重复的杀死他们的话,他们就会真正的死去。这种事除了我之外还有谁能做吗?就算是我也觉得很辛苦啊。但是因为我是那么的爱雷尼,所以才能坚持下来哦。」
她高声狂笑着,又给了刚刚复活的拉提莎一拳。
「这两个家伙,轮流使用着一条生命。自己活着的时候,恋人就是死着的。他们永远不可能看见对方活着的样子了……哈哈,看看你们这幅德行!自作自受!」
「真是个悲哀的女人。」
妲丽安不经意的低语,此刻却显得异常的清晰。宝拉听闻好像十分高兴,两眼放光的说,
「对吧。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但妲丽安摇了摇头。
「悲哀的人是你,宝拉……竟然为了奥古斯特这个无足轻重的配角而进行这样毫无意义的复仇,搞笑也要有个限度啊。」
「……奥古斯特是……无足轻重的配角?」
宝拉的微笑僵硬的就像冻住了一般,脸色也眨眼间变得苍白。而妲丽安依然是衣服轻蔑的眼光看着她,
「就算是在配角中,也是一个被赋予名字都已经足够令人惊讶的小角色而已。他只是伊格内修斯的陪衬,换句话说只是被用来让伊格内修斯找自信的而已。他和戴尔的档次差太多了。简单来说就是个不知轻重的蠢货而已。」
「你说什么……!?」
宝拉的声音颤抖着,
「伊格内修斯不是那个俗不可耐的自恋狂吗?居然会偏袒那种男人,看来读姬的品味也不过如此嘛。」
「少废话,龙套迷。」
妲丽安毫不客气的说道。宝拉的脸因愤怒涨得通红,
「闭……闭嘴!!!!!!!!!」
随即转向再度复活的伦茨,狂暴的将火钩子向下劈去。
但是宝拉的动作却毫无征兆的停住了。那是伦茨用手臂挡住了宝拉挥来的铁棒。看着伦茨出乎意料的抵抗,宝拉美丽的面容丑陋的扭曲着,
「居,居然反抗我,你这块腐肉!」
扔掉了火钩子的宝拉,又重新抬起了*。
零距离发射的*,毫无疑问的贯穿了伦茨的头部。但是,伦茨并没有倒下。被压在他身下的拉提莎的尸体,正支撑的他的身体。
然后,破碎不堪的伦茨的头部,缓缓的开始了再生,
看着一脸惊愕的宝拉,妲丽安平静的说道,
「你知道耐药性这个词的意思吗,宝拉?」
「耐……耐药性?」
「Yes。不论是多么强力的药物,如果持续使用的话,效果肯定会越来越差……就像如果不断使用杀虫剂的话,不久昆虫的体质就会慢慢变的能耐受药性。」
修伊恍然大悟般看向宝拉胸前抱着的幻书。经过了数百次死于生的轮回的伦茨他们,不断接受者幻书那强大魔力的洗礼。现在他们身体内的每个细胞,可以说都是充盈着魔力。
妲丽安望着不断再生的伦茨,继续说到,
「譬如说,实验室里果蝇只需要十天的世代交换,就能发生猛烈的进化。而你在这半年间,将伦茨他们每隔一天轮流的杀死。如果考虑到人类寿命的话,这不就是经过了数百个世代……即相当于数千年的进化了吗?」
「没想到……死……居然对死也会产生抗性吗……?」
宝拉不禁哑然。
「但,但是……这两个家伙不是共用着一份灵魂吗……既然如此,为什么!?」
接着她熟练的给*换上了新*。而伦茨的再生还在继续。现在,伦茨和拉提莎的身体已经渐渐融合在了一起,身高已近乎人类的两倍。他们的模样,已不能再称之为人了。只能说一个兼具着男女两方面的特征,并发出着诡异光辉的肉体。让人不禁就联想到神话中的巨人族。
「一个肉体一份灵魂……这样不就满足要求了。」
妲丽安淡淡的陈述着事实。
「呜,呜啊啊啊啊啊啊」
被本能的恐惧所驱使着的宝拉,不断地扣动着*。但是,从幻书的魔力中诞生出来的光之怪物,瞬间就完成了再生,行动不受丝毫的影响。
曾经被称为伦茨的怪物的手臂,缓缓的向下劈去。
宝拉好像要叫喊着什么似的张着大口,但是在声音出来之前,她就被怪物给砸成了肉酱。断裂的肋骨刺破了她的心肺,鲜血从她的口中喷涌而出。无疑是当场断气了。
失去了解读者的幻书,没有对她的死作出任何反应。因为并不存在需要以宝拉的生命作为祭品来复活的尸体。此刻,在仓库中,只剩下那个从幻书中诞生出来的怪物了。
「修伊……我给予你打开门的权利。」
妲丽安敞开胸口低吟着。修伊脱下了右手手套,紧紧攥着出现在他手中的那把金色的钥匙。但是,
「不,妲丽安……看起来没有那个必要了。」
他静静的摇了摇头。随着幻书魔力的消逝,那个曾经是伦茨的怪物,刷刷的像沙堆一样崩溃,化作了一片尘土。
无限重复着生与死的轮回,这个可悲的作家与他的恋人,终于可以安息了。
「现在他们所需要的,不是用来毁灭的幻书……而是送葬的话语。」
修伊将手贴在胸前,庄重的吟诵起了祷告词。
『……主啊,请赐予他们永恒的安息吧,也让永续的光芒照耀他们』
被光芒包围着的巨人,就像从没有出现过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仓库里重新被黑暗笼罩。
全身黑衣的小巧少女,默默的吟诵出最后一个词。
「Amen(阿门)」

第七节

十天之后,修伊他们才终于回到了家。
从雷尼•伦茨的别墅中发现了一具女尸,这件事给外界造成了不小的震动。
不仅查清了她是伦茨狂热的粉丝,在过去留有许多的案底。而且,伦茨在监禁期间,被迫写下了大量原稿的事也被公之于众。
另外,女子是被超乎常识的力量所杀害,伦茨和他的恋人也也行踪不明。对这些事情所作出的猜测满天飞,在报纸上好好的热闹了一番。
但另一方面,伦茨所留下的作品,却并没有引起人们太多的兴趣。因为伦茨被那个女人强迫写下的『群狼的王都』中的登场人物,仅仅是上演了一场男同志之间的爱情故事而已,是部彻头彻尾的烂作。
然而对她而言,这就是不惜监禁雷尼•伦茨也要读到的故事吧。某种意义上,她自身就是太过于沉迷于『群狼的王都』才会成为牺牲者的吧。
「改变了宝拉的命运的,并不是『蛇夫的遗稿』,而是『群狼的王都』吗……也许,根据读书人的不同,任何一本书都有可能成为幻书呢。」
修伊感慨了一番,随手扔掉了已读完的报纸。
而在他的侧面,视线之外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以破空之势飞来。
「哼啊——!」
肩膀不住的颤抖,大口喘着粗气尖叫着的,是妲丽安。
「什……」
一块海绵靠垫缓缓的从踉踉跄跄的修伊脸上掉了下来。那是妲丽安瞄准了修伊的脸用尽全力扔过来的。
「很痛啊,妲丽安……突然发什么神经啊。」
修伊愤愤不平的看着他。妲丽安用鼻子哼了一声,
「刚才那份是戴尔的愤怒。」
「诶?」
「这是伊格内修斯那份。然后这是我的愤怒!」
说着,妲丽安又扔了两块靠垫过来,接着就是修伊持续的悲鸣。
「发什么了啊,妲丽安。」
「没什么。」
妲丽安随即将一叠很厚的打字机用纸摔在了修伊面前。那是被装订成书之前的小说原稿。
「这份原稿……就是『群狼的王都』的最终卷。」
这就是伦茨存放在银行金库里的,最初原稿的副本。取出之后,就应该作为伦茨的遗稿交给出版商的。然而,在无论如何都想抢先读到的妲丽安的软磨硬泡下,于是,
「在这本书的开头,伊格内修斯一下子就那么死掉了。而且戴尔还和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亲亲热热亲亲热热……何等的烂作。我在那种冷的要死的鬼地方忍饥挨饿就是为了这种东西吗!」
「但也请不要拿我出气啊。」
修伊无奈的嘟哝着。妲丽安不可思议的歪着头,
「你为什么要说这种否定自己存在意义的话呢。除了当我的出气筒之外,你还有什么别的用处吗?」
「请能不能不要若无其事的说出这么过分的话呢……这是什么?」
抱怨着的修伊,突然注意到了摆在桌上的一个机器。
那是台老旧的打字机。是修伊的爷爷用过的老古董了。
「既然如此,只有我们来代写『群狼的王都』的续篇了。」
「我们?」
修伊顿时目瞪口呆。
「难道那个‘我们’中也包括我?」
「那是当然的啦。准确来说是你来主笔。我从古书店的老爷爷那里要来了其他粉丝所写的同人本。我推荐这本,里面的戴尔很可爱哦。」
妲丽安边说,边堆积起了一叠薄薄的简装书。
虽然修伊皱着眉头一脸的不愿意,但是看着难得露出了笑容的妲丽安,最后只能放弃了一般苦笑着。
「嘛,偶尔这样也不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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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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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跃日
喵~离线 无限制招收苦力中

未验证团员

2楼
发表于 2011/03/03 | 编辑


横飞的骤雨拍打着窗扉。狂风呼啸着穿过宅院周围的针叶林,发出了野兽悲鸣似的刺耳声音。
残酷的暴风雨之夜。
持续不断的落雷,震撼着这片大地。
而黑云密布的夜空,不时的被青白色的闪电所照亮。
「呜……呜……」
混杂在震天的雷鸣声中,这间阴暗的卧室内发出了一阵阵细微的声响。
好像有谁,像一个战战兢兢的小孩子一样,偷偷的低声啜泣着。
窗外电光一闪,映照出了房间中的人影。
这是一个弥漫着香水气味的卧室。昏暗的光线中,残留在视觉残像里的身影有两个——
一个人蜷缩成一团,紧紧的抓着一张毛毯不断颤抖着。
而另一个人,俯视着颤抖着的对方,用温柔的声音说道。
「没关系,不用这么害怕的。」
发出声音的是一个年轻的女性。雪白的肌肤。飘逸的长发。身着一件薄薄的睡衣,搭着一条毛织的披肩。而且,在胸前抱着一本书。那是一本厚厚的童话集。摇曳着的油灯,照亮了那古老的封面。
「呐。这真是一本绝妙的书啊。我正想着如果能有这么一样东西就好了呢。」
听着女子的低语,啜泣的声音渐渐停止了。只是他怀中抱着的毛毯,依然在微微颤抖着。暴风雨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雷声轰鸣不绝。
她的嘴边露出了很像笑容一样的表情。
「那么,就让我们继续吧?」
然后,未曾间断的呼啸风声好像刹那间停歇,卧室内传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这是在一个暴风雨之夜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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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话 「忘却之书」
Episode 09:Barbe-Bleue

戴维•希伦布兰德是一位出生在西北部的地方领主。虽然没有爵位,但家境还不错。在社交界也是小有名气。另外他还经营着几座农场,在郊外也有建有一座别墅。
不过他相貌平平,身材也不高,但身体健壮,总的来说还是个很体面的人。年龄大概在35到40岁之间。但因为脸上一半都被浓密的胡须所覆盖,使得他给人一种超越年龄的威严感。
那绺长长的能让人联想到狮子的鬃毛的胡须,就是他最大的特征。虽然那张面容即使恭维着来说也算不上美男子,但无疑是具有相当的威慑力的。
紧挨着他坐着的,是一位盛装打扮的高挑女性。她的表情一脸正经,刘海在眉毛上方被整齐的切断。
希伦布兰德家的客厅,装饰的如古老的教堂一般庄严肃穆。
地板上铺满了厚厚地毯,拱形的房梁支撑着高耸的天花板。大门上有一层壮丽的浮雕,皮革的座椅更带来一种奢华的气息。在这条客人用的长椅子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其中一位,是穿着皮革制男子大礼服的年轻男子。年龄大约在二十岁左右。
他形象清秀端正,一看就知道出身不凡,但总给人一种飘然世外的感觉。
现在他看起来十分悠闲放松,不过因此就显露出他像受过训练的士兵一样,即便如此全身依旧是毫无破绽。
而另一位来客,是一位穿着奇妙的全黑色服装的小巧少女。
年龄最多只有十二、三岁。是位有着令人惊艳的,若高档陶瓷人偶一般美丽面容的少女。
她的胸前正抱着一本大书,那宽大的封面几乎遮住了她一般的面庞。让她看起来就像认生的小孩,又如害怕人类的小动物一样。
两人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白瓷的茶杯,以及几张照片。
「好久不见了呢,修伊。什么时候回王都来的?」
戴维•希伦布兰德手握着蒸馏酒的酒瓶,向青年问道。随后,戴维又开始一个人美美的自斟自饮起来。
「我是不久前才回国的。现在也不是住在王都,而是在大学城那边。」
被叫做修伊的青年,用十分得体的语气回答着问题。虽然表面上是一副笑容满面的样子,但是他的目光却是显得无精打采。好像是在哀叹自己不断被麻烦事所找上门的人生。
「叔父,看您这么精神真是太好了……最后一次见到您还是在家母的葬礼上吧,一晃已经六年了啊。」
修伊平淡的说着寒暄话,戴维则是用力的点了点头。
黑衣少女向上瞟了一眼修伊的侧脸,之后依然保持着沉默,面无表情。
「是啊。姐姐去世已经六年了啊……不过,我听说过关于你的传闻哦,修伊。」
戴维随手抚摸起自己的络腮胡子。修伊讶异的眯起了眼睛,
「传闻?」
「在空军里十分活跃的样子啊,好像还成为了击坠王?」
就像说的是自己一样,戴维的声音显的得意洋洋。
笑容从修伊脸上消失了。他仿佛是在压抑怒火一般,面部微微的颤抖着。但那只是一瞬之间事。轻叹了口气之后,修伊又恢复成了那种皮笑肉不笑的状态,
「传言什么的,根本就不足为信嘛。」
然后他故意的耸了耸肩。戴维显得很失望的摇了摇头,
「不要这么谦虚嘛。不过,真不愧是我的侄子啊。我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是我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可是常常在酒宴的会场,或是城里的酒吧内展现着自己那令人敬畏的英勇啊。」
一口气喝下一满杯威士忌,他豪爽的放声大笑。
「……那个,不就是喝醉了耍酒疯而已吗……」
听着叔父喋喋不休的自吹自擂,修伊有气无力的吐着槽。这时,坐在他旁边的黑衣少女,
「真是个吵死人的中年胡子。」
她依旧眼不离书,叽叽咕咕的自言自语道。
「肯定是那把肮脏的胡子把营养都消耗了,导致脑机能的退化,才会变得那么凶暴吧。可以说那把胡子才是这个中年男的本体吧,真是可悲。」
「什……!」
被喝到一半的蒸馏酒所呛到,这栋房子的主人剧烈的咳嗽着。
修伊无奈用手扶住额头,白了黑衣少女一眼。
「我们都听到了哦,妲丽安。」
咳咳,戴维依然皱着眉头不停地咳嗽着,但那位被称作妲丽安的少女完全无视了他。然后她将身体的一半躲在修伊的背后,一脸事不关己的表情又开始了读书。
「……话说回来修伊,刚才起我就很在意了,这位姑娘是什么人?」
表情明显变得很不爽的戴维,压低声音问道。
然后又向妲丽安投去了困惑的视线。也难怪他会产生疑问。因为这位被称为妲丽安的少女的形象,已经足够称之为奇异了。
纤细的身体,如白瓷般嫩滑的肌肤。
漆黑的头发下,是一双漆黑的眼瞳。全身包裹着黑色的衣装,让人误以为是工艺品般的精致美貌。
少女的黑衣被好几层蕾丝和花褶撑得膨起,将那轮廓包裹的,是金属的手甲和粗犷的腰铠。大概是中世纪骑士的典礼服装,既不能说是礼服长裙也不能说是甲胄。而且她的胸前,还有一个代替蝴蝶结的巨大金属块。
那是一个被银色锁头束缚的巨大锁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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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足够令人感到好奇的古怪服装。但是,
「啊,她是我爷爷的朋友,名叫妲丽安。」
修伊并没有显出很为难的表情,只是轻描淡写的说道。
「爷爷是指……迪斯佤子爵?」
戴维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哦了一声。
「我听传闻说子爵有一个养女……现在是你在照料她吗?」
「诶,嘛。发生了很多事情。」
修伊露出了暧昧的微笑。戴维好像心上一块石头落了地,舒服的躺坐到了那张柔软的椅子里。然后一个人郑重的点了点头,
「这样啊,原来你有这种特殊的嗜好啊。」
「特殊的嗜好?」
「嘛,没错吧。其实还是成熟的女人才更有魅力……说是要抑扬结合也好,起伏有致也好,总之该挺起来的就应该挺起来……你说是吧,约兰达?」
戴维说着,就用*荡的眼神看向了那位陪侍在一边的女子。这位被称为约兰达的身材修长的美女,露出了略显困扰的微笑。
「讨厌啦,亲爱的。别在这么小的女孩子面前说这种话啦。」
「哦,说的也是呢。在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面前,那话好像确实太刺激了呢。」
随后就张开大嘴,粗鲁的大笑了起来。
妲丽安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盯着那两个人,然而
「我现在不知为什么感觉非常的不爽。特别想揍那两个家伙一顿。」
「我很了解你的心情,但现在请忍耐一下,妲丽安。」
一边安抚着浑身散发着杀气的黑衣少女,修伊又是一声叹息。然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诧异的看着约兰达,
「对了叔父,这边这位是?」
「哦,你们两个还是第一次见吧。」
戴维得意的抿嘴一笑。然后他用手臂环抱住约兰达的腰间,让她亲密的靠了过来。
「嘛,如你所见。约兰达是我的老婆。怎么样,很漂亮吧?」
被叫做约兰达的女子,好像十分害羞一样满脸通红。
黑衣少女用只有修伊才能听到的声音,轻轻的哼了一声。她好像情绪很低落般半睁着眼睛,重新开始扫视着膝盖上的书。
「原来叔父您,已经结婚了啊?是什么时候的事?」
修伊惊讶的扬起了眉毛,戴维用装模做样的口气答道,
「唔,差不多快四年了吧。」
「已经这么久了啊?」
「这事多少办的有些仓促,另外恰好又爆发了战争。没有能好好的招待你们一下,我一直觉得很遗憾啊。是吧。」
他转身向妻子寻求意见。约兰达轻轻的点点头,
「确实很遗憾呢。」
「嗯。修伊你肯定很想看看我们新婚时的模样吧。」
被擅自下了判断的修伊,只能哈哈的干笑了两声。
之后,令人感到压抑的沉默开始在房间中蔓延。
修伊默默的将手伸向桌上的茶杯,满怀心事的喝起了茶。然后,终于无可奈何的下定了决心,将视线投向了茶托旁边放着的照片。几位身着豪华晚礼服的女子们,正从照片中微笑的看着他。
「话说回来,叔父……这张照片是?」
戴维好像在说,你终于问这个问题了般破颜一笑。
「怎么样?中意吗?」
「不,什么中不中意的……到底是谁啊、」
「这是我的好朋友康沃尔家的长女。好像今年就要满24岁了。如你所见,不仅身材丰满,胸部也很大。」
看着他手指着的那位女性,修伊沉默了。勉强绑到身上的那件紧身衣好像在下一秒就要裂开一样,果然是位相当丰满的女性。
「哈,看起来这位的营养摄取能力很不错呢。」
修伊冷静的说出了自己的感想。面对侄子冷淡的反应,戴维显得很沮丧,
「看来你喜欢年轻一点的啊。那么,这位如何?刚刚才满17岁哦。她的父亲经营这一家不动产公司,她的兴趣好像是观看戏剧、旅行、骑马以及收集宝石。」
修伊愕然的吐了口气,
「好像全部是与钱有关的兴趣呢。」
「不中意啊。口味还真刁……那么这位如何。虽然比你大了差不多十岁,但是出身很不错,应该能成为一个贤妻良母型的好妻子哦。」
「妻子?您从刚才开始就在说些什么呢,叔父?」
修伊终于用忍无可忍的质问道。戴维却是一脸的意外,
「当然是在谈你的结婚对象啊。」
「结婚?」
修伊哑然无语。戴维则是一副以恩人自居的笑容,
「不错。修伊,你想想你都多大了?你好歹是个有爵位继承资格的人,都这个年龄了怎么还能没两、三个婚约者呢。」
「如果和那么多人都订婚的话,到头来反而会变成诈骗的啊。再说了,为什么叔父您要为我操这份心啊?」
「还用说吗,当然是为了你好啊。」
戴维显得很纳闷。一副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的表情。
「本来,男人就是要娶到老婆,建立一个美满的家庭后才能算是成年了吧。而你,却完全一点成家的意思都没有,整天带着这么个小姑娘到处收集什么书。我作为你的叔父,不,作为一个正在享受着幸福的婚姻生活的老前辈,怎么能坐视不理呢。」
「哈?」
修伊一脸迷茫的看着叔父。戴维又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一声,
「当然,如果我帮你定下婚约的话,是能从女方的父亲那里得到一点点的谢礼,不过我可不是图那个。像我这么有名望的人,常常都会被人情所困啊。嘛,总是被拜托帮忙确实会让人有点烦恼呢。」
「哈……」
修伊向叔父投去了毫不客气的冷峻表情。约兰达好像是有点看不下去了,对丈夫嗔怪的说道。
「亲爱的,也不要太为难他了。修伊君现在还太年轻了,还需要点时间才能了解婚姻生活的美好啊。」
「这样啊。唔,也有道理呢。我知道了。那修伊,你今天就不要客气,在这住一晚吧。约兰达,麻烦你安排下客房。」
「什么?」
听着叔父不假思索的安排,修伊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但戴维对此毫无察觉,
「修伊啊。虽然我今天晚上有事情要出去,但是你要好好的从约兰达那里,听听饱含着爱的婚姻生活是多么的美妙哦。你多少也要有点作为我的侄子的自觉啊。」
「不……我早就认这个命了。真的。」
修伊用谁都听不到的声音嘀咕着。
随后戴维就领着他妻子,高声大笑着离开了房间。修伊看着他们的背影,一脸厌倦的托着下巴。
「真烦人。」
而黑衣少女依旧一脸不痛快的,默默的看着书。

第二节

一踏进安排好了的客房,妲丽安立刻就很不雅的躺到了床上。身上的盔甲随之发出了哗啦哗啦的刺耳的噪音,长长的黑发也在床套上舒展开来。
「真是的……你这是什么意思,修伊?」
黑衣少女说着,用她那双长筒皮靴用力的踩在了开始整理行李的修伊背上。
「为什么连我,也非要被带到这种中年胡子住着的房子里不可呢,哦呀,这里居然正好有块擦鞋灰用的地毯啊。」
「你生气没问题,但能不能不要拿我撒气呢,妲丽安?」
虽然修伊无精打采的抗议着,但妲丽安不为所动的呵斥道,
「闭嘴,厕所抹布。」
「居然从地毯降格到抹布了……话说,妲丽安,你在生什么气呢?」
妲丽安用带刺儿的语气回答道,
「你一看见女孩子的照片就迷进去了,凭什么管我生不生气呢。你是个傻瓜吗,蠢货。你要是这么喜欢女孩子的照片,那以后就不要吃面包了,改吃照片好了。」
「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妲丽安。而且,我根本就没有迷进去好不好。我只是是被叔父的电报叫过来的而已……但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是来给我介绍相亲的啊。」
修伊很苦恼的辩解着,然后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张纸片。那是一张简短的电文,仅仅写了有要事相谈,希望能见见你这样的内容。所以,修伊才特意来拜访这位已经渐渐疏远了的叔父的。
修伊生气的将电文揉成一团,扔进了房间里的废纸篓。黑衣少女还是板着一张脸,
「先不说这个,你不觉得奇怪吗,修伊。」
「奇怪……是指什么?」
「刚才那个叫什么约兰达的女人。」
「诶?」
「那样一个年轻貌美的人,为什么要嫁给那个中年胡子呢。你不觉得这很反常吗。这是不应该发生在这个世上的可怕事态。我感觉到了幻书的气息。」
妲丽安一脸知道了内幕般的表情低语着,然后全身夸张的颤抖了一下。
拜戴维不停地夸耀所赐,修伊他们也大概知道了约兰达这个女人的来历。她的父亲经营着一家颇具规模农场,是一位大资本家。不论是出身还是姿容,都无可挑剔。虽然给人一种太过正经的印象,但性格实际上非常的谦恭,总的来说是一位非常完美的妻子,被戴维给占据了实在是有点浪费。
「没有异常到那种地步吧。虽然我也觉得是不太般配。」
修伊不太在乎的耸耸肩。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客气的敲门声。
「请问……我可以进去吗?」
请进,修伊回应着,很快,门外就出现了一位身材修长的女性身影。那是刚刚才在客厅分开的约兰达。好像是送走了外出的丈夫后,马上就来见修伊他们了。
修伊请她坐到客房的扶手椅上,但她先是很客气的鞠了个躬。
「刚才真是十分抱歉。我爱人实在是太失礼了。」
看着一脸歉意的约兰达,修伊露出了略显疲惫的笑容摇摇头。
「不,没事的。我已经习惯了。叔父一直就是那样的。」
然后,修伊转变成了苦笑,
「像约兰达小姐这样的人,居然和叔父……那个,这么的亲密才更令我吃惊呢。」
「是说,我?」
约兰达不可思议的歪着头。
凝视着沉默不语的约兰达,妲丽安很不礼貌的问道,
「那个中年胡子到底哪里好了。为什么要做那种男人的老婆。难道只是看中了他的财产吗?那样的话还是快点老实坦白的好,平刘海的家伙」
「喂,妲丽安……」
修伊小声的制止着黑衣少女。但约兰达却扑哧一笑。
「这样啊。虽然被你这么认真的问有点不好意思,但是那个人也是有优点的哦。总是自信满满,威风凛凛的。因为家父早逝,所以我可能对父性更加的憧憬吧。」
「哈……父性啊。」
修伊此刻的表情实在难以形容。那个人不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小孩子吧,他在心中默默的吐着槽。
「而且,随着我们一起生活的越来越久,还能发现之前没有注意到的优点哦。修伊君要是结婚了的话,肯定就能理解了。」
「你这话,是认真的吗?」
他一脸厌倦的皱着眉。
「嗯,当然……啊拉,出什么事了吗?」
约兰达惊讶的看着忽的站了起来的修伊。修伊随后深深的叹了口气,
「没什么,只是差不多该告辞了……我没有想到叔父竟然是为了给我介绍相亲对象才把我叫过来的。」
「啊,抱歉。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约兰达面带歉意的垂下眼。
「诶?」
「邀请二位过来的,其实是我。那个人其实是以为你们只是普通的过来玩的而已。」
「那么,寄出那封电报的……」
修伊讶异的看着约兰达。她微微点了点头,
「以前从姐姐大人——就是修伊的姑母那里听说了一些事情。好像,修伊君对书籍方面的事非常精通的样子。」
「书籍?」
「是。好像知晓许多关于古代文献的知识吧?」
「不,就我来说,只是住在爷爷家的时候学到了一点皮毛而已。真正精通的是这边这位。」
修伊说完,用手指了指横卧在床上的黑衣少女。
「这样啊。那么我这就是对两位的请求了。」
望着恭恭敬敬低着头的约兰达,妲丽安蓦地坐起了身。顺手甩开那头柔顺的长发,
「嗯……你虽然嫁给了那个无礼的中年胡子,但自己还算是挺懂礼貌的。就让我听听你要说些什么吧。」
「无礼……我觉得这更适合用来形容你。」
看着妲丽安蛮横的态度,修伊无奈的深深叹了口气。然后代替那位旁若无人的少女,问向了态度恭敬的约兰达。
「是在为关于书的事情而烦恼吗?」
「其实也说不上是烦恼……」
约兰达好像有点害羞似的,声音越说越小。
「我在找一本书。」
原来如此,修伊理解了般点了点头,
「那本书的名字是?」
「我不知道。」
「那,作者名呢?」
「那个也不知道。」
约兰达无力的摇摇头,修伊一脸的莫名。
「那你为什么要找那本书呢?」
「其实,这点我也不太清楚。」
「诶?」
修伊彻底无语了。
约兰达用不知所措的呆滞眼神看着修伊。
「书的内容虽然到中间为止还有点印象,但怎么也想不起后面写了些什么。所以,我心里一直都很在意那个故事的结局……导致我晚上也睡不好觉,白天时就变得恍恍惚惚的,不小心就会惹我爱人生气了。」
说着,她又苦恼的低下了头。修伊默默的注视着他。
这时,妲丽安出人意料的说话了。
「那是一个什么故事?」
黑衣少女的黑瞳中,发出了慑人的视线。约兰达似乎被这个视线镇住了。
「好像是个古老的童话。讲的是一个长着满脸胡须容貌骇人的男人,对领地内的一个美丽姑娘一见钟情,然后将她娶进门的故事。男人在外出的时候,会把房子的钥匙交给他的妻子,而其中有一把钥匙,对应着这个房子里一间绝对不能打开的封闭密室。」
妲丽安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然后像是催促约兰达一样眯起了盯着她眼睛,
「然后呢……?」
「我记得的部分就到这里了……我为什么会读了这本书,就连这点我现在也想不起来了。」
说完,约兰达长长的叹了口气。
妲丽安一脸超不爽的表情,用牙齿用力的咬着嘴唇。修伊则是像在考虑着什么似的,过了一会,用冷峻的声音问道。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约兰达点点头。
「什么问题?」
「你是真的,发自心底的想知道那个故事的结局吗。不论结局如何?」
在修伊的质问下,从约兰达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明显的动摇了。好像是在判断这个问题的用意。随后,她面带怯意,含含糊糊的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但是我总觉得,和那个故事的结局一起,我还忘了件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我很担心。所以,如果有了什么头绪的话请一定要告诉我。拜托你们了,请一定要帮帮我。」
她就像在对神祈祷一般,哀求着修伊他们。

