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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录][SOSG小说组][竜骑士07]海猫悲鸣之时Episode 1 (下) [台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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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06/10 |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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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录][SOSG小说组][竜骑士07]海猫悲鸣之时Episode 1 (下) [台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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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由[SOSG小说组]自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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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千木咲音 绚辻词
二校:奇跡のかけら
扫图:貝倫卡絲泰露
修图:smale 葉月舞 绚辻词
排版:貝倫卡絲泰露
作者:竜骑士07
插画:ともひ
译者:邱钟仁
首发于:SOSG论坛 http://www.sosg.net/
SOSG小说组官方微博:http://weibo.com/sosgnovellos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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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理是可能的吗?是不可能的吗?

「逼你这样的男子汉屈服才有意思……
就是要像你这样的男子汉,我才更想让你赞颂我的名号……
就是要像你这样的男子汉,我才更想让你亲吻我的脚。」


1986年10月,家财万贯的「右代宫家」家族成员,为了讨论经医师宣告将不久人世的家督金藏将留下的遗产问题,来到了伊豆诸岛之中的一个小孤岛「六轩岛」。然而正当岛上笼罩在不祥的阴影时,他们收到了一封自称是魔女「蓓雅特莉琪」的人物所寄的神秘信函。这封信从他们的记忆中唤醒了黄金的「传说」,更为可怕的「六轩岛大量凶杀案」揭开了序幕……





本书为二〇〇七年发表之同人游戏『海猫悲鸣之时~Episode1~』作者龙骑士07亲自将游戏剧本全面改写而成之小说。


作者简介
龙骑士07
生于1973年。同人游戏作家、小说家。于2002年夏季Comic Market发表同人游戏「暮蝉悲鸣之畤鬼隐篇」,之后每年夏季与冬季都会各发表一款「暮蝉悲鸣之时」系列的新作,掀起一股跨足动画与家用游戏等多种媒体的一大风潮。2007年8月,推出最新系列作「海猫悲鸣之时~」。
  

绘者简介
ともひ
生于1983年。漫画家、插画家。不但擅于描绘充满魅力的人物,背景也散发出极具深度的妖艳之美。在龙骑士07强烈要求下,尽管资历尚浅,仍然为「暮蝉悲鸣之时」系列负责插画。经营网站「古街」(http://furumati.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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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鱼之川流贯怀念的故乡。
  欲往黄金乡者,应顺流而下,寻找钥匙。
  
  下川不久有一村里。
  寻找村里中两人所说的岸边。
  此即通往黄金乡的钥匙沉眠之处。
  
  得到钥匙之人,应遵照以下方式前往黄金乡。
  
  第一晚,献上钥匙上的六人做为活祭品。
  第二晚,剩下的人应撕开相互依偎的两人。
  第三睌,剩下的人应高声赞颂我的名号。
  第四晚,剜开头部杀了祭品。
  第五晚,剜开胸部杀了祭品。
  第六晚,剜开腹部杀了祭品。
  第七晚,剜开膝盖杀了祭品
  第八晚,剜开脚杀了祭品。
  第九晚,魔女复活,没有人存活。
  第十晚,旅程结束,抵达黄金之乡。
  
  魔女将赞颂智者,赐予四件宝物。
  一是黄金乡的所有黄金。
  二是让所有死者的灵魂复活。
  三是连失去的爱都能复苏。
  四是让魔女永远安眠。
  
  安眠吧,我挚爱的魔女蓓雅特莉琪。





  右代宫家的诸位,欢迎来到六轩岛。
  
  我叫蓓雅特莉琪,为金藏老爷效劳,担任宗家的顾问炼金术师。我依照契约,长年为这个家服务,然而金藏老爷已于本日宣告本项契约结束,因此从本日起,我将辞去宗家顾问炼金术师的职务,特此敬告各位。
  
  接下来我必须对各位说明契约的部分内容。当初我蓓雅特莉琪开出一个条件,借出大量黄金给金藏老爷,这个条件就是当契约结束时,他必须缴回全数黄金,而我也将收回右代宫家的一切做为利息。
  
  只听到这里,各位多半会怨金藏老爷太狠心。然而金藏老爷为了提供将财富与名誉留给各位的机会,还追加了特别条款。一旦达成这项条款中规定之条件,我将永远丧失收回黄金与利息的机会。
  



  〈特别条款〉
  
  契约结束时,蓓雅特莉琪有权收回黄金与利息,但若有人找出隐藏的契约黄金,蓓雅特莉琪需永远放弃所有权利。
  
  利息从现在起就开始收回,但若各位之中有任何一人达成特别条款之规定,包括已收回的部分,我都会全数奉还。
  另外我已经收下了象征继承右代宫宗家家督职位的「右代宫家家督戒指」,做为收回的第一项利息,尚请各位透过封蜡上的压印检查。
  
  关于藏黄金的地方,金藏老爷已经透过放在我肖像画下方的碑文公开出来。
  对所有能看到碑文的人而言,条件都是公平的。
  只要能找出黄金,我就会奉还一切。
  那么今夜就请各住尽情享受与金藏者爷斗智的乐趣。我衷心祈求今夜会是去知性而优雅的一夜。
  
    ——黄金的蓓雅特莉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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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5日 日 06:00
Sun.5th October 1986
钥匙选上的祭品 
  
  
  ■迎宾馆佣人室
  
  源次绑紧领结,从窗帘的缝隙往外看去。
  雨点比昨晚小了一些……但厚重的雨云仍然不让朝阳露脸,根本看不见太阳的位置。
  是个离神清气爽有十万八千里的阴暗早晨。
  「……看来今天一整天雨都不会停啊。」
  「源次总管,让您久等了。」
  嘉音整理好仪容,从盥洗室走了出来。
  他们刚值完大夜班又要值早班。按平时的班表很少会这么辛苦,但家族会议的这两天是特例。
  当然要是这个台风今天还不离开,家族成员就会在岛上待到明天。嘉音心想最好还是做好这种班表还会持续两天的心理准备。
  两人走出迎宾馆,打开雨伞。只一个晚上的风雨,就将玫瑰园摧残得面目全非。
  为了迎接家族成员,他们花了好几天把玫瑰园整理得漂漂亮亮,要毁掉这样的景观却只需要一个晚上,让嘉音不由得叹了口气。
  两人走向大屋,为的是与乡田会合,准备早餐。
  乡田做事讲究,相信一定早就起床,开始准备他那有如玻璃工艺品般精巧而且风味绝妙的早餐。
  两人走到大屋玄关前的屋檐下收起雨伞。源次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串好几把的钥匙,打开了玄关的锁。
  六轩岛上只有右代宫家的房子,所以以前并没有上锁的习惯。
  后来在夏妃的命令下,才改成从深夜到早晨必须上锁。
  早上开锁的工作是由值早班的佣人负责。乡田起床后会立刻去准备早餐,所以今天由源次他们负责开门。
  大屋内鸦雀无声,给人一种仿佛整栋屋子都还在沉睡的印象。
  「……那我们就开始早班的工作吧。」
  「好的。」
  两人分头去拉开大屋内的窗帘。
  ……不拉开窗帘,就挥不去屋内的昏暗,会导致整栋屋子都仿佛还陷在昨天的黑夜之中。
  嘉音对顺序掌握得十分娴熟,仿佛在画单笔画似的在屋内绕行,接二连三拉开各个地方的窗帘。
  即使天气这么差,只要拉开窗帘,多少还是可以迎来早晨的感觉。
  途中他从厨房前面经过……尽管还没闻到味道,心里却已经开始期待乡田自豪的料理会传出什么样的味道,感觉空着的胃都蠢蠢欲动。
  「……早安?」
  嘉音心想乡田应该正在厨房里忙着准备早餐,想去打声招呼,却没看见乡田的身影。
  厨房里光线很暗,别说窗帘,连抽风机都没开。炉火也同样关着,整个厨房还冷冰冰的,自然也看不到任何准备早餐的迹象。
  ——这种事当然不容发生,但说不定乡田真的睡过头了。
  佣人也是人,有时难免起不来而迟到。
  ——万一发生这种情形,不要闹大事情害同僚出丑,而是若无其事地帮忙处理好,让主人根本不知道曾经出过这些问题,也是佣人应有的美德。
  嘉音拿起装设在墙上的电话话筒,拨打佣人寝室的内线号码。
  「……………………?」
  ……听不见那独特的机械式嘟嘟声。
  嘉音挂回话筒再重新拿起,但还是听不见平常该有的机械声响。他试着重拨号码,但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说不定是昨晚的落雷造成了机械故障,导致内线电话损坏?
  嘉音很清楚这栋大屋的设备已经十分老旧,很容易发生故障。他放弃打电话,直接跑向佣人寝室去叫乡田起床。


  ■夏妃的寝室
  
  不知道自己睡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来,就只是茫然看着头上的天花板。
  ……夏妃的每一个早晨都是这样,在似醒非醒之间来临。她的睡眠总是很浅,得靠药物才能入眠——对夏妃来说,睡眠绝不是甜美的时光。
  转头望去,外头还是一样下着大雨。
  要不是感觉得到些许光亮,几乎会错以为昨晚还没过去……自己身为地主,不能比宾客晚起床。
  夏妃鞭策摆不脱疲劳的身体,坐起上身。
  只要待在这个房间里,就没有人会责怪她,头痛也不会变得更厉害……唯有这个房间,是她可以安息的空间。
  一旦出了房间,就会回到要与丈夫的弟妹勾心斗角的世界。
  ……既然如此,要是能一直把自己关在这个房间里……夏妃发现自己有了这样的妄想,不由得苦笑。
  ——心想,这一来不就跟金藏一样了吗?
  平常责备金藏不是,说他不应该不顾他们这些子女,关在自己的房间里,其实夏妃自己却很向往那样的生活,这是多么矛盾?
  ……夏妃轻轻摇摇头,唤醒一贯的头痛赶开了妄想。
  正要走出房间而伸手去握门把,就碰到昨晚睡前挂在门把上的蝎子护身符。
  ……这个护身符是朱志香从真里亚手中拿来,后来转让给夏妃的。
  记得朱志香说过这个护身符有避邪的效果,可以挂在门把上。
  ……说不定就是多亏了这个护身符,才至少让这个房间不用受到丈夫那群弟妹的瘴气侵袭。
  ……一想到这里,就觉得今天早上心情也多少开朗了些。
  「这是不是表示多亏朱志香……我才能够睡得安稳些?」
  这时夏妃想起了一件事。没错,自己昨晚跟朱志香约好了,说既然收了她的护身符,就要把自己的护身符给她。
  夏妃打开梳妆台的抽屉,拿出一个从小就十分珍惜的老旧收纳盒。盒子里装着各式各样夏妃当年觉得有价值的小东西。
  她从里头拿出一个小小的束口袋……打开来一看,里头装着一面直径十公分左右的小圆镜。这面镜子似乎年代相当久远,背面的装饰非常讲究,光看就觉得很有历史性的价值。
  至少外观上远比塑料制的蝎子钥匙圈要来得灵验。
  据说这面镜子是避邪的灵镜,是祖母在分配祖父遗物的时候特别送给自己的。自古以来人们就相信镜子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或许是镜子反射光线的模样,让人们相信它能够反射灾祸与恶意吧。
  夏妃将镜子装回袋内。
  ……相信这个护身符送给朱志香应该够分量了。
  刚把护身符收进怀里,就唐突地响起一阵敲门声。
  「……我在。」
  「夫人早安,我是源次。很抱歉一早就来打扰您。」
  「……我马上来。什么事?」
  佣人这么一大早就来,而且还是直接来到门前,这种情形以前从来没发生过。
  ……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例如准备早餐的过程发生致命的缺陷,在客人面前出洋相?
  ……夏妃想到接下来得去处理的问题,先叹了一口气……
  一打开房门,源次就行了个最敬礼,又道了一声早安,夏妃形式上也回了一声。
  「……早安,发生什么事了吗?」
  「非常对不起……昨晚的落雷似乎造成电话故障。内线电话打不通,所以我才直接过来,还请夫人见谅。」
  「内线电话打不通?这可麻烦了。有办法修理吗?」
  「……很遗憾,不知道是哪里故障。我们打算日后再请业者来修理。」
  「这也就表示在台风离开之前都没办法修理了……也就是说,宾客留在这里的期间都打不通了……会影响到招待吗?」
  「……我们会尽力避免这样的情形发生。」
  「很好……就请你们多费心,不要出洋相。」
  夏妃多少松了一口气。她本以为是什么大问题,但如果只是电话故障,还远不如她所想的那么严重。
  ……只是大概免不了要听绘羽冷嘲热讽。
  夏妃轻轻摇摇头。
  「早餐准备得还顺利吗?」
  「……这、我们找不到乡田,到现在还没有开始准备早餐。」
  「你说什么?」
  夏妃大感愤慨。对她来说,这件事比电话不通更严重。
  但源次最先报告的却不是这件事。平常他做事一向稳当,为什么偏偏在亲戚来住的早上犯下这种错误……?
  夏妃手按额头,用力摇摇头开口。
  「我看多半是睡过头了吧。不管找谁都好,赶快找个人去准备早餐………………这——!」
  夏妃走到走廊上,转身准备关好自己房间的门。
  这时她看见的「东西」实在太令人不舒服,让她当场说不出话来。
  ……那是个恶心的景象,像是用手指沾上红黑色液体在门把上抓来抓去留下的痕迹,像是用双手沾满了血,在门与门把上乱碰一通……多半是有人恶作剧,想营造这样的感觉。
  「这……这是哪来的恶作剧……真没品味!」
  「……我也是来到这里才发现,晚点我们会清理干净。」
  「……多、多半是没品味的客人在开玩笑吧……我很不愉快,真的很不愉快!」
  到底是谁搞出这种幼稚又令人不愉快的恶作剧!夏妃心里大概有底,但心想自己终究没有证据,就算跑去逼问,也只会变成在唱独角戏。
  想来还不如干脆装作没发现有这种恶作剧。
  夏妃再次强调一定要清理干净,随即转身走向客厅。


  ■客厅
  
  当夏妃与源次来到客厅,看到绘羽与秀吉已经待在里头。
  「……各位早安。」
  「夏妃嫂子早安。啊听说早餐也是由乡田下厨,让我的胃一大早就欢欣鼓舞啊,哇哈哈哈。」
  「毕竟在宗家也就只有吃饭算是值得期待的事情了嘛,嘻嘻。」
  「……绘羽小姑一大早心情就这么好,真是太令人高兴了。」
  夏妃以厌烦的表情,响应绘羽大清早就展开的较劲。
  这时嘉音小跑步跑了进来。他先为了在屋内奔跑而对众位亲戚低头致歉,接着就靠到源次身边小声报告。
  「……嘉音,还没找到乡田吗?」
  「……非常抱歉,夫人,大屋跟迎宾馆我都找遍了……还是没找到。」
  「他到底跑哪儿去了?总之现在先别管乡田,准备早餐才是正事。赶快想办法处理。」
  「……遵命。」
  嘉音朝源次瞥了一眼……看起来像是还有事情要报告,但不知道由他说出来是否妥当,所以在请示源次。
  ……源次点点头,于是他决定说出来。
  「夫人,其实不只乡田……一爷也一样不见踪影。」
  「外子不见了?」
  「是。本来我打算在跟夫人报告之前,应该先去对一爷报告早餐还没开始准备,所以去寝室问安,但一爷不在里头。还有……留弗夫三爷夫妻与楼座四小姐也都不见踪影。」
  「在迎宾馆跟大屋都找不到?」
  「……是。在迎宾馆的客房里也找不到。」
  当初听到只有乡田一个人不见的时候,还以为他不知道跑去哪里摸鱼了,但如果还有其他亲戚也都不在,想法也就多少乐观了些。
  夏妃心想说不定昨晚的家族会议一谈就是一整晚,到现在还在继续。
  也可能是谈到后来连屋里的空气都闷了起来,众人才会想去雨中散步,让脑袋冷静一下。
  ……藏臼的确很爱叫人去让脑袋冷静冷静。
  乡田大概就是被叫去帮忙接待的吧。
  乡田这个人不会忘记时间,他一定知道再不回来就会来不及准备早餐。但也许就连现在这当下,家族会议都还在继续开,让他实在没办法抽身。
  ……这种想象对夏妃来说非常有说服力。
  夏妃想起自己今天早上醒来时,就曾陷入昨晚还没过去的错觉……现在知道这绝非错觉,不由得再次厌烦地叹了一口气,因为这群龌龊*争食金藏财产的盛宴还在继续。
  「……我看他们多半还在庭园或海边之类的地方,谈遗产的事情谈得没完没了吧……总之得把乡田叫回来才行,不然早餐永远也准备不好。」
  「这是怎么回事……大舅子他们还在讨论……!」
  夏妃本以为自己说话声音很小,却被秀吉听得清清楚楚,掌握住了状况。
  「哥哥跟留弗夫也真能撑。至于楼座大概是因为还年轻吧?我们昨晚过了十二点就困得先上床休息,但记得当时哥哥他们的确还谈得很热烈……男人这种生物一头热的模样真是讨人厌。」
  夏妃面无表情地嗤之以鼻。
  「嘉音,去外头找找。找到乡田就叫他立刻回来准备早餐。」
  「……遵命。」
  「夏妃大嫂,他们可未必就是在外头啊,也说不定跑去爸爸的书房了啊。」
  「……原来如此,这也有可能。虽然不知道是怎么谈到那个方向,但他们的确很有可能移到岳父的书房,跟岳父一起继续讨论啊。」
  「……我无法想象公公会想找他们一起谈这种龌龊的话题。」
  「哎哟,是喔?那就没办法了。不好意思,就请源次伯跟嘉音去外头找找吧。
  照哥哥的个性,确实有可能提议要去外头散步,让脑袋冷静冷静,即使天气这么差也不例外呢。我去爸爸的书房问问,说不定他们人就在里头呢。」
  「…………小姑你是客人,我们不能这样劳烦你。公公由我去找,毕竟早上也还没跟他请安。」
  「唉哟,那就拜托你啰?不过我实在很怀疑你有没有机会跟爸爸请安呢。夏妃大嫂跟爸爸感情有那么好吗?」
  「……我不敢说感情好不好,但我确定自己得到了足够的信任,才能成为右代宫家家督继承人的妻子。」
  「那相信爸爸至少会肯回答你啰。我好想跟爸爸一起吃早餐,可以麻烦大嫂说服他务必下楼跟我们一起吃吗?……我们这些儿女似乎都惹爸爸讨厌了,但既然夏妃大嫂这么得爸爸信任,相信爸爸一定会听你的话呀……话都说得这么满,要是你说服不了爸爸,一个人下楼来……到时候你应该再也说不出自己得到爸爸信任了吧……?嘻嘻嘻!」
  「…………我没有把握,但我会努力。」
  夏妃不高兴地回嘴。
  但既然知道金藏的脾气,夏妃实在完全没有把握能把他从书房带出来……相信绘羽也认定她一定没办法带金藏出来。
  但明知如此,要是说自己办不到而让绘羽去,自己又会没有立足之地……
  源次注意到这情形,隔着她的肩膀对她说。
  「……夫人,如果不嫌弃,还请拿这个去。」
  「这是——?」
  源次拿出一把雕琢细致,闪着金色的钥匙递给夏妃。这是金藏书房的钥匙。
  书房的门随时都以自动锁锁上,除非金藏允许来客入室,否则都不会开启。然而只有源次得到金藏破格的信赖,获准携带书房钥匙……
  「可是,要是我用了这把钥匙,你也会受到责怪吧。」
  「……老爷有时候睡得沉,根本听不见敲门声……而且只从门外讲话,恐怕很难说服老爷离开书房,还请夫人务必拿去用。」
  「……源次——」
  夏妃以往一直觉得源次直属于金藏,不把自己当主人,所以认定他是个冷漠的佣人,但看来自已得改变一下这样的认知了。
  夏妃很想表达感谢的心意,但这时源次已经转过身去,与嘉音一起从走廊离开。
  ……但目送他们离开的夏妃背后,传来的却是嘲笑的语气。
  「那就请大嫂一定要带爸爸下楼来啰?疼爱的媳妇都说话了,相信爸爸一定会听的。嘻嘻嘻。我们是客人,就在这儿敬候佳音了。」
  「别说啦,绘羽,你说得太过火了。啊不好意思,岳父就麻烦夏妃嫂子了。」
  夏妃不答话,踩着响亮的脚步声快步离开。


  ■迎宾馆/小辈的房间
  
  昨晚闹得那么晚,自然没人起得来。
  我、让治老哥与朱志香三个人,都在这间给我们小辈专用的房间床上呼呼大睡,但最先就寝的真里亚却很不合群,准时醒了过来。
  「………………」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东张西望,发现三个表哥表姐都在呼呼大睡。
  ……接下来好一阵子,真里亚不得不好好思索到底怎么回事。接着发现自己没跟母亲在一起,立刻显得十分无助。
  真里亚走出小辈用的房间,打算回自己*过夜用的房间看看心她也不理会三人还在熟睡,发出砰一声响亮的关门声。
  战人对这个声响起了反应,翻了个身,但并未醒来。
  过了一会儿,真里亚又大声打开房门跑了回来。
  「…………呜。」
  她出去的时候还睡眼惺忪,回来时却已经换上不满的表情。接着她爬到离自己最近的战人床上,当成跳床蹦蹦跳跳地大喊。
  「呜呜呜!起来啦!呜呜呜!」
  「喔哇,怎么啦怎么啦?敌人打来了吗?战备人员紧急出动!」
  确定我醒了以后,真里亚接着就跳到让治大哥床上,做出一样的举动。
  就这样,我们三人迎来了一个非常美妙的早晨。
  「谢谢你啊真里亚,你这么好心叫我们起床啊?一定是我们昨晚太晚睡,才会睡过头,所以你才好心叫我们起床对吧……不过如果你叫人的方法可以再委婉一点,应该就会更完美了……」
  「让治老哥真的好成熟啊,我有够尊敬的……」
  「都快七点了啊……的确是该起床了,呼啊啊啊。」
  「呜!妈妈不见了!呜呜呜!」
  「楼座姑姑不见了?不在房间里吗?会不会是已经起床,去了大屋那边?」
  「不在!呜呜!呜!妈妈不在!呜呜呜!」
  真里亚不高兴地呜呜叫。看起来不太像是因为找不到妈妈而寂寞,更像是觉得母亲没有待在应该在的地方,让她扑了个空而不高兴。
  如果能以一句话告诉她楼座姑姑人在哪里,也许她就会满意,但不巧的是我们既然待在这里,根本就没有办法知道姑姑人在哪里。
  「反正都要去吃早餐,我们就到大屋去吧。」
  「也对。真里亚,我们一起去大屋吧?相信楼座姑姑一定也在那里。」
  「呜?妈妈在大屋?那就过去。呜。」
  「说得也是,就去大屋吧。我想爸妈他们应该已经过去了。」
  真里亚不久前才发的脾气已经平息,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我们整理好仪容,就走出房间往大屋过去。


  ■金藏的书房
  
  夏妃再次敲了敲书房的门,但没有回应。
  ……公公似乎还在休息,叫不醒——要是下楼去讲出这种话,绘羽肯定会牢牢抓住这个话柄大肆取笑。
  而且即使不管绘羽,家族会议本来就是一年一度的大日子,但昨天一整天金藏都关在房里,甚至不出来跟大家打声招呼,确实是个问题。
  ……即使是家督,不,正因为是家督,才更不能不露脸。
  ……自己有办法说服公公吗?夏妃下定决心,将源次借她的钥匙插了进去,打开房门……
  开出的门缝立刻溢出一阵像是会侵蚀大脑似的浓厚甜香,即使早有觉悟,还是不由得皱起眉头。
  夏妃心想金藏或许还在休息,于是静静地走进房内……结果映入夏妃眼帘的金藏早已醒来,正从窗户俯瞰屋外。
  「您……您醒了吗?早安……」
  「你怎么进来的?」
  金藏保持背对她的姿势这么问。他的声音并不激愤,显得十分平静,让夏妃微微松了一口气。
  ……但他明明已经起床,却仍对那么大的敲门声置之不理,显然非常不高兴,所以夏妃还是无法放松。
  「……非常对不起,是我拜托源次,跟他借来了书房的钥匙……」
  「哦?是源次?…………既然我这个朋友认为值得,我可不能不听你说话。那……找我有什么事?」
  「是、是的……早餐就快准备好了,希望公公务必出席。」
  「早餐我在这里吃,像平常那样叫人送进来就行了。」
  「可是公公……这是一年一度的家族会议,还请您务必露个脸。」
  「……你是要我下楼去,一起讨论我死后要怎么让他们瓜分我的遗产?
  可笑……这种事情还是别找我,你们自己谈个够吧。如果这就是家族会议,根本不值得我离开这个房间。我很忙,别理我。」
  最后一句话当中蕴含了不容继续辩驳的狠劲。
  夏妃感觉到要是继续说下去,真的会触怒金藏。被绘羽取笑说终究说服不了金藏固然令人恼火,但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是吗……我明白了……大家多半会很遗憾,但我会把您的话带到。」
  夏妃决定放弃。她默默行了个礼,打算趁金藏脾气发作之前离开。
  这时金藏却对夏妃开了口。
  ……金藏说话的声音平静而温和,与平时判若两人。
  「……夏妃,你嫁进右代宫家已经很多年了啊。」
  「是、是的……有幸冠上右代宫这个姓,已经有许多年了。」
  「……你可曾想念以前的家?」
  「………………不曾……嫁人就是要舍弃娘家。我是右代宫夏妃,只有右代宫家才是我想念的家,才是我该回的家。」
  这个说法绝非夸张,夏妃冠上右代宫的姓氏时就是抱着这样的决心。正因如此,知道这份决心连丈夫都不认同,徒然白忙一场,才会这么令她伤心。
  「……如果藏臼是女的……你是他的丈夫……不、不说这个了。」
  「公……公公,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夏妃大吃一惊……因为如果金藏刚刚这句话可以照字面解释……
  ……对于夏妃来说,这句话已经足以补报她至今的苦难而有余。
  「………………只是老头子在说瞎话,忘了吧。」
  金藏再次转过身去……他叫夏妃忘掉,但夏妃却不由自主地感觉到胸中一阵温暖……
  「……公公……我夏妃虽然跟您没有血缘关系,却同样是您的女儿……右代宫家的名誉与荣耀……以及公公留下的一切……我夏妃都一定会保护到底……!」
  「…………你没有资格佩戴单翼鹫鸟家徽……然而单翼鹫鸟却已经牢牢刻在你心中……那你就无疑是我们家族的一分子,是右代宫家荣耀的继承者……相信有人会拿你衣服上没有鹫鸟来取笑,但你不必放在心上……只有心中有鹫鸟的人,才是我真正的亲人…………如今我非常荣幸右代宫家能娶你进门……」
  金藏只说到这里就不再说话,整个人仍然背对夏妃。
  但夏妃却不由自主地感受到一股已经忘记多年的热流涌上眼睛……
  夏妃默默朝他的背影行礼,离开了书房……


  ■书房前
  
  「——哎呀,你回来得正好,爸爸的情形怎么样?你去了这么久,我才跑上来看看。」
  一走出书房,正好就看见绘羽爬楼梯上来,两人四目相对。绘羽认为夏妃未能说服金藏,一定十分沮丧,发出讽刺的窃笑。
  但对现在的夏妃来说,这种轻薄的笑容根本侮蔑不了她。
  ……因为尽管她没资格在衣服上佩戴家徽……
  ……却获准在心中刻上家徽。
  所以她平静而若无其事……却又秉持着保护右代宫宗家荣耀的人该有的威严,抬头挺胸说道。
  「公公说不参加家族会议,他说对龌龊的议题没有兴趣。」
  「你还说呢。既然说服不了爸爸,老实说出来不就好了。」
  「……可悲。难怪公公会叹气。」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夏妃不回答。她挺着像金藏刚才那样堂堂正正的背影,走着楼梯下去。
  绘羽不明白自己被藐视了,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来得及理解到夏妃突然变得自信满满。
  但她仍然没有勇气去触怒金藏,不敢去敲书房的门,只能啐了一声,做出在门上抓了一把似的动作之后,跟着夏妃下楼。
  「那、那哥哥他们在里面吗?你问过爸爸了吗?」
  「……我没机会问,但他们不在书房里……公公也不可能容许外子他们进去谈那些龌龊的话题,所以他应该也不知道他们跑哪儿去了。我们就下楼去,等佣人找到人再说吧……今天的早餐会延迟,小姑要不要先喝个茶?」
  「……不……不用了。」
  看到夏妃回来之后与先前判若两人,让绘羽掩饰不住困惑。
  说来令她不甘心,但夏妃那么胸有成竹,甚至散发出一种威仪。绘羽也抓不到什么把柄来讽刺,只能跟着回到客厅。


  ■客厅
  
  当夏妃她们回到客厅,不只是秀吉,四名小辈与南条也都来会合了。
  源次本来在和秀吉说话,看到夏妃回来,就对她报告现况。
  「还找不到外子他们吗?」
  「……是,非常抱歉……另外早餐已经由熊泽去负责准备,说还需要一点时间。」
  看看时钟,现在已经过了早上八点。
  原订的早餐时间是八点。本来光是没能准时备妥早餐,就已经有失待客之道了。
  「……现在嘉音在外面找人……还有纱音也不见了。」
  「连纱音也不见了?……受不了,外子到底带了多少人去散步?」
  到底有多少人不见了?
  不见的人数多到这个地步,就让人觉得藏臼他们是有好玩的事不让自己这些人参加,这种感觉非常不愉快。
  看样子小辈们——尤其是真里亚——也都有着同样的想法。她肚子饿得咕咕叫,像是忿忿地抗议母亲等人丢下他们不管,自己跑去吃好吃的东西。
  其他几个小辈为了安抚真里亚,打开电视不断转台,想找出她会有兴趣的节目。
  南条一边以幸福的表情看着小孩子们的举动,一边坐在沙发上看著书。相信一定是跟西洋棋有关的书。
  这时传来一阵啪哒作响的奔跑声。听得出是一人份的脚步声,也就猜得出现身的人多半不是藏臼他们,而是嘉音一个人。
  「…………夫人,请借一步说话。」
  「看你这样子,应该是没找到吧。」
  「非常对不起,还没……」
  「够了,辛苦你了。」
  虽然不知道他们跑哪儿去了,但反正离不开这个岛。如果他们从昨晚就什么都没吃,相信现在肚子也都开始饿得咕咕叫,自己会回来的。
  夏妃已经受够了,开始觉得也不必硬要把他们找出来。
  「我要去厨房为各位贵宾准备茶水,一早就辛苦你们两位了。」
  夏妃一松懈下来就开始头痛,就这么走出客厅。
  ……嘉音本想叫住她的背影,但夏妃三两下就离开了。看到嘉音这样,源次问说。
  「……怎么了?还有事吗?」
  「……是……我找不到一爷他们,可是……这个……」
  嘉音说话吞吞吐吐。看样子虽然还是不清楚他们人去了哪里,但已经找到了也许有关的迹象。
  绘羽与秀吉留意到他们两人的情形,跟着靠了过来。
  相信他们一定发现到了嘉音的神色有异。
  「怎么啦?嘉音,找到大舅子他们了吗?」
  「……其实,是玫瑰园的仓库情形有点不正常。」
  「…………情形不正常……什么意思?」
  「……这,这个……该怎么说才好……」
  嘉音再度欲言又止。
  ……这种模样怎么看都不像平常天不怕地不怕的嘉音,让绘羽与秀吉也都觉得纳闷……
  「怎么回事?哥哥他们不在仓库里吗?」
  「不,我才正要去检查里面。我是回来拿钥匙的……可是……」
  「情形我是不清楚,啊不过只要打开仓库查个清楚不就好了?这仓库的钥匙在哪里?」
  「……在佣人室,我们马上去看看吧。」
  听源次这么说,嘉音立刻跑向佣人室去拿钥匙。
  源次说要去查探看看,就走出了客厅,但绘羽与秀吉也都跟了过来。
  ……平常天不怕地不怕的嘉音会那样欲言又止,真不知道他所谓「情形不正常」到底是怎么个情形。
  外头还是一样下着大雨,但看来仍然敌不过他们对让嘉音说得这么吞吞吐吐的「情形」所产生的好奇心。
  孩子们还看着电视大声闲聊,嘉音他们已经跑向玄关……


  ■玫瑰园~仓库前
  
  玫瑰园的仓库,是用来放置各种整理庭园用的园艺用具。
  建筑物本身绝对算不上漂亮。因此为了不妨碍美观,特意盖在玫瑰园角落不容易看见的地方。
  四个人从前到后依序是嘉音、源次、绘羽与秀吉,他们撑着雨伞,跑步穿过玫瑰园。
  穿过玫瑰园之后,来到一条一般欣赏玫瑰的访客不会踏入的管理用小径。
  再跑过这条小径,就看到前方有一间仓库。
  是一间已经很老旧的小库房,与完美的玫瑰园相较之下,外观实在太穷酸,让人一看就知道为什么要盖在这种不起眼的地方。
  晚了嘉音他们一大段路的绘羽与秀吉也到了。
  「吁……吁……啊嘉音你们跑得真快……我心脏都快爆炸了……」
  「原来这种地方有仓库啊……等等……这这是什么东西……?」
  看到嘉音所指的方向,绘羽当场说不出话来。
  秀吉发现她情形不对劲,跟着朝嘉音指的方向看去,同样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仓库的入口是一道铁卷门……门上……
  ……现在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为什么嘉音会没办法用言语形容自己看到的情形了。长年受到风雨摧残而显得十分肮脏的铁卷门上……有着一种黏腻的东西。
  ……那是一种令人恶心的红黑色……是液体?是黏液?还是有黏性的漆……而门上就用这种恶心的液体画成一个令人作呕,却又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图形。
  雨水更淋得这些图形拖出多道往下流的轨迹,与鲜血从伤口流出的模样十分相似。
  就别避讳特定字眼了吧……门上就是用一种状似血液的恶心红黑色液体……画成了一种暗示骇人事物的图形,或说记号。
  图形有两个同心圆,内侧画着像是十字的图形。十字的上下左右四端都有拉宽,像是欧风的徽章图样。
  而在这些图形线条之间,还密密麻麻写上了许多神秘的文字或记号……
  「……啊这涂鸦也太没品味啦……这是什么?是所谓恶魔仪式,所谓魔法阵之类的玩意吗?」
  也难怪秀吉会指着这画得像是有红黑色液体滴落的诡异图形,说出这样的比喻。
  「这是什么时候画上去的……?」
  「……昨天下雨之前我来过这里,当时门上什么都没有。」
  「…………在其他人看到之前清理掉吧。要是他们看到了,一定会觉得恶心……」
  「也对……虽然只是小库房,但是这么恶心的涂鸦,一秒钟都不应该多留。」
  「仓库里也有油漆,就先漆掉这个图形,改天等天气好再重新粉刷吧…………嗯……」
  源次想起自己刚刚才看过用同样红黑色的液体画出来的涂鸦。
  ……记得那是在……没错,就是在夏妃的房门上看到的——
  「嘉音,赶快把这涂鸦涂掉就回去吧?虽然只是仓库,但是知道娘家有这种涂鸦,真的让我很生气。」
  「……是,我马上处理好。」
  嘉音蹲在铁卷门前开了锁,接着用力一口气抬起铁卷门。
  一阵刺耳的声响响遍四周,画有诡异图形的铁卷门慢慢被卷进门上的收纳箱。
  ……即使只是暂时,但不吉祥的东西从眼前消失,仍然让众人松了一口气……


  ■客厅
  
  多亏找到适合小朋友看的节目,让真里亚的心情登时好了起来。
  战人与朱志香不放过节目中任何一个可以吐槽的地方,聊得哈哈大笑,让治则从真里亚的观点陪她一起看得津津有味。
  南条坐在离他们稍远的沙发上,静静地看书消磨时间。
  走廊传来一阵慌慌张张的脚步声。脚步声只有一人份……也就是说并不是刚才出去的嘉音他们四个了?
  结果跑回来的是源次。源次一向认为连喘气都有违佣人的美德,竟然会跑得气喘吁吁,实在非常少见。
  他多半是从外面一路跑回来的。只见他肩膀淋得全湿,与平常稳如泰山的风范大相径庭。
  源次发现南条在跟自己对看,于是先默默点头行礼,才快步走向他身边。
  「……南条医师,非常抱歉,要劳驾您立刻跑一趟。」
  「发、发生什么事了……?」
  源次在南条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南条立刻脸色大变。
  南条不想让看电视看得正专心的孩子们注意到,放轻动作从沙发椅站起,接着两人轻手轻脚,快步走出客厅。
  一走出客厅,正好撞见夏妃推着放了茶具的餐车过来。源次小声对夏妃说了几句话,夏妃也当场脸色大变,震惊不已。
  ……接着她立刻丢下餐车,三人一起跑向玄关……
  让治注意到他们跑过玫瑰园。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源次伯、南条医师……那是夏妃舅妈吗?」
  「怎么啦?老哥。」
  「……可能出事了,他们看起来好慌张。」
  朱志香与真里亚看到绘羽、秀吉与南条都在不知不觉间离开,餐车也被丢在客厅门口,自然会察觉到有事情发生。
  「是发生什么意外了吗……」
  「……我们去看看吧。只有我们被排挤也未免太没意思了啊,嘻、嘻、嘻。」
  战人这句话莫名地显得格外不庄重。
  ……但看到大人们顾不得外头下着大雨奔跑的模样,也难免会觉得不安、会关心。
  「……我们就去看看吧?我也想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朱志香这句话并不逞强,替所有人说出了心情。
  「喂真里亚,你要一起来,还是要看电视?」
  「呜!真里亚要看电视!呜。」
  「就我们三个去吧。真里亚,我们马上回来,你乖乖看电视等我们。」
  「呜!」
  等几个小辈来到外面,已经看不见先走的大人了。
  但朱志香似乎已经从他们跑的方向,大概猜出要去哪里。
  他们在朱志香的带领下,跑过被雨水淋湿的玫瑰园……
  感觉风突然变强了……坏心眼的雷声更像昨晚一样响个不停。
  感觉就像某种笼罩整个岛上的可怕事物有了意志,刻意不让他们往前进。
  「朱志香,再过去有什么东西?」
  「记得应该有一间放园艺用具的仓库。」
  「去那种地方到底是有什么事啊……」
  朱志香所说的仓库慢慢从前方出现。
  大人们就在那儿。仓库的铁卷门已经打开,几个大人看似在里面翻找什么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夏妃一个人待在仓库外,连伞也不撑,背对他们低着头不动……除了刚刚出去的源次、南条与夏妃,比较早出来的嘉音、绘羽跟秀吉也都在这里,人数非常多,但气氛一点也不热闹。
  夏妃一注意到孩子们跑来,立刻露出极其严厉的表情,张开双手跑向他们。
  「不可以过来——回大屋去!」
  ……然而她的阻止是白费工夫……不,正因为夏妃阻挡,孩子们反而看到了她不想让他们看到的光景。
  微弱的日光灯,照亮了铁卷门拉开的仓库内。里头有着……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朱志香撕裂丝绢似的尖叫声响彻四周。
  ……但那只是因为朱志香的尖叫最大声……其实战人与让治也都同样发出了惨叫……
  绘羽也和夏妃一样张开双手,以极为严厉的表情对孩子们大吼。
  「让治!赶快带他们回大屋去!快!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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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夏妃张开双手时,他们还以为这是为了不让他们继续前进。
  但现在绘羽张开双手,并不是为了这个目的。
  她是为了不让孩子们看到身后的惨状。是出于母亲的用心。她想保护孩子们的眼睛与心灵,哪怕只多一只手遮住也好。
  
  「……这是开什么玩笑啊……?」
  这种廉价的景象,以往不知道看过多少次。在漫画、电视、动画或电影里,早就已经看到腻了——
  也不过就是这种刺激性极强的影像,变成实际出现在眼前而已啊……!
  只不过这样……啊啊啊啊,可是那件西装……那是臭老爸的西装啊……?我知道,这个是藏臼伯父……还有雾江姐跟楼座姑姑,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爸爸!爸爸!」
  「不行!朱志香!不可以进去!不可以看!」
  「爸爸,爸爸!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几乎全身都已经发生尸僵的情形……距离死亡时刻多半已经有六个小时以上——就毁损部分来看,死后遭到毁坏的可能性很高……不,没把握的话我不能说——我只是个小诊所的医生,验尸不是我的专长!」
  南条医师的话让秀吉姑丈又怒又悲地大喊。
  「……啊这是怎样?杀了人还不够……还做出这么惨无人道的事情!是恶魔,是恶魔干的!」
  夏妃伯母与绘羽姑姑各自抱住朱志香与让治……所以只有我得以来到仓库的入口。
  ……啊啊……要是我也有哪个人可以抱住我……应该就不用把这糟糕透顶的光景烙印在脑海里了吧……
  ………………不对,不是这样……不是因为没有人可以抱住我,我才会在这里……是因为可以抱住我的人就在这里,我才会站在这里!
  ……朱志香说得没错,看样子这间仓库的确是用来放园艺用具的。
  有除草机跟补充用的刀,有割草的镰刀,也有铁锤跟锯子这类木工工具……
  还有堆起的盆栽盆与肥料袋。好几个人的尸体就跟这些杂物一样放在,不对,是被丢在地上!
  看服装就认得出来……是我家的臭老爸、雾江姐。
  ……还有藏臼伯父跟楼座姑姑……再过去是乡田先生……还有?到底死了几个人……开什么玩笑,一只手都不够数啊,混账东西!
  我不知道凶手是用了这些用在别的用途就会变得极为残忍的园艺用具,还是特地拿了残酷的工具来用。
  ……总之……滚落在地上的遗体,全都加上了令人惨不忍睹的「化妆」……这根本不是化妆……说是「耕耘脸孔」还比较贴切……!
  他们的脸孔遭到粉碎,形成一种正常人即使死后都做不出来的表情……连眼睛跟鼻子的位置都分不出来。嘴倒是看得出在哪,因为一张嘴张得开开的,牙龈都露了出来!可是门牙都不见了,而且该遮住牙齿的脸颊也都变成一团烂泥,什么也遮不住!老爸明明是男的,平常还那么用心化妆,到头来根本就一点用也没有啊……!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老爸啊啊啊!我早就觉得你这家伙一定会下地狱啦!可是啊,也不用弄成这样吧?你明明就没有坏到得遭到这么惨的报应啊!所以雾江姐你也一样……就叫你不要跟这种烂男人来往了……没道理连你……连你都要遇上这么惨的事情啊……没有脸……没有脸啊……该死该死该死该死,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战人,不可以看下去了。令尊令堂也不可能希望让你看到他们这种模样……!为了他们好……你不可以再看了!」
  「所谓死者不都是会让人看到安详的睡脸吗!可是他们根本就没有脸啊,我老爸跟雾江姐根本就没有脸啊!我甚至连他们死的时候是什么表情都不知道啊!现在是怎样!是要我以后每次想起老爸他们,都只能想起这种像怪物一样烂成肉泥的脸是吗?那可棒透了,因为这样一来我就不用想起臭老爸那张贼笑的脸了!实在棒得不得了啊!可是啊,不必连雾江姐的脸都弄成这样吧……?她又不是坏人……虽然有时候她会让我火大……可是她对我来说就像个还挺帅气的老姐啊……哪有这样的……哪有这样的啦……!像藏臼伯父根本就还好啊!至少不是整张脸,只是侧面!至少还剩下半张脸啊!他还算好,还算好的啦!」
  「不要说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朱志香不想听我乱讲话,用自己的尖叫填满自己的耳朵。
  「……别说了,战人!别说了……不要再说了……!」
  「老哥,老哥!唔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我根本顾不得自己已经几岁或是什么礼节……整个人跪了下去的同时,抓住老哥的身体嚎啕大哭。
  简直就像由我代言在场所有人的哭声……像是由我代表在场所有人哭个不停……
  
