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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线][高桥弥七郎]灼眼的夏娜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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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0/01 |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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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卷

序章

在不为人知的上空四处徘徊的移动要塞“星黎殿”。
在这个作为现世中的“红世使徒”最大级集团[化装舞会]根据地的宝具中——一男一女的脚步声正在其深处回响。
右手边——
“事到如今,还打算带我到哪里去啊?我既不是你们[化装舞会]的一员,也不是你们的客人,只不过是个临时雇用的杀手而已。那个‘祭礼之蛇’已经实现了临时的归还,也纯粹只是你们组织内部的事情,虽然从礼节上来说我会尽一尽礼数,但并不打算为他效命。”
  用旁人勉强能听到的最低限度的声音嘀嘀咕咕地说个不停的,是一个用布条卷着脸、披着披风的男人。
正是“红世魔王”——杀手“坏刃”萨布拉克。
左手边——
“我想也差不多该让你知道比最低限度更深入一点的事情了。你放心吧,我不会强迫你无条件地服从我们或者作出某种牺牲,这也只不过是委托工作的其中一环而已啦。”
以诡秘的笑容作出回答的,是一个有着三只眼睛、其中右眼戴着眼罩的、浑身上下挂满了装饰品的美女。
她正是身为[化装舞会]参谋的“红世魔王”——“逆理之裁者”贝露佩欧露。
如漆黑水晶般的地板上映照出两人的倒影,银色的水滴描绘出两侧的列柱,墙壁和天花板都因为融入了虚空之中而无法看见。这就是能对“星黎殿”的内部空间进行改组重构、将远离的两个地方连通起来的移动简略化装置——“银沙回廊”的内部景象了。
不一会儿,银色的水滴在两人的前方集中起来,描绘出一个巨大的圆圈。
在半秒之内,圆圈中出现了跟虚空完全不一样的、由复杂机械构成的物体。
贝露佩欧露向前迈出了一步,催促道:
“请吧。”
萨布拉克在美女用意不明的邀请下,一言不发地穿过了银色的圆环。
里面所展开的风景,是一个完全由各种各样的机械所占据的静谧区域。
把各种莫名其妙的面板、指示灯、电线管和缆线摆满了地面的各种歪歪扭扭的机关装置,不分时代年代形式规格,什么都混在一块,密密麻麻地挤满了整个空间,让人完全感觉不到这个区域的宽阔。
萨布拉克已经料到这些东西的制作者是谁了。
毫无疑问,这一定是那个自恃才能出众、随时随地都为自身欲求而生存的、自作主张令人极度不快的“红世魔王”干的好事。那个男人,现在也作为[化装舞会]的客人,承担着各种各样的阴谋。从以前开始担负的一连串大规模工作,也是其中之一。
(哼,在无大碍的前提下把有关那大规模工作的事情告诉我,让我感觉到自己已经深入其中,用这种方式来让我止步于此吗……也还真是符合这个女怪的行事风格……虽说如此,我也不会对成全你的计策有所顾虑……现在的我,还有一件必须认真对待的事情要办。)
这些翻腾于内心的想法和意念,都被他转换成了毫无意义的话语从嘴里嘀嘀咕咕地传了出来。
这时候,在前面引路的贝露佩欧露站住了脚步。她抬头向上看去,说道:
“到了。”
“!”
萨布拉克对这里……或者应该说是对“这个”曾经有过印象。在[化装舞会]的盟主降临的时候,一副肮脏扭曲的板金铠甲仿佛被施以磔刑一般被钉了起来的东西……在“银沙回廊”中,就像仅仅截取了铠甲周围的部分显现在眼前似的某种装置。
整体上看来是以机械组合而成的柱状物体,由于其枝干延伸到天花板,根部也牢牢稳在地上,看起来就好像一棵大树。
铠甲被钉起来的位置,就是位于柱状物体中间的一个类似树洞的凹陷处。连在上面的电线管和缆线就那样被悬垂放置在那里。
萨布拉克的视线落在了根部所包裹的一个有点歪扭的铁造球体上。
球体上,在如树根一般覆盖在表面上的电线管和缆线的缝隙间,被挖开了一个小天窗,里面的银色火焰就像是高粘性的熔岩一样在无规律地舞动着。
萨布拉克感觉到这股火焰中存在着一种不明来历的意志,于是面带困惑地沉声说道:
“哼……没想到这个破机关还在运作啊。你说的那个比最低限度更深入一点的事,也就是关于你们那个从这里脱离出来的盟主的事情吗?”