第三节

希伦布兰德家的厨师做的晚饭相当的奢华。特别是那种类异常丰富的甜点。
无数的烘焙点心和布丁,以及浸泡在香甜果子露中的水果。
在约兰达率先离席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后,妲丽安依旧在餐厅一脸幸福的大快朵颐着。
「妲丽安……你怎么看刚才约兰达的话?」
修伊啜饮着餐后的咖啡,问道。
妲丽安满嘴脆皮蛋糕的抬起了头。
「我已经猜到那个女人想知道的书名,以及那个故事的结局了。」
「……『蓝胡子』吧。是夏尔•佩罗写的童话。」
「Yes。曾被改编成同名的戏剧和歌剧。那个故事里没有什么值得她焦虑的东西,是个很有名的故事。」
修伊不解的托着下巴。
「那你为什么不把这些告诉她呢?」
这么一说,妲丽安一脸鄙视的看着修伊,
「连这都不明白吗,汝这蠢物。」
「你这说的是哪国话啊……?」
「如果那个女人只是忘性大而已的话,那就没什么好操心的。总有一天她会想起来的。总之,如果只是忘记了而已的话,那应该根本不需要为想不起来而苦恼才对。」
「唔。」
「所以……如果她是因为某个原因才导致想不起来的话,那么想起这个故事的结局,对她来说就不一定会是好事。」
「她可能是在潜意识里封印了自己的记忆,是这样吗?」
修伊的表情稍微认真了一点。妲丽安伸出舌头舔了舔粘在唇上砂糖,点点头。
「你知道『蓝胡子』的结局吗,修伊?」
「啊」
修伊轻轻叹了口气。
蓝胡子,就是童话中一位领主的名字。这位生着一脸蓝色胡须,面容令人畏惧的领主,为了炫耀自己的财产,娶了一位十分美丽的妻子。蓝胡子告诉妻子,自己不在的时候,她可以随意支配这间房子中的所有东西,除了一个房间。这房子里有间绝对不能进入的密室——
但那位妻子终究还是敌不过自己的好奇心,偷偷窥视了下那间绝对不能看的密室。
那间密室,藏着蓝胡子所杀害的,历任妻子的尸体。原来,蓝胡子有着杀人的癖好。而知道了这个可怕秘密的妻子,也即将被他丈夫所杀死——这就是那个故事的结局。
修伊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的抬起了头。
「难道说,你在怀疑我的叔父吗,妲丽安?」
妲丽安一脸正经,又稍带刁难的哼了一声。
「就是这样。这个果然是幻书干的好事。」
「幻书?」
「Yes。那个中年胡子肯定是利用了幻书的力量,强迫约兰达嫁给他的。这样一来所有的谜题就都解开了。」
「无论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修伊苦笑的摇摇头。
「确实约兰达小姐这样的美人,嫁给叔父有点浪费了。但究竟她忘记的这个故事的结局,和幻书会有什么关系吗?」
「恐怕约兰达,是目击了中年胡子使用幻书时的恐怖仪式。」
「仪式?」
「那肯定是令人汗毛倒竖的可怕仪式。然后,她由于太过惊恐,就将那个时候的状况与情节酷似的『蓝胡子』的结局联系在了一起,封印在了自己的记忆中。」
妲丽安好像对自己的推理十分满意,得意洋洋的不停点着头。
「我早就觉得那个中年胡子有问题了。一副自命不凡的样子,举止很夸张,脸也很夸张,而且还强迫着要你相亲。那个家伙要是像蓝胡子一样,在过去杀了五、六个女人的话也完全不会令人意外。」
「竟然当着我的面,对我的亲戚说出了那么恶毒的话。我叔父和你有仇吗?」
修伊无奈的嘀咕着。
「不过,我也算明白你的意思了。约兰达小姐,可能确实目击了叔父的某个不详的秘密,然后将这段记忆与『蓝胡子』的结局一起封印起来了吧。」
「Yes——但是她,还是下意识的不敢违抗曾给她留下过恐怖记忆的主人。所以,为了取回她的记忆,我们就必须找出幻书并将其封印才行。」
妲丽安自信满满的断言。好好好,修伊一副敷衍了事的态度,
「嗯。虽然你的想法完全不靠谱。但是作为玩笑话来说还挺有意思的。」
「才不是开玩笑呢。」
妲丽安好像瞬间消沉了般撅着嘴。修伊只得苦笑道,
「我叔父才没有杀人的胆量呢。他也就是嘴上说说大话,实际上胆子可小了。家母还健在的时候,他可是经常被别人欺负的哭出来呢。」
一瞬间,修伊脸上好像露出了怀念的表情。然后,
「比起这个,还是调查一下约兰达小姐的记忆被封印的原因比较好吧。发现记忆上有遗漏的话肯定会感到不安吧,如果就这么放着不管的话,可能会对她的精神产生不好的影响呢。」
「这样啊……这就是中年胡子的目的啊。通过消除记忆,让她的精神变得不安定,然后趁势逼迫她嫁给自己。真是卑劣的手段。」
「所以说,先给我忘掉叔父使用幻书迫使她结婚这件事。」
「No。没有第二种可能性了。不然的话那个中年胡子怎么可能和那种美人结……咳咳……」
妲丽安正在反驳的时候,忽然唐突的咳了两声。好像是塞得满嘴的点心卡在喉咙里了吧。修伊一愣,随即给妲丽安倒了杯水,这时,背后传来了咯吱咯吱的笑声。
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位正抱着件银色托盘的年轻女仆。她好像一直在那偷听着两人的对话,刚才是实在忍不住了才笑了出来。
她立刻收敛了笑容,用略显慌乱的步伐走到了餐桌前,
「打扰了。我重新拿了份的饮料过来,就放在这边了。」
然后,她转身准备离去,
「等等。那边的黑白围裙。」
妲丽安一口灌下了那杯水,擦了擦着嘴边的水渍,叫住了她。
「诶?叫我吗?」
女仆一脸碰到了麻烦的主一样不情愿的表情,磨磨蹭蹭的转过头。
「难道这里还有人是这种黑白色的吗。我问你,你在这里干的时间长不长?」
「不。我接替前任客厅侍女的位置还不久。至今一年都不到吧。」
从她的笑容中看不出她有丝毫隐瞒。妲丽安毫无表情的凝视着她,
「嗯……是不是你来的时候,那对中年胡子夫妇就已经像现在这样,不论对方是谁都劝人结婚,而且还豪不害臊的在别人面前戚戚我我?」
「呃……」
年轻的女仆一时语塞。好歹是站在佣人的立场上,但面对这种问题应该如何回答是好,她好像有些不知所措。
「不用担心。我不会把你说的话告诉叔父他们的。」
修伊温柔的微笑着。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几枚硬币塞到了她手里。虽然数额并不是很大,但是从年轻女仆的表情上来看,这些已经足够收买她了。她的脸上随即浮现出像看着共犯者一样恶作剧般的表情,压低了声音说道,
「嗯。那个……我来的时候,老爷和夫人就是现在那个样子了。因为和传言中的差距太大了,我还很是吃惊了一下呢。」
「传言?」
修伊好奇的歪着头。
女仆好像在追溯模糊的记忆似的,抬头看向天花板,
「那是说……老爷和夫人的关系非常的恶劣,好像处在随时都有可能分居的状态。然后每天夜里,从他们夫妻的卧室里,都会传出施暴和悲鸣的声音……对了,好像还有传言说,老爷会在三更半夜的时候,偷偷的把女人的尸体从房子里给搬出去呢。」
「你说什么?」
修伊震惊的张大了眼睛。妲丽安也是一脸惊讶,然后又不小心将点心卡在了喉咙里,咳嗽了起来。
「会不会是哪里弄错了。是不是把别的地方的传言和这里弄混了?」
「不,应该不会弄错……因为我是从之前在这工作过的人那里,直接听来的。」
然后,她的语气突然变得轻佻了起来。
「但是,真的很不可思议呢。在事业上失败,并且还欠了一屁股债的老爷,还能住在这么豪华的宅子里,不都是靠着夫人娘家的富裕所赐。然而,老爷却还是完全不工作,整天只知道喝酒和赌博……夫人为什么还这么顺从的跟着老爷呢。果然,还是因为那本书的原因吧。」
「书?」
妲丽安顿时定住了,用生硬的声音问道。女仆好像很得意的样子,
「嗯。虽然这也是传言就是了,夫人变得像现在这样老老实实的,是从老爷带回了一本奇怪的书那天开始。所以,佣人们间就流传说,那本书上肯定记载着一些很管用的婚姻生活秘诀。」
「叔父是什么时候得到那本书的?」
修伊不禁站了起来追问道。女仆看着他的反应,显得很莫名,
「谁知道呢。可能刚好是在我来之前吧。据说,老爷的亲戚中正巧有位老人是收書狂,不知道这本书是求这位老人让给了他,还是偷偷的借过来了——」
「…………」
修伊沉默了,然后和妲丽安对了下眼神。
黑衣少女依旧保持着那副冷静的令人恐怖的表情,默默的吃着脆皮蛋糕,不时的小声咳嗽着。

第四节

离开了餐厅的修伊,径直走向了房子主人的书房。因为戴维•希伦布兰德外出未归,修伊毫不客气的一脚踹开了上锁的房门。
书房中粗俗的装饰准确的反应了它的主人的性格。书桌上已经薄薄的积了一层灰,而桌上放着的日记本里也只是在开头几页草草的写了几笔。
虽然书架上为了撑门面,摆放了一些当下流行的书籍,但很明显,他们几乎没有被翻开过的痕迹。因此就更谈不上保养了,大部分的封面都都已经褪色了。
而书的数量,也仅仅占据了那台并不算大的书架的一半而已。
在空着的架子上,胡乱摆放着一些廉价的陶瓷器和雕刻品。
「哎……叔父这家伙,老是给我找麻烦。」
修伊将排列着的书一本本的抽出来,逐个确认着。而他旁边的黑衣少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也开始找起了书。
「真是的。居然真的把我不知道的幻书给带出来了吧……那个中年胡子,竟敢做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妲丽安以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生气的说道。
「叔父擅自带走的爷爷的书,真的是幻书吗,妲丽安?」
「这话我一开始就说了。」
妲丽安抬头看着困惑不已的修伊,露出骄傲自满的表情。只是歪打正着而已吧,修伊不服气的撇撇嘴,
「但是,这本幻书到底有什么意义呢。为什么仅仅是把有关故事结局的记忆给夺走了呢。」
「连这都不明白吗,你这杂鱼。」
「杂鱼……」
「记忆这种东西,是和本人的人格紧密的联系在一起的。如果夺走它的一部分,实际上也会改变一个人的人格本身。」
「这样啊……难怪那个女仆说,约兰达小姐的性格和以前比变了许多。」
「Yes——尽管如此,要想将人类那庞大的记忆全部夺取,就算是依靠幻书的力量也很难办到。估计约兰达被夺走的记忆量,应该只有一小部分而已。但,问题是……」
「为什么,她会忘掉『蓝胡子』这个故事的结局——不会是,叔父真的在房子的某个角落藏着尸体吧。」
修伊忧郁的咬着嘴唇。
约兰达并不知道自己是被幻书的力量夺去了记忆。所以,她以为仅仅是忘掉了而已。仅仅是想不起来以前读过的故事结局而已。但,
「听到她的描述后,我们一下子就想到了『蓝胡子』这个童话。但那个女人,却绝口不提蓝胡子这个名字之类的信息。况且,谁也不能保证,她所想不起来的,只是那个童话的结局而已吧?如果她,是连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都忘了的话——」
「我们认为的童话,可能是她在这间房子里目击到的真实发生过的事也说不定。那样的话,她究竟看到了什么……?」
修伊自言自语着,妲丽安则显得有些疲惫。
如果夺去了目击者的记忆,那样无论犯下什么罪行,最后都不会暴露了。根据用法不同,那本幻书就有可能成为进行恐怖犯罪的道具。但是,
「……世界上存在一些不应该知道的事情。」
妲丽安冷冷的说道。
「沉溺于幻书的魔力而超越了境界的使用者,必将走向灭亡。虽然不知道你的叔父是以何种目的将幻书带走,但幻书上所记载的知识,并不是那种中年胡子所能驾驭的……因为那个胡子,胡子的身份所限……」
「嘛,我能理解。虽然应该跟胡子没什么关系。」
修伊的语气中透着无奈。
这时,两人背后的空气好像因为谁的到来而微微震动着。回头一看,只见约兰达正伫立在书房门口。
「那个……修伊君?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约兰达目瞪口呆的看着将书房弄得乱七八糟的修伊他们。然而妲丽安却一副趾高气昂的表情盯着她,
「你来的正好,约兰达。」
「哈?」
「你丈夫的藏书,全部都在这里了吗?」
「嗯,应该都在这里……」
不明所以的约兰达,老老实实回答着妲丽安的问题。
「不可能。到底是怎么回事,修伊?」
妲丽安显得焦躁不安。戴维•希伦布兰德的书房里,并没有放着类似于幻书的物品。
修伊忽然想到了什么,
「在这栋房子里,叔父有没有特意隐藏某个地方?例如,不论是您还是佣人,谁都不能靠近的神秘房间之类——」
约兰达似乎有些惊诧,眼神变得飘忽不定,
「那个……如果说是绝对不能打开的房间的话,就在这条路的最里端……」
「就是那了,修伊!」
妲丽安猛的一回头,尖声叫道。修伊确认了下这条阴暗走廊里的道路状况,然后,
「约兰达小姐,你有个房间的钥匙吗?」
「那个……用这栋房子的万能钥匙应该能打开……」
约兰达犹豫的回答着,修伊随即向她伸出了右手。
「请借给我。」
「但,但是。」
她一时变得吞吞吐吐的。看来还是无法违抗丈夫的嘱咐。
然而,她虽然是一脸的踌躇,但眼睛不由得瞅了挂在书房墙上的钥匙串一眼。好像还是被勾起了,对于丈夫百般掩盖的神秘房间的好奇心。
「你所寻找的书的结局,肯定也能在那里找到答案。」
美丽的黑衣少女,用诱惑的语气劝说着那位年轻的妻子。
她就像一条能蛊惑人心的狡猾的美女蛇。
「……我知道了。」
约兰达就像着了魔一样点点头。

第五节

戴维•希伦布兰德的神秘房间,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如熟透了的果实的甘甜香气。又如女式香水的芳香。这间由卧室改装而来的房间里,放着古董般的小架子和衣服收纳盒。架子上摆着漂亮的宝石箱做为装饰品,而收纳盒内则整整齐齐叠放着女式礼服。
在房间的墙边,站着一位衣着华丽的女性。一瞬间让人以为会是尸体,但实际上只是以真人做模特画出来的同比例的肖像画。在这样一个昏暗的地方,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很容易就会将这幅裸妇像与真人弄混淆。
「这就是……叔父所刻意隐藏的秘密房间?」
修伊一脸不解。这与其说是为了进行恐怖仪式而封印起来的房间,根本就是专为年轻女性所准备的卧室而已吧。
妲丽安用她那深邃的眼神扫视着房间。然后在小架子的角落里找到了一本书。那是本用一种稀有材质的纸与厚实的皮革封面装订而成,显得很有分量的书。褪色了的封面上,好像缀着用古希腊文写成的文字。
「『忘却之书』(Byblos thesis Lethe)……」
黑衣少女诵读出了书名。
「听说过吗,妲丽安?」
「Yes。这本书,是写在用生长在冥界的忘却之川中的芦苇所制成的纸上的。它是会吸收使用者所持有的强烈情感,然后代替使用者进行记忆的幻书。」
「抄录着记忆的书吗……」
修伊点头表示了解。Lethe(忘川)是流淌于冥界中的一条大河。一旦饮用了那条河里的水,到达冥界的死者就会失去生前的记忆,从过去人生的束缚中解脱出来。而用这条河畔生长着的芦苇制成的这本幻书,也就自然拥有了吸取他人记忆的力量。
妲丽安解开了绑在书外面的细绳,将『忘却之书』伸到了约兰达面前。她战战兢兢的伸出手,接了过来。
「你不觉得很眼熟吗?」
「啊……」
翻开了封面的约兰达,惊讶渐渐的在她的脸上扩散开来。意识的光芒正慢慢的回到她那曾经显得有些空虚的眼瞳。不久,她的眼中就浮现出了一种强烈的情感,那就是难以抑制的怒火。
当她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背后的走廊里传来了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你们几个,在这里干什么——?」
喘着粗气跑过来的,是连外套都没脱掉的戴维。他回来后立刻就发现了书房的异样,好像一直在到处寻找着修伊他们的身影。
他苍白的脸上挂着豆大的汗珠,声音也显得有些颤抖。
然后,他转向了不知为何一脸愤怒的妻子,
「约兰达,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我明明那样的强调,这个房间是绝对不能进来的……」
「对不起,叔父大人。我为擅自闯入这个房间而道歉。」
代替约兰达开口的,是修伊。他环视着这间堆满女式服装的房间,用略显疲倦的口气继续道,
「但是,还是先和她解释下比较好吧?这间房间,是怎么回事?」
「这,这是……」
约兰达冷冷的盯着支支吾吾的戴维。
「够了。」
她轻盈的向前走去。而在她的嘴边,不知为何竟浮现出了满足的微笑。与狼狈不堪的丈夫形成鲜明对照的,气势逼人的自信微笑。
「可以了,修伊君……我已经,全部都想起来了。」
「约,约兰达……」
「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属于某个女人的。其实很久之前她就已经离开了,但即使如此,这些东西还是像她随时都会回来一样被极其重视的保存着。这个肖像画也是,本来我已经扔掉了的,看来你在半夜又偷偷的搬回来了呢?」
「某个女人……?」
修伊微微挑起了眼眉。约兰达用冷淡的视线对着丈夫,
「这个人的情人……外遇对象哦。」
「不是,你误会了。我早就和她分开了,外遇什么的根本就……」
戴维拼命的辩解着。但约兰达突然狠狠的踹了丈夫面前的小架子一脚,打断了他的话。架子上的支撑板好像发出了一声哀鸣,应声而断,而宝石箱里的东西也一下撒的满地都是。
「啊」
戴维那雄伟的身躯顿时吓得缩成一团。他口中呻吟着,脸上则是汗如雨下。瘫坐在地上的戴维,简直就像是个即将被斩首的犯人一样。和白天那个威风凛凛的他,已是判若两人。
约兰达不屑的瞥了他一眼,低身捡起了散落在地上的数封书信。那些还残留着女人香水味的信上,盖着仅仅是数日前的邮戳。
约兰达无言的将信撕得粉碎,戴维的表情愈发苍白了。
修伊看着眼前的这对夫妻,表情复杂。
「叔父大人。您真的是为了掩盖自己外遇的事情,而将约兰达小姐的记忆消去的吗?你怎么能为了这种无聊的事情,就从爷爷那里偷走幻书……」
「不,不是这样的,修伊!」
戴维向修伊投去求助的目光。
「我,我一直都爱着我的妻子。新婚伊始的约兰达非常的温柔,对我百依百顺。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后,她就开始单方面的对我施暴……噫!」
他辩解到一半,突然又发出一声悲鸣。因为约兰达毫不留情的给了那幅肖像画一脚。从墙上脱落的画,伴着飞散的碎片,华丽的倒在了戴维面前。
「你花心了,没错吧?」
约兰达又露出了笑容。
「是,是的。但,但是……」
戴维看修伊的眼神就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动物。
「相信我,修伊。我只是为了回到从前而已。想恢复刚结婚时候温馨和睦的状态。所以……」
「所以,就借助『忘却之书』的力量消去了她的记忆吗……我还在想会用幻书的力量做出怎样的恐怖的犯罪……这种……」
修伊深深叹了口气。戴维使劲咽了口口水。
「我也是迫不得已啊。看看,这道伤口。」
他说着,将自己的胡子向两边拨开,露出了脸上残留的伤痕。
脸上隐约能看到一块方形的青斑。正好就像是用书脊殴打出来的伤痕。他留起了胡子,好像就是为了掩盖这道伤痕。
「我可是被毒打过啊!就是被这本厚重的书!要是不夺去她的记忆的话,我可能早就被杀了。」
「大概,是因为这边也曾经沾着外遇对象的口红印吧。」
妲丽安不经意的一句话好像正中靶心,戴维一下子张口结舌。
黑衣少女表情冷峻的俯视着他。
「不论是何等强烈的愤怒或悲伤,经过时间的沉淀,不久就会慢慢的忘却了。如果利用幻书的力量硬生生的将其消去的话,总有一天,当时的感情就是会像这样完完全全的被唤醒。真是个愚蠢的胡子啊。所谓书,说到底就是为了记录事物而存在的啊。」
「啊啊……原来如此。」
凝视着因为怒气被唤醒和浑身颤抖的约兰达,修伊事不关己似的点点头。
「为了那些重要的记忆不至于渐渐遗逝,而将其抄录于上的记录媒介。这才是『忘却之书』真正的用途。并不是夺人记忆,而是保存着记忆使其不被忘却的幻书啊。」
「Yes……所以我早就说过了。幻书,并不是那个中年胡子所能够驾驭的东西。」
妲丽安语带轻蔑的做出了宣告。戴维听到后,一时有些发愣,
「什么幻书不幻书的,愚蠢之极!」
他勃然大怒般呼喊着。
「再说了,我打从一开始就不相信那本书的事。我从子爵那听说过后,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才借过来的……什,什么夺取记忆的书,这种东西根本不可能存在!」
「这样啊。」
修伊好像松了一口气。接着,他捡起了约兰达扔在地上的芦苇纸的古书,
「那么,这本书就由我放回到爷爷的书架上了。没有意见吧。」
戴维嘴巴无意义的一张一合着,说不出话来。
这时,约兰达开始缓缓的靠近他,戴维好像非常惧怕一样踉跄着退到了墙壁边。她的指间令人恐怖的咯咯直响,但脸上却是满面的笑容。
「那么,就让我们继续吧,亲爱的?」
中年男子的悲鸣声,响彻这间宅邸中的秘密房间。
听着那段哀号,黑衣少女显得无动于衷。修伊将积满灰尘的『忘却之书』递给了她。接过书之后,她很不痛快的叹了口气。
修伊只能对她无奈的耸耸肩,然后,
「走吧,妲丽安。约兰达小姐的委托看来已经完成了,而照这个样子,叔父大概暂时也没工夫逼着我去相亲了吧。」
妲丽安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用戏谑的语气问道。
「这样可以吗。你不是已经充分了解到了他们婚姻生活的绝妙之处了吗?」
修伊用极其严肃的态度回答。
「已经完全了解了。」
渐渐远去的二人身后,被妻子斥责着的男人,所发出的凄厉惨叫还在久久回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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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楼
发表于 2011/03/03 | 编辑


 这座城堡,位于俯视着这片荒原的一处高地上。
这是基于一座古老的寺院改建而成的,坚固的要塞。描绘着宗教画的外墙上已是爬满了绿色的藤蔓,石造城墙上大大小小的伤痕,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激烈战斗。
城堡内储藏着大量的武器和兵粮,反映出了那个时代世道的险恶。虽然这座城堡的规模称不上大,但常驻的兵力却有将近三百人。这是在这片地区来说相当巨大的兵力。如果再善加利用地形优势的话,抵挡住数千人的军队应该也是不在话下。
但是现在,城堡中空无一人。
不论是哨所里,还是在兵舍中,都没有人。
马厩中的军马也消失了,武器库中只剩下了崭新的弓箭和盔甲。厨房内刚刚做好的饭菜还在冒着热气,餐桌上酒杯内还残留着半杯尚未享用的葡萄酒。
坚固的大门则是从内部紧紧封闭着——
尽管如此,这座城堡毫无疑问已经毁灭了。好像一夜之间,所有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谁都没有幸存下来。
无人的中庭内,只有干燥的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唯一在这样一座飘荡着诡异气息的城堡内走动着的,是一对年轻的男女。一位是穿着罕见服装的青年。另一位是一名小巧的少女。他们周身都散发着某种神秘的气息。
「全灭吗……」
城堡深处。青年环视着这间曾经是寺院抄本室的房间,低语着。
房间中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空荡荡的书架摆放在其中的一面墙壁旁。那上面甚至连曾经有过什么的感觉都没有,包括灰尘和日照的痕迹。
但是,如果仔细观察的话,能看出这里曾经有战斗的痕迹。地面上扔着数把卷刃的剑和折断的*。但是,过去挥舞着他们的士兵,现在已经无法见到了。就连尸体也没有留下。残留下来的,只有已经逝去了的生命,曾经存在过的气息。
「……这里已经太迟了。去下个地方。」
环顾着这座一片死寂的城堡,少女说道。青年无言的点点头。
城堡窗外,能看到地平线远端绵延的山麓下有一片幽深的森林。
离那片森林并不远的地方,有一座由高大的围墙环绕着的城镇。渐渐落下的夕阳,将外墙渲染成金色。
青年注视着暮色渐深的城镇,叹了口气。
「走向灭亡的……世界吗……」
黑衣少女静静的垂下眼睛,口中呢喃着,「Y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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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话 「黄昏之书」
Episode 10:End of the Twilight World

第一节

晚霞布满了天空。一片片炫目的火烧云间,已经有数颗性急的星星在闪烁着。夕照将山的轮廓照的有些发白,衬得那片苍茫的森林愈发的昏暗。
笼罩在晚雾中的针叶林间,有一条勉强能通马车的小路。
一位年轻女孩正走在那条路上。
年龄大概是十六、七岁。微卷的栗色头发被编成了三股辫,垂在了披肩上。
浓厚的眉毛和大大的眼瞳令人印象深刻,总体给人一种易于亲近的感觉。大概是爬了不少山路的原因,她的脸颊泛红,嘴里也不时喘着白气。
她的手中,拎着一个蔓草编织成的手提篮。篮子内塞满了刚刚采摘的新鲜野草。
她驾轻就熟的走下那段地势陡峭的山路,来到了森林中一间孤零零的房子前。房子周围,宛如结界一般,矗立着数根巨大的石柱。虽然看上去建造的很简陋,但这间房子的独特氛围,让人恍惚认为它是某种神殿一样的建筑物。
「我回来了,奶奶大人」
推开那扇并不结实的木门,女孩用开朗的声音说道。
在土地房间的尽头,一位弯着腰的身材矮小的老婆婆停下了正在翻弄炉灶的手,回过头来。
「是艾拉吗,欢迎回来。」
看着兴奋的在家中窜来窜去的孙女,老婆婆讶异的吁了口气。
「怎么了。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啊。」
「你看你看。有这么多的水飞蓟呢。」
被叫做艾拉的女孩,把篮子里装的像山一样的野草伸到了老婆婆面前。是一种在锯齿状的叶片边缘,长着细小尖刺的草药。
「这要有了这些,就能做出足够一个冬天用的药膏哦。明天,我还是先去巴提斯塔先生那里重新借一个罐子来比较好呢。」
艾拉兴高采烈的说着,将野草倒进了清洗用的大桶。
「嗯……仅此而已吗?」
老婆婆看着她的背影,语气冷淡的问道。艾拉一脸茫然的转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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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什么意思?」
「差不多该回来了吧。加莱亚佐那帮家伙。」
听着老婆婆拐弯抹角的提示,艾拉的脸霎时变得通红。
「在,在说什么呢,奶奶大人。我可是,一点都没有在等狄多什么的呢。」
艾拉激动的尖声反驳道。老婆婆干枯的喉咙发出了咕咕的声音,
「哎呀,你这孩子在说些什么呢。我根本就没有提到那个刚刚当上见习商人的毛孩子吧。加莱亚佐的商队回来了的话,一定会办个集市吧。我只是在想,一般的小姑娘都盼着那个在吧。你那么喜欢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啊。」
看着祖母一脸的坏笑,艾拉生气的鼓着脸。
「呜,奶奶大人欺负人!」
「你还嫩了点啊,艾拉。总是把喜怒挂在脸上的话,可是成不了一位出色的吟唱者的哦。」
老婆婆对着一脸闹别扭的背过脸去的艾拉说道。
「是……」
艾拉十分无奈的耸了耸肩。就在这时,老婆婆好像突然注意到了什么似的停下了动作。
「嗯」
「怎么了,奶奶大人?」
艾拉疑惑的歪着头。老婆婆眯缝着眼仔细盯着窗外,不知为什么表情变得很不高兴,
「好像有谁来了呢。艾拉,你去看看。」
「啊,是……会是谁呢,在这个时候……」
艾拉将脱到一半的披肩重新披好,向玄关走去。
窗外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气温也随之降了许多。城镇里的居民想要来造访这座森林深处的人家的话,这个时间显然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艾拉一打开玄关的门,正好就看到几个刚刚爬完山路到达这里的男人们的身影。来访者是三个举着火把的中年男人,全部都是熟面孔,艾拉因此松了口气。站在三人最前面的,是城里警卫团的团长。
「强尼伯伯?怎么了?」
艾拉叫着团长的名字,问道。
男人们发现了站在玄关的艾拉,露出了微笑。但那微笑就像勉强挤出来的,十分僵硬。
「这么晚还来打扰真是抱歉了,艾拉。老太太在吗?」
强尼态度严肃的问道。和平常开朗的语气不同,显得有些局促。
艾拉转头看了一眼土地房间的里端。老婆婆依然弯腰站在炉灶前,照看着正熬着草药的锅。
「嗯,但是现在……」
艾拉一脸歉意,好像在是想让强尼他们稍等一会,但,
「没关系,艾拉。时机好像刚刚好呢。」
忽的直起身来了的老婆婆,用极其厌恶的眼光抬头盯着男人们。她抓过立在墙壁边的拐杖,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
「那么,有何贵干。几个肮脏的男人们凑在一起……很不巧,我们这可没有治疗傻瓜的药哦?」
虽然被老婆婆侮辱了一通,警卫团的团长依然面不改色。他长长的叹了口气,用郑重的语气说道,
「老太太……请为我们准备一些冶葛。」
一听到这句话,老婆婆的脸瞬间夸张的扭曲起来。
「……这名字你是从谁那听来?」
老婆婆面目狰狞的问道。强尼不置可否的移开了视线。从他的反应来看,大概早就预料到会是这种情况了。老婆婆微微撇了撇嘴,
「哼。是罗伯特那个老家伙吗。那个老不死的,净多管闲事。」
她说着,焦躁的用拐杖不停敲打起地面。
强尼没做任何反驳,而是小声的告诉她,
「米修堡陷落了。」
「我才不想听关于战争的事情。」
老婆婆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
「再说,那里不是应该驻扎着将近三百人的军队吗。如果是能将那种城堡攻陷的兵力,冶葛对他们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吧。」
「并不是军队。」
强尼显得有些慌乱,声音里面似乎透着胆怯。
「啊?」
「城堡里的人,全部,都被吃的骨头都不剩……是破翼虫(バジム)」
「破翼虫!?」
闻言,艾拉不禁叫出声来。而旁边的两个男人,肩膀也开始微微颤抖。
「是让洛斯顿镇的人们……在一晚上消失掉的,那个……」
呼呼,老婆婆也是不停的喘着粗气。
「那不是传言而已吗?」
「是真的!」
和强尼一起来的警卫团其中一人叫道。
「许多人都看到了。从洛斯顿镇逃出来的幸存者也说过,对破翼虫不论是刀剑、弓箭还是用火烧都没有效果——」
「原来如此。所以才想到冶葛啊。」
老婆婆垂下眼低语着。然后,缓缓的摇了摇头。
「回去吧。冶葛不是像你们这些人所能支配的。罗伯特没和你们说过吗。那家伙的儿子,只是不小心用手直接碰了它一下就死掉了哦。」
「没有别的办法了!老太太!」
强尼强硬的回应着。警卫团的团长和老婆婆,无言的互相瞪着眼。
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着,终于,老婆婆先开口了。
「不论如何,那也不是想要立刻就能备好的东西。今天你们先回去吧。」
老婆婆手指着城镇的方向说道。
警卫团长板着脸,半晌挤出来一句话,
「三天后再来拜访。」
说完随即转身离去。老婆婆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