  「…………爸爸……死……倒在那里的,有藏臼舅舅,留弗夫舅舅、雾江舅妈,楼座阿姨,乡田先生……一共五个人……?」
  「…………不对……是六个……这里……还有一个人……」
  秀吉低头看着的这具遗体……碰巧放在大堆杂物后头,位于站在入口的让治看不见的死角。
  所以让治看不出这是谁的遗体……
  所以……让治不由得诅咒自己……诅咒起每次都只有最坏的想象会猜中的自己……!
  「那……倒在爸爸脚下的……是纱……纱音……?」
  「……对……是纱音。」
  「…………」
  让治不说话……他紧咬下唇,微微颤抖……
  其实他满心想哭喊着跑向心上人的遗体。然而……在轻率地跑过去之前……他挤出最后一丝冷静,对父亲问了一个问题。
  「…………纱音她……也跟藏臼舅舅他们……一样吗?」
  「………………」
  秀吉深深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所以才没能马上回答出来。
  ……不……他觉得对现在的让治来说,沉默才是唯一有着诚意与慈悲的回答。让治所问的是不是一样,意思就是遗体的情形是否和他们一样。
  ……既然秀吉不否认……就表示她的遗体也一样惨不忍睹。
  「…………我可以……看看纱音吗……?」
  「……………………不行……不可以。」
  「……为什么……?爸爸你要知道……我再也看不到纱音的脸了啊……?为什么……我就不能看她最后一眼……?」
  「你最后一次见到纱音,是在昨天吗?」
  「……嗯。」
  「是吗……?那纱音跟你道别的时候,让你看到的是什么样的表情?」
  「……………………是很迷人的笑容。」
  让治拿了戒指给她……明明心意已定,却又不知所措地腼腆起来……又觉得露出这样的表情很不好意思而跑掉——这些表情都历历在目地浮现在脑海中……
  「…………是吗……那,纱音她……应该也希望在你心里留下的是这样的笑容……」
  ……秀吉低头看着脚下纱音的遗体……她也跟其他遗体一样令人惨不忍睹……头部被人从侧面敲碎,只剩下半张脸上还有表情。
  ……要是把她染满鲜血的半张脸擦干,不知道是不是就能看到她文静的笑容?……哪怕只有半张脸……
  秀吉不由得用拍击似的力道遮住自己的双眼……这是多么残忍……既然都要敲碎,还不如整张脸都敲碎,这样至少还可以找藉口,说这只是别人穿了纱音的衣服,暂时蒙蔽让治的心。
  但偏偏留下了半张脸!
  这样亵渎遗体……而且还明白留下了这具遗体只能是纱音的事实!这是多么过分,多么残忍……
  而在秀吉的脚边,还可以看到嘉音拼命想将纱音那只剩一半的表情牢牢记在心中。
  ……嘉音没有哭……他眼眶含泪,但并未流出。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没有其他人悲伤。
  ……他一向把在同一间孤儿院长大的纱音当成姐姐看待,失去纱音对他来说,肯定无异于失去血亲……
  「……让治……啊纱音一定在对你说谢谢。她不想让你看到自己见不得人的模样……相信她一定……很感谢你忍着不看……」
  「……我知道……我知道的,爸爸……我知道……」
  让治靠到仓库外侧的墙上……无力地瘫坐下来。
  「……爸爸……我有事拜托你。」
  「什么事……」
  「……请你帮我看看……纱音的手指上……是不是戴着戒指……」
  「戒指……?……我看一下……」
  秀吉蹲了下去……嘉音随即指了指纱音的一只手。
  「…………啊啊……有。啊这是钻戒。不是碎钻,相当值钱……」
  「这戒指…………她戴在哪只手,哪根手指上?」
  「……我看看,是左手无名指……这样啊,原来纱音她订婚了啊。」
  「…………让治,难不成你……」
  「绘羽!现在这些都不重要!啊有男人对纱音保证要一辈子陪她走下去!她让一个男人说要给她幸福……这个人是谁不重要!能让一个男人说出这种话……不就是女人最大的幸福了吗……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拿到这个戒指,也不知道是谁送她的!可是……纱音就是拿到了戒指,而且,她接受对方的求婚,戴到了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相信送她戒指的男人……一定也很高兴啊……」
  在场的大多数人,多半都以为秀吉是被异常的事态搞得脑子一团乱,才会讲出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然而听在真正知道让治与纱音之间是什么关系的人耳里……就完全懂得他说这段话的用意。
  「…………是吗……谢谢你…………爸爸。」
  让治站了起来。
  尽管脸上还留着泪痕,但表情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平静……
  「……我们走吧,战人,朱志香……我们继续待在这里,也只会妨碍大人……」
  「…………呜……也对……」
  朱志香吸了吸鼻子,对一直拥抱自己的母亲露出已经不要紧的表情。
  ……接着当她转身面对让治,脸上已经恢复平常的表情。
  ……尽管她找不回笑容。
  「……战人……你振作点……」
  战人一直蹲在双亲的遗体前不动……
  「………………不好意思……大哭了一场,我也冷静下来了……老爸一定在笑我……笑我说平常总是骂他该死,怎么只不过看到他死了就哭成这样……有什么办法……爸妈死了会哭,这种事情是写在基因里的啊……」
  战人脸上也留着红红的泪痕,即使只是苦笑,但至少已经慢慢振作到能够强颜欢笑了。
  「……嘉音,你也不可以继续待在这里,带孩子们回大屋去。」
  夏妃不敢踏入仓库,一直站在外面淋雨……或许她也有她悲伤的方式,只是与战人不一样。
  她自觉到丈夫死后,自己就得负起责任……于是她对嘉音下了这样的命令。
  「…………遵命,夫人。」
  嘉音立刻站起,转过身来……他的脸色苍白到了极点……仿佛自己的心也跟纱音一起被杀了似的……没有半点生气。
  如果是在平凡的日常生活中,奉命带领小辈们欣赏美丽的玫瑰园,或许他会走在最前面带路。
  ……但现在嘉音与他们并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都只是一群失去亲近的人而伤心……年纪也相近的小孩。夏妃目送孩子们离开后,对源次下达指示。
  「……源次……立刻联络警方。虽然他们多半得等到台风过了才能来,不过至少应该会告诉我们该怎么做才好。」
  「……我明白了。我会用防灾用的无线电联络。」
  听到他这么说,夏妃想起一件事。对了,是说今天电话故障了……?
  但在离岛生活之中,电话故障是预料得到的问题,所以还另外准备了无线电。
  ……总之还是先联络警方寻求指示……其他的事情都等联络上了再说。
  「……南条医师……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了吗?」
  「很遗憾……我无能为力……」
  「……我明白了……源次,可以至少找些东西遮住外子他们的脸吗?让他们这个样子见人,对他们来说一定也是难耐的耻辱……」
  「……遵命。」
  源次拿起几条晾在仓库里的毛巾,绘羽立刻发出尖锐的叫声制止。
  「慢着!等一下,这里是犯罪现场吧?那我们就不能擅自去动。虽然我们刚开始搞不清楚状况,直接踩了进来,可是如果盖上去,一定会妨碍警方办案啊。」
  「………………」
  夏妃以不悦的表情瞪着绘羽。
  ……客观上来说,绘羽说得没错,但想到他们死得这么凄惨,死后都不能留个全尸,夏妃竟然甚至不能让人帮他们遮住脸,就觉得至少也要瞪她一眼来抗议。
  ……然而绘羽所说的话极为冷静而且正确。这凄惨的状况绝非意外,而是需要侦办的案件……是有人杀了他们,是一起凶杀案。
  那么他们就应该尽量保持现场的完整……必须尽可能协助警方,留下找出凶手所需的线索。
  「……我也赞成绘羽小姐的意见……在警察来之前,我们应该尽量不要动到这里……」
  听南条这么说,源次向夏妃请示。
  「……夫人,要怎么做?」
  「…………也对,我明白了。把这里关起来……还有为防万一,这里要另外多上一道锁。」
  「……多上一道锁?」
  「对……我们来到这里的时候,铁卷门是锁上的……这也就表示凶手是用了铁卷门的钥匙上锁的。」
  「的……的确是。那,啊打开这里的钥匙上应该也留下了凶手的指纹吧?」
  「……应该可以提供给警方当证据,但是嘉音没有多想就直接拿来开了这里的锁,所以上面大概也会有嘉音的指纹。然后刚刚源次伯接过钥匙的时候,也是没戴手套就接了……我想应该当不了什么证据。」
  「……我太不注意了……非常对不起……」
  「源次伯,这仓库的锁,还有别把钥匙可以开吗?」
  「……不,就只有这一把。」
  「啊这也就是说,凶手是从佣人室拿出这把钥匙……用完以后还很有规矩地放回原位……?」
  秀吉的话很有道理,仔细一想就觉得这样的情形不合常理。
  为什么要特地把抢到的钥匙放回原位……?不,想得再深入一点,就会发现还有其他地方也不合理。一般而言凶手要藏尸体,都是为了让犯罪行为晚点被发现,争取时间远走高飞。
  虽然实际的凶杀现场不见得就是这里,但既然在岛上杀了六个人,还搬进这间仓库,一般都会认为这是为了藏起尸体,让凶杀案没那么快被发现。
  ……然而铁卷门上所画的那种恶心魔法阵状涂鸦,却在在强调这里藏着尸体。
  ……虽然不是具体写出这个事实,但足足有六个人失踪,这里却有着这么显眼的涂鸦,而打开这里所需的钥匙还放回原位……简直无异于直接叫人来这里找尸体。
  「……不管怎么说,只有这道凶手开关过的锁,实在靠不住。我说要多上一道锁,就是为了不让凶手继续在这个地方为所欲为。」
  「我认为这个主意很好……我也赞成。」
  源次在仓库内翻找了一阵,打开一个小盒子,拿出一个全新的锁头。
  「请问钥匙要怎么办?」
  「……我来保管,我会负责交给警方。」
  钥匙从源次手上交到夏妃手里。
  ……这样一来,他们的尸体就会再次受到画有那个诡异魔法阵的铁卷门封印。
  源次在铁卷门前蹲下,挂上新的锁头。
  ……有的铁卷门除了内建的锁,还可以加挂别的锁头,这里的铁卷门就属于这种类型。
  仓库伫立在混着雷声的大雨中,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关上的铁卷门上,用像是鲜血的液体画出恶心的魔法阵,吞下了整整六具遗体。
  ……也许在夏妃心里,挂上这个锁最重要的目的并不是为警方保留完整现场……而是想永远封住这只骇人怪物的嘴,不让牠吞下更多牺牲者……
  「……好了,我们走吧……南条医师,谢谢你特地跑这一趟……源次,赶快联络警方。」
  「我回去立刻联络。」
  大人们离开了仓库。
  铁卷门上所画的骇人魔法阵吞下了六具遗体,图案还不时在闪电照耀下从黑暗中浮出……

637

主题

177

存在感

36

活跃日
喵~离线 无限制招收苦力中

未验证团员

2楼
发表于 2012/06/10 |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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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5日 日 08:45
Sun.5th October 1986
惨剧的开幕
  
  ■客厅
  
  这里听得见的,就只有雨声、真里亚一直在看的儿童节目声,以及看这些节目看得笑个不停的真里亚所发出的笑声。
  也就是说……当他们亲眼目睹地狱般的惨状,茫然回到大屋,迎接他们的却是真里亚看电视看得乐不可支的声音。
  他们回到这里,不知道该怎么告诉真里亚她的母亲楼座已经死去的消息,不由得陷入沉重的沉默。
  看到他们一直盯着自己的脸,真里亚刚开始还回以讶异的表情,但得到似乎不是在怪罪自己的结论之后,就不再理会他们,继续专心看电视……
  孩子们默默地深深坐在沙发椅上……
  相信他们一定是因为过度震惊,脑袋里一片空白。
  先前每个人都哭得那么伤心……现在却露出仿佛失去所有情绪的表情,呆呆地坐着不动……
  只有嘉音已经恢复一贯的平静表情……但相信这未必代表他已经摆脱了震惊……他的眼睛瞪着空无一物的虚空,相信其实什么都没看在眼里……
  秀吉坐不安稳,频频想起先前的惨状,一直自言自语地说不敢置信,说只有恶魔才干得出这种惨无人道的事。
  这些自言自语不时会改成问题的形式投向南条,南条则很有医师的样子,冷静地反复告诉他说只简单看一下根本看不出什么,得等警察来调查才行。
  但南条之所以显得冷静,只是因为有压抑不住亢奋与恐惧的秀吉对比。南条其实也受到了莫大的震惊,脸色十分苍白。
  或许就是因为看到众人都这样,夏妃才会试图振作起来领导众人。她的态度看起来与平常完全没有两样,指挥得井井有条。
  「……我要去找公公,源次尽快跟警方联络。」
  「遵命。」
  「夏妃大嫂,我可以一起去吗?……既然藏臼哥哥不在了,辅佐爸爸就是我的工作。我不能把事情全都丢给大嫂,自己在这里悠哉。」
  看到绘羽面临这样的事态还有心思想这种事,夏妃当场说不出话来。
  看样子她是想主张既然藏臼死了,接下来该执掌指挥权的并不是藏臼的妻子,而是地位仅次于藏臼的自己。
  ……又或者是看到夏妃在这样的紧急事态执掌事权,无视于她的存在,因而觉得不高兴?
  只是就连绘羽,也是到刚刚都还震惊得脑子里一片空白……等夏妃下达指示,她才终于回过神来。
  「…………悉听尊便。」
  夏妃也不再多说,先迈出脚步,绘羽也从后跟去。
  她们前脚刚走,熊泽后脚就跑进客厅。平常她都不会用跑的,所以这种情形本来应该会让众人觉得出了事情……但现在每个人都震惊得感觉麻痹,完全没有注意到这点迹象。
  「……请、请问……夫人……夫人……!」
  「啊如果是要找夏妃嫂子,她去找岳父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熊泽婆,你怎么啦?」
  「我、我看到……餐厅里……有血……有血……!」
  客厅里每个人的耳朵都猛然一动。
  每个人都有了同样的想法……希望是自己听错。
  ……无论多大的容器,容量都有极限……同样的,每个人都已经无法再承受更多的悲剧。所以每个人都有了这样的想法,希望是自己听错。
  「你……你说什么……餐厅……?」
  「我要准备早餐……去餐厅上菜……结果……啊哇哇哇哇哇……哇哇……」
  最先跑起来的是让治。接着秀吉与南条也在他粗重的脚步声下回过神来,跟了过去,战人他们也随后跟去。
  他们接连冲进餐厅,却看不到让熊泽脸色铁青的变化……对他们这些看过仓库惨状的人来说,不由得一瞬间有种扑空的感觉。
  但随后来到的熊泽指出了哪里有问题。
  ……地板上的确留有血迹。
  一想到刚刚的惨状,这些血迹实在不算夸张。
  但冷静下来想想,就知道这些血迹肯定意味着出血量相当多。
  「……这里也有一滩血…………这到底……」
  南条回答让治的疑问。「看来这些血已经流出来很久了……依我看……大概就是昨晚,在这里被杀的……」
  「看、看来也是这样啊……啊我们昨晚一直在餐厅讨论……一定是后来有人闯进来……」
  「爸爸你们是几点退出,回房休息的……?」
  「……唔……差不多就是刚过昨晚十二点。啊所以,应该可以推测……是我们离开之后发生的吧……」
  「……真的假的……饶了我吧……」
  「朱志香大小姐……您振作点……」
  「嘿嘿嘿嘿……我已经在刚刚那间仓库见识过地狱是什么样子了,现在才让我看这点血迹,根本吓不倒我……」
  「是喔,那太好了……我倒是快发疯了……你要知道这里是餐厅啊,我每天都在这里吃饭,抱怨学校,抱怨功课……听老爸讲我学校成绩怎样……这里对我来说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啊……」
  「…………大小姐,您最好不要再待下去了……我们回客厅去吧。」
  「我也有同感……秀吉姑丈!我想这餐厅对謷方应该很重要,要是我们擅自弄得一团糟,应该会妨碍查案吧?」
  战人与嘉音一起抱住脸色苍白、全身发抖的朱志香,以微微加重力道的声调这么提议。
  「……战人小哥说得没错。我们没必要继续待在这里。」
  南条看着每个人苍白的脸这么说。
  ……那间仓库的惨状再怎么惨无人道,至少离这里很远,每个人都觉得已经从那里逃脱,在心情上得到舒缓。
  ……但这间餐厅不一样。这里位于主建筑当中……而且就如朱志香所说,这里本来是整栋大屋里最能让人心情平静下来的地方之一,也是昨晚全家族一起享用午餐与晚餐的地方。
  ……这里被血玷污所带来的冲击,会让人再次想起那间仓库的惨状,强迫他们认知到自己根本没有从惨剧发生的现场逃脱……
  「……呜,啊我也有同感……而且我们也不知道这里是不是留下了犯人的痕迹!啊我们这些外行人不应该乱碰……赶快出去吧,赶快赶快!」
  秀吉也理解到战人话中的含意,大声催促众人赶快离开。
  ……再看血腥的场面,对他们来说实在太残酷,因此没有一个人反对,每个人都争先恐后地离开了餐厅。
  ……仿佛最后一个走的人就会被留在这里,再也出不去似的……
  熊泽来到走廊上,靠到墙上发抖,众人搀扶她一起回到客厅。
  ……这时源次回来了。
  「……哦哦,源次兄,联络上警方了吗?」
  源次回答南条的问题说。
  「……非常抱歉。不知道是无线电故障,还是另有其他原因……」
  「什么……联络不上警方吗……!啊电话跟无线电都没用吗!」
  「……非常抱歉。星期一早上会有船来,我想应该可以借船上的无线电来用。」
  「啊这个岛上都没有船吗?不能直接开船去新岛的警察局吗!」
  「秀吉兄,这种天气实在办不到……至少在台风离开以前,根本就没有办法。」
  「藏臼一爷的汽艇正在修理,现在不在这岛上……所以我想也只能等星期一的船了……」
  「哪、哪有这么离谱的事情……!整整死了六个人啊!啊电话跟无线电也都不通,连船也没有!在台风离开,下一班船开来之前……也就是一直到明天早上以前,我们连警方都联络不上,却要一直待在这个岛上?」
  「……这也就是说……不只是我们……杀了伯父他们的凶手也一样被绊在这个岛走不掉了啊……」
  「……说来的确是这样……杀了他们的凶手,还在这个岛上。」
  「杀……杀了老爸他们的凶手,逃不出这个岛,还躲在岛上……?该死,该死该死该死!我一定要把凶手找出来!别以为我会交给警察!我要亲手把凶手大卸八块……!呜呜呜呜呜呜!」
  「……………………」
  真里亚这才注意到客厅里的情形不对劲。
  ……严格说来也不是觉得不对劲,而是觉得他们只丢下自己不理,不知道在谈什么谈得很热烈,让真里亚觉得受到排挤而不愉快。
  「……呜……朱志香大姐姐,有谁死了吗?」
  她的口气真的很状况外。
  ……说得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简直像在聊电视剧里的登场人物。
  ……相信就是这点让朱志香看不顺眼。
  ……朱志香对真里亚大吼,仿佛想问她说难道看到自己这么悲伤,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死了,大家都死了!不管是我老爸,战人的爸爸妈妈!乡田先生跟纱音!还有真里亚你妈妈,全都死了!」
  「别说了,朱志香……!难过的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真里亚……我想你多半会很震惊,可是请你听我说……你的母亲……她死了。」
  「……妈妈死掉了?……呜……?」
  「……对,被人杀了……我知道你会很难过,可是你要振作……」
  「………………死了几个人?」
  「六个!整整六个!……该死该死该死!竟然做出那么残忍的事!是人的话,再残忍也总该有个限度……!我不知道是谁干的,但这凶手根本不是人!身上流的血一定不是红色的!」
  「……呜,凶手不是人……他们只是被*选上的***。」
  
  「咦…………喂真里亚,你刚刚说什么?」
  刚刚真里亚说了几个字眼,而这些字眼远违偏离先前的谈话脉络,让人一瞬间意会不过来。
  正要再问个清楚,却突然听到夏妃伯母在客厅入口大声说话,当场吓了一跳。
  大概是去找爷爷的夏妃伯母跟绘羽姑姑回来了吧。
  「用无线电也联络不上?……这种时候不管用,要这防灾无线电有什么用!」
  「…………非常抱歉,夫人。我们每年都有找人定期检修……」
  「对了,不是有那种用灯光闪烁来传达讯息的航海用信号吗?没办法用这种方式跟对面的岛联络吗?」
  「……我们没有这样的设备……非常抱歉……」
  这时熊泽推着放着早餐的餐车进来……总不能在染血的餐厅用餐,所以秀吉才叫她送到客厅来。
  「为什么要在这里用早餐?」
  「……啊啊,夏妃嫂子……我晚点会跟你解释。倒是绘羽,啊岳父他呢?」
  「他没跟你们一起下来……也就表示就算事情这么严重了,他还是不出房间……?」
  「他不在……房里是空的。」
  「啊你说什么……这种时候他跑哪儿去啦……?」
  「……老爷离开书房了……?」
  「……对。我也吓了一跳……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的……你们知道些什么吗?」
  夏妃说完看看源次与嘉音……想来她应该是认为他们两人既是获准佩戴单翼鹫鸟家徽的直属佣人,或许会知道金藏去了哪里。
  ……但实际上正好相反……正因为他们对金藏再熟悉不过,反而露出了觉得金藏不可能离开房间的表情。
  「……我们也完全没有头绪。」
  「夫人也知道,老爷的书房里从床铺到浴厕都一应俱全。除非真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否则实在无法想象老爷会离开房间。」
  「……这么说来……是怎样,啊那不就是说真的已经发生了你所谓『不得了的大事』……!」
  「事情还不能确定!总之公公做事很随兴,他也可能对现况完全不知情,只是一个人出去散步……如果真是这样,我们更得分秒必争地把现况告知公公,寻求他的指示。」
  「……说得也是……我不想去想这种事……可是说不定爸爸也出事了……?」
  「我不想去考虑这种不吉利的可能!」
  有六个人被发现时已经成了死状凄惨的尸体,金藏不见踪影。
  而且电话故障,无线电也不通,跟警方也联络不上。
  说是台风明天就会离开,到时候就会有船来。
  ……这也就表示在这之前,这个岛完全无法寻求外界的帮助,也没有一个人能够离开。
  惨剧来得太突然,让每个人都失去了冷静。
  沉默与焦虑令人窒息。明知非做些什么不可,却想不到任何事可以做。有人坐立不安,有人则只觉得头痛。
  ……没有一个人……能够说明这六轩岛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客厅/后续
  
  后来众人就在客厅里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熊泽婆做的早餐。
  才刚发生那样的事情,每个人自然都没有什么食欲。
  ……但理智上我也知道不吃东西会让身体受不了。
  ……而且不吃也对不起费心做了早餐的熊泽婆。乡田为了做出他那些讲究到了极点的菜色而买的珍贵进口蔬菜,让熊泽婆料理成和风的菜色,拼成令人陌生的色彩。
  如今我甚至已经无法想象乡田本来打算用这些材料做出什么样的菜色。
  因为一去想象,脑海中就会再度浮现乡田的死状,嘴里也会变得酸涩……众人都姑且举筷做做样子,但当然没有人真的有心阣。
  接着就是对众人公布现况。
  首先……在玫瑰园的仓库里,发现藏臼伯父、我家臭老爸、雾江姐、楼座姑姑、乡田先生与纱音这六个人都已经成了死状凄惨的尸体。
  但电话与无线电都打不通,到现在还联络不上警方。
  ……也就是说,在台风离开之前,我们完全无能为力。
  而且原本可望在这种事态下领导众人的爷爷,也在不知不觉间失踪。
  ……乡田先生没做早餐,所以爷爷现在应该还饿着肚子。如果只是自己出去散步,现在肚子应该已经饿得咕咕叫,却到现在还是没现身。
  ……爷爷已经出事的可能性并不低。
  夏妃伯母说她们去叫爷爷,回来途中还在各楼出声喊他,但就是没找到。
  ……从时间点来考虑,应该可以推测爷爷的失踪跟事件有关。
  老爸他们疑似在餐厅遭到杀害,尸体却还特地移到仓库去。或许爷爷也是一样已经遇害,尸体也被搬到其他地方,只是我们还没发现……这个想象没有人说出口,但非常有说服力……
  我正想着这样的念头,就听到夏妃伯母对众人说道。
  「我们去检查大屋的门窗有没有锁紧,而且也得仔细找出公公的下落。孩子们不要离开这里。绘羽小姑与秀吉哥,要劳烦你们留在这里陪孩子们,还有也要拜托南条医师了。」
  「……我明白了,我会在这里等……」
  夏妃伯母领着佣人,也就是源次伯、熊泽婆与嘉音,离开了客厅。
  剩下绘羽姑姑、秀吉姑丈、南条医师,以及我们四个小辈,合计共七个人。
  「啊大家就一起看电视等消息吧。不过星期天上午还真是没什么好看的节目啊。」
  秀吉姑丈表现得十分开朗,想挥开这种阴沉的气氛。
  「呜,来看没什么好看的节目,来看来看。呜呜!」
  「喔喔,这样啊,真里亚要看电视啊?那舅舅陪你一起看吧。」
  只有真里亚理他。
  ……即使众人告诉真里亚说她母亲楼座姑姑已经死了,她的情绪仍然看不出什么大幅度的波动。
  ……真里亚现在九岁,这个年纪真的还那么天真吗……?
  其他人实在没心思看电视,各自坐在沙发上发呆……
  「……老哥,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刚刚在仓库里,老哥提起纱音的戒指……那是老哥送的吗?」
  让治老哥不回答,但他低下头去,紧闭双眼……再也没有比这更清楚的答案了。
  「别说了,战人……你多少也该体谅一下他的心情。」
  「……也对,我问了不该问的事。」
  「没错,就是我送的……我昨晚对她求婚了……当时我送了戒指给她……要她明天戴到想戴的手指上当作回答……哈哈,我也真会装模作样。」
  ……而这个戒指……套到了纱音的左手无名指上。
  「………………其实,纱音从几年前就开始找我商量……商量让治哥的事。」
  「……她说了些什么?」
  「……纱音很不会说谎,没听几句就猜得出是在讲让治哥……像是问说她只是个佣人,真的可以跟对方亲近吗……还有男人会喜欢些什么东西,穿什么样的衣服会让对方高兴,问了很多这样的问题……该怎么说,我听了可羡慕得要命呢。」
  「……结果送了订婚戒指……就结束了?」
  「……每个人的价值观都不一样……我想从某个角度来看,能让男人对自己求婚……应该是人生的一大目标……所以相信纱音她昨晚,一定由衷觉得……这辈子从来就没有这么幸福过……」
  「…………………………」
  让治大哥不抬头,深深叹了一口气——
  ……说不定他已经热泪盈眶。
  「……听说昨晚纱音在迎宾馆轮班……可是纱音不好意思跟我一起回迎宾馆……所以跑到大屋那边去了。」
  「……你要体谅一下纱音啊……就算有事先说过,正常人收到订婚戒指,一定会被兴奋的情绪冲昏头,脑袋一片空白啊……她一定是害羞得不得了。」
  「……所以纱音她……才会去到根本不用她去顾的大屋……在那边帮忙乡田先生……也才会被卷进凶杀案……要是我,当时,那个时候……不把这什么鬼戒指送给她……纱音她……纱代她……就不会被牵连进去了……!……呜呜呜呜呜呜!」
  「老哥,这你就错了,错得离谱……所以你别再哭了。」
  「…………呜呜呜呜。」
  「战人,让他静一静吧。」
  绘羽姑姑都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再多说。
  ……说错安慰的话反而会刺伤人。朱志香坐在老哥旁边,静静地抱住他的肩膀。
  ……朱志香知道老哥与纱音的关系,纱音在交际上也曾经找她商量过……相信也只有她能给老哥慰藉了吧。
  我走向绘羽姑姑,在她对面的沙发椅坐下。
  「战人你好坚强……看起来已经振作起来了。」
  「该怎么说,不是有人说爱得越深就伤得越深吗?那个臭老爸怎么死我也不在乎……雾江姐是可怜了点……不过她终究不是我的亲生妈妈。」
  「啊哟,你说是这么说,刚刚哭得可大声了呢?」
  「该怎么说,我只是想说终归还是有养育之恩,不哭一下说不过去啊……嘿嘿嘿……」
  「……你这种情绪转换很快的冷漠特质,真的跟留弗夫一模一样……他也是不管高兴、悲伤或生气,情绪都会非常激动,可是没过多久就会恢复平静……」
  「……哪里。我根本还没从震惊平复……只是我想我跟大家不一样的地方……应该就是受到事件的冲击后产生的情绪。」
  「这话怎么说?」
  比起让治老哥与朱志香,我的态度显然不在乎得多。
  ……这并不是因为我的悲伤比较淡,已经重新站起来,而是因为悲伤已经逐渐转换成另一种情绪。
  「……现在我的心情已经不是悲伤……是生气。我会想查出到底是哪里来的什么人做出这种事来……在这人脸上狠狠揍上一拳,不然我吞不下这口气。」
  这才是我的真心话。
  我不能原谅自己成天沉浸在悲伤之中。
  「……从老爸他们遇害以后,这个岛一直笼罩在台风里……也就是说,对我们找碴找到这种地步的家伙也还在这个岛上。」
  「说来的确是这样……不知道现在这人是不是也继续躲在阴暗的森林里?」
  …………总觉得……昨晚我也跟雾江姐在这里讨论过类似的话题。
  没错,是昨天晚餐时跑出了一封自称是蓓雅特莉琪的人送来的信……当时我就跟雾江姐讨论过这第十九人是不是真的存在。
  「绘羽姑姑……这个凶杀案……跟昨晚蓓雅特莉琪的信会有什么关连吗?」
  「……啊啊,你是说那封信啊?……谁知道呢?我们兄弟姐妹是有了共识,一致认为那是爸爸要干涉遗产问题而送出的黑函……可是要说这跟今天早上的凶杀案有没有关连,现阶段还不能肯定啊……」
  「那封信真的是那个叫蓓雅特莉琪的魔女交给真里亚的吗?」
  「怎么可能?应该都是爸爸安排的闹剧吧。多半就是叫纱音穿上那幅肖像画里的礼服骗了真里亚,我倒觉得这种大费周章的恶作剧很合乎爸爸的作风啊。」
  「……昨晚雾江姐跟我讨论过蓓雅特莉琪是不是真的存在,她也说蓓雅特莉琪就在我们这十八个人之中。」
  「那还用说?这个岛上除了我们以外,再也没有其他人了,所以肯定是我们当中有人冒用蓓雅特莉琪的名义啊。」
  「这个岛上除了我们以外,再也没有其他人,是吧……」
  「那还用说?不然你是说还有谁在这岛上?这个岛上就只有我们这些人,只有我们这十八个人……那么冒用蓓雅特莉琪名义的,当然也就是这十八个人之中的人了。」
  雾江姐用「翻转棋盘」得出可以否定第十九人存在的结论。
  绘羽姑姑看来并没有用那么明确的理论去分析,但意见是相同的。
  ……只是,如果她们说得没错,事情就非常令人不舒服了……
  如果只是送蓓雅特莉琪的信来,还可以说只是有人在恶作剧……可是一旦否定第十九人存在,事情就没这么简单了……也就是说……
  「既然没有第十九人存在……那不就表示杀了老爸他们的凶手,就在我们这十八人里面?……也就是说,是现在待在这大屋里的人杀的……!」
  「………………」
  绘羽姑姑露出煞有深意的笑容。
  ……看来对姑姑来说,这是最理所当然,而且应该马上想到的结论。
  「凶手把他们六个人的遗体搬进仓库。可是要搬这么多尸体进仓库,可不是一件小事啊。那里的铁卷门平常都关着,而且还上了锁。也就是说,要搬尸体进仓库,就得打开铁卷门的锁……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有可能说那天仓库的铁卷门刚好没关吗?」
  「佣人都说会维持关上的状态。也就是说,除非从佣人室拿出钥匙,不然就绝对打不开仓库。」
  「钥匙就只有佣人室那一把吗……」
  「源次伯是这么说的。也就是说,凶手知道这唯一一把仓库的钥匙放在哪里,拿了出来。刚刚我就看着嘉音回佣人室放钥匙,那面墙上挂着密密麻麻的钥匙,外人根本看不出每一把钥匙是开哪个锁的。可是凶手却从这么多钥匙里面,精准地挑出了仓库的钥匙,而且这人拿到这把没有任何标记的钥匙,却知道那是玫瑰园仓库的钥匙……再补充一点,凶手甚至知道仓库在哪里……我就断定得更明白一点吧,凶手对佣人室内部的情形非常清楚。」
  她的推论非常单纯明快。
  ……如果遗体只是在玫瑰园里随便找个草丛丢进去,倒还不难理解。然而唯一一把仓库的钥匙放在佣人室,而且还跟大堆钥匙混在一起,外人根本看不出是哪一把。
  既然如此,也就代表凶手平常就有出入佣人室,而且熟知钥匙怎么摆……佣人室平常是连右代宫家的血亲都不会踏进去的。
  ……这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凶手就是佣人当中的一个……」
  「不好意思,姑姑也只能说到这里……可是有件事我可以告诉你。」
  「……是什么事?」
  「就是这个凶手……不,应该说这些凶手很可能不只一个,而且经过充分武装。你想想看,凶手同时攻击待在餐厅的哥哥他们四个人,大老远把六个人的遗体搬到玫瑰园的仓库,还加上了那些没品味的化妆跟涂鸦……这么多事情,只靠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得来?」
  有道理。只要有够多时间,就算一个人多半也不是不可能做到,但未免太花工夫。认为有不少人数参与,应该是比较妥当的看法。
  「…………所、所以绘羽姑姑是认为……佣人多半全都是一伙的了?」
  「你可别声张啊,只凭猜测就讲这种话可就太不给他们面子了……而且万一是真的,那你打算怎么办?他们应该不会放我们活着回去吧。而且他们有本事轻而易举地杀了哥哥他们四个人,现在留在这里的人里面,能打的顶多只有我们家三口,再加上战人你也不过四个,状况跟昨晚根本没什么差别……也就是说,对凶手来说,要把剩下的我们杀得干干净净,也是易如反掌啊。」
  我满心想抢在警察之前找出杀了老爸他们的凶手,所以才跟绘羽姑姑玩这种推理游戏。
  一旦成功推理出凶手,我还打算拿证据跟凶手对质。
  ……我误以为这样一来,凶手就会像常见的侦探电影那样放弃抵抗而投降。
  但凶手投降有个前提,那就是抵抗也没有用。
  现在在这个岛上做下凶杀案的凶手不但不是无力抵抗,甚至有办法杀死岛上的每一个人。
  而且这个岛已经成了受台风隔离的巨大密室,到明天船来之前,有整整一天的时间可以用来杀人、湮灭证据或进行伪装……
  也就是说,根本没有哪个地方可以让我们置身事外来玩这种推理游戏……
  不仅如此,现阶段我们还得担心一旦惹得凶手不高兴,难保不会再度让凶手大开杀戒……
  「……当然这终究只是可能性……不过我还没办法相信佣人。而且我也不是只怀疑佣人,而是认为说不定还另有幕后黑手。」
  「幕后黑手?是喔,为什么?」
  「是直觉……你想想,佣人只是为别人服务。
  今天被杀的都是右代宫家的血亲,那么跟他们有利害关系的人当然脱不了关系。」
  这个说法也很单纯明快……
  右代宫家现在正为了爷爷死后遗产要怎么分配的问题讨论得不可开交。换做是古典推理小说里用到旧的设定,肯定是右代宫家血亲为了遗产问题而犯下的案子……我想姑姑多半也看过一些这方面的小说。
  ……绘羽姑姑的推理有几个地方先入为主了些,内容却很王道,每个人听了都会认同。
  想来即使推理的过程不同,到头来几乎每个人都会怀疑到佣人头上。牵扯到铁卷门钥匙的事情,确实很容易让人怀疑到佣人之中有人跟这起凶杀案有关……
  「…………就是这样……我才会觉得不爽啊。」
  「不爽?你在说什么?」
  「没有没有,我在自言自语。嘻、嘻、嘻!」
  我用胡闹的方式想蒙混过去,但始终擦不掉心中一股觉得不对劲的感觉……因为这个推理实在太单纯了。
  每个人都推理得出这一步。
  ……这让我无论如何都无法照单全收。
  ……照我从雾江姐学来的「翻转棋盘」思考法来看……会觉得正因为这样,佣人才更不可能是凶手。
  如果凶手真的就是佣人,他们绝不会把遗体藏在只跟他们有关的地方,更别说是藏在由他们管理钥匙的玫瑰园仓库。
  等警察来到岛上,想必第一个要查的就是钥匙怎么管理,这一查之下就有可能查出什么蛛丝马迹……越假设他们是凶手,就越觉得他们没有理由把遗体搬去仓库。
  ……有可能说他们是想反其道而行,特意搬进仓库吗?
  不,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一旦警察来到现场搜证,就会查出许许多多的迹象。无论这些凶手行凶之际多么小心,一定会留下一些痕迹。
  也就是说,把尸体搬进仓库对他们来说有百害而无一利。
  用凶手的角度来看这整场杀人游戏,实在感觉不到他们特意强调遗体的存在会有任何意义。
  一旦遗体被发现,就会有人报警,剩下的人也会开始防备,开始找凶手……总之对凶手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好处。
  最近看的一本叫做《暮蝉悲鸣之时》的小说里,主角的母亲也说过要达到所谓的完美犯罪,关键就在不要发生「起承转合当中的『起』」。
  ……现在爷爷下落不明,也不知道他是已经成了牺牲品,还是说他根本就是凶手之中的一人……但像他这样不知道人跑哪儿去了,对凶手来说应该才是最有利的。
  大肆强调遗体的存在,宣传岛上发生了凶杀案,对凶手来说没有半点好处。不,这个环节才是最应该「翻转棋盘」的地方。也就是说,这种特意强调的行为,就是凶手的目的所在。
  ……也就是说,说不定对凶手来说,在那里准备六具尸体,比杀人本身更有意义。
  所以凶手是想夸示杀人的行为了?对谁夸示?
  ……对我们。
  这是一种讯息。凶手有话要对我们说。
  ……我不知道他们想说的是什么。
  就现阶段而言,从这次没品味的大量杀人案,顶多只能感受到对我们每一个人的恶意……对每一个人的,恶意?
  遭到杀害的六个人与现在还活着的人之间,都各有一定的关连。
  藏臼伯父的死让朱志香一家悲伤;我老爸跟雾江姐的死让我悲伤;楼座伯母的死让真里亚悲伤。
  ……乡田的死多半也对佣人们造成了震撼;纱音的死让跟她订婚的让治老哥,也让把她当姐姐看待的嘉音悲伤。
  ……现在这个岛上的每一个人,都有着均等的悲伤。
  绘羽姑姑说那些佣人肯定是一伙的,然而……那她要怎么解释乡田先生与纱音的尸体?
  ……照这个论点来看,这六人的死对所有人都带来了悲伤,只有绘羽姑姑和秀吉姑丈例外。
  绘羽姑姑把矛头指向佣人,自以为置身事外,但她自己也不是全无令人起疑的余地。
  ……而且刚才我只顾着想从铁卷门钥匙的观点,才会转移到觉得佣人可疑的论点……但若要说到这次凶杀案让谁得到好处,也就是从犯案动机去推论绘羽姑姑就成了最可疑的人物。
  「……战人你在想什么,姑姑可清楚得很喔?」
  「咦?嘻、嘻、嘻,我现在满脑子都在想歪,还请姑姑帮我保密啊。」
  「这次的凶杀案发生后,得到最多好处的人就是我……反正迟早会有人怀疑,我就自己先讲出来吧。」
  我本来打算开玩笑轻轻带过,但姑姑不吃我这套。
  「遗产会照兄弟姐妹的人数分配,可是如今四个人里面只剩我一个,所以右代宫家的所有财产都会纳入我名下……呵呵呵呵。」
  「要是秀吉姑丈听到,大概会说绘羽你别闹了,这不是开玩笑的……对吧?」
  「对不起啰,反正不管我怎么说,大家都会这么怀疑,所以我才干脆拿来说笑……所以站在我的立场,我会觉得这次凶杀案的用意根本就是让大家怀疑我……而且伤脑筋的是我昨晚没有不在场证明。」
  「我可以问一下昨晚的情形吗?」
  「战人你们也知道,我们一直讨论要怎么瓜分遗产讨论到深夜。可是我不知道他们到底讨论到几点,因为我跟外子一向早起。我们困得不得了,刚过十二点左右就先离席,然后回到迎宾馆休息了。」
  「……除了秀吉姑丈以外,有人可以证明这点吗?不不不,我不是怀疑绘羽姑姑啦,嘻、嘻、嘻!」
  「唉哟,恐怕未必吧?嘻嘻。我是不知道这能不能当证据,不过我回到迎宾馆的时候,源次就出来迎接我们,问我们需不需要毛巾。所以我想他应该可以证明我们是在晚上十二点出头的时候回到迎宾馆……只是如果之前我的假设没错,佣人都是一伙的,那源次的话也就没办法当不在场证明了。」
  「的确是这样啊。这也就是说,我现在正在跟凶手玩推理游戏了?嘻、嘻、嘻!」
  「不过为了我的清誉,有件事我要说清楚。如果我是为了遗产,才不会搞出这种离奇的凶杀案呢。因为如果只是要让别人丧失继承权,怎么死的都不重要,伪装成意外反而还比较明智吧?如果佣人都听我的,而且又有周详的计划,更应该这么做吧。」
  「的确……如果是为利益杀人,永远都不应该弄得像是凶杀案。」
  「就是这样。所以姑姑以后一定会很忧郁……多半会被警方当成幕后黑手,查个没完没了吧,想到就讨厌……」
  绘羽姑姑耸耸肩露出苦笑。
  ……要怀疑佣人很简单,而要怀疑到绘羽姑姑头上也同样非常简单。那么「翻转棋盘」来看……真凶也不可能是容易遭到怀疑的绘羽姑姑了……?
  可是如果这种论点说得通,动机论根本就派不上半点用场。
  不对,应该不是这样……了解动机,应该能够成为查出犯人的有力线索。
  所以古今中外的凶手才会巧妙地将凶杀案伪装得很复杂,以免让人猜出真正的动机。
  ……想不通……我想不通……每次把棋盘翻过来,正反两面的情形都会反复来去……
  我的思路真的有接近真相吗……还是说……
  绘羽姑姑不想再聊下去,所以我双手抱胸走到窗边,让脑袋冷静冷静。
  朝客厅里看了看,就发现让治老哥他们又聚在一起说话了。
  ……看样子是在谈画在那铁卷门上的魔法阵。
  秀吉姑丈一边回想魔法阵的图案,一边画在真里亚笔记本上空白的地方……原来如此,除了爷爷以外,对神秘学最熟的就是真里亚,说不定她会知道这魔法阵是什么意思。
  「嗯,啊我想差不多就是这样!里面有个像是变形的十字架符号。还绕着外围的圆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十字架的上下左右,还有这四个角落,也都写了些东西。不是英文字母,啊应该就是古代文字之类的东西。」
  「……记得两个圆之间的上面还有个小小的记号啊……像是五个小圆排成十字形,然后各自用直线相连的图形……」
  「啊啊,的确有这样的图形……嗯,图形错不了,就是这样。啊细部的文字我搞不太清楚,不过排列几乎就是这样了。」
  大家都凑过来看这个图形,我也跟着跑过去看。
  ……照他们的说法,这就是那间仓库的铁卷门上,用一种鲜血似的黏腻液体所画的图形……仔细一看就觉得的确很令人不舒服。
  「……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也只有爷爷会想画吧……受不了,他到底跑哪儿去啦?真想把他抓出来,问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朱志香说话的声调里蕴含了暴躁的怒气。尽管她没说爷爷就是凶手,但看来她似乎认为爷爷知道凶手的身分。
  ……的确,一旦把右代宫家跟神秘学这两件事连在一起,相信十个人里面有十个都会指名爷爷。
  这也就是说……这个图形会不会是要给爷爷看的讯息……?
  没错,之所以要夸示犯案情形,就是为了秀给活下来的人看。
  ……那该看这讯息的爷爷跑哪儿去了……?
  「你知道这样的图形是做什么的吗……?」
  「…………………………呜。」
  听让治老哥问起,真里亚认真地盯着图形看。
  ……相信她一定是想在自己拿手的领域好好表现吧。
  但她的模样却显得有点事不关己……这个图形是画在封住她母亲遗体的铁卷门上,但她的表情却完全没有显露出这点……
  「照我的第一印象,是觉得很类似德国的十字章……」
  「啊啊……十字章的确就是这样的造型。啊也就是说这跟德国有关了?」
  「听说德国的十字章,本来是保护圣地巡礼者的修道骑士所佩戴的徽章。」
  「……也就是说,这个魔法阵有宗教上的含意了……?我越听越胡涂了……」
  我正准备加入讨论,目光往四周扫过一圈,却不由得瞪大眼睛。
  因为真里亚她……正以一种让人难以言喻的诡异表情笑个不停。
  简直是在嘲笑参加讨论的众人有多么无知……我作梦也没想到真里亚脸上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还有就是笑声……那是一种逼尖了嗓子似的笑声……尽管我就在眼前看着她笑,仍然说什么都无法承认这是她的笑声。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你们错得也太离谱了。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这么简单的魔法阵,你们还看不懂喔?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每个人都惊讶得发呆,真里亚独自放声大笑,笑得十分开怀……
  但脸上的表情却仍然与平常的真里亚判若两人。
  「这是太阳第七魔法阵……上面写的是希伯来语。给我。」
  真里亚从还在发呆的秀吉手上抢过纸笔,在秀吉所画的魔法阵旁边,迅速画起另一个魔法阵……
  「……看,我想应该就是这样的图形吧?」
  「呜……呜,的确是这样的图形……」
  「真、真里亚,你好厉害……你怎么这么清楚……」
  朱志香假意赞美……或许是想藉此试试看她是否还是大家所熟知的那个真里亚。
  但真里亚并不回答。她迅速在图形线条之间填上许多陌生的文字。
  看到她写得这么顺,秀吉姑丈与南条医师都瞪大了眼睛……
  「天地与左右写上的是掌管风火水地的天使名。Chasan、Arel、Phorilakh还有Talia-had。然后斜的四边写的是四大王的名号。Ar-iel、Seraph、Tharshis还有Cherub……这样对不对?」
  即使无法正确地画出自己看过的图形,但要是看过的东西在眼前再度出现,要断言也就并不困难。
  听真里亚问起是否就是这个图形,秀吉姑丈与南条医师都连连点头。
  「错不了……没错,上面的确就是写着这些文字……!啊你为什么这么清楚……」
  「还……还有,记得两个圆之间也有写字啊……」
  「我知道……是这样吧?」
  真里亚流利地在两个同心圆之间也写上希伯来语……
  「是旧约圣经诗篇第一百一十六篇的第十六、十七节……怎么可以连圣经都不看呢,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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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里亚笑得仿佛觉得这是理应要知道的知识。包括我在内,每个人都好一阵子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儿,让治老哥回过神来,总算说出了几句话。
  「……你好厉害,我都吓了一跳……那,这个魔法阵有什么含意?」
  「是借用太阳之力的魔法阵……凡以黄金绘制并佩带护身符者,即便身陷牢笼,也能获得足以挣脱束缚,得到自由的能力。」
  「挣脱束缚……得到自由……?还真耐人寻味啊……」
  「这所谓束缚,解释上并不是单指肉体上的束缚……所以也不是单指被绑起来丢进牢里的人,同时也意味着利益纠葛跟逃不过的命运这类精神上的束缚。」
  「……利益纠葛,逃不过的命运……?这就更耐人寻味啦。」
  「啊可是我完全搞不懂……这跟他们六个人的遗体有什么关系?……他们不但没有挣脱束缚,反而还被杀了,关进仓库里面啊?」
  「又不是为了他们六个才画这个魔法阵。是为了这魔法阵,才要有他们六个待在那里吧。真是遗憾啊……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是为了这魔法阵,才要有他们六个待在那里,这到底是?」
  真里亚竖起食指,一副看不起人似的模样轻轻摇动。
  「理由就写在同心圆之间啊,你们看不懂吗?诗篇第一百一十六篇的第十六、十七节……我念给你们听吧。『主去除我的枷锁。我将送上活祭品答谢你,赞美主』……懂了吧?」
  「哪有什么懂不懂……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是说……活祭品?」
  若说刚刚真里亚念出的经文,就是这个魔法阵最关键的部分……那她的意思就是说要献上活祭品,才能得到这个魔法阵的庇佑。
  而画了这个魔法阵的仓库里,就有人献上了祭品……
  看来所有人尽管慢了半拍,但也都有了同样的想象。
  ……有人发呆,有人撂话说真是疯了,还用拳头捶打膝盖……
  事情越说越令人心里不舒服了……而且我不但不能接受,甚至不能理解。
  ……管他什么魔法阵还是法术,相信这套的家伙尽管自己去搞,我也懒得去找碴。
  ……可是啊,老爸他们竟然就只为了这种无聊的事被杀……!
  这让我觉得一股气无处宣泄……比起这种情形,争遗产这种令人听了就腻的理由还好得多了……!
  一种分不清是愤怒还是悲伤的情绪让我满心愤恨,离开众人围成的圈子,再度回到窗边……
  事情从昨天开始就不对劲。昨天晚餐时真里亚念出了魔女蓓雅特莉琪的信。
  ……总觉得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不,应该说这整栋大屋,甚至整个岛,都开始陷进奇妙的世界当中……
  没错,现在回想起来,那封信就是魔女的邀请函。
  这个岛上的夜晚主宰,招待属于白天的我们去到了另一个世界。这个电话与无线电都不通、还遭到台风封锁的岛,已经可说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异世界。
  ……没错,如今在这个岛上,魔女送信来,或是献上活祭品给魔法阵,都已经是理所当然……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会有一群戴上山羊面具的怪人开始跳起节庆舞蹈吗……!
  ……啊啊,这样不行,我完全没了头绪……
  脑袋里一片混乱,让我根本搞不清楚该想什么才好……愤怒与悲伤,这两种相反的情绪在心中翻腾,把我吞了进去。
  我无法抵抗,只能双手遮住眼睛,任由身心慢慢遭到吞没……
  ……当我几乎放弃抵抗之际,一段小时候的记忆却浮上心头。
  那是我小时候发生的事情。那阵子我在电视上看了一个很恐怖的怪力乱神电影,吓得不敢一个人去上厕所……当时我那个臭老爸就大笑着撂下这段话。
  