贝露佩欧露挑起了唇角,点了点头。
“对,这个装置是‘吟咏炉’。是为了对我们盟主的虚拟意志总体进行融合、编成而制造出来的、类似坩埚一样的东西。如果是在我们盟主归还之前的话,还可以进行模拟试验性质的对话呢。现在正如你所见,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而用来保存备用情报的仓库而已。”
“原来如此,是归还后的空壳吗。正因为这样,你才能这样子把我这个局外人带到这里来。就这样把秘密告诉我,然后在暗中施加重压……的确是毫无多余动作的做法。”
“呵呵,虽然我也觉得光是这样的话,你也不可能会全部听从我们的要求啦,你说是不是?”
她的笑声和话语中,总是给人一种别有用意的感觉。萨布拉克觉得反正跟她较真也是浪费精神,于是就放弃了无谓的猜疑,再一次向眼前的这个奇特装置“吟咏炉”里面看了一下。
在那诡异地舞动着的银色火焰中,其中的每一团火焰都绝不跟其他火焰互相协调,而是不断在那里彼此推挤排斥。这个火焰的整体,正是通过把那些各自性质不同的大量火焰碎片强行混合在一起而构成的。
贝露佩欧露继续在背后说明道:
“你也应该有所了解吧,关于我们的‘御命’,实际上是有三个阶段的。刚才完成的就是第一阶段……也就是接收被放逐到‘久远陷阱’中的盟主的意志,精制出能依随盟主意志行动的代用体。而其中最关键的装置,就是这个‘吟咏炉’了。”
“代用体吗。就是在你安排下成了你们盟主的那个‘密斯提斯’吧。我上次向他打入的自在式……那个什么‘御命诗篇’的,到底会有什么效果?”
“……让我来按顺序说明吧。我们为了精制出御命第一阶段的代用体,首先就开始了对作为其核心的虚拟意志总体的构筑。这是接受盟主的意志并将其再现的过程,可以说就是为了模仿人类行动而做出来的、外表酷似人类的“人偶”——只不过对象变成了抽象的意志而已。要让初期状态为一片空白的‘那个东西’,作为一个完整人格毫无遗漏地运作起来,首先就必须采集各种各样的感情样本,并对其进行融合和编成。你看到的那副铠甲——被教授唤作‘暴君II ’的‘那个东西’,就是用来进行实际作业的工具了。”
她一边说,一边抬头指着位于装置的三分之二高的中间部分——现在已经成了一个空洞的地方。
“‘暴君II ’在感觉到强烈感情的发生时,就会把分身转移往该地点。以感应场所周围的人类作为动力源,从而临时性地形成本体的接收机,这就是原理所在了。那样子创造出来的分身,就可以忠实地、如同映照在镜子上一样执行感情所属主人的愿望……通过这样做,‘暴君II ’就能采集到感情和伴随着感情的行动了。
  默默地听着这番话的萨布拉克,终于理解了存在于炉内的火焰的构成原理。
“我们就把这一系列的采集行为称作‘镜像转移’。分身将会让被呼唤出来的人看到各种幻觉……如果用幸福来呼唤出来的话就是喜欢的幻觉,用愤怒来呼唤出的话就是愤怒的姿态……简直就是自身的镜像。这样子采集回来的人格镜像,就被积蓄在这个‘吟咏炉’里,作为形成一个意志的材料……这几十年来,已经成长到可以通过组合碎片来跟我们进行虚拟交谈,还有以采集之外的目的在外界徘徊的地步了。”
说完,贝露佩欧露才第一次把视线投向萨布拉克。“在两三年前,我也向你委托过同样的事情吧?那时候让你打进目标的‘御命诗篇’,就是改造了这个‘镜像转移’功能后生成的东西啊。”
接受了委托的杀手,回想起那个不尽如人意的结果,不由得露出一脸晦涩的表情。