第二节

第二天,是在这个季节里十分罕见的,阳光明媚,风和日丽的日子。
就像被破翼虫危机的阴影所笼罩的昨夜根本就没有发生一样,艾拉兴高采烈的做着外出的准备。这时,祖母叫住了她。
「艾拉,要去镇上吗?」
「是的,奶奶大人。我要到莎露阿姨的店里去一趟。应该不会回的很晚的。」
艾拉微笑着回答道。祖母一时默默的凝视着她,然后,好像终于下定决心一样紧紧的闭上了眼。
「艾拉」
「是?」
「我曾经告诉过你,在北边的森林里,有一种很像蔓草的植物吧。就是开着[x]漏斗状小花的那种。」
受到一反常态表情严肃的祖母的影响,艾拉也不由得挺直了身子。
「嗯。我知道。但是,奶奶大人……那是……」
「你回来的时候,把那种植物的叶子给我采半篮子左右。为了不碰到它的汁液,一定要带上两双手套。到家后立刻将那两双手套给烧掉。」
艾拉斯缓缓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然后,这件事不要告诉强尼他们。」
说这话时,祖母依旧是一副认真的表情。了解了,艾拉微笑着。
「是。那么,我出发了。」
抱着手提篮走出家门的艾拉,一时被炫目的阳光照得睁不开眼。
在笼罩着一层薄雾的山脚下,能看见一座被茶色外墙所包围着的城镇。虽然只是一座朴素整洁的小城镇,但艾拉非常喜欢那里的人们。
那个镇子最开始,是由一些失去了家乡的雇佣兵们所建立的。
在大的战争结束之后,那些失去了生计来源的佣兵们,慢慢变成了辗转旅行于各地的商人。他们越过国境,从北方的国家大量收购各种商品,然后运送到南方的大都市进行贩卖。依靠这个,他们支撑着这座并没有什么基础产业的城镇。
所以说,镇上的大部分居民们,一年几乎都是在旅行中度过的。正因如此,他们就对这座可以作为故乡而去期盼的城镇渐渐有了感情。虽然城镇不大但总是充满了活力,四处洋溢着温馨的气氛。
「午安,莎露阿姨。」
花了将近一个小时到达了城镇的艾拉,来到了这家熟识的杂货店。
「呀,艾拉。欢迎光临。」
出来迎接艾拉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面容和蔼的店主。正借看店的空闲在照顾着婴儿的她,从桌子下抽出了一本厚厚的账簿。
「你来得正好。治疗冻疮的湿敷好像用完了呢。止咳药和退烧药也是,不知道能不能为我们多准备一点呢。今年冬天看起来会很冷啊。」
「嗯。莎露阿姨也要多注意哦。要是令孙也染上感冒的话可就糟糕了。」
艾拉说着,从手提篮中取出了装满药膏的罐子和湿敷。
「啊,说的对,谢谢了。」
莎露一边表达着谢意,一边支付者购买药物所需的款项。艾拉祖母所制的药效果显著,在商队中间有着极高的评价。莎露的店里就购入了许多易于保存的药来进行销售。
莎露忽然话锋一转,压低声音说道。
「听说了吗,关于破翼虫的传言。」
「嗯。好恐怖呢。」
一边接过婴儿抱着,艾拉也低声说道。莎露夸张的点了点头,
「啊啊,很可怕呢……听说南边的城市一个接一个都遭了秧。许多大型的商队也遭到了袭击,不论是人还是马都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说道这里,杂货店的店主好像突然意识到了艾拉一脸阴郁的理由。她为了弥补自己的失言,慌慌张张的挤出了一副笑脸,
「嘛,狄多所在的加莱亚佐商队就不必担心了哦。那帮家伙是去北方的国家做买卖吧,而且明天就要回到镇上来开集市咯。很期待吧?」
「真是的,连莎露阿姨也说这种话来戏弄我。」
艾拉也笑了,同时稍稍撅起了嘴。
「我和狄多只是一般的朋友而已啦,所以说——」
只是稍微有点点担心而已啦,但这句话并没能说出口,艾拉突然被窗外的景色所吸引。在这家面对着城镇大街的商店门前,出现了两个陌生的身影。
那是一对年轻的男女二人组。
一位是身着一件皮革外套的身材高大的青年。虽然看起来像是位养尊处优的富家少爷,但身上却一丝破绽都没有,浑身笼罩着一种奇妙的氛围。
另一人是一位身材小巧的少女。年龄不过十二、三岁。长长的头发散发着黑夜一般的光泽。眼瞳也是深邃的黑色。是一位见过一眼就忘不了的,美丽的让人惊艳的少女。
「啊……他们啊。」
看着一脸惊讶的艾拉,莎露微微的苦笑着。
「他们今天早上开始就在镇子里游荡了。看起来是从远方来的人呢。」
嗯,艾拉低吟着。
「打扮的好奇怪啊。是外国人吗……话说,那女孩真漂亮。」
艾拉抚摸着小宝宝胖乎乎的脸蛋似乎有些出神,愣愣的盯着站在街角的少女。看着少女那超凡脱俗的美貌不经意的叹了口气,就在这时,
「……!」
她和转过头来的少女四目相对——被发现了,艾拉一下子躲了起来。
那一瞬间,艾拉全身寒毛直竖。好像敏感的察觉到了艾拉的恐惧,小宝宝忽然放声大哭。艾拉自己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那种反应。但,没错,就是恐怖的感觉。
艾拉,不知为何从那位少女的身上,感受到了强烈的恐怖。

第三节

虽然之后,艾拉又拜访了镇里的许多店铺,但再也没有见到那位黑衣少女的身影。她稍微放了下心,过了中午立刻就离开了镇子。
为了去采祖母所要的植物的叶子。
虽然很久都没有到北边森林的深处里来了,但艾拉还是能很轻松的找到目标。如果是说这周边土地上的植物的话,她从小就被祖母灌输的烂熟于心了,所以对它们的性质和功效,她可是有着比谁都了解的更清楚的自信。
不论是药草,还是毒草。
「开着[x]的花近似于蔓草的植物……就是这个吧。」
虽然了解过关于它的知识,但是实际的采摘它这还是第一次。祖母在这之前,都是绝对不允许艾拉靠近这种植物的。
艾拉想起了祖母的叮嘱,取出了厚厚的手套。
然后分别将左右手上都套上两层手套,接着,为了防止汁液飞溅,她小心翼翼的准备伸手去摘。这时,
「喂」
这是从艾拉的正后方传来的声音。虽然语气狂妄,但却是清晰悦耳的少女声。接着,又传来了一声,
「喂,那边的粗眉毛。」
「谁,谁是粗眉毛!」
被人一下戳中了痛处的艾拉,愤怒的吊起眼梢转过头。然后,不禁惊讶的发出一声呻吟。
站立在苍茫森林里一段斜坡上的,是一位美丽的黑衣少女和年轻的男子。就是那对在镇上见过的,身着奇装异服的二人组。
「你……刚才在镇子里的外国……」
「这种植物是钩吻属的亚种。」
少女无视了艾拉的话,继续说着。虽然声音中带着稚气,但好像故意做出一副了不起的神情。
「是生物碱性的剧毒。要是随随便便就去碰它的话可是会死的。」
「你也知道这种植物吗?为什么?居然还有除了奶奶之外的人知道……难道你也是吟唱者吗?」
「吟唱者?难道,你是咒术师吗?」
少女面无表情的反问道。艾拉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吟唱者,是艾拉祖母的出生地的咒术师的称谓。
「其实我还只能算见习的而已……奶奶大人才是。」
黑衣少女不动声色的,和艾拉一起比较着生长在那边的植物的叶子。
「嗯。想用这些叶子来做箭毒吗。」
「不是的。唔,好像也没错……破翼虫的传言,你也听说了吧?」
艾拉变得有些严肃的解释道。
「破翼虫……你们居然用这么夸张的名字称呼他们啊。」
黑衣少女不知为何苦笑了起来。艾拉好像有些愤愤不平,
「破翼虫可是用剑和火都没有办法对付的……但是如果用冶葛的话……」
「没用的,见习生。」
少女毫无犹豫的下了断言。
「诶?」
「嘛,如果那样做能让你安心一点的话,那就随你便好了。但是,如果真的和那个遭遇的话,还是直接逃吧。像你这样的半吊子,我不认为能起什么作用。」
「呜……」
刚刚见面就不明不白的被人叫做半吊子,艾拉看起来很受打击。
「抱歉。她就是嘴巴有点毒,别在意啊。」
带着一副同情艾拉的笑脸,少女旁边的青年耸了耸肩。黑衣少女好像也有点不爽,半睁着眼睛瞟了他一眼。青年再度轻轻的抖抖肩,
「我这边也有个问题,可以问吧?」
森林中两人的身影,并没有在镇上见到时的那种压迫感。艾拉因此稍稍吁了口气,轻轻的点点头。
「请」
「请问这附近有没有大量收集着书的地方呢?比如教会的抄本室之类的。」
「哈……书啊。」
艾拉陷入了沉思,视线变得飘忽不定。
这块土地被称为商人之城。这附近的居民大多数都是能读书写字的。虽说如此,这毕竟只是一座位于边境的小镇而已。应该没有那种能收藏着大量书籍的人。
「虽然镇子里没有那么大的包含抄本室的教会,但是听说在后街那边好像建了一座新的印刷工房……如果是那里的话。」
「印刷工房……这样啊……」
青年有些惊讶的扬起了眉毛。少女看着他,语气中透着鄙视,
「你现在佩服个什么劲啊。你事先居然连这种事情都没有注意到吗。」
「你不也没有注意到吗。拜你所赐我们可是在错误的地方晃了好半天啊。」
青年无奈的苦笑着。少女想也不想,
「闭嘴,蠢货。」
「……总之多谢了。打扰你了。」
青年一脸疲惫的表情叹了口气,转向艾拉表示了谢意。
没什么,艾拉摇了摇头,然后目送着二人向着镇子走去。
不久,他们的身影就完全消失在了视野中,
「还真是搞不懂啊,现在的人们。」
艾拉百思不得其解,呆呆的嘀咕着,然后摇摇头,重新开始了野草的采集。

第四节

第二天,刚过正午,艾拉偷偷的从后门溜出了家门。
昨天夜里已经确认了加莱亚佐一族的商队回到了镇子里的消息。从今天开始,应该就会在镇子的广场上开办集市了。这是三个月一次盛大的定期集市。
艾拉换上了一双珍藏着的最好的靴子,披上了一件最喜欢的披肩。然后,蹑手蹑脚的准备穿过庭院出去的时候,
「要出去吗,艾拉。」
突然,她被声音叫住了。那是再熟悉不过的祖母的声音。
艾拉强迫自己挤出了一脸的笑容,然后尴尬生硬的转过了头,
「那,那个,奶奶大人啊。我今天已经把山羊都照顾好了,晚饭也准备好了,而且昨天也把今天要采的草药给采好了,所以……」
「把这个带上。」
无视了连珠炮似的进行辩解的艾拉,祖母伸出了她的右手。
她手里握着一个小瓶。是一个可以用一只手完全包住小巧的玻璃瓶。
瓶中装满了半透明的[x]液体。
「这是……」
意识到了这种液体的真面目,艾拉不禁倒吸一口气。这是据说绝对不能触碰的,生长在北边森林深处的植物。那种好似蔓草的低矮植物所开的花,就和这瓶液体是同样的颜色。那是用毒草熬制而成的,被称为冶葛的剧毒。
「就像旅行中的护身符一样的东西哦。交给那个还是见习商人的毛孩子吧。」
祖母冷冰冰的说道。艾拉一脸迷惑,
「但是」
「我已经把它稀释了很多了,如果不是笨的无可救药的话应该不会有危险的。而且我为了让它不会被用到人身上,还特意留了一手呢。」
艾拉仔细观察着递过来的瓶子。这个用厚厚的玻璃制成的小瓶上没有盖子。那是为了防止里面的东西被取出来,特意将盖子的部分给熔接起来了。这样,就没办法将它偷偷的混入食物,或者是涂到刀刃上了。只有在碰到比人类有着更为坚实外皮的生物时,连同瓶子一起扔到怪物的身上这一种使用方法了。
如果旅行中的商人,被破翼虫从远处袭击时,用这个或许就能救自己一命。确实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真是最好的护身符了。
「但,要是这个也起不了作用的话就没辙了呢。那就别多想了赶快跑吧。」
祖母对着一脸讶异的艾拉丢下了这句话。艾拉随即又浮上了满面的笑容,
「我知道了,一定会转告他的。谢谢您了,奶奶大人。」
然后一蹦一跳的跑出去了。
真拿你没办法,祖母在她背后呢喃着,但艾拉似乎完全没放在心上。她满脸通红的顺着山路奔跑着,一头秀发随风飘舞。在这段平常需要一个小时的路程上,她正以一倍于往常的速度奔跑着。
然后终于到了森林的出口,能看到镇子外墙的时候——
「那是……怎么了」
艾拉愕然的停住脚步。
那是一段与山麓的风景融为一体的朴素高大的茶色石壁。那段墙壁有一大块的部分消失了。那并不像是自然崩塌的,但也不像是被攻城的大炮所摧毁的。那是因为,被破坏了的墙壁周围,连一块本应出现在那里的被毁的城墙碎片都没有。
那简直,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取走了一样。
亦或者,是被一群巨大的怪虫给吃的干干净净。
「骗人……」
从被破坏的墙缝间,能看到镇子里的惨状。镇上的房子基本都被损毁殆尽,四处火光冲天。本应守卫着大门的警卫团们也不见了踪影,就连门本身也有一半不见踪影。艾拉仿佛身处噩梦中一般,踉踉跄跄的穿过了残破不堪的大门。
在镇上的巷子里,只残留着居民们拼命试图逃跑的痕迹。
他们从家中带出来的贵重物品散落一地,想要进行反抗的人们所用使用的武器,也就那样被扔在了路边。但是哪里都看不到人类的身影。就连尸体也没有。
因为都被吃掉了。
被能一夜之间毁灭一座城镇的怪物,破翼虫。
「莎露阿姨……」
在破败的杂货店前,艾拉一下子瘫坐在地。在失去了墙壁的店内,已经看不到那位面容和蔼的店主了。而他们一直在照顾的那个婴儿也消失了。只有一张毛毯掉落在地面上。那张曾经包裹着婴儿的小毛毯。
「怎么这样……太过分了……」
抱着那张空荡荡毛毯,艾拉不禁哽咽。然后猛地抬起了头。
她注意到了破坏掉了镇子北侧的墙壁,准备飞走的怪物们的存在。
那是体型数倍于人体的巨大的怪虫。它们好像是生长于不见天日的地方,全身都覆盖着白色透明的外壳,令人不寒而栗。而且就像破翼虫这个名称所表示的一样,它们长着三只像触手一样的,到处都是破洞的翅膀。真是一副让人恶心的丑陋模样。
「那就是……破翼虫吗……?」
艾拉呻吟着,同时擦了擦眼中的泪水。
怪虫的数目,比想象中的要少。大概只有数十只的样子吧。但是因为每个个体的体型都过于巨大,所以合起来就拥有了足以摧毁石壁的力量。
他们就像海啸一样毫无征兆的蜂拥而至,然后在眨眼之间就将整个城镇几乎夷为平地,这座艾拉深爱着的温馨的镇子。
「狄多……不快点找到狄多的话……」
眼睛哭肿了的艾拉,慌忙的站了起来。
一片狼藉的中央广场上,并排停着许多支着车棚的马车,以及巨大的帐篷。破翼虫袭击镇子的时候,好像就是在定期集市即将开幕之前。
而且在定期集市上,狄多也会摆一个属于自己的摊位。艾拉朝思暮想的人应该就在这里。
艾拉紧张的咬着血色全无的下唇,向广场走去。虽然广场上混乱不堪,但想找到挂着集市主办者加莱亚佐商会纹章的马车并不是件难事。
但是,那里所有的马车都被残酷的破坏了。大部分的商品都被踩的乱七八糟,而且哪里都看不到幸存着的商人的身影。
「……狄多……」
艾拉的声音已经嘶哑了。
就在这时,倒在她旁边的一顶帐篷,突然被触手一样的东西给撕得粉碎。从破碎的帐篷里面,爬出了一只魔鬼般的巨大怪虫。
那就是破翼虫。好像是与之前那群走散了,单独一只留在了镇子里。
虽然本能的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但是艾拉并没有逃走。她的表情渐渐因愤怒而扭曲,死死的盯着怪虫。
「居然将……狄多和大家……」
她取出瓶子用尽全力扔了过去。
瓶子毫无疑问的完全击中了破翼虫,从破碎的瓶中[x]的液体飞溅而出。破翼虫瞬间,好像因为惊讶而一动不动。
「奶奶大人,可是从猎杀巫女的时代中存活下来的真真正正的吟唱者!我也……」
艾拉发疯了一样的叫着。冶葛的毒,据说只用三片叶子就足以杀死一个人。而将这种剧毒,再用吟唱者的手法进行熬制精炼所制成的*,即使不是用口直接服下去,只用接触到对方的皮肤也完全能将其置于死地。
况且冶葛,本来就是为了用来打倒人力所不能击败的猛兽而培育的。只用在吹箭的尖端涂上一点点的剂量,就足够让巨大的野兽一命呜呼。被那个劈头盖脸的浇下来的话,就算破翼虫再怎么强大,也绝对活不下来的。
但是艾拉却并没有放松紧惕,因为昨天那位少女的忠告残留在了意识的一角,
——如果和那个遭遇了的话,还是直接逃吧……半吊子……
她确实是这么说的。从结果来看,这句话救了艾拉的命。
破翼虫,只是在那么一瞬间,因为淋在身上的奇妙液体而显得有些讶异。但是很快恢复了动作的破翼虫,毫不犹豫的伸出翅膀袭向了艾拉。
「!」
连惊叫都来不及发出,艾拉转身就开始逃跑。她脑中此时一片空白,什么都无法思考。只是被本能驱使着,背对破翼虫拼命的逃跑。但很快破翼虫就追了上来。从它那不协调的丑陋体型来看,难以想象会有这样的速度。
「怎么这样……冶葛的毒居然会无效……」
虽然艾拉已经开始喘着粗气了,但她还是不顾一切的跑着。不过,这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她很快就体力不支脚下拌蒜,向着地面跌去。
就当她即将接触到地面的时候,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接住了她。
那是身着一件并不常见的皮革外套的,年轻男子的手臂。而在发愣的艾拉耳边,
「所以说,我早就说过毒什么的是没有用的啦,半吊子。」
传来一位美丽的黑衣少女略带轻蔑的声音。艾拉惊愕的睁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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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你……!」
「修伊。你打算磨蹭到什么时候,熏蒸剂还没准备好吗?」
黑衣少女无视了目瞪口呆的艾拉。
被称作修伊的青年,用掺杂着苦笑的沉着语气说道,
「早就烧好了哦。马上。」
紧接着,好像印证着他的话一样,有什么轻飘飘的东西开始包围着艾拉他们。
那是一种纯白色的雾。
遮蔽了视线的浓雾从四面八方喷涌而出,整个镇子好像笼罩在了一场暴风雪之中。
「怎么回事,这雾……」
被修伊扶着的艾拉呻吟着。破翼虫刚刚还在准备攻击艾拉他们。现在又被这种浓雾阻挡住了视线,他们现在恐怕连逃跑的路都找不到,就会被破翼虫给咬死了。但是,
「别吵,粗眉毛。对你没影响的。」
黑衣少女冷冷的说道。而在她手指着的前方,伴随着吱吱嘎嘎的悲鸣声,破翼虫正痛苦不堪的满地打滚。就连冶葛的毒都无法打倒的破翼虫,居然因为吸入了这种雾而疼痛难忍。
「破翼虫……」
巨大的怪虫,好像终于耗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一动不动了。看来是死了。
不论是刀剑还是弓箭,甚至连剧毒都奈何不了的怪物,居然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咽气了。然后,简直就像是从来没有在世界上存在过一样,怪虫的尸骸慢慢变得透明,逐渐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着这幅难以置信的光景,艾拉惊讶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浓雾过了一段时间后,就像它出现的时候一样,突然的变得稀薄,进而也消失了。
艾拉好像终于松了口气,一下子坐到了地上,然后抬头看向黑衣少女和青年。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是怎么让破翼虫……」
但是两人似乎并没有听她说话。
「为什么那些家伙要袭击这种露天集市呢,妲丽安?难道是发现了我们设置在印刷工房的的结界……?」
「No,并不是那样,修伊。」
被称做妲丽安的少女,看着一脸困惑的环视四周的青年,摇了摇头。然后她走到被破翼虫破坏掉的马车残骸边,用那双金属制的长筒靴狠狠的踹了一脚。
「恐怕这个才是原因。」
注意到了埋藏在残骸中的货物,修伊不禁发出了惊讶的声音。经过防水处理的木箱中,胡乱的塞满了书。都是被称为摇篮期图书(incunabula)的,非常古老的书籍。
「书……!?这个集市上,有贩卖书籍的商人的摊位吗?」
被青年语气严肃的问道,艾拉条件反射般的点了点头。
「诶,嗯……狄多就是见习的书籍商……」
狄多作为一个刚刚加入商队的新手,如果和其他同伴经办相同的商品的话,是毫无胜算的。因此,他就将目光放到了书上。在活版印刷高度发达的北方国家里,不断出版着廉价且优质的书籍。将那些书购入然后拿到他国去贩卖,他曾经得意洋洋的这么和艾拉说过。随着关于他的回忆逐渐在脑中苏醒,艾拉又不能自已的哭了起来。
但黑衣少女显然不为所动,
「这种事你为什么不早说,粗眉毛。」
「才没有你说的那么粗!」
艾拉怒不可遏的反驳道,
「况且昨天你们问的时候……狄多他们还没有回到……」
然而黑衣少女无视了她的辩解,只是嘴巴里发出了ˋ切ˊ的一声。
这时,不知为何在弯腰观察着地面的修伊说话了,
「现在好像还不是放弃的时候哦,妲丽安。」
他忽然转头注视着镇子的出口方向。妲丽安好像亦很快明白了他所调查的东西。她低头俯视着印在地面上的新鲜的车轮印迹。
「马车的车辙吗?这种深度……」
「啊。好像有辆还来不及卸下货物的马车,从镇子里出去了呢。」
注意到了两人的对话所包含的意义,艾拉的眼中重新放出了光芒。这意味着在破翼虫开始袭击镇子的时候,有商人成功的逃了出去。在加莱亚佐的商队中——
「这个车篷……」
然后,艾拉注意到了残留在地面上的帆布的碎片。那是受到破翼虫的攻击时,被从马车上扯下来的马车的车篷。但是,这里却没有本应装着这张车篷的马车的残骸。应该是在千钧一发之际从镇子里逃脱出去了吧。这件车篷的式样,艾拉是再熟悉不过了。
「是狄多的马车!他有可能没事……狄多……」
看着表情重新恢复了生气的艾拉,妲丽安的语气依然是冷冰冰的,
「那个见习生去哪了?」
「是森林的方向……是我家那边……因为奶奶大人在家里……」
「你的祖母是是咒术师吗」
面对黑衣少女的提问,艾拉使劲的点了点头。
狄多是知道艾拉的祖母擅长于退治毒和虫的咒术的。因此,在商队中的其他人都被杀害了的情况下,除了艾拉的祖母之外,他已经没有别的人可以依赖了。如果艾拉下山的步伐和平常一样的话,可能在半路上就会与他相遇了吧。因为想更快的下山而抄了近道的缘故,他们两人就这么岔开了。
「那么,快点给我们带路吧,粗眉毛。」
黑衣少女态度傲慢的命令着。艾拉气得鼻子都歪了,
「说了一点都不粗!」
「别废话」
「呜,呜呜……」
仅仅为被破坏的城镇和牺牲了的人们默哀了一小会,艾拉就带着那对奇妙的二人组开始向着森林进发。