  ……我说战人啊,你觉得为什么人们要特地把魔鬼跟怪力乱神的题材拍成电影?因为他们不存在啊……地球上根本找不到这种滑稽的东西。
  就是因为不存在,却又想看,才会特地弄出来。所以我看到这种怪力乱神的电影只会觉得好笑,忍不住笑出来。
  依我看来,比起什么魔鬼啦、妖怪啦,本年度的损益表或心情差的老婆要恐怖一亿倍。
  我还没说完。在我看来,害怕这回事,根本是精神跟生活上都有闲情逸致的家伙才会有的娱乐性情绪。
  这些人就是因为闲得发慌,想用这些怪情绪来娱乐内心,才会搞出什么恶魔啦,怪力乱神之类的文化。
  
  ………………………………
  ……还真是一点儿也不错。我在发什么呆啊?这可不是完全被耍了吗?
  ……开什么玩笑?这里是人类的世界。我才不管什么魔女、恶魔、魔法阵还是活祭品。
  杀了我老爸他们的人还待在这个岛上,事情不就这么简单吗……!
  接着对我内心说话的是雾江姐。
  西洋棋也好,将棋也罢,越是下到盘末,进入要将死对方的阶段,最佳棋路就越会受到局限。
  ……所以将对方逼得无路可退,或是自己被逼得无路可退的时候,双方的棋路都会变得非常好预测。
  也就是说,处在看似已经完全无路可退,束手无策的时候,正是最容易预测对方怎么出招的瞬间。
  ……然而人一旦处于下风,无可避免地会导致思考僵硬,也就不会想到该去预测对方怎么下。
  ……这种时候啊,就要「翻转棋盘」。
  
  我以双手在自己脸上用力一拍。
  ……我完全醒了。
  被搞得一头雾水,觉得完全找不到出路的现在,不正是最应该「翻转棋盘」的时机吗……!
  我们处于下风,完全看不出凶手的目的所在。
  把立场对调之后,到底可以看出什么呢?
  ……首先,凶手杀人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整个岛受到台风隔离。
  所以凶手应该也知道实际杀了人之后,不可能说隔天早上就逃出这个岛。
  也就是说,凶手明知没有退路,却仍然杀了人。而且还把尸体塞进仓库,甚至大费周章地画了奇怪的涂鸦,告诉我们尸体就藏在那里。
  也就是说,凶手「想让我们看」尸体。
  ……如果我们所有人都太迟钝,没有人发现那间仓库有问题,凶手的目的「或许就无法达成?」
  嘿嘿,一想到这里,就觉得凶手一定从一大早就看着我们的行动看得提心吊胆。
  毕竟要是我们没发现那间仓库有问题,昨晚凶手花了那么多工夫准备的东西就付诸流水了。
  凶手让我们看到仓库里的尸体,究竟是想让我们有什么感觉呢?六具遗体的脸孔部分都受到了明显的破坏。
  怨恨?杀鸡儆猴?
  遗体的破坏是在死后才进行的,也就是说那并非杀人的手段,不是针对杀死的人而做的。
  ……那是「做给发现的人看的」。凶手是想让我们知道他们死得多惨。
  哼!一想到这里,就觉得这凶手真是狗眼看人低。
  你要我吓到,难道我就真的乖乖让你吓到吗?
  ……我右代宫战人偏偏爱作怪,你跟我说入口在这,我就偏要从窗户进去!
  另一个令人好奇的问题,就是铁卷门上那个像魔法阵的玩意。
  ……这个魔法阵非常地道,连在神秘学方面已经展现过与爷爷同等丰富知识的真里亚都予以肯定。
  一只手撑着伞,在一片漆黑之中花上那么多时间画出这种东西,还真是令人佩服。凶手花了这么多工夫,为的到底是什么?
  ……在这栋大屋里讲到跟神秘学有关的东西,我们几乎会自动怀疑到与爷爷有关。那么凶手是想让我们「觉得爷爷跟这件事有关」?
  但如果只是为了这个目的,只要随便画个看起来像是魔法阵的东西就行了。反正我们这些外行人根本也看不出魔法阵到底是画得很象样还是随便乱画。
  但这魔法阵非常地道,还写上了希伯来语。
  ……也就是说,这个魔法阵之中应该隐含着「只有具备神秘学知识的人才看得出来」的讯息。
  讯息是沟通的一种。
  ……送出讯息之后,自然会期待对方做出回应。
  ……回应?
  ……爷爷现在因为不明原因失踪。我不知道爷爷是怎么看到那个铁卷门上的魔法阵……但或许他会失踪,就是做出回应的结果……?
  不,还是说这其实是圈套,想藉此让我们怀疑爷爷跟这件事有关?
  两种解释都说得通,还真会找麻烦。
  ……凶手对我们大搞这种神秘学的玩意,到底是期待我们做出什么样的响应……?我总觉得只要搞清楚这个环节,就能揪出凶手的尾巴……
  这时我脑中浮现出昨天晚餐时真里亚念出的那封蓓雅特莉琪信件当中的一部分。
  ……就是说要我们享受斗智乐趣的那句话。
  这可有意思了。我们要跟魔女斗智,看是我们先被你这些神秘学的玩意给吞没,还是我先揪出你的狐狸尾巴。
  ……台风还要整整一天才会离开,我们就来玩个痛快……!
  
  不知不觉间,客厅里已经鸦雀无声。
  每个人都各自坐在沙发椅上。有人沉思、有人忿忿不平,有人沮丧不已。
  真里亚则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又跑回去看电视……看样子她看广告还比看那些无聊的节目开心,呜呜哈哈的嚷个不停。
  我对每个人一一仔细打量。
  因为既然没有第十九人存在……凶手应该就在客厅里。
  绘羽姑姑与秀吉姑丈、让治老哥跟朱志香、南条医师、真里亚……还有我。
  ……现在夏妃伯母正领着佣人去巡视大屋。
  ……那就不能说是在客厅里。
  ……应该说在这栋大屋里才对……毕竟夏妃伯母也可能是幕后黑手……而且到现在也还不能否定佣人实际下手行凶的可能。
  ……每个人都可能是凶手。
  但夏妃伯母他们还去得真久……屋子确实不小,但总觉得只是去巡视门窗有没有锁紧,应该不需要花这么多时间……
  正当我想到这里,夏妃伯母他们就回来了。一个人都没少。
  ……才正要喘口气,但所有人却立刻瞪大眼睛看着夏妃伯母……
  ……绘羽姑姑对我说过的话在脑海中浮现。她说凶手可以一次杀死老爸他们六个人,很可能人数很多,或是备有武器。
  「……这可惊动大家了,我是为防万一才拿出来的。」
  因为夏妃伯母手上拿的是一把*。
  乍看之下轮廓跟*很相似,但长度很短,看起来像是小孩子的玩具*,但*身的厚重感却述说着这把*绝非小孩的玩具。
  「……这是金藏先生的*吧……?」
  「原来您知道啊?是的,我想起公公的收藏品里面有这把*,所以去找了出来。」
  「咻!这可不得了……夏妃伯母,这是*吗?」
  「对,是*,可以发射实弹。以前公公曾经用来赶野鸟。」
  「……啊哟,好怀念呢,真不知道是哪里弄出来的。以前我不知道求了爸爸多少次,他都不肯让我摸一下呢。」
  「是喔……原来爷爷有这种东西啊……我都不知道。」
  「爸爸以前很迷西部片,那个世代的人最爱这种*了。」
  「是温切斯特?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短的*种。」
  「啊啊!我想起来了,就是这把*!好怀念啊,以前史提夫·麦昆在一部叫做『格杀勿论』的老电影里面就开过这把*!岳父可真内行啊……!」
  「……这是老爷多年前特别从美国订购的……就如各位所见是*,这件事还请各位千万保密……」
  「他刚拿到这把*的时候就爱不释手,而且对排弹的动作似乎比对开*更有兴趣,还在后面的森林里摆起各种姿势耍帅呢,呵呵呵呵……」
  「……不过还真吓人啦。有需要拿出这种东西吗?」
  「这是为防万一……我想凶手多半不只一个人,而且他们一次就杀了外子他们六个人……到明天船来之前,我有义务代替外子保护大家。」
  夏妃伯母这么说完,就重重坐在沙发上,大大叹了口气。
  他们当初说是去巡视屋内门窗有没有锁紧……还有就是去找爷爷。
  既然爷爷没跟他们一起回来,应该就表示还没找到人。
  「……我们已经严密检查过屋内的门窗是否锁紧,但凡事就怕万一,我想还是请各位尽可能一起待在这里比较好。」
  「是啊,所有人都聚在这里互相监视,应该比较能让人放心。」
  「……绘羽小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啊,我只是赞同夏妃大嫂的意见而已。」
  两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险恶……
  一想到谁在遗产方面能获得最大的好处,最可疑的就是绘羽姑姑。
  ……但也没有人能保证夏妃伯母就没问题。
  ……不,真要说起来,如果说蓓雅特莉琪那封信就是爷爷精心安排的恶作剧,而且连凶杀案都是整场恶作剧之中的一部分,那爷爷本身也非常可疑。
  夏妃伯母认为凶手待在外面……但绘羽姑姑却认为凶手就在屋内。说穿了这差别就在于是否认同有第十九人存在。
  ……自从在昨天晚餐时收了那封自称蓓雅特莉琪的魔女送来的信以后,这个疑问就一再出现……凶手到底是不是我们这些人当中的一个?而魔女蓓雅特莉琪是否真的存在?
  若说根本不可能有魔女这种离谱的玩意存在,就等于宣称凶手就在我们这些有血缘关系的人之中。
  如果不喜欢这样,干脆肯定有魔女这种童话里才会有的东西存在,心情上还轻松得多。
  …………是魔女画出那可疑的魔法阵,还献上了祭品?
  如果能够接受这种梦话……我就能够相信如今待在这个房间内的每一个人,然而无聊的常识却不让我这么做。
  ……它反复宣称魔女这种东西不可能存在。
  ……那么凶手就在我们之中……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的雨声中,我们始终擦不去沉默……


  ■温切斯特M1894截短版
  
  在温切斯特*厂的黄金时代制造出来的*截短版。
  截*管固然让射程产生致命性的低落,却让可移植性与耍帅度得到飞跃性的提升。
  另外只要能熟练那独特的*机拉杆操作,就可以做出与*同等速度的连发。而且用这独特的拉杆动作装填*的模样,更让西部片迷难以抗拒。
  
  由于金藏个人的偏好,这把*改造成可以使用点四五柯特加长弹。
  装弹数为4+1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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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06/10 |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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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5日 日 13:00
Sun.5th October 1986
神秘学
  
  午餐结束,佣人们撤下餐具,待在厨房。
  风雨不变大也不变小,始终将这个岛与外界隔离。
  夏妃当初似乎不打算让任何人离开客厅一步,等到需要准备午餐的时间,才总算注意到这是不可能的。
  但她吩咐三名佣人一起过去,不让任何人在厨房独处。因此在这个塞了整整十一个人而让空气都变得很闷的客厅里,最先获准离开的却是三名佣人。
  ……早上刚发生过那样的惨案,早餐时大家根本没吃几口,因此众人都默默吃着午餐。
  「碗盘我会洗,请源次兄跟嘉音休息一下……你们要喝什么?」
  「……我不用了……嘉音呢?」
  「……我也不用了。」
  「你们两位一大早就四处奔波……也难怪你们会累垮……」
  厨房里只有熊泽洗碗盘的声音在回荡。源次与嘉音坐在稍远处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熊泽说得没错,相信他们两人都已经十分疲惫。但无论多么疲劳,都不能在主人面前表现出来,这是他们的美德。沉默持续了一会儿后,嘉音有一句没一句地开口说了。
  「…………纱音………………为什么……死得那么凄惨……」
  「……你得忘了她的死相……她只是……运气不好。」
  「……说得也是……她就只是运气不好……」
  两人再度陷入沉默……嘉音的表情十分悲痛。
  「纱音竟然死了……我到现在还不能相信……她真的好可怜……我真不敢相信我就这样再也见不到她了……亏我还想再看一眼她的笑容说……」
  熊泽背对他们这么说。
  ……正因为熊泽没看到纱音的遗体,才说得出想再看到她的笑容一眼这样的话来。
  ……听到这句话,嘉音再度想起纱音那只剩半张脸的模样,表情变得更加沉痛……
  「……为什么蓓雅特莉琪小姐要挑上纱音……要活祭品,还有其他那么多人可以挑……为什么……为什么……!」
  「……就只是运气不好……说不定只要一个小小的差别,代替纱音躺在那儿的就会换成我,又或者是你。
  也说不定会是其他人……这都是命。」
  「源次总管……您说过夫人的房门上有过像是血迹的痕迹对吧……那些痕迹跟铁卷门上画的图案一样吗?」
  「……唔,那些痕迹很恶心,简直像是想用沾满血的手指扯下门把……不,应该说像是想抓破门……才会留下这么恶心的痕迹。」
  「这是不是表示……蓓雅特莉琪小姐去到夫人的房间……还想打开门,却打不开……?」
  源次想起夏妃房门上那些血迹似的痕迹……门把四周沾上的血迹,以及留下的抓痕,看起来确实像是想开门却打不开……
  「为什么……夫人可以不用当活祭品……要是夫人被选上……纱音她……纱音她就不用死了……」
  这时走廊传来清脆的脚步声,两人惊讶地回过头去。
  「你们聊的话题可真有意思,让我也参加吧。」
  不知不觉间,战人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厨房入口。
  「……战人少爷,我们失礼了……」
  源次伯与嘉音震惊地站起,对我低头道歉。
  ……但这种小事我根本不在乎,现在重要的是他们刚刚说的话题。
  「我说要上厕所,才溜了出来。毕竟一直关在那里面真的会窒息……本来我只是想来要个水喝,没想到却听见这么有意思的话题……不用跟我讲这些礼数,把刚刚的话题继续说下去嘛。」
  「………………刚刚的话题……也没什么……」
  「我都听见了,就别瞒我了吧……我就单刀直入问了……蓓雅特莉琪到底是什么人?看样子可不只是童话里的魔女啊。」
  「……………………」
  嘉音撇开了目光……他显然不希望我问起这个问题……所以我就更想问了。
  我努力挤出笑容,抓起他的衣领问说。
  「……一直到昨晚为止,我的确都管不着这件事。可是啊,从今天早上开始就不是这样了。从老爸他们被杀的时候开始,我跟这件事的关系可大了……这件事听起来这么可疑,我想我应该也有资格过问吧……?」
  嘉音仍然难受地撇开目光,我瞪着他的眼睛。
  ……由于我们身高差距很大,嘉音被我提得踮起脚尖,显得有点难受。
  「……战人小哥……请你放开他吧……嘉音也不是在隐瞒什么……」
  「那告诉我又有什么关系?受人排挤可是很寂寞的啊。」
  我还想更用力扭住嘉音的衣领,但源次伯居中劝解。
  「……我们可以说出来……只是说了可能会惹战人少爷不高兴,所以嘉音才会犹豫……」
  ……他的表情中有着几分觉悟……看样子并不打算隐瞒。
  「是男人还有什么好犹豫的?瞒着我才更让我不痛快……告诉我吧,反正直到明天我们都没什么事情可以做,就算听起来再怎么假,至少也可以解解闷。」
  源次与嘉音对看一眼之后,露出做好心理准备的表情相视点头……
  「……我明白了。有什么问题请少爷尽管问……我会据实以告。」
  「好,那我问了……这个蓓雅特莉琪到底是什么人?……照我听说到的部分,她是住在六轩岛上森林里的魔女……说是奶奶怕我们进了森林会有危险,所以才会编造出这个说法……这个说法不对吗?」
  「不……没有不对,事情就是这样。蓓雅特莉琪小姐的确是住在六轩岛森林中的魔女。」
  「……战人少爷……说来您可能没办法立刻相信……但蓓雅特莉琪小姐真的存在……她是实际存在的人,还赐予老爷莫大的一批黄金,长年在他身边服务。」
  「啥?少来啦,少来……还是说拿爷爷讲的话来现买现卖,也是你们薪水份内的工作……?」
  我拿来说笑,但无论是源次伯还是嘉音……甚至连赶紧撇开目光洗起碗盘的熊泽婆在内,都没有一个人笑。
  所以我只好自己一个人笑……笑得十分苦涩。
  「……原来如此,难怪源次伯要先郑重声明……如果你们神智还清醒,那的确会让人不舒服啊……也就是说,这个叫做蓓雅特莉琪的人物是真的存在了?」
  我的这个问题是源次回答的。
  「……是。从老爷在这个岛上盖出这栋大屋之前,她就一直为老爷服务……相信她为老爷服务的时间比我更久。」
  「怎么会这样,这下雾江姐的假设可错得大了……原来爷爷真的有个叫做蓓雅特莉琪的心腹……那她现在人就在岛上啰……?」
  这次换嘉音回答。
  「…………是,我想她在。」
  「你说得还真含糊。你会这样说,就代表这两天你们也不是亲眼看到她了?」
  「……是……这话非常不便启口……不知道……」
  嘉音说着低下头去,又撇开了目光。
  「怎样啦?不要说到一半就不说嘛。被吊胃口可有多不痛快?」
  我再次用开玩笑的口气催他说下去……但嘉音似乎还在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
  这时熊泽婆有一句没一句地说了。
  「呵呵呵……就算想见她……蓓雅特莉琪小姐也没有形体啊……」
  「……形体……你说什么?」
  源次伯替熊泽婆说下去。
  「蓓雅特莉琪小姐没有身体……所以除非蓓雅特莉琪小姐主动现身,否则我们这些凡庸之辈连她的身影都看不到。」
  「听说那幅肖像画,画的就是蓓雅特莉琪小姐还是人类时的模样……听说她很怀念自己当年的模样,经常站在肖像画前面观赏呢……呵呵呵……」
  熊泽婆说完,换嘉音说道。
  「蓓雅特莉琪小姐有时会化身为发光的蝴蝶现身……我们之间有个规矩,就是万一在大屋里看到这样的蝴蝶,千万不可以去追,说是追了就会发生不幸……也真的有佣人打破这个禁忌,结果受了重伤而辞职。」
  「……喂喂,真的假的。你们说这些话是认真的吗……?」
  「……战人少爷,蓓雅特莉琪小姐已经来了,我想您说这样的话实在不太妥当。」
  「蓓雅特莉琪小姐不喜欢冒犯她的人……要是怀疑她的存在,一定会遭遇不幸。」
  「战人少爷……相信您一定觉得这些说法令您很不舒服。可是啊,蓓雅特莉琪小姐就是『在』。」
  「……她真的『在』。蓓雅特莉琪小姐格外讨厌有人怀疑这一点。」
  「战人少爷,您不知道吗……蓓雅特莉琪小姐现在就已经来到这里了……」
  「喂喂,少来了,我最怕听这种鬼故事了……?别吓我啊……」
  但三名佣人的眼神中找不到一丝玩笑的色彩。
  我装出来的逞强笑容变得越来越干涩。
  他们的眼神也越来越干涩。
  「……战人小哥,算我求你,请你不要冒犯蓓雅特莉琪小姐。我不会骗你……」
  熊泽婆平常总是那么开朗,老爱开人玩笑……现在却以过去从未露出过的干涩表情说出这种话。
  「这这嘛……你们说她在,可是我明明就什么也看不到啊……?难道你们要说她现在就站在我身边?别开玩笑了……」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这时那种令人不舒服的笑声回荡在厨房中。
  转身一看,不知不觉间真里亚已经站在入口。
  但她的表情、气氛,以及散发出来的气息……都跟几名佣人一模一样。
  「……波长合不合是天生就决定的,战人你生来就是波长不合的那一型,所以你看不见她,遇不到她,也没办法跟她说话……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蓓雅特莉琪最讨厌你这种类型了。」
  真里亚像是觉得滑稽而发笑……但她的笑容令人看了就很不舒服。
  ……她笑的方式,简直是在笑我说这些人里面只有我一个什么都不懂。
  「你想知道蓓雅特莉琪的事?…………蓓雅特莉琪她呀,是活了一千年的魔女……她不但任何恶魔都能使唤,炼金术更是登峰造极,能够创造出哲人之石,创造出大批的黄金。爷爷就是跟她订了契约,才能为右代宫家建立莫大的财富……昨天我不是念了蓓雅特莉琪的信吗?信上说的都是真的……不过要战人相信这些,大概也是强人所难吧……因为你生来就完全没有所谓第六感啊,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你在说什么鬼话?魔女?恶魔?这些是谁跟你说的……」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是蓓雅特莉琪本人告诉我的啊,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真里亚持续发出那令人不舒服的笑声。
  ……但几名佣人看着她这样,却眉头也不皱一下。
  她说这些事情不是别人,正是挂在玄关大厅的肖像画中魔女告诉她的,就这么发出怪声笑个不停……
  「真里亚,我知道问了也是白问,不过我还是要再问一次……昨天把那封信交给你的人是谁?」
  「是蓓雅特莉琪交给我的,要说几次你才懂啊?……你一定不懂吧?毕竟你看不见,也不敢相信嘛……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说到这里,真里亚忽然收住笑謦。
  「……战人,你还不懂吗?你不懂蓓雅特莉琪小姐真的『在』?」
  「『在』?……在哪里?」
  「蓓雅特莉琪小姐就『在』这里啊。」
  ……没错。
  现在回想起来,从刚刚我就觉得几个佣人的目光焦点偏掉了。
  ……我本来还以为是大家都在发呆……但实际上不是这样。
  待在这里的源次伯、嘉音、熊泽婆还有真里亚,他们四个人……除了我以外的每个人都在看着我身后……
  我好不容易吞下一口口水,慢慢转头,隔着肩膀朝身后看去。
  但是当然没有人站在那里。这我从刚刚就知道了!
  ……可是厨房里除了我以外的每一个人,目光焦点都对在一个他们认为站在那里的人物身上。
  「蓓雅特莉琪活了一千年,是伟大的黄金魔女……可是也只有遇到波长跟她相合的人,她才有办法让这些人看到自己,或是跟他们说话。所以啊,这让她非常难过……所以她非常讨厌被战人你这种生来就没有半点魔法才能的人否定自己的存在……!……战人你很幸运,你该庆幸昨天从我这儿拿到了护身符。要不是你身上带着护身符,谁也不知道你现在已经中了蓓雅特莉琪什么诅咒……战人你真的运气很好啊,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啊啊,你是说那个蝎子钥匙圈?我还以为是哪个游乐场打来的便宜奖品,听你这么说,还真的有保佑到我了?」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要不是有这个护身符,战人你现在已经躺在那间仓库里,脸都被敲碎啦。嘻嘻嘻嘻嘻嘻嘻嘻。战人你运气真好啊……!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是喔?你是说要是没有那玩意,我现在已经被杀了……?」
  「为什么战人就是不相信蓓雅特莉琪……?她明明就『在』,你看,她现在就站在那里。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好了,你现在相信了吧?相信吧,你应该感谢真里亚送你护身符,相信她的存在……!要不是有护身符,说不定你已经躺在仓库里,让另一个人没事了呢?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噗嗤。
  
  ……我终于忍不住笑了。
  她这魔女家家酒扮到一半都还挺有意思的,可是很遗憾,看来她最后还是露出马脚了。
  「呼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样根本不行啊,真里亚。不好意思,你这说法根本行不通的。」
  真里亚看到我突然大笑,于是不再发笑。看得出她不明白我在笑什么,变得很不高兴。
  「……………………」
  「我本来怕会让你伤心,所以一直不想说……其实你送我的那个护身符,我本来以为塞进口袋,可是根本就已经不知道掉到哪里去啦……所以我现在会没事,根本就不是靠护身符保佑。而且我明明应该要被魔女诅咒,但是现在我却活蹦乱跳的……不好意思,我只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第六感?波长?魔法的才能?不好意思,这些胡说八道我一概不信。每次班上女生讲什么谁有没有灵异体质,我听了就想吐!……我不知道你们拿了爷爷多少薪水,不过你们最好记清楚了,想拉我进什么怪宗教可没这么简单。」
  「…………战人少爷……」
  「……嘉音你们要相信我管不着,可是我自己相不相信,永远,都由我,自己来决定!不好意思,除非我亲眼看见,不然我就不能相信蓓雅特莉琪这种听起来就很假的玩意……!」
  我坚决地撂下这段话……结果真里亚又开始怪笑。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那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啊。迟早有一天,连你这样波长完全不合的人,也会看得到蓓雅特莉琪……因为她就快要复活了。蓓雅特莉琪就要复活了……我们约好了,等她复活,她就会花很多时间陪我聊天,陪我玩……根本不用怀疑,也不用勉强自己相信……她就是会出现,就快了。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走廊
  
  吃完饭之后,有人会想上厕所,也有人会想抽根烟。
  就像我会来厨房喝水,离开客厅找事做的人也不少。
  夏妃伯母原本要求所有人都挤在客厅,但到头来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撤回了这道号令,只要求众人遵守不单独行动,不远离客厅的条件。
  毕竟多达十一个人,从一大早就一直挤在同一个空间,连空气都会变闷。
  ……而且过了一段时间,大家也会慢慢从早上的震惊中振作起来,危机感也会变淡。
  ……但就在这大屋外围,有整整六个人遭到杀害,这是唯一无可怀疑的事实,所以也没有哪个人真的已经完全松懈下来。
  所以大家顶多小小使个坏,去呼吸一下走廊上的空气……然后又会觉得一个人待在这里很可怕,到头来还是会回到客厅去。
  ……对了,就跟北风与太阳的故事一样。硬要把大家关在里面,反而会让大家抗拒;但让人自由出入,大家反而就会乖乖回来。人类这种生物还真是爱作怪。
  ……几名佣人洗好碗盘,就照夏妃伯母的吩咐乖乖回到客厅,坐在离入口比较近的沙发上待命。
  真里亚仿佛玩够了扮魔女的游戏,变回了我熟悉的真里亚,呜呜叫个不停。
  刚刚她那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丝毫感受不到有个叫蓓雅特莉琪的透明人站在我背后。
  但我却觉得在真里亚身上看到了一点点这样的迹象……
  正当我想着这种事,让治老哥就开口说道。
  「的确,真里亚一讲到魔女,整个人都会变得不一样……昨天战人你在海边也看到了吧?」
  「你是说她拿出那个蝎子钥匙圈的时候?不,我不是说那种不高兴的感觉,我说的是那种像双重人格的情形。」
  「啊啊,有时候的确会这样……真里亚偶尔会发生像刚刚开始讲魔法阵时的那种情形,还真让人不太舒服。」
  照朱志香的说法,真里亚原本就偶尔会发出那种「嘻嘻嘻嘻」的怪笑。
  她发作的时机实在太巧,而且我又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所以有点被吓到了,只是……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真里亚有双重人格吗?还是说她真的比较有灵异体质,容易被这种东西上身?」
  「……嗯,我想应该不是这样。战人你有没有过这样的经验?例如说小时候会想变成自己以外的另一个人。」
  每个人都一样,呱呱落地的时候都没有个性可言。
  但到了成长期,才终于开始产生所谓的自我,也就开始无法容忍自己没有个性,会想拥有一些跟别人不一样的事物。
  但想要归想要,被迫在学校里学习同样的知识技能,过着一样的生活,自然得不到什么跟班上同学不一样的东西。
  于是最先开始做的就是打破规则,这就是所谓的叛逆期。既然大家都守规则,那自己就想透过打破规则来表现个性。
  ……从这样的角度来,就觉得那些爱使坏的人虽然说旁人幼稚、看不起别人,其实也只是一种很稚气的追寻自我方式。
  ……像我现在讲解得好像头头是道,其实都是跟让治老哥现学现卖来的。我自己就是个爱使坏、还觉得这样很帅的家伙,想起来还真难为情……
  不过我本来也就正处于想透过这种方式出锋头,吸引异性注意的年纪。
  「成长期的最深处有着一种想跳脱小孩身分的冲动,有点像是雏鸟想打破蛋壳的冲动。你知道小孩跟大人的差别在哪里吗?」
  「年龄?还是体格?」
  「不是,是经验。大人之所以看不起小孩,就是因为小孩的人生经验还少。不管小孩说什么,大人都会嗤之以鼻,是因为他们觉得小孩子什么都不懂。」
  「啊啊,这我懂。小时候的确会想说些已经看透人生的样子,装出一副老成的模样啊……不管小孩说什么,大人都嗤之以鼻,说事情没那么简单,出了社会你就会懂……虽然实际上就是这样没错,不过站在小孩的立场,就觉得被人这样看不起的感觉很让人火大啊。」
  「……原来如此,是差在有没有知识跟经验啊。没错,不是平白让年龄增长就可以得到尊敬的。」
  「既然这样,那么如果处在有冲动想跳脱小孩身分的时期,又想拥有跟别人不一样的个性,而跳脱小孩就是要有知识与经验,那该怎么做呢?」
  「……原来如此,拥有别人没有的知识,就可以成为一种自我认同。」
  「像读小学的时候,只要知道班上同学都不知道的事情,拥有或穿着别人没有的东西,就可以变成班上的英雄。战人你应该也有过这样的经验吧?」
  「有有有,我的确也有过那种希望有一方面比别人强的时期……原来如此,这就是所谓跳脱小孩的身分,也就是所谓的成长期啊。」
  「最健全的成长期,是为了跳脱没有个性的阶段,而去学习别人没有的知识或技能……这从社会学的角度来看也很有意思,由于人们讨厌自己没有个性,所以会想学习别人没有的技术,而这种欲求就可以让整个社会得到多方面的技术……天神的安排实在是巧妙得惊人啊。」
  「不过个性也可能会往不好的方向作用啊。例如说看到班上同学都认真读书,我就想逃课来抢锋头。」
  ……其实这说的就是我自己。只是到了最近,我也开始懂得感谢当初放学后赏我巴掌的国中老师了。
  「不过话说回来,我也曾想跳过别人都跳不过的跳箱,或是跑马拉松的时候全力冲刺,想领先那些成绩好的家伙整整一圈之类的……因为不会读书,就想说至少要在运动方面扳回一城,我至少还有这么点骨气……原来如此,我的成长期也没有白过啊。」
  「男生的心思还是比较容易偏向身体方面,可是啊,女生在这个时期就比较容易把心思放在精神方面了……战人班上一定也有些女生圈子,喜欢聊占卜或感应能力之类的话题吧?」
  「啊啊,有有有!她们会跑来问别人星座或血型,然后就说什么果然是这样,然后嘻嘻笑个不停,看了就觉得有够火大。不管哪个班上都一样,都一定会有这样的女生。就是喜欢占卜,爱讲什么感应能力强不强,感受性高不高,看不看得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之类的。」
  「毕竟占卜跟感应能力都是学校没教的。女生跟男生不一样,心思容易放到内在的世界,所以这种话题很适合让她们用来获得自我认同,而且也让她们觉得很有意思。」
  「就像男生到了成长期以后会突然爱使坏、爱反抗大人,女生也是一到成长期,就会对这种话题有兴趣……不过我自己就不是这样啦!」
  「……也就是说,真里亚对神秘学有兴趣,对她这个年纪的女生来说也不算太稀奇了?」
  即使到这里我都能够接受,但这些可以解释她那种令人不舒服的双重人格迹象吗?
  …………不,其实倒也隐隐约约觉得说得通。
  「就像我刚刚说的,变成大人就是得到知识与经验。所以为了得到这些,小孩就得学习各式各样的事情,才能摆脱小孩的身分……可是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小孩子的世界都充斥着一种很好用的妄想,你知道是什么妄想吗?」
  「就是漫画跟动画里面都很常见的那个啊。像是什么前世的记忆苏醒,或者是有伟大的灵魂附在自己身上之类的。」
  「啊啊,还有什么基因觉醒啦,遭到封印的能力或记忆恢复啦,说法有很多种。不过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种题材在那个时期格外流行啊……这是为什么?」
  「因为刚刚举出来的几个关键词,都是可以让小孩子把知识跟经验立刻加诸自己身上的幻想。就算只是个九岁的小女生,只要说有活了一千年的魔女附身在我身上,就可以得到一千零九岁的身分了。」
  「也就是说既然这群家伙懒得自己学东西,可是又想拥有别人没有的技能来炫耀,让大家哄着自己,这种妄想就非常好用了。」不用自己学东西,就可以轻松拿来炫耀。
  ……原来如此,实实在在是小孩子的愿望啊。
  「还有,想跳脱小孩身分的欲求,一定会将自己的理想投射在自己身上,投射出来的模样却慢慢形成另一个人格,这样的例子也不在少数。像战人你在家跟在学校的形象,应该也不太一样吧?我想你应该也会觉得如果让班上朋友看到自己在家的模样,实在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在学校的自己,是由自己想变成的模样投影而成,但是在家里的自己,就是真正的自己了。」
  「……意思是说人在不同场合会扮演不同的形象……也就是说人格会有多重化的情形是非常理所当然的了?」
  「喜欢神秘学的女生,就喜欢把这种情形说成附身或是觉醒。老实说有些女生的形象落差真的大到让我看了就反胃……我想男生也有这样的情形吧?有些人就爱说什么老子火大了,然后就会变身成非常粗暴的家伙。我想他们本人大概觉得那样很帅,其实看在旁人眼里可就幼稚得很了。」
  「所以总结起来……老哥你是想说像真里亚这种年纪的女生,就算表现出刚刚那种让人不舒服的双重人格迹象,其实也不稀奇了……?」
  「简单讲就是这么回事……自我认同是形成自我所需的重要元素,要是这点被人看不起,反而会让小孩子躲在自己的壳里面不出来,所以大人要懂得适度配合他们……说起来当父母的就是要有能够完全接纳这种事情的包容力啊。」
  「……老哥,你懂这么多,实在让我不敢相信你还是单身啊……感觉好像你已经有个上了国中的小孩……那楼座姑姑是不是也很清楚真里亚那种双重人格的情形?」
  「她知道……偷偷告诉你,楼座阿姨很讨厌她这样。说她这样很恶心,而且也只会让她在班上越来越孤立。所以每当真里亚开始讲起神秘学的话题,或是用魔女似的声音发笑,阿姨就一定会赏她巴掌……所以真里亚似乎也学乖了,在楼座伯母在场的时候都不会讲这些。」
  ……刚刚那样的情形,只是迎来成长期的女生身上都会发生的一种小小游戏?
  少女想学会跟别人不一样的东西,得到个性的色彩,所以对神秘学跟魔女产生兴趣。
  ……真里亚就是想拥有一个跟年幼的自己不一样的自我,所以创造出自己理想中的魔女人格,照场合选择人格来扮演。
  ……我刚开始觉得她这样非常令人不舒服,但是听让治老哥这样开导下来,就越想越觉得这其实是每个人都会历经的过程。
  ……有件事我没告诉别人,其实我读幼儿园的时候,就曾经跟一群顽皮的小孩一起说什么地球的和平就由我们来保护,成立了地球防卫军。想到我们以前还常常说是战斗训练,然后大喊EDF!EDF!就忍不住面红耳赤啊……
  真里亚已经若无其事,还是一样呜呜哈哈地嚷着,发出她这年纪的女生该有的笑声,看电视看得入迷。
  ……可是在她内心深处,沉睡着以她所向往、盲信的魔女为理想的另一个人格。然而这种情形一点都不反常,她这年纪的女生会这样是非常理所当然的……
  …………我多少冷静了下来,刚刚在厨房的奇妙经验所带给我的震撼也缓和了下来。
  ……要不是有跟老哥他们说话,说不定我到现在还被背后有个看不见的魔女这样的妄想吓得提心吊胆。
  可是……刚刚发生的事情,真的可以只用这种说法带过吗?
  如果只有真里亚一个人这样,确实可以说是成长期的小女生一时兴起的妄想。
  可是当时在场的还有源次伯、嘉音跟熊泽婆。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否定真里亚的说法。
  ……反而还默认蓓雅特莉琪「在」场。
  总觉得越想越不舒服……
  绘羽姑姑主张第十九人根本不存在,断定是有内贼因为亲戚之间的事情谈不拢而犯案。
  相对的,夏妃伯母则主张凶手躲在大屋外。这其实也就等于否定是内贼所为,肯定有第十九人存在。
  然后刚刚在厨房里,不只是真里亚,连三名佣人也都肯定有第十九人存在,但他们自己显然并不是第十九人。
  ……他们说是无形的魔女做出了这些让人费解的事情。
  到底有没有第十九人存在?凶手到底是人,还是魔女?
  不管情形是那一种,我就是没办法一笑置之……就连本来应该最滑稽的魔女话题也不例外。
  「……朱志香,在我的认知里,蓓雅特莉琪只是大人怕小孩跑进森林里迷路才编出来吓我们的故事……可是在这个大屋里好像不是这样……?」
  「……嗯……我的意见也跟你一样,觉得这只是爸妈他们为了让小孩子听话才编出来的三流鬼故事……可是我也不能否定这栋屋子里确实有种不容我们这样说的气氛……」
  「……毕竟外公都公开表示蓓雅特莉琪存在了啊。佣人在立场上不能怀疑这一点,藏臼舅舅他们也不想跟外公吵架,所以表面上都不说破……所以我想在这栋屋子里,怀疑蓓雅特莉琪的存在才会变成一种禁忌。毕竟他们又不像我们,每年只来这里一次……不是吗?」
  朱志香佩服地重重叹了口气,看样子老哥的看法没错。
  「……让治哥说得没错,大家也不是真心相信……可是表面上都认同她存在。怎么说,就像认同有天神存在一样啊。就算实际上知道不存在,但说出来就会显得好像太不圆滑……」
  「……在佣人之间又是怎样的情形?是雇用他们的爷爷说她『在』,所以他们才配合着这样说吗……?」
  「谁知道……详细情形我也不清楚……不过佣人之间是把蓓雅特莉琪的事情当成一种鬼故事……昨天纱音在海边不就说过吗?她说晚上巡视的时候,就曾经看过一些诡异的东西。」
  她的确说过……
  当时我还以为她只是想哄不高兴的真里亚,也没特别留意……但记得她说这番话时表情的确正经八百。
  ……没错,她的确说过……内容就跟刚刚源次伯他们在厨房里异口同声说的事情差不多,记得她是这么说的——
  
  「另外还有佣人说看到鬼火跟发光的蝴蝶在舞动……嘉音就说过以前晚上巡视的时候看过类似的现象。还有最近房子里一到深夜,就常常听到有奇妙的脚步声,也是佣人之间常常在聊的话题。我们都说一定是肖像书一里的蓓雅特莉琪小姐让自己隐形,在房子里散步……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天晚上我在房子里巡视,也曾经听过很类似的脚步声。」
  
  没错,她的确说过这番话,内容跟我刚刚听到的一模一样。
  我继续回想当时纱音跟让治老哥接下来的谈话。
  
  「啊……不过这没有什么好怕的。蓓雅特莉琪小姐是这栋房子除了老爷以外的另一个主人,所以不需要害怕,只要抱持敬意,相信她绝不会对我们不利。」
  「不过要是少了敬意,应该就很可怕了吧。」
  「……是。听说在我来这里上班前,有个佣人从楼梯摔下去,造成严重的腰伤,据说他就是说了蓓雅特莉琪小姐的坏话。所以佣人都在传,说他一定是触怒了蓓雅特莉琪小姐……」
  
  「……对她不敬就会触怒她而受伤……也就是说,蓓雅特莉琪的存在对于佣人而言,差不多就跟触怒稻荷神会惹来狐仙作祟的说法一样可信了。」
  的确,即使是每个人都认同没有鬼神作祟这回事存在的现代,人们还是宁可信其有,留下最低限度的敬意。
  在住宅区盖房子的时候,就常常看到会先找神主来举行祭拜土地神的仪式。
  ……也许有人会说那都是在浪费时间跟金钱,但工匠们都说不拜过就一定会发生严重的意外,所以绝对不会轻忽。
  另外也常常听说为了市地重划而迁移稻荷神社,就会惹来狐仙作祟。
  记得我还在报纸上看过说美军想扩建机场,于是想把碍事的稻荷神社搬走,结果接连有工人因为不明原因发烧昏倒。
  连比较近代化的大楼区也是一样,很多大楼盖的时候都会避开历史悠久的稻荷神社,围绕着它林立,这样的光景连在东京都不稀奇。
  而且也不是只有日本才这样。
  相信欧美人会让婴儿接受洗礼,也是差不多的情形。
  记得在基督教的教义里,不接受洗礼尽管只是最轻的罪,却已经构成下地狱的条件。但往婴儿额头上洒水,也只会引来婴儿的哭叫。
  不过,如果只要花这么点工夫,就能让小孩不用下地狱,相信爸妈都会很乐意进行这样的仪式。
  ……也就是说,尽管我们已经迎来了这么讲求合理的近代化社会,却还是没能完全舍弃这种信仰与敬畏。
  哪怕只是消极地不排斥,仍然可说是在肯定超自然的存在。
  这表示事情其实很单纯,只是这种超自然存在到了这个岛上,就以蓓雅特莉琪这个名字受到人们崇拜……?
  「……那也就是说,在这个岛上只要发生了那种怎么想都不觉得人类办得到的事情,就会被当成是蓓雅特莉琪做的了?……记得纱音她也说过,说本来已经关好的门窗,再来巡一次的时候却又已经打开,还有像是应该已经关掉的灯却开了,应该开了的灯却关掉……然后记得朱志香那时候还开玩笑说早上出门找不到书包,也是蓓雅特莉琪搞的,没错吧?」
  「真亏你记得那么清楚……也就是一般会说是小精灵拿走的情形,在这个岛上就变成蓓雅特莉琪干的。就这么简单,说穿了无聊得很。」
  「毕竟这栋大屋盖好也有三十年了吧。有这么长的历史,多少总会有些鬼故事或是怪力乱神的传说,就跟学校都会有什么七不思议一样。」
  「………………这种时候我们就该『翻转棋盘』啦。」
  「咦?」
  「……也就是说,在这个岛上有条规矩,凡是发生人类办不到的事情,就可以置换成是蓓雅特莉琪做的。人类做不到的事情……人类有几个?十八个……也就是说,凶手是遵照这个岛上的规则,想强调这个凶杀案是魔女做出来的。换句话说,凶手满脑子只想说这是第十九个人做的……这让我不爽,非常不爽。」
  「你不爽?对什么事不爽……?」
  「……假设真有这隐形的第十九人,而这个人想强调自己的存在……换做是我,一定会在更完美的时机动手啊。」
  「……你所谓完美的时机是怎么个完美法?」
  「……你们想想,凶杀案不是在从深夜到黎明之间发生的吗?有人开会开到深夜,有人值夜班,有人回房间睡觉……每个人的不在场证明都不太可信,这个阶段还完全可以怀疑是内贼干的。让治老哥一定也听绘羽姑姑说过很有可能是内贼干的吧?」
  「……唔……嗯……是没错啦。」
  「……也就是说,如果这隐形的第十九人真的存在,那这人在当初犯案时就没能成功强调出自己的存在……而且犯案的时间本身就选错了。要强调这隐形的第十九人存在,就一定得在死者以外的十二个人都确定与凶杀案无关的状况下进行才行。如果可疑人物的人数不降到零,就没办法强调出这个人的存在。所以既然深夜时每个人的不在场证明都最不明确,这对第十九人来说,也就等于是自己的存在最不明确的时间,但这人却还是选了这个时间来犯案。」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这十八个人里面,有人想制造出有蓓雅特莉琪这个第十九人存在的假象……?你的思考也跳得太快了吧……老妈说有可疑人物躲在大屋外的说法还比较可信咧……难道战人你怀疑凶手就在客厅里面……?」
  「对……有人想让我们认同蓓雅特莉琪存在……没错,整个事件早从昨晚那封信送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虽然我也没有任何证据……可是用翻转棋盘的观点来看,我的看法就是这样。」
  「……跳跃性思考也该有个限度啊……我看你是奇怪的推理小说看太多了吧……」
  「可是这当中也有不能忽视的着眼点……先不论到底有没有第十九人存在,凶手确实遵照这个岛上的规则在策划……我啊,听到战人刚刚的说法,就想起了一件有点让人不舒服的事情。」
  「让人不舒服的事……?」
  「嗯……你们还记得蓓雅特莉琪那封信吗?……上面说蓓雅特莉琪要收利息对吧?还说利息就是右代宫家的一切。」
  我跟朱志香回想昨晚真里亚念出的信件内容……
  「……有,信上的确说过。还说从现在起就要开始收利息,但只要解开黄金的谜,她就会失去这些权利。」
  「爷爷得到大批黄金,复兴了右代宫家。那蓓雅特莉琪的意思就是说,爷爷拿这批黄金当资本所创造出来的一切都算是利息……这么说来……」
  「……老哥,这玩笑也开得太大啦……该不会说右代宫家的一切……也就是爷爷创造出来的一切……是指继承爷爷血统的子孙……!」
  「如果用这个角度去解读那封信……这起凶杀案就是由蓓雅特莉琪行使正当的权利在收利息……这么说来,这个事件还没结束……因为利息还没收完……」
  让治老哥的目光在客厅里扫过一圈。
  ……这里还有很多个冠上右代宫姓氏的人。
  乡田与纱音都已经遇害,所以即使是并未冠上右代宫姓氏的佣人也不能幸免于难……
  「凶、凶手……是想杀了我们每一个人……?可是让治哥,这说不过去啊!为什么只杀六个人?照理说凶手应该还有很多下手的机会。如果趁我们睡觉的时候偷袭,说不定一个晚上就可以杀了所有人啊,凶手为什么不这么做?」
  「……因为有特别条款……一旦有人找到黄金,她就会失去收利息的权利……然后我记得在信件最后是这么写的……说要我们大家一起解开爷爷的黄金之谜。」
  「天啊!……这下总算搞清楚凶手要给我们什么讯息了……也就是说,凶手是叫我们有本事就去解开爷爷那段碑文的谜……而且要是我们拖拖拉拉的,这凶手还打算继续收利息。」
  我也自觉到自己理出这结论的过程中,有好几个地方跳得太快。
  ……但也不是说这世上发生的所有事情之间都能连成线。
  ……几乎所有未知的现象都只是点。
  ……我们就是透过把点连成线的方式来理解这些现象。当直线链接的两个点之间距离越近,就越容易用逻辑来理解。
  ……而距离越远,就越会欠缺逻辑。因此我们把这种距离太远的情形称之为飞跃。
  ……但也可以说两个点之间的距离越短,就表示想法越狭隘。
  思考跟推理不一样?
  我真的只是想用肤浅的想象,强行理解整起事件?
  不对,不是这样。
  这种伸手在黑暗中摸索的过程就是想象。只有想象可以找出该连结的点。
  ……推理只不过是用线把点连接起来的行为。
  没有想象就没有推理。
  ……我所做的思考也许真的很飞跃……但应该没有错。只有想象力能让人在黑暗中找出线索。
  ……然后才能靠推理力加以连结。
  很类似先找出敌人弱点再设法攻破的过程。
  飞跃一点也没关系。
  先找出弱点再说。
  等找到弱点,再来想怎么攻破也还不迟!现在还处于要找出点来连接的阶段……!