“那次委托,应该是——如果可能的话就将‘密斯提斯’捕获,最低限度也要将自在式打入其中吧。结果,在捕捉方面就一直拖到了今年春天,结果还被目标的两名同行者所妨碍,委托也只能完成了最低限度的条件,我自己也被打落到黑海之中,实在是一次相当大的失态……”
“没有没有。”贝露佩欧露摇头说道。
“即使是最低条件也已经足够了。那个‘御命诗篇’是为了向宝具植入从‘暴君II ’接收信息的机能而准备的东西。在打入了宝具的时候,那作为原体的‘密斯提斯’所藏纳的宝具,就已经开始了向代用体的动力源——“暴君I ”的转化了啊。不管之后被放进什么样的容器中,都会不断把位于这边的本体‘暴君II ’输送出去的人格镜像覆盖写入到宝具之中,为将来的‘I ’和‘II ' 的合体创造基础条件。”
“可是,由于随机转移的关系,你们不是也曾经一度失去了对宝具所在的把握吗?虽说是特制的东西,但是我觉得一旦离手的‘密斯提斯’,应该是不可能那么容易就能找到的吧?”面对萨布拉克伴随着疑问的反驳,贝露佩欧露也依然不为所动。
“这是耗费了漫长岁月的远大计划,我们也没有特别焦急的打算。在那个时候,需要解析的‘御命诗篇’还剩下许多。将其打人内部进行改良、用以采集人格镜像的‘暴君II ’也还在我们的手上。只要接近完成状态的话,本来合体的两个‘暴君’也会互相吸引。在那之前,我们一直都在打算等候天赐良机啊。”然后,她回想起今年年中发生的意外事件,笑着说道:
“幸好,很快我们就接到了再次发现的报告。”
那是厌恶工作的将军,突然到访“星黎殿”带来的吉报。本来打算花费十几年到一百年来等待发现之日的、作为代用体中核的宝具,却仅仅是在几个月后就找到了。那就是为一切带来急剧转折的、推动着她们为了完成御命采取行动的瞬间。
“正因为如此,我们就赶忙对剩下的‘御命诗篇’进行解析,结果就把完成的最后的自在式托付于你。一切都只不过是迟早的差异,路其实一早就铺好了。”
“啊……”她忽然醒悟了过来,补充说道:
“可是,在‘彩飘’菲蕾丝对虚拟意志总体施加了过剩活性化影响的时候,‘也许’连我也有点担心呢。如果那个状态持续下去的话,还没有寄宿盟主意志、只具有片断性集合人格的‘暴君I ' 和‘暴君II’ ,就会在不完全的状态下合二为一,同时也有可能当场被破坏、或者被拘禁起来啊。而且,那时候还发生了作为容器的‘密斯提斯’主体变化为以前的宿主这种异常现象……真是的,这世界果然不能事事如意啊。”
“那是跟我毫无关系的事情,听了也没有多大意义。比起那个,我总算知道了第一次委托的意义了。那么,我最初问你的、关于第二次委托你交给我的那个自在式,到底是什么?”
“你真是急性子呢,我现在就要说到了嘛。”
贝露佩欧露笑了一笑,然后说出了问题的答案。“交给你的那个自在式,是把‘暴君II ’向‘暴君I ’覆盖写入的无数人格镜像连为一体、令虚拟意志总体趋向完成的……说得明白一点,就是让我们置身于‘久远陷阱’的盟主人格寄宿于代用体内的、类似启动开关一样的东西。是所有一切的关键啦。”
“原来如此。随机转移根本不是问题,‘密斯提斯’早就掌握在手掌之上,只要真正行动的话,马上就可以唤回盟主……一切都如你意料之中,实在是令人感动呢。”
听了萨布拉克那似是感叹的讽刺之言,以诡计多端为世人所惧的“魔王”却再次以出乎意料的话语作出了回答。
“也不是那样啦。”
  “?”