第五节

虽然是段早已走惯了的回家的路,但是总觉得和平常有点不一样。艾拉的额头渗着汗珠,快步攀登者这段陡峭的山路。虽然她没有工夫回头确认,不过听着不断传来的盔甲碰撞发出的哗啦哗啦的声音,那两人应该还是紧紧的跟在后面。
但妲丽安显然已经是力不从心了,不过扶着她前进的修伊,从步伐来看,好像还是颇有余力。之前由于他身上那种不太靠得住的气质而有些小看了他,现在真是颇感意外。他的走路姿势,与战场归来的佣兵有几分相似。总之,他应该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像的富家少爷。
虽然被修伊像行李一样的搂着,妲丽安还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态度,
「还没到你家吗?」
「马上就到,你看。」
艾拉手指向了一间从树枝的缝隙间能看到的民宅。那是间古老破旧的房子。晾晒在窗边的草药正随风飘荡,烟囱里吐着一阵阵烧制药草而冒出的白烟。一副与平常别无二致的光景。
但是,平常空荡荡的前庭里,现在停着一辆大型的马车,一大群围着它的男人们显得骚动不安。
「是狄多的马车!还有大家也……」
艾拉顿时高兴的满面笑容,喜不自禁的准备冲过去。但修伊立刻制止了她。
「慢着……样子有点奇怪。」
诶,艾拉停下了脚步,然后惊愕的睁大了双眼。那位瘦小的老婆婆,正被男人们强行从屋子中拖了出来。而试图保护老婆婆的一位年轻人,则被男人中的一人一拳击倒在地。那是位一副旅行者打扮的一脸正直的青年。
「狄多……!?奶奶大人!?」
艾拉的脸霎时变得苍白。将被打倒在地的狄多和祖母团团围住的,是从破翼虫的袭击中侥幸逃生的镇子里的居民们。失去了家族和朋友,自己也是满身伤痕的他们,将焦躁,愤怒的矛头全部指向了祖母他们。
「大家,都死了!不论是女人、小孩还是老人,镇子中的人们全部都……!」
用痛苦的声音呻吟着的,是警卫团的团长强尼。他为了守卫镇子,站在最前面和破翼虫进行了战斗,因而受了重伤。他浑身是血,并且右胳膊手肘往下的部分都不见了。
「都是你的错,老太太。要是你老老实实的将冶葛交给我们的话,就不会发生这种……」
他咆哮着,将剑指向了老婆婆。看见此景的艾拉,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她用力推开了人群,像要保护祖母一样张开双臂站在了强尼的剑前。
「住手,强尼叔叔!」
「艾拉……!?」
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艾拉,强尼一下子愣住了。但他很快,就对艾拉投去了同样憎恶的视线。即便如此艾拉还是毫不退缩的喊道。
「我,已经试过冶葛了!」
「什么……!?」
「冶葛无法打倒破翼虫。破翼虫对冶葛的毒是免疫的!」
听着艾拉的话,强尼手中的剑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集中在前庭的男人们也是一阵骚动。
吟唱者所秘藏着的传说中的剧毒。那是憎恨着破翼虫,希望为家人报仇雪恨的男人们最后希望。
然后,随着这个希望的破灭,男人们的心中好像也有什么东西崩溃了。现在浮现在他们脸上的,是绝望的感情,以及无处发泄的怒火。随后,淤积在他们心中的憎恶,直接倾泻到了艾拉他们身上。
「你说什么……那,我们要怎么办。」
「什么吟唱者。就是个没有用的魔女……!」
「不,是这家伙的错,这个小混蛋。就是他们的商队,给镇子里带来了破翼虫之灾……」
充满了杀气的人们的包围圈,正逐渐逼近着艾拉他们。而此时,有两道冷酷的视线正在凝视着这群人们。那是身着异国风的服装的青年,和黑衣的少女。
注意到了两人的靠近,已经赤裸裸的暴露出粗野态度的强尼回过了头。
「干什么,你们两个。外地人吗?」
妲丽安一脸厌恶的,看着握着剑试图进行威吓的强尼。然后,用就像驱赶一只没有教养的野狗一般轻蔑的语气说道,
「闪开,白痴。」
「白……!」
强尼一时哑然。这位警卫团的团长因为愤怒双肩不住的抽搐着,但妲丽安果断的无视了他,径直向着狄多的马车走了过去。将残破的车篷随意的揭开后,就露出了下面满满一车的书。这是残留在广场上的书所不能比的,数量大的惊人的一车书。
「摇篮期图书中的十二开小型本,连包含插图的书都有啊……品种还算挺丰富的。」
看着货仓内的书,修伊自言自语着。Yes,妲丽安也随之点了点头。
「有这些当做诱饵已经足够了。」
「什……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气急败坏的强尼,拿起剑直接向着黑衣少女砍了过去。妲丽安并没有避开。但是,强尼的剑对她没有造成丝毫的伤害。因为那散发着暗淡光芒的剑锋,直接穿过了身体突然变得虚无飘渺的少女。
无论重复了多少次都一样。强尼根本无法接触到妲丽安。就像是在攻击水中的倒影一样,剑锋所打中的只有空气而已。当然对修伊也是一样的。
「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难道和破翼虫是同样……」
他无力的松开了剑柄,踉踉跄跄的向后退去。
看着一脸胆怯的居民们,修伊的表情有些复杂,
「你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比较好。」
「你,你说什么!?」
在他的警告下,人群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全员都隐隐约约意识到了。这对身着奇异服装的二人组并不是普通人。然后,面对着战战兢兢的居民,黑衣少女平静的宣告道,
「来了。」
「……诶?」
受到这句话的影响而转过头的男人中的一人,发出了一声凄惨的悲鸣。
好像要将山脚下广袤的森林啃食殆尽一般,那里出现了一只巨大的怪虫。
如触手般的三只细长的翅膀。半透明的外壳。
在吞噬着世界的怪物,破翼虫。
但是它的体型,远远的超过了袭击小镇的那一群。只算到头顶的高度,就比小镇的外墙还要巨大。它的这份威容,与其说是虫,更像是古代的巨龙。真不愧怪物这个称谓啊。
「破翼虫……怎么会这么大……」
强尼浑身脱力的瘫坐在地上。是因为恐怖给内心造成了太过巨大的冲击。而其他的人们现在也都是相似的状态。就连艾拉的祖母也只能愕然的站在那里而已。
但是他们——修伊和妲丽安,只是死死的瞪着不断逼近的怪虫,镇静的拦住了它的去路。
「本体终于要出现了啊。」
修伊用略显索然的声音嘀咕着。
「Yes——修伊,我赐予你打开门的权利。」
手指着黑衣的前胸,她大幅的张开了胸襟。纤细的锁骨露了出来,下面是少女的白嫩的肌肤。看着这幅场景,艾拉不禁倒吸一口气。
「胸前……有把锁……」
那里深埋着一把粗犷的古老锁具。那是被黑革的颈环和银色的锁链束缚的,嵌在缺乏起伏的少女的胸部中央的锁具。
「…………」
修伊无言地举起了右手。那手中握有一把钥匙。是嵌入了红色宝石的黄金钥匙。
匙身上,刻有古老的文字。修伊静静地将其读了出来。
仿佛是向公主宣誓效忠的骑士一般。又如吟唱咒文的魔术师的样子——
「吾问汝,汝是人否?」(I ask of thee Art thou mankind)
对应着那提问,妲丽安回答了。那是经年累月的古老器物一般嘶哑的声音。
「否,吾乃天——壶中洞天。」
黄金的钥匙插入了妲丽安的胸前,妲丽安漏出了略有些痛苦的呻吟。
她胸前的锁具如城门般左右分开了。
藏在锁具那一头的,是一个空洞。少女的胸部开了一个深深的大洞。
空洞被炫目的光之漩涡包围,一直延伸到她那纤细的身体深处。
「哦,哦哦……」
艾拉祖母的声音颤抖着。艾拉惊讶的回过头,
「奶奶大人?」
「壶中天……被封印在壶中世界里的异界的图书馆!以掌管着知识的恶魔之名命名的……丹特丽安的书架!」
「丹特丽安的……书架……?」
听到这个莫名的有些耳熟的名字,艾拉愕然的盯着黑衣少女。
「封印着九十万零六百六十六册幻书的,迷宫的书架。通往睿智的门开启了——」
妲丽安轻吐出美丽清澈的声音。修伊轻轻的将手伸入了妲丽安胸前的空洞里。待他将手抽出来的时候,手中出现了一本书。用异国的文字写成的古老书籍。
修伊高声诵读出了记载在上面的文字——紧接着,
「快看!破翼虫被……!」
男人们中的某位,发出了兴奋的呼喊。
被称为本体的巨大的破翼虫。它那比都市的外墙还要庞大的身躯,正痛苦的满地打滚。不论是刀剑还是弓箭都无法贯穿的外壳,出现了一条条的裂缝,然后逐渐化成粉末崩落到了地面上。
艾拉的直觉告诉她,引起破翼虫发生这种异变的,就是修伊他们。是他诵读着的异国书籍上,记载着的语言消灭了破翼虫。
「记载着能召唤出一千零一只精灵(ジン)的法术,中东的幻书『贤者之书』(ドウバーン)……我用它召唤出了能消灭害虫守护着书籍的精灵『卡比卡朱』(カビーカジュ)。」
修伊轻描淡写的进行着说明。妲丽安用锐利的视线盯着破翼虫,
「给我消失吧——蛀书虫!」
她傲然的放言道。
那句话仿佛瞬间就应验了,破翼虫的巨大身躯开始消失。它的身体逐渐变得模糊,然后连一块尸骸都没剩下,就消失不见了。眼前只剩下了这座一片狼藉的森林。
「真是的,不要由着性子到处乱吃啊……你以为谁要为这个残局买单啊。」
修伊一脸疲惫的叹了口气,然后将那本书重新放回了妲丽安的胸中。当妲丽安再度转过身来之时,她的胸前已经和之前一样被一块大锁紧紧的锁住了。
艾拉慢慢接近着二人,充满疑惑的问道。
「精灵?幻书?都是些什么?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修伊做出了一个十分离奇的回答。
「我们,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人们。」
「另一个世界?」
艾拉一下子目瞪口呆。然后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
「难道说,是为了保护我们……才从那个世界过来的?」
「给你添麻烦了,粗眉毛。」
没有直接回答艾拉的质问,黑衣少女只是露出了一脸微笑。就好像是与老友重逢一般,令人怀念的笑容,
「No……未来的大贤者艾拉。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只要将书翻开。」
「诶?」
在呆立着的艾拉面前,修伊和妲丽安的身影也渐渐变得飘渺。他们即将从这个世界消失。
艾拉慌忙向两人的方向伸出了手,
「等,等等……你们所在的世界难道说是……」
两人的身影完全消失了。
而留给艾拉的,只有黑衣少女最后那副美丽的笑脸。

第六节

这栋房子,是位于郊外的一座贵族的田舍。
它本来是一位没落的地方领主的别墅。但其实修筑的没有那么豪华。实际上就是一栋老旧的建筑物而已。
在这间俯视着冷清的中庭,阳光不错的客厅里,坐着一位少女。
身着一件奇异的全黑色服装的她,一手端着茶杯,一边读着书。这位看起来就像是件精致的瓷器人偶般的美丽少女,现在却一脸生气的鼓着脸。
「真是的,太失败了。」
哗啦,她翻着书页,一脸无精打采的垂着眼。
「就算再怎么阴雨连绵,居然会就在我的眼前,会在书库里长出蛀书虫……气死人了,这栋该死的破房子。既然如此,为了永绝后患,不如在房子里洒满能杀尽一切生物的剧毒……」
「虽然我很理解你悔恨的心情,但是请你能不能不要做出这么危险的发言啊,妲丽安。」
听着少女令人十分不安的言论,走廊的深处传来了一位年轻男子的声音。
他好像正在整理位于地下的书库,怀中抱着十本左右的书。每一本都是受损严重的古书。业已褪色的封面上,到处都是虫咬过的痕迹。
妲丽安用可怕的目光回瞪着他,语气很不爽的说,
「你那边搞定了吗,修伊。」
「需要进行熏蒸处理的书,基本上都搬出来了。这边这堆是准备拿到专门修复书籍的师傅那里的。」
修伊说着,将搬出来的书堆放在了走廊里。
看着逐渐堆积起来的小山一般的书籍,妲丽安一脸悲哀的叹了口气,
「居然被虫子咬成了这副模样……」
「没办法啊,最近湿气太重了。」
修伊安慰着萎靡不振的妲丽安,然后好像为了转移话题,耸了耸肩,
「因为受到了幻书泄露出来的魔力的影响,那些蛀书虫居然变异成了能吃掉书中记载的ˋ故事本身ˊ啊。没想到要消灭他们居然费了那么大的劲。」
「要是虫子一开始就没有接近书的话,就根本不会发生那么麻烦的事了。」
妲丽安生气的板着脸,斜眼瞪着修伊。然后手指指向了房间里那座巨大的书架,
「所以说,从现在开始立刻将那剩下的书全部拿出去晒一遍,麻利点。」
修伊回头看向书架上剩着的数量庞大的书,一时瞠目结舌。
「诶,晒书是让我去吗。那里的全部?」
「当然了。或者说,你果然还是想闻闻毒气瓦斯的气味吗?」
看着妲丽安的目光,修伊知道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他疑惑的看着安坐在地上的妲丽安反问道,
「那么,你干嘛呢?」
「我可是很忙的。没有做那种体力劳动的时间。」
妲丽安冷淡无情的回答道,然后啜了一口红茶。
「为什么啊。」
瞟了眼歪着头的修伊,她将手中书的封面翻了过来给他看。
「我现在,必须要读这本书。因为我已经和她约定过了,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妲丽安说着,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
被虫咬的伤痕累累的这本古书,是本以一个架空了的世界为背景的幻想小说。一位咒术师少女作为主人公的英雄故事。
精致的木版画所描绘而成的封面上,一位生着浓密眉毛的年轻少女,正身着一套贤者的长袍静静的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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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楼
发表于 2011/03/03 |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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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章一 「眠之书」
The Princess Never Count Sheep


终年积雪的古老山脉之麓。
被森林和湖泊环绕着的这座小王国里,有两位公主。
作为姐姐的大公主年方十五。她性格沉稳温柔,虽然并不伶俐,但是却受到王宫里所有人的爱戴。
作为妹妹的小公主比姐姐年幼两岁。虽然她任性刁蛮,但是特别的聪明。
现在,大公主马上就要迎来十六岁的生日了。
那一天,她会将邻国的年轻王子招婿入赘,然后正式的继承王位。
但小公主可是一点也不高兴。
然后某一天,小公主和一位少女相遇了。
少女非常的美丽。
如祖母绿一般美丽的淡绿色头发。
大理石一般透白的肌肤。
如鲜血般深红的衣服,被好几重褶边和蕾丝膨了起来,布料间可以看到黄金的笼手和胸当。
她的右眼是和发色一样宝石般的绿色。而她的左眼,则被反射出钝色的金属眼罩所隐藏。
那个眼罩中央有一个大大的锁眼,如同古老的锁具一般——
「我很讨厌姐姐大人。我已经受够了。」
小公主对着异国的少女抱怨着。
为什么,少女问道。
「那个人一点也不懂政治,整天只知道在那傻笑而已。即便如此大家却还是宠着她爱着她,她把我想要的东西全部都夺走了。」
小公主愤愤不平的回答道。
羡慕吗,少女继续问道。
才没有,小公主摇了摇头。
「我一点都不羡慕哦。只是有点不甘心而已。要是我当上女王的话,这个国家会变的比现在强大得多呢。我会把邻国给占领,然后把他们的王子抓来给我做奴隶哦。很棒吧?」
很棒呢,少女附和道。
「那么,现在立刻就这么做不就好了。」
小公主一脸惊讶的摇了摇头。
「没可能啊,那种事情。因为现在姐姐大人在嘛。」
像笨蛋一样,像笨~蛋一样,少女欢快的笑了起来。
「所以说直接杀掉不就行了。如果姐姐碍事的话。」
「要我杀掉姐姐大人?」
小公主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无力的摇摇头。
「没可能啊,那种事情。因为王宫里的大家都最喜欢姐姐大人呢。如果我将姐姐大人杀掉的话,我就会被大家讨厌,大家就都不会再听我的话了哦。」
像笨蛋一样,像笨~蛋一样,少女又笑了。
「那样的话就不杀掉吧。让你的姐姐好好的活着,然后你做女王不就行了。」
小公主一脸丧气的撑着下巴,长长的叹了口气。
「那种事情也做不到啊。我讨厌这个国家。我已经受够了。」
但是少女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华丽的微笑。
「不,没问题。没问题的哦。因为你被这本幻书所选中了。」
说着,她递出了一本书。
那是本装饰异常华丽的,古老的书。
小公主收下了那本书,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红衣少女继续说着,
「这是本会诱使读书者进入睡眠的书。如果说将这本书全部读完的话,就会陷入持续一百年的长眠之中哦。就算仅仅只读了几页而已,也会数年间沉睡不醒。」
「原来如此。只要让姐姐大人读这本书就行了吧。」
小公主相信了少女所说的话。
随后两人就此分别。
从那之后又过了数日。
终于,明天就是大公主的生日了。
小公主将一本包装精美的书送给了大公主。
「姐姐大人,请收下这个。虽然早了一天,这是我送给您的生日礼物。」
大公主收下了书,依然是笑嘻嘻的。
「谢谢。真是漂亮的一本书呢,我好开心。」
随后她一脸幸福的紧紧抱住了妹妹。小公主也只得尴尬的露出了微笑,
「这是一本会促进读书者的睡眠的书哦,姐姐大人。将这本书读完再睡的话,晚上就能睡得十分香甜的。为了明天的加冕仪式能顺利进行,希望您能尽早休息呢。」
听到这句话,大公主再度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谢谢。那么我就赶快来读读看吧。」
「嗯,请一定要读一读,姐姐大人。」
小公主如是说道,然后那天晚上,她也睡得很香甜。
一夜过去,加冕式当日。
大清早就开始不停忙碌着的王宫众人,不久就显得不安了起来。
因为向来早起的大公主,已经过了预定的时间却仍然没有动静。
「谁快点去叫醒她吧。要是再这样下去,连加冕仪式的进行都会受到影响的。」
察觉到了异常的国王,用焦虑的声音命令着侍女们。
小公主听到这句话,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那样做是没用的,父王。姐姐大人已经不会再醒过来了。从今往后的一百年内,她都会那样一直沉睡者。因为她读了我交给她的幻书啊。」
听到了小公主的话,国王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
惊愕的国王带着家臣,慌忙来到了大公主的寝室。
大公主静静的躺在床上。她的枕边放着一本书。
国王不禁呻吟着,
「那就是幻书?是你让自己的姐姐去读幻书的吗,我的女儿?」
「嗯,对哦。」
小公主说着。满脸微笑的说着。
「姐姐大人会沉睡一百年的。不论使用怎样的魔法,都是无法解开这个诅咒的哦。但是请安心吧,父王。我会代替姐姐大人,做一位优秀的女王给你看的哦。」
在呆立在原地的国王面前,小公主纵情欢笑着。炫耀着胜利一般的笑容。
这时,寝室的床上,突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哈欠声。
揉着惺忪的睡眼,大公主悠悠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然后一脸奇怪的环视着集合在寝室里的众人。
「早安。」
她如往常一般的露出了微笑。
「为什么会这样,姐姐大人?」
小公主说道。她表情因愕然而凝固了,声音也在微微颤抖着。
「读了这本书的话,应该会长久的沉睡下去的。为什么姐姐大人会醒过来?」
凝视着惊讶不已的小公主,大公主发自内心的笑了。
「谢谢。多亏了你给我的这本书,我昨天晚上睡得很香哦。」
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公主显得十分困惑。
「姐姐大人,应该会因为这本书的力量而沉睡不醒的。为什么只过了一晚就醒了?」
大公主握住了妹妹的手,用欢快的声音说道,
「这本书真的是太有效了啊。因为这本书里,既没有插图,文字又多,把每页纸都塞得满满当当的。光是这么看着就让人头昏眼花的,没一会就睡着了。」
「那就是说,姐姐大人,其实连这本书里的一行都没有读吗?」
为什么会糊涂到这个地步,妹妹呆呆的呢喃着。
大公主笑容满面的点了点头,然后用无忧无虑的声音对妹妹说道。
「谢谢你。多亏了你,我能神清气爽的去参加加冕仪式了。这都是你的功劳啊。」
国王对大公主的平安感到喜出望外,之后的加冕仪式也顺利的举行了。
王宫里的众人以及国民们,都对新女王的即位感到由衷的高兴。
除了一个人,那就是小公主。
「我讨厌这个国家。我已经受够了。」
然后她从王宫里逃走了。
小公主混入了加冕式庆典上的气氛热烈的人群中,然后离开了这个国家。看着公主远去的背影,穿着一身深红色服装的小巧少女,饶有趣味的笑了。
像笨蛋一样,像笨~蛋一样,她笑着注视着这一切。
而之后,小公主的行踪,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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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楼
发表于 2011/03/03 | 编辑


在一座废弃的古城深处。
有一间外墙已被煤烟熏黑了的阴暗房间。
液体一点一点的,正滴落到玻璃管中。
酒精灯那暗淡的火苗摇曳着,药品的气味扑鼻而来。
从上方一扇小小的天窗外,银色的光静静的洒落到房间里。
一位少女横卧在床上,沐浴在一片柔和的月光中。
未经打理过的长发,披散在只包裹着一件薄薄的长衬裙的纤细肩膀上。
美丽清澈的眼瞳里,无神的映照出了头顶那轮栗名月。
「醒了吗,吾之女儿。」
声音是从光线无法抵达的房间深处传来的。少女缓缓的将视线转向那片黑暗。
那里站着一位男子。
年龄无法判断。是位一身古典礼服的高大男子。他右眼上的单片眼镜,在黑暗中闪烁着光芒。
「嗯……成长的还算不错啊。是那种俗人们最喜欢的廉价的美貌哦。」
他好像在估价一般上下打量着少女,轻轻的嘀咕着。
少女面无表情的听着这番话。
一会儿,男子就低下头偷偷的笑了。
「既然如此,吾想到一个有趣的主意了。」
少女微微歪着头。用略显生硬的语气问道。
「主意?」
「是实验哦。」
男子点点头,然后提高声调笑了起来。
「吾很期待汝的成长哦。最好不要让吾失望,吾之女儿。」
男子放声大笑,笑声在古城的城墙间反复的回响,扭曲着。
月光依然静静的映照着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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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话「魔术师的女儿」
Episode 11:La traviata

这栋别墅,位于从王都乘火车和汽车需要半日才能抵达的郊外。
具体来说,就是一栋没落贵族的乡间别院。庭院早已荒芜,房子的周围也是一片萧瑟。
不过,这里的气氛并不压抑。这只是一栋普通的老房子而已。在这里,远离了世俗的喧嚣,时间的流淌也似乎变得缓慢了。大概就是这样一种氛围。
朝着这栋房子的玄关处前进,一位男子正在走在一段石板路上。
是一位身材富态矮小的年轻人。
年龄大约在十八、九岁前后。但可能是长着副娃娃脸的原因,他看起来比推测的年龄还要年轻几岁。
「真的是住在这种地方吗?虽然我早就知道他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
矮小的年轻人小声嘀咕着,然后紧张的敲响了门环。
因为没有反应,他又重重的敲了几下。
又过了一段时间,终于,从宅院里面传来了人的脚步声。
随着厚重的橡木门传来吱吱嘎嘎的响声,里面出现了一张懒洋洋的面孔,是一位给人种飘然世外之感的年轻男子。
虽然一副受过良好教育的稳重表情,但是他身上却令人意外的没有丝毫破绽。是位让人有些难以捉摸的奇妙青年。
矮小的年轻人,一脸怀念的抬起了头,高兴的眯着眼睛。
「好久不见了。修伊前辈。」
被称作修伊的青年,有些惊讶的扬起眉毛。
「阿鲁曼……吗?」
「是。阿鲁曼•杰里麦亚。您还记得我呢,前辈。」
矮小的年轻人微笑着说道。然后他突然露出了讶异的表情。
在修伊的正背后,好像有一个小小的身影紧紧的贴着他。
那是位年轻的少女。
一位美丽的让人难以想象的女孩。
及腰的长发上装饰着蕾丝的头饰,衬得那黑发无比艳丽。
大大的眼瞳也是深夜一般的漆黑。
也许因为有东洋人的血统。她的肤色很有特征,那肌肤就好像是溶入了蜂蜜的牛奶一般润滑,又好像是高档的瓷器。
她身上的衣服也是漆黑的。几重褶边使裙子膨了起来,包着缎带的细腰好像一碰就会碎掉。包裹着那轮廓的金属手甲和腰铠被蕾丝装饰着,显得有些不太相称。
然后她的胸口处——一块被银色锁头束缚住古老锁具正发出暗淡的光芒。
这位少女躲在修伊的背后,用好像怕人的小动物一般的眼神偷偷的盯着阿鲁曼。阿鲁曼一旦对上她的眼神,咕—,她好像就会发出威吓一样的低吟。让人觉得如果鲁莽的将手伸过去的话,可能会被咬上一口似地。
「那个……前辈,这位是……?」
阿鲁曼有些为难的问道。
「啊,是说妲丽安吗。她……要说明起来有些复杂……」
修伊含含糊糊的回答道。
少女的年龄大概在十二、三岁。她看起来不像是修伊的妹妹,假如说是他女儿的话未免又太大了些。于是剩下的可能性就所剩无几了。
「那个,前辈。请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一直认为,恋爱与年龄之间的差距是无关的。我之前一直没有注意到前辈有这种嗜好……所以稍微有些吃惊而已。」
阿鲁曼自顾自的做出了解释。修伊此刻的表情就像哑巴吃了黄连一样,
「等等,阿鲁曼。我好像让你产生了一些十分不光彩的误解。」
「遭受到了不光彩的误解的是我。」
黑衣少女小声嘀咕着。是像金丝雀鸣啭一般的美丽音色。
但是她此刻正用极冷淡的眼神盯着阿鲁曼,然后用与她那端丽的面容形成巨大反差的刻薄语气说到,
「这个无礼的小子是哪来的,修伊。是从某个养鸡场逃出来的鸡仔吗?像这种连鸡冠都没有长出来的毛孩子连被做成烤鸡的资格都没有。你还是等到圣诞节的时候再试试吧。」
「哈?烤鸡……?」
被黑衣少女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阿鲁曼一时目瞪口呆。
修伊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用手指着藏在自己身后的少女说道,
「她是妲丽安。是我爷爷的朋友,目前这段时间是由我在照顾。妲丽安,这位是阿鲁曼•杰里麦亚。是在造船业鼎鼎有名的杰里麦亚家的公子哦。」
「是。少尉……不,前辈和我还在空军的时候,是隶属于同一个空军基地的。我曾多次在危险的时候,受到了前辈的帮助呢。」
阿鲁曼说着,下意识的站直了身子。修伊只是无言的皱了皱眉。他并不喜欢被人用曾经在军队里时的头衔称呼,这一点妲丽安也是知道的。
被称作妲丽安的少女冷冷的回视着阿鲁曼,鼻子里发出了哼的一声。
「只是只鸡仔而已居然还进了空军,真是笑死人了。那么,你今天是来干嘛的。是想来报恩吗?」
「不……并不是来报恩的,是因为有事相求才来拜访的。」
「有事相求?」
修伊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也难怪他会是这种反应。
因为,阿鲁曼的家族拥有在欧洲也是为数不多的大型造船工场,是一个相当富有的家族。虽然并没有爵位,但他可是拥有着像修伊这样没落贵族的后代所不能比拟的巨大财富。
所以说,阿鲁曼一定有着不能不拜托修伊的理由。
「前辈的祖父,已故威斯利•迪斯佤子爵,听说是在我们国家中屈指可数的大收书狂。还说,在这栋房子里收藏了许多绝世孤本。」
阿鲁曼提到那点的瞬间,修伊和妲丽安两人都浮现出了某种奇怪的表情。好像是有点厌烦似的反应。虽然这态度让人有些意外,但阿鲁曼也顾不上那么多,
「那么我就单刀直入的说了。我希望你们能将子爵收集的书的其中一本转让给我。」
「……书名是?」
一段短暂的沉默之后,修伊心不在焉的问道。阿鲁曼几乎是即答,
「是。书的名字是『火蜥蜴的刻印之书』。根据传说,这是不应该存在于这世上的幻书中的一本。」
「又是幻书……吗。」
修伊叹息着,仰面朝天。面对着他预想之外的反应,阿鲁曼有些手足无措。
黑衣少女不耐烦的半眯眼看着阿鲁曼,
「第五本了。」
她很不高兴的呢喃着。