637

主题

177

存在感

36

活跃日
喵~离线 无限制招收苦力中

未验证团员

4楼
发表于 2012/06/10 | 编辑
  ■客厅/后来
  
  我暂时保留第十九人是否存在的结论,发表了认为凶手的目的就是让我们解开碑文之谜的假设。
  秀吉姑丈听了后非常有兴趣,但夏妃姑姑则说这推论太离谱。
  「的确,啊这样一想,就觉得那封怪信说得通了。我觉得你推论出来的这个动机很有道理……!当然我们就先不管到底是谁把信交给真里亚。」
  「呜!蓓雅特莉琪真的在!呜。」
  她从昨天就多次露出这种鼓起脸颊的可爱模样……但现在我却没办法觉得可爱,因为总觉得一旦开她玩笑,她又会突然冒出那种令人不舒服的笑声……
  「……根本没有什么藏起来的黄金。但说凶手盲信黄金存在,为了得到公公的黄金才想诱使我们去解开谜题,然后再巧取豪夺,这个动机的确说得通。但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最先杀的都是右代宫家最主要的人物?」
  夏妃伯母问出这个疑问,南条医师则如此回应。
  「……有道理。如果要让我们解谜,先杀死跟金藏先生亲近的人物并不明智啊。」
  「就是啊……而且如果要从这个论点讨论下去,一开始就去威胁爸爸不是比较快吗?与其叫我们解谜,还不如直接从他本人口中问出答案,应该要快得多了。」
  「啊的确是这样……只是我可不觉得要威胁岳父就范有那么容易。」
  「了解金藏先生的人,应该都知道金藏先生不会那么容易就范……」
  「……他肩负着财产这么庞大的右代宫家,以往也曾经面对过种种攻击与威胁。就是因为克服了这些困难,才会有今天的荣华富贵。」
  「这我也有同感啊。要说我们家爷爷被人威胁就乖乖听话,怎么想都觉得太扯!」
  「朱志香,你说话太没规矩。」
  「……呜……知道了。」
  「那……这种想法怎么样……不对,这个说法可能也很飞跃?」
  我不该犹豫,飞跃性思考就跟弓箭一样。
  虽然不容易射中,但可以攻击远方的敌人,是非常优秀的武器。
  ……研究报告指出,大规模会战的战死者,死因几乎都是箭伤……打仗时不会只射一枝箭。
  而是一次射出大量的箭,构成整个面撒向敌兵……所以一定要射,接二连三地射!
  『要用面的方式逼出真相……!』
  「如果说凶手的目的是黄金,叫我们去解谜的效率很差,直接从编出谜题的人口中问出答案还省事得多……那,换个角度来看……这不就表示这一切都是要给爷爷看的讯息?」
  也就是说,这次杀人本身就是在威胁爷爷。
  ……其中隐含的讯息就是说,要是不告诉我们黄金藏在哪里,就把你们家的人一个个都杀了。原来被迫去解谜的不是只有我们,连爷爷也不例外?
  这样一想,也就能够解释爷爷为什么会这么不自然地失踪了。
  从六具遗体的状况来判断,要是凶手已经对爷爷下手,一定会加上那种没品味的化妆,找个地方示众,但到现在我们却还找不到爷爷。
  ……也就是说,爷爷其实遭到绑票,被囚禁起来了?
  「……怎么会……怎么可能……」
  「嘻嘻,挺有意思的嘛……也就是说,爸爸其实遭到囚禁,而且凶手还威胁他说如果不说出黄金藏在哪里,就要继续杀人?」
  「我实在无法理解这件事到底哪里有意思!」
  夏妃伯母瞪了她一眼,但绘羽姑姑毫不在意,只露出微笑响应。
  「……既然外公到了这个时候还不现身,我想几乎就可以肯定他也已经被牵连进去了。考虑到这一点,战人的假设应该也不能忽视吧……?」
  「让治你别说话……真要说起来,爸爸是从什么时候不见的?」
  「……最后见到爸爸的人是谁?」
  「……大概是我吧。今天早上因为找不到外子他们,后来讨论出也许他们待在公公的书房里,所以我就去跟公公请安……对了,书房的钥匙我一直没有还。源次,钥匙还给你。」
  夏妃伯母取出一把金色的钥匙,交到源次手里……绘羽姑姑看着这把钥匙,嘻嘻一笑。
  「我说源次伯,我想反正警方到时候一定会彻底搜索爸爸的房间……不管藏了什么,迟早都会被搜出来……既然这样,干脆现在就说出来,应该也没关系吧?」
  「………………我不懂您在说什么。」
  「很简单……爸爸的书房是一定要有这把钥匙才进得去的密室,我想问清楚这个定义有没有错。爸爸的书房有一道门,此外就是窗户?还有别的出入口吗?」
  「…………没有。只有一个入口可以进去。」
  「你确定?所以没有什么密门了?……既然爸爸不在,现在右代宫家地位最高的就是我。我代表整个右代宫家问你,你回答前要搞清楚这一点。那个房间除了正门以外,还有没有其他出入口?你是爸爸最亲信的心腹,应该会知道。」
  听她说起地位最高这几个字,夏妃伯母露出不高兴的表情,但决定先不插嘴,等着看源次如何回答。
  ……我擦不去心中一抹不对劲的感觉。为什么会谈到密门云云……?
  「嘉音跟熊泽婆也是,如果知道的话,可以请你们说出来吗?如果真的有密门,最好趁现在赶快说,不然有个人马上就会被逼到无路可退喔?……只要假设有密门在,我要说的推论可就全都泡汤了。」
  绘羽姑姑并未明说这个会被逼到无路可退的人是谁,但从她说话的脉络来看,就是会觉得她是指夏妃伯母。
  「……妈……你在说什么?」
  「让治你先暂时不要说话……怎么样?源次伯、嘉音,还有熊泽婆,这密门到底是有还是没有?源次伯在爸爸改造书房的时候,应该就有在监督施工,我可不准你说不知道。」
  「…………老爷的书房里没有这样的东西。」
  「确定吗?获准佩戴单翼鹫鸟章的嘉音你怎么说?」
  「……是,错不了……老爷的书房里没有密门存在。」
  「熊泽婆呢?」
  「这……我、我也没听说过……」
  「跟爸爸是老交情的南条医师呢?」
  「……我、我也没听说过有这么回事……」
  「很好!那大家听好了,我要开始说啰?这件事其实非常简单。」
  每个人都歪了歪头,心想绘羽姑姑这么得意,到底会说出什么话来。
  绘羽姑姑笑得十分得意,仿佛在揭露一个只有她知道的秘密。
  「最后一个看到爸爸的人是夏妃大嫂没错吧?……详细的时间我已经忘了,不过我想应该是在今天早上快九点的时候……大嫂你还记得吗?你从爸爸的书房出来的时候,正好撞见了我,对吧?」
  「……是,我还记得。那又怎么样呢?」
  「然后大嫂下一次去到爸爸的书房是什么时候?是在发现哥哥他们的遗体以后对吧?你去书房报告这件事,然后跟我一起确定爸爸不在……倒是大嫂,那次你要进爸爸的书房时,有没有注意到什么事情?」
  「……注意到什么事情?……你是指什么事?」
  「你不是捡了纸屑吗?是一张折起来的*。」
  「……说来我好像确实捡起了这种纸屑。那又怎么样……?」
  「那张*是我在抵达机场前在一家店买糖果时拿的。」
  绘羽姑姑从手提袋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糖果袋。
  「啊啊,原来是那时候买糖果的*?……可是啊,这张*又跟什么事情有关了……?」
  「让治,啊你再安静一会儿,先听你妈说话……」
  秀吉姑丈的表情有点严肃……看样子他已经听出绘羽姑姑要说什么。
  「我真的只是一时兴起喔?绝对不是预测到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更不是要设圈套陷害夏妃大嫂……其实呢,大嫂最后见到爸爸,走出书房的时候,不是遇到了我吗?当时我就把这张*夹到书房的门上。」
  「……这是怎么回事?意思是说在夏妃伯母捡起这张*之前,都没有人开过书房的门……?」
  「等、等一下,绘羽姑姑……!把*夹在门上一定超明显的好不好!也可能是爷爷外出的时候发现,一时兴起,就把*重新夹回去……」
  朱志香赶紧反驳。
  因为尽管她还不太清楚这件事到底意味着什么,但已经看出自己的母亲惹上嫌疑。
  「我当然会把*折小,以免被别人发现。不过啊,即使爸爸看到*掉下来,也不可能精确知道*本来夹在门缝里多高的位置吧?我趁夏妃大嫂掏钥匙的时候检查过,夹*的位置没有分毫差异,就是夹在我原本夹的地方……」
  「我……我完全不能理解你为什么要做这种幼稚的恶作剧!我、我看在我房门上恶作剧的人也是你吧!」
  「……夏妃大嫂的房门怎么了?」
  「这件事说来不痛快,所以我不提,其实今天早上一觉醒来,我的房门外就被人用跟那道铁卷门上一样的红色液体留下了一种像是抓痕的痕迹,看了就让人想吐……」
  「什么?啊嫂子为什么之前都不讲……!」
  「对不起。后来接连发生很多事,所以我一直到现在才想起来。」
  「这种事我哪知道?而且我现在讲的不是大嫂的房门,是爸爸的房门。从大嫂确定爸爸在房里那次,到后来和我一起确定爸爸不在房里,这段期间内那扇门从来没有开过。爸爸不走房门,又是怎么去到外面的?」
  「……这、这种事我怎么会知道!我才想问呢!」
  「啊除了夏妃嫂子以外,还有谁看到岳父在房里吗?」
  「昨晚跟金藏先生下棋,就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了……一直到来吃晚餐之前,我都跟他一起……」
  「之后的时间都没有别人看到了吗?」
  「……我在。昨晚我负责为老爷送晚餐。」
  「……是,我也跟纱音一起。」
  「到这个时候为止,应该可以肯定岳父都待在房里啊……不过啊,夏妃嫂子,你们不是说岳父离开以后,书房的门窗全都锁紧了吗?……但是夏妃嫂子又说今天早上才见过岳父。」
  「……我……我不明白各位为什么变得这么凶……有人可以解释一下吗……」
  「爸……爸、妈……你们的意思是说……夏妃舅妈说她今天早上见到外公……是骗人的了?」
  「我、我妈才不会骗人咧,她是清白的!她干嘛要说谎!」
  「朱志香!我说过多少次了,说话要端庄!」
  场面突然混乱起来……绘羽姑姑与夏妃伯母隔着茶几对峙,让治老哥也跟朱志香对峙……这到底是什么情形……!
  「同时有多人看到爸爸的情形,只持续到昨天晚上。今天早上以后,说看到爸爸的就只有夏妃大嫂一个人……然后我夹的那张*又述说出奇妙的事实……好了,这两个点之间会连出什么样的一条线呢……?」
  绘羽姑姑引导在场的每一个人想象……
  ……那张*的确可以当成一个点。
  但我们不知道这个点该跟哪个点之间连成一条什么样的线……!
  要找出绘羽姑姑期待的答案并不难……绘羽姑姑想证明自己一时兴起之下的举动,戳破了夏妃伯母今天早上说祖父在房里的谎言……?
  「莫名其妙!我妈为什么要说谎!她哪有理由说谎!」
  「……我也想知道她有什么理由呢。可是啊,朱志香,她假装爸爸待在房里,未必就没有意义喔?在推理小说里不就偶尔会看到这种诡计吗?就是让人误判死亡时刻,然后就可以制造自己的不在场证明。」
  「你、你在胡说什么?我根本没听过这种事!」
  「虽然我们还没找到爸爸,但从常理推断,应该可以当作爸爸已经遇害了吧。既然这样,想必很快就会找到尸体……到时候如果能够误导我们错估死亡时刻,夏妃大嫂就可以制造自己的不在场证明……大家明白我的意思吗?」
  ……意思是说今天早上夏妃伯母声称爷爷在房里,其实她在说谎……当时爷爷已经死了?……然后再把爷爷的遗体搬到其他地方,伪装成才刚遭到杀害的模样。
  ……然后自己就可以跟大家待在一起,制造不在场证明。
  ……然后只要说是听到有人惨叫,带大家跑过去查看,就可以跟大家一起变成最先发现尸体的人……?
  「可笑。推理小说终究只是娱乐小说,就是因为你都只看这种东西,才会想出这么轻率的说法!」
  「就是啊!就算让我们多少错估死亡时刻,等警方来验尸,还不是马上就会拆穿!先不讲古典推理小说的世界,你真的以为这种诡计在现代的日本行得通?莫名其妙!」
  「……会吗?今天早上南条医师查看死者的尸体时,不就对死亡时刻估得很模棱两可?验尸的结果非常容易受到环境与个体差异影响,很难估得精准,几个小时的误差非常常见。而且令人伤脑筋的是警方得到明天才能来进行比较科学的鉴识。就算在朱志香你说的现代日本,要精确算出死亡时刻,恐怕也不是这么简单的呢。南条医师,你说是不是……?」
  「………………就我所知,验尸是非常高难度的作业,需要经验与直觉……误诊率也非常高……出现几个小时的误差,应该是非常有可能的……」
  「可是以不在场证明来说,几个小时就已经非常够了!啊这不是古典推理小说才管用的诡计!是真正管用的手法!……夏妃嫂子,啊我们也不是刻意想怀疑你,就是因为不想怀疑你,才希望你证明自己清白啊。」
  「这是要我证明什么清白!我今天早上的确见到了公公!得到公公的赞许,说要我把单翼鹫鸟的徽章刻在心里……你们连这句话都要否定吗!这我万万不许!我万万不许你们连公公对我说的话都否定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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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说,爸爸的遗体都不会出现了?一般失踪后,要花七年才能宣告死亡。让来日无多的爸爸整整多拖七年,趁机独占财产,这手法可真是高明!」
  「不、不准你放肆!我不能容你继续放肆!我是右代宫夏妃!即使身上不能佩戴单翼鹫鸟章,家徽却牢牢烙印在我心中!我身为家督继承人藏臼的妻子,代理他的职务,你竟敢对我这么放肆!」
  夏妃伯母喊完,将手上的*朝向绘羽姑姑。
  「怎么啦?你要开*打我吗?好啊,你就开*啊?反正你只是百口莫辩,只好用这种方法带过吧?你就开*啊,试试看暴力能不能掩盖真相啊……?」
  「你……你!」
  夏妃伯母也不是有意举*威吓,却在绘羽姑姑的诱导下,变成拿*指着她!
  ……到了这个阶段,朱志香与源次也不得不出面劝解。
  「夫人,还请您冷静一点……!」
  「妈妈你没有说谎!那就别理她胡说八道。」
  「……夏妃嫂子,你冷静一下。啊你只要发誓说爸爸早上的确在房里就好啦。只要这么简单一句话,为什么你会这么方寸大乱……?」
  「这、这也说得是。夏妃夫人没有说谎,事情不就是这样而已吗……?」
  「所以我才希望她讲清楚啊。爸爸是什么时候离开房间的?……窗户已经从内侧牢牢锁上,房门也是一样啊……如果说今天早上夏妃大嫂的的确确见到了爸爸……那我们就得请夏妃大嫂说明爸爸是怎么从『门没打开』的密室里离开的了。否则不就证明了大嫂是骗子?」
  「你这个人到底要寻我开心到什么地步……!」
  「想反驳可以,还请你务必讲清楚啊?而且最好现在就当场讲清楚。这样一来,要我为了怀疑你道歉也行。你倒是说说爸爸是怎么离开书房这个密室的啊!」
  「这种事我没有办法,也不需要解释!」
  「是吗?那就由我来帮你解释吧?我的解释可是兼顾到我跟大嫂的立场,非常有情有义的呢!……大嫂说今天早上爸爸还在房里,我就相信大嫂这句话。可是下次开门的时候,爸爸已经不见了,到这里大家都没有异议吧?」
  「我不想听你说下去了!闭上你那不检点的嘴!」
  「我的推理是这样的。我两次都见证到只有大嫂一个人进出门,这点*也可以证明!但是爸爸却离开了房间,这个谜题的答案是什么呢?是窗户啊!爸爸是从窗户出去的……是夏妃大嫂从三楼的窗户把爸爸推出去,让他摔到中庭去了!」
  「你、你——!」
  「夫人,请你忍耐……!」
  「绘羽小姐……请你不要再说了……」
  「爸爸摔死在中庭,然后夏妃大嫂说是要去检查大屋的门窗有没有关紧,趁机把遗体藏到别的地方去!我想在搬尸体的时候,应该还顺便做了一些可以让人误判死亡时刻的伪装吧?」
  「……啊这就表示包括藏臼大舅子他们出事的时候,还有昨晚的蓓雅特莉琪那封信在内!夏妃嫂子的嫌疑非常重……本来我也不想说这种话……啊可是说都说了,也没有办法收回……!夏妃嫂子,算我求你,请你解释清楚自己的清白!不然我就非得怀疑你不可……!」
  「为什么我得做这种事!为什么我右代宫夏妃,得受到这种屈辱!」
  ……呜……看来大家的话都说得差不多了啊。
  「嘻、嘻、嘻、嘻……差劲,太差劲啦,绘羽姑姑。」
  「……战、战人……你说差劲是怎么回事……?」
  朱志香以哀求似的眼神抬头看着我。
  绘羽姑姑的表情还是一样老神在在。
  「战人,你说什么事情太差劲了?跟我们说说嘛。」
  「就是因为只从一个角度来看,才会认定只有夏妃伯母有嫌疑啊……我也不是要替夏妃伯母护航,只是要说这种虚张声势要将人一军的手法没有用。我觉得拿*当主轴的推理还不错,推理的方向不差。可是如果要让我给分,顶多只能给到六十五分左右。如果考卷上写了这种答案,大概得留校补课啊,嘻、嘻、嘻!」
  「……啊哟,那你倒是说说看,除了我的说法以外,爸爸是怎么突破已经上了*封印的门失踪的啊!」
  「绘羽姑姑的说法的确很有意思,而且如果可以肯定除了这个说法以外,再也没有其他方法可以让爷爷失踪,那的确可以认定最终目击者夏妃伯母就是凶手。可是既然还留下了任何一点夏妃伯母其实只是蒙受不白之冤的可能性,就不能这么断定!」
  「……哼?那战人你倒是说说看,是除了夏妃大嫂以外的谁让爸爸失踪的?只有大嫂有可能啊,我的*就证明了这一点。从夏妃大嫂第一次去书房,到第二次跟我一起去,这段时间内书房是完美的密室,等到密室开封,爸爸已经失踪!这样你还要说夏妃大嫂不是凶手,这中间到底还能有什么机关诡计!」
  「所以我才说只能给六十五分啊,绘羽姑姑。这种时候我们更应该『翻转棋盘』啊。不要只想着房外的人怎么让祖父失踪,要想的是爷爷怎么从房内失踪。
  门上还夹着*,所以不是走房门。窗户出是出得去,但是没办法从外侧上锁,而且绘羽姑姑去到书房的时候,也看到窗户上了锁,所以也没有走窗户这条路径。在这个阶段,书房的确是密室,这点我也不能不承认!可是书房并不是永远都是密室,只要解开*的封印,就可以从房门离开。
  也就是说,问题不在夏妃伯母怎么让爷爷失踪……我们该想的是爷爷怎么离开书房的!
  爷爷的书房不是普通的书房,没错吧?照源次伯的说法,里面从厕所、厨房到寝室都有,已经是一户小小的住家。
  举例来说,爷爷也可以躲在床底下,让伯母跟姑姑你们误以为他已经出了房间啊?
  绘羽姑姑也没有检查得这么清楚吧?然后你们两位认为爷爷失踪,就回到了楼下,这个时候门上已经没有*!也就是说,爷爷在书房还处于密室状态的时候都躲在里面,等绘羽姑姑你们离开以后才走出房间,就可以破解这个密室!」
  「这、这是什么说法!为什么爸爸得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来溜出书房?荒唐也该有个限度!」
  「对,也许真的很荒唐。可是就算荒唐,这仍然表示夏妃伯母有可能是被冤枉的。绘羽姑姑你的*不完美,用西洋棋来比喻,就是可以喊将军,但是没办法获胜!
  然后我最不爽的,就是绘羽姑姑你这种论调!你逼夏妃伯母解释清楚这件事,解释不了就断定她是凶手。如果这种说法说得通,那我右代宫战人就要再一次翻转棋盘!
  绘羽姑姑,照你的论调,我就得请你跟秀吉姑丈当场解释清楚,证明你们昨天并不是杀了我老爸他们六个人之后,才悠哉悠哉跑回迎宾馆睡觉……!你都敢逼夏妃伯母解释清楚,相信一定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吧?绘羽姑姑,要知道他们几个一死,爷爷的遗产可会全部归到你名下啊!」
  「就、就是啊,绘羽姑姑还不是很可疑!既然说我妈是最后一个见到爷爷的人所以很可疑,那绘羽姑姑还不是最后见到我爸他们的人?战人说得没错,你们说自己没有杀他们,那就当场证明给我们看看啊!」
  「……我也觉得妈的推理有点太躁进……我想*的确是重要的线索,可是战人说得没错,这没有办法断定夏妃阿姨就是凶手……我们每个人的嫌疑都一样重,没有道理只责怪夏妃伯母一个人。」
  「你、你说高傲的爸爸会趴在床底下?你以为这种儿戏的说法可以解释这件事?」
  「那就请绘羽姑姑先讲清楚啊!请你拿出证据,证明是谁杀了他们六个人,证明你们跟这件事无关啊!……咳咳,咳咳!咳咳,咳!呜,咳咳咳!咳咳!咳哈啊!」
  「大小姐……大小姐!?」
  朱志香突然咳个不停。我本来还以为她是喊得太激动而呛到,但如果只是这样,她未免咳得太久,而且模样真的显得很难受……
  朱志香还在咳,趴到地上呜咽不已……
  「朱志香……你振作点……!南条医师……!」
  「……朱志香,快点请谁去拿吸入器……不对,我就有带。」
  南条医师从沙发上的包包拿出支气管扩张剂的吸入器交给嘉音。
  这一来我才想起,六年前的朱志香也不时会剧烈咳嗽,然后就得用那种器具吸入药物……?可是六年前我根本没看过朱志香咳得这么严重。
  「……老哥,朱志香的气喘有这么严重……?」
  「是这几年才严重恶化的……没事的时候就没事……可是一发作起来就会咳个不停。」
  「咳咳咳!呜,嘎哈咳咳咳!咳咳、咳咳!」
  「……大小姐,药来了……来……」
  「…………嗯……咳咳!」
  朱志香从嘉音手上接过吸入器,以熟练的动作吸入。
  ……接着她显得喉咙痒了一阵子,但随即慢慢平复……
  「朱志香,你还好吧……我都被你吓到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要担心……」
  朱志香全身冒出大颗汗珠,更不掩饰粗重的呼吸,但看来至少这突发性的气喘发作已经慢慢平息……
  这阵骚动让先前险恶的气氛不了了之。
  但是这样正好。
  ……因为这种加深彼此猜疑的事根本就是不必要的。
  仔细想想,也许就连互相剌探对方的不在场证明,或是寻找凶手的举动,都是完全不必要的。
  因为我们虽然只是无力的小市民,但等明天警察来了,一定会运用最尖端的科技进行彻底的搜查,解开所有谜题并逮捕凶手……
  「……我想战人说得没错……夏妃大嫂有嫌疑,我们也同样有嫌疑。现在去争论这点,的确没有任何建设性……等明天一切都交给警方办案就好了……可是战人你应该也想知道凶手是谁吧?……我想你应该会想尽快知道凶手是谁,好让这个人知道失去心爱的人有多痛苦吧?」
  「……这我不否认。这家伙给我搞到这种地步,我一天也不想多等……可是话说回来,我也不想怀疑我们十八个人之中的任何一个。虽然刚刚我说了那些话,但我也不想怀疑绘羽姑姑……绘羽姑姑喜欢说笑,随时都会逗我开心,对我来说是个最棒的姑姑……我不想跟你互相叫骂。我想在场的任何人都不希望这样……大家应该也都这么想吧?」
  「…………我跟战人有同感。这种对骂没有意义……我想一定是从一大早就挤了这么多人在同一个地方,大家精神上都累积了很多压力。」
  「……我想也是,这也难怪……虽然实际要做到是不简单,但还请大家尽量放松心情……」
  「…………绘羽,我们也该让脑袋冷静冷静啊……我想*那件事,的确可以当成找出岳父失踪真相的重要线索,等警察来了再跟他们说就好……」
  「……也对……是啊。发现*不对劲,让我一时得意忘形了……只怀疑夏妃大嫂的确很不公平,我们也是一样的可疑……可是啊战人,*那件事可是千真万确的……这点你可别忘了。而这件事到底有什么意义,你最好也再仔细想想啰……?」
  「………………」
  「………………………………」
  绘羽姑姑与秀吉姑丈站了起来,看样子他们打算离开客厅。
  「到头来我们在这里玩这种推理游戏也没有意义,反正到时候警方自然会查明一切。」
  ……没错,我们不需要玩这种推理游戏,等台风离开……叫得热闹的海猫也都回到码头,事情自然就会得到解决。
  没错,仔细想想,就觉得这种案件真的很无谓。
  ……我们什么都不用做,等到海猫悲鸣之时,事情一定会解决。
  「我想夏妃大嫂也不想继续看到我的脸了吧?我也是一样……记得大嫂昨天说过已经在大屋里帮我们准备了客房,所以不需要回到迎宾馆对吧?客房里有浴室有厕所,门锁门炼我们也都会用,房里又有床可以躺,外子也可以不用再跟真里亚抢电视,爱看什么频道都行。」
  「………………悉听尊便……不过,还请两位千万小心。」
  「谢谢你了,大嫂……还有,不用你多管闲事,我才要拜托大嫂好好监视大家,因为凶手一定就在我们这几个人之中……另外大嫂也别忘了自己也受到监视。」
  「……你撂话撂完了吗?」
  「撂完了……那夏妃大嫂,我们走了……源次伯,等要吃晚餐再来叫我们,在这之前我们都会挂上门炼,关在房间里不出来。」
  「…………………………」
  「……源次,嘉音,送他们两位到客房。」
  「不用了,我可不希望万一送我们的人是危险人物。在我们进房间之前,所有人都不要离开这里,我们反而还比较放心……让治,我们走。」
  「……我跟大家留在这里。」
  「让治……!凶手就在这客厅里,你却要待在这里……?」
  「……离开客厅……就等于是在怀疑我们家族的人。我……我不相信我们家族里有人做得出这么可怕的事情。」
  「让治……!……老公你也说说他……!」
  「……让治已经长大[x]了……既然他要讲义气不离开这里,那也是他的选择,由他去吧……」
  「爸爸……」
  绘羽姑姑与秀吉姑丈走了出去,只有雨声向他们道别。
  客厅里弥漫着肃杀的气氛。朝时钟一看,不知不觉间已经傍晚了。
  ……原来我们已经为了这些没有建设性的事情思考、讨论、对骂了这么久……
  正当我越想越烦闷地搔着头……目光却与真里亚对上。
  我本以为她只顾着看电视,不由得微微吃了一惊。
  「……现在我相信了。」
  「唔……?」
  「那封信还有凶杀案,都是蓓雅特莉琪干的……不,算我求她,拜托她站出来说是自己干的……告诉我们说这些都是第十九人干的。不然我们十八个人就得没完没了地猜疑下去……与其这样,还不如相信有第十九人存在……」
  「………………」
  「要不开门也不开窗,就把爷爷带出去,对蓓雅特莉琪来说应该不费吹灰之力吧……?」
  真里亚先小声叹了一口气,这才抬起头说。
  「………………是啊。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在魔女面前,门锁根本派不上用场啊……蓓雅特莉琪对所罗门王七十二魔神都能运用自如,排名第三十三的嘉波就有能力瞬间把任何人带到任何地方……对她来说,无论是什么样的密室,要带里面的人出来都是易如反掌啊。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魔女可真厉害啊……算我拜托她,如果她还打算继续作案,请她做出人类绝对办不到的事情……让我相信有这第十九人……不对,是让我相信魔女真的存在。」
  「……………………………………嘻嘻嘻……好啊,我见到她的时候会跟她说。」
  该死……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刚相信有第十九人存在,就否定这个说法;等到相信只有我们这十八个人,接着又否定这个说法。
  明明希望有我们十八个人以外的人存在,却无法肯定第十九人存在。
  ……也就是说,明明不只我们十八个人,却又未满十九人……这栋大屋里的人数是19>X>18,也就是说没办法用整数来表示。
  ……但不可能有小数点以下的人数。人数应该只能用整数来表示才对。
  但现在的情形就是还19>X>18,就是会有这个未满一的小数出现!
  这也难怪。
  因为这第十九人是看不见的存在
  所以在只能用整数表示的人数上是看不到的。
  这个魔女是看不到的。蓓雅特莉琪没有身体,所以是隐形的。
  第十九人到底存不存在?魔女到底存不存在?还19>X>18……魔女就存在于这个X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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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楼
发表于 2012/06/10 |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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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5日 日 19:00
Sun.5th October 1986
相互依偎的两人


  ■客厅
  
  绘羽姑姑夫妇离开后,尴尬的气氛仍然不散。
  客厅里蔓延着一种去想凶手是谁就等于是怀疑别人的气氛,演变成仿佛去讨论凶杀案就是一种禁忌。
  所以每个人至少都不再提起这起凶杀案。
  ……但相对的一定满脑子都在想这些事,而且不能说出来,得憋在心里,一定更让人受不了……
  所以至少在表面上,客厅里似乎恢复了平静。
  尽管一切都只是不了了之。
  「……雨好像小了一点。」
  「唔……?还下得很大啊。唔。」
  「就算雨停了,也不会有船来到这个岛……但愿明天一早就会有船来,我已经受够洋房假期啦,嘻、嘻、嘻。」
  「妈,明天船会几点来?」
  「本来今天三点就会有船来接大家回去。相信他们也有打电话给我们,想告知等台风过后就会派船来,只是不巧电话打不通……可是他们也不是小孩子,既然我们已经告知要接送客人往返,相信明天一大早……我想大概九点左右就会来了。」
  外头已经一片漆黑。看看时钟,时间刚过七点,肚子也开始饿了……


  ■厨房
  
  熊泽在厨房里热心地烹饪。
  排出了各式各样不同的盘子,尽管明显比不上乡田的艺术料理,也已经够美观了。这是熊泽的心意,希望用餐点让众人沮丧的心情能够好转一些。
  熊泽尽管比不上乡田这种专业大厨,但烹饪手段也绝对不差。
  ……她从小在渔村长大,做出来的朴素料理有时反而能获得高度的肯定。
  嘉音照熊泽的指示,将各种调理完的菜进行摆盘。
  嘉音有时会来厨房帮忙,但很少负责这样的工作,所以虽然拼命想做好,但还是有点笨拙……
  嘉音自觉到摆盘摆得不好,表情变得有些黯淡。
  但熊泽微笑着说这样就好。
  「呵呵呵,摆盘摆得很漂亮啊,嘉音你技术很好的。」
  「………………如果是纱音姐……一定会摆得更漂亮。」
  嘉音稍稍停下摆盘的手,低头不语……
  平常熊泽做菜时总是纱音在帮忙……今晚则由嘉音代替她。
  ……接着想起纱音的面容,想起她凄惨的死状,不由得表情一歪……
  「……现在还是忘了吧。」
  源次动了一步士兵,同时说话安抚嘉音。
  ……是南条受不了客厅的气氛而跑了出来,要求源次陪他下棋。
  「……是……现在我会先忘记。」
  「嗯,这样就好。」
  源次说话时特意不看着嘉音。
  因为他明白对现在的嘉音来说,有人看着自己的眼睛反而会更难受。
  南条也明白这点,强忍着不贸然出口安慰。
  「……金藏先生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啊……但愿他平安……」
  「……我不明白……不过我认为这一切都是老爷希望而做的安排……我只是服侍老爷的家具,擅自推测就逾越本分了。」
  「源次兄都不怕吗……?我总觉得今晚还会发生不好的事情,一想到就怕……」
  「……………………我没什么好怕的……因为我只需要一心为右代宫家服务。」
  南条用鼻子深深叹了一口气,下出一步经过深思熟虑的棋。
  南条有点纳闷。
  ……他心想说不定源次以为自己不会牵连进去。
  南条完全无法想象现在这栋大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绝对无法否定这一切有可能是金藏安排的。
  ……金藏把这个岛当成棋盘来下棋,结果倒了六个棋子。
  南条心想,源次会不会以为只有自己可以置身在棋盘外,不会有生命危险?
  他心想……或许每个人都一样,都已经被当成棋子摆在这个棋盘上,没有一个人例外。
  ……即使是最得金藏信任的源次……不,就连自负是他唯一好友的自己……或许都只是排在棋盘上的棋子。
  「……源次兄……我真的很怕今晚会出事……我衷心祈求我们可以平安活到明天早上……」


  ■绘羽夫妇的寝室
  
  绘羽夫妇到了客房。在迎宾馆盖好之前,本来都是让客人住在这些大屋里的客房,所以一直到几年前,每次来开家族会议,他们其实都住在这个熟悉的房间。
  这个房间与旅馆的客房一样,除了寝室外还备有卫浴设备。同样是要关在房里不出来,待起来要比客厅自在多了。
  「……还是只有自己家人在,才比较能放松啊……啊大家也该像我们一样,关在客房里锁上门啊。」
  「有什么办法?夏妃大嫂盛气凌人地叫大家不准离开客厅,又有谁敢反驳?她这些年来一直被冷落,大哥死了以后终于可以出头,气焰才会那么盛……受不了,厚脸皮也该有个限度。」
  「……别这么说。啊夏妃嫂子也很努力,你又何必事事都要找她麻烦?……啊像刚刚*那件事,说到那样就太过分啦。」
  「……人家是想,那时候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说了嘛……」
  绘羽可爱地鼓起脸颊,来到躺在床上看电视的秀吉身旁坐下。
  「不过………………我们真的好久没有像这样独处了呢。」
  「是啊。现在回想起来,我跟你都老啦。啊让治出生以后,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
  「真的是一转眼就过去了……是不是我们太急着生小孩了?」
  绘羽露出遥望远方的眼神……没错,当时她认为自己遇上了千载难逢的良机。
  因为哥哥藏臼当时一直生不出小孩。当时他跟夏妃结婚都六年了,还没有怀孕的迹象,让金藏十分不悦。
  绘羽本以为反正自已一结婚,就会失去在右代宫家的一席之地,所以藏臼是否生下家督继承人根本不关她的事……当时她是这么想的。
  后来有一天……她听到了上天的启示。
  ……再不然就是贪婪的自己听到了恶魔的耳语。
  她想到只要自己先生下继承人,说不定就能留在右代宫家……说不定甚至还有机会自己当上家督……
  她找秀吉商量,秀吉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秀吉会答应,并非同样出于贪婪……对于自小孤苦的秀吉来说,这是一次能让他重新感受家人温暖的机会。
  所以他很干脆地点了头,并不拘泥结婚后要由谁冠上另一方的姓氏,答应入赘到右代宫家。
  说服金藏并非易事,但绘羽当了多年的女儿,对金藏的个性了如指掌。
  ……所以她看准金藏对夏妃的不满达到最高点的时机,顺利让金藏答应入赘一事。
  ……或许金藏是在白手起家的秀吉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他很快就对秀吉十分满意,答应让他入赘……
  她严格培养让治,只盼将来让他当上右代宫家的家督。
  她的努力没有白费,让治已经成为一名带得上任何台面的杰出青年……因此绘羽一直无法原谅他对佣人纱音这样的角色动心。
  ……而当她知道纱音死去而造成婚约失效时……固然因事件的残忍而大受震撼,但同时也发现自己很庆幸疼爱的让治不用被下贱的佣人抢走而松了口气……
  「…………我……我从以前就很讨厌藏臼哥哥。他总是很跩,颐指气使,炫耀说自己很快就会当上家督……所以我一直很想反将他一军……我也知道这只是小时候闹情绪……可是到头来……我几乎整个人生都受到这种情绪支配。如果只是这样也还罢了!……但我却把你跟让治都牵连进来,打乱了你们的人生。」
  「……绘羽,啊你不要这么自责。」
  秀吉起身抱住绘羽的肩膀……一股温暖的包容力传了过来。
  「我的人生早就过了超过一半……可是啊,我从来不曾对过去的生活后悔,从来不曾……我认为我跟绘羽一起度过了一段非常开心的人生,其他男人根本没有机会体验这样的人生……你让因为战争而失去依靠的我,重新认识到家庭的温暖。所以我对右代宫家充满感谢,也认为我只有这个家……我跟你一路走来,这段人生没有任何一步是多余的。一直到今天,我的人生都过得很开心。」
  「……老公……谢谢你。」
  绘羽低下头,把脸埋进秀吉怀里……相信客厅里的每一个人,都无法想象绘羽会露出这么脆弱的模样。
  「该道谢的人是我。啊能跟你一起活到今天,我从来不曾后悔!」
  「……我也是。能跟你在一起……让我很庆幸。」
  「让治已经长大[x],可以独当一面了。不用我看着,他也能把事情做好……我说我们新年前后就去马尔代夫之类的地方好好休个假,就我们两个,没其他人打扰,你说怎么样?」
  「……我才不要。每年你不是都在抱怨光回贺年卡就写到没时间睡觉了……」
  「就明年这一年,我不写了!我不看贺年卡,只看底下的抽奖签号。今年至少也要抽到一台彩色电视!」
  「真是的……人家才不要在马尔代夫看签号……」
  「那就都不看了!……就我们两个,把让治快出生那时候的新婚时光继续过下去?」
  「……嗯……那倒不错……」
  「啊听说马尔代夫是个好地方。岛上什么都没有,只有漂亮的珊瑚礁跟水上度假屋……」
  「……你说要继续过新婚时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工作告一段落就马上去。详细情形得问过旅行社才知道,不过我想应该会在过年以前……」
  「不要……我现在就要……」
  绘羽以像发牢骚又像撒娇的模样索吻……
  整个房间里,就只有秀吉开了没关的新闻节目播报声,以及不解风情敲打窗户的雨声……


  ■客厅
  
  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
  源次敲了敲门进来。
  「……夫人,晚餐准备好了。请问还是在这里用餐就好吗……?」
  「对,送到这边来。南条医师还待在厨房吗?」
  「是,他说想仔细想清楚下一步棋怎么下……其他佣人也在一起,请您放心。」
  「毕竟源次伯下西洋棋的功力也已经强到可以陪爷爷下了,听说比南条医师更厉害呢。」
  「这样啊?以前我曾经请源次伯陪我下,原来当时是故意让我赢的啊。」
  「真里亚,就快吃饭了。不过你还真有办法看一整天电视都看不腻啊!」
  「呜!真里亚平常就一直在看电视,所以看不腻。呜。」
  「是喔,原来真里亚这么爱看电视啊。」
  「要吃饭了,得把桌上收拾干净才行啊。」
  刚才我们撕下几页真里亚的笔记本争相涂鸦,这些残骸都还留在桌上。朱志香很快地把这些纸屑收拾干净。
  ……不过大家都好会画,真让我吓了一跳。
  「……源次,去跟绘羽小姑他们说一声,问他们要不要至少跟大家一起吃饭……虽然我想他们多半会拒绝。」
  「……遵命。」
  「先是公公,然后又是绘羽小姑……?右代宫家的餐桌总是没办法全员到齐啊。」
  夏妃又开始头痛,轻轻按住太阳穴……