“在本来的计划中,我们只不过是打算把‘那个宝具’作为动力源取出来,盟主的虚拟意志总体,应该是寄宿在那件铠甲的‘暴君’之中的。因为那样才能称之为合二为一啊。
“说起来的确也是……”萨布拉克仿佛事到如今才察觉到似的低语道。
“为什么你们要特意在留下火炬残骸的情况下,让本体跟它合而为一呢?作为动力源的宝具自不用说,但是我并不认为有必要保持‘密斯提斯’的状态。
“那也没有办法,那是盟主的命令啊。”
贝露佩欧露的脸上表露出莫大的欢喜,笑了起来。
“是通过人格镜像的断片共有着意识的盟主……对那个名叫‘坂井悠二’的存在产生了兴趣。真是的……啊啊,真是难以事事如意。”
就好像在享受着难以事事如意带来的快感一般——
“不过,虚拟意志总体也是处在盟主的统制之下,对御命的执行也没有太大的影响啦。实际上,只要有那个宝具在就已经没问题了。”
最后,萨布拉克提出了一个根本性的疑问。
“那个宝具……真的有必要这么执着吗?的确,那可以省掉啃食人类这一步,但是那只不过是有了它会更方便而已,应该不是必要条件吧?”
“如果以正常方法来使用的话,就是这样。但是我们[化装舞会]并不会以‘那样的方式’来使用。为了让盟主能永远随心所欲地自由支配……我们作出了相当大的努力。”
“什么,能让‘那个’随心所欲地发挥力量——”
说到一半,萨布拉克就停顿了下来。他察觉到了一个可能性。
可能做到吗?但是,她们已经为了那个目的进行了周到的准备。
萨布拉克终于明白到,贝露佩欧露把自己带到这里来的真正目的,是通过把这个秘密揭露出来,来向自己显示出她们的压倒性优势地位。爱说长篇大论的杀手,只说出了一句话。
“难道……”
贝露佩欧露凑近了他那惊愕得瞪圆了起来的双眼,笑道:
“啊啊,我们就是能让那个‘难道’变为可能啦。依靠我们获得的宝具……‘零时迷子’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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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0/01 | 编辑
第一章 绝海的乐园

西历一九O一年——二十世纪最初的一年。
在一望无际的太平洋上,漂浮着美利坚合众国的一个准州。
夏威夷群岛。
那是在几年前被白人势力推翻了土著居民的封建王制、在合并到合众国之前作为过渡而以“夏威夷共和国”为国号的热带岛屿群。
在东西两端约为五百公里长的主要八岛的中间位置,存在着拥有州都檀香山的瓦胡岛。当时,这恐怕是太平洋上最为重要的岛屿、城市和港口了。
在开辟了瓦胡岛南岸航路的檀香山港口,正蹲着一个男人。
他蹲在远离港口人群喧嚣声的埠头一侧,向着在密密麻麻地停泊在那里的船只之间若隐若现的海平线——正确来说,应该是向着逐渐没入其中的一艘船——那艘运载着他的同业者们的船影,投以不带任何留恋的漠然眼神,同时自言自语道:
“走了吗。”
在海风之中,他似乎很局促似的弯着脚,体格显得相当纤瘦。牛仔帽、厚身的外套、从里面透露出来的皮带,每一样都充满了旅途的时代沧桑感……总的来说,就是早已过时的、跟周围格格不入的一身*手打扮了。在四季如夏的灿烂阳光之下,简直是完全不合时宜的异样装束。
从帽子下的面容看来,大概是三十岁前后的年纪。那仿佛把脸上的肉都削薄了似的锋锐感,也被疏于打理的胡子和低垂的眼角中和了相当一部分。从整体上看来,就给人一种倦怠和松弛的印象。
就在他自言自语的时候,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一个故作姿态的男人声音。
“就像涌过来又退回去的波浪一样,来了又回去就是流浪者的命运……真好呢。”
蹲着的男人并没有感到讶异,只是问了一句:“很好吗?”
“……很好。”
那故作姿态的声音又再次回答道。
男人就此闭上了嘴巴。在被碧蓝色的波浪刷洗着的埠头上,出现了一段莫名其妙的沉默。
就这样,仿佛能把影子烙在地上的阳光、脚边的小船跟埠头的木桩摩擦的声音、涌向客船甲板的小贩们的欢呼声、混入了浓郁的海潮味道的海风——在如此热闹的港镇风景中舒适地……或者说是不经意地沉醉了好几秒钟——
“混蛋,你这臭小鬼!”