第二节

迪斯佤家的客厅里,残留着使用过的茶杯。是三人份的。阿鲁曼注意到了这点,一脸疑惑。
「除了我以外还有其他的客人来过吗?」
修伊疲惫的点了点头。
「到刚才为止还一直赖在这里呢。我费了不少口舌,才终于把他给赶走了。」
「赶走了?」
「他的名字是莫斯奇诺卿哦。」
你认识吗,修伊好像是在试探性的问阿鲁曼。
「莫斯奇诺卿?那位经营着东部钢铁企业的实业家吗……?」
「好像是呢……他来是为了求我们让出『慧者的石板』这本幻书的……你有什么看法吗,阿鲁曼。」
「莫斯奇诺卿……他也,来找前辈要幻书……?」
阿鲁曼不禁用手捂住嘴巴低声嘟哝着。
「不止是那个男人。」
妲丽安粗鲁的打断了他们的对话。黑衣少女用厌恶的眼神抬头盯着阿鲁曼,
「想要我们让出幻书的厚颜无耻的家伙光今天就有两人。而这周内已经有五人了。你们这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那个,就算你问我也……」
阿鲁曼一时词穷,眼神也变得很迷茫。然后,他突然把头一歪。五个人?
「那个……五个人是说把我也算上了吗」
是啊是啊,修伊无精打采的点点头。
「只是想要的书的书名都各自不同呢。但是,所有人都是贵族或是富裕的实业家的儿子,都是在四处寻找幻书的时候,听说了收书狂威斯利•迪斯佤的传说,这些经历都是惊人的相似啊。在这点上,你不也是一样的吗,阿鲁曼?」
「诶诶,算是吧」
阿鲁曼好像心情有些低落的点了点头。
黑衣少女用轻蔑的眼神看了阿鲁曼一阵子后,
「我觉得,好像是你在邀请你的秃顶同盟的朋友们到家里来啊,修伊」
修伊很不满的撇撇嘴。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那种同盟啊。话说回来,我根本就不秃顶好吧。」
「但是,这边的这只鸡仔从侧面印证了我的推理。」
妲丽安不为所动的继续说道。阿鲁曼一下慌了神。
「我也不是秃顶啊。而且我也不记得曾经加入过那样的同盟。」
「哼嗯……那么就算是人工生发的同伴吧。」
「我完全不懂你的意思啊。差不多可以停止这个话题了吧。」
修伊已经放弃抵抗般的叹了口气。唔,妲丽安也撅了下嘴,
「但是,如果那些家伙不是你的秃顶同盟的话,那么他们为什么会源源不断的涌到这栋房子里来呢?」
「啊啊,确实这点很让人在意啊。阿鲁曼,你能解释一下是怎么回事吗?」
修伊夸张的耸了耸肩,问道。阿鲁曼点点头,
「是……但是,在那之前请允许我提一个问题。」
「诶?」
「在我之前来拜访前辈的四人,他们得到幻书了吗?」
看着表情严肃的阿鲁曼,修伊一时有些诧异,然后轻轻的摇摇头。
而做出回答的是妲丽安。
「你是真的,认为幻书这种东西是存在于这个世上的吗?况且是幻书中特别难以入手的『失落的幻书』,你也觉得很轻易的就能得到它?」
「失落的幻书……?」
「你想要的『火蜥蜴的刻印之书』,是本对于普通人来说,连名字都应该不可能知晓的书。其他那几个家伙想要的书也是一样的情况。」
「就是说,即使是我爷爷那样见多识广的收书狂,也是不能很容易的得到手的书哦。虽然辜负了他们的期待还是有点抱歉就是了。」
修伊好像在谈别人家的事情一样轻描淡写的说着。
呼,阿鲁曼好像放心了一样吁了口气。
「不……我反而是有些安心了。」
修伊十分意外的挑起了眉毛。
「安心?」
「是」
阿鲁曼点点头。他缓缓闭上眼睛,仿佛能感受到他内心激动。他为了平复心情而调整者呼吸,然后有些紧张的开口说道。
「说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就是了……我现在,已经陷入爱河了。」
「…………」
虽然修伊此时已是一副目瞪口呆的神情,但阿鲁曼好像不为所动的继续说道,
「我只要一想到那个人,我的心情就会变得高涨起来,同时又因为不安胸口还会阵阵发痛,眼泪也会不由自主的流出来。我现在已是变成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的状态了。」
「……确实是不知羞耻的话题。」
妲丽安小声嘟哝着。快住口,修伊也是悄悄的告戒着她,
「对了前辈,你也有过这种经验吗?」
阿鲁曼笑嘻嘻的问道。修伊则是一脸困扰,
「没……那种境界实在是」
「这样啊。」
阿鲁曼很遗憾的叹了口气。
「总之,我现在正在经历人生中唯一一次让我热血沸腾的恋爱。这种体验,不仅是我出生以来的第一次,恐怕之后也很难会有第二次了吧。」
修伊一脸苦笑。
「到底是位什么样的女性啊?居然能将杰里麦亚家的公子哥儿迷得这样神魂颠倒的。」
「当然是个绝好的人哦!」
阿鲁曼拼命的强调着。
「她是一位理想中的女性。不仅十分具有教养和气质,而且为人也不傲慢,不论是对谁都很亲切温柔。并且她的容貌美丽的令人惊艳。那已经是一种语言所无法形容的美丽了。只要她在的地方,就好像那个房间里所有的角落都会因此而熠熠生辉……虽然可能有些失礼,但在我看来,即便是妲丽安小姐这样的美貌,也是与她相距甚远的。」
「诶……」
修伊吃惊的眨了眨眼。不过也难怪他会有这个反应。因为,眼前的这位黑衣少女,可是拥有者超乎常人的美貌啊。
但,就算在这样颇具神秘感的美貌面前,阿鲁曼心中所想的那个人依旧是毫不逊色。因为对方还兼具着大人才能拥有的风韵,所以阿鲁曼认为她比妲丽安还要美的这份感想看起来并没有太多的虚假与夸张。
「啊啊,还有她偶尔露出的那令人沉醉的嫣然一笑……要是能独占那份微笑的话,就算让我把灵魂出卖给恶魔我也在所不惜。」
阿鲁曼用沉醉般的语气宣告着。
看着阿鲁曼这幅摸样,黑衣少女显得漠不关心。而修伊也是一幅呆滞的表情,不时发出几声叹息,然后半敷衍的问道。
「然后呢?你向他求婚了吗?」
「没……虽然已经提出过就是了……」
阿鲁曼的表情瞬间变得消沉了起来。然后下意识的咬住了嘴唇,用生硬的声音继续道。
「但是其中有一点点问题。恐怕我和她两方面都有问题。」
「问题?」
「是。其一就是她的职业的问题。前辈,您了解里社交界(demi-monde)吗?」
听到这个问题,修伊的脸略微抽动了一下。
「只是听说过的程度而已。以富有的贵族们作为靠山,包括有许多高级娼妓(courtesan),以及想要寻欢作乐的上流阶层的人们所组成的,另一个社交界。」
「就是这样。那是与名士云集,高贵华丽的正统社交界相对的,绝对不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地方。是充满了疯狂与欲望的颓废堕落的夜之社交界。她就是这个里社交界的名妓。」
「就是说,你所想念的人是一位娼妓吗,阿鲁曼?」
修伊满脸困惑的问道。阿鲁曼将身子往前探去
「是。她的名字是维奥拉•迪普莱西。」
「维奥拉•迪普莱西……就是那个被称作『水银细工』的维奥拉?」
「您知道啊。就是同时还被称作『王都的月女神』、『十六夜玫瑰的大小姐』的维奥拉•迪普莱西。」
阿鲁曼一脸微笑的说着。但黑衣少女却皱起了眉头,
「什么意思啊……这个名字夸张的女人。」
修伊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转头看向妲丽安,
「啊啊。她可不只是一位名妓而已。而是里社交界的花魁哦。她那惊为天人之美貌与知性,让她甚至在表社交界都是小有名气。传说,只是为了能一睹她的芳容,甚至有些王族都会隐藏身份加入到里社交界的聚会中去呢……」
「真是的……这个国家的人们,不分贵贱全部都是蠢货呢。」
妲丽安十分愕然的缓缓摇了摇头。
「既然都是些上流阶层的家伙聚在一起,那么就没其他一些更有意义的传言吗。」
「嘛,据说想要直接和她见面可是需要一定的门路和相当的财产才行呢。」
「原来如此。我完全理解了。也就是说,这边这只鸡仔只是独自在那里成天做着白日梦,单方面的迷恋着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名妓而已吧。现在你所需要的并不是幻书,而是要去直面残酷的现实啊。」
「才不是这样呢。我当然是见过维奥拉的哦。我好几个月前就已经深深的爱上她了。」
阿鲁曼生气的撅着嘴反驳道。修伊此刻好像有些莫名其妙,
「我不太明白诶……这有什么问题呢,阿鲁曼?就算对方是里社交界的花魁也好,以杰里麦亚家的财力,想要赎回她的清白之身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Yes。你要是真的认识她的话,就干脆点快去告白吧,然后失恋也好玉碎也好只要按你想的去做就好了。」
黑衣少女不耐烦的催促道。但阿鲁曼只是无力的垂下了头,
「告白过了。而且已经是很多次的说过了。但是……」
「哼。被甩了吧。我就知道。」
妲丽安擅自的做出了结论。阿鲁曼突然厉声叫道,
「不对。不是那样的。」
「但是,没有得到想要的答复吧?」
「是……老实说,向她求婚的,并不只我一个。」
阿鲁曼呢喃着,不时发出几声叹息。
修伊不禁一愣,
「诶?」
「当然就是她的职业原因了,至今向维奥拉求婚过的男性已经有数十人之多了。而其中真正是爱着她的,并且拥有足够为其赎身的财力的就只剩下五人了。而她的资助人,也同意了由我们中的某一位将她带走了。」
阿鲁曼淡淡的叙述者。自己并不是唯一思念着她的男人。只要一想到这个苦涩的事实,心里就会隐隐作痛。
「那个女人最后选了谁?」
妲丽安心不在焉的问道。阿鲁曼摇摇头,
「谁都没。」
「哈?」
「维奥拉谁都没有选。而是向我们,提出了一个条件。」
「条件……吗?」
「就是幻书。就是她正在寻觅的五本幻书。我们五人中,如果谁能够将分配给自己的那本幻书找到并交给她,她就会与那个人结婚。维奥拉就是这么和我们约定的。」
「代替结婚聘礼……将幻书……?」
修伊此刻脸上的表情是一种语言难以形容的厌恶的神色。
妲丽安同样是板着脸,
「你还记得那五本幻书的名字吗?」
「嗯嗯,当然了。」
阿鲁曼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莫斯奇诺卿是『慧者的石板』这本幻书。巴尔博亚先生分到的是『燃烧的黄金珠之集成』。格兰德维尔兄弟则分别是『殷王神鑑』和『龙树的玉稿』。而我的就是『火蜥蜴的刻印之书』……」
「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啊」
妲丽安疲倦的长长吁了一口气。阿鲁曼所提到的五本书名,她毫无疑问都是听说过的。黑衣少女无言的垂下眼,陷入了沉思中。她那副屏息静气的身影,能让人不由得联想到精致的陶瓷人偶,但比起憧憬,更多的是给人一种恐怖的感觉。
过了一会,妲丽安低语道。
「『火蜥蜴的刻印之书』,就在这间房子的地下室里。」
「真,真的吗!?」
听到这意料之外的发言,阿鲁曼不禁激动的向前探身。
收书狂迪斯佤子爵的传说广为流传。仅仅是在这间房子的地下,就沉睡者数以万计的藏书。虽然想要从中准确的找到一本书,是让人想想都会感到窒息的工作。即便如此,他至少肯定能获得那本幻书了。
「真的可以吗,妲丽安?那本书……」
修伊向妲丽安投去了有些责备似的视线,
黑衣少女用力点了点头,
「我准许你将那本书带走。你尽管放手去找吧。但是在那之前,我有一个条件。」
「条件……?」
「让我们和那位名妓见个面。」
「 诶?」
面对她太过意外的请求,阿鲁曼一时不知所措。
虽然他茫然的盯着妲丽安好半天,但已然无法从她那隐去了所有表情的脸上推测出她真正的意图。

第三节

数日后。在比约定时间稍晚的时候,修伊和妲丽安出现在了王都的一条小巷里。
在夕阳的余晖照射下,一身男子礼服的青年和一位身材小巧的少女走了过来。
将帽檐压的很低的修伊,毫无违和感的融入到了这条杂乱肮脏的街道里。
但是,紧跟在他身后走来的妲丽安,还是如往常一样穿着那身奇异的黑衣。
她走路的姿势就如女王一般傲慢,可是,她在与行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却会伴随着全身盔甲碰撞发出的哗啦哗啦的声音一下子躲到修伊的背后。这种小动物一般的举动异常的显眼。
「出来接我们真是辛苦你了,鸡仔。」
黑衣少女一开口就是毫不留情,然后冷冰冰的注视着目瞪口呆的阿鲁曼,
「你一个人在那发什么呆呢。难道凭你那只鸡头,不出三步就已经把来这见面的目的给忘了吗。快点把我们带到『水银细工』那家伙那里去吧。」
「我才没有忘记呢。」
阿鲁曼轻轻的叹了口气,然后看向一脸苦笑的修伊。
虽然以前就知道他是一个不同寻常的男人,但是对于修伊那居然能与这样毒舌腹黑的少女若无其事相处的神经的坚韧程度,已经是远远超出了尊敬的范畴了。
「真的要去吗,前辈。虽然我姑且为你们准备好了介绍信,但仅仅只是见维奥拉一面,还是需要一笔不小的费用哦?」
「事到如今再想阻止已经没用了。」
妲丽安抢在修伊前面回答道。
「因为这个男人,从昨晚开始就对里社交界的名妓什么的显得兴致盎然了。昨晚一直到深夜,都是一个人偷偷摸摸的躲在房间里不知道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只是在整理到王都来要带的行李好不。才没有兴致盎然什么的呢。」
修伊委婉的做出了否定。但是妲丽安一脸佯装没听到的表情。
阿鲁曼此刻仍是一副不安的表情,随后凑到修伊的耳边,悄悄的说道,
「前辈,那个,将这个狂妄的小鬼……小孩子一起带到妓院的话是不是有些不妥……」
「要是说妲丽安的话你就不用操心了。大概。」
修伊说着摇了摇头。阿鲁曼显得很不解,
「为什么?」
「见到维奥拉•迪普莱西后你就知道了。虽然要是见不到她的话就要另说了,但是我认为她是不会拒绝的哦……要是她真的拥有关于幻书的知识的话。」
「哈啊」
虽然感觉被忽悠了一般,阿鲁曼还是无奈的点点头。
「嘛,那就这样吧……只要把你们引见给维奥拉的话,就同意吧『火蜥蜴的刻印之书』让给我吧?」
看着有些担心而再三询问的阿鲁曼,妲丽安一脸厌烦的抬起头,
「我确实说过可以让你带走。不过前提是你能把他给找出来。」
「我会找到的哦。就算要花上几个月也好,因为这是维奥拉的嘱托啊。」
阿鲁曼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黑衣少女一脸鄙视的盯着他
「……你就不觉得奇怪吗,鸡仔?」
她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阿鲁曼不禁把头一歪,
「你指什么?」
「为什么一个*,会要求想要为己赎身的人带去一本幻书不可呢?」
「诶?」
「像自己的结婚对象的话,当场选一个不就完事了吗。比如拒绝你的求婚就只用一句话就够了。」
「哈啊……喂,为什么要以拒绝作为前提啊!?」
阿鲁曼忿然作色道,
「那不是为了试探我们吗?通过能不能实现她的愿望,来看出我们是不是真心爱着她……之类的。」
妲丽安静静的叹了口气。
「你真的相信这种事情吗?我本来以为你只是外表像而已,没想到连脑浆都和鸡仔是一个样啊。终归只是烤鸡的材料而已啊。」
「诶……在……在说什么啊!?」
「真的可以吗。幻书可不是只要有了爱情就能轻易弄到手的东西哦。况且,根本就不应该用它来试探爱情的深浅。如果只是送本书就能追到女人的话,那边那个废物现在不应该也至少有一个恋人了吗?」
阿鲁曼随着妲丽安回头望去的视线,看到的是修伊的侧脸。被蔑称作废物的修伊,很不痛快的耸了耸肩。
然后他好像对刚才那番话有些疑问一般转过头来,
「如果说,她只是的对五位求婚者谁都没有好感而已呢。为了委婉的拒绝阿鲁曼他们的求婚,才让他们去找入手困难的幻书吧?」
「听起来确实有那种可能……但是」
妲丽安缓缓的摇摇头。
「如果是那样的话,还是不要说出实际存在的幻书之名,这样对她更有利吧。因为只要随口胡编几个书名,那么就谁都不可能把那种书给找出来吧。而且照这么说,最开始就没有指定寻找物为书的必要。」
「对啊,而且刚才那种假设,并不能解释维奥拉为什么会知晓关于幻书的知识。」
「Yes……」
黑衣少女自言自语般低吟着,然后陷入了沉默。
而阿鲁曼此时隐隐的感到些不安,
「那样的话,维奥拉为什么要求我们把幻书带给她呢?」
少女的回答很简短。
「现在就是要去弄清这个。」

第四节

阿鲁曼他们最初是向着一间妓院走去。那是间在王都数一数二的的高级妓院。
那是座建造在一条宁静的住宅街中的外观雅致的宅邸。不了解它的人几乎不可能注意到那是实际上是一间妓院。做为贵族们的夜间社交场,这个地方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而出来迎接阿鲁曼他们的女主人,也是一身会让人误认为是贵妇人的奢华衣装。而她那气质优雅的举止,简直就像是王族一般的高贵。
当她注意到了阿鲁曼带来的那对奇妙的二人组,不禁哑然失笑。
「……在太阳还没下山的时候就跑到妓院里来,还真是有这种不懂规矩的客人呢。而且还把小孩子给带过来了。」
「我为我的失礼致歉,夫人。因为今天有急事相求,所以才这么贸然的跑来拜访。」
阿鲁曼说完,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背后站着众多富裕的资助人的维奥拉,在王都拥有数间宅邸,因此她今天晚上到底会在哪个地方出现,谁也不知道。
而这间妓院的女主人,就是唯一知道维奥拉行踪的人。所以万万不能得罪她。
但,好像嫌紧张的杵在前面的阿鲁曼很碍事一般,黑衣少女绕过他向前走去。
然后面向女主人,用一直以来的倨傲无礼的口气说道。
「我想见那个叫维奥拉•迪普莱西的女人。」
「……你?想见『王都的月女神』?」
「我不管她是女神还是毛蟹(译者注:日语中发音相近),反正现在别废话,快点告诉我们她在哪里。真是的,老女人就是喜欢啰啰嗦嗦的。」
「喂,快住口……!」
阿鲁曼脸色大变,慌忙打断了少女的发言。然后替妲丽安拼命的低下头,
「对不起。对不起,这个小姑娘,我之后会好好管教她的……喂,你也快道歉……」
「唔……你在干什么啊。」
阿鲁曼用手硬是想把妲丽安的头往下按,她脸上立刻露出了露骨的厌恶的表情。
「放开我,无礼的家伙。我为什么,非要向这个老女人低头不可呢!?」
「快停止那种说法!修伊前辈也请说些什么吧!为什么现在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啊!?」
「那个,因为我本来就是与事无关的旁人而已啊……晚上好,幸会。」
「才不是旁人吧!?那种像路人一样的寒暄是什么意思!?」
阿鲁曼用悲惨的声音大叫着。女主人就这么无言的观察了他们一阵,
「真是有趣的一群人呢……」
她不禁莞尔一笑。而且也看不出对妲丽安那无礼的态度有丝毫的介意。然后她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了一张信封。
「不用道歉也没关系的哦。请把这个带上吧。」
信封内有一张信纸。那上面仅仅用优美的笔迹写着一个住所而已。信笺上还残留着些微香水的气味。是维奥拉•迪普莱西常用的香水气味。
「诶?」
看着一时哑然无语的阿鲁曼,女主人戏谑般的笑了。
「其实维奥拉说过,今天谁也不会见的,但是,她之前叮嘱过一件事。如果读姬前来拜访的话,就要告诉她自己的住处所在。您就是的吧,小姐?」
被称作读姬的黑衣少女,面无表情的仰视着女主人。
一边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着妲丽安,女主人眯起了眼睛说道,
「唔唔……虽然维奥拉刚到这条街上来的时候我也很震惊,但是您,恐怕再过几年之后就会出落得比她还要漂亮呢。如果您有兴趣的话,可以随时到里社交界里来哦。我们非常的欢迎您哦。」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妲丽安显得爱理不理。
「啊拉,真遗憾。」
女主人摇了摇头,然后又优雅的笑了。
维奥拉•迪普莱西目前居住的地方,是位于公园大道里的一处美丽的宅邸。
中庭里是一副枝繁叶茂的景象,宽大的花坛里正盛开着大朵的玫瑰花。花坛中央还有一个小巧的喷水池,波动的水面上映照出天边一弯新月的倩影。
在女仆的引导下,阿鲁曼他们向着维奥拉的房间走去。
作为里社交界之代表的名妓的房间,是间面向着阳台的宽阔卧室。房间的主人此刻正站在窗边,遥望着那弯刚从地平线下浮起的白色新月。
「维奥拉!」
回应着阿鲁曼的呼喊,她缓缓的转过头来。那是位年纪刚刚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女子。她给人的印象与*这个称呼大相径庭,是位面容清秀,有如梦幻般的女子。
能使人想到月光的浅色金发。
优美的身体曲线,以及如珍珠般光润的肌肤。
那完全左右对称的面容,不禁让人联想到精密的工业制品。
不论是谁,只要看上维奥拉的一眼,都能立刻理解『水银细工』这个别名的意思了。
她就是那么美丽的女子。
「好久不见了呢,阿鲁曼……啊拉,还带了朋友一起来吗?」
转过身来的维奥拉,认出了阿鲁曼的身影,同时用指尖轻轻的抚摸着脸颊。那是在拭去眼角渗出的泪水。
她轻轻的提起裙子下摆,向修伊他们行了一礼。
「初次见面,阿鲁曼的各位朋友们。小女子名叫维奥拉•迪普莱西。」
「修•安东尼•迪斯佤……叫我修伊就好。这位是妲丽安。」
修伊如平常一般不动声色的报上了姓名。
而妲丽安只是冷淡的瞟了维奥拉一眼。
看着他们俩的态度,阿鲁曼心中好像升起了一股无名火。在这样一位绝世美人面前,难道连一句激动或称赞的话语都没有吗。
但比起那个,更让阿鲁曼不安的,是维奥拉脸颊上的泪痕。
「你刚才哭了吗,维奥拉?」
「是。让你们见笑了呢。」
维奥拉有些难为情的笑了。
看着她强颜欢笑的身影,阿鲁曼一时失语。
她在不为人知的地方仰望夜月,独自落泪。如此的美人,本不应该承受着如此深重的悲伤与痛苦。生活在里社交界的她,恐怕还有许多阿鲁曼所不知道的苦恼吧。只要想到这点,他就会觉得心如刀绞。
但修伊完全不为所动,平静的说道,
「你不用太在意。因为我们并不是你的客人。」
接着,黑衣少女也不屑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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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s。你的体液不管是从眼睛里冒出来还是从鼻子里排出来,都与我们无关。」
「诶……」
维奥拉一愣,随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虽然我在妓院里见识过各种各样的客人,但真没见过像你们这样的人。那种新颖的安慰人的说法还是头一次听见……你,就是黑之读姬吧。」
「你知道啊。」
妲丽安脸上终于露出了表情。维奥拉温柔的微笑道,
「支配着封印有九十万零六百六十六册幻书的幻之图书馆——『丹特丽安的书架』的读姬。没想到居然真的存在。」
「知道这些的你又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我自己也不知道。」
这位名妓悲伤的摇了摇头,妲丽安和修伊的顿时严肃起来。
「那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记忆。三年前来到这条街之前的记忆是一片空白。」
说完,维奥拉垂下了眼帘。
看着她这副可怜的神情,阿鲁曼终于忍不住了,脱口而出。
「怎么可能。维奥拉,你不是比任何人都要博学吗。不仅精通文学与历史,就连最尖端的学问也——」
「不,阿鲁曼。并不是那样的。我只是拥有着知识而已。缺少的,是关于过去的记忆。我没有任何有关自己的回忆。」
「怎么会……」
阿鲁曼哑口无言,陷入了沉默。
出身与经历全部不明。迷雾重重的过去,却恰好成为了这位神秘梦幻的名妓,维奥拉•迪普莱西的魅力所在。
但是,如果她真的没有关于过去的记忆的话,那这种模糊的过去不知已为她带来了多少的苦闷与不安。阿鲁曼为连这一点都没有察觉到的愚钝的自己,感到异常羞愧。
「不,缺少的也许不只是回忆而已。」
维奥拉面带寂寞的摇摇头。
「不论是这身漂亮的衣装,还是这栋豪华的宅邸,它们都是从作为资助人的各位大人们那里借过来的。这里没有哪怕一件,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就是说,关于幻书的知识,你也不知道是谁给予你的,对吗?」
妲丽安冷冷的问道,维奥拉自嘲般的微笑着,
「对,就是这样。」
「那么,指使五位求婚者们收集幻书,又是为了什么呢?」
「那个是……」
面对黑衣少女的质问,维奥拉沉默了。那双秀丽的眼瞳,不知为何显得有些怯懦。
然后,那双浅玫瑰色的朱唇,想要说些什么而颤动着,
就在这瞬间。
「——把头低下,妲丽安!」
修伊突然尖声叫道。然后,随着大衣下摆的飘舞,他像要保护黑衣少女般冲到了她面前。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间黑色的铁器。那是一把大型的军用*。
此时,阿鲁曼还是完全弄不清楚状况的样子,
「阿鲁曼,不要动!」
「诶!?」
在修伊的怒吼下,一下子僵住了的阿鲁曼,背后突然受到了一阵强力的冲击。呆站在原地的他,被修伊狠狠的踹了一脚。
阿鲁曼毫无反抗,应声倒地。紧接着,
「——!?」
惊恐的阿鲁曼的上方,好像有什么东西疾驰而过。那是一阵如刀剑划过般的银色疾风。
那阵疾风在房间中打着转的飞舞着,仿佛在嘲笑着一脸惊愕的阿鲁曼他们,随后它开始向着阳台移动。
耀眼银光的真面目是一只翅膀。是只很像蝙蝠翼的银色翅膀。
敞开的窗外,有一个拥有者一对巨大翅膀的不明生物飞了过来。然后用眼睛无法捕捉的速度闯进了室内。
「呜,呜哇……!?」
阿鲁曼不住的发出着尖叫。
伴随着猛禽拍打着羽翼般的声音,拥有翅膀的入侵者着地了。
侵入者是一位衣着华丽的女性。是位苗条小巧的美丽女子。
但是,裸露出大片肌肤的礼服背后,生着一对银色的翅膀。
但那对翼梢被磨得十分锋利,散发着小刀般的金属光泽。
要是在那瞬间,阿鲁曼没有被修伊一脚踹倒的话,恐怕他就会被卷入到那羽翼之中,此时他的头和身子应该早就已经分家了。回想着那惊险的一刻,阿鲁曼浑身不住的颤抖着。
由着那头波浪般的长发随风飘舞,生着翅膀的女子,站在了阳台的扶手上。
然后用她那无情的眼瞳俯视着呆立在原地的维奥拉。
「……最近里社交界的*,居然都能飞上天了吗?」
修伊依旧毫不疏忽的驾着*,小声嘀咕着。妲丽安也是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确实是划时代的服务啊。我能理解那些王族们都争着要来看的心情了。」
「在说什么蠢话呢,你们两个!」
阿鲁曼终于忍不住呵斥道。
「才不会有那种*吧!那是怪物啊!妖怪啊!」
「不能以貌取人哦。」
妲丽安用冷静的语气教育着他,然后又烦恼的叹息道,
「不过,那要在她是人……的前提下。」
「…………」
阿鲁曼因为恐怖而缩成一团,仰视着那位银翼的女子。
女子的面容非常的美丽。如果是人的话那美貌甚至可以与维奥拉相媲美。
所以,她背上的翅膀与那异样的表情就显得尤为突出。那宛如一副剥去了人类一切感情的假面般的美貌。
银翼的女子,眼睛眨也不眨,只是一味的凝视着维奥拉。
维奥拉因恐怖而脸色苍白,一步步的向着墙壁后退。
看着她这副模样,银翼的女子发话了。那是如机械般毫无抑扬的声调,
「快到了哦,维奥拉。你的使命马上就要结束了。」
「…………」
维奥拉深吸了口气,
「伯爵就要回到这里了。为了再次将你给带回去。」
银翼的女子嘻嘻的笑了。但只是用嘴唇做出来的生硬的笑容。呼啦,随着一声威慑般的声音,那对蝙蝠般的不详之翼又展开了。
「快点做好准备。回归的准备……到下一个满月之夜为止……」
女子仰头露出那洁白的喉咙,反身一跃向着中庭落去。
然后就那样无声的滑翔着,向着夜空飞去。
修伊的*口虽然一直锁定着那个女子,但他并没有扣动*。就算真的射击了,普通的*恐怕也无法打倒她吧——修伊如此判断到。
以骇人的速度展翅而去的银翼女子的身影,很快就融入到了夜空中,转眼间就看不到了。
确认了这点的修伊,将*重新插回了腰间。
好像发生了贫血症状一般,维奥拉步履蹒跚,眼看就要倒了下去,修伊赶忙去扶着她。阿鲁曼此时也有些神情恍惚,连站也站不起来了。
「警告……不,是预告吗,刚才那个。」
黑衣少女颇有兴趣的问道。
而维奥拉的声音嘶哑虚弱,
「我不知道。」
「那么伯爵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那个也……不清楚。只觉得,他应该是位很可怕的人……」
维奥拉怀抱着自己的双肩,十分胆怯的微微颤抖着。
一边注视着她的侧脸,修伊整理思路般眯缝着眼,
「她说了要将你带回去这样的话呢。被称作伯爵的那个人,会不会是你故乡里的人——」
「我不知道……什么都……但,我知道,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期限是,下一个满月之夜……吗」
口中呢喃着,修伊又紧闭上了双唇。妲丽安此时用有些不爽的语气说道,
「所以,你就期待着求婚者们能够找出幻书吗?为了获得能与那个什么伯爵对抗的力量?」
「差不多……大概。」
她试图整理自己紊乱的呼吸,深深叹了口气,然后缓缓抬起了头。
「为了能继续在这里生活下去,就必须要有那五本幻书……我的知识是这么告诉我的。但,我也并不清楚其中的理由。」
妲丽安他们默默的听着,这位惴惴不安的名妓的话语。
维奥拉为求婚者们设定这么一个奇异条件的理由,阿鲁曼好像终于理解了。她是被人胁迫了。被那位,操纵着非人之妖怪的伯爵。那段话,简单来说就像是绑架的预告之类。所以说,她才无法接受任何人的求婚。因为她知道,只要得不到幻书,她自己就会被强行带走啊。
「请放心吧,维奥拉。」
总算站起身来的阿鲁曼,一边靠近依然颤抖着的维奥拉,用坚定地语气说道。
「我一定会将幻书找出来,然后守护你的安全的。所以说——!」
「……谢谢你,阿鲁曼。你能这么说,我已经很满足了。」
维奥拉虚弱的微笑着,仅仅如此阿鲁曼就不由得屏住呼吸。
黑衣少女轻蔑的看了看心情激动的阿鲁曼,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然后重新看向维奥拉。
「我还想问一个问题……为什么你要得到幻书,进而想留在这条街上呢。」
「诶?」
可能是妲丽安的问题太过令人意外。维奥拉一时愣住了,茫然的直眨眼。然后经过一段短暂的沉默,她好像终于组织好了语言,露出了无助的微笑,
「我也……实际上并不是太清楚。只是……这里有我不想分开的人。」
妲丽安无言的点点头。脸上似乎闪过一丝满意的表情。
然后她扬起黑衣的裙摆,背过身去,
「事情已经办完了,修伊。」她说道。
「…………」
修伊轻轻耸耸肩,然后将怀中维奥拉那纤细的身躯,递给了阿鲁曼。然后没做任何表示,就和妲丽安一起告辞了。
在即将离开房间之时,黑衣少女回过头,对维奥拉说道,
「我还会再来的。在下一个满月之夜。」
夜空中的那弯新月,不知何时,已经被云层所遮蔽,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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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楼
发表于 2011/03/03 | 编辑