  ■绘羽夫妇客房前的走廊
  
  厨房与客厅相距不远,源次也就一个人去报告,但客房就稍微远了一些。
  夏妃一再叮嘱不要单独行动,而且南条也才刚告诫过他,要他多点危机感。
  于是源次带着嘉音,两人一起来到绘羽夫妇的客房前。源次敲了敲门说。
  「……绘羽小姐,秀吉姑爷,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他等了一会儿,却没有回应。
  「…………源次总管……这是……」
  嘉音指了指门的下方……那儿塞了一封欧式信封。
  一般看到有人这样塞信,应该会解读成房外的人有话要留给房内的人。
  ……所以这封信应该是要给绘羽夫妇的私人信件,他们佣人本来不应该多想。
  ……但这个欧式信封……就跟昨晚真里亚拿出来让大家吓了一跳的信封一样,是金藏专用的款式。
  「…………错不了,是老爷用的信封。」
  「……再不然就是…………」
  虽说是金藏的信封……但昨晚真里亚念出来的那封信,却不是金藏写的……源次更加用力敲门,大声呼喊。
  「绘羽小姐,绘羽小姐……!我是源次,请问您在房里吗?麻烦您回答我,绘羽小姐……!」
  但房里没有传出任何回应。
  去叫客人用餐时,偶尔会遇到客人会睡得太熟而起不来的情形。
  遇到这种时候,本来应该要留下一封信,低调地表示佣人曾经来请过。
  ……但源次却不这么做,用力敲门大喊绘羽的名字,但就是得不到响应。
  嘉音耳朵贴到门上,屏气凝神倾听房内的声音。
  「…………听得到像是电视节目的声音,可是不像有人在。说不定房里没人……」
  源次拿出手帕,小心不用手指直接碰到,轻轻拉出了塞到门缝下的信封……」
  ——封蜡毫无疑问是用右代宫家家督的戒指压印的。
  「绘羽小姐!绘羽小姐!请您回答我!您还在房里吗?」
  但仍然没有响应……
  也可能只是他们夫妇俩在大屋内散步。
  ——对绘羽来说,这栋大屋就是她的娘家,很有可能只是出去散散心……
  源次翻找口袋,拿出一串可以打开房门的钥匙。
  「……源次总管……?」
  嘉音也明白这个举动代表什么意义。
  ……佣人会在确定客人外出后,进去铺床或打扫。
  但除此之外,佣人万万不应该在客人还有可能待在房里时进入,何况他们甚至未经客人许可。
  但源次做出了决定。
  ……如果只是敲门却没有反应,他不会做到这个地步。
  但门缝下的信封无疑是金藏的信封。
  ……不,应该说是右代宫家家督专用的欧式信封。
  而且从昨晚开始,这种信封的寄件人已经不再只限金藏一人。
  ——如果说这封信是金藏以外的人拿来的……
  「绘羽小姐!非常对不起,我要进去了……」
  源次最后再说一次,就拿起钥匙串当中的一把插进钥匙孔。
  开锁声响起……接着慢慢转动门把,缓缓拉开房门。
  灯光从开出的门缝泄出。
  ……这表示他们在房里?还是说……忘了关灯……?
  喀嚓。
  ——是拉动门炼的声响。门上挂着门炼。
  门炼没办法从房门外解开,而这也意味着他们还在房里。
  ……灯光、门炼,以及电视。
  这些迹象都明显显示他们人在房里……但就是感觉不出有人在里面。
  「………………源次总管……我们该怎么办……?」
  由于职务需要,佣人身上的钥匙几乎可以打开大屋内的每一间房间。
  但他们没办法解开门炼。
  ……要进这扇门,唯一的方法就是剪断门炼。
  这绝对超出佣人在正常业务范围内的权限。
  ……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恶寒,已经从他们两人的背脊窜了上来……
  嘉音再次屏住呼吸,观察室内的动静,但仍然感觉不出半点动静。
  「……我去请夫人……嘉音你负责剪断门炼。」
  「好……好的……!」
  源次叫住了慌慌张张就要跑去拿工具的嘉音。
  「等一下,嘉音……!……你先回厨房,跟熊泽一起行动,千万不可以单独行动。」
  「……是,遵命……」
  看样子嘉音觉得在这种紧急事态下,还在意这些未免太麻烦。
  ……但这是源次设想周到。
  无论自己出什么事,源次不在乎……但他不希望嘉音有什么万一。


  ■厨房
  
  厨房里可以看到熊泽正将餐点放上餐车,南条则似乎好不容易想到起死回生的一步棋,只盼源次赶快回来。
  ……但他们立刻注意到源次回来时神态有异。
  「……咦……源次兄,你怎么了……?」
  「……南条医师,很抱歉这盘棋请让我先搁着……门炼就麻烦嘉音处理,熊泽,你先别管上菜,跟嘉音一起过去。我去跟夫人报告,南条医师也请一起来。」
  「发……发生什么事了吗……?」
  源次带着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南条,快步走了出去。
  「熊泽婆,不好意思,请跟我一起来。」
  「发、发生什么事啦,嘉音……?」
  熊泽也跟南条一样搞不清楚状况,说出一模一样的话,从跑向走廊的嘉音背后跟去……
  嘉音带着熊泽去到仓库,从工具箱与挂满整面墙壁的各式物品中,寻找可以用来剪断门炼的工具。
  「你在找什么……?我也来帮忙……」
  「……我要剪断门炼……大型的剪线钳放哪儿去了……」
  「剪断门炼……?为、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绘羽小姐夫妇的房间上了门炼……他们人应该就在房里,可是怎么喊都没有响应。」
  熊泽花了好一会儿,才想清楚要剪断门炼与绘羽夫妇没有回答这两件事之间的关连,理解到事态紧急。
  「这把应该可以……」
  嘉音拿起挂在墙上的一把大型剪线钳,形状就像一把比较大型的钳子。
  ……脑中浮现出一段记忆,当时有人告诫他说这是很危险的工具,一不小心就可能剪断手指……
  嘉音拿起这把钳子,沿着楼梯跑上去……他已经直觉到事态紧急。
  ……他知道最好分秒必争,尽快开门。
  ……或者也有可能……已经……
  「等等我,嘉音……吁……吁……」
  「……快点!」
  这时熊泽总算跟上,手撑在膝盖上喘着大气。
  等嘉音重新拿好剪线钳,再抬头望向门,却惊讶得当场说不出话来。
  「……这……这是什么玩意…………啊啊啊啊……」
  熊泽脸色苍白,无力地喊叫。
  这也怪不得她。因为就在她眼前……在门上……已经被人用血一般的液体,画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图形,就像玫瑰园仓库的铁卷门一样。
  只是这次的图形似乎未必可以称为「魔法阵」。
  ……因为一般人听到魔法阵三字,都会想象那种在圆圈内侧画上各种记号的图案,但眼前的图案却更偏向几何图形。
  ……但图形缝隙间写满的那种不同于英文字母的文字,却毫无疑问就跟那铁卷门上的魔法阵一样……
  但嘉音之所以说不出话来,并非只因为魔法阵令人看了就恶心。
  ……而是因为刚才门上并没有这种东西!
  他先回到厨房,再到仓库去拿工具,接着就直接赶来这里。
  所花的时间应该不到五分钟……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有人画出了这种恶心的图案……?
  这图案似乎真的是才刚画好,还可以看到令人不舒服的红色液体垂直滴落,整扇门简直像是生物在流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熊泽脚一软,当场瘫坐下来。要不是熊泽先腿软,嘉音肯定也会这样。
  「……蓓雅特莉琪……小姐……」
  「啊啊啊啊啊啊……这一定是蓓雅特莉琪小姐做的,好可怕,好可怕啊……!」
  「………………」
  嘉音吞了吞口水,拿好剪线钳走到门边。
  ……他根本不想靠近这令人作呕的魔法阵,也不想碰到这些还像血一样在滴的液体。
  ……但不靠近就没办法切断门炼。嘉音忍着这股恶寒,又吞了吞口水,下定决心来到门前,把剪线钳口对到门炼上。
  ……接着使出全身的力气用力一剪,结果门炼远比想象中容易剪断。剪断的门炼分往左右两边甩开,发出唰唰声摆荡不已……
  「……嘉音……你脚边有信封……而且这……是老爷专用的……」
  看来熊泽也注意到了门缝下的欧式信封。
  也注意到了封蜡上有着家督戒指的压印。
  嘉音产生了一瞬间的犹豫,不知道是该先看信件内容,还是检查房里的情形,但最后还是决定把自己原本的目的放在第一优先。
  ……嘉音从口袋里拿出手帕,这是为了不让自己的指纹留在门上。
  ……如果最坏的预测成真……这个房间也得让警方检查……!
  他慢慢推开门……房里传来的电视节目声响变得更加清晰。
  「……绘羽小姐……?」
  绘羽就躺在床上……连鞋子也没脱就躺上床……?
  熊泽躲在嘉音背后,战战兢兢地走进来,结果一看到绘羽又发出短促的惨叫声。
  嘉音最先看到的是绘羽的鞋子,所以刚开始只想到她穿着鞋子上床很不对劲……但当他的视线顺势移到绘羽的头部……不由得同样发出短促的惨叫……
  绘羽的眉心……有个垂直的物体……该说放在她脸上?还是说从脸上长出来……?
  不对。
  ……从她眉心垂直伸出的……是一把古色古香的小刀状凶器,就插在她的眉心!
  血从尖刀底部滴落,将床单染成一片血红……
  熊泽再度脚软,瘫坐在地……一张嘴又开又闭,却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
  ……绘羽被人用凶器插进眉心,已经毙命。
  她双眼瞪大,相信已经将杀死她的人牢牢烙印在心中……但用来告知这个事实的嘴却已经永远闭上。
  明明最不想看她的眉心,但目光就是会移过去……
  凶器垂直插在绘羽的眉心。这把凶器的刀柄上有着复杂得不像是单纯工具该有的雕饰。
  ……这种雕饰……很邪门……像是雕出特定的恶魔,令人觉得很不舒服。
  「……秀吉姑爷呢……?……秀吉姑爷……!」
  绘羽躺在床上,另一张床却是空的。
  ——秀吉在哪?
  嘉音也不管吓得脚软发呆的熊泽,为防万一而跑去浴室查看。结果一打开门,迎面而来的就是一阵热气与莲蓬头的水声。
  这里的浴室跟旅馆常见的卫浴合并型一样,冲澡时要拉起防水帘隔开,以免淋得整间卫浴地上都是水。
  这道防水帘半开半掩……全裸的秀吉瞪大双眼,瘫在浴缸里头……他的眼睛正对着嘉音所站的位置。
  秀吉的眉心也跟绘羽一样,插着一把有着恶魔雕饰的凶器。
  由于头部一直冲着温水,不至于像绘羽那样弄得半张脸都是血渍……但冲着水毙命的模样实在太凄惨……
  这时走廊传来夏妃说话的声音,相信她是跟源次一起来的。
  「……又、又是这样的涂鸦……?……这封信是……?里面写了什么?」
  「……我们还没看。」
  听源次这么说,南条说道。
  「……还是别乱碰比较好吧……说不定上面有凶手的指纹……还是交给警方比较好……」
  「……凶手都特地留信了,不会留下什么指纹的。」
  夏妃这么断定,就这样捡起了信封。
  ……而她还没看信,自己也先踏入房内……接着就看到毙命的绘羽。
  「绘……绘羽小姑……!」
  「……夫人……秀吉姑爷在这边……」
  「这……这……太残忍了……」
  「嘉音,帮姑爷关掉莲蓬头……太惨无人道了……!」
  「好……好的。」
  嘉音握着手帕去动开关,关掉了莲蓬头。浴盆里有着一个装着沐浴乳的小瓶子,连盖子也没盖。
  ……多半是洗澡洗到一半时遭到攻击吧……溅出来的血有一小部分还留在白色的浴盆里,呈现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红白两色对比。
  「…………南条医师……」
  「……我……我知道…………没有尸班……也还没开始尸僵,遭到杀害应该只有一小时前后……不过……拿柄这么短的凶器贯穿头盖骨……实在难以置信……」
  南条检查脉搏与瞳孔,再次确定他们两人已经毙命。
  ……嘉音看到南条这种例行公事的对应,不禁想着。
  ……不用检查得这么仔细,一眼也看得出他们已经死了吧。
  南条似乎想过要拔出凶器,但最后还是认为应该尽量保留完整的现场状况让警方调查,也就没有去动。
  但仔细看看就会发现刀柄前面没有刀刃……应该说这种凶器不是刀刃,而是圆锥状的物体。
  ……这不是小刀,比较接近短柄的*。看得出这种特殊形状的用途不是切割,而是突剌。
  也许有些人不会说是*,会说是比较粗的冰锥。
  但无论如何,这施加了诡异雕饰的凶器本来是为了何种骇人的目的而打造出来,又如何完成这个目的,都已经以明确得完全不需要再多说的方式呈现出来……
  夏妃只想赶快离开充斥在浴室内的恶心蒸汽,用手帕按住嘴巴跑出房间……
  只看上一眼,他们的惨状已经牢牢烙印在脑海中。要是再看下去,这幅光景肯定一辈子都不会从脑海中消失……
  体内一股上冲的呕吐感,就跟今天早上在园艺仓库时一模一样……夏妃背对客房,与呕吐感抗战了好一阵子。
  「……总……总之,这个房间不可以让孩子们……尤其不可以让让治看到。赶快把这个房间锁起来……!」
  「……没……没错,的确不能让他看到……千万不能让让治看到他的双亲死得这么凄惨……」
  然而这时走廊却传来一阵猛然逼近的脚步声,人还没冲进房间,就让他们知道来的人是让治。
  让治先前都跟其他小辈一起待在客厅,但看到源次来叫夏妃,夏妃脸色铁青地飞奔而出,直觉感到事情不对劲。
  接着看到客房前面聚集了这么多人,他更有了确信……
  「爸!妈!」
  「…………呜啊,这……这是什么,又……又是魔法阵?」
  「………………………………」
  「绘羽姑姑他们还好吧?喂,嘉音!你们这么多人聚在这里干么?」
  「……战人少爷…………」
  即使嘉音不说,听到冲进房间的让治大叫,他们也就知道了一切。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是谁……是谁干出这种事!我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
  「让治……你振作点……」
  夏妃伸手碰上让治的肩膀,但被他粗暴地挥开。
  ……让治瘫坐在绘羽床边,在母亲面前把头埋进床上大哭,握紧拳头一拳又一拳地打在床上……
  「……让、让治哥……你、你振作点…………战人……你?」
  「…………战人少爷……」
  战人他……背靠在墙上……也不忌讳众人的目光,右手遮住双眼发出呜咽声……
  「过分…………太过分了………………下定决心求婚的对象,隔天就失去她……而且就在同一天……连老爸老妈都被杀……这样实在,实在太残忍了……」
  当然谁都不想死,但对战人而言……留下来的人才更加难过。
  在场的每个人都失去了极为亲近的人,难过的不是只有让治……然而……让治的悲苦却远胜任何人。
  「…………战人……」
  「我也知道……人总有一天会死……不管是谁,总有一天得面临死别的悲伤……可是啊,这一天对老哥来说应该还遥远得很……而且应该照顺序一个一个来残忍……太残忍了……这家伙……这个家伙……!就真的……没有半点人性吗……!呜呜呜呜呜呜呜!」
  「……呜……战人……不哭不哭。」
  真里亚以不带情绪的声调安慰战人……战人粗暴地擦去自己的眼泪。
  「啊啊……该死……我再也不流眼泪了……不管是因为懊恼还是悲伤的眼泪……啊啊,我真是没用,所以我们现在一直被这魔女压着打,根本是挨打不还手啊……!差劲,太差劲了!我要把棋盘翻过来……!那家伙大概把我们当绵羊,觉得我们到明天之前都没有手段可以离开,只能担心受怕,可是……我会把整个局面翻过来!到明天都逃不出这个岛,这点他也跟我们一样……!躲躲藏藏吓得快要尿失禁的不是我们,是这个家伙!我一定要把这家伙揪出来,就在明天之前……不,我不会等到明天,今晚就要。我今晚就要揪出这个家伙……!」


  ■绘羽夫妇客房前的走廊/之后
  
  「……总之这个房间要上锁,直到警察来为止……大家没意见吧?」
  夏妃以不容抗辩的语气对所有人宣告。
  若说有谁会反驳,也就只有让治老哥……但相信他的眼泪也已经流够了。
  让治仍然背对众人,微微点头后站起,于是其他所有人也都表示同意。
  夏妃捡起的家督专用欧式信封还没有打开。
  ……但既然都讲好要上锁,众人也已经走出客房,于是决定先回客厅,在所有人的见证下开信。正当我们沿着走廊朝客厅走去,立刻有人发现事情不对劲……或者应该说发现有异状。
  「…………呜……好臭。」
  「啊……真里亚也闻得出来?……这是什么味道啊……臭得要命……」
  众人都动动鼻子,发现的确有种未曾闻过,像是烧焦的恶臭沿着走廊飘过来。
  「……我去厨房看一下……记得火应该都关了才对……」
  熊泽到刚刚还在厨房用火,既然闻到焦臭味,会先怀疑自己有疏忽也是当然的。只见熊泽慌慌张张地跑过去。
  「……嘉音,你陪熊泽去,不要放她单独行动。」
  「好、好的……!」
  听源次这么吩咐,嘉音点点头,从后追去。
  ……其余众人虽然不是用跑的,但也从后跟去,想找出臭味的来源。
  「……呜,好臭……呜……」
  「这……的确臭得让人受不了啊……可是现在方便开窗换气吗……?」
  由于安全上有疑虑,夏妃不希望开窗。
  「……就开抽风机吧,我认为不需要开窗。」
  「让治老哥……可以跟你说话吗?」
  「……只要是商量怎么找出凶手就无所谓。」
  看来让治已经从悲伤的深渊中爬了出来。
  现在让治心中只有一股宁静的怒火,对象当然就是夺走他心上人与双亲性命的凶手。
  「房间里挂着门炼……刚才我看过门炼的构造,不是那种从门外就能动手脚拉开的种类……所以他们的房间是完美的密室。」
  「……说来的确是这样。玫瑰园仓库那次还想得到几个方法破解,例如偷偷跑去佣人室拿出钥匙,或是根本就有不只一把钥匙……可是门炼不一样。在已经普及的上锁方式之中,门炼能建构出来的密室是最单纯的。」
  「毕竟只有门炼是不破坏就没办法从外面进去的啊。也就是说,凶手并没有从这扇门进出了?」
  「……这可有意思了。我怎么觉得才在几个小时之前,我们大家就为了要怎么不走房门进出房间而吵了好一阵子呢。」
  就是之前为了爷爷从房间消失而吵起来的那个时候。
  ……绘羽姑姑透露她一时兴起,在门上夹了一张*,藉此封印住书房的门,让其间唯一曾走房门出入的夏妃伯母有了嫌疑。
  绘羽姑姑提出一个假设,说是夏妃伯母把爷爷从窗户推下去,然后自己再从房门走出来,这个说法倒也有些地方说得通。
  但这次的门则单纯得多,从内侧用门炼钩住。窗户也已经从内侧上锁,遗体也留在室内……这次真的是不折不扣的密室。
  ……没错,如果把爷爷的失踪也算进去,一共发生了三起事件,三次的门都成了讨论焦点。
  最先是铁卷门。如果假设有人知道钥匙放在佣人室,仓库实在算不上什么密室。
  接着是用*封印的门。但既然夏妃伯母曾经进入室内,她要放爷爷从窗户出去,或是把他推下去,然后锁上窗户再走出书房,也是办得到的。
  又或者就像我提出的怪假设,也许爷爷是躲到*被人拿走之后才偷偷出了房间……不管怎么说,就算说法牵强,但这道门也并非完全破解不了。从这个角度来看,书房也算不上真正的密室。
  而这次则是用门炼封印的门。
  ……这次我真的没辙了。门窗全都从内侧上了锁,是完美的密室。
  第一个密室由于每个人都有嫌疑,所以不成立。
  下一个密室则是夏妃伯母有嫌疑,所以也不成立。
  但这次的密室,没有一个人有嫌疑!客房是完美的密室,还有着门炼这种拒绝任何人出入的封印……!
  「……那,凶手没进室内就杀了人……?也就是从房间外用别的方法……」
  「的确……既然门炼还在,就算门没办法开到让人挤得过,多少还是可以开出一道缝。例如敲门让房里的人拉开门缝,然后就出手攻击……不……好像没这么简单……?」
  「的确没这么简单……如果绘羽姑姑的遗体就躺在门边,这个说法也说得通,可是绘羽姑姑是躺在客房最里面的床上!更别说秀吉姑丈还待在浴室里。从有门炼钩住的门缝,根本就看不见他们,手也伸不到他们身上……该死,太差劲了,我根本想不出是怎么做到的!」
  ……有人用力拉了拉我的袖子……原来是真里亚。
  「…………呜……战人满意了吗?」
  「满意?满意什么?」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战人说不想怀疑亲戚,所以盼望凶手就是蓓雅特莉琪,然后蓓雅特莉琪就实现了战人的愿望……她照战人的要求,『做出人类绝对办不到的事,让战人相信魔女存在』……可是战人却这么任性,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啊好痛。」
  我用指节在笑得令人不舒服的真里亚头上一敲。
  「好啊,谢谢你实现我的愿望,刚刚这一下是答谢你,也是给你爱的教育,告诉你不该在严肃的时候乱笑。别说这些了,赶快告诉我,绘羽姑姑他们房门上也有奇怪的涂鸦,那也是魔法阵吗?」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那个魔法阵的形状这么好记,你们实在应该要知道啊,啊好痛。」
  「就是不知道才给你机会表现,别废话了,赶快说明。」
  「……战人好暴力……你再这么坏心眼,我就不告诉你……啊好痛!呜……我说,我说就是了,你这个敲人男……那是月亮第七魔法阵。」
  「有什么用处?这个魔法阵有什么用处?上面写的希伯来语是什么意思!」
  「上面写的是旧约圣经诗篇第一百零七篇的第十六节……『上帝打破青铜的门,折断铁的门闩』……魔法阵的效用有两种,一种是可以打开用任何方式封锁住的门。」
  「这魔法可真方便……也就是说,这魔女是想透过这得靠魔法才开得了的门,强调自己的存在了……!另一种效用呢?」
  「将打不开的门引伸为僵局,把门打开……用在遇到难题的时候,就可以带来之前想都没想过的解决方案……说穿了就是可以赐予观察力、洞察力、灵感跟直觉……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蓓雅特莉琪是在下战帖,说凭战人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哪会知道这门是怎么开的。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啊好痛。」
  「好,辛苦了,你可以闭嘴了……正合我意,我就接受这魔女的挑战!」
  「……真里亚……这世上没有魔女,也没有恶魔。是有人杀了我爸跟我妈!我不知道这个人是我认识的人还是陌生人,但无论如何一定是人类……!」
  「……可是……要怎么杀?门顶多只能开个十公分左右,这样要怎么杀死房里的两个人……!」
  「不过这臭味实在让人受不了……到底是什么味道……!」


  ■厨房
  
  走在前面的熊泽与嘉音还没来到厨房,就发现臭味的来源并不是厨房。
  因为他们在通往厨房途中经过一处往地下的楼梯时,注意到有着更浓密的臭气从这里不断涌出。
  「……锅炉间……」
  「……会是锅炉又出问题了吗……?」
  这个楼梯是通往地下的锅炉间。
  大屋用的锅炉很老旧,最近经常出问题。
  他们两人也曾多次见证锅炉出毛病的情形,但还是第一次遇到锅炉会喷出这种恶臭的情形。
  砰!
  「刚、刚刚那一声是……?」
  这声从地下传来的声响,确实是关门的声音。
  ……熊泽的语气像是真的在问,但其实她也已经听出这个声音不可能是任何其他的声响。
  这个声音让熊泽大吃一惊,再度脚一软瘫坐在地……
  ……原因很简单,因为现在这一瞬间,没有人待在锅炉间。
  刚才所有人都出现在绘羽的房间!那么现在这声关门声又是谁发出来的!
  「…………………………」
  「嘉音!」
  嘉音瞬间理解到状况,朝地下跑了过去……!
  现在会传来关门声,却又没有任何人上来,就表示关门的人待在锅炉间里。
  如果锅炉间是死路,嘉音也不会急急忙忙跑过去。
  ……但嘉音是佣人,所以很清楚锅炉间有两个出入口,一个通往大屋,一个则通往中庭。要是现在不追上去,说不定就会让人给跑了……!
  熊泽尽管慢了好几拍,却也理解了嘉音的想法。
  但万万不能让嘉音一个人去……!如果待在锅炉间里的就是凶手……是那个在第一次杀人时能够轻易杀掉六个人的对手,凭嘉音一个人冲上去扭打,绝对奈何不了对方。
  ……当然照这样说来,就算多了熊泽一个人也是于事无补……
  总之熊泽心想不能让嘉音一个人去,尽管晚了几步,还是沿着楼梯跑下楼……!


  ■锅炉间
  
  这时嘉音已经来到锅炉间。
  锅炉间特有的湿黏热气让人十分难受……这个地方本来就时时笼罩着令人不舒服的湿气与味道。
  而且现在还多了那股恶臭,让嘉音甚至想吐。
  ……毫无疑问,恶臭就是从这里传出去的。
  那么嘉音就该查出恶臭到底是从哪里发出。
  但他目光直视正前方,从入口旁的工具柜拿起了柴刀。
  ……他并非特意想要柴刀才伸手去拿。
  ……只要能当武器,其实什么工具都行,所以才想拿起柴刀……为什么?
  「…………………………」
  嘉音凝视着这股只靠灯泡实在射不穿的黑暗。
  ……接着他回答了这个疑问。
  「………………玩*要选择红黑或数字来*……但像红与黑这种风险很低的赌注,就只能得到这么点赔率。」
  嘉音口中说出的话语,被深沉的黑暗吞没。
  这股黑暗突然闪动光芒,开始翻腾……
  那……是一幅非常幻想式的光景……
  一群躲在锅炉间里各种东西后面的黄金蝴蝶……闪动美丽的光芒拍动翅膀……聚集在黑暗中,随即又消失无踪……
  嘉音朝着吞没这些蝴蝶的黑暗继续说。
  ……但聚集在黑暗中的蝴蝶在笑……笑说大概,多半,不,反正……
  但嘉音丝毫不畏惧,继续说下去。
  「相反的,只要敢押赌中机率低的格子,就能分配到与风险成正比的赔率……老爷把这种在天文数字级风险中赌赢的情形称为『奇迹』,把赢到的天文数字级赌金称为『魔法』……老爷跟你到底是想要什么样的『魔法』才来玩这个*,我根本没有兴趣……可是你忘了一件事……你忘了*上也可能转出不是黑也不是红的结果。」
  *上有个特殊的格子「0」,照规则一旦球落到这一格,就表示由庄家通吃,所有*在盘面上的筹码都会被没收,简直就像被裁判没收的比赛一样……
  「……我事先下了唯一一个决心……如果……如果纱音被杀,而我却活了下来……那我就要不顾一切毁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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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决定这个规则的不是老爷……更不会是你……这条规则是我编出来的……我已经不是家具……是你*上的零……!」
  嘉音的表情转为屈辱。
  ……他的自制显然只换来了嘲笑。
  嘉音的眉心更加扭曲……显露出从未让别人看过的激情。
  ……他握着柴刀的手在发抖……汗珠沿着皮肤滴落……
  嘉音的手臂会发抖,显然并非纯粹出于愤怒。
  但嘉音吞下了这些情绪……
  「…………我不会再被你的话蒙蔽……恶魔的*到此为止……你……你就在地狱里再等一千年,等下一次有人召唤你吧,蓓雅特莉琪!」
  嘉音举起柴刀就要冲向黑暗,黑暗却给出了明确的嘲笑。
  嘲笑他的勇气既低俗又没有意义。
  ……而嘉音就维持着举起柴刀的姿势……再也踏不出下一步……
  
  铿的一声响起,嘉音手上的柴刀掉到地上转了几圈……
  接着是两声闷响,嘉音的双膝先左后右分别着地。
  柴刀脱手后,他的手还想抓住些什么,但随即慢慢放低……按在胸前,接着另一只手也按了过来。
  ……他的胸前……有着施加恶魔雕饰的握柄。插在绘羽夫妇眉心的那种凶器……就插在嘉音胸口……
  「………………呃……………………唔……」
  嘉音痛得嘴角一歪,鲜血从嘴往下流……这种妆对皮肤白皙的嘉音来说显然太浓了。
  一群黑暗中发出光芒的黄金蝴蝶看着他的模样,舞出诱人的舞姿……那是一种极美极美的舞,用来对这名少年的自制心表达赞许、嘲笑、污蔑与葬送。
  ……嘉音早已做好自己会丧命的心理准备……但至少也想做出最后的抵抗,不接受对方以这种方式给予他的死亡。
  于是他双手握住插在胸口的凶器……咬牙强忍难以置信的剧痛……拔了出来。瞬间一道深红色的液体飞溅而出……接着则是一声令人不舒服的闷响。
  这多半就是嘉音的灵魂被拉进死者深渊的声响……
  「………………嘉音?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来、来人啊啊啊啊!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眼前难以接受的光景让熊泽尖叫。嘉音倒在血泊之中……
  ……熊泽脑子里一团乱。
  啊啊,他是多么不幸!要是他跟自己一起来,就不会被杀了!
  啊啊,我是多么幸运,要是自己跟他一起来,自己说不定也被杀了!
  所以她尖叫时,脸上的每一条肌肉都往上牵动,形成像哭又像笑的错乱表情。但没有人能笑她……
  「熊泽,你怎么了!回答我,熊泽!」
  最先冲进来的,是拿着*的夏妃。
  随后战人与源次也跟着冲进来。
  本来他们应该会先针对弥漫在锅炉间内的恶臭来源议论。
  ……但看到嘉音以溺水似的姿势倒在血泊中,这些自然都不重要了。
  「嘉音!回答我!……源次,请南条医师过来!」
  夏妃注意到嘉音虽然处在垂死边缘,但仍然有意识,立刻这么吩咐源次。
  ……夏妃高高举起*,朝着锅炉间的黑暗喝斥。
  「……是谁躲在那里!乖乖出来!不出来我就开*了!」
  「我拿灯来了!伯母,我要照了!」
  战人急中生智,从入口旁的工具柜中拿出大型的手电筒,用灯光撕开了夏妃瞪视的黑暗。
  但他只照出了无机质的管线与门。
  门留下了小小的缝隙没有关上,显然有人慌慌张张从这扇门跑了出去。
  「……夏妃伯母,这扇门通往哪里?」
  「源、源次……!那扇门通往哪里?」
  「是、是中庭……!」
  「这、这个混蛋,别想跑!」
  战人怒吼之余,全身往门上一撞。
  外头冰冷的空气灌了进来。
  ……门外是一道往上的狭窄楼梯……战人一边吼叫一边跑上去!
  「战人,你等一下!一个人行动太危险了!」
  夏妃也跟着战人跑了上去。


  ■中庭
  
  这里是中庭。
  大屋的中庭主要是为了采光而设,并不算太漂亮。由于四面八方都是房子,即使听得见强风呼啸,却完全没有风吹进来,是个很平静的空间。
  只有悲伤的雨静静地下着……
  战人在冰冷的雨水中跑上楼来到中庭,放眼环顾四周。
  ……可疑的人影当然不会乖乖留在这里等他……
  战人的目光在四周扫了一圈又一圈,一圈扫完又是一圈,转得几乎方向感都要错乱,只盼这片光景之中有着凶手的身影……!
  但当然不可能会有。
  就只看得到房子的墙壁与窗户无情地排列在四周……!
  而且从中庭通往屋内的入口有两个,两道门都没上锁。由于构造上不需防范外人入内,通往中庭的门都没有锁。
  ……这根本看不出凶手是从哪扇门进去的!
  战人无计可施。他忿忿咒骂,一拳往墙上打去……
  「……战人!不可以一个人贸然行动!………………战人……?」
  战人额头碰在墙上……用指甲在墙上乱抓一通,发出哭声……
  「……该死……该死该死……!不只是绘羽姑姑、秀吉姑丈!连嘉音也不放过!都已经杀了六个人还嫌不够!又再杀了三个人!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绘羽姑姑跟秀吉姑丈从以前人就很风趣,对我也很好……!嘉音我是昨天才认识,可是我也觉得以后一定可以跟他当好朋友!为什么要杀了他们!为什么,为什么……!人这种生物,一被杀就再也活不过来了啊?人可不会像竹笋一样一直冒出来啊?……为什么要杀了他们?为什么……为什么……!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战人懂得去体会别人心中的伤痛与遗憾。
  ……所以他才会哭,用尽全力在哭。
  夏妃本以为战人个性豪放,但看到他也有这么纤细的一面,在略觉惊讶的同时……也理解了未成年的战人有着一颗容易受伤的心,接纳了这样的他。
  「……不用担心……不管是你还是让治、真里亚还是朱志香,我都一定会保护到底……我会以你们母亲的身分……也以右代宫家代理家督的身分保护你们……!」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战人在夏妃怀里大哭了好一会儿,之后就像先前一样,擦着眼泪露出苦笑,强调他已经哭够了……
  「总之我们先回楼下去吧……现在最优先的不是找出凶手,而是保护我们自己。等到明天就会有船来,到时候警方也会赶来,相信他们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不管凶手怎么做困兽之斗,又怎么逃得出这个岛……!」
  「……说得也是……只要等到警察来就好。」
  等到海猫悲鸣之时……事件就会得到解决。
  然而……战人莫名地隐隐觉得不安,觉得海猫再也不会叫了。
  ……照理说不应该会这样。照理说只要等台风过去,那群活泼的海猫就会回到码头……


  ■锅炉间
  
  我跟夏妃伯母一起回到锅炉间,无力地告知我们没有任何收获。
  他们说嘉音已经被南条医师与让治老哥两个人搬到佣人室。据说那里有急救箱与流理台,可以当保健室用。
  熊泽与朱志香也跟着他们过去。
  ……地上还留着嘉音的血泊。
  从大量的出血,以及滚落在地的凶器那凶残的形状来看……我想南条医师的急救多半也会徒劳无功……
  毫无疑问,这把凶器就是插在绘羽姑姑夫妇眉心的那种凶器。
  ……不,握柄部分的恶魔造型似乎有点不一样……?
  这个部分多半是造型上的个体差异,但同样都是圆锥状的凶器。
  说来残酷,但绘羽姑姑他们死时,为了保留现场完整,我们也只好任由凶器插在他们身上。
  ……所以这还是我们第一次看到整把完整的凶器。
  这凶器果然不是小刀类的刀械,而是呈冰锥状……不,应该说是呈细桩状,而且尖锥的部分还有着钻头似的螺旋纹路。
  ……说个比较没品味的比喻,就有点像是恶魔仪式用的器具,用来插进祭品的心脏……
  包括握柄在内,全长约有二十五公分,有一半都是被血染成深红色的尖锥部分。
  ……染血部分的长度,让人不由得会去想象这把凶器插进嘉音的胸口多深……
  但夏妃伯母他们对这凶器看也不看一眼,站在喷出剧烈恶臭的焚化炉前。
  这个物体大概是之前被丢进炉里,现在才被拉出来的吧。
  ……物体还在散发令人不舒服到了极点的猛烈恶臭……
  源次与真里亚……都低头看着这个物体。夏妃伯母大概是不忍正视……只见她连连摇头,转过身去。
  「………………呜……!」
  我本以为不管再看到什么都不会再吓到……可是这呜一股想呕吐的感觉不由自主地上冲,让我闷哼了好一会儿……
  ……这股令人难以想象的恶臭……原来是尸体在焚化炉内焚烧所产生的焦味……
  这具令人作呕的尸体无论衣服、体表与头发,全都被烧得稀烂,别说是脸孔或年龄,就连性别都分辨不出来……
  但冷静一想就会发现,现在会出现的尸体,只可能来自一个人。
  ……这个人从早上就下落不明……也就是爷爷。
  「……我想……多半是老爷。」
  「…………我……也有同感……死状竟然这么凄惨……太可怜了……」
  「可是……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这具尸体真的是爷爷吗……?烧得这么焦,连性别都分不出来了说……」
  「战人……你看看他的脚。」
  夏妃伯母用手帕遮住嘴,撇开目光,但仍然指着烧焦的尸体要我看。
  ……?
  「……双脚有六根脚趾,您应该看得出来吧?」
  「咦?……………………啊……真的……」
  源次说得不错,两只脚都有六根脚趾。每一根脚趾都排列得很自然,所以我刚刚都没发现……
  「……老爷生来就双脚都各有六根脚趾……也就是因为这样,老爷才会被赋予复兴右代宫家的重任。」
  「听说右代宫家自古以来就经常有人有多指症……我想应该是遗传因素。」
  所谓多指症,就如字面意思所说,出生时就因为天神犯了一点小错误,让原本的一根手指或脚趾分成两根,因而比常人多了一根。
  但多指症很少变成惊动社会的新闻,因为这不是疾病,而是与生俱来的特征。
  所以打从还是婴儿的阶段,医院就已经掌握到这样的症状。等长到一岁左右,就会动手术治好。
  也因此,即使本来有多指症,往往也会在懂事之前就接受治疗,所以小孩子自己也不记得。
  附带一提,听说每两千个婴儿里就有一个可能有多指症,所以尽管比较不为人知,但这样的情形并不稀奇。
  说到这个,记得以前好像听秀吉姑丈说过丰臣秀吉也有六根手指……
  照夏妃伯母的说法,右代宫家历代家督之中最英明的几位人物也都有着多指症。
  ……也因此,听说爷爷出生时就在亲戚之间造成轰动,说又有英明的人才诞生了。然后等到关东大地震造成主要的亲戚几乎全军覆没,然后也就自然而然认定只有生来就有吉兆的爷爷可以复兴右代宫家了。
  如果爷爷自己也不是完全不想当家督,这第六根脚趾或许就是幸运的象征了。
  ……对了,记得好像听说过哪个国家相信多指症的人是天神派来的使者,对此十分崇拜……
  说来离题,但在推理小说里会烧毁尸体,目的多半都在于让死者的身分难以辨认。
  ……然而爷爷的情形不一样,他身上有着不是随便烧一下就能毁去的特征可以证明身分……
  而且……爷爷的遗体也不是只有遭到焚烧。
  ……而是跟绘羽姑姑他们一样……插在嘉音胸口的那把「恶魔冰锥」……就插在他的眉心……!
  「……老爷手指上没有『家督戒指』。」
  源次检查过遗体的手之后这么说。
  「也就是说昨晚的信上所言不虚了?…………公公他……一定非常遗憾吧……」
  夏妃看不下去,用力闭上眼睛……
  ……这个房间也成了必须交给警方处理的重要犯案现场。
  ……所以我们把爷爷的尸体留在这里,把锅炉间上锁。
  我们不清楚爷爷的遗体是什么时候被丢进焚化炉里焚烧的。
  源次说由于火势不算太强,可能已经烧了很久,焦味从焚化炉泄出之后慢慢灌满锅炉间,最后才从楼梯溢出。
  ……就先不管尸体到底几分熟……总之爷爷明明关在会自动上锁的密室里,却被带出来杀害,丢进焚化炉焚烧……这点应该错不了。
  但照源次的说法,锅炉间平常是上了锁的。
  ……所以有我们以外的人物潜伏在岛上犯案的可能性变得极高,而且这个人很可能持有母钥。
  ……毕竟现在整栋大屋的门窗都已经锁紧,凶手却还是能够在大屋内自由走动。
  这件事可以让我们确定真的有第十九人存在吗?
  这个人物之前完全不现身,却又一直强调自己存在,这是很大的矛盾。我之前一直用雾江姐的翻转棋盘理论,否定有第十九人存在。
  再翻一次棋盘来看,既然第十九人的存在会变得这么明显……就表示更不可能真的有这第十九人存在,除非这个人真的现身!
  ……凶手既然有办法从用*封印的门带出爷爷,还从上了门锁的房门外杀了绘羽姑姑夫妇……要靠各种机关诡计创造出虚构的第十九人,应该也有办法做到……?
  如果到现在还相信凶手就在我们十八个人里面……可能有嫌疑的人已经没剩几个了。
  剩下我们四个小辈、夏妃伯母,还有源次伯、熊泽婆,以及南条医师……也就是说凶手就在这几个人当中!
  不,现在还不能确定。
  ……刚刚我不是才怀疑过爷爷的遗体是不是他本人吗?……对其他遗体当然也应该去怀疑。
  例如说,刚开始被杀的六个人,脸孔都遭到严重毁损。
  ……虽然也有几具遗体还看得出是谁,但像我家的臭老爸整张脸都像剥下面具似的被削掉了……
  我们只是靠服装跟状况来辨识死者的身分……
  有没有可能是凶手先准备好用来当替身的尸体,然后制造出自己已经死去的假象,躲在暗中犯案……?尽管觉得这个想法有点离谱,但这种诡计并非不可能办到。
  ……现在就要对第十九人……不……应该说对魔女屈服,未免还太早了点……!
  「真里亚,不可以再这样盯着公公看,战人也是。嘉音也让我很担心,我们就回去吧。」
  「……呜。」
  真里亚不跟大家一起出去,独自留在锅炉间。
  她盯着看的多半不是爷爷的遗体,而是插在他眉心的「恶魔冰锥」。
  ……我想这玩意肯定会让热中此道的人爱不释手,我在她头上敲了一记。
  「喂真里亚……蓓雅特莉琪的目的是什么?是要我们每一个人的性命吗……?」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蓓雅特莉琪就快要复活了……到时候,没有一个人可以活下来……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真亏你笑得出来。你以为只有你不会有危险?为什么你都不觉得自己性命有危险?你为什么都不怕?」
  「……因为蓓雅特莉琪跟真里亚约好了……说会带真里亚去黄金乡……那里是个很棒的地方,没有任何恩怨纠葛,所有人都一直在一起,可以永远和睦相处……真里亚好期待喔。时候就快到了……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真里亚到底是什么人……?
  ……我只认识六年前还只有三岁时的真里亚,当时的她是个天真无邪又乖巧的好孩子。
  六年后的这个真里亚……就是没办法跟我知道的真里亚连在一起。
  ……这个自称是真里亚的「魔女」到底是谁……?
  她坚信有魔女存在,所以对她来说……这一连串令人费解的事件,全都是魔女存在的确切证明。
  每当发生人类难以办到的事,就逼得我们非相信真有这个叫做蓓雅特莉琪的魔女存在不可。
  对真里亚来说……看到过去一直坚决否定魔女存在的亲戚,都接连认同魔女存在,应该是挺令她「痛快」的……
  ……所以她才这么高兴……?
  「……真里亚,我再问你最后一次。虽然我想你的回答还是一样,不过我就是要问这最后一次。」
  「呜……?」
  「昨天有人在玫瑰园交了一封信给你……这个人是谁……?」
  「呜……就说是蓓雅特莉琪了……战人还不相信。呜。」
  真里亚只是重复以前说过的话。
  ……真里亚见过第十九人,见过了魔女。到底是真有这第十九人,还是我们这十八个人里头有人灌输她这样的想法?
  唯一可以肯定的一件事,就是真里亚一直跟我们在一起,随时都有不在场证明,也没有做出任何可疑的行动。
  ……她只是被蓓雅特莉琪指派为信差,只是满心相信魔女存在,绝对不是第十九人。
  ………………应该吧。
  对了,在绘羽姑姑他们房里捡到的那封信,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这封信应该还在夏妃伯母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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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楼
发表于 2012/06/10 |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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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5日 日 20:00
Sun.5th October 1986
闭关