“明明自己弄脏了别人的衣服,这个态度是什么意思!”
背后传来了“早就已经预料到”的愤怒声音。
男人没有回头,只是丧气地垂下了头。
“啊——”
“新的地方,新的邂逅……那才是真正的……啊啊,动荡的开端。”
“不过我偶尔也想要一个平稳的开端啊。”
男人以慵懒的动作站起了颀长的身子。然后,他就向着背后——呈现出一片耀眼鲜绿色的檀香山港口的仓库街前——发生争执的那群人慢慢走了过去。
(果然不出所料。)
“包围着某个人”形成一个圈子的 ,是六个西洋风格的男人。
  “你刚才说了些什么!?”
“真是太嚣张了!”
看一眼就可以知道,那些人个个都是个子高大肌肉隆隆的船员了。
男人叹了一口气用手指扯着帽沿,深深犷下拉了一把。
“为什么那家伙老是会惹上别人啊。”
“因为‘她’是一朵鲜花……有着令人产生摘花欲望的美丽外表,简直是罪孽之花呢。”
“这样的形容词对那家伙来说,在外表上还差十年,内在的话还差上一百年吧。”
男人一边无力地对那故作姿态的声音作出回应,一边站在船员们围成的圈子之外。
在那些人的中间——
“所以啊,我不是都说过很多次了吗!”
响起了一个稍微有点生气的少女声音。
“明明是你们撞到我,为什么非得要我向你们道歉!?你们就是因为靠港而兴奋得喝酒过度,才会这样子倒在别人面前!”
以清晰的道理进行的反驳,却让船员们的情绪更为激昂了。
“你这小鬼竟然大言不惭!”
“让我来告诉你该怎么跟大人说话好了!”
在好几个人举起了酒瓶大叫起来的时候,男人以毫无干劲的声音说道:
“喂喂。”
全员都同时转过身来,狠狠地盯着这个碍事的家伙。
位于船员们的中心、似乎是先出言指责的少女,见状顿时吃了一惊,不禁缩起了身子。
年纪大概是十五六岁,是一个很容易就能让人听出刚才得声音是在拼命虚张声势的、非常普通的女孩子。扎成两边的褐色头发垂在两肩前面,虽然跟男人一样穿着严实的旅行装束,但是身材娇小却笔直挺立的身姿,却跟男人完全相反。
仿佛要挡住那个少女似的,一个看样子像是头领的高大船员逼近了男人。
“啊啊?你这家伙算是怎么了?”
面对那足以驱散海风的浓烈酒臭味,男人不由得低下了脸。
“那个女孩是我的同伴啦,如果你们能放过她的话,我会很感激的。”
面对如此软弱(在他们眼里看来)的态度,船员们就开始得意忘形了。
“你的教育不行啊,大叔。这个小鬼,把橙汁碰在我的衬衣上,弄得这么脏……你看。”
他一边说,一边把那件就算再怎么弄脏也没多大差别的陈年衬衫扯了起来。他刚才所说的被弄脏的地方,似乎是指衬衣下摆上被弄湿的那个小小的圆点状痕迹。
“你看,太过分了吧?我明明打算接着上街去的,一件好衣服就这么被糟蹋了。”
“是你自己在我面前站不稳——”
面对再次想要辩解的少女——
“琪娅拉。”
男人喝斥了一声她的名字,让她闭上了嘴巴。在帽沿之下,看到以橙子为代表的各种水果,被船员们的脚踩得四处都是果肉和果汁的样子——
(真浪费。)
在心里如此想道。因为是自己说要吃点当地的新鲜水果才让徒弟去买的,所以责任也应该由自己来负吧……怀着这样的想法,男人从帽沿之下仰望着高大的船员。
“那么,你想要怎么办呢?”
“没什么,只要付给我一些洗衣服的费用就行了。”
“知道了,要多少?”
“师傅!”