第五节

那天夜里,维奥拉•迪普莱西的住处,挤满了大量的男人们。
他们都是时常出入里社交界的绅士们,及其随从。换句话说就是他们的护卫。
其中还能看到拥有爵位的贵族、有名的政治家以及经济界的重要人物的身影。他们所有人,都是为维奥拉的美貌所倾倒。当然,阿鲁曼•杰里麦亚也是其中的一员。
有银翼的怪物出没于维奥拉身边这件事,似乎已经传到了人们的耳朵里。聚集而来的男人们大多数都佩戴者武器。*或者*。甚至还有人带着军用*。因此,宅邸内弥漫着一股异样的紧张感。
在这样奇妙的氛围中,阿鲁曼站在那显得无所事事,此时,
「都是些地位显赫的人物呢……维奥拉小姐的人望真不得了啊。」
这是从背后传来的声音。一种毫无紧张感的悠然之声。
「修伊前辈……」
阿鲁曼不知为何好像松了一口气。在高大的修伊身旁,不出意料的看到了那位一袭奇异黑衣的黑发少女的身影。她环视着宅院的大厅,随后恶毒的语言也是如期而至。
「这些家伙都是沉迷于美色的色鬼而已。」
「嘛,确实呢。」
修伊一边温和的苦笑着,同时仔细确认着周围男人们手中的武器。
「希望不要发生流血事件就好了啊。」
「说起来,那些东西要真能派的上用场的话就好了。」
妲丽安一句无心之言,让阿鲁曼顿时紧张起来。数日前遭遇到那个银翼女子的事情,现在又鲜明的出现在了脑中。像那种非人的妖怪,使用*之类的东西就能打倒这种事,阿鲁曼也根本不做指望。但是,
「没关系。因为我手上有这本幻书啊。」
阿鲁曼说着,又紧紧的抱住了胸前那本古书。
那是在迪斯佤家的地下室里,连续翻找了三天三夜后才终于找到的一本书。虽然覆满了白色的尘埃,但是在那古老的皮革封面上,清晰的铭刻着用拉丁语写成的火蜥蜴的刻印。
那就是维奥拉委托阿鲁曼进行寻找的幻书——『火蜥蜴的刻印之书』。
「这本书……你居然找出来了啊,阿鲁曼……」
看着阿鲁曼手中的书,修伊浮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
「是。昨天很晚的时候才找到的。在那海量的藏书中找起来,确实很费了一番功夫啊。」
阿鲁曼说着得意的挺起胸膛,而黑衣少女却眼带怜悯的望着他,
「为了讨好那个女人不惜做到这个地步吗。真是只可悲的鸡仔。」
「那不是迫不得已吗。只有那样做才能救出维奥拉啊!」
「你是真的,相信有了一本幻书就能够解救那个女人吗?」
面对妲丽安冷漠的质问,阿鲁曼生气的皱着眉。
「那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你,听说过竹取物语吗,鸡仔?」
「那种程度可难不倒我哦。是东洋的童话故事吧。」
妲丽安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Yes。它在那个国家被称作故事之祖,是创作于千年之前作者不详的古老传说。在故事中,被五位贵族子弟求婚的细竹赫映姬,作为出嫁的条件,要求他们一人带回一件她喜爱的宝物。」
听着妲丽安的说明,修伊发出一声短促的口哨声。
「……很相似呢。就像维奥拉给你们布置的难题一样。」
「所谓男人,就是千年之前开始就一直被女人耍的团团转,却一点长进都没有的生物。连昆虫都该变得聪明点了吧。」
「无法否认呢。」
修伊一脸自嘲般的笑容耸耸肩。然后他又立刻恢复到了那种严肃的神情。
「竹取物语里,五位贵族子弟最后,应该都没有得到宝物吧,妲丽安。」
「Yes。然后赫映姬就回绝了所有的求婚,与前来迎接的使者一起回到了月宫。在仙人们的力量面前,就连皇帝派来的军队也无力回天,最终没能留住赫映姬。」
妲丽安仿佛亲眼所见般叙述者,然后轻叹一口气。
「但是,如果这样想的话如何呢,修伊。如果赫映最终顺利的获得了那五件宝物,她是不是就会得到能够与仙人们对抗,甚至击退他们的力量呢——」
「赫映姬想要得到那五件宝物……是为了能继续留在地上?」
「怎么会……那,维奥拉也……就是说为了守护维奥拉,必须集齐那全部五本幻书吗!?这有这本『火蜥蜴的刻印之书』还是不够的……!」
阿鲁曼的脸上写满了焦躁。虽然黑衣少女的推断毫无证据,但不知为何充满了说服力和真实感。如果妲丽安所说是事实的话,那么维奥拉寻求五本幻书的行为也就说得通了。
但是银翼女子所预告的绑架期限,就是到今晚了。现在才开始着手寻找剩下的四本是无论如何都赶不上了。阿鲁曼此刻感到了些许的绝望。
「不用担心,阿鲁曼•杰里麦亚。」
好像有谁在用熟悉的声音呼唤着阿鲁曼的名字。回头看去,是一位身着高档礼服的绅士。而且另外还有三人。他们是和阿鲁曼一样,对维奥拉进行过求婚的人。
他们手中,都分别拿着一件古老的书或石板。
「莫斯奇诺卿……而且,另外几位也……」
「刚才的话我们都听到了哦。哼哼,杰里麦亚先生。你好像以为,成功找到幻书的人只有自己是吧?如你所见,我们也漂亮的完成了维奥拉的委托哦。」
一边抚摸着他那浓密的胡须,莫斯奇诺卿得意洋洋的夸耀到。
另外三位求婚者也用力点了点头,
「这样一来,我们所有人的条件就均等了呢。」
「那么维奥拉又要从头开始,从我们中选择结婚对象了呢。」
「是啊。待我们将那可恶的绑架犯给赶走后,再慢慢来把。」
各自得意的抱着自己的幻书,候补婚约者们相视而笑。
虽然阿鲁曼先是安心的吁了口气,但眼前这幅光景总让人觉得有些别扭与不安。
维奥拉所需要的五本幻书,妲丽安说过,是属于极难入手的『失落的幻书』。五位求婚者们,虽然的确都是家财万贯的社会名流,但真的能这么简单的获得这些如此贵重的幻书吗。即便是接受了修伊他们帮助,阿鲁曼还是费劲了周折才好不容易得到了『火蜥蜴的刻印之书』——
「这些幻书……实在是太过于蹊跷了啊。」
好像在印证着阿鲁曼的不安,修伊也是疑问重重的嘀咕着。
黑衣少女,也是毫不客气的对求婚者们投去蔑视的目光,
「那种被美色迷惑了双眼,人傻钱多到处搜购书籍的蠢货真是骗子们最好的猎物。」
「而且多半是对手上的赝品心知肚明,因此好像还带了些士兵来呢。」
说完,修伊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阿鲁曼顿时动摇了,
「前辈……那,他们所持的幻书是……赝品?」
「啊,大概吧。」
修伊有些疲倦似的叹了口气。然后他看向阿鲁曼,好像有些欲言又止,
「嘛,幻书中出现赝品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因此,我家地下的那本书也有可……」
「——主角终于登场了。」
妲丽安打断了修伊的话。
诶,阿鲁曼惊讶的抬起了头,只见一位美丽的女性正在走下楼梯。
浅色的金发与光滑洁白的肌肤。她一出现,仿佛这间略显阴暗的大厅顿时变得光芒四溢。那被称作『水银细工』的纤细美貌今日依然是那么的耀眼。
但是她的眼瞳中所浮现出来的,却是难以言喻的深深的绝望与
「各位……为了这样的我而聚集起来,真的十分感谢……」
维奥拉用那心如刀绞般悲哀的声音诉说着。
看着她那不寻常神情,大厅内霎时变得鸦雀无声。
「你们能有这份心意……已经足够了。」
一滴眼泪,划过了维奥拉强装平静的脸颊。突然,她的表情变得万分焦躁,大声的喊道。
「请……快逃走吧。快点!」
大厅内顿时一片哗然。起反效果了啊,修伊自语道。正如他所言。聚到这栋房子里来的,虽然不是全部,但基本上都是维奥拉的仰慕者。听到了刚才维奥拉悲痛的叫喊,不可能会有人就这么厚着脸皮的跑掉吧。
「不必担心哦,维奥拉。」
莫斯奇诺卿用坚定的语气大声说道。
巴尔博亚先生也不甘示弱的,向前踏出了一步。
「只要那不是你心中所愿,我们就不会允许你被强行带到任何地方去。即使对手是神或是恶魔的使者也——」
「就是这样。」
「而且现在我们手中还有幻书。即你所期盼的五本幻书——」
紧接着格兰德维尔兄弟也开始向她靠近。阿鲁曼也仿效他们,赶忙跑到了维奥拉的身边。
但是,看着阿鲁曼他们手中的幻书,维奥拉的脸上,悲伤不知为何如波纹般迅速扩散开来。然后,几乎在那同时——
「五本幻书吗……居然想到依靠它的力量,来违抗我吗。」
从意想不到的方位,响起了低沉的声音。
那是维奥拉的背后。从天窗射入房内的银色满月之光被遮断了。
如从虚空中突然出现的黑色身影。
穿着一套古典礼服,身材高大的男人身影。
「哼哼哼哼,太棒了。真是太棒了哦,维奥拉。你成长的状况实在是太棒了!」
那喜不自禁的笑声,在阿鲁曼他们的头上盘旋着。男人的手中拄着一根细长的手杖。龇牙大笑着的他,右眼处单片眼镜的轮廓正闪闪发光。
「什么人?」
一边举起*,大厅的人群中一个人怒喝道。
「给我退下,这些下等的俗物们。你们已经没有用了。」
口中含着轻蔑的微笑,驾着单片眼镜的男人毫不犹豫的说道。
「无,无礼的……!」
怒喝着的客人随即扣动了*。楼梯上方的天窗玻璃应声而碎。
*毫无疑问打中了男人礼服的胸口。但是男人却没有丝毫想要避开的意思。然后,他把手杖的顶端对向那位意图射杀自己的客人,低声的吟诵着什么。
男人的行动仅此而已。不过下一个瞬间,随着一声凄惨的悲鸣,举*射击的客人后仰着倒在了地上。他在地上痛苦的四处翻滚,不久,他那迅速的膨胀起来的身体,随着四处溢出银色的液体而破裂了。无需确认,他已经当场死亡了。
「你,你这家伙……到底做了什么……!?」
被杀害的客人身边的人们,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但是驾着单片眼镜的男人,连看都不看那些客人们一眼。然后无视了重力法则,缓缓的飘落到了楼梯扶手上,对着呆立不动的维奥拉静静的问道。
「我的力量,你难道已经忘了吗?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老老实实的回来吧,维奥拉……我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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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奥拉仰视着架着单片眼镜的男人,步履蹒跚的向着墙壁退去。然后,她用像被训斥了的小孩子般的声音呢喃着——
「父亲大人。」

第六节

大厅中的客人们,显然完全无法把握此刻发生在眼前的事态。他们所能理解的,只有一位突然现身的神秘男人,杀害了他们中的一人,并且让维奥拉感到异常的恐惧而已。
「血液,居然变成了沸腾的水银吗……」
被恐怖与怒吼所笼罩的大厅中,修伊依然保持着冷静的判断。茫然无措的阿鲁曼听到后,也终于恢复了清醒。修伊他们紧紧的贴在了阿鲁曼的背后,俯视着刚才因恐惧一下瘫坐在地上的阿鲁曼。一旦有个万一,这样就可以迅速的保护他。
「他是什么来头,妲丽安?刚才那些,是他所持幻书的力量吗?」
修伊抬头看着单片眼镜男问道。黑衣少女摇头否认。
「No。那个男人不是幻书的使用者。」
「不是幻书的所有者?那样的话,他力量的根源是?」
「……你认为他为什么要选满月之夜呢,修伊?」
听着妲丽安似乎不着边际的问题,修伊讶异的挑起眉。
「诶?」
「那个男人,假设真的是来自异国,为了迎接那个女人而来,那应该完全没有选择满月之夜的必要。但是他偏偏就要指定满月之时,你不觉得其中必然有什么理由吗?」
「满月之夜……!?」
修伊的表情变得严峻了起来。但在他找出答案之前,架着单片眼镜的男人突然放声大笑着喊道,
「来吧,维奥拉。实验已经结束了。居然能将如此数量的男人们玩弄于掌心,真是超出我预想的结果啊。来吧,快点,让我好好检查一下你的身体……」
维奥拉的眼眶已经因胆怯而湿润,但她仍然拼命的摇了摇头。
为了保护无法动弹的维奥拉,一些看起来身强力壮的男人们开始向他靠拢。看起来是客人中的某些人,就为了此时而特意布置的专业的护卫们。
但即使发现了全副武装的护卫们,架着单片眼镜的男人也只是冷笑了几声,
「哦?想要阻止我吗。那样的话就没办法了。我只好强行把她带回去了。」
男人如此放言,然后将手杖的顶端向着虚空迅速的一划。
那简直就像是要切开空间一般的奇怪动作——而被他切开的空间那里,突然毫无征兆出现了如胎儿般蜷缩成一团的女子。
那是些背后生着各种各样奇异翅膀的,外形奇特的女孩们。总共有四人。其中一人看起来很眼熟。就是那位数日前袭击了这间屋子的银翼女子。
「物质召唤(apport)……」
妲丽安自言自语般低吟着。
四位女孩们纷纷展开翅膀,飞散开来。蝙蝠一般的银色之翼。覆盖着纯白色羽毛的猛禽之翼。散发出彩虹般光辉的妖精之翼。以及清澈透明的水晶之翼。
看着眼前这幅仿佛魔界降临的异样光景,人群中的某人不禁发出绝望的悲鸣。
「我的孩子啊。给我赶走这些不识趣的妨碍者们。」
男人的怒吼伴随着手杖发出的鸣音。不要啊,维奥拉的疾呼在大厅中回响。
被召唤出来的四位使魔,以破空之势俯冲而来。
虽然护卫们拼死应战,但使魔的力量是压倒性的。他们要么被翅膀划开身体,要么被钩爪撕成了碎片。而剩下来的人们,也早已失去了战意。
就在护卫们纷纷扔下武器开始逃之夭夭的时候,大厅里的其他客人们再也按耐不住,也如潮水般向着大门涌去。
「那也不是幻书的力量吗,妲丽安!?那样的话,他到底是什么人?」
仰望着浑身溅满鲜血的使魔们,修伊呼喊道。妲丽安依然一脸平静的答道,
「那个男人,是掌握着禁断之睿智的人。他是不用依赖幻书,就能凭自己的知识发挥出魔力之人……换言之,就是正统的魔术师。」
「正统的……魔术师?」
修伊盯着单片眼镜男,不禁哑然。
满月之光,照亮了率领着使魔的魔术师的身姿。与幻书的魔力会被月龄所左右这点相似,魔术师的能力,恐怕也会受到月亮的圆缺的影响。而满月之夜就是他们的魔力最为鼎盛的时期。所以说他才特意选择了今夜。作为最适合将维奥拉带走的夜晚,他一直在等待着月圆之时。
「答对了。」
男人愉快的颔首。
「吾之名为麦尔加。曾在遥远的古代,从异乡的国王那里获得了伯爵之位。是继承了过往悠久的记忆,试图从死亡的宿命中解放出来研究者。能见到您真是我无上的光荣,黑之读姬。」
黑衣少女面无表情的打量着自称麦尔加的魔术师。
「真没想到在这个时代,还能见到像你这样拥有着如此实力的魔术师啊。」
「能得到您如此的褒奖,真是荣幸之至。」
魔术师十分恭敬的行了一礼。
「于是,黑之读姬,在吾收回吾之爱女这件事上,还请您高抬贵手。」
「女儿……吗。」
望着在一边不断颤抖的维奥拉,黑衣少女略显不快的低语着。修伊回头看向妲丽安,从他眼中看不出任何感情。
「既然维奥拉是魔术师的女儿,那么她拥有关于幻书的知识也就不奇怪了……吧。但是,这样真的好吗,妲丽安?」
「这不是我们所能决定的事情。你说是吧,鸡仔?」
妲丽安喃喃说道,然后对阿鲁曼投去了试探的视线。在她紧逼的目光下,阿鲁曼使劲咬了咬下唇。他极力抑制着双腿的颤抖向前走去,以保护着维奥拉的姿势站在了她与麦尔加之间。
「住手……!我不允许你再做出更多伤害维奥拉的行为……魔术师。」
「哦?」
麦尔加略显惊讶的微微一笑。随后他就注意到了阿鲁曼带在身边的那本书。『火蜥蜴的刻印之书』——用来对抗魔术师的最后王牌。
「原来如此,幻书吗。不过,太天真了。」
「呜哇……!」
麦尔加将手杖随手一挥,阿鲁曼顿时发出一声恐怖的惨叫。他手中的书突然燃烧了起来。幻书被一团魔术般的火焰所包围,瞬间就化成了一片飞灰。
「怎么……怎么会……!?」
此时,阿鲁曼注意到了在自己视线的角落里,修伊的身影。他不禁恍然大悟。这本幻书是,赝品。
『火蜥蜴的刻印之书』,是属于不可能轻易入手的失落的幻书之列,这句话妲丽安最开始就说过了。就算迪斯佤子爵的藏书量再怎么庞大,如果珍贵的幻书也不应该就那么随随便便的给扔在地下室里。
莫斯奇诺卿他们的手中的,也和阿鲁曼得到的幻书一样,都是假书。他们都被骗了。
认清了眼前的事实,阿鲁曼茫然的跪倒在地上。
「……想用金钱换来的虚假的爱情,以及虚假的幻书。虚幻的社交界,这对于所有东西都是虚假的你,真是再合适不过的舞台呢,维奥拉啊。」
麦尔加放声大笑。他的使魔们也应和着笑了起来。
饱受屈辱而浑身颤抖的阿鲁曼,以及无言的垂着头的维奥拉。对眼前的一切实在看不下的男人们,聚集到了他们身边。是莫斯奇诺卿以及其他三位求婚者们。
「就算是父亲,再这么侮辱她也是不可原谅的,混账麦尔加伯爵!」
莫斯奇诺卿尽全力怒斥道。麦尔加笑了。
「不可原谅?就算你们不原谅又能如何呢,一群俗物们!」
麦尔加把手杖一挥,指向了莫斯奇诺他们。
使魔们立刻一齐振翅,以莫斯奇诺他们为目标滑翔而去。莫斯奇诺他们虽然立刻举起了幻书,但什么也没发生。在如*般飞来使魔们的攻击下,他们的生命即将消逝——但就在这个瞬间,维奥拉大叫道。
「不要!」
阿鲁曼愕然的看着以超越使魔们的速度冲过来的维奥拉。她用力撞开莫斯奇诺他们,然后为了保护无法动弹的阿鲁曼,硬生生的接下了使魔们的攻击。
在维奥拉意料之外的反击下,麦尔加的使魔们一个接一个的被打倒在地。
但她显然也无法全身而退。她的左臂被使魔的钩爪所撕裂。皮肤也被划开,直至露出了森森白骨,同时血液四溅。
然后,阿鲁曼发现了更令人震惊的事。
维奥拉的左臂落在了地板上,流出的体液化作一片血泊。而这片血泊宛如一面镜子,映照出了头顶那轮明月,同时散发着迷人的银色光辉。维奥拉流出来的血是银色的。
那是种带有粘性的液体——从它那独特的光泽来看,是水银。
「……维奥拉……你……」
阿鲁曼好不容易才从嘶哑的喉咙中挤出那几个字。
那美丽的面容因羞愧而垂了下去,浑身是伤的维奥拉摇了摇头。
「啊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总算明白了吧,各位废物们。」
麦尔加的笑声相当刺耳。
「这就是被称作『水银细工』、『王都的月女神』的名妓的真面目哦。与这个虚幻的社交界相称的伪造的美女——用炼金术创造出来的自动人偶(Automata)啊。」
「自动……人偶……」
阿鲁曼重复着那个可怕的词汇。就算再怎么想否认,眼前这幅光景无疑在证明着麦尔加的言论的真实性。以水银取代血液流淌在体内的美丽女子,维奥拉的真面目,就是麦尔加所创造出来的人造生命体。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阿鲁曼强抑着心中的苦闷问道。
「为了什么?那不是明摆着的吗。实验哦。」
麦尔加摆出一副装模作样的夸张姿势。
「吾所造出来的人偶,到底能与人类亲近到何种程度——为了弄清这点而做的实验。聚集在里社交界的各位废物们,实在是太过完美的实验材料了。只要女人长得漂亮点就会轻易的被其所诱惑,然后就开始说着喜欢啦爱啦之类的蠢话。持续的瞒着你们,欺骗你们就是维奥拉的使命。然后沉醉在自己的演技中的人偶,甚至还会产生自我意识的觉醒,然后背叛做为创造主的我。太棒了。真是太棒了。」
「……!」
麦尔加的话,让阿鲁曼不由得咬住嘴唇。他完全无法反驳。维奥拉是无辜的。因为她只是被麦尔加操纵着的牺牲者而已。真正愚蠢的,是完全没有意识到梅尔加的策略,还在那幼稚的欢闹着的阿鲁曼他们啊。
「那么……剩下的只有你们五个人了。恋爱说到底只是虚幻的东西而已哦。好了,快点给吾退下,废物中的废物们。你们已经没有用了。」
麦尔加随意挥舞着手杖,冷酷的向他们宣告到。
「你打算如何处置维奥拉呢,麦尔加。」
妲丽安突然质问道。驾着单片眼镜的魔术师,好像盼了这个问题很久一样,脸上一下笑开了。
「那当然是,回收之后就分解掉咯。到底是怎样的记忆积累才会诱发人偶产生自我意识。生命与器物的分界线到底在哪里。这才是如吾辈这样研究科学之人永恒的命题啊。」
「你说分解……」
阿鲁曼的呻吟打断了魔术师的发言。哦呀,麦尔加讶异的歪着头。
阿鲁曼死死的盯着麦尔加,然后为了保护受伤的维奥拉而站到了前面。维奥拉惊讶的睁开眼,抬头看着阿鲁曼的举动。阿鲁曼先送给她一个微笑,然后对着魔术师大叫道。
「我不会让你做那种事的……就算被世人称作虚伪也好,但我思念着维奥拉的这份心情是谁也无法否认的。她的微笑至今已经无数次的拯救过了我,这岂是你这种肮脏的魔术师之流所能够改变的吗——!」
「说得好,我的情敌啊。」
对阿鲁曼的态度发出赞叹之声的,是莫斯奇诺卿。这四位求婚者们也跟着挡在了麦尔加面前。
「居然被叫成废物,我们可不能就这么窝囊的逃走啊。」
「如果躲开的话,我们就会沦为世人的笑柄啊。」
「即使赌上家族的名誉,我们也不能把维奥拉交给这个奇怪的魔术师之流。」
扔掉了手中伪造的幻书,莫斯奇诺卿他们拔出了*。
麦尔加显得难以理解一般愕然的摇摇头,
「居然为了这种无聊的固执而寻死吗。如此执迷不悟的人类还真是可悲。那样的话就没办法了,就让我用这至高的魔术,赐予他们无情的死亡吧。」
他举到头顶上的手杖顶端,突然以骇人的气势喷出了火焰。那火焰随即变成了巨大的火球,如太阳般照耀着阿鲁曼他们。如果被那团火焰所包围,阿鲁曼他们毫无疑问的就会化成一团灰烬吧。但他们毫无防御的办法。
阿鲁曼这次才真正的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然而,就在此时,传来了一段与此刻的氛围显得格格不入的美丽清澈的声音。
「——修伊,我赐予你打开门的权利。」
声音来源于妲丽安。小巧的少女此刻正敞开着黑衣的胸口站在那里。
她凝视着守护在维奥拉身边的阿鲁曼他们,不知为何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嵌在缺乏起伏的少女的胸中粗犷的大锁,正放射着淡淡的金属光辉。黑衣少女的胸前,深深的埋着一块被银色的锁头所束缚住的古老锁具。
而在她的旁边,修伊正手握一把钥匙站在那里。是把匙身上刻有古老文字的黄金钥匙。修伊庄严的读出了那行文字。
仿佛是向公主宣誓效忠的骑士一般。又像是吟唱咒文的魔术师的样子——
「吾问汝,汝是人否?」
回应着那提问,妲丽安回答了。
那是经年累月的古老器物一般嘶哑的声音。
「否,吾乃天——壶中洞天。」
黄金的钥匙插入了妲丽安的胸前,妲丽安漏出了略有些痛苦的呻吟。
下个瞬间,魔术师麦尔加扔出的巨大火球,将阿鲁曼他们卷入其中后剧烈的爆炸了。

第七节

房间里已是一片狼藉。在麦尔加的火球冲击下,楼梯几乎已经报废,大厅内的物品大部分也被燃烧殆尽。建筑物的内部,现在还冒着滚滚浓烟与火焰的热气,到处都飘荡着物体烧焦的气味。
但是,在大厅内的烟雾散去后,就传来了麦尔加惊愕的声音。
「居然……无伤!?」
阿鲁曼他们毫发无损的站在被火焰熏黑的地板上。包括莫斯奇诺卿,以及其他的求婚者们,当然维奥拉也没事。
目瞪口呆瘫坐在地上的阿鲁曼手中,出现了一本光芒四射的书。
虽然与之前那本化为了灰烬的幻书十分相像,但是手感完全不同。那历经沧桑,已经褪色发白的书体,给人一种异样的震撼感。仅仅是将手放在上面,也能清晰的感觉到书里面所蕴含着的庞大的魔力。而那皮革封面上印刷着的,是火蜥蜴的纹章。
「无论何等炽烈的火焰都能隔绝开来的,耐火之纹章……『火蜥蜴的刻印之书』吗。真正的幻书?」
瞪着阿鲁曼手中的幻书,麦尔加的声音变得嘶哑起来。
看着凭空出现的这本幻书,阿鲁曼十分茫然。他对于真正的幻书为何会出现在自己的手中,显得不明所以。
阿鲁曼之前找到的书早已被烧掉了,况且那只是本假书。于是,为什么?百思不得其解的阿鲁曼,向修伊和妲丽安的方向投去了求助的视线。
「是幻书,选择了你们。」
妲丽安用动人的声音回答了他的疑问。黑衣的胸口大幅敞开着,在她的胸中,能看到一个光芒万丈的空洞。那是一个仿佛会永远延伸下去的深邃的空洞。
「丹特丽安的……书架……」
阿鲁曼呢喃着。壶中洞天。他记起了她刚才提到的这个词。
那是由神仙所创造的异世界之名。是被封印在壶中的,另一片广大的世界。收藏了无数幻书的幻之图书馆,『丹特丽安的书架』如果真实存在的话,那只有这片壶中的天地才能容得下它啊。
而她,就是这片壶中洞天。
「……吾的女儿们哦……!」
用略显焦躁的声音,麦尔加呼唤着他的使魔们。受伤的使魔们又重新站了起来,一齐杀向阿鲁曼。他们试图夺走阿鲁曼的幻书。
但是他们却完全无法靠近阿鲁曼。
突然,空中出现了无数的金色弹丸,向着使魔们倾注而下。
那黄金色弹丸,轻易的击穿了任何普通*都无法伤其分毫的使魔们。然后,它所引发的可怕高温,令使魔们的身体瞬间被火焰所吞没。
「居然炼成了燃烧着的重金属炮弹……!?炼金术的绝技吗……!」
麦尔加的脸因愤怒而扭曲着。魔术师恍然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巴尔博亚先生手中摊开着的幻书。巴尔博亚的手中也新出现了一本幻书。一本散发着黄金色光辉的书,
「原来是……幻书……『燃烧的黄金珠之集成』啊!既然如此——!」
随着麦尔加手杖的顶端白光一闪,散落在他脚下的瓦砾瞬间变成了锋利的水晶之刃。缓缓浮空的水晶之刃,渐渐包围住了阿鲁曼他们,然后从四周同时袭击而来。现在已经没有避开他们的空间了。
「……!」
但发出一声惊愕呻吟的,却是麦尔加。
就在即将刺入阿鲁曼他们之时,无数的水晶之刃,却好像被某个看不见的墙壁所弹开,绵软无力的落到了地上。然后又变回了瓦砾的模样。
「……够了……请住手吧,父亲大人。」
表情悲哀的维奥拉恳求道。
「这是能将幻术产生的幻觉无效化的幻书,『慧者的石板』。父亲大人的魔术已经无法伤害到这里的各位了。而父亲大人所伤害的人们也……」
维奥拉用眼神向剩下的求婚者们示意,要他们也快吟诵手中的幻书。紧接着,她被撕裂的左臂,仿佛时间倒流般眨眼间就恢复了原状。而在麦尔加的法术下本应已被取了性命的男人们,也立刻原地满状态复活。
「治疗战斗之伤的幻书『殷王神鑑』……以及能唤醒在幻术的作用下假死之人的『龙树的玉稿』吗……居然将专门克制吾之法术的幻书凑到一起,您这是何意啊,读姬哟?」
麦尔加不快的撇着嘴,斜眼瞪着妲丽安。
但妲丽安用若无其事般的神色回敬着他,
「如果你想抱怨的话,找你的女儿去吧,魔术师。因为,利用迷恋于自己的美色的男人们,命令他们去收集这些幻书的,就是那个你一直在嘲笑的自动人偶啊。」
「唔……」
麦尔加用冷冷的眼神打量着维奥拉。然后瞟了一眼围在维奥拉周围的阿鲁曼他们,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要是那样的话还真是件有趣的事唷。好吧,维奥拉……是吾输了。」
魔术师显得并不太沮丧,干脆的承认了失败,然后背过身去。
「以这样一个永远不会变老的人造之身,如果能够理解爱的话,这就足以令人愉快了。吾放弃对你的回收了……直到你重新想要回到吾之身边那天为止,就尽管如你所愿自由的活下去吧。」
麦尔加将手杖一挥,其轨迹将空间划开了一个口。然后,他以仿佛只是去旁边的一个房间般轻快的脚步踏入了空间的裂缝,随即消失不见了。
最后,从某个遥远的地方传来了他的声音。
「那么,读姬及其钥匙守护者唷。吾期待着下次与你们的见面哦。」
黑衣少女面无表情的听着逐渐远去的魔术师爽朗的笑声。
不过随即莞尔一笑,最后轻吐出一句话。
「去死」