  ■佣人室
  
  ……嘉音终究未能恢复意识。南条医师他们拼命进行的治疗并没有发挥功效……
  不,在这个缺乏药物与医疗设备的岛上,本来就进行不了什么象样的治疗……
  但嘉音是唯一曾与凶手对峙过的人,要是至少能够问出一些线索就好了……
  然而等嘉音被抬到这里……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非常对不起,他伤得太重,在没有设备的地方实在无能为力……」
  「哪里,这怪不得谁。非常感谢您尽心尽力。」
  南条医师的衬衫上溅满了血迹,可以想象他到最后一秒都还拼命进行治疗。走廊上可以看到朱志香蹲着静静地哭泣。
  ……也许她亲眼看着嘉音死去。
  让治老哥出言安慰,但朱志香不听,所以我们也不再去烦她,让她一个人静一静。
  「…………要是我没让嘉音一个人去就好了……呜呜……」
  熊泽婆十分懊恼,源次站在同为佣人的立场劝说。
  「……你不用自责……如果你陪他去,说不定你也会一起遇害……而且是他逞匹夫之勇,才会自作自受。」
  「怎么可以这样说?嘉音找到凶手,还勇敢挺身而出!要是熊泽婆也一起,说不定凶手就会犹豫而选择逃跑啊!」
  朱志香平常很懂得体恤别人,很难想象她会说出这么感情用事的话。
  ……熊泽婆满心惭愧,只能低头不语……
  「朱志香……」
  「……现在不该跟她说话……我……还有战人你应该也跟她一样吧?我们的心都快要负荷不了,已经搞不清楚什么是什么了……」
  让治老哥再次热泪盈眶……应该是看到朱志香哭得情绪崩溃,失去双亲的悲伤又再度涌上心头。
  ……我则已经一口气哭完了,所以不想再哭……但我痛切体会到他们心中有多难受。
  「……不用担心,朱志香……你很快就可以见到嘉音的。」
  「……别说了!我不要你们安慰……!」
  「无论要让死者还是失去的爱复苏,都难不倒蓓雅特莉琪……所以你一定很快就能见到嘉音,到时候我们大家就可以平平安安一起过日子了。」
  「杀了嘉音的人,就是你说昨天拿信给你的蓓雅特莉琪?她人在哪里?她躲在哪里?看我把她找出来大卸八块!说!你一定知道凶手是谁吧!你一定知道什么,瞒着大家不说!给我说出来!」
  「大……大小姐,请你不要这样……!」
  「呜!呜!蓓雅特莉琪存在!她真的『在』!呜呜!」
  「该死,源次伯你放开我!真里亚知道凶手是谁!而且她还故意隐瞒!一定就是她在当内应,把我们的情形告诉凶手,方便凶手作案!」
  「朱志香,安静!」
  朱志香不理会夏妃伯母的制止,伸手要去抓真里亚……
  源次伯想拦住她,但朱志香仍不罢休。
  ……接着听见的就是夏妃伯母一巴掌打在她脸上的声音……
  「……真里亚……我知道你肯定不是凶手……你一直跟我们在一起,而且也没有时间跟凶手通风报信……所以……我希望你告诉我……昨天把信交给你的蓓雅特莉琪……到底是谁?」
  ……让治老哥的话听来温和……却在在诉说出他对真里亚有着挥之不去的疑心……只是没有扑上去揪住她。
  但他的心情跟朱志香一模一样。
  「……老哥,我刚刚也问过一样的话了……她的回答还是一样。」
  「我想听真里亚亲口说……蓓雅特莉琪是谁?」
  「……………………就算我说了,反正你也不信……你不会相信。」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凶手是我们熟识的人物……而你因故要袒护这个人,所以才不说?那封信到底是谁拿给你的!」
  「……是蓓雅特莉琪拿给我的。要我说几次都行,信是蓓雅特莉琪给我的……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让治大哥哥之所以不相信蓓雅特莉琪,是因为没办法去揍她?让治大哥哥想把没地方发泄的心情转换成暴力,找个人发泄出来。所以对方一定要是人类,要是可以揍的对象,不然你就不能接受……所以就算我把真相告诉你,你也没办法接受。所以说了也是白说,说了你也不相信……不过要真里亚说几次都行的,因为这就是真相……蓓雅特莉琪她呀,真的『在』!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通往黄金乡的门就要打开了,真里亚就要去到黄金乡。蓓雅特莉琪跟真里亚约好了!说在那个世界里,妈妈会对真里亚很好,爸爸也一样。真里亚好想赶快去到那里……大家都怕蓓雅特莉琪。不过这也难怪啦……你们可以放心,蓓雅特莉琪说过,说在台风过去之前,就会让这一切结束……啊好痛。」
  「……我不是讨厌真里亚多话,不过你还是先别说下去了……你成天说魔女存在,相信现在的状况一定让你很开心,可是要开心你自己去开心,不要强迫推销给别人。」
  「呜。」
  「这、这丫头,我从以前就觉得她很恶心……没想到她根本就有毛病,她有毛病啊!战人你都不觉得奇怪吗?源次伯呢!熊泽婆?妈妈你又怎么想!真里亚知道凶手是谁却隐瞒不说!也许她真的不是直接下手的人!可是她肯定跟凶手勾结!没错,她是间谍!不能让她跟我们在一起!」
  「……………………嘻嘻嘻。」
  「……真里亚……你要懂得有些时候不该乱说话。要是你再这样搧风点火,阿姨真的要生气了。」
  「……………………」
  夏妃伯母以凶狠的眼神瞪着真里亚。看样子真里亚虽然已经习惯楼座姑姑那种大声嚷嚷的骂法,对无言的施压却没有抵抗力,耸耸肩膀不再说话。
  室内弥漫着肃杀的气氛……
  总觉得不管谁说些什么,都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这一来到底死了几个人?
  有老爸他们六个。
  然后是绘羽姑姑夫妇两个,加上嘉音跟爷爷。
  ……这个岛上本来应该有多达十八个人……其中有十个人已经遭到杀害。
  超过一半都被杀了。
  ……而且现在根本没有任何人能保证剩下八个人就不会有事……
  「……总之现在不是闹内讧的时候了……既然已经可以肯定凶手能够神出鬼没地在大屋内出入,那我们就必须专心保护好自己。」
  「……我再同意不过了……要找凶手,今晚有的是时间,现在还是先专心想想要在哪里闭关吧。」
  我说着指指时钟给大家看,现在已经过了晚上八点。
  我们从一大早就接连面临冲击,身心两方面都已经筋疲力尽。
  ……距离明天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我们必须找个比较能放心的地方闭关,好让身心两方面得到喘息。
  「……我也有同感……包括我在内,大家身心两方面都已经撑到极限,现在还是先找个地方喘息比较明智啊……」
  「就是这么回事……敌人很可能拥有与母钥同等的进出手段。」
  「……纱音、嘉音,还有乡田先生,身上是不是都带着母钥?」
  听让治老哥这么问,源次伯回答。
  「……是,值勤时应该都会带在身上。」
  「……之前都说最好不要动到犯案现场,所以我们都没检查得这么仔细,但应该不能否定凶手有可能已经抢走了他们的钥匙婀。」
  「……何况凶手很可能已经为了打开玫瑰园仓库的铁卷门而去过一次佣人室,相信当时就已经拿到母钥了吧。」
  右代宫家的佣人人数并不少,因此准备了不只一把母钥。
  另外每当换班时,这些母钥就会在各个佣人之间来来去去,不得不说这个部分的管理确实不够严密。
  「假设凶手从遭到杀害的佣人口袋里拿走整串钥匙,有哪个地方的门是他们身上的钥匙都开不了的吗……?」
  我这么一问,熊泽婆就回答说。
  「……我们由于工作需要,会拿到所有房间的钥匙……大屋跟迎宾馆都不例外……」
  「这也就是说……不管我们跑到哪里锁上门躲着不出来,也都没有意义了……好得很,根本就不用上什么锁,凶手敢来就尽管来啊!看我怎么对付他!」
  「……敌人不会正大光明跑来的。先不说一开始的六个人,就我爸妈、嘉音……还有外公他们的例子来看,敌人都是专挑落单的人下手。只要我们聚在一个地方,对方的实力应该没有强大到敢大摇大摆闯进来。」
  「说得也是,老哥说得没错……说不定伯母的*也发挥了吓阻的作用啊。」
  「…………但愿如此。」
  「…………………………」
  「真里亚,我知道你有话想说,不过你暂时还是先乖乖闭嘴吧。」
  「……呜。」
  真里亚一定是想说魔女才不会怕*。
  但要是说了出来,气氛又会变得险恶。
  我猜到会这样,所以先行制止……
  「…………可以听我说几句话吗?其实有唯一一个地方,是拿了佣人的钥匙串也进不去的。」
  「源次,是哪里?」
  「……是老爷的书房。」
  「我……我反对!我才不想进爷爷那恶心的书房!」
  「有几把钥匙可以进书房?」
  「……一共两把。一把由我随身携带,另一把则由老爷自己带着。先前我在锅炉间的遗体上找出了这个。」
  源次从怀里拿出手帕翻开,露出满是煤灰的书房钥匙。接着再拿出自己身上那把先前才借给夏妃伯母用过的钥匙排在一起。
  「本来为了不妨碍警方办案,应该把钥匙留在遗体上……但老爷吩咐过书房绝不能让人随便进出,所以我才收回了钥匙……」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金藏先生的书房就是唯一的安全地带了……?」
  南条医师说完,换夏妃伯母说道。
  「……说来的确是这样……要在有那种怪味的房里待上一整晚,我连想都不愿意去想,但看来现在我也不得不承认那里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爷爷就是躲在这安全的房间里,却被凶手带出去杀了……应该也不是绝对安全吧。」
  「考虑之前战人的假设,也就是说外公可能是等*被拿走以后才自行走出房间……我想坚守在书房也许还是有价值的。」
  「……老哥,你太乐观啦。」
  说归说,但我同时也觉得这个方法很有意思。
  因为我们可以直接跟凶手,跟魔女本人问出当初是怎么突破这道上了封印的门。
  如果假设是凶手以特定方式从书房里掳走爷爷,那么要对闭关在书房内的我们下手,就得再次秀出当初带走爷爷时所用的手法。
  ……这等于是逼凶手在我们眼前示范这个手法。
  也等于是在对凶手说「既然是魔女,就施展个芝麻开门的魔法开给我们看看啊」……但这是不可能办到的。
  以翻转棋盘的方式来思考,凶手显然是刻意让我们以为对手是魔女。
  ……如果真的是魔女,只要出现在我们眼前用出五彩缤纷的魔法,让我们不敢吭声就行了……但既然对方避免这么做,就表示做下这些事情的,只是个想让我们以为真有魔女存在的假魔女。
  ……所以既然凶手是靠着魔法以外的方法破解密室,就没办法在我们眼前再次开启密室
  「……源次伯,爷爷的房间有大到挤得下八个人吗?」
  「……可以的。有床跟沙发,也有毛毯可以御寒,只求过夜没有问题。里面还有流理台、厕所、冰箱跟酒柜。」
  「咻~这可不得了。不过我还真搞不懂,爷爷在自己家里又另外盖了一间自己的家?爷爷都已经买下整个岛,实现了自己的所有梦想,他这最后一个家会不会太小了点?」
  「………………说得也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公公来说就连这栋大屋待起来也不自在了。」
  「……我们之前还嘲笑爷爷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现在却换我们要把自己关在里面……哼!」
  朱志香忿忿地撂下这句话。
  「我看朱志香似乎不想躲起来,比较想找出凶手啊。」
  「……当然我也不觉得我们去找就找得到……到头来还是只能等。既然这样,在哪里等还不都是一样?那我们不如就在客厅里看着电视,等这蓓雅特莉琪悠哉悠哉出现在我们面前啊!」
  「……如果对方不现身,那也很好,毕竟不是非由我们揪出凶手不可。」
  「有道理……在警察来之前,我们不应该冒险。」
  「谢谢你,南条医师……我认为我们应该移到公公的书房……公公的确有可能是被人掳走,所以书房也不保证绝对安全……但战人的推理,也就是认为公公是自己以别的方法离开,在书房外才遭到攻击,这种可能性也是不能否定的。」
  ——当时我只是随便找个说法来反驳。
  但就如绘羽姑姑所说,即使这个破解密室的手法可以成立,却完全无法解释爷爷之所以宁可用这么麻烦的方式也要溜出书房的动机。
  而且要照我所说,躲在床底下等人离开,并等到*被拿走后才出房门,这种手法还得要爷爷「知道门上夹了*」才能用。
  尽管绘羽姑姑并未明白指出这一点……但我的说法显然太荒唐。
  那么终归就如绘羽姑姑的主张,书房是房门遭到*封印的密室?凶手就是夏妃伯母,书房是密室这点真的是无可怀疑的事实……?
  ……要是现在绘羽姑姑在场,应该可以大声主张这一点,一脚踢开我的怪假设。
  但不管怎么说……
  既然这个房间有床又有卫浴,可以容纳我们八个人在里面过夜……而且能打开房门的两把钥匙都已经出现在这里,也就不得不说书房是现阶段整栋大屋里最安全的地方……
  至少会让人觉得比继续待在客厅来得好。
  不……还是说因为我们都是待在客厅所以才没事?离开这里去到未知的地方,反而会比较危险……?
  啊啊,差劲,太差劲了。
  ……我这没几两重的脑袋都快烧坏了。
  一再翻转棋盘,让正反两方面一再相互替换,让我变得什么都不敢相信……
  每次刚觉得凶手就在十八个人里面,马上又变得想相信蓓雅特莉琪存在;眼看真的要相信蓓雅特莉琪存在,又开始想在十八个人当中找出凶手。
  总觉得这样的情形一再反复,到头来我的思考根本就在原地踏步……
  ……说来我都忘了雾江姐是多久以前教我翻转棋盘思考法的了……
  这种把整个状况翻转过来,站在敌方角度来摸索状况的概念,让我一听就觉得很有意思,记得当时我不管想什么事情都在套用这种想法。
  ……附带一提,当时雾江姐还是老爸的同僚。
  我作梦也没想到她会变成我的家人。
  记得雾江姐她好像说过……说翻转棋盘思考确实也是一种思考方式,但绝非万能,太过拘泥反而不好……记得我跟雾江姐曾经有过这样一段对话……
  
  「所谓翻转棋盘思考,是我以前看了赛局理论的书,用自己的方法得出的一套解释。这门学问非常有意思,等战人你上了大学,不妨去钻研看看。」
  「我一定要试试看!等我学过这门学问,磨练过这翻转棋盘的思考法,不管遇上什么对手都看得穿对方的心思,那不是很有意思吗?」
  「可是啊,你也不能盲信这种思考法。赛局理论是一门非常深奥而且复杂的学问,翻转棋盘思考只不过是我拿其中最粗浅的概念诠释出来的思考方法……要像你想的那样彻底看穿对方的想法,可需要相当深入的钻研。而且翻转棋盘理论虽然很好应用,很方便,但并不完美。正因为好用,所以弱点也很多。」
  「……弱点?」
  「是……翻转棋盘思考法是建立在赛局理论的基础上。赛局理论钻研到极致,就会回归到数学。你知道数学的弱点是什么吗?……就是噪声。」
  
  1+1=2这个数学算式一写下来,不管过了几亿年,仍旧是1+1=2,不会有任何改变,因为这当中没有任何噪声存在。
  然而除了数学以外……就拿国文来说吧,里面就会有噪声。
  汉字就是个很好的例子。日文中新旧汉字之间有着微妙的差异,显示出文字会随时代变迁而混入噪声,产生改变。
  历史不也一样吗?很多政策用现代的眼光来看会显得十分愚昧,但在当时却有它的意义。
  西洋棋就是因为有着固定的规则,一群高手针对同样的局面讨论,无论是一百年前还是一百年后的棋手,都有可能得出同样的见解。
  ……然而如果西洋棋的规则曾经随着时代的变迁而经过大胆修改,那么针对同样局面做出的讨论,也就可能会随着时代的不同而产生差异。
  
  「没错。人世间的事情本来就充满噪声,人的感情也一样,不是吗?就算发生一模一样的事件,也不见得每个人都会做出相同的反应……我们必须了解试图套用数学理论来预判对方会采取什么行动,这样的理论本身就有其弱点与极限……说白话点,翻转棋盘思考遇到噪声、一时兴起、误会或错误认知的情形,就很容易判断错误。」
  没错,雾江姐的确这么说过。真要说起来,西洋棋这种游戏就是要双方都在同样的规则下对抗,追求同一个目标,也就是胜利,也才能判读出对方的棋路。
  ……就是因为可以假设对手始终会设法做出最佳决策,才有办法预判对方的棋路。
  ……但如果对手因为累了或一时兴起,下出了并非最佳的棋路呢?
  又或者……其实这个游戏另有只有敌人才知道的特殊规则,所以只有敌人可以使用这种我方不知道的棋路呢?
  不,再追根究柢,如果对手其实有着求胜以外的目的呢?
  翻转棋盘思考的根本,建立在站在敌人的立场来思考。
  也就是说……要是自己错看了敌人,得出的所有结论都会变成胡说八道,派不上半点用场……
  我一直觉得自己透过翻转棋盘思考法,好几次掌握到了潜藏事件背后的人物轮廓。
  但我对凶手一点都不了解。
  ……原来我想到的答案,全都只是在走思考的迷宫?
  ……要是这种时候有雾江姐在就好了……她一定能以更清晰的思路找出线索……

  ……朱志香到最后都很排斥移到爷爷的书房。
  但到头来还是在夏妃伯母的强硬要求下过去。
  大家都已经满心猜忌。
  熊泽婆准备了晚餐,但有人说绘羽姑姑出事那时候,客厅与厨房都有一段时间没人留守,说不定已经被人下了毒。
  ……因此我们也就不能去碰熊泽婆费心做出来的晚餐了。
  ……虽然不清楚凶手是怎么杀了老爸他们六个人,但的确也有可能是毒杀。
  如果真是下毒,那么即使凶手只有一个人,要杀六个成年人也是办得到的。
  而且这种想象会让人觉得凶手只有一个人,而且忌惮夏妃伯母的*,有助于让我们的精神稳定下来。
  但疲劳与空腹却比想象中更加难受。
  ……于是就在熊泽婆的提议下,大家一起去到厨房,挑罐头之类不易掺进毒物的食品带走。
  众人过了这么杀气腾腾的一天,熊泽婆本想至少好好煮个晚餐抚慰众人的心,但她的努力最后还是以这种令人遗憾的方式化为乌有……
  堆在餐车上的餐点让人看了就觉得有点难过。
  众人爬着楼梯上去。夏妃伯母走在最前面,充满戒心地用双眼与*囗瞪视每一个暗处。
  夏妃伯母事先就曾警告过我们,等来到三楼,确实闻到了一股混着药味与甜香、让人觉得闻久了连脑袋都会被侵蚀的味道。
  「……原来如此,闻着这味道待上一晚,大概真的会头痛……现在说这个未免太晚,不过现在我就赞成朱志香说不要来书房的主张了。」
  感觉得出这股味道就是从眼前格外豪华的门里流泻出来的。
  ……这就是那扇谁来都不会打开的门啊……
  源次用钥匙开门时,真里亚对门与门把看得津津有味。
  「……呜!这门好厉害。」
  「老派又严肃,不能开玩笑,的确是爷爷的书房该有的样子啊。」
  「……门上屏退恶意灵力的力量非常强大……蓓雅特莉琪多半开不了这扇门。」
  真里亚这么说了。
  「哦……?这话怎么说?」
  真里亚指了指门把。
  ……上面刻着蝎子的徽章……不,是刻着蝎子图形的魔法阵图样。
  ……这个图案……没错,就跟我和朱志香昨天跟真里亚拿的钥匙圈护身符一模一样啊……
  「……火星第五魔法阵有强大的避邪功效,而且这个魔法阵制作得非常仔细,充满了灵力……蓓雅特莉琪属于魔性的存在,这个魔法阵对她来说一定非常棘手。」
  「那不是很靠得住吗?也就是说只要待在这书房里,就可以躲过蓓雅特莉琪的魔手了?我们的小魔女真是靠得住。」
  「……那当初蓓雅特莉琪又是怎么从里面带走公公的……?」
  「……就跟战人的推理一样……蓓雅特莉琪进不去,但是她有魔法可以用,有魔仆可以使唤。也许她可以利用这些手段,让外公自己走出书房。」
  「啊啊,我在漫画里看过。记得有个场面就是吸血鬼怕十字架所以没办法逼近,但他的魔仆就不怕这些,所以就叫魔仆去攻击。」
  「我昨天送给战人你们的蝎子钥匙圈护身符,就是这火星第五魔法阵。虽然上面的灵力很微弱,但已经够保护你们待到平安搭船离开这个岛了……只是听说你们弄丢了是吧?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蝎子钥匙圈护身符?」
  「啊……啊啊,这个……我昨天给妈妈的护身符,是真里亚给我的。她说挂在门把上可以避邪……当时我就想说妈妈大概比我更用得着……」
  「……原来是这样啊……我就想说朱志香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夏妃舅妈拿走了……?挂在门把上?」
  「对……昨晚我听她那么说,就在睡前挂在房门内侧的门把上。」
  「那夏妃舅妈实在非常幸运……如果真是这样,蓓雅特莉琪昨晚应该连碰都碰不着夏妃舅妈……相信蓓雅特莉琪一定很不甘心呢……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蓓雅特莉琪会不甘心?碰都碰不着自己?
  夏妃想起了今天早上在房门外,看到那用沾上鲜血的手指乱抓了一通似的涂鸦……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难道……这个自称蓓雅特莉琪的魔女……曾经想进自己房门……?
  但门的内侧挂着避邪的护身符。
  ……所以魔女破不了门,所以会不甘心。
  ……所以才会那样乱抓一通……?
  「别说这些了……这世上没有什么魔女,只有凶手,而且凶手跟我们一样是人类……如果真要弄个清楚,就让我们把这凶手大卸八块,看看流出来的血红不红吧……该死……竟然……把嘉音给……」
  源次喀嚓一声开了锁。
  八个人走进金藏的书房……


  ■金藏的书房
  
  实际看到爷爷的书房……由于事先听说过情形,倒也没那么吃惊。
  说穿了,也不过就是爱好神秘学的人用自己的兴趣填满整个房间。
  ……如果爷爷的兴趣是追星,墙上大概就会贴满偶像明星的海报,也不过就这么回事。
  即使看不懂内容,也可以清楚地看出这是个塞满了爷爷个人兴趣的房间。
  但即便如此,这来路不明的药味与一股几乎要让脑袋溶解似的甜香,还是让人不敢领教……
  房门一关上,就自动发出喀啦一声……原来如此,这是门一关上就会上锁的自动锁啊……
  而可以从外打开房门的钥匙只有两把,两把钥匙现在都在这书房里头……也就是说,这个书房就此成了「密室」。
  ……铁卷门、*、门炼……再来是自动锁。第四次的门以截至目前为止最完美的形式上了锁,为我们构成了没得挑剔的密室。
  为了更进一步确定密室完整,我们首先就检查了整个书房的门窗是否已经锁好。
  窗户已经牢牢锁上。
  那么密室就已经完美无缺了,但为防万一,我们还是仔细敲打墙壁,听听看有没有异状。
  ……因为之前有人暗示过书房内或许有暗门。
  但我们找不出可疑的地方。
  爷爷的书房非常大,名称叫做书房,但并非只有一个房间。
  大致上可以简单划分成四个部分,分别是书房部分、寝室部分、卫浴部分、厨房及流理台部分。
  原来如此,光是这一楼的书房,就已经可以应付各种生活上的需要了。
  难怪爷爷不用离开这里,也一样可以生活得好好的。
  听说爷爷没有看电视的习惯,这里别说是电视,连收音机也没有。
  ……也就是说,我们只能听着风雨声待到明天早上了。
  南条医师看着摆在沙发前方桌上的西洋棋盘,喃喃说道。
  「……金藏先生……我们这盘棋……终究没能下完啊……」
  看来这是他跟爷爷到昨天都还在下的棋……棋已经下到最终局面,黑棋将白棋逼得相当紧,多半再下个几步就会分出胜负。
  只差一口气就能获胜……却因为逼得太急……最后终究没能取胜。
  「……南条医师……」
  「……我跟金藏先生是老交情了……却只了解半个他……我认为金藏先生一直有两个人格同在,一个是睿智的他,一个是困在疯狂之中的他……原来我对他一点都不了解……」
  「尤其一牵扯到蓓雅特莉琪,老爷就会像变了个人似的啊……」
  熊泽婆婆抬头所望的方向,挂着蓓雅特莉琪的肖像画。
  这幅画不像大厅那幅那么巨大,比较适合挂在房间里。
  爷爷每天都在这个房间里生活,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在跟这幅肖像画中的魔女说话。
  ……说来蓓雅特莉琪对爷爷而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现在已经不能说那只是爸妈为了让小孩不会跑进森林迷路,而编出来吓人的鬼话了……
  我们吃着从厨房拿来的罐头,讨论蓓雅特莉琪到底是什么人。
  ……姑且不论凶手是蓓雅特莉琪本人,还是冒用她名义的人,是魔女还是人类,至少可以肯定这幅肖像画中的贵妇,跟这起事件的根源或背景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
  ……要谈这起事件,就不能不提到她。
  「……对了……妈,我们不是在绘羽姑姑他们房里捡到凶手送来的信吗?」
  「是啊……到现在都还没开封呢……就开来看看吧。」
  夏妃伯母拿出了那个欧式信封。
  源次从书桌的抽屉拿出拆信刀递给伯母。
  让治老哥看着她拆信,表情微微扭曲。
  ……毕竟这封信是留在他的双亲遇害现场……信上写的内容很可能会让老哥难以忍受……
  夏妃伯母看来也充分理解到这点。
  ……所以她不立刻念出来,自己先看一遍。
  我们有点担心她的表情会因为令人震惊的内容而扭曲,但伯母只略显不快地皱了皱眉头。
  「……信上,写了什么……?」
  「……写了一句令人不悦的话……不知道是不是在对我们挑衅?」
  夏妃伯母判断这句话可以让我们小辈看,放到桌上公开展示,众人不约而同凑过去看。
  上面写着这样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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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赞颂我的名号』」
  朱志香念了出来,接着说。
  「……这什么意思……看了就烦。」
  「……大概算是蓓雅特莉琪在夸耀自己的胜利吧…………该死……」
  「………………」
  「你大概在期待会不会又跑出什么奇怪的魔法阵吧?」
  「……的确不是魔法阵啦……可是没有超出我的想象……嘻嘻嘻。」
  「这是什么意思……是想夸示自己的存在吗?」
  「这个解释应该比较妥当……从这封信我们才终于可以确定,凶手就是送来昨晚那封信的人……我想信上的内容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封信所用的信封跟昨晚一样。」
  「……错不了,信封跟封蜡都是老爷专用的。」
  「……喔喔喔喔……我已经都搞不清楚了……我在右代宫家服务到今天,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
  「如果昨晚的信上说的是真的……蓓雅特莉琪自称是为爷爷效命最久的心腹……爷爷平常也一直这么说,对吧?」
  我对源次伯与熊泽婆这么一问,两人就一起点了点头。
  「……这也就是说,除了爷爷以外,对她最熟悉的就是源次伯跟熊泽婆了……可以请你们说来听听吗?」
  「……长年来我一直刻意对这件事听而不闻,但现在的情势也不容我说这种话了……源次,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
  「……」
  源次伯不回答。
  他是知情却不说,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但我想象得到。
  魔女蓓雅特莉琪的故事,在佣人之间已经被神化。
  ……爷爷热爱神秘学,相信一定也很爱这一套。
  所以很可能是听爷爷再加油添醋,让魔女传说更加神化。
  也可以说正因为他是最忠于爷爷、最受爷爷信任的佣人,所以受到爷爷创造出来的魔女幻想感化也最深……
  所以源次伯不说话的理由只会有一个。
  ……相信他一定是认为要说可以,但说了一定会招来反感,还不如不说,而且说了大家也不会相信。
  像真里亚就说得直截了当,刚刚还惹得朱志香愤而想抓住她喝问。
  也难怪源次伯会保持沉默……
  「……她是公公的……爱妾?」
  爱妾……却实有可能。
  穷人会反对一夫多妻制,并不是纯为道德考虑。
  同时也是为了经济上的问题——养不起。
  ……但大富翁就没有这个问题,所以大可正大光明地包养妻子以外的女性。
  ……没办法否定爷爷可能有过奶奶以外的女人。
  「也许吧……听说奶奶生前就常常怀疑爷爷有外遇对象……我本来还以为蓓雅特莉琪指的是爷爷想象中的魔女……」
  「……这可越说越有意思了……源次伯你不是跟我说过,说蓓雅特莉琪早在这栋大屋盖好以前,就已经在为爷爷服务了吗?」
  「据我所知,大屋是在昭和二十七年完工。」
  也就是一九五二年,而现在是一九八六年。
  「这么说来,这个叫蓓雅特莉琪的人,是从三十几年前就陪在爷爷身边了啊……」
  「所以是这三十几年的爱妾,再不然就是她的血亲或私生子,恨我们这个家族,所以设计报仇了……嘻、嘻、嘻,原来如此,这可不是越来越有洋房推理剧老套剧情的感觉了吗?」
  「……说来龌龊,但这个推论也最能让人信服……源次,你怎么说?」
  「…………我想老爷对她应该有过恋爱感情,肯定比爱过世的老夫人爱得更多。」
  「……这个叫蓓雅特莉琪的到底是什么人!她现在在做什么?」
  「……据我所知,她在大屋盖好之前就过世了。」
  「已经死了……?」
  「……是……老爷非常伤心……老爷潜心钻研黑魔法,就是想从其中找出让蓓雅特莉琪小姐复活的方法……老爷打从心底深爱蓓雅特莉琪小姐……爱得如此疯狂。」
  源次说着摊开双手,要我们看看这个充斥着爷爷疯狂的房间。
  ……众人不约而同地说不出话来。一般人听到黑魔法,只会觉得不舒服,根本无法理解沉迷黑魔法的人到底在想什么。
  每个人都说金藏是靠着一股疯狂复兴了右代宫家的「怪人」,没有人试着去理解他……
  爷爷的心中……就只有一股失去心爱的人却又无法死心的悲伤。
  ……一直到刚刚都还只令人觉得不舒服的房间……却在这一瞬间变得完全可以理解。
  这些让人看了就不舒服的藏书、魔法阵与药物……这一切的一切……
  这一切都只为了一个目的而存在,那就是让一位死了超过三十年的女性复活……
  「……曾经有一次,老爷喝得烂醉,跟我说起了蓓雅特莉琪小姐……详细的内容我已经忘了……但老爷他真的……真的深深爱着蓓雅特莉琪小姐,我这个女人家听了都觉得好羡慕。」
  熊泽婆说完,南条医师接着说。
  「……金藏先生继承右代宫家家督的时候……当时活了下来的几位右代宫家长老,决定了他跟过世的老夫人之间的婚事。」
  「……也就是说,他们强制爷爷跟对右代宫家有好处的女性结婚?」
  「……正是……他们让金藏先生当家督,全是为了复兴整个家族,所有的重担也就都落在他的身上……只是不知道金藏先生是在哪里,又如何认识蓓雅特莉琪的……」
  「……再说下去就太俗气了。」
  爷爷到那个时候,才真正坠入情网……
  要知道他用情多深……其实简单得很。
  ……这整个书房塞满了黑魔法相关书籍。
  爷爷日复一日把自己关在这里,埋头进行研究直到今天,这段日子漫长得让人光想都觉得头昏眼花。
  ……这些都让人在在感受到爷爷有多么爱蓓雅特莉琪……
  「…………源次伯,我,一直误会了。」
  「……您误会了什么?」
  「我……这些年来一直以为佣人会盲信魔女,多半是被爷爷那恶心的黑魔法嗜好感化……原来不是这样啊……」
  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当作蓓雅特莉琪只有灵魂复活,存在于这栋大屋之中……想藉此抚慰爷爷的心灵……
  源次伯闭上眼睛,露出像是在回想久远的往事……但仍然坚持沉默。
  ……多半是因为说出这件事,将是对自己唯一主人的莫大背叛,哪怕他已经死了也不例外。
  ……蓓雅特莉琪以魔女的身分复活,到现在还留在这栋大屋里。
  ……源次这么诉说、这么相信……更让其他人也相信这一点……然后将秘密带进坟墓。
  或许这就是他能为主人做的最后一件事。
  佣人之间窃窃私语地传颂,让魔女传说逐渐成了六轩岛上的鬼故事。
  ……而这个传说的真相,却是为了失去挚爱的爷爷而说的可悲谎言……不,应该说是一种心意。
  「…………记得我在公公面前,曾经说过好多次否定魔女存在的话……现在我知道这些话伤公公的心伤得有多深了……」
  「……现在我也懂了……如果说只有黑魔法可以让纱音复活……我一定马上接收这个房间,开始研究……」
  「……老哥。」
  一道泪痕再度从让治的眼睛划下。
  ……不知道算不算陪哭,朱志香也眼眶含泪,低声啜泣……
  「……蓓雅特莉琪说过……说她就快要复活,说很快就可以见面。」
  ——通往黄金乡的门就快要开启了。
  那里是闪耀着金[x]光芒的应许之地,能让所有死者的灵魂复活,甚至能恢复已经失去的爱。
  ……而我也将在安详的世界中永远长眠。
  「……她这么说?把信交给真里亚的蓓雅特莉琪这么说?」
  「……你一定不相信吧?……嘻嘻嘻嘻。」
  「……如果爷爷在这里,他听了一定很高兴吧。知道蓓雅特莉琪就要复活,相信他一定会欢欣雀跃……我会相信……如果只要我相信,就能让爷爷相信他花了大半辈子研究黑魔法,让心爱的女人灵魂复活,让爷爷含笑离开……那我也愿意相信。」
  「……战人………………」
  「长年来始终爱着一位女性的心意……感染了周遭的人,让谎言化为真相……的确也可以说只是大家不想说破……但现在的我……会想称之为魔法。」
  「……这不是心意……真的……是魔法……是魔女啊……嘻嘻嘻嘻嘻嘻,果然大家都看不到蓓雅特莉琪啊……」
  接下来好一会儿,我们就只听着雨声……怀想这书房的主人是在什么样的爱情与疯狂中度过下半辈子……
  「……我身为女人,是很想体谅公公这份纯纯的爱……可是这样婆婆就没有立场了。」
  「哈哈,我赞成。出轨就是出轨,硬要美化就让人受不了啊……」
  「……这么说也没错,奶奶就可怜了。」
  「那……有听说过蓓雅特莉琪跟爷爷之间有过小孩吗……?」
  这次的事件里处处可以看到蓓雅特莉琪这个关键词。既然如此,会怀疑是跟蓓雅特莉琪有血缘的人做下的案子也不奇怪。
  「不……我不曾听说过有这种事。」
  听完源次伯回答,让治老哥接着说。
  「……如果外公跟挚爱留下了小孩,相信他一定会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孩子身上……但既然外公没有这么做,而是埋头研究黑魔法,大概就表示外公跟她之间没有小孩吧。」
  「……说到这个,我听说过一个谣言……你们应该也听过吧?就是说爷爷对一家叫做福音之家的孤儿院提供了庞大的捐款。」
  「……别说了,这只是在中伤公公。」
  「夏妃伯母,你就告诉我们嘛……既然都说不要有秘密,我想夏妃伯母应该也不例外吧。」
  「……只是无聊的谣言。公公对孤儿院提供巨额捐款,并开放在孤儿院长大的人来到这个家担任佣人,算是当作适应社会的一环……结果有人到处散播加油添醋的谣言,说是公公有不可告人的嗜好,就只是这样而已。」
  「有一阵子甚至有谣言说,爷爷是拿他们来当黑魔法的活祭品……而且这书房里也真的一直在进行很多可疑的实验跟仪式,所以我也曾经半信半疑……」
  「……这福音之家出身的佣人有谁?」
  「……有好几个。这次家族会议排班排到的是纱音跟嘉音他们两个。」
  ……从孤儿院找佣人……来当用来让蓓雅特莉琪复活的活祭品……?
  「的确,爷爷每次选来当佣人的,都是像纱音或嘉音这样年幼的小孩……我以前也相信爷爷真的有些奇怪的嗜好呢。」
  「朱志香!你说话小心点。」
  夏妃伯母这一喝斥,让气氛顿时尴尬起来,每个人都不再说话。
  ……可是我脑子里总觉得有事情不对劲。
  活祭品。活祭品……从孤儿院带来祭品……
  ……到底哪里不对劲?活祭品这个耸动的字眼,不是到处都看得到的。
  但最近我却看到、听到过这个字眼。
  ……有东西卡在记忆里出不来。
  ……我说蓓雅特莉琪……
  你到底知道什么……?
  我走到蓓雅特莉琪的肖像画前。
  尽管不像大厅那幅那么巨大,但这幅画肯定也是请知名画家画的,尽管尺寸小了点,仍然充满了威严。
  ……画像下方就跟玄关大厅一样,写着暗示黄金隐藏所在的碑文。
  「………………啊……………………活祭品……就在这里。」
  「战、战人你在说什么啊?不要突然讲这种让人不舒服的话好不好……」
  「…………要六个,活祭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双眼越睁越大……
  ……原来这碑文早已预见了这一切……!
  众人立刻涌了过来,跟我一样露出惊愕的表情……!
  没错,碑文上是这么写的。
  『第一晚,献上钥匙选上的六人做为活祭品。』
  「啊……啊啊,错不了。刚开始死了六个人,然后画在铁卷门上的魔法阵里,就用希伯来语写着献上活祭品……!」
  「……呜,我一开始就说了。」
  没错,真里亚一开始就说了!当我们找到六个人的遗体,在客厅里看电视的真里亚就这么说过!
  『……呜,犯人不是人……他们只是被钥匙选上的活祭品。』
  「这讲的才不是什么藏黄金的地方!是黑魔法之类的复活仪式步骤!这碑文上的确写说需要大量的『死亡』!」
  「……的、的确。光是字面上直接提到的,就有6+2+5……一共得死十三个人啊……」
  「……这个岛上平常有几个人?」
  「要……要看佣人的班表,不过一般都是公公、外子、我跟朱志香,再加上两三个佣人……这两天一共有五个佣人在,不过平常没有那么多。」
  「也就是说……平常要执行这个『仪式』,活祭品会不够……不对,不是这样……有谣言说爷爷之所以从孤儿院找佣人,就是为了拿来当那些怪仪式的活祭品……」
  「那是怎样?那不就是说为了增加活祭品的人数,才刻意多找佣人……而且一年一度的家族会议会有更多人聚集……更是一年中唯一一次可以执行这个仪式的机会!」
  朱志香喊出这几句话时,真里亚显得极为愉快,用那令人不舒服的声音笑了出来。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人有时候会为了试自己的运气,拿一些不一定会发生的事情许愿,不是吗?」
  例如说抛木屐,正面朝上就表示明天会放晴。
  又或是如果硬币正面朝上,明天就会是个好日子。
  ……这种小小的迷信随处可见。
  当人觉得受不了自己运气太差时,碰巧掷骰掷出三个六点,就会想相信这是某种奇迹的预兆。
  ……抛木屐的正反面机率大约各是二分之一。
  就算掷出正面也不觉得有多了不起。
  ……但如果无意识中掷三个骰子都掷出六点,肯定就会相信这是某种奇迹。
  「……魔法也有这样的概念……一心一意地祈祷骰子可以掷出几近不可能的数字……等到真的掷出奇迹的数字,累积下来的祈祷念力就会体现出魔力……外公想施展的魔法,多半就属于这一类。钥匙会随机选择活祭品,而外公就选了这个岛上人最多的一天来执行仪式,尽可能不让钥匙抽中自己……」
  「可笑!难道你要说这一切事件,都只是这怪里怪气的魔法仪式过程吗!」
  夏妃大喊出声。
  ……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自己或许全靠蝎子护身符才幸免于难的恐惧。
  ……要不是朱志香把那个护身符给了自己……说不定我也成了六个遇害者之中的一个?
  而且最奇妙的是护身符明明挂在房内,门却没有被突破。
  ……凶手从门外就理解到房里有护身符存在,因而放弃开门。
  ……这种事人类不可能感觉得到。护身符防止了某种人类以外的存在入侵……人类以外的存在……!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可是,夏妃夫人……这碑文的内容……的确跟后来的情形吻合……」
  熊泽婆接过南条医师的话头。
  「第、第二晚,剩下的人应撕开相互依偎的两人……这是指绘羽二小姐他们夫妻吗……」
  「……说、说来很不甘心,但我们也不得不这么解释……毕竟凶手杀了爸妈后,又将『第三晚』的那句话写在信上,留在了现场。」
  「说、说得也是……凶手实现了第二晚的部分,把第三晚留在现场……第三晚就跟夏妃伯母刚刚念的一样……」
  『第三晚,剩下的人应高声赞颂我的名号。』
  啊啊啊啊啊啊……这样看下来,不就表示事情还没结束?
  『第四晚,剜开头部杀了祭品。』
  剜开头部杀了祭品。
  ……绘羽姑姑他们就是头部被「恶魔冰锥」剜出洞而死的。
  但他们俩应该算在第二晚……除此之外还有谁的头部被剜开……?
  「……是爷爷……他被丢进焚化炉烧,所以我一时没注意到……但爷爷的眉心……不,应该说他的头也被剜开了。」
  「爷爷他……是第四晚的牺牲者?……那嘉音他……!」
  「……『剜开胸囗杀了祭品』……我本来以为嘉音是突发性碰上凶手而遇害……其实不是这样,凶手一开始就打算引出一个人,刺穿这个人的胸口……」
  听让治老哥这么说,夏妃伯母说道。
  「……如果凶手是照着碑文在做……难道说还要再死三个人才肯罢休……!」
  『第六晚,剜开腹部杀了祭品。』
  『第七晚,剜开膝盖杀了祭品。』
  『第八晚,剜开脚杀了祭品。』
  「……的……的确……是可以这样解读……咿……」
  「不对,恐怕未必…………再死三个人之后就是第九晚,你们看……」
  『第九晚,魔女复活,没有人存活。』
  「我们……全都会被蓓雅特莉琪杀了……」
  「……莫名其妙。不管有几个人在,到最后还不是全都会死光光……爷爷到底有什么目的?仪式这样进行下来,爷爷自己不也是绝对活不下来吗……!」
  这时真里亚喃喃说道。
  「…………没有人活下来也没关系……到了第十晚,就会抵达黄金之乡。」
  『第十晚,旅程结束,抵达黄金之乡。』
  『魔女将赞颂智者,赐予四件宝物。』
  「……外公根本不怕死啊……你们看,看四件宝物之中的第二跟第三件。」
  让治老哥照真里亚所说,再次念出碑文。
  「…………『一是黄金乡的所有黄金。二是让所有死者的灵魂复活』……也就是说,外公相信即使自己在这仪式过程中死了,也很快就能复活……?」
  「可笑,鬼话连篇!死了还有什么搞头?人死不能复生。人类花了几千年在追求死而复活的奇迹,到头来还是办不到?说穿了不就是这么回事吗?说什么可以在死后的世界重逢,可以复活,还不都是这类妄想?」
  「……照朱志香的说法……会发生这整起事件,都是因为外公知道自己来日无多,想念她想念得发狂,才搞出来这种自杀,不……应该说是强迫家人陪葬的殉情……?」
  「…………………………」
  「……源次……有可能是这样吗……!」
  「…………我不明白……老爷非常睿智,有时甚至能看透千年后的未来。但这样的睿智看在我这种凡人眼里,有时只像是疯狂。」
  「那不就是肯定这个说法了?熊泽婆又怎么说?」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当然不知道了……要是知道,我今天哪里还会留在这个岛上?早就装病找理由请假不来了!」
  「外公长年的朋友南条医师又有什么看法呢……?」
  「……我、我跟源次兄一样……金藏先生这个人的见识远超出凡人,有时我甚至会觉得他的能力超出人类能有的程度……我也不明白……金藏先生留下这碑文到底是有什么意图……!」
  「……有唯一一件事可以肯定……即使这剧本是公公安排的,执行的却是另一个人。」
  「的确……至少攻击爷爷跟嘉音的凶手另有其人。而且这个人还打算照这碑文继续犯案……!」
  「当初我们对第一封信没想太多……上面写了些什么啊?」
  我们想起了昨晚真里亚朗读的那封信……
  蓓雅特莉琪在信中宣告,说她依照与金藏的契约,要收回右代宫家的一切做为利息。
  但同时也声明其中包含了特别条款。说只要有人能找出爷爷藏起的黄金,她就会放弃一切权利。
  这封信公开时爷爷还活着。
  但这时信上已经用「家督的戒指」按上封蜡。
  也就是说,戒指早在爷爷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交到蓓雅特莉琪手上。
  ……照常理推想,应该解读为爷爷保障蓓雅特莉琪执行这份古怪契约的权利。
  ……也就是说,这无异于爷爷知道这封信的内容,而且还同意了。
  所以这等于是蓓雅特莉琪跟爷爷的联名信,说要是我们解不开谜题,蓓雅特莉琪就要开始收利息了。
  ……换句话说,爷爷跟蓓雅特莉琪是叫我们有本事就去解开碑文的谜,要是解不开,就要照碑文上所写,把我们杀得干干净净。
  这到底有什么意义?他们要的是什么?
  我根本摸不着头绪!
  这时真里亚突然出声宣告。
  「……………………你们看,又有一封蓓雅特莉琪的信。」
  「……咦?你说什么?」
  真里亚指着一张桌子,上面还放着众人刚刚吃过的罐头。
  桌上的确放着一封蓓雅特莉琪用的欧式信封……这又怎么了?
  「咦咦?」
  夏妃伯母惊呼出声,看看自己手上,又看看桌上。
  ……因为伯母手上还拿着刚拆开的信封。
  ……但桌上还有信封……?
  「……这、这是怎样啦?真里亚!这到底怎么回事!这封信是哪儿来的?」
  「……我刚刚看到的时候,就已经摆在桌上了。呜。」
  站在真里亚身旁的熊泽婆一脸慌张的表情说。
  「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开什么玩笑,这里只有我们八个人啊!哪有可能有第九个人偷偷混进来!我们只有刚刚挤到肖像画前离开了那一下子而已啊!」
  「所有人退下!退到墙边!」
  夏妃伯母拿*指向源次伯他们几个人大吼……!站在*口所指方向上的人,有源次伯、熊泽婆、南条医师与真里亚。
  源次伯露出莫名所以的表情,被*口震慑住……
  我当然也是一样……但晚了几拍后,也得出了跟伯母一样的结论。
  一直到刚刚,这张桌子上都没有这样的信封……!而且没有任何人进到书房里面!那不就表示是我们之中有人趁其他人注意力转移到肖像画时,把这封信放到桌上……?
  「战人,拆开信封,念出信上的内容!」
  「好、好!」
  我捡起信封……信封上的封蜡还没开。不用等到看到信件内容,就知道这是一封我们还没拆、还没看过的信!
  我也不靠拆信刀,粗暴地撕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
  信上是这么写的。

  『不知道各位觉得金藏老爷的碑文之谜有不有趣?我想各位也知道,各位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还请万万不要天真地以为只要等风雨过去,就可以逃出这个岛。这场游戏只会有两种结果,不是我赢,就是各位获胜。时间到算是我赢,没有平手。还请各位千万不要误会。』

  「信上是这么写的……」
  「……我们不确定这封信是谁放的,但已经能够筛选出可疑的人物,那就是你们几个!」
  被*指着的几个人之中,熊泽婆显得很难过地回答。
  「……夫、夫人……这……这太过分了……」
  「我要去看肖像画的时候,还先把手上罐头放到这桌上,所以我很确定当时桌上绝对没有摆这封怪信!而当时朱志香、让治与战人都已经站在肖像画前!在这封信出现之前,他们都还没从肖像画前离开!也就是说,放下这封信的人就在你们四个人当中,蓓雅特莉琪就在你们之中!」
  「……呜。真里亚跟他们才不是蓓雅特莉琪……蓓雅特莉琪真的『在』!」
  「你闭嘴!我不知道你们之中有一个人可疑,还是全都可疑……但凶手肯定就在你们几个人之中!」
  「……就……就是啊,不可能会有什么第十九个人在……!不可能有什么魔女存在!杀死嘉音的……没错,如果杀死嘉音的是熊泽婆,就说得通了!熊泽婆其实跟嘉音一起进了锅炉间,然后杀了他!骗我们说你是后来到了一看,才发现嘉音已经倒在地上!」
  「大、大小姐,你误会了……!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凶手是怎么在那个密室里杀了爸妈他们,我一点头绪也没有。可是爸妈他们被杀的时候,除了佣人以外的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就只有佣人没有……可是……我们真的可以就这样怀疑他们吗……!」
  「……的……的确,这么说来,他们在每一起事件都没有不在场证明……!」
  我们可以这么简单就认定凶手在他们之中吗?
  但现在这个房间,这个地方,这一瞬间,在这最小的单位中有一件事非常明显。
  只有他们四个人,能在我们看不到的死角放好这封信……!虽然没办法辨别到底是谁放的,但就是他们四个人当中的人放的,这件事再明显不过……!
  「……夏……夏妃夫人,还请你冷静点……今天一整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也很清楚你精神上负担一定非常大……」
  「我也非常不愿意出口怀疑南条医师……!但您是公公的主治医师,更是他独一无二的好友!您长年与公公来往,说不定连蓓雅特莉琪的事情您也知道,也许您知道一些陈年恩怨,但瞒着我们不说,不是吗?」
  「不可能……!你冷静点……!」
  南条医师拚命强调自己清白的模样,让人实在看不下去。相信不管是谁,惹上嫌疑后会有这样的反应都很正常。
  这点熊泽婆也是一样。从刚刚被朱志香怀疑是杀死嘉音的凶手,她就一直狼狈到现在。
  所以一直若无其事的源次才会显得格外可疑。
  「………………源次,你是公公最信任的部下……说不定蓓雅特莉琪就是你对公公洗脑营造出来的幻想,其实你就是幕后黑手?」
  「……夫人会这么怀疑,就表示您真的肯定我是老爷最信任的部下……尽管处在现在这样的场合,仍然让我觉得光荣之至……但这封信不是我放的。」
  「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相信?你一定就是主谋!熊泽跟南条医师说不定也是共犯!……真里亚也是。」
  怀疑成年人也就算了,夏妃伯母的*囗却同样毫不留情地对着真里亚。
  但真里亚却不当回事。
  ……还是说她想强调就算中*也无所谓?
  「真里亚……只因为你年纪小就可以不用有嫌疑的阶段早就过去了,所以我要把每个人从昨晚就一直藏在心里的疑问问出来!……昨天在玫瑰园里拿信给你的蓓雅特莉琪到底是谁!」
  「…………呜。」
  「……真里亚,你不要想蒙混过去!都什么时候了,我要你说清楚!拿信给你的到底是谁!」
  「嘻嘻嘻嘻嘻嘻……要我说几次都行,是蓓雅特莉琪,是活了一千年的黄金魔女……想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只要回头看看就行了……你们看,蓓雅特莉琪就站在你们后面啊……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你、你在耍我们吗!」
  「朱志香!你别说了。真里亚也是,你搞不清楚状况吗?说这种话有什么好处!别给我搞这种没有意义的挑衅!」
  朱志香情绪激动,真里亚则以形成鲜明对比的平静声调说。
  「……真里亚不懂耶,战人你们到底希望谁是凶手?只有不希望相信凶手在你们当中的时候才相信蓓雅特莉琪存在……只有关系密切的人被杀,想相信你们可以用暴力找凶手泄愤的时候,才否定蓓雅特莉琪存在……所以你们才会看不见……蓓雅特莉琪她『在』,但是你们看不见!」
  「你闭嘴!我也不想认定你就是凶手,但你把状况弄得让人不愉快来从中取乐,这是利敌行为,这点已经没有怀疑的余地!」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那你要怎么办?开*打真里亚吗?行啊,黄金乡的门就快要开了,到时候所有死者都会复活……现在死亡已经不可怕了……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妈,她、她太可疑了!我们不能跟她在一起!」
  「可是夏妃阿姨,请你冷静点……!我们没有理由开*打真里亚!请你冷静点……!信上内容虽然在对我们挑衅,可是没什么好怕的!凶手也一样怕拖到明天,怕警察来!虽然现在这个岛上处在无秩序状态,但只有被台风隔离的时候会这样!等台风过去,秩序就会恢复!所以阿姨千万不可以开*……!」
  「……让治哥为什么这么冷静!凶手就在他们四个人里面!不,说不定他们四个人全都串通好了!杀了绘羽姑姑夫妇的人,说不定就在他们之中,你为什么还这么冷静!」
  「我也一样想找出凶手杀了他……!可是,那只是逞一时之快,我要交给秩序去审判!所以无论多可疑,都不能扣下*!」
  「我、我赞成让治老哥……夏妃伯母,这时候还是先冷静下来吧……!总之现在开*可就麻烦了啊,嘻、嘻、嘻……!听说这种时候啊,只要把头往后仰,喊三声『冷静下来』就行了……」
  「我要把话说清楚。这世上没有什么魔女!这里是六轩岛,是右代宫家宗家的房子!我右代宫夏妃代表右代宫家宣告!这里没有什么魔女!我不承认有什么蓓雅特莉琪存在!无论凶手打什么主意,我绝不会让他们碰我女儿他们一根汗毛!这是我身为母亲,身为宗家代理家督的职责!」
  这几句话……成了清算一切的诀别。
  ……夏妃伯母为了保护女儿朱志香,把所有可疑人物都当成敌人看待。
  ……我跟让治老哥之所以被她归在同一边,纯粹只是因为这封信出现时,我们刚好有不在场证明。
  如果我当时没有走向肖像画……不知道我现在是不是也被伯母拿*指着痛骂了……
  ……但心中有了这个想法的同时……却也想到只要把所有可疑的人物都从书房赶出去,我们就终于可以确保自己的安全了……
  源次伯、熊泽婆,还有南条医师,都是站在爷爷那一边的人。至于真里亚,考虑到她盲信蓓雅特莉琪这点,也可以说是站在爷爷那一边……没错,他们每个人都很可疑。
  可是,这样怀疑他们真的好吗……?
  把所有可疑人物全部放逐出去,是一种无秩序的做法。我们用这种无秩序的方法,真的对抗得了魔女的无秩序吗……?
  