看到自己的“师傅”如此轻易就屈服,少女马上大叫道。船员们回头望着她,嘲笑道:
“嘿嘿,跟你不一样,你的师傅还真是通情达理啊。”
“……”
看到满脸悔恨地闭上了嘴的少女,船员似乎觉得非常解气,开始考虑起索要金额的数量。
“我们也不是什么强盗,当然不会叫你把全财产都交出来。这个嘛……”
“喂,坏蛋们。”
突然间——
“我们没有可以用来施舍给你们的钱。”
有一个故作姿态的男人声音插嘴道。
那个声音,是从站在船员们面前的、据说是师傅的这个男人身上传出来的。
“咦……?”
“刚、刚才、喂!”
“谁说话了?”
承受着众人的疑惑视线,那位师傅用手捂着额头叹了一口气。
这时候,又一次——
“没听到吗?虽然人家说‘对疯狗就扔骨头让它跑开’,但是对那种连扔根骨头都不配的家伙施舍钱财什么的,也太没意义了吧。”
这种明显的侮辱之言,在那故作姿态的声音影响下,效果也被增大了好几倍。
“你、你这家伙!”
“我要杀了你!”
师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举起手掌制止道:
“这是腹语术。”
“如果没有能力组织反驳词句的话,我们也随时接受体力上的抗议……放马过来吧,你们这些上了岸的人鱼!”
“不,刚才这句腹语术不算数。”
那种摆手的动作,顿时让船员们忍无可忍了。
“竟敢拿我们开玩笑!”
“你这家伙!”
面对粗暴地飞扑过来的船员们,师傅再一次发出叹息——
“稍等一下。
同时摊开了一只手掌。
瞬间,船员们的动作都静止了下来。
就好像脖子以下的身体都被变成了石像似的,以抬高了一只脚、无论怎么想也不可能保持着平衡的姿态静止在那里。是只有脖子能自由活动吧,扑过去的势头还没有消失,船员们以超高的速度同时向前低下了头。
甚至已经可以称之为奇观了。
“呜嘎!?”
“怎、怎么了?”
“我的身体!?”
师傅保持着伸出手掌的姿势,转眼向着自己腰上的系*皮带附近看去。
“喂,基佐。我不是说过,要你别干这种事了吗?”
“在徒弟的面前连自己的脸面都保不住,那还怎么能自称是别人的师傅啊?所以我就作为你的一部分,为你妥善处理了一下啦。”
“师傅!”
琪娅拉一边说一边跑了过来。
“很抱歉,我本来打算想办法用话语来解决问题的。”
“那样的说话方式怎么能解决啊。”
面对一脸无奈的师傅,首先是一个妖媚的声音说道:
“如果不是被禁止使用力量的话,我早就解决掉了。”
接着,又响起了一个轻快的声音:
“对啊对啊,世界上也还有很多越说越不讲理的家伙啦!”
那是各自不同的两个女性声音。
她们的声音,是从琪娅拉垂在两肩前面的辫子末端、左右各一的箭簇型发饰中传出来的。
至于背后的男人们——
“喂,你们啊!”
“从刚才开始到底在胡说些什么!”
“可恶,到底干了些什么!”
“放开我,解开我,浑蛋!”
正在以演街头哑剧似的不自然姿势大声叫嚷着。
师傅瞥了他们一眼——
“对不起,全都是做梦,你们忘掉吧。”
在那伸出去的手掌上,手指正进行着一连串复杂的动作。瞬间——
“呜嘎!” “哇啊啊!” “嗯咕!” “哦啊!” “咕哈!?” “嗯噢!?”
六人仿佛缠在一起似的互相把拳头击在对方的胸窝上,然后倒了下来。
“真厉害,干得好啊。”
“真亏你的操纵这样也不会乱呢——”
听了从琪娅拉的发饰中传出的毫无紧张感的喝彩,基佐那故作姿态的声音回答道:
“作为师傅,光是这种程度的事情就受到称赞……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啊。”
相反,师傅本人却以厌烦的口吻回答道:
“你们几个那么轻松,还真不错啊。”
这时候——
“嗯,一点也没错。”
一个严肃的声音插嘴道。
师傅和徒弟马上循声望去,只见在远处围观着骚乱的人群之中,一个大热天还穿着整齐西装的青年走了出来。
“我找你很久了,‘鬼功操纵师’萨雷·哈比希茨布尔格。还有‘极光射手’琪娅拉·托斯卡纳。”
他以视线环视了一下周围,斥责道:
“竟然刚到这里就闹出了这样的骚动……你们根本就不明白当地的复杂情势。这样也算是从欧洲派遣过来的火雾战士吗!”