第八节

魔术师消失之后,大厅内一时陷入了寂静。虽然房间内侧受损严重,但并没有人因此丧命。在战斗中受伤的护卫们,所幸也并没有致命伤。因为有幻书在治疗着他们,那本应已失落的古老幻书,有着堪比神迹的巨大力量。
「那边的鸡仔。」
但是,虽然将幻书借给了他们,那位少女的嘴巴还是毫不留情。
「就是因为你,害得我和那个不想扯上关系的魔术师老头有了瓜葛。很麻烦的诶。所以说你这个家伙要给我负起责任来,快给我一头撞死在蛋壳上吧。」
「这是什么死法啊。我才不要」
突然被骂的一文不值的阿鲁曼,极其无奈的摇摇头。
修伊苦笑着走过来。拍了拍阿鲁曼的肩膀。
「总算是告一段落了呢。而且也没有人死去,做得很不错了。」
「……前辈们……是从一开始就在试探着我吗。看我有没有拥有幻书的资格。」
阿鲁曼一脸怨气的盯着修伊。而修伊佯装不知一般逃开了视线。阿鲁曼只得又轻轻叹了口气。同时,他感到浑身就像灌了铅一样难以动弹,看来是使用了强力的幻书后产生的副作用吧。
「这本幻书……还是还给你们吧。因为对我们来说已经不再需要它了。」
阿鲁曼说着,将已完成使命的幻书递给了修伊。
修伊默默的点点头,收下了幻书。其他的求婚者们,也各自将幻书交给了他。
维奥拉欣慰的看着这一切,脸上浮现出安心的微笑。可能是终于从苦恼中解放出来的原因,现在的她比之前显得愈发美丽。
全身沐浴在银色的月光之中,维奥拉轻轻的在胸前双手合十。
「谢谢你们。我实在是,不知道要怎样感谢大家才好。」
阿鲁曼微笑着摇摇头。
「感谢什么的不需要哦,维奥拉。」
其他的求婚者们也同意般的笑了。
「因为守护深爱着的女性可是作为绅士最基本的责任哦。这样,你不也就可以放心的,走到你所喜欢的男性身边了吗?」
「……是。」
在莫斯奇诺卿的询问下,维奥拉脸上泛起了一片红晕。
「那么,在这里的五人,你到底会选择谁,现在能做出决定了吗。还是说,你又在考虑什么新的条件了吗?」
阿鲁曼满怀信心的说道。他觉得刚才自己肯定抓住了对方的芳心。毕竟,刚刚阿鲁曼和维奥拉可是一起穿越了生死之夹缝的伙伴啊、
但是维奥拉只是静静的摇了摇头。
「没有那个必要了。因为,我早已经心有所属了……」
「诶?那是……怎么……」
不安迅速的在五位求婚者中间蔓延起来。但,在与维奥拉眼神交汇的一瞬间,阿鲁曼的心情一下激动起来。刚才,她毫无疑问是对着自己在微笑。她心中所属的就是指自己吗。难道就是自己——?
「维奥拉!」
宅院的玄关处,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那里站着一位打扮的很没品味年轻男子。好像在说,你知不知道我到底有多担心一样,故意的喘着粗气。
看到他,维奥拉一下笑逐颜开。
「男爵大人!」
随着一声可爱的少女音,维奥拉快步向着男子的方向跑去。男子夸张的张开双臂,接下了飞扑过来的维奥拉。
「维奥拉……你没有事真是太好了。让你受苦了啊。」
「没事的。男爵大人……您真的为我而来了呢。」
「那是当然的啦,维奥拉。」
看着喜不自禁拥抱在一起的两人,阿鲁曼他们全都傻了眼。
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显得莫名其妙。
「那是……谁?」
阿鲁曼声音嘶哑的问道。
维奥拉此时好像终于想起了阿鲁曼他们的存在而转过头来,浮上一脸害羞的微笑。同时紧紧的抓着被称作男爵的人的上衣袖子。
「我来为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的新恋人。」
「恋,恋人?」
求婚者们顿时骚动起来。阿鲁曼也变得语无伦次,
「诶……但是,维奥拉……你不是决定过,要与带来的幻书之人结婚的吗……」
「是。但是,这一位是在与各位定下约定之后才相见的、所以,那个,不好意思了咯。」
诶嘿,她调皮的吐了吐舌头,然后低头向上翻起眼珠看着阿鲁曼他们。
「不不,就算你说不好意思……也」
阿鲁曼因太过动摇而张口结舌。维奥拉一脸幸福的眯着眼,
「我绝对不会忘了大家的。大家一直在保护着我,我十分的感激。」
「我这边也要致谢啊。谢谢了,各位。那么,告辞了。」
被称作男爵的人,姿势亲密的搂着维奥拉向外走去。然后,两人钻进了停在大门前的汽车,头也不回的就那么走掉了。简直就像是被施与了某种恶心的魔法。
「真不愧是魔术师的女儿,各种意义上,都很厉害呢。」
修伊感叹道。
黑衣少女也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女人心可是比幻书还要奇特啊。」
阿鲁曼失魂落魄的久久凝望着维奥拉离去的方向。双眼不禁溢满了泪水。
「嘛,那个……这是常有的事情啦。阿鲁曼。呃……要不今晚一起喝一杯?」
修伊轻轻拍了拍阿鲁曼的后背,想要安慰他。
「拿去」
黑衣少女向阿鲁曼面前伸出了一本书。不知是从哪里取出来的,一本著名的爱情悲剧小说。好好的读读这个再说吧,似乎是这个意思。
从她手中接过这本书,阿鲁曼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像小孩子一样不停的号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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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楼
发表于 2011/03/03 |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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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章二
「美女的世界」
The Most Beautiful Girl in the World

那天,女人造访的是,石制的古屋。
位于大学都市的郊外的小镇式的屋子。没落的贵族的别墅。
女人明明有着一副受过良好教育的认真的面孔,却奇妙的没有破绽,是个有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的年轻人。
被青年带到了接待室,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喝了一口准备好了的红茶,女人缓缓地说出了来意。
「我,想要死呢」
说着她取出了小刀,将它抵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真是麻烦,青年叹息般的说到。
「为什么想要死呢?」
说着啊啦,女人撅起了嘴。一脸像是在说,连那种事都不知道吗的表情。
「那当然,是因为我不是美女啊」
女人以像是生气的语气说道。
青年仔细看打量起了她的样子。
确实女人的长相很一般。不是会让人回头看去的美女。但是,也并非特别的难看。衣服也很华丽,皮肤也好头发也好,都看的出有在精心打理。
「我也很想做为一个美女出生。长的好就是优势。男人们都会变的很温柔。谁都会想要把她变成自己的女朋友,而送很多的礼物。不管说什么都会听。我要是也作为美女出生的话,也许就不用在这种地方死掉了呢」
这么说着,女人往压在手腕上的小刀上加大了力气。
青年浮现着困惑的表情说道。
「但是,你不是穿着比谁都漂亮的衣服吗」
女人冰冷的瞪着青年回答道。
「就算我再怎么注重穿着,生来就比我漂亮的女人可是多的很哦」
青年生硬的微笑着说道。
「不过我认为你的发型是最新流行的,对自己的形象也是十分的用心呢」
女人的回答变的更加冷淡。
「就算我再怎么用心,生来就比我漂亮的女人可是要多少有多少哦」
她向握着小刀的手上加大了力气。
「所以我才到这个屋子里来了。关于你们的传言我可是有听说过的哦。拥有着可以给人禁断的知识的,不可思议的书的传言。我想你们用那本书把我变成世界第一的美女」
青年浮现着困惑的表情说道。
「就算你的长相平凡,也总有一天会找到在这世上比其他任何人都更爱你的男性的」
「哪里会那样的男人啊」
女人放低了声音回问。
「男人全都一个样。总说着漂亮话,一旦遇上了真正的美女,就完全不管我,而转向那边去了。还是说你会负起责任和我结婚吗?」
青年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马上慌张的摇头道。
「不,这再怎么说也……」
看吧果然还是这样,女人浮现出了胜利的表情。
「那么我果然还是只能去死了呢」
这么说着的她用小刀,浅浅的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眺望着那画面说着,真是麻烦,的黑发少女深深地叹息着。


「我知道,能实现你愿望的书」
与那清澈美丽的声音不相称地,少女以粗鲁的语气说道。
女人还是那样握着小刀,稍稍有点惊讶的抬起了头。
少女无表情的俯视着那样的她。
「但是,不能忘记……这世界上,有着不应该知道的事这点」
哈?女人不明所以的皱起了眉。
「那是什么,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无视于她的反应,黑发少女淡淡地问道。
「即便如此,你也想要变成美女吗?就算再也变不回来也没关系?」
女人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当然啊」


女人离开了屋子,只留下了青年与少女。
望着被忘在了接待室里的小刀,青年淡淡地细语道。
「她变成那样真的好吗?」
黑发少女依旧无表情的样子,
「相貌的美丑,说到底也只是他人决定的事。在自己的心中,无法找到除了他人的评价以外的价值的人,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幸福的」
以多少有点悲哀的语气如此说道。
青年轻轻耸了下肩,混杂着苦笑的细语道。
「多少有点感同身受呢」


黑发少女拿给女人的是,一本古老的书。
女人收下了书,以一脸满足的表情回家了。
各项被明细地分开的书。体型,相貌的轮廓,皮肤和头发的颜色。从那无数的项目里,挑选自己想要的,再继续下一项的阅读形式。
虽然是以从没见过的异国语言所写的,不过不可思议地可以毫不费力地解读。
然后选完最后的项目时,女人不禁意被强烈地晕眩感所袭。
就那样失去了意识,她进入了很深地睡眠之中。


终于再次醒来的时候,女人察觉到了自己在不知道的地方。
那是和她所读的书的最后一页,那插图所描绘的景色一样的地方。
那是什么时候,在哪里都不知道的时代,从未见过的异国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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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楼
发表于 2011/03/03 | 编辑


月光现在也安静地,照亮着夜的王都——
一个雾很浓的夜晚。
被街灯所照亮的,灰色的石制街道。身穿制服的警官包围着在那之中格外豪壮的建筑。那是大使馆在警备中。
林立着外国公馆的这片地区,以即使在王都也是算的上严重的警备着的场所而为人所知的。不过今晚的警官数是特别的多。是有要人在大使馆滞留中吗。警备人员中也能看见有携带*支的武装警官的身影。
在那声势浩大的警戒状态中,一个警官突然跑了出来。
因为他注意到了向着大使馆的门,遥遥晃晃的靠近过来的一个男人。
「喂,站住」
警官以威压性的语气向男人喊道。
闯入者是个身材矮小的中年男子。身上也有特别的可疑的地方。也没有带着武器,也看不出有攻击性的意向。但是,散发着某种奇妙的感觉。给人一种不祥的感觉的气息。
「再往前一般人是禁止进入的。赶快走开」
警官用警棍敲着地面,声音急促的说道。但是闯入者没有停下步伐。就像是全身硬直的状态一样,奇妙的步伐。警官皱起眉头走近了男人,
「没听见吗。这里不是像你这样的家伙能进去的……喂!?」
想要用警棍把男人推出去的时候,不禁意地露出了紧张的表情。
因为被男人突然伸出的手抓住了胸口。
「这,这家伙……」
虽然警官试图用尽全力甩开男人,但男人的力气超过了想象。被用力压制的身体无法行动。被制服的衣领勒住,颈骨发出了悲鸣般的断裂声。 警官从喉咙里漏出了痛苦的声音。
「喂,那边!」
「你这家伙,做干什么!」
注意到异样的其他的警官们,慌张地赶向那里。为了救同伴的警官,打算制服闯入者。
但是闯入者没有停下。以夸张的腕力把一起围过来的警官们甩开,并顺势像是扔木材一样的把人扔了出去。被砸到地面的警官发出痛苦的喘息声,骨头碎裂的讨厌的声音回响着。
踩着倒在地上的警官们的身体,男人慢悠悠地接近着大使馆。
虽然气温很低,但从男人口中漏出的吐息却没有变成白雾状。相对的飘散在周围的是一股异臭。很像是新鲜尸体一样的腐臭。
警官们也终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男人的虚无的表情里,有种让人感到不知原因的不舒服与不吉的恐怖感。拔出*的武装警官们,浮现着少许胆怯的表情
「射……!」
向着无视警告继续走着的男人数次开*。
无数的*命中,每当*打中时男人的身体便轻微的颤抖一下。但是,也只是如此而已。
被打裂的肉就那么向下挂着,男人不停步地继续走着。
警官们的眼中,这次是真的浮现了恐怖的颜色。
「怎么回事,这家伙是……!?」
不知是谁颤抖地发出了疑问。
男人什么都没回答。只是以虚无的表情,毫无意义地重复地低语着写什么。
「幻……幻书……」
谁都听不到的男人的低语,就那样静静地融进了深雾弥漫的街道的夜晚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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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话「赎罪之书」
Episode 12:Voodoo for Vendetta


第一节


日暮之时——
王都的后门通路的角落里,停着一辆不常见款式的摩托车。
那是新大陆制的军用边车。装载有大排气量双气孔引擎的摩托车的右边是,带有防风板的侧车。
在单车的坐席上也有着像是装饰一样的一个*着。身上围着法衣一样长的外套,穿着像牛仔一样的皮革制的靴子的高大男子。
男人手上拿着长杖。前端像是香炉一样展开着,金属制的巨大的杖。
像是圣职者一样,又像是赏金猎人一样,真是个给人十分奇怪的感觉的男人。
年龄大概是二十五岁左右。
虽然有着意外端正的长相,但是因为嘴角生硬的拉着的关系,有种让人难以接近的感觉。灰色的头发很整齐的向后延伸着,眉间有着像苦恼着的哲学家一样深的皱纹。
然后在男人的旁边,侧车的坐席上坐着的是,纤瘦的女孩。
十六,七学左右的美丽的女孩。
像雪一样洁白的皮肤,银色的长发。会让人以为是精制的工艺品的人偶一样的少女。
「真是让人讨厌的天空啊,哈尔?」
以带着讽刺嘲笑般的声音,少女向男人搭话道。
虽然男人的服装也很奇怪,她的服装却是在那以上的一样的东西。
银发的少女穿着的是,覆盖全身的白色衣装。
质地很厚的衣服各处,都缝着皮革制的带子,像是要限制她的行动一样,紧紧
的绑在上面。
那衣服就像是为了移送凶恶的犯人用的拘束衣一样。虽然有以荷叶边及蕾丝来漂亮地装饰着,不过那衣装,确实是为了用来拘束她而制的。
然后,在那拘束衣的各处的古老的锁散发着暗淡的光辉。
多处的锁把少女的拘束衣上的带子紧紧勒住,为了不让她被解放而封印着。
「我应该有说过让你安静点待着的,芙兰」
就像是和罪人说话一样的语气,被称作哈尔的男人回答道。
但是,少女——芙兰却一点也不在意他的态度。
「有什么关系嘛。我很无聊啊。自从来了这里,老是这种阴气十足的天气」
「这附近在地形上就是多雾多小雨的。最近因为工厂的排烟大气的污染也变的严重了」
「呵,难怪会是这样阴暗的街道了。和像你这样从心里就灰暗的家伙不是很配嘛?」
对于像是挑衅一样的芙兰的话,哈尔轻轻地歪了下嘴。
「安静点。想要被打晕吗,垃圾」
芙兰则是愉快地发出了笑声。
「说着那样的话,这个是那个吗?叫爱情的反面表现的那个?想要对班上在意的女孩恶作剧的心理?思春期中?」
「区区一个人偶少在那里说些自以为是的话」
「哈。那么你是为什么要在一直待在这里?该不会是被着深暗的街道的深暗气场给吸引了吧?深暗同伴相互吸引法则吗?」
「哪里会有那种烦人的气场啊,你这木偶」
哈尔以十分不愉快的语气,凶恶地吐出了这句话。银发的少女稍带别扭地撅起了嘴说道。
「那你在这里做什么啊?」
「四天前,在这街道里发生了大使馆的袭击事件的事你知道的吧?」
吐出沉重地叹息,哈尔回答道。芙兰点头道。
「啊,那个啊。在护卫的警官队的正中,不明身份的大叔,边挥舞着刃器边闯入的那个吧?」
「没错。警官七人负伤,最后男人也被射杀了」
哈尔的话,让芙兰惊讶地眯细了眼,
「一个大叔做掉了七个人吗?不是一般人呢,那个大叔」
「也许是呢」
「嗯?」
「对外似乎并没有报导,武装警官向男人射了二十发以上,即便如此那家伙也没有停下继续动着」
哼嗯 像是佩服似地芙兰叹息道。
「真行啊,大叔。不死之身吗?」
「或者说是……从一开始就已经死了吗,这样的」
哈尔以冷淡地语气回答。
「哈,不是个普通的大叔,而是个死了的大叔吗?」
「被黎明的太阳光照到的那家伙,似乎像是土块一样变的粉碎后消失了」
「……活死尸啊。东洋的跳尸送尸术,巫术•僵尸什么的吧」
芙兰用像是遭遇了蟑螂的女学生一样的表情,呜哎地叫道。
哈尔微微地点了下头。
「不管怎么说,操纵死尸的人类都是必须拥有造出活死尸的知识的人」
「是说幻书吗?你想说得到了记载在幻书里的禁断的知识的人,是引发大使馆袭击事件的真凶?」
芙兰用捉弄般的语气问道。当听到幻书一词的时候,没改变表情的哈尔的侧脸,仅一瞬间可以看到浮现出了像是狰狞一样的感情。
「那个可能性相当高」
「但是大使馆被袭击,是在四天前的事了吧?就算有真凶存在,也不可能一直留在这种犯罪现场吧?」
不,哈尔摇头否定道。
「这样也不见的。因为我估计犯人还没有达成真正的目的呢」
芙兰惊讶地仰望他。
「那是什么啊,真正的目的」
「为了在这之前的大战中受到了破灭性打击的欧洲的战后复兴的相关事项的会谈,从几天前开始各国的首脑就集中到了这个王都」
「哈?然后呢?」
「如果那些家伙的一党在会谈场所附近做出了大量的活死尸的话,会怎么样?」
咻地芙兰吹起了口哨。
「用活死尸来进行恐怖活动吗,真是恶趣味啊」
「对作为败战国被夺走军备,被所要了过分的损害赔偿的旧同盟国的人来说,现在王都的各国首脑们都是憎恶的对象。被作为恐怖活动的目标的可能性很高」
「嘛,和我们无关的话题嘛。要人的护卫是警察和军队的事吧?」
「是啊。不过,拥有幻书的人在附近的话,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依旧无表情地,淡淡地回答的哈尔。以轻蔑的视线望向他,芙兰问道。
「找出来,再烧掉吗?」
哈尔当即回答道。
「焚书官就是为此而存在的」
芙兰很无趣地砸了下舌,
「呵,带着幻书到处闲逛的人什么的,那有这么巧能被你遇到的啊,白痴。竟然让我在这种阴气沉重的地方过了好几夜」
漫长的沉默后,哈尔慢慢地摇了摇头。
「不……找到了哦」
拿着长杖的男人的锐利的视线,转向了杂乱的商店街的方向。
面向道路的大陆风格的咖啡厅里,身着奇妙服装的,男女二人组坐在那里。


第二节


无力地趴在咖啡桌上,少女漏出了苦闷地声音。
那是个黑色长发的娇小少女。是个会让人错以为是高价的磁器人偶的,异样地相貌端正的美少女。
她身上穿着的是,像要是溶入黑暗中一样漆黑的服装。
全身被豪华的蕾丝和花边围上了好几重,又到处以金属制的装甲所覆盖。
然后在她的胸口,被银色的锁链所束缚的古老的锁散发着暗淡的光辉。
「呃……我居然也会做出这么大意的事」
紧握着放在桌上的书,少女不时地颤抖着肩膀。
在那样的她眼前的是,被放着的变成了空盘的一枚小盘。小盘上,像是融化后留下的雪一样,纯白的粉状砂糖散落着。
「……真没想到在这样又破又旧还有点脏的咖啡店里,能吃到这么好吃的炸面包。那边的大叔,再来一个。店里有的全拿过来」
气势十足地抬起头,把店员叫过来的少女大喊着。
「妲丽安……差不多该满足了吧。总觉得看着这一切的我的心情变的糟糕起来了……」
如此说道的男人也还很年轻。是个身穿皮革制燕尾服的青年。
年龄大概是二十岁左右。虽然少年有着格外认真的长相,却奇妙地散发着一种没有破绽的不可思议的气氛。
被称作妲丽安的黑衣少女,眯起了单边的眼睛回看他,
「修伊,你在说什么不明所以的话。这闪闪发光的油的光辉也好,满载着的砂糖的纯白也好,会让心情变坏的要素不是一个也没有吗」
「不,但是……再怎么说全是这些甜食的话」
被称作修伊的青年,望着桌上小盘堆积而成的小山,受够了似的摇着头。全是些砂糖及奶油,果酱飞散的点心盘子。
但是妲丽安却生气似的歪起了嘴。
「你是在小看点心吗。人类的大脑能作为能源利用的只有葡萄糖而已。你的脑子从根就腐坏着,一定是因为糖分不足的原因吧」
「才没有腐坏呢,我的脑子」
修伊不满地鼓着脸说道。妲丽安对他的反论,就像是听着青蛙叫一样左耳进右耳出。
「烦死了。别靠过来,腐坏的脑浆。有腐坏的脑子在附近的话,其他的脑浆也会腐坏掉的」
「我的脑浆是橘子啊」
修伊像是放弃了似的小声的自言自语着。
等着新的炸面包的送到,黑衣的少女喝了一口红茶。
「接着是,出了这条主道去吃那家店的甜甜圈」
指着记载在书上的的店名,悠哉悠哉地说着。她所翻开的书是,观光用的导游书。在王都有着好评的餐馆和咖啡厅都网罗在内的美食向导。
修伊像是无奈了一样的用手盖在了眼睛上,
「还要吃啊」
「很久没来王都了。不把这本书的排名上位的店全制霸了的话,就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才来到这种地方的了」
妲丽安以理所当然的语气说着。修伊则以半睁着的眼睛看着那样的她,
「不是为巡回咖啡店才来的吧。不去找能孕育出僵尸的幻书持有者没问题吗?」
黑衣的少女突然消去了表情。用像是做出来一样的美貌看着远处,
「……僵尸还是要制裁的」
然后,如此低语道。
「制裁?」
修伊,微微地皱起了眉。
「Yes。在村落那种闭锁的共同体内,为了惩罚犯罪之人的一种刑罚。通过使用*及麻药,来剥夺人类的思考能力和感情,作为廉价劳动力被使役。魂魄中的魂被夺走,只剩下魄的状态。那就是僵尸」
「夺走罪人的魂的刑罚……算的上是死刑,也能算是监禁吗」
修伊长长地叹了口气。妲丽安则轻轻地点了下头,
「之前有听到过被称为『赎罪之书』的幻书存在的传言。从读了它的人那里夺走魂,将其变成僵尸的制裁之幻书——以异教的秘咒法编写出来的刑罚的实行装置」
「但是,大使馆袭击事件的犯人,那并不是为了制裁罪人而使用了幻书的吧」
「Yes。所以犯人不得不进行实验」
对于黑衣的少女的话,修伊歪起了头。
「实验?自己制造出来的活死尸,能否用来进行恐怖活动,这样的意思吗?」
「No,如果只是那样的话,没有在现在这警戒严备的王都正中进行实验的必要。肯定有着什么其他的理由。不得不在这王都进行测试的理由」
「不得不在王都进行实验的理由吗……」
修伊以陷入沉思的表情,把视线转向了道路。
这里是王都的古老商店街。因为也是休息日的午后,购物客和行人的数量也很多。
也能看到和修伊他们一样,从近郊过来购物的人的身影。身着胭脂色和条纹满载的衣服的人们,应该是足球队的支持者吧。和平常毫无变化的和平王都的黄昏。
但是,现在在王都的中心部,正开着欧洲各国首脑齐聚的国际会议。
然后,盯上了那些出席者的恐怖份子,也已经准备好了也说不定。通过使用幻书而孕育出来的活死尸来进行的恐怖活动。
到活死尸们变的能活动的,日落为止的时间,还剩下最多半小时左右的时间。就要找出幻书的持有者来说,剩下的时间实在太过短暂了。
「话说回来,妲丽安」
抛出话端的修伊以探出脸的状态说道。
「怎么了?我现在可是很忙的」
对着终于被端上来的炸面包,唔嗯唔嗯地撑着脸,妲丽安冷淡地放话道。但是修伊毫不在意的继续道。
「从那个交叉点的角落看着这边的两人组,是你的熟人么?」
「……?」
对修伊这意料之外的发言,妲丽安以咬着面包的状态回头望去。
就在那时在通路上响起的是,摩托车的爆音。
载着体格健壮的男人的军用边车,突然加速向着修伊他们所在的咖啡厅暴走而来。
那不像是油门的错误操作的样子。驾驶员的男人的视线,毫无犹豫的盯着修伊他们。很明显男人是冲着修伊他们来的。是打算撞飞他们吧。
「找到你了哦,书姬!」
男人低声咆哮着。
边车就算冲了步行道也没有减慢速度,把咖啡桌一个接一个地破坏的同时,提升着速度。而在那前进方向上的正是妲丽安。
右手拿着书,左手拿着茶杯,黑衣的少女无法行动。
但是就在边车接触前的瞬间,妲丽安的身影,从那个地方消失了。是修伊抱起她,然后就那样向着道路的方向跳了出去。
「嘁」
边车的驾驶员,无表情地砸着舌。让后轮激烈地空转,边车的车体在那里回转起来。把咖啡桌华丽地吹飞,半回转后停了下来。
留在盘子里的炸面包散落一地,看见那个的妲丽安漏出了悲鸣。
坐在侧车里身着拘束衣的少女,甩着银色的头发发出欢呼声。
「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了,书姬!」
边车的驾驶员从单车上跳了下来。从侧车上拔出了长杖,他一边架起长杖,以边向妲丽安警告道。
注意到他的服装,妲丽安也睁大了眼。以像是小猫一样被修伊拎着脖子的姿势,小声的喊道。
「焚书官!?」
「……焚书官?」
修伊惊讶地重复道。架着长杖的男人,盯着修伊,
「少碍事,钥匙守护者。被人偶所欺骗的可悲的野狗」
被叫为野狗的修伊,以一种习惯了的态度叹息道,
「一见面,把人叫成狗吗。不愧是你的熟人还真是有个性呢,妲丽安」
「No」
妲丽安一脸不满地否定道。
「那家伙才不是我的熟人。那是除了烧书就什么才能都没有的,只会给世上添麻烦的生物。和往篝火里冲的飞虫一样等级的呆子」
「飞虫吗……哈哈,她在说你哦,哈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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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速说完了想说的话一脸愉快表情看着妲丽安,身着拘束衣的少女拍起了手。
焚书官冷冷地瞪着她,以恫吓般的口气说道,
「你给我安静点,芙兰」
但是身着拘束衣的少女还是继续说着。
「那么,打算怎么办?二话不说直接开打吗。论吵架赢不了书姬,所以就直接出手吗?这可不是在抢猴山老大的争夺战哦」
「少说这些不知所谓的话,你这垃圾」
突然开始了无谓争吵的哈尔和芙兰。
对于这样的他们,修伊很感兴趣的观察着。
「那个少女……全身有九个锁吗。她也和你一样是书姬吗,妲丽安?」
多少有点放松的语气问道。
妲丽安依旧无言地,继续咀嚼着炸面包。她自己则是已经做出了判定的表情。然后妲丽安正打算说什么而张口的时候。
「呃」
修伊突然放下了妲丽安,冲到了前面。
那是因为拿着长杖的焚书官,袭向了他们。交错的两人的身体,保持着交错的样子,一瞬像是阳炎一样摇晃了一下。
之后,摇摇晃晃地往后退的是修伊。
「修伊!」
妲丽安慌张的尖叫道。像她是至今都没发出过一样的,不可靠的声音。
修伊无言地擦了下嘴唇。在那指甲上渗着淡淡地血痕。
不过,哈尔也架着身子完全没有动。一脸严峻的表情,焚书官注视着自己的手掌。应该是确实做掉了的猎物,却没事的站在自己的眼前。对这事感到惊讶的表情。
「真是有意思的动作呢。刚才的……应该是叫做柔道的东洋武术吧」
舔着裂开的嘴唇,修伊讽刺般地问道。
哈尔微微皱起了眉头。看穿了我的碎吗,感叹般地如此自语着。
「你,是士兵吗?」
修伊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我只是普通的飞机驾驶员。格斗可不是我的长项。真希望你能手下留情呢」
哈尔重重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难怪有眼力能够看穿了啊。不过,下次就不会让你躲开了」
「不好意思,不会有下一次了哦。我可没有喜欢被男人打的兴趣呢」
修伊苦笑着抬起右手。看着那个哈尔咬住了嘴唇。因为不只何时修伊的手中,已经握着了*。那是中折式的军用回转式*。
「可以问一下吗,焚书官。为什么要袭击我们呢?」
修伊以沉稳的声音问道。
哈尔像是在说真是无聊的问题一样哼了下鼻子。
「记录着禁忌的知识的幻书是不该存在在这世上的存在。守护幻书的书姬以及
钥匙守护者也一样。焚书官就是为了将这一切都燃尽的存在」
「那就是理由?」
像是哪里脱线了一样的表情低语着,修伊像是受不了了似的用手扶着头。
「原来如此,不愧是妲丽安的熟人,做事还真是极端呢」
在那一瞬间,黑衣少女和焚书官一起猛然地抗议道。
「不,所以说那边那只猴子头头什么的我才不认识呢」
「我和书姬才不是什么熟人,给我把刚才的话订正了」
对他们这合拍的反论修伊苦笑着,再次看向哈尔。
「为什么那么想要燃尽幻书呢?」
「因为幻书的知识,不是人所需要的」
哈尔以毫不动摇的语气断言道。修伊则哼嗯的感叹着。
「不需要,吗……确实是呢。但是从很久以前到现在为止,正是因为有着不停地追求着那些所谓不需要的知识的人在,人类才能进步。你不这么认为吗,焚书官?」
「进步吗。那我这么问你吧,黑之书姬的钥匙守护者啊」
哈尔淡淡地回问道。
「你到现在为止有见过因幻书之力而获得幸福的人吗?能够正确解读幻书的人,你到现在碰到过几个?」
修伊寂寞的微笑着,摇了摇头。
「就算到现在为止没有人成功过,也不能表示以后也不会出现啊」
「你要我相信那种话吗。相信企图使用幻书之力进行恐怖活动的你们?」
「恐怖活动?那是怎么回事?」
「少装傻,钥匙守护者。操纵活死尸袭击大使馆的就是你们吧」
哈尔以责难般的语气说道。
以激昂的语气回应的人是妲丽安。
「那边的猴子头头你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你这老脸!」
修伊也困惑的点了点头,
「我们只是来回收幻书的。因为听到了遥远异国的珍奇幻书被带入了王都的传言呢」
「Yes。谁是恐怖份子啊,你这混蛋家伙。说话真是太不负责任了。这是嫁祸。笨~蛋,笨~蛋。你这拘束控!」
妲丽安死命地骂着哈尔,即便如此愤怒似乎还是无法收住的样子,瞪向了旁观中的芙兰,
「说到底,那边的银闪头。都是你没好好教育宠物的关系。要在王都养猩猩的话就别放出来养,要么关在笼子里养,要没就该他套上锁不是吗。然而现在却是你被拘束着吗。难不成你是白痴吗」
芙兰嘲笑着那样的妲丽安说道。
「呵,别在意啊,小不点。我是在配合这家伙的兴趣呢。这世上,也是有这种玩法的哟。虽然可能对于还没长毛的小孩来说是不能理解的呢」
「我才没有那样的兴趣。别自说自话,芙兰」
哈尔用冷静的声音反论道。然后焚书官像是重新整理还情绪一样,看向了妲丽安,
「冤罪吗。真是不怎么聪明的借口呢,书姬。那么就让我听听你们拿着幻书在恐怖活动现场的周围晃悠的理由吧」
「……幻书?」
妲丽安以一脸不满的表情歪着头。修伊则,唔姆的思考了起来,
「你说的幻书,是指这个吗」
指着哈尔的脚下如此问道。
在那里的是王都的导游书,以页面翻开的状态掉落在那里。点心店以及咖啡厅的列表处,引诱一红笔,在预定要的菜单上都很仔细的画上了。当然都是妲丽安做的。
「……」
一片纯白般的沉默,支配了现场。为了不被卷进了纷争而在远处避难看着事情发展的围观者们的嘈杂声,变得意外的清晰。
打破沉默笑出声来的是,身着拘束衣的少女。芙兰抱着肚子,拱起了背,美丽的银发摇动着,像是痛苦似的颤抖着双肩。
「这可真是杰作啊,哈尔。焚书官和钥匙守护者,围绕着美食向导书而相互撕杀吗」
啪啪地拍着边车的车体,芙兰这么说道。
「没有问题。就算和恐怖活动无关,要毁灭书姬和钥匙守护者这点还是不会改变的」
哈尔这么说着抬起了右手。他的手中握着的是钥匙。键身上有着奇妙文字雕刻着的,金色的古老钥匙。
看到那个的妲丽安,表情僵硬地喊到。
「修伊」
「啊,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不过看着很危险啊,那钥匙」
把*换握到左手,修伊脱下了手套。他的右手的指甲上埋着美丽的宝石。像是鲜血凝固而成的深红的宝石。
紧握那右手,然后再次张开手指的时候,修伊的时候也出现了钥匙。和哈尔的十分相象的金色的钥匙。
两人同时吸了口气,打算读出雕刻在键身上的古老诗歌。
在看着他们的围观者的背后,
从地铁站的方向,传来无数的悲鸣声,是在那之后的瞬间。