  夏妃伯母并未明说要他们离开。
  ……但她施加了无言的压力,逼他们自己主动说要离开。
  ……所以只要南条医师不这么说,这冰冷的沉默肯定会没完没了。
  「夏妃夫人,你冷静点……你的心情我能体会,从今天早上就接连发生这么多反常的事件,我也觉得自己都快疯了……所以我能了解你为什么会想怀疑我们……」
  「………………如果南条医师真的与这件事无关……我想我的所作所为真的是无礼到了极点……可是……现在我也只能请您谅解。」
  「……我明白了……我们就离开这书房吧……源次兄,你说我们要不要回客厅继续下那盘棋?」
  「……………………如果您想下……还请务必让我奉陪。」
  「……我……我不要……!夫人明明知道狼就在我们几个人里,还把我们赶出去……?夫人,我不要这样,请您饶了我吧,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熊泽婆说得很有道理。
  如果她是清白的,这么做无异于把她跟凶手一起放逐到危险地带。
  ……处于现在这种状况下,要人跟有嫌疑的人一起离开,几乎无异于见死不救……
  但在嘉音遇害的时候,最先发现尸体的熊泽婆确实有可疑的地方。
  当时除了熊泽婆以外,每个人都有不在场证明。
  ……除非证明这中间有什么机关,或是有第十九人存在,否则熊泽婆就是最可疑的一个。
  我不想相信事情是这样,但无论是夏妃伯母还是我们,精神都已经紧绷到无法不去怀疑包括她在内的这几个人……
  所以看到夏妃伯母以高压的态度要将他们从这书房中放逐出去,我们也都不插嘴……尽管我们阻止她开*,但对于将他们从书房放逐出去这点,却表达了消极的赞成……!这时真里亚对还在发牢骚的熊泽婆说了。
  「…………不会有事的……蓓雅特莉琪对尊敬她的人很好……熊泽婆相信蓓雅特莉琪『在』,所以一定不会有事的……真里亚要去客厅看电视,我们一起看吧……哪像这里都没有电视,好无聊说……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看在现在的熊泽眼里,真里亚慧黠的笑容想必显得十分可怕……
  但除了自己以外的三个人,都已经同意离开书房。
  熊泽无法独排众议,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同意……
  「那夏妃夫人,今晚我们就先失陪了……我们明天再见。」
  「……好的。只有今晚还请您谅解,明天我一定会为今晚的无礼,对你们每一个人致歉……您要下西洋棋没有关系,但最好还是在安全的地方下……源次,拜托你了。」
  「……遵命。」
  「呵……呵呵呵……真没办法,难怪俗话说带着孩子的熊最危险啊。」
  「……源次跟熊泽,对你们两位我也非常过意不去……我们明天再见……真里亚也是……还请你原谅我这个冷漠的伯母。」
  「呜,真里亚原谅你,呜!」
  「夫人,这是这里的钥匙……两把都奉还给您。」
  源次从怀里拿出两把金色的钥匙,交到夏妃伯母手上……
  「……还有我身上的大屋用钥匙串也一并奉还。」
  说着还拿出一串串着约十把各种钥匙的钥匙串,同样交给夏妃。
  ……对佣人来说,或许钥匙才是真正得到主人信任的象征。主人会将钥匙交到佣人手上,也就表示对佣人给予信任与授权。
  ……必须奉还钥匙……也就表示失去了信任。
  ……这样一想……就觉得对长年为这个家服务的他来说,这多半是再严重不过的屈辱。
  ……但源次脸上的表情仍然一如往常的平静。
  「……源次……我本来打算等公公过世,一定要搞赏你多年辛劳,准你退休……但现在却得这样对你……我由衷觉得可耻……」
  「我已经受了老爷大恩……直到今天的这些日子都只是在报恩……还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那……我们走吧,各位……晚安。」
  「呜,晚安。战人也晚安,呜!」
  「……啊……真里亚,你等一下。」
  罪恶感让我叫住了真里亚。
  ……我在囗袋里翻了一阵……拿出那个蝎子钥匙圈。
  「……这不是护身符吗?……你带在身上吧。」
  「呜……战人不是说弄丢了吗……」
  「……那个时候我被你们说得很不爽,所以才信口开河……我怎么可能弄丢你送我的宝贝护身符?」
  「………………」
  真里亚默默接过护身符……我再也找不到话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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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各位晚安……」
  我们找不到话说……只能以疲惫到了极点的表情目送他们出去。
  ……直到房门关上,听到自动锁的声响,我们才得以呼吸下一囗气……
  等到终于可以呼吸,才发现我一直握着那封蓓雅特莉琪的信,加上手心冒汗让纸张一歪,才看到其实还有第二页。
  ……由于纸张紧贴在一起,我之前一直以为只有一页。第二页上没有文字。
  ……上面用血似的红色墨水画着一个魔法阵。
  ……之前的每一个魔法阵都不一样,这个魔法阵也是我第一次看到的。
  这次图案十分简单,由一个圆圈和圆圈内大小两个三角形组合而成。
  但照惯例上面同样写着希伯来语,显然有某种含意。
  我很想知道这是什么……但唯一懂得魔法阵含意的真里亚已经被放逐出去了。
  ………………我认为魔法阵还隐含了蓓雅特莉琪要给我们的另一种讯息。
  ……这个魔法阵到底有什么含意………………该死!
  只要把所有可疑人物都赶出去,然后一直在这里待到早上,这一切真的就会结束吗?
  ……等到台风过去,海猫悲鸣之时,这一切真的都会得到解决吗?但突然出现在书房中的这封信,却把这些想法都一脚踢开。
  ……信上明说时间到就算魔女获胜。这是否表示等时间到了,魔女就会动手?
  ……这次她打算动用一次杀死六个成年人的那种可怕魔力吗?
  不对,应该往回推想,所谓时间到指的到底是什么?……我什么都搞不懂……
  「…………这样……我们就安全了……绝对……」
  夏妃伯母嘴上这么说,却不敢放开*……她的脸上始终有着紧张的情绪。
  当然我们也一样还放不下心。
  ……至少,在我们再次听见海猫的叫声之前都放不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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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各位觉得金藏老爷的碑文之谜有不有趣?
  我想各位也知道,各位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还请万万不要天真地以为只要等风雨过去,就可以逃出这个岛。
  这场游戏只会有两种结果,不是我赢,就是各位获胜。时间到算是我赢,没有平手。
  还请各位千万不要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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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06/10 |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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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5日 日 23:30
Sun.5th October 1986
黄金魔


  ■金藏的书房
  
  我们放逐了源次伯、熊泽婆、南条医师与真里亚之后……每个人都连一句话也不说了。
  ——可疑的人全都放逐出去了。
  明知其中或许有人是清白的,但我们仍然放逐了他们。
  ……把他们从不必互相猜忌的乐园中放逐出去。
  但我们放逐他们的动机,却是出于一种最差劲的罪,那就是人类之间互相猜忌。
  ……如果我们能够认同第十九人存在,认同有魔女存在……或许我们现在还能继续相互信任,一起在这书房里取暖?
  那一瞬间,我们赞成了放逐所有可疑人物的决定。
  ……但那样真的对吗?
  ……怎么等都等不到结束的沉默,静静地为我们所犯的罪责罚我们……
  夏妃伯母片刻都不放开*,身体正对房门,深深坐在沙发上。
  ……相信她多半是打算今晚都不睡,要一直警戒房门。
  让治老哥从拉上窗帘的窗户缝隙,看着中庭与环抱中庭的大屋……也不知道他是在看窗外有没有可疑人物的影子……还是在自问自答……
  朱志香斜身坐在夏妃伯母旁边……露出行尸走肉似的表情……不时还忽然拿出气喘发作时用的吸入器含住。
  刚刚老哥告诉我……说朱志香喜欢嘉音,只是这份感情似乎还很淡,连她自己都没发觉。
  ……该怎么说,这就是所谓的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如果真是这样……或许她是等到心上人死了,才察觉到自己的这份心意。
  那肯定非常令人悲伤。对了……那个吸入器就是嘉音先前拿给她用的……她大概就是想起了这件事吧。
  至于我……我打算查出画在那第二张信纸上的魔法阵有什么含意,所以一直在翻爷爷的藏书。
  这是出于我的叛逆。即使躲进书房本身就等于转为守势,但我还是希望至少要维持住试图找出关键的攻势。
  反正离明天早上还多的是时间,我要怎么运用这些时间,都不会有人说话。
  大家对这个魔法阵都没有什么兴趣。
  相信他们一定是认为反正我们又看不懂,而且即使看懂了,也只会平白多收到更让人不愉快的讯息。
  ……这我也同意。
  但我还是不能置之不理,所以就这么一边装作查数据,一边消磨时间……
  「……你还真热心……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一点头绪也没有。光是找出用日语写的书就已经很累人了……爷爷到底能读几国语言啊,实在了不起。」
  「战人你不困吗?最好趁还有人醒着的时候睡一下。虽然夏妃阿姨说她会帮大家守夜,但她的身体不可能撑得住,还是轮流休息比较好。」
  「那老哥你先睡吧……我还有些东西要查,等我困了再睡。」
  「……你要查刚刚的魔法阵?」
  「是没错,反正我们多的是时间……我是想说查出我们的蓓雅特莉琪小姐到底在这魔法阵里藏了什么讯息,应该会很有意思。」
  「…………别说了。这种事情做多了会鬼迷心窍的。」
  「放心吧,真里亚都对我挂保证了……说我没有半点灵力方面的才能。嘻、嘻、嘻……」
  「…………我们对真里亚………………会不会太猜忌了?」
  「…………朱志香,现在不可以想这种事。」
  「可是妈……如果真里亚跟这件事无关,凶手另有其人……那这凶手一定会挑好下手的对象下手……要是她就这么被杀……那等于是我们对她见死不救啊……」
  沉重的沉默再度来临。
  看来朱志香很后悔当初感情用事,冲动地说出那些话。
  ……她从以前就是这样……使坏使过头,事后才来后悔。
  「……你的心情我可以体会,但真里亚确实与凶手有接触,而且还一再说出支持凶手的发言……能把她从这书房赶出去,我觉得清静多了。」
  「夏妃伯母还真绝……还不过就是九岁小女生在开玩笑吗?」
  这几句话说得连我自己都觉得很假……我自己今天就曾经好几次觉得真里亚让人不舒服,怀疑她的真实身分。
  ……而且我也不能否认当真里亚被我们从这书房赶出去时,我甚至有种松了一囗气的感觉……
  「………………如果真是这样,明天我会对他们道歉……把他们赶出去的责任全在我身上……所以你们不用为了这件事难过。」
  夏妃伯母的这几句话之中,有着一种悲壮的决心。
  ……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她坚决赶走可疑人物。
  那是一种觉悟。哪怕结果演变成对受怀疑的人物见死不救,那也是无可奈何……所有责任都由自己来扛。
  「为什么真里亚老是说那种话?她等于是把自己的脖子越勒越紧啊……」
  「………………我想真里亚之所以会对魔女或魔法这些东西这么沉迷……原因可能出在楼座阿姨身上。」
  「是楼座伯母害的?她是怎么扯上关系的啊?」
  「……我想战人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吧……真里亚真正的父亲从很久以前就不见了……只是阿姨一直推说他只是去国外出差。」
  「……右代宫家确实有点避谈楼座伯母夫妇的倾向啊。」
  「我想阿姨也有考虑再婚……可是真里亚的存在成了她的枷锁,所以我想这中间真的有很多困难……毕竟楼座阿姨有时候对真里亚的打骂非常感情用事。」
  「……这我也有同感……楼座伯母看起来像是在努力喜欢真里亚……这换句话说……也就是她其实并不喜欢真里亚……相信她对妨碍自己再婚的真里亚,心里总是有疙瘩的吧……」
  「母亲在情感上拒绝自己,应该在年幼的真里亚心中留下了很深的伤痕……然后她找出了神秘学方面的兴趣来填补内心的空虚,也就一头钻了进去……你知道吗?对真里亚来说,魔女的形象完全不是负面的……昨天在海边,我们不就看过真里亚的笔记本吗……?」
  「……啊啊……记得上面画满了很多看起来很开心的涂鸦啊。」
  记得昨晚我们在海边出口怀疑魔女的存在时……真里亚激动起来,开始大谈魔女。而她翻开的笔记本中,没有任何一页把魔女画得丑陋。
  上面画的魔女各有各的特色,美丽、可爱又开心。
  没有男人想象中的巫婆那种凶煞的模样……而是穿着漂亮的礼服,能够为人们实现任何梦想,用神奇的魔法让大家都得到幸福。
  ……所以真里亚是得不到母爱而难过……才会把魔女当成能拯救自己,让自己幸福的存在,想从这方面寻求解脱?
  相信有一天魔女会出现,用神奇的魔法让自己幸福。
  ……即使心中这么相信,淡淡的梦想终将会随着成长而慢慢幻灭,这就是现实。
  ……要是在这样的她面前,出现了一个自称是六轩岛魔女的人,说要带她去可以得到幸福的黄金乡……
  「………………都这个时候了,我就坦白说吧……我觉得我们赶出真里亚——不,包括赶出源次他们……大概……是不应该的……」
  「…………的确……很尴尬啊……」
  朱志香之前当面拒绝与她共处,现在肯定在强烈自责。
  「那你们要怎么说明这封信?除了我身后的四个人以外,没有人有办法把信放到桌上。这是我亲眼见证的……如果说他们四个人是清白的,到底要怎样才能把信放到这足足有八个人在场的密室里?」
  「…………就是啊……一说到这件事,就会觉得他们四个很可疑……可是……这样太差劲。对,太差劲了……」
  「差劲?……什么差劲?」
  「啊啊……现在说这个可能已经没有半点帮助,不过我还是要把棋盘翻过来……也就是说,如果他们四个真的是凶手,事情就说不通了。」
  「……就是啊……那样光明正大把信摆在桌上,等于宣告就是他们这几个人放的啊……没错,这样说不通……要也应该是放在门缝下,做得像是从走廊塞进来的!没错,想也知道如果不弄成像是门外的人放的,自己就会惹上嫌疑!」
  「对,就是这么回事……如果说凶手就在他们四个人之中,像这样把信放在桌子正中央,对他们来说只会增加自己的风险,一点好处都没有……
  ……可是,先不去想到底是用了什么戏法把信放到这桌上……如果我们假设这信是他们四个人以外的人……也就是假设拿信来的人待在书房外,这封信就会有着很重大的意义……」
  「……别说了,战人。现在这些都无关紧要了……」
  夏妃伯母第一个听出我话中的含意。
  ……不,或许她远比我更早注意到这点,只是不说出来……
  「……如果凶手待在书房外……我们却躲进这个从房外没办法干涉的密室,凶手就束手无策了……没错,之前讲到爷爷从书房消失的时候,我不就说过爷爷有可能是自己离开的吗?……如果凶手是动了手脚,要逼我们自己离开书房……」
  说到这个……当初在这书房的门把上找到蝎子的魔法阵时,真里亚也曾经说过。
  ……她说蓓雅特莉琪进不了这个门,可是也许可以让里面的人主动离开书房。
  「……如果真是这样,那不就变成我们完全上了凶手的当,送出了新的活祭品候补……?」
  「……源次他们也不是傻子,如果他们想保护自己,一定很快就会找到安全性仅次于这里的地方躲起来。」
  夏妃伯母的话并未回答问题。
  ……夏妃伯母自己早已注意到了。她早就发现如果凶手并不在这书房里,那封信就是个圈套。
  但既然放逐了他们,冒风险再找他们回来也没有意义。
  ……对夏妃伯母来说,保护我们小孩子才是她现在唯一而且最重要的职责……她认为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多少付出一些牺牲也是无可奈何的……
  「……夏妃伯母,容我问个尖锐的问题……如果当时朱志香刚好也留在伯母身后……伯母会把朱志香也赶出去吗?」
  「………………」
  「也许残酷了点,不过夏妃伯母是在扮演母亲的角色,想保护好女儿,而且不惜承受非难也要赶走他们……这点我也不怪伯母。只是,怎么说……只是觉得朱志香真是有个好老妈。」
  「……也对……尽管今天一大早就接连发生这么多事件,但夏妃阿姨一直没有失去冷静,一直领导我们大家……要是连阿姨都乱了方寸,我们也许全都已经遭了毒手……所以,我想我们应该感谢阿姨。」
  「………………谢谢你们。」
  「………………所以战人你想说的……应该就是这么回事吧……希望妈能把真里亚也当女儿看待……」
  「……………………」
  「……我……一直把真里亚当亲生妹妹一样疼爱……可是……发生了这么多事……我脑子里一团乱……对她说了很多很过分的话,伤害了她我们应该跟真里亚……不,应该跟大家待在一起。我们之中根本没有人是凶手……犯下这一连串事件的凶手……是魔女,是蓓雅特莉琪,这样不就好了?……所以……我们就不要再互相猜疑了啦……」
  夏妃伯母听完,闭上眼睛一会儿。
  ……也不知道她是在忍受又开始发作的头痛……还是神驰物外……
  「……朱志香……是我跟外子结婚后花了整整十二年,好不容易才生下来的……是我最宝贵的女儿。只要是为了保护朱志香,我狠得下心变成魔鬼。」
  这句话说到最后,微微加重了语气……
  她也明白这只是在说漂亮话,但同时更有着坚定的决心,即使得狠下心变成魔鬼也要保护女儿。
  ……但这决心是来自罪恶感。
  ……这一天也未免太漫长了。
  今天一天之中,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把我们逼到了这个地步……
  ……现在的我们,真的有资格迎来明天吗……?
  …………啊……找到了。
  「……找到了……就是这个魔法阵。」
  我一直翻着这本书,终于从里头找出了跟画在第二页信纸上的魔法阵相同的图样。让治老哥也凑过来看。
  这个魔法阵的名称……是火星第三魔法阵。用希伯来语写的文字,是旧约圣经诗篇第七十七篇第十三节的一部分。
  『如你这般伟大的神是独一无二的。』
  至于魔法阵的含意则是……『猜忌』……从内部造成矛盾,让敌人自己四分五裂。
  「……喂喂……真的假的……?」
  恐怕再也没有哪个字眼,能把我们现在的状况与心境形容得这么贴切了。
  我们当场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么说来……那封信原来是圈套……?凶手到底是怎么把信放到这里来的?当时这书房里就只有我们这八个人啊?」
  「总、总之我们就先别去想这封信是怎么放到这里的了……凶手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我们在这铜墙铁壁的书房内互相猜忌,让我们自己把羔羊送出去当活祭品!」
  「如果是这样……凶手的目标就是被赶出去的人……!」
  「妈、妈……怎么办!他们四个有危险!」
  「………………………………」
  也难怪夏妃伯母会陷入苦涩的沉默。
  即便这一切都是凶手的圈套,刚刚被我们从书房赶出去的四个人有了危险,这些都跟现在留在里头的我们四个人无关,而且也没有方法可以证明他们四个就是清白的。
  ……既然已经做好对他们四个见死不救的心理准备,那么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应该离开这里……这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这时忽然响起了吵闹的电话铃声。
  那是放在爷爷书桌上的古董内线电话。
  ……我们刚开始讲这件事,电话就响了起来,当然会觉得一定是被赶出去的人打来的。
  「为……为什么电话会响?电话明明坏了不能用……!」
  「这种事不重要……!如果这是真里亚打来求救的……!」
  「如果当初电话会打不通,就是因为凶手动了手脚……那这通电话……多半是……」
  一听到这句话,本来觉得像是有人尖叫求救的电话铃声,当场变得像是来自神秘人物的恐怖呼叫……!
  夏妃伯母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接起电话。
  「伯、伯母,我们就接吧……!说不定是电话突然好了……也可能是真里亚他们打来的紧急求救电话啊……!」
  「就是啊……!而且万一是凶手打来的电话,那也正合我意!我们就听听凶手怎么说啊……!而且反正只是电话,不管凶手做什么,我们也不痛不痒……!」
  「……既然伯母不接……就换我来接……!」
  「我……我来接……喂?」
  我伸手要去拿起话筒,夏妃伯母就抢先接起了电话。
  ……我们吞了吞口水,想听出打电话的人是谁……
  但夏妃伯母只连喊几声喂。
  ……对方打无声电话来?真里亚他们不可能会打这种让人不舒服的电话。
  ……也就是说……这通电话……该不会……真的是…………
  夏妃不再出声,仔细倾听。
  ……因为她觉得从另一头……从远处听得见一种声音。
  ………………会是什么声音……?
  「……咦?………………这…………是歌声?」
  「歌声?……伯母,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电话另一头……勉强听得见有人在唱歌……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让、让我听听看……喂……………………………………?」
  我半抢半接地从发呆的夏妃伯母手中接过话筒,耳朵贴了上去。
  …………刚开始什么都听不见……可是……伯母都这么说了,我就仔细倾听。
  ……说小声也不太贴切,比较像是电话另一头…………有个女生在唱歌。
  ……嗓音听起来像是真里亚……但如果真是她在唱歌,这状况就更让人难以理解了。
  至少打电话来的不是真里亚,因为真里亚是在离电话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唱歌。
  …………那么打电话来的人,应该就是源次伯、熊泽婆或南条医师。
  ………………但这人却什么话都不说……为什么……为什么不说话……?打这通电话来的人到底是谁……?
  「喂!喂?是谁?回答我!是真里亚在唱歌吗?回答我!」
  「发、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只知道……这八成是圈套……还有就是真里亚有危险了……」
  夏妃伯母又接过话筒,知道再怎么喊也没用之后,先挂断电话,接着迅速拨号……但随即啐了一声。
  没错,如果电话已经通了,应该就可以报警……但从伯母的反应来看,外线还是一样打不通。
  「……我、我们走吧!就算知道可能是圈套,我们也不能不去!」
  「没错,一点儿也不错!朱志香跟夏妃伯母留在这里!」
  我跟老哥正要往外跑,夏妃伯母立刻制止。
  「慢着……我不能只让你们过去,我也去。朱志香留在这里。」
  「哪有只排挤我的啦?开什么玩笑,我也要去!」
  「也对,这样比较好……如果这通电话的目的是想让我们分散,留人在这里反而不妥当。」
  「没时间讨论了,大家一起走吧!」
  夏妃伯母高举*,走在最前面。
  我也不能手无寸铁地送上门去,于是找了看似用来进行什么怪仪式的三叉烛台,拿来当武器。
  用来插蜡烛的尖刺固然短了点,但总是聊胜于无,倒也像是一把三叉戟。
  接着我们出了书房。出了这栋大屋里本应最为安全的书房。
  我们明明已经躲进这安全的密室,却仍然被引了出去……说不定这是在重蹈覆辙……重演爷爷从这书房失踪时的情形……
  「真里亚!你在哪里?回答我!」
  我仔细倾听,但什么都听不见……
  大屋并不小,而且正要远去的台风仿佛在做最后的挣扎,吹得雨声更加嘈杂。
  「……记得真里亚说过要在客厅看电视对吧?我们去楼下看看!」
  「…………也对,就去看看吧……大家留意四周!」
  「好!」
  夏妃伯母拿着*,食指放到*上。我们以伯母为中心,背靠着背,一边警戒四周一边移动……
  仿佛刚刚那个不和的魔法阵真的生了效……我们产生分裂,还被拖到危险地带去。
  ……也就是说,现在这一瞬间,我们已经跳进了凶手安排的剧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已经是突然发生任何事情都不稀奇的异次元。
  每次经过有东西遮蔽或阴暗的地方,夏妃伯母就紧张兮兮地用*口指过去,模样已经不像在警戒,完全流露出心中的害怕……
  但相信她手上的*,一定是足以让凶手忌惮的王牌……
  「……我一直在想……要把『冰锥』插进胸口,就像嘉音那样,应该不是不可能……可是要像爸妈那样,从眉心刺穿头盖骨,应该就没那么简单了。」
  「你是说凶手力气很大……?」
  「……我想,大概是有什么射出用的装置,可以发射,或像打桩似的击出那种『冰锥』。因为那冰锥的柄太短,只凭人的力气应该没办法插得那么深。」
  「……不管怎么说,这力道强得可以刺穿头盖骨……听说嘉音的伤口也是穿透到肺部……到时候就算看到凶手,你们也千万不要站到前面,不可以从我身后站出来。」
  这用来发射那种恶心冰锥的武器,真不知道模样到底多骇人。
  ……就凭我手上拿的烛台,真的有办法对付这种武器吗?
  第一次杀人时,凶手多半是一次就杀光了在餐厅讨论遗产问题的老爸他们四个人……而我们也是四个人。
  ……看样子不是只有我想到这件事。
  ……让治老哥与朱志香……当然夏妃伯母也不例外……每个人都让神经紧绷到极限,维持最高度也最恶劣的紧张状态,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进……
  ……啊啊,我们的罪孽多么深重……只因为那么一封信……就把真里亚他们四个人推进这么可怕的世界……
  ……我们来到了一楼……客厅就在走廊过去没多远的地方。
  我仔细倾听……微微听见了声音……听见真里亚那不可思议的歌声。
  不是那种心情好的时候自然会唱起歌来的唱法。
  ……唱起来丝毫不带感情,简直像在学校上课被老师要求唱歌时那样。
  她唱的歌是每个人都在学校唱过的寻常民谣。
  ……但,为什么,她,会在这种深夜,一个人,拼命,唱这样的歌,唱个不停……?
  刚离开书房时,我们还大声喊说真里亚你在哪里。
  但现在每个人都不发一语。
  ……我们压低呼吸声与脚步声,绷紧神经,紧张兮兮地留意周遭……一步一步往前进……
  客厅的门关着,但里头传出真里亚的歌声……
  夏妃伯母伸手去握把手状的门把……但让治老哥制止了她。
  「……门由我来开……夏妃阿姨跟战人拿好武器。」
  「…………好……你要小心。」
  「说不定对方会在我们开门的同时攻击……让治哥你要小心……!」
  「嗯……那……我要开啰……?…………嗯?」
  他试着一推,但立刻发现门上了锁而推不动。
  夏妃伯母从口袋里拿出钥匙串,交给让治老哥。
  ……整串钥匙将近十把,根本看不出哪一把钥匙是开哪个门的,因此老哥只得连试好几把钥匙试得喀嚓作响。
  ……我们压低脚步声,想对客厅奇袭,现在却弄出这样的声响,总让人觉得非常致命……
  客厅里一直传来真里亚一次又一次唱着同一首歌的声音。
  ……简直像故障的录音机……
  我们从今天早上就一直待在这里。
  可怕的事情总是发生在客厅外的地方。
  所以我们一直误以为只有客厅是安全的。
  ……这毫无根据的错觉轻而易举地消散了……
  「…………嗯……开了。」
  「谢谢你。让治跟朱志香退到后面。」
  「……伯母,我们一口气冲进去,然后马上往左右分开吧。要是开了门以后呆呆站在门口,说不定那种冰锥就会当头射过来啊……!」
  「我明白了……准备好了吗……?」
  「嘻、嘻、嘻……!这种时候还是会想说我不进去了啊……!」
  我做好心理准备……如果对方要掷冰锥攻击,我就用这烛台回敬!
  「……我们上!」
  我跟夏妃伯母用冲撞的姿势撞进客厅,迅速往左右分开,寻找也许在客厅内守株待兔的对手。
  但映入我们眼帘的景象…………实在太反常了……
  整个客厅……染满了鲜血。
  我们今天一整天几乎都躲在这里,想借此躲过不明人物的毒手,现在这个地方却染满了鲜血,变成一片血海……!
  地上躺着源次伯、熊泽婆与南条医师三个人,每个人全身都沾满了鲜血……
  ……但我们之所以能够认出他们的身分,全靠他们身上穿的服装。
  ……因为……啊啊,没错,今天一整天的惨剧就是从这玩意开始的……!
  他们三人的脸孔……就像仓库里的老爸他们一样……被弄得乱七八糟,连眼睛跟鼻子在哪里都分不清楚!就像被啃得乱七八糟的西红柿酥皮浓汤一样……呜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而且还不止这样。他们三个人身上另有伤口……这伤口……就是那种「恶魔冰锥」!分别刺在源次伯的腹部、南条医师的大腿……不对,是膝盖?对了,应该是膝盖……!碑文上写着第六晚要剜开腹部!第七晚要剜开膝盖!所以再看到熊泽婆的小腿肚一带也插着那玩意,我不由得露出自虐的笑容,心想果然不出所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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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晚,剜开腹部杀了祭品。
  第七晚,剜开膝盖杀了祭品
  第八晚,剜开脚杀了祭品。

  
  啊啊啊啊……这样到第八晚的部分都已经结束了。接着要迎来的第九晚……是怎么说的……?
  真里亚她……在里面。
  ……她面向客厅另一头的墙壁……独自站在那儿不动。
  她背对这惨状,站在墙壁前面,不停地唱着歌……
  客厅里就只有这些。
  ……就只有三具遭到惨杀的尸体……一具话筒没挂回去的电话,显示刚刚那通电话就是从这里打出去的。
  ……再来就是背对这幅光景,面向墙壁不停歌唱的真里亚……
  看到这反常的光景……我们已经连惨叫声都发不出……只能茫然若失地睁开眼睛,张大嘴合不拢……
  「真……真里亚……?」
  朱志香叫了她一声。
  但真里亚没有反应……仍然独自不停地唱着歌……
  我们来到这里,是想救出可能已经面临危机的真里亚。
  所以既然看到真里亚没事,本来应该高兴地跑过去抱住她……但没有一个人做得到……!
  每个人心中都产生了一个想法,但又说不出口。因为,你想想看,没错,太离谱了,可是反正,不对,不应该……
  「真……真里亚!不要再唱了!你有没有听见!」
  无论是我还是夏妃伯母,都在不知不觉间将武器对准了真里亚的背影……
  ……我放粗声音喊了真里亚几声。
  ……但她没有反应,仍然唱个不停……
  我拿烛台摆好攻击姿势跑过去,用力……不,应该说粗暴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强拉她的肩膀,想逼她转过身来。
  「……呜啊呜……呜。」
  真里亚娇小的身体立刻被我拉倒。
  ……接着仿佛不高兴唱歌唱到一半被我打扰似的……以她一如往常的表情看着我。
  处在这么凄惨的状况下,她却用一如往常的表情看着我!
  「真里亚!这是怎么回事?这……这是谁干的?」
  「……呜,蓓雅特莉琪。」
  「你、你给我差不多一点!」
  我把手上的烛台用力砸向墙壁,化为粗暴的声响暴力涌向真里亚。
  ……但真里亚连眉头也不皱一下!
  「战人,别这样!真里亚……这次你应该看到是谁杀死他们三个人了。凶手……就是你说把信交给你的蓓雅特莉琪吗?」
  「……呜,蓓雅特莉琪。」
  「啊啊,这下就可以确定了。第十九个人真的存在,蓓雅特莉琪真的存在!那真里亚,这个问题你应该肯回答吧?她是怎么杀了他们三个人?要怎样才能用那么残酷的方法杀了他们三个人?」
  「……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事情就发生在这客厅里啊!你该不会说你只顾着唱歌,都没发现吧?」
  「战人,你冷静点!真……真里亚,跟大哥哥说吧……好不好?」
  让治老哥就像平常对真里亚说话时那样,蹲下来配合她的视线高度,以非常非常温和的语气跟她说话……
  「真里亚……你为什么对着墙壁唱歌……?」
  「……呜……是蓓雅特莉琪,她叫真里亚在这里,对着墙壁一直唱歌。呜。」
  「那,蓓雅特莉琪来到这里了对吧?当时源次伯他们还活着吧?」
  「……呜,大家都来客厅坐下……源次伯还上了锁。」
  「门的确上了锁……那蓓雅特莉琪是怎么进到客厅里面来的!」
  「呜,可是蓓雅特莉琪是魔女,有没有锁都一样。她化身成蝴蝶,从门缝穿进来的。」
  「啥?你少跟我开玩笑!这怎么可能?你在说什么鬼话?」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你们一定不相信吧?所以我才不想说,反正说了你们也不信。可是蓓雅特莉琪真的是魔女,她不可思议的魔法无所不能。所以区区一道门锁,根本难不倒蓓雅特莉琪啊,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然、然后呢?蓓雅特莉琪出现以后,大家怎么了?」
  「蓓雅特莉琪说了。她说外公的书房有强大的力量保护,她怎么样都进不去,所以要从这个客厅的四个人里面再挑三个出来当活祭品……大家都说不要。嘻嘻嘻嘻嘻嘻嘻嘻,熊泽婆一直说不要不要,说得好激动呢。可是蓓雅特莉琪还是会选……然后啊,蓓雅特莉琪说她不选真里亚……你们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身上有着那个火星第五魔法阵的蝎子护身符,这护身符上有着战人真心祈求真里亚平安的心意。多亏有着这种力量,蓓雅特莉琪对我一点办法也没有。这样一来,活祭品也就只能是真里亚以外的三个人了。然后啊蓓雅特莉琪她是这么说的。」
  
  『来,面向墙壁,唱歌给我听……你要一直一直唱下去,所以不管听见什么声音,你都听不见,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来,让我多听听你欢乐的歌声。』
  
  「所以真里亚一直在唱歌,一直一直在唱歌。所以真里亚什么都听不见……然后战人你们就来了。」
  「你以为讲这种话我们会相信?别看不起人了!」
  「嘻嘻嘻嘻嘻嘻!那这次你们要怀疑谁?怀疑真里亚?要当场杀了真里亚试试看?可是就算你们这么做,蓓雅特莉琪还是会『在』。这样一来,第八晚就结束了,蓓雅特莉琪会复活!」
  「别跟我开玩笑,都什么时候了,我不想再听这种鬼话!这世上哪有什么魔女!别再拿这些跟我大做文章!我才不会承认这什么蓓雅特莉琪『在』的鬼话!我绝对不承认!所以我不会让她存在,也不会让她复活!传说永远只是传说,这种事我才不会承认!」
  「别说了,战人……!这些人不是真里亚杀的,她也不是见死不救!是蓓、蓓雅特莉琪跑来,真里亚抗拒不了,不得已只好乖乖听话……!」
  「…………咦?夏……夏妃阿姨?伯母不见了……!」
  「妈、妈?你去哪儿了……?」
  「…………她刚刚一边看着信一边走出去了。」
  信?想来也是,对方漂亮地完成了到第八晚为止的进度,当然会想留下信吹嘘一番。
  我们只顾着逼问真里亚,都忘了找信……!
  可是这大屋里处处都是危险,尽管身上有武器,为什么夏妃伯母看了信之后会孤身跑出客厅?
  朱志香想跟去,伸手去拉门的把手,但门只微微一动,就是拉不开……!
  「妈,妈!这是怎样!开门……给我开门啊!」
  
  这也难怪……因为刚刚夏妃捡起了战人砸向墙壁而落到地上的烛台。
  ……然后穿进对开式的两扇客厅大门门把之间当门栓,让门打不开来……烛台复杂的造型恰巧卡死在门把上,牢牢拴住两扇门。
  女儿呼喊母亲的叫声是那么悲怆……却不知到底有没有传进夏妃耳里……
  夏妃的身影……独自出现在玄关大厅,出现在挂着那幅蓓雅特莉琪肖像画的地方。
  夏妃丢下已经在客厅看完的蓓雅特莉琪最后一封信,举起*,以响亮的声音在玄关大厅的巨大空间呼喊。
  「……我是右代宫家的代表,右代宫夏妃!黄金魔女蓓雅特莉琪,你现身吧!」
  大厅的灯光很暗。
  除了微弱光芒照出的中心地带以外,都填满了漆黑的黑暗。
  ……就在这黑暗之中……许多发出黄金色光芒的蝴蝶闪耀着光芒蠢动……同时发出嘲笑。
  夏妃又吞了吞口水,以冰冷的*口对着这些黄金蝴蝶。
  「…………你终于……终于现身了……像你这样的存在,竟然是真的……我到现在还不能相信……可是,这不是问题……自认身为右代宫家代表的我,跟自称继承右代宫家家督的你,现在都出现在这里……你是不是真的魔女,现在都不重要了!……好了,我们来做个了断吧……看看谁才真正有资格继承右代宫家……看是我右代宫夏妃……还是你……蓓雅特莉琪!我谨接受你的挑战……!」
  这群黄金蝴蝶慢慢形[x]形,走到灯光下……
  夏妃举起*……一瞪。魔女举起黄金魔杖……一笑。
  夏妃的手指慢慢扣紧*……
  
  「预备……!」
  战人加上助跑猛力一撞,当成门栓的烛台应声折弯,让门开出一道大缝。
  接着再从门缝朝烛台踢了几脚,终于开了门。
  这时他们清清楚楚地听见了……听见一声清脆的*响……!
  「妈!妈————!」
  「朱志香,不可以一个人贸然行动……!」
  「刚刚那是*声婀?是夏妃伯母开*了!」
  开*打谁?是凶手!
  声音是从玄关大厅传来的。
  而大厅……简直成了现成的舞台。
  ……夏妃伯母在一种寂静的美感笼罩下……仰躺在地上……仿佛悲剧中聚光灯下横躺在地的女主角。
  朱志香几乎失去理智地跑向夏妃伯母身边。
  ……夏妃伯母的额头上……仿佛嵌上了一粒鸽血红宝石似的。
  ……从中……流出了一道……血色的妆,掠过眼角,横贯整张脸……淡淡的*味,从夏妃伯母仍然握在手上的*口传了出来。
  咦?这……这么说来……夏妃伯母……是自己……开*打了自己的额头……?为什么?
  「妈,妈!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莫、莫名其妙!伯母为什么要一个人溜出来……为什么要开*打自己额头?」
  「……真里亚说夏妃阿姨是看了信以后才走出客厅的对吧?可是我们没看到信!该死,阿姨到底看到了什么,才会被引到这里来?」
  「不知道不知道,这种事根本不重要……!这是怎样啦?为什么要自杀?为什么……丢下我不管?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朱志香抓着母亲的尸骨不放,哭个不停。
  我满腔怒火无处宣泄,从夏妃伯母手中抢起*,整个人不断转身,像灯塔似的将*口指向全方位的黑暗,想找出凶手的身影。
  让治老哥尽管处于这样的状况,仍然冷静地想弄清楚事态,但他的努力或许是不可能开花结果的。
  …………就只有真里亚一个人若无其事。
  ……她是认为这一切都是早已注定的命运?
  不对。
  这一切……都只是通往美好世界的前奏。
  通往黄金乡的门终于要开启了。
  「……第九晚,魔女复活,没有人存活……然后是第十晚,旅程结束,抵达黄金乡……这样就完成了吧,蓓雅特莉琪。恭喜你,恭喜你……所以,请你领着真里亚,到你说过的黄金乡去……现在就带我去……!」
  这样一来,所有死者都会复活,连逝去的爱都将恢复。
  …………所以,今天发生的所有悲剧,对真里亚来说都等于没发生过。
  甚至连从前那些失去爱的日子,都等于没发生过。
  「你不要太过分!有什么好开心的!有什么好恭喜的!这个岛上有过十八个人!其中十四个人都死了!只剩下我们四个人!我绝对不会死!到黎明之前……不对,到台风过去,海猫又回到码头之前,我绝对不会死!我会活下去,我一定会活下去!」
  「…………嘻嘻嘻嘻嘻嘻,战人,你省省吧……*在蓓雅特莉琪面前一点意义也没有。而且也没有什么活不活下去,已经结束了。旅程已经结束了……你看看表。」
  ……咦?表?
  听她这么说,我看了看自己的手表。
  时针与分针就要在顶点重叠……很快就要到午夜十二点了……也就是二十四时。
  仔细想想,二十四时这个说法还真奇妙……既叫做二十四时,又叫做零时。
  既是过满一整天的时刻……同时也是代表新的一天才正将开始的零的时刻。
  「…………蓓雅特莉琪!」
  真里亚突然开心地喊了这么一声,跑向暗处。
  这岂不像是她看到蓓雅特莉琪站在暗处,所以才跑过去吗?
  我从*口后头,朱志香抱着母亲,让治老哥发着呆……不约而同往这暗处看了过去……
  望向蓓雅特莉琪的肖像画前。而真里亚扑向一个人…………扑向肖像画中的——人物。
  不可能……太离谱了…………怎么可以有这么离谱的事情……这世上才没有什么魔女『存在』,我不承认……!
  像你这样的家伙不可以『存在』,因为这里是人类的世界,我怎么可以容许不是人的存在出现,我绝对不容许!
  我用力拉动*的拉杆,排出的弹壳滚落在地,下一发*随即送上*膛。
  接着我从*口后头,看清楚了黄金的魔女……
  真里亚回过头来。
  ……她抱着黄金魔女回过头来。
  「……就跟你说*没有意义了……*对蓓雅特莉琪来说没有意义……人类真是愚蠢啊……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我才不承认什么鬼魔女!你是谁!你敢动一步,动一根手指试试看!我马上赏你一*!」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魔女……两个魔女的笑声重叠在一起,连大厅里的大时钟也跟着发出笑声。
  那是宣告二十四时已经来到的声响。
  是宣告今天这一天已经过满的音色,同时也是宣告一切都将回归虚无的音色。规则上明记时间用完就算是魔女获胜。
  「…………战人……让治大哥哥,还有朱志香……旅程已经结束,魔女复活啰?」
  于是,没有一个人活下来。
  
  魔女将赞颂智者,赐予四件宝物。
  一是黄金乡的所有黄金。
  二是让所有死者的灵魂复活。
  三是连失去的爱都能复苏。
  四是让魔女永远安眠。
  安眠吧,我挚爱的魔女蓓雅特莉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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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暴风雨过去……先前始终笼罩着整个岛不散的厚重云层,也终于逐渐散去。
  云间洒落的阳光……让人不敢相信一直到昨天为止都还是狂风暴雨。
  
  码头符合先前有人的期望,可以看到大群海猫再度出现,发出热闹的叫声。
  
  之后警方来到岛上,进行现场搜证。
  
  孩子们疑似存活到最后,但到最后都没有发现他们的遗体。然而从已经发现的肢体部位与现场超乎想象的凄惨状况来判断,警方也不得不认为包括孩子们在内的18个人几乎全都无望生存……
  魔女的宴席到底有多么凄惨……
  而黄金乡又是如何美丽,这些故事都是只说给与会者听的……
  至于宴席结束之后才来的人,根本就没有故事给他们听,所以他们也只能自行想象这两天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魔女是很随兴的。
  她特意留下这段不必述说的故事,让它传颂下去。
  
  几年后。
  一个不可思议的玻璃酒瓶,在邻近岛屿的码头被渔夫打捞上岸。
  其中塞满了揉得很小团的笔记本纸页,上面写满了细小的文字。
  上面写的……就是这段故事。
  透过这些笔记,人们才终于得知一九八六年十月四日起这两天极其神秘离奇的日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起事件后来称为「六轩岛大量凶杀案」、「六轩岛18人凶杀案」,但好事者则称之为「魔女传说连续凶杀案」流传下去。
  
  喜爱神秘学的人主张是有人封锁整个岛进行悖德的仪式,才会导致这种结果,并各自以自己的一套解释,将这极其神秘的两天修饰得更加残虐,并散播这样的说法。
  但无论是什么样的解释,都未指出整起事件的真相。
  而这瓶中的笔记,尽管述说出了整起极其神秘的事件,却也并未提及真相。
  不……或许写这笔记的人自己也不知道真相。
  ……又或许是想知道真相才写的。
  
  根据书写者的说法……她的名字叫做右代宫真里亚。
  
  另外警方拼命搜索的结果,发现了真里亚身体的一部分……是她的颚部。
  这个部位透过牙科病历而得以判别出是谁的遗体,是本起事件中宝贵的案例。
  ……在这凄惨的状况下,有许多部位都无法辨认到底是谁的遗体,所以这颚部遗体可说是相当幸运了。
  警方从缺损颚部的状况,判断即使找不到其他部位,又或者是混在其他无法判别的遗体之中,但总之她活命的希望应该趋近于零。
  那么,我们就以右代宫真里亚留下的笔记中最后的一段文字,来为这个故事做个结尾吧。
  
  如果你看到这份笔记,相信到时候我已经死了。
  顶多只有是否留下遗体的差别。
  还请你看过之后,设法揭露真相。
  这就是我唯一的期望。
  
              右代宫真里亚


  ——「魔女传说连续凶杀案」的真相至今仍未揭晓。


  

  1st game “Legend of the golden witch”Result
  
  右代宫藏臼
  于第一晚死亡。
  被黄金乡的钥匙选上,献为活祭品。
  
  右代宫留弗夫
  于第一晚死亡。
  被黄金乡的钥匙选上,献为活祭品。
  
  右代宫雾江
  于第一晚死亡。
  被黄金乡的钥匙选上,献为活祭品。
  
  右代宫楼座
  于第一晚死亡。
  被黄金乡的钥匙选上,献为活祭品。
  
  佣人纱音
  于第一晚死亡。
  被黄金乡的钥匙选上,献为活祭品。
  
  佣人乡田
  于第一晚死亡。
  被黄金乡的钥匙选上,献为活祭品。
  
  右代宫绘羽
  于第二晚死亡。
  眉心遭「阿斯莫迪斯之锥」刺穿。
  
  右代宫秀吉
  于第二晚死亡。
  眉心遭「别西卜之锥」刺穿。
  
  右代宫金藏
  于第四晚死亡。
  眉心遭「玛门之锥」剜开。
  
  佣人嘉音
  于第五晚死亡。
  胸部遭「撒旦之锥」剜开。
  
  佣人源次
  于第六晚死亡。
  腹部遭「路西法之锥」剜开。
  
  主治医师南条
  于第七晚死亡。
  膝盖遭「贝飞格尔之锥」剜开。
  
  佣人熊泽
  于第八晚死亡。
  脚遭「利维坦之锥」剜开。
  
  魔女蓓雅特莉琪
  于第九晚复活。
  她终于要开启黄金乡之门。
  
  右代宫夏妃
  于第九晚死亡。
  魔女赞颂她的高洁,赐予她决斗的荣誉。
  
  右代宫让治
  于第十晚失踪。
  认同并臣服于魔女,受魔女之邀前往黄金乡。
  
  右代宫朱志香
  于第十晚失踪。
  认同并臣服于魔女,受魔女之邀前往黄金乡。
  
  右代宫真里亚
  于第十晚失踪。
  认同并臣服于魔女,受魔女之邀前往黄金乡。
  
  右代宫战人
  于第十晚失踪。
  他否认魔女的存在,魔女会邀他前往黄金乡吗?