被如此责备的师徒二人——
“‘对不起。’”
马上异口同声地道了歉。

在世界的背后,有一些非人的存在正四处肆虐。
古代诗人给他们定下的统称,就是“红世使徒”。
他们是从被起名为“红世”的“无法到达的邻界”来到现世的异世界人,通过啃食人类所拥有的“存在之力”——人类赖以维持自身存在而必须的根源性力量,来让身为“使徒”的自身显现于现世,并能通过名为自在法的技能引发各种不可思议的现象。
被他们啃食了“存在之力”的人类,就会变成“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那个人所有将要得到、失去、关联、接触的一切,都会因为存在的缺落而发生扭曲。出现之后并不会得到修补的扭曲,随着“使徒”的肆虐放纵而不断变大,甚至会让整个现世都形成一个巨大的扭曲。
在“红世”之中,认为这个扭曲会对双方世界造成大灾难的观念逐渐扩展开来,危机感也不断升高……最后,一部分的“魔王”们开始采取了无奈之中的对策。
也就是对身为自己同胞的滥食者进行歼灭的决断。
充当其先锋——或者说是道具的,是发誓要向“使徒”复仇的人类们。
把自身的存在奉献给跟自己订立契约的“魔王”,并以获得异能力量作为代价的复仇者。
他们就被统称为火雾战士。

檀香山的街道,还是以绿色为主要色调。
无论是有着茅屋式屋顶的土著居民样式,还是有着毫无漏缝的壁板的西洋样式,任何一间屋子,都被遮挡在叶片巨大得令人难以置信的树荫之下,而柱子上也缠卷着藤蔓。庭院面积也相当大,种上了百合、天竺葵、龙血树和唐菖蒲等各种色彩艳丽的鲜花作为装饰。
花费了数十年时间,积极地接受西洋文明,力图构建起一国姿态的夏威夷王室的努力,在大街道上已经逐渐有所成效了。虽说如此,原先的繁茂程度已经达到了非比寻常的地步,所以如果从整体景观上来看的话,绿色占有的比例却反而是被削减了一点点。
走在那四处遍洒着明媚阳光、弥漫着水和鲜花的浓郁香味的街道上——
“像那样子在公众面前随意使用力量的话,我们是会很困扰的。现在的时代,早就已经不是那个能暂时以奇怪异象来加以掩饰、在人们传诵中成为传说的时代了啊?”
穿西装的青年向走在后面的两人——满脸散漫慵懒的师傅?萨雷、以及挺直了腰背的少女?琪娅拉——指责道。
“虽然对手是那些人的话,我也不苛求你们能和平处理,但至少也要顾虑一下,尽量不要把异能力量展现在大众面前啊。”
青年自称是哈利?史密斯。
他是火雾战士进行情报交换的支援设施——外界宿的成员,被任命为萨雷和琪娅拉在夏威夷执行任务期间的助手,是驻留檀香山本地的“人类”调查官。
年纪大概是二十岁出头,体格纤瘦,在炎热的天气中也穿着几乎能让看到的人也冒汗的端正西装,简直是一个把严格当成衣服穿在身上走路的男人。
虽然单看容貌的话,他是一个把头发扎在脑后的演员级别的美男子,但是眼神中总是带有一种锋锐感,令人无法对其容貌抱有率直的感叹。不知道是由于年纪轻轻就被委以重任而感到紧张,还是在外界宿成员中为数不少的、对异能者火雾战士怀有扭曲感情的那一类人……不管怎样,总之在言语和态度上就表现得非常严格。
(嘿,不过也没办法啦。)
对任何事都不会抱有感情上的反感的萨雷,因为事前已经被告知了有关这个人的境遇,所以对于这一切也都能轻松地接受了下来。他故意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把视线转向了周围的异国风景。
取而代之的是,跟他订立契约、赋予他异能力量的“红世魔王”——“绚之绢挂”基佐作出了回答。
“那也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吧,史密斯先生。就算看到了不可思议的现象,只要是无法理解的事,人们就会把一切变得暖昧……对,就像整个溶化掉一样,彻底忘记了吧。”
“我是说,在现在这个敏感的时期,你们这样做的话就会让我们很困扰!”