第三话


「活死尸?现在还是日落前啊」
望向发出悲鸣的方向,修伊叫道。
在那里可以看见带着就像是遭遇了怪物一样胆怯的表情,拼命逃跑着的人们。在那之中也有负伤者的身影。被压倒性的腕力不留情地折断了手,被不知是谁咬过的痕迹——从那伤势的样子来看,很容易就能推测出他们遭遇的怪物的本体。
妲丽安哈地抬起了头。
「原来如此……地铁!阳光无法到达的地下的话,就算是白天那些家伙也能行动。他们出现的场所是——」
「地铁站内吗……」
哈尔一边跑回边车那里一边碎碎念着些什么。仰望着他那艰险的表情,身着拘束衣的少女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喂,你在想什么呢,哈尔?」
「你给我闭嘴!」
单方面的怒吼,哈尔启动了边车的引擎。发出了很大的排气声,大型的车身像是要被弹开一样的开始了加速。
逆着逃跑中的人流,哈尔他们向着地铁的方向前进着。目送着他们的背影的离去。
「真是呆的够可以的大叔」
妲丽安无奈似的自语着。
修伊则是带着复杂的表情耸了耸肩,
「还不是称的上大叔的年纪吧,他还。是不是呆子这点就另当别论」
看着哈尔落下的长杖,妲丽安嘲笑般地叹息着。
「我觉得就算空手大概也不会输哦,是他的话」
修伊淡淡地如此说道。并非是对妲丽安的反论,只是单纯的陈述事实而已的语气。然后,小声地又补上了一句。
「……如果对手只有两,三个都话」
地铁站的车站内,被几个活死尸和真正的尸体所占据。倒在地上的新鲜尸骸是被活死尸杀害的牺牲者。
哈尔不放慢边车的速度,就那样冲进了站内。
活死尸注意到边车接近过来而回过了头。对着那之中较为密集的数只,哈尔加速后,毫不留情的以边车撞了上去。
被撞飞的活死尸,就那样与站内的墙壁激烈的相撞。响起了骨头碎裂的钝感的 声音,掉到地上的他们已经无法行动了。
扔下熄火了的边车,哈尔向着还剩下的活死尸冲去。反过来抓住围过来的活死尸们的手腕,然后就那样把他们的关节破坏掉。
「就算是不死身,四肢的关节都碎了也就动不了了。在破坏幻书本体之前我就先这么做吧」
冷漠地俯视着倒在地上虚无地挣扎着的活死尸,焚书官如此说道。为了寻找剩下的敌人向周围望去,这时哈尔的脸僵硬了。
从车站的深处,不停地涌出新的活死尸。
那数量已经远超过了哈尔的预想。只是大致上数一下也有二十只以上。不知何时活死尸的群队从背后接近过来,哈尔他们完全被包围了。而且在那先头站着的活死尸是——
「居然是……警官!?为什么连这样的人也被僵尸化了!?」
望着身穿制服的活死尸,哈尔的表情扭曲了。
「这些家伙全是活死尸吗……!?到底是怎么把这么大数量的运到这里来的!?」
「……看看后面吧,哈尔」
一脸满足地望着动摇着的哈尔,芙兰这么说着。
身穿拘束衣的少女看着的是,车站内的墙壁上贴着的巨大看板。以从远处无法看清的细小文字,写着一些什么。
「地铁路线的向导板吗……不……」
无表情的自语着的哈尔的脸,像是抽搐一样的颤抖着。
「该不会……这是幻书!?把幻书伪装成向导板,让路过的人读吗……!」
芙兰笑着点头。
「就是说幻书的魔力,并不全都是以书的形式寄宿的吧。如果文字的罗列本身就被灌入了幻书发动机制的话,就算转写到书以外的媒体上能力也不会消失。恐怖份子的家伙也挺能干的吗」
哈尔无言的咬着嘴唇。
地铁的车站有贴路线图的话,会看到那个的人就会有很多了吧。
就算马上注意到那不是平常的路线图,也会有因为好奇而读到最后的人也说不定。
然后『赎罪之书』是,对读书的人直接造成影响类型的话幻书。读了那个的人类,会被夺走魂,而变成了活死尸。
活死尸们并不是被地铁运过来的。而是在这个车站内现地生产的。然后每当地铁到达的时候,新的『材料』便被送到了。
「是这么回事吗。四天前进行的实验的目的是,为了确认幻书的复制品是否能够孕育出活死尸吗……」
哈尔以恐惧的口气自语着。芙兰笑着说道。
「怎么办,哈尔。这就是危机?就这样让活死尸继续增加下去的话要怎么办?这可真是正式的无差别恐怖活动呢」
哈尔静静地摇着头,
「没有问题。把那个向导板破坏了就完事了」
「要破坏掉吗?越是接近向导板,活死尸的数量就月多哦?」
对芙兰的提问什么都没回答,哈尔向着向导板的方向突进着。
把前进路线上的活死尸一个接一个破坏掉,慢慢地缩短着与向导板的距离。
但是对方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单纯的比腕力的话,活死尸们要比哈尔大。无数的活死尸所围住,哈尔的行动被封住了。被惊人的握力抓住全身的骨头发出了悲鸣。
「呃」
从哈尔的口中,漏出了苦闷的呻吟。
车站内响起了*声,就在那之后瞬间。数发*破坏了支架,失去了支撑的向导板慢慢地落了下来。
紧接着那个之后,传来了声音。
读着记载着异国的语言的书的,年轻男人的声音。那是类似宗教仪式的祝词,却奇妙地奏响着给人舒服感觉的的旋律。然后——
听到那个的活死尸们,都停下了动作。
他们全身失去了力气,就在那里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去。
「居然是……幻书!?」
身体终于重获自由的哈尔,低声沉吟道。
「把死者引向冥府最下层『无窗之馆的死者祭宴之书』……!?黑之书姬的钥匙守护者吗!」
以愤怒的表情回过头去的哈尔所看到的是,朗读着书的青年和站在他身旁的黑衣少女的身影。
合上遗失了的古代阿兹特克文明的书,青年飘然地微笑着。(古代阿兹特克文明:14世纪-16世纪的墨西哥古文明)
哈尔瞪着修伊问道。
「为什么打开了幻书?干这种多余的事……」
「也并不是想要救你什么的。只是,这里有不先解决掉不行的对手吧?」
修伊以认真的表情说到。黑衣少女则瞪着哈尔,
「那边的焚书官。你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东西奇怪?」
哈尔微微地缩紧了眉根。
「这里和各国要人聚集的会议场所可是有很大的距离的。为什么恐怖活动的犯人,为什么要在这样的地方生产活死尸呢?而且还是在入夜之前」
「在各地的地铁站里,都有和这个一样的恐怖活动被计划着的意思吗?」
哈尔用愤怒的口气说道。但是妲丽安却毫无留情地摇了摇头。
「不。恐怕不是这样」
「喂喂……该不会,现在这个也只是实验吗?」
以像是注意到什么一样语气,芙兰如此说道。
「也有可能,是佯攻也说不定」
修伊混杂着叹息地点头认同。
「那个向导板……只是远远看了下而已,相当多的文字数呢。差不多和一面报纸的记事文章的量一样。就算伪装成地铁向导板,会把那个读到最后的人也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吧。所以才会只是现在这个程度的受害量」
听了修伊的话,哈尔环望了站内。虽说是哈尔他们处理的及时,死者的数量算上僵尸化的人也就数十人左右。说到被害规模的话,和设置*没有什么大的区别。说不上是特地拿出幻书来达成的结果。
「确实,只以那个数量的活死尸的话,要突破国际会议场所的警备是不可能的呢。但是,为了发挥『赎罪之书』的效果,就必须要让牺牲者直接朗读本文。比起铁道向导板有更多的人会看的媒体,在这王都的哪里有?」
对哈尔的提问,修伊并没有特别地反论。像是放弃了思考一样地耸了耸肩,
「嘛……而且如果是有心要发动恐怖活动的话,不同时多处一起生产活死尸的话就没有意义」
「让大量的人在各地一起读幻书的方法吗。那种东西,怎么可能……」
哈尔以严肃地口气自语着。
听到那个的芙兰,突然笑出了声,
「不是有嘛。超简单的方法呢」
这么说着的她指着的是,站内的角落里设置的小卖店。各式各样的点心和杂货交织着,那里也放置着杂志和报纸。
妲丽安也冷冷地点了点头,
「Yes……是那个,报纸。派送号外的就行了」
「号外?但是号外什么的,要是没有什么大事件的话……」
以哑然的表情反对着的修伊突然停了下来。那脸像是失去了血色一样地变青。他视线所对的是,贴在小卖店墙上的一张海报。
「是这么回事吗……FA杯吗……!」
「那是什么啊」
哈尔以困惑的表情反问道。修伊浅浅地苦笑着,
「是足球啊。现在正在进行俱乐部比赛的决赛。在这个国家里最权威的大会,今天,在这个王都的体育场里」
「虽然不是很清楚……不过是这个国家里很有人气的运动比赛吧」
哈尔重重地自语道。
多数国民都关心的大比赛的结果速报。作为号外发行的条件来说是毫无挑剔,渴望着看结果的人也有很多吧。最坏的情况,就连数万人同时读了那个,变成僵尸的可能性也是有的。如果变成那样的话,会陷入危机的就不光是在国际会议场所聚集着的各国首脑了。要是处理的不好,这个王都被毁灭也是十分有可能的。
「你打算去哪里,焚书官」
向着朝边车走去的的哈尔,妲丽安如此问道。
「印刷应该已经完成了。在号外流通到街道里之前,找出卖报纸。估计应该会在离体育场不远的地方」
但是,黑衣少女无情地摇了摇头。
「没有用的。已经没有时间了」
哈尔无言地皱起了眉。小卖店的海报上记载着的比赛开始时间,已经是近两小时前了。离比赛结束为止剩下的时间,估计只有十几分钟左右。
在那仅存的时间里找出幻书的持有者,处理掉他们准备好的号外。就算知道他们伪装成卖报纸的,能够赶上的可能性也几乎是零。
哈尔紧握的拳,无力地发出了悲鸣。
夕阳慢慢沉下西边的地平线——


第四话


那个男人被称为少尉。
那不是正式的军阶。是他如果正常地从士官学校毕业的话,本应该得到的军阶。在战败后解体了的现在,已经是不存在的军队的阶级了。
换装成卖报纸装束的他,以稍稍紧张的表情,眺望着窗外。
太阳已经完全沉下了,留下的只是少许的残光。要不了几分钟,这个街道就会迎来漫长的夜晚。王都最后的夜晚。
「差不多是时候了……走吧」
确认了怀表上的时间,男人向同伴们搭话道。
转写了幻书的号外已经准备好了。剩下的就只是和同伴们平分后,在王都里四处发放而已了。被数万的活死尸袭击,王都的居民将受到毁灭性的打击吧。聚集在王都里的各国要人也不例外。
转写了的幻书也有着将人僵尸化的能力这点,在这之前的实验里已经证实了。
失败的要素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剩下的就是执行计划而已了。
但是。
「等,等等」
像是要妨碍那样决意了的他一样,同伴中的一人发出了慌张的声音。是坐在无线对话机前的一个有点胖的男人。
「怎么了」
他以像是责难般的眼神,瞪向负责无线电对话机的人。负责无线电对话机的人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
「比赛还没结束」如此说道。
作为隐藏场所的印刷场里聚集着的十几个同伴们,一齐骚动了起来。他则不满地挑起了眉毛,
「还没结束?你以为比赛开始到现在过了多久了?」
「但,但是……」
「伤停补时吗!?就算是那样也太长了吧。打算比多久啊?」
他提高了声音怒吼道。
没有情报说比赛开始的时间推迟了。比分也是压倒性的大差。因胜负而延时的可能性也几乎没有。完全没有比赛延长的理由。
但是即便如此负责无线电对话机的人还是顽固的摇着头。
他十分生气地走近了负责无线电对话机的人。在那之后的瞬间。
「……明明还是比赛的途中,号外却已经印刷完成了吗?」
没有听过的某人的声音。
打开了的隐藏所的门前,从没见过的*在那里。拿着银色的长杖身材魁梧的男人。还带着一个身着拘束衣的,奇妙的女孩。
是教会的神父吧,他如此认为。因为男人身上穿的衣服和法衣有点像。
工作热心到无聊程度的神父,一家一家挨着访问,这样的状况,也不能说是没有可能。
「恩,嘛,这种东西,不在比赛后立刻发放的话就没有意义了呢。这个就是所谓的速报版」
他无可奈何地以平易近人的演技,向握着长杖的男人回话道。虽然直接杀掉也是可以的,但眼前这个魁梧的神父要以暴力收拾掉的话,多少有点费力。
「而已,比赛也已经结束了。分差是七分。比赛结果是不会改变了哟」
对这么说着勉强笑着的他,
「不,也不像是那样哦」
突然,身着拘束衣的少女嘲笑着说道。
发出唉的一声,他困惑地站在原地。负责无线电对话机的人乱暴的抓住了那样的他。
「喂,喂。少尉」
「吵死了!什么事!?」
他回头看向负责无线电对话机的人怒吼道。在那瞬间,不只为何感到了种不明的焦躁感。
「七,第七分……不可思议……追上来了……同分了……」
负责无线电对话机的人以颤抖着的声音呻吟着。一瞬,不知道做说什么的安心了之后,他猛烈地怒吼道。
「开什么玩笑!你想说比赛延长之后,在这短时间里拿了七分吗!?
「但……但是无线那边……」
负责无线电对话机的人拼命地说着。
他强烈地动摇了。过了这么久都没结束的比赛。然后不知何时追上了的分差。这样下去的话准备好的伪报纸就无法发放了。那样的话,他们的计划就破灭了。
像是嘲笑那样的他们一样,握着长杖的男人们问道。
「怎么了。在着急什么。比赛延长了会有什么糟糕的事发生吗?」
「嘿嘿,那个号外无法发放会很困扰吧。因为难得转写了幻书,就那么没用了呢」
身着拘束衣的少女说出口的单词,让他们的表情冻结了。
她知道幻书的存在。那就是说,她们是知道恐怖活动的计划才出现在这里的。
「……你,是什么人。武装警察吗?」
他以颤抖的声音问道。
握着长杖的男人,表情不变地,用没有抑扬顿挫的声音宣告道。

「不,我不是警官——是焚书官」


第五节


「你说……焚书官」
因为哈尔的话,聚在印刷场里的恐怖份子们骚动了起来。
像恐怖份子的老大的年轻男人,紧握手中的书呻吟道。
「你就是把这本幻书卖给我们的男人说的家伙吗……一旦你出现的话,他就从这件事上收手什么的……」
对男人的话吞了口气的是哈尔。浮现着无法隐藏愤怒和憎恶的表情的哈尔靠近了男人。
「你说把幻书卖给了你们的男人……是穿白衣的男人吗!?」
像是受了那样情绪激动的哈尔的影响一样,拿着幻书的男人也,以十分兴奋的口气说道。
「烦死了。不管你是谁。在联合国的政治家们也受到,我们祖国所受的屈辱前,决不会让你妨碍这个计划的!」
他的话就像是成了契机一样。在印刷场里的其他恐怖份子们,都向着哈尔行动了起来。对于他们不知哪里有点别扭的动作,哈尔露出了不愉快的表情。
混杂着印刷场里的纸和墨水的味道,飘过来的是,无法隐藏的腐臭。
「活死尸……果然幻书的本体,有记载着操纵制造出来的活死尸的方法吗」
哈尔以强压着愤怒的声音自语着。被称为少尉的年轻人把同伴也变成了僵尸,操纵着自己的部下。
「事已至此,和比赛结果什么已经没有关系了。把幻书发放出去,把这个王都给……」
男人用像是被逼到绝路上似的声音喊道。
身着拘束衣的少女望着那样的恐怖份子,大声的嘲笑了起来。
「不,那是不可能的了呢」
哈尔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上了,芙兰……不……」
哈尔举起的右手上握着的话,钥匙。键身上雕刻有奇怪文字的黄金的钥匙。把身着拘束衣的少女转过来,哈尔读起了那写文字。
「『毁坏的书姬』芙兰卑尔奇!吾问汝,汝是人类吗——?」
芙兰笑着甩动了闪耀着的银发。让人无法想象是从美丽的少女口中发出的充满了狂气的大笑声回响了起来。
封印着少女的拘束衣的无数的锁,被开放了。
解开封印的银发少女,轻巧地从衣服里抽出了身子。
拘束衣下的她,什么都没有穿在身上。
耀眼的纯白色的*。从那左腰腹处到右大腿根部,有一条像是伤口一样的银色的线。那是金属制的拉链。像是白瓷一样的少女的肌肤上,埋着银色的拉链。


『非也,吾乃天——堕落之天也』



从银发的少女的嘴里,传出的是沙哑的老女人般的声音。
哈尔把手伸向了她腰腹处,一口气拉开了在她身上的拉链。裂开了的拉链里面,是像黑暗一般深的空洞敞开着。
「银之……书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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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份子的男人,扭曲着脸。
从芙兰的*上裂开的口子的深处,哈尔取出来的是一本书——
腐朽古老的书。
注意到那个,男人不禁笑出了声。
「你也有幻书吗。但是,太迟了!谁会给你读那个的时间啊!」
「是谁说要读幻书了?」
哈尔以冷酷的声音宣告道。
他把右手握着的长杖,架在腰间后刺出。那是像架着巨大*的士兵一样的样子。然后把左右拿着的幻书,装填到了长杖的前端部。
「幻书装填——起爆!」
哈尔严肃地说道。
那之后的瞬间,从长杖前端喷出的是,闪耀着青白色的火焰。
喷出了像是巨大的剑一样的火焰的那个是,已经不是杖了。
那是为来带来毁灭性破坏的武器。以不应存在于这世上的幻书为弹药,把那魔力变为火焰的破坏兵器。
「灾恶之枝啊,将一切燃尽吧——!」
哈尔的长杖喷出的是,像炮弹一样的火焰的聚合物。那炮弹连带着围过来的活死尸一起,一瞬便被业火所包围了。
然后印刷出来的无数的幻书的复制品——伪报纸号外也一起,在那火焰中消灭了。
「被九把钥匙所封印的灾恶之枝……炎之魔神スルト的灾恶之杖……吗……」
站在火焰旋涡中,手持幻书的男人呆然的自语着。
还剩下的他唯一的同伴负责无线电的男人,早就逃了出去。像是对那感到绝望了似的,他的脸上浮现出了扭曲的笑容。
「要把我的幻书烧了吗……焚书官?好啊,来吧」
以沙哑的声音这么说着,男人打开了自己拿着的幻书的封面。
「但是啊『烧书之人,终有一天也会烧人』……我们国家的诗人的话。给我记住了啊。你堕落成一个普通的杀人鬼的日子,我可是……很期待的……等着呢」
男人的话就那样断了,幻书从他手中掉了下来。
夺走读者的魂,将其变为僵尸的制裁之幻书『赎罪之书』——自己将那个读了的男人变成活死尸。然后男人袭向了哈尔。
即便如此哈尔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把杖的前端对向男人,以除去了感情的声音宣告道。
「起爆——」
喷出来的青色火焰,一瞬便将一切都燃尽了。
幻书也好。曾经持有它的男人也好。
「……人的话早就烧过了。以这双手,把曾经最重要的人」
为了不让任何人听见似的,哈尔只在口中自语着。
摇动着银色头发的少女,不知为何以十分悲伤的眼神,看着他的背影。


第六节


足球体育馆被一样的气氛所包围着。就算超过了原来比赛时间一小时以上,也完全要结束的样子,选手也好观众也好,就连教练和裁判也没有要结束的感觉。
陷入了异样兴趣状态的选手们,不见疲劳之色的在场上奔跑着,比赛以同分的状态持续着。
「差不多是时候了」
俯视着那样的竞技场,妲丽安无聊似的说道。
「也是呢。差不多,可以从狂热中清醒了」
坐在话筒前的修伊,用清醒过来的口气同意道。
设置在观众席中央的,带屋顶的体育馆本部室。本来应该在这个地方的,比赛主办者和工作人员们,混在了观众之中因比赛的去向而狂热着。
眺望着比分板上表示着的十五比十五的异样的比分苦笑着,
「有设置着场内报道装置还真是帮了大忙呢。记载着可以自在的操纵战争结果的女神摩莉甘的秘咒『伟大的女王之诗』吗……任意改变了比赛结果这算是做了坏事吧?」(摩莉甘:又名茉莉格,凯尔特神话中的战争女神,有战争之处,必有其身影出现,以魔力为战局带来种种不可思议的影响。)
修伊这么说着,合上了打开着的幻书。
妲丽安一脸平淡地说道。
「比起王都居民数万变成活死尸要好的多」
「嘛,那确实」修伊也不反感地同意道。
使用体育馆的扩音器,把幻书读给了场内所有人听,让比赛不管到何时都不会结束的操控着。那就是修伊他们的行动目的。
为了给哈尔他们争取找出恐怖份子的隐藏地点的时间。
「这个大会规则上,要是平手的话是没有延长赛而是再进行一次比赛的。今天的比赛结果应该是不会留在官方记录上的呢」
Yes,妲丽安点着头
「没有引起骚动」
眺望着体育馆外的王都的风景这么说着。
「啊。是叫……哈尔吧。那个焚书官似乎成功解决了」
修伊像是受不了似的微微地露出了苦笑。
将埋葬一切的幻书作为行动原理的男人——焚书官哈尔达成了目的也就是说『赎罪之书』被烧毁了。
虽然没有看见幻书的实物有点小小的遗憾,但状况逼人,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吧。
「剩下的问题是,就只有和那个喷火猩猩的约定了。」
妲丽安不禁以生硬的声音说道。
「是呢……时间结束之后,就和他们决胜负的约定呢」
修伊以毫无自信的口气说道。
解决了这次骚动之后,和焚书官再次汇合,然后决一胜负。那便是和他们一同作战时,哈尔提出的条件。
但是黑衣的少女,盯着飘然的青年,
「你有,要打的意思吗,修伊?」
以有点不可靠的声音,小声地问道。
「确实,这之后一直被焚书官缠着也很麻烦……但是」
妲丽安完全去掉了表情,变成了像是人偶一样无感情的眼神。但是她纤细的指尖,不安似地紧紧地抓了修伊背后的外套。
修伊回望着那样的他,以祥和的表情微笑着。
「在那之前,有个想去的地方呢,可以吗?」
这么说着从外套的口袋里,修伊拿出了一张票。票上标记着的是庄家的刻印。*公认的足球赌博的店。
「FA杯的决胜战……我认为赌追上七分的分差之后平手的人是很少的,你怎么觉得,妲丽安」
哗啦哗啦地甩着票,修伊如此问道。
妲丽安一瞬,被惊呆了私的睁大了眼睛,然后注意到了修伊的话的意思,[x]地微笑了。把松开了的领口整理好,朝着出口的方向走去,
「你还在磨蹭什么呢,你这个呆茄子」
向修伊的方向伸出手,以像是在说跟着过来的胜利的表情,
「赶紧去换了现金,我要用那钱吃所有想吃的点心」
「是,是」
像是在说我知道哦一样地苦笑着,修伊站了起来。妲丽安兴奋地用鼻子喘息着,
「那之后再去下书店。之前说的那个老书店的老头应该又摆出了什么奇怪的商品了」
「好,好」
「对了对了,还有——」
「好,好……」
青年和黑衣的少女消失在了,被夜晚的黑暗所覆盖的雾之街道里。
王都的天空上,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平静的悬挂着红色的满月。


第七节


次日——
位于王都的中心街的巨大博物馆的门前,一个奇怪的*在那里。穿着不常见的法衣一样的服装,握着银色长杖的身材魁梧的男人。
男人的表情稍显疲惫。黑色的头发稍稍有点蓬乱,眉间有着皱纹。全身散发着怒气,像是火焰被卷饶在他的周围。
在王都可数的文化性观光地,那样的他的身影,异样的显眼。
「喂,哈尔……叫你呢哈尔?」

坐在博物馆前的阶梯上,身穿拘束衣的少女搭话道。
「你打算在这种地方等到什么时候,哈尔。喂,那边的呆子」
「……」
哈尔什么也没有回答。只是在他宽阔的后背,轻轻地颤抖着。
芙兰无奈地叹息道,
「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半天了吧。再怎么等,那些家伙也不会来的。被放鸽子了啊!」
哈尔咬紧的牙发生了响声。握着长杖的拳发出了的悲鸣声。
「可恶。书姬和钥匙守护者……就因为这样那些家伙才不能信任!」
懒散地用手托着脸的,身穿拘束衣的少女仰望着天空。
她的额头上,小小的水滴落了下来飞散开去。看着落下来的水滴的数量不停地增加,然后马上变成了真正的雨。
「真是的……居然真下起来了」
摇了摇银色的长发,芙兰叹息道。
「可恶!」
仰望黑色的雨云,全身湿透了的焚书官咆哮了。
那声音,被空虚地吸进了王都的天空之中渐渐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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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跃日
喵~离线 无限制招收苦力中

未验证团员

9楼
发表于 2011/03/03 | 编辑
后记



首先写一下一开始就需要注意的。
这个作品是虚构的。与实在的人物,团体,史实无关。


于是,我们出版了『丹特丽安的书架』第三卷。
这部作品是,把杂志『The Sneaker』上连载系列作品,予以添加,修改,之后并加入了一些新完成的作品,而重新编订的。 与前卷相同的,这次也是将完结的各个连载,以短篇小说的形式呈现给大家的,已经购买了两卷的读者也好,从三卷开始看的读者也好,应该都能够安心愉快地阅读。
这次也是修伊和妲丽安的冒险,如果能陪伴您到最后的话,我们将不胜欢喜。


说起来,写这个后记的时候其实是在四月一日,愚人节的当天。
就在日期改变之后,立刻便被友人和熟人以及各种网站骗的团团转,现在已经觉得读什么写什么都全是谎言一样了。
那么,其实『丹特丽安的书架』这部作品是,原本是预定在这第三卷告一段落的。
但是值得庆幸的是,因为有着预想之外多的读者们的支持,托各位的福本系列的后续平安无事的决定了。几乎在和这第三卷发售的同时,杂志连载的方面也已经再开了——应该是这样的,但是,真的可以相信吗。
就是这样,现在,书店的门口摆放着的「The Sneaker」志上,『丹特丽安的书架』的最新作应该有刊载在上面。如果可以的话请一定也看一下那边的故事。
不管怎么说,能像这样继续写修伊和妲丽安的故事,全都是托各位读者的福。真是的非常的感谢。
为了能将这份感谢之情就算只有一点能传达给各位,继续写就算只有一点点有趣的东西,也想让这部作品更加更加的热闹起来……不是说谎哦。
今后也请期待故事的后续发展吧。


关于本书的出版,这次多亏了很多人士的鼎力相助。为本作提供了精美的插画以及角色设定的G佑介先生和Green wood的各位。负责人的Naruto氏和Sneaker编辑部的各位。给了贵重的助言的作家的各位。还有向对本书的出版大力相助的各位,本人在这里表示衷心的感谢。
对于连载发来感想及送来妲丽安插画的各位,同样谢谢您们。不能逐个回信实在非常抱歉。您的来信真的能让我感到激励。
最后当然在看本书的各位读者也。


感谢你拿起了本书。
这是,为了您而存在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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