  魔女将赞颂智者,赐予四件宝物。
  他们在那儿选择让死者的灵魂复苏,让失去的爱复苏。
  因为他们要的事物,是哪怕有堆积如山的黄金也换不到的。
  
  让治得回失去的未婚妻。
  朱志香得回失去的意中人。
  真里亚得回失去的母爱。
  
  安眠吧,蓓雅特莉琪。
  沉睡在再也不会受到打扰的睡眠之中。
  
  胜者是黄金魔女蓓雅特莉琪。
  18个人都未能解开黄金的谜题,用完了时间。
  18个人全部死亡。
  当海猫悲鸣之时,已经无人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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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治医师南条
  于第七晚死亡。
  膝盖遭「贝飞格尔之锥」剜开。
  
  佣人熊泽
  于第八晚死亡。
  脚遭「利维坦之锥」剜开。
  
  魔女蓓雅特莉琪
  于第九晚复活。
  她终于要开启黄金乡之门。
  
  右代宫夏妃
  于第九晚死亡。
  魔女赞颂她的高洁,赐予她决斗的荣誉。
  
  右代宫让治
  于第十晚失踪。
  认同并臣服于魔女,受魔女之邀前往黄金乡。
  
  右代宫朱志香
  于第十晚失踪。
  认同并臣服于魔女,受魔女之邀前往黄金乡。
  
  右代宫真里亚
  于第十晚失踪。
  认同并臣服于魔女,受魔女之邀前往黄金乡。
  
  右代宫战人
  于第十晚失踪。
  他否认魔女的存在,魔女会邀他前往黄金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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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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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楼
发表于 2012/06/10 |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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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rgatorio
炼狱
  
  一间不可思议的欧风茶室里。

  战人    「喔喔,大家玩『海猫悲鸣之时』辛苦了!真受不了,还搞不清楚状况,整个故事就结束啦!」
  朱志香   「结果到底是怎样?意息是说我们来不及在时间内找出犯人,所以算是不幸的结局?」
  真里亚   「呜,一定是不幸的结局,呜。」
  让治    「就是啊。第一天晚上真里亚念的那封蓓雅特莉琪的信上,就有告知我们要去解閞碑文的谜,可是我们只忙着自卫跟找凶手,根本没有去解谜。」
  纱音    「……的确,如果我们曾认真试着解谜,也许会有不同的结果吧。」
  战人    「我看很难说吧。纱音你也辛苦了!不用奉茶了啦,毕竟现在是在开庆功宴。我们下场都很惨,就来互相舔彼此的伤口吧~~我舔我舔我舔!」
  朱志香   「要说下场惨,纱音可是遥遥领先婀。她算是美女牌,我本来以为会活到最后,没想到第一个就被杀了,而且,是怎么来着?半张睑被砸烂?真的是糟透了!」
  纱音    「……既然分到这样的戏分……怎么说呢?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嘉音    「……这种事姐姐不用在意啦。而且从最后的结局来看,大小姐他们的下场一定也相当凄惨。」
  让治    「啊哈哈哈……看来的确是这样。记得描写得很恐怖,好像全身都被啃得稀巴烂,东一块西一块了。」
  战人    「要比的话,我倒觉得嘉音的死法最帅啊。虽然最后输了,但好歹也是跟凶手单挑,比我们那种不明不白的下场好太多啦。」
  嘉音    「……只是到头来根本也没帮上忙。」
  纱音    「可是……我想嘉音的死给了大家很重大的提示。毕竟就是因为你死了,才揭晓了第十九个人的存在。」
  让治    「是啊。当时每个人的所在都很明确,所以只有未知的第十九人有办法杀了嘉音。」
  真里亚   「呜!真里亚从一开始就一直说是蓓雅特莉琪了。呜!」
  朱志香   「……我是很不想相信,不过看样子凶手就是这自称是蓓雅特莉琪的魔女吧。」
  纱音    「就是说啊……发生了好多人类不可能办到的神奇现象。」
  真里亚   「呜。像绘羽舅妈的密室杀人,就是魔女才办得到的,人类办不到!呜!」
  嘉音    「…………第十九人的存在已经很明显,而且这个人物有着人类无从想象的能力。」
  朱志香   「那么我们称这个人物为蓓雅特莉琪,应该也没什么不妥吧。」
  让治    「……我想,我们在最后已经见到了她……见到黄金的魔女。」
  真里亚   「所以真里亚才一直说蓓雅特莉琪在嘛。呜!我的魔女也说不相信就不会有奇迹发生!呜!」
  纱音    「说得也是。而且听说蓓雅特莉琪对尊敬她的人很宽大。」
  嘉音    「……虽然接连发生了那么多可怕的事件,但我想真里亚小姐一直到最后,都置身于蓓雅特莉琪小姐的威胁之外。」
  朱志香   「毕竟真里亚从一开始就一直相信蓓雅特莉琪嘛……可是,这么说来,同样相信她的嘉音跟纱音却被杀了,这可说不通啊?」
  嘉音    「……我想那是因为蓓雅特莉琪小姐也有她的考虑。」
  纱音    「如果碑文那首诗是意味着蓓雅特莉琪小姐复活的仪式,就需要用到很多活祭品……那应该就表示得到了被指名为活祭品的荣幸吧。」
  让治    「……纱音最后的下场好凄惨……至少应该可以走得安详一点才对啊……」
  纱音    「……这个,怎么说……也不会痛……而且你们看,现在我已经完全没事了,一点都不会不舒服。」
  
  纱音摸了摸在剧中被敲碎的脸颊,让众人哈哈大笑。这幅光景真的很令人莞尔。
  
  让治    「可是,这么说好像不太对……可是我本来还以为这是地道的推理作品,后来知道是奇幻作品,还真让我吓了一跳。因为我觉得像这样在与外界隔离的孤岛洋房里争夺遗产,根本就是推理作品的王道啊。」
  真里亚   「……呜。才不是奇幻!倍雅特莉琪她『在』!呜!」
  嘉音    「……是,我明白。蓓雅特莉琪小姐『在』。」
  纱音    「说得也是……蓓雅特莉琪小姐的确『在』。」
  朱志香   「……说来懊恼,不过我也不能不承认啊,毕竟已经很明显第十九个人,有魔女在插手……」
  让治    「这个人做了很多人类不可能办到的事情。剧中的我们一直想否定这点,想了很多种可能……可是现在我敢说,这些犯案手法全都是人类不可能办到的……是只有能运用魔法的魔女蓓雅特莉琪才能办到的。」
  朱志香   「凶手就是魔女。这点没有任何疑问。也只能高喊蓓雅特莉琪小姐万岁啦,哈哈哈哈哈哈。」
  真里亚   「呜。大家都相信了,真里亚好高兴。呜。」
  纱音    「……我想不管是天神还是魔女,怕的人会觉得这些存在很可怕,但对于虔敬信仰他们的人来说,一定会觉得他们充满了慈爱。」
  嘉音    「……我想姐姐说得没错。」
  朱志香   「那,好不容易撑到凶杀家家酒结束了,我们要不要回到原点,乖乖听蓓雅特莉琪的话去解解看碑文的谜?」
  真里亚   「呜!赞成!蓓雅特莉琪一定也会高兴。」
  让治    「哈哈啊哈哈……毕竟大家在剧中根本都不管那封信啊。」
  纱音    「……蓓雅特莉琪小姐特地出了题目,却几乎被我们完全置之不理,总觉得有点可怜说。」
  
  真里亚   「真里亚抄了碑文!大家来解谜,大家来解谜……!」
  让治    「我们的故事大概是从这个阶段就走错路了吧……」
  嘉音    「……也许是。也许我们应该照蓓雅特莉琪小姐的指示,去试着解开碑文的谜。」
  朱志香   「说来是太晚了没错啦,不过我们就从现在开始挑战,请魔女原谅我们吧。好了,我们就来解这碑文的谜吧……我看看……『香鱼之川流贯怀念的故乡。』……」
  
  真里亚在桌上翻开抄下了碑文的笔记,众人立刻凑过去观看,开心地多方推敲碑文之谜,讨论得十分热闹。
  红茶的芬芳与刚出炉的饼干释放出的香草气味,更增添了几分色彩,让这段时间过得极为愉快……
  
  战人    「…………你们几个,给我等一下。」
  但战人却一副泼冷水的口气说了这句话。
  仔细一看,他的表情也显得有点不愉快。
  他对这段开心的时间到底有什么不满?
  
  战人    「……听你们几个讲到现在,我只想问你们为什么停止思考?为什么就认定是魔女干的……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什么魔女?」
  
  战人的这句话,让愉快的茶会气氛当场烟消云散。
  无论是让治、朱志香……
  还是纱音、嘉音……
  以及真里亚。
  ……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懂战人在说什么。
  就连愚昧又没有自知之明的战人,也注意到自己失言了。
  
  让治    「……你……你想想看,这些事件很明显是人类办不到的啊。」
  朱志香   「就、就是啊,就是说啊……不管是哪个事件,人类都不可能办到啊。」
  纱音    「的确……发生的每一件事,都没有办法解释人类要怎么办到啊……」
  嘉音    「战人少爷,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战人    「我……我才想说我根本听不懂你们口口声声讲这些什么鬼话咧。这些事件当然是人类做的,哪可能有什么魔女存在啊……」
  纱音    「那……那么……我在仓库里被杀的时候,半张脸受到残酷的毁损……如果说凶手是人类,您说这要怎么重现呢……?」
  战人    「……这嘛……怎么说,我是不太能想象要怎么做才能弄得那么残酷啦,可是那里是玫瑰园的仓库耶?里面一定有很多奇怪的工具吧?实际情形我是不清楚啦,但说不定凶手就是用了电锯、除草机这类的电动工具吧?」
  纱音    「这……这……,……这个……」
  朱志香   「那战人,爷爷从密室消失的这件事,你又要怎么解释?门明明被*封印住,爷爷是怎么突然消失的……?」
  战人    「这件事不是在剧中就讲过了吗?爷爷要想办法混过*这关,并不是不可能的。再不然也可能是从窗户出去,又或者是摔下去,然后夏妃伯母再从内侧把窗户上锁。就算不用什么魔法,也想得出好几种方法朱志香可以做到吧……?」
  朱志香   「……这……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让治    「那战人,家父家母在客房里遇害,你又要怎么解释?房门不但上了锁,还挂着门炼,当然窗户也一样上了锁。你说人类有什么办法杀了我爸妈?」
  战人    「……是没错……记得这个诡计在剧中也还只能先保留啊。毕竟不管怎么说,只有凶手有钥匙的可能性很高啊,而且即使上了门炼门还是可以开出一定的缝隙……说来很牵强,不过从这门缝动手脚的可能性也是有的……不,再不然就是从门缝拿出什么家伙……?……嗯嗯嗯,记得门炼这玩意虽然非常简单,在构成密室时却非常有效啊…………不过密室诡计就差不多都被人玩过了,只要随便找一间书店去买几本密室推理小说,一定找得出同样的诡计……总之虽然我想不到,但只要多花点脑筋,也不能断言说人类一定办不到吧。」
  让治    「这种说法会不会太胡来了……?没有办法解释,却断定人类办得到,根本岂有此理……」
  战人    「……哪里岂有此理了?老哥你们干嘛停止思考?就算乍看之下办不到,反正到头来还是会有办法的,这本来就是推理小说的惯例啊。」
  朱志香   「战人你才岂有此理……既然人类办得到,你就说来听听婀,可是你明明就解释不了吧?」
  战人    「难道解释不出来,就一定是魔女干的?照这个说法推论下去,那全世界破不了的案子都是魔女做的啦!」
  真里亚   「……战人在转移焦点,而且什么解释都没有提供……我们要说的是这些事情人类办不到,所以凶手是人类以外的存在。但是战人你明明解释不了,却还单方面认定不可能是魔女。……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简直跟未开化的人类一样啊。那些愚昧的人说地球不可能在转,虽然讲不出所以然,但总之一定是宇宙以地球为中心在旋转,你不觉得你跟他们很像吗?」
  战人    「……这……这说法我听了还真不爽。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这样了……?只要是没办法解释出人类怎么办得到的事情,就要认同这是魔女……是蓓雅特莉琪干的了?」
  嘉音    「……我们也没有强迫推销到这种地步。我只是在想战人少爷讲这些蠢话到底有什么根据。」
  战人    「……竟、竟然说我讲蠢话…………我我说啊,从刚刚到现在,我说的话有那么奇怪吗?真的是我奇怪吗?听你们从刚刚到现在,我一直有够不爽的!」
  嘉音    「……战人少爷,我死的时候,是被锅炉间里不应该存在的第十九人杀的……你有办法解释这是人类做的吗?当时十八个人所在都非常明确,但我还是被杀了。」
  战人    「这件事在剧中也讲过了吧……?例如说可能是熊泽婆。她说她看到嘉音下去之后立刻跟去,但说不定她是在说谎。也许她是跟你一起进了锅炉间,然后出其不意捅你一刀!再不然也可能是你一踏进锅炉间就触动事先设好的机关,射出那种冰锥。毕竟爷爷的遗体发出那种恶臭,迟早总会有人跑去锅炉间查看,只要事先设好机关,凶手就可以离开现场,去制造自己的不在场证明……!」
  纱音    「……在锅炉间设机关?是要怎样的机关……?」
  让治    「就是啊。后来大家都跑去锅炉间,可是根本就没找到这样的机关啊!」
  嘉音    「……正是。战人少爷,您说到底是什么样的机关杀了我……?」
  战人    「这……这我不知道……可是总之一定是设置得很巧妙的机关,再不然就是有人说谎这也是有可能的吧?而且说不定从头到尾都是嘉音你在自导自演啊?没、没错,就是自导自演!绘羽姑姑他们夫妇俩也是自导自演。目己弄出密室然后装死。」
  朱志香   「……战人……你越讲越离谱……你脑袋还正常吗……?」
  战人    「我、我说的话没有奇怪到要让你用这种怜悯的眼光看我吧……我只是在讨论密室诡计的可能性好不好?而且死者其实没有死,不也是推理小说的惯用手法吗!」
  让治    「惯用手法……?」
  战人    「也、也就是说,嘉音被杀的时候,的确我们每个人的所在都很明确,那假设熊泽婆也没说谎,可是这也只限于生存者……如果凶手装死混进牺牲者,就可以暗中行动,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朱志香   「……唉……你的意思就是说凶手是绘羽姑姑他们夫妇了……?可是姑姑他们的死亡,是经过南条医师检查无误的耶?」
  嘉音    「……是的。南条医师检查过所有死者的情形……如果要采用战人少爷的说法,那就表示南条医师也是共犯了?」
  战人    「对、对啊,就是这样!考虑到南条医师也可能是共犯,做出假的死亡证明,情形就完全不一样了……!这不也是推理小说的惯用手法吗!」
  真里亚   「……可是,南条医师也被杀了耶……?」
  战人    「这……这个啊……对了,南条医师是假死!毕竟除了南条医师以外,也没有人懂得怎么验尸,而且当时状况已经一团乱,我们根本就没空去检查他还有没有脉搏啊!从这个角度来看,每个死者其实都可能没死,可以四处活动!」
  纱音    「……我想应该不太可能是我们这六个最先死的人…………毕竟铁卷门已经拉上……而且还加挂了锁头,从内侧根本打不开……」
  朱志香   「就是啊,那把钥匙是我妈保管的,那你是想说我妈也是共犯了?」
  战人    「……啊啊啊啊啊啊,不对不对……大概不会是最先死的六个人,不过像绘羽姑姑他们那次,事后就只是从房外上了锁而已吧?那他们就有办法从房内打开……对了,例如说等我们离开之后,再从窗户跑出去,抢先绕到锅炉间!……呜……好像太牵强……?再不然就是南条医师验尸的时候出了差错?没错,他自己也说过,说验尸的误诊率很高!一定是伪装得很巧妙,再不然就是事先准备好尸体来当替身!方法或诡计可以睌点再想,总之,总之要否定第十九人的存在并不是那么困难!更何况是魔女?绝对不可能!」
  真里亚   「……真不懂战人你为什么硬是要说成凶手就在我们这些人里面。嘻嘻嘻嘻嘻嘻嘻嘻。也就是说,战人是想怀疑家族里的人了……?」
  战人    「才不是这样……我想说的只是不能贸然肯定有第十九人存在,而且即使真的有这第十九人存在,也应该把这人当[x]类来建构假设,把这些可能性全都否定掉之后,万不得已之下才能用魔女这个说法来解释。这世上哪可能有什么魔女?为什么你们大家都这么轻易就相信凶手是魔女?当然你们爱这个家族,不想认为自己人里面有杀人凶手,这种情操是很了不起啦,但是可以就这样打马虎眼不管吗?凶手杀了那么多人,你们都不想找出这可恨的家伙吗?老哥你应该也想找出杀死双亲的仇人吧?朱志香也想替嘉音报仇,嘉音也想帮纱音报仇吧?纱音你应该也想知道是谁杀了自己。为什么大家都这样无条件投降,认定凶手是魔女?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战人没耐性又愚昧,还要别人也跟着自己一起无知。
  ……但众人就只是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
  结果聪慧的真里亚笑着帮战人指出他哪里错了。
  
  真里亚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大家都听傻眼了……战人你从刚刚就一直重复讲这些兜不起来的话,只是在骗自己,以为自己懂了什么……所以呢?然后呢?人类要怎么办到?具体来说有什么方法?每次一问到这个问题,战人就只会用一些抽象的话模糊焦点,像是现在想不到,但是一定有什么机关啦。……我反而想问战人你为什么就不肯相信蓓雅特莉琪?她明明就『在』,你为什么不相信?」
  战人    「因为她不可『在』!这世上没有什么魔女『存在』!不可能会有!」
  
  ……他说话的口气简直像个三岁小孩,只因为不想承认就不去承认。
  怜悯的眼神静静地笼罩住战人,但打不动他顽固的心。
  
  朱志香   「……你这样根本就只是小孩子在闹别扭啊。」
  纱音    「……战人少爷,您的心情我可以体会,只是……」
  嘉音    「……蓓雅特莉琪小姐真的『在』。」
  让治    「战人……你为什么不相信?状况证据都这么齐全了?」
  战人    「我不能接受这种说法,好像只要不能解释就通通都是魔女做的。那如果你们不知道电灯泡发光的原理,也要把灯泡发光解释成魔法吗?不对吧?这世上没有什么一定要说成魔法才解释不了的事情!讲什么魔女、魔法的,根本是放弃思考!老哥你们只是对自己搞不懂的事件屈服了而已!不是吗!」
  真里亚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果然……只有战人就是不肯相信……只要有一个人不相信,『奇迹』就不会发生……所以,除非让战人改变这种愚昧的观念,不然奇迹……魔法就不算完成。」
  战人    「嘿嘿……原来如此啊……我总算看出点端倪了……你们就是想让我说魔女真的存在这句话吧?只要每个人都承认,谎言就会变成『真相』……不就是这么回事吗?……真是不巧,只有这件事太不巧了。太差劲了,我拒绝……就是因为你们这样硬要逼我说,才会被我识破,太差劲啦。」
  真里亚   「…………为什么?」
  战人    「不好意思,在最后关头,我又要再翻一次棋盘啦……既然想让我承认魔女存在,应该有个方法再简单不过……不是像这样大兜圈子,说人类办不到所以是魔女做的。只要叫魔女施展魔法给我看就好了,就这么简单。而且真里亚你一直在讲的那些话最大露马脚……你说要是有任何一个人不相信,『奇迹』就不会发生是吧?真正的奇迹才不管有没有人相信,都照样会发生!即使我一个人不相信也不例外!所以只要我相信就能成立的奇迹或是魔法,还有魔女,全都是假的!」
  真里亚   「……………………」
  
  一阵漫不在乎的轻快笑声,赶开了因为战人无知地口出狂言而变得乱糟糟的气氛。
  是谁的笑声?听到这陌生的笑声,战人吓了一跳。
  仔细一看,不知不觉间让治、朱志香、纱音与嘉音都敬畏地不再开口。
  
  就在他不知不觉间,那儿已经站着一名陌生的女子。不,战人知道她是谁,当然也见过她……尽管只是透过肖像画见过……
  
  真里亚   「……蓓雅特莉琪。」
  蓓雅特莉琪 「……无妨,好久没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人类了。」
  战人    「你……你是谁……?」
  蓓雅特莉琪 「……连谁招待你来这茶会都不知道呀……?无妨无妨,哼哼哼哼……!」
  嘉音    「……这位就是活了一千年的黄金魔女蓓雅特莉琪小姐。」
  纱音    「蓓雅特莉琪小姐好……」
  让治    「还请您原谅战人的胡言乱语。」
  朱志香   「这、这小子就是太顽固,还不明白自己处在什么状况。」
  蓓雅特莉琪 「哼哼哼哼……无妨无妨……活到一千年的魔女多半都会开始腻,有时候能遇到像你这样有骨气的男子汉也挺不错的。」
  真里亚   「……蓓雅特莉琪肯现身,是我们无上的光荣呢,战人。」
  战人    「嘿……嘿嘿嘿嘿……这可不得了啊……你们就这么想让我误以为魔女……为这第十九人才是凶手……?我越来越中意了……!所以我才说你们太差劲了……!所以你就是真里亚他们主张的魔女蓓雅特莉琪的幻影了?……然后要所有人都相信你存在,你才有办法存在……到头来你不就是这种虚幻的存在吗?所以你想让我也相信。只因为我不相信,你就无法存在……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蓓雅特莉琪 「……以不谙魔道的凡夫俗子来说,你的理解力不差……原来如此,看样子你天生就对魔力有着很强的抵抗力啊……你是我们魔女的天敌……无论怎么说,你都绝对不会相信我们的存在,所以魔法的效果影响不了你……也就难怪你会有这种态度了,哼哼哼哼……!」
  战人    「我根本听不懂你在鬼扯什么啊,嘻、嘻、嘻!还要你特地现身,实在让我很惶恐,不过我一点都不相信你的存在。这两天的确发生了好几件奇怪的事情。刚刚真里亚说得没错,我认为这一切都是有办法说明的机关诡计,但我还说不出每一起事件具体来说用了什么手法。可是即使是这样,我也不打算屈服。我跟老哥他们可不一样,绝对不会因为解释不了,就说是魔女做的。」
  蓓雅特莉琪 「……我越来越中意你了。逼你这样的男子汉屈服才有意思……就是要像你这样的男子汉,我才更想让你赞颂我的名号啊……就是要像你这样的男子汉,我才更想让你亲吻我的脚……哼哼哼哼!」
  战人    「你爱说梦话尽管说个够……!我会否定你。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我都会『用人类跟机关诡计』解释清楚……!不会留下半点让魔女或魔法存在的余地!」
  蓓雅特莉琪 「好!……这样才能排遣我千年的无聊。那我问你,你刚刚说过要杀绘羽夫妇,只要利用门缝就办得到是吧?那你就说说看,靠人类跟机关诡计要怎么杀了他们。」
  战人    「……嘿,劈头就挑我最难反驳的地方切入啊……所以这个诡计就是你最有自信的作品了?真凶小姐。」
  
  蓓雅特莉琪拿着黄金烟管一挥,随即有七色的烟拖出柔和的轨迹。
  ……这些烟雾迅速笼罩住四周……不知不觉间,众人已经身在大屋的走廊。
  眼前有着挂了门炼的客房房门,只微微开出一道缝隙……
  没错,这就是绘羽夫妇遇害的客房入口。
  
  战人    「……这、这也太方便了吧……」
  蓓雅特莉琪 「好了,战人,我们就来看看你从这门缝能做什么吧。」
  战人    「呜…………大、大概有可以发射那种『冰锥』的武器,只要用这种武器……」
  蓓雅特莉琪 「从这门缝根本看不见床上的绘羽,你要怎么瞄准她?……而秀吉更待在浴室关着门,你又要怎么瞄准他?」
  战人    「……该死…………门缝是有的,应该有什么方法才对……」
  蓓雅特莉琪 「哼哼哼哼。如果你想不出来,要小女子示范也行的。」
  战人    「……哦?那我们就来见识见识魔女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吧……」
  真里亚   「……战人,你对蓓雅特莉琪说话没大没小……」
  蓓雅特莉琪 「无妨无妨,他很有意思……这样我才会更想让他屈服。」
  战人    「……嘿!你就那么想要我亲你的脚……?行!只要我投降!可是你等着看吧,我一定会揭穿你的机关,让你亲我的屁股!」
  蓓雅特莉琪 「……哼哼哼,你实在很有意思,我会记得这个约定……实力弱小的魔女会为了得到力量而去亲吻恶魔的屁股,因为再也没有哪种誓约这么屈辱了。你让我说出这样的话,我反而更想让你屈服了……哼哼哼哼……!」
  
  蓓雅特莉琪对战人下流又无礼的话毫不介意,再度挥动黄金烟管。
  ……没错,这黄金烟管就是她的宝贝魔杖。
  
  蓓雅特莉琪 「来来来,孩子们,出来吧。我就是炼狱的领路人,带上赦免大罪的七根尖锥。」
  
  七根尖锥在这段歌唱似的魔法咒语引导下聚集起来。
  这些尖锥上有着象征七大罪的七名恶魔。
  
  蓓雅特莉琪 「别西卜与阿斯莫迪斯,去赦免他们的罪,解放罪人的灵魂……!」
  战人    「唔喔……?」
  
  蓓雅特莉琪一声令下,别西卜尖锥与阿斯莫德尖锥有了回应。
  这两根恶魔的尖锥仿佛受到撞球杆撞击的球,朝门缝弹了进去。
  
  「别西卜与阿斯莫迪斯,去赦免他们的罪,解放罪人的灵魂……!」
  
  接着就听见这两根尖锥在房内墙壁上无数次反弹的声响,听来简直像是啄木鸟啄木的声音。
  最后是一种清脆的声响。
  ……举例来说,就像是用斧头一斧头将木柴劈成两半时那种清脆的声响。
  那是两根尖锥分别深深插进绘羽与秀吉眉心时所发出的声响。
  
  蓓雅特莉琪「……正中红心。要看个清楚吗……?」
  
  房里实实在在传来两人份眉心遭到击碎的声响。
  战人被房门挡住,看不见里面的情形,但二度死亡的两人已经以分毫不差的姿势倒下,连脸上血痕所描绘出来的纹路都一模一样。
  
  战人    「混……混蛋……哪……哪里有……!哪里有这么岂有此理的死法!」
  蓓雅特莉琪 「就是有……就是有办法杀人杀得这么岂有此理……!哼哼哼哼哼哼!」
  
  不知不觉间,地点已经从走廊换回先前进行茶会的地方。
  除了战人以外,每个人都一脸肃穆的表情坐在座位上……嘉音却开始发出呻吟,
  嘴角流出鲜血。在茶会上这样实在很没规矩。
  嘉音的胸口深深插着撒旦的尖锥。
  
  嘉音    「……呜……哼……」
  战人    「嘉……嘉音……嘉音!该……该死啊啊啊啊啊!」
  只有战人一脸激愤。
  其他人,也就是让治、朱志香与纱音,都像被老师骂的学生一样低着头不说话。
  
  蓓雅特莉琪 「……嘉音为了小事愤怒,意图扰乱小女子的茶会……容易受制于愤怒就是你的大罪,你要赎罪,忏悔,重新做人。」
  嘉音    「……雅特……莉琪……小……姐…………」
  纱音    「蓓……蓓雅特莉琪小姐……还请您一局抬贵手……我想嘉音已经深深反省了……」
  蓓雅特莉琪 「也好。我对尊敬我的人一向很宽大……哼哼哼哼哼……」
  战人    「开什么玩笑!你可别以为耍这种猴戏,就可以让我承认你的存在!什么活了一千年的魔女!你玩的机关根本没有一千年,顶多只是用一百年历史的推理小说界惯用手法堆起来的玩意!这才不是什么魔法!绝对不是!这一切事件都可以用『人类跟机关诡计』来解释!」
  蓓雅特莉琪 「哼哼哼哼!你用人类的一百年来谈我的一千年……?很好很好,所以我才会中意你……!」
  真里亚   「……战人好愚昧……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让治    「……战人,别说了……不可以违逆……蓓雅特莉琪小姐……!」
  纱音    「…………嗯…………呜…………呜……」
  
  纱音按住脸颊,开始发出呻吟声。
  也许是蛀牙在痛吧。
  但看她的样子实在不像牙痛。
  ……因为有淡淡的红色纹路,在纱音按住的脸颊上不断蔓延开来。
  这红色的纹路似乎带给了纱音难以忍受的痛楚……
  她按在脸颊上的手转为用力搔抓,全身冒出大颗汗珠……
  
  让治    「……纱音……纱音……!你振作……振作点!」
  战人    「她是怎么了!该死,这红色的玩意是什么东西……!」
  
  红色的纹路迅速蔓延,眼看就要遮住纱音半张脸……
  ……到这个时候,迟钝又胡涂的战人终于注意到了。
  
  让治    「战、战人,算我求你……!相信蓓雅特莉琪……!我求你……!都是因为你不相信,啊啊啊啊啊……魔法……魔法就要解开了啊啊啊啊!」
  
  战人他……这辈子第一次听见所谓石榴破裂般的声响。
  连战人脸上也沾到了溅出来的血……
  可怜的纱音半张脸应声裂开……再次重演她在仓库中凄惨的下场。
  
  让治    「呜、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纱音,纱音!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战人    「呜……呜呜呜,该死,该死啊啊啊啊啊!住手,给我住手!不要亵渎死者,不要亵渎死者啊!」
  让治    「呜呜呜……呜……咿!」
  
  这次换让治身上开始出现红色的纹路……
  这些纹路彷佛滴在红茶上的牛奶所形成的雪花纹路一般美丽,逐渐蔓延到全身。
  ……随着线条色彩越来越浓,对让治所造成的痛楚似乎也就越加剧烈。
  战人看着这奇妙的纹路……以他那贫乏得可悲的想象力,拼命思考让治他们这奇妙的下场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由得看得呆了……
  过了一会儿……连一旁的朱志香身上也出现了同样的纹路……
  
  朱志香   「呜……咿……呜……!」
  战人    「住、住手住手住手!老哥又没做坏事,朱志香也没有,住手啊啊啊啊啊!」
  朱志香   「战……战人,……不……不要输给……魔女……这种玩意你要否定她……消灭她……她……她是虚幻的幻影……只要有一个人否定就没办法存在……!呜呜呜呜呜!」
  战人    「朱、朱志香,你还好吗!哇啊,老、老哥!」
  
  让治已经不[x]形。
  简直像烹饪时削掉肉之后所剩的厨余。
  大概也只剩下颚的部分与肋骨的形状,还算留有一点像是人的痕迹。
  朱志香身上纹路的红色越来越浓,显然也将走上同样的末路。
  
  真里亚   「……呜……战人……快点,相信蓓雅特莉琪…………不然……大家的魔法……都会解开的……」
  战人    「真、真里亚,你、你全身也……」
  蓓雅特莉琪 「我可以用魔法让所有死者复活……可是只要你不相信,魔法就无法真正生效。哼哼哼哼!当然像你这样的男子汉,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就屈服吧?」
  朱志香   「战……战人……!我们……不想怀疑自己人……我们不去正视现实……所以才会对魔女屈服……!可是……战人你不一样……你……不会对魔女屈服……!……咿!……呜啊啊啊……呜啊啊啊啊啊!」
  战人    「朱志香!朱志香!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可怜的朱志香也走上了同样的末路。
  ……她与让治一样,变得像是一团肉店里的残渣。
  两个人溶成一团肉泥掺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哪些是让治,哪些是朱志香。
  
  真里亚   「……战人,不要哭……蓓雅特莉琪要让死者复活几次都行的,所以你不要难过……所以……就算死了……也……不要……紧……」
  
  真里亚身上也开始受到红色纹路侵蚀……看到她这样,愚蠢的战人厉声吼叫。
  
  战人    「我不原谅你,死也不原谅你!去他的魔女,去他的魔法!我会拿出我的一切否定你……!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承认你!既然跟我作对到这个地步,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你好大的胆子,敢跟我右代宫战人为敌!我说什么也要否定你!管他这一切难题怎样无解,我都会用『人类』的概念解释出来!看我把你从这世上彻彻底底地消灭,一个细胞都不留!」
  蓓雅特莉琪 「说得好……!这样才有办法排解我千年来的无聊!好了,你就解释出来听听吧,用你所谓『人类跟机关诡计』的概念解释给我听听!然后你就会知道天高地厚!你尽管试试看你们人类累积起来的一百年,有没有办法对抗我的一千年!这样让你屈服才更有意思……!好了,我问你,战人!真里亚的信怎么解释?那六个人是怎么杀的?铁卷门呢?*的封印怎么破?上了门炼的密室怎么进去?嘉音的锅炉间昵?源次他们待的客厅呢?夏妃为什么自杀?碑文的谜呢?黄金藏在哪里?好了,战人,就让我见识见识『人类』的力量啊!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战人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炼狱七桩
  
  象征七大罪的七对魔力尖锥。
  会遵从术者的命令,精确无比地命中术者想攻击的对象与部位。
  尖锥以超高速飞行,还可以任意利用墙壁等障碍物反弹来改变弹道,所以没有死角,无论躲在什么样的掩蔽物后方,都能确实命中。另外还可以透过命中不同的部位来调整杀伤力。
  
  这种武器威力极强,但凡是并未犯下七大罪的纯真之人,或对魔力抵抗力很强的人物,都不会被指定为这种武器的攻击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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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跃日
喵~离线 无限制招收苦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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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楼
发表于 2012/06/10 |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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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间分不出位于什么地方的神秘吸烟室。
  魔女蓓雅特莉琪开囗发问。
  
  蓓雅特莉琪 「……接下来要泡哪一种红茶?要什么古今名茶都难不倒我的。」
  
  另一名魔女蓓伦卡丝缇回答。
  这名黑发魔女个子比蓓雅特莉琪小了些,外表比较稚气,显得十分文静。
  
  蓓伦卡丝缇 「……梅干红茶……梅干要一包两百圆的。」
  蓓雅特莉琪 「哼哼哼…………我喝红茶喝了一千年,可没听过有这种茶……活在世上还真是不会腻啊。」
  蓓伦卡丝缇 「……蓓雅特,你不用对我满怀敌意……我只是个旅途中路过的魔女,不是来坏你领土内的规矩。」
  蓓雅特莉琪 「……哼哼哼,我哪里有半点敌意……?只是太担心在传说的魔女蓓伦卡丝缇爵士面前出洋相,才会镇静不下来。」
  蓓伦卡丝缇 「……这误会可大了,我很无力。在你这种可以杀一个人上百次的魔女面前,我是彻彻底底的无力。」
  蓓雅特莉琪 「你这位无力的魔女却拥有无人能及的力量,实在令人拜服。毕竟你曾经独力击退传说的大魔女兰妲蒂儿塔爵士啊。」
  蓓伦卡丝缇 「……那只是比耐性比赢,只是她腻了而已。」
  蓓雅特莉琪 「只可惜兰妲蒂儿塔不是这么说的……哼哼哼,蓓伦卡丝缇爵士,谦虚过度反而会显得丑陋喔?」
  蓓伦卡丝缇 「……她的能力非常可怕……可以『绝对』杀死一个人。但这世上没有所谓的『绝对』,就像一除以几都绝对不会变成零。她拥有的能力可以『无限趋近于零』,创造出『无限趋近绝对』……我再也不想跟那么可怕的魔女打了。」
  蓓雅特莉琪 「可是你却拥有『只要不是零』就一定能让这件事发生的能力……你说这世上没有『绝对』,自己却拥有这『绝对』的力量……可怕呀可怕,哼哼哼……」
  蓓伦卡丝缇 「……你可以『无限』杀死同一个人……我倒觉得你可怕多了。」
  蓓雅特莉琪 「你说笑了……从你的角度来看,这能力根本不值一提。再怎么夸我也没有好处的。」
  蓓伦卡丝缇 「……客套话就当作我的过路费……我是个为了逃避无聊,沿着一块块碎片不断移动的旅行者……听说你开始了一场有意思的游戏,所以我才来看看。等我觉得你没意思了,自然会离开,还请你不用担心。」
  蓓雅特莉琪 「哼哼哼……!能请到伟大的蓓伦卡丝缇爵士亲临欢赏,我蓓雅特莉琪可是惶恐至极呢,哼哼哼!那,你有什么感想?」
  蓓伦卡丝缇 「……兰妲蒂儿塔虽然非常残醀又可忙,但终究可以理解……你乍看之下很仁慈,但我完全不能理解,所以你对我来说远比她可怕多了。」
  蓓雅特莉琪 「哼哼哼哼哼……!我这个人就是反复无常,还请多多见谅。……而且蓓伦卡丝缇爵士,你不也喜欢把命运交给反复无常的骰子吗?」
  蓓伦卡丝缇 「我掷骰子的时候,向来明确知道自己想掷出几点,但是你不一样。对你来说,骰子上的所有数字都跳不出你的手掌心。而且无论掷出什么数字,都不会辜负你的期望。无论骰子掷出几点,你都『绝对』会满意……从这个角度来看,你远远凌驾在我之上。你是我唯一不想对上的对手。你身上除了云以外什么都没有,所以凭我的能力,从你身上得不出半点胜算。你是最能克制我的人……换作兰妲蒂儿塔,也许反而适合应付你吧?因为她多半可以抵销你的『无限」。」
  蓓雅特莉琪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果然要喝红茶还是该找魔女一起喝,因为都不会无聊。哼哼哼!」
  蓓伦卡丝缇 「……那就好。无聊是唯一能杀死我的毒……所以还得请无限的魔女蓓雅特莉琪千万不要杀了我啰?」
  蓓雅特莉琪 「只要你希望,我蓓雅特莉琪还可以提供更多有趣的节目……那要不要立刻拿下一盘棋来?毕竟要招待你,下一段故事似乎比下一杯红茶更适合啊。」
  蓓伦卡丝缇 「…………」
  蓓雅特莉琪 「还请稍后片刻……哼哼哼哼!」
  说着蓓雅特莉琪消失无踪。
  
  剩下的魔女开口了。
  「……看样子你被难缠的对手看上眼了。
  我也很想帮你,但你也听到了,不巧她偏偏可以克制我的能力。
  可是,我实在不忍心看下去,就小小帮你一下吧。
  首先是关于她。
  她有着蓓雅特莉琪这个名字,但未必代表她是『个体女性』。
  这意思你懂吗?
  也就是说,她不是任何一个人类。
  是由这个世界的规则拟人化而成的存在。
  要打倒她,就必须揭露,并且解开这个世界的规则。
  举例来说,就像一盘不知道规则的西洋棋,而你必须在旁观的同时学习这棋怎么下。
  首先你要先看遍整个棋盘。
  其次要分辨出每个棋子的动法与扮演的角色。
  然后找出她在这盘棋当中的胜利条件。
  等你揭露出这些,就可以在这当中找出她的心脏。
  之后要撕开还是捏碎都随你高兴。
  ……我也真够大方了。
  以前我还是血肉之躯时,可足足花了一百年才注意到这些。
  我是看你被蓓雅特囚禁实在太可怜,才给你这小小的临别赠礼。这就像是一支汤匙。
  汤匙不是只能用来喝汤。
  可以用来挖穿囚禁你的石壁,也可以当成挖出魔女眼珠的武器。
  ……当然你也可以在永恒的牢狱里,用来没完没了地喝那清水般无味的汤。
  ……有件事希望你不要误会,那就是我并不打算站在你这边。
  精神上我支持你,但我不会出手帮你。
  就像你看电视时,无论怎么对其中的人物加油,对方都听不见。
  所以你应该知道我才是真正的魔女吧?
  我打算看着蓓雅特接下来所要编织出的无限故事,直到看到腻为止。
  可是如果只是旁观,我一定会看腻。
  ……所以我才会帮你,为的是不让我自己看腻。
  我是世界上最残酷的魔女。
  无论对上什么样的对手,我都绝对要让对方屈服。
  即使是无限的魔女蓓雅特莉琪也不例外,你说是不是……?
  你是我的棋子,好好努力吧。
  我会躲过她的耳目,不时给你建议。
  可别让我无聊喔……?
  嘻嘻嘻嘻……」

            〈海猫悲鸣之时~Episode1~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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