面对这间不容发的反驳之言——
“对不起!”
不知为什么,却由琪娅拉反射性地道了个歉。
同时,又有两个悠哉游哉的声音——
“也没有必要那么火气大吧。”
“就算说是敏感时期,现在已经把海魔赶了出去,状况也安稳下来了吧?”
分别从赋予琪娅拉异能力量的“红世魔王”-——“破晓的先驱”欧德莉娅和“夕暮的后尘”维捷露娅所在的两个发饰中传出。
可是,对她们老大不客气的话语作出的回答,却依然是那么古板和严格。
“事情并不是那么单纯的,你们必须有更强的自觉才行。”
迎来了二十世纪的世界,正面临着激烈的动荡。
比其他地域先一步获得了强大工业力和机动力的欧洲列强诸国,如同怒涛般涌向了世界各地,开始了每天都改写地图的、几乎可以称之为“地球大改编”的大规模事业。
其中一个尤其重要的地点,就是夏威夷群岛了。
在人类无法轻易航渡的、几乎占据地球表面积三分之一的广阔海洋中,如同奇迹般地漂浮在中央的一个热带乐园。
自从一七七八年的詹姆士?库克航海到达了这里之后,夏威夷群岛就遭受着被西洋文明圈的缓慢侵蚀——最初是作为捕鲸船的补给基地、近年则作为甘蔗一大产地——的这个地方,以一八九八年的美西战争为契机,不由分说地就被并吞到美利坚合众国之中了。那是因为,这个地方作为通向以西班牙领地菲律宾为首的太平洋西岸地区的中继点,其战略价值在一时间得到了急剧提升的缘故。
在法律上依然以夏威夷共和国(植根本地的王国,已经于战争爆发前的一八九四年,在白人势力的威压和胁迫下被颠覆了)作为国号,同时享受着可获合众国保护的“准州”待遇。不过,这实际上就跟被占领的殖民地毫无区别。
然后,发生了这种改变的世界情势——正如至今为止那样——对活跃于同一个世界中的“红世使徒”、以及追踪着他们的火雾战士来说,也同样具有很大的意义。
两阵营都基本上是依循着人类的交通路径和到达范围展开活动的。
这都是因为“使徒”存在着一个“通过啃食人类而获得力量”的必然理由的缘故。要是没有特殊目的的话,他们都不会跟人迹罕至的土地发生关联。同时,那样的土地也往往缺乏能刺激他们欲望的文明文化。而作为“使徒”的追踪者的火雾战士,也必然会在同样的地域和交通路径上往来。
这个倾向,对太平洋地区来说也不例外。
在西洋人刚开始进入这片大海上的时候,“使徒”就展开了啃食、火雾战士就展开了歼灭——这样的固定性日常行动。
实际上,在库克到达这里的时候,这里就已经存在着足以让“使徒”尽情享受的三十万以上的土著居民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根据火雾战士阵营的调查,当地并没有发现“使徒”曾经活动过的痕迹。
是因为没发现具有吸引力的文明而没来到这里,还是在来过之后又离开了呢——由于接近九成的原居民都因为西洋人带来的病原菌而死去,也失去了众多口头传说(他们除了岩雌之外就没有别的文字了),所以其中的真相直到现在还不明确。
不管怎样,总之在西洋人开始频繁到访此地的同时,“使徒”和火雾战士也开始利用这条夏威夷航道,或者在夏威夷寻求自身的目的了。
不管怎么说,这里是不绕道南海群岛、直接沿直线横渡太平洋的船必定要路经的交通要冲。除了在海上啃食人类的海魔(虽说如此,他们在夏威夷航路确立以前也只是在太平洋沿岸闹事而已)那些例外分子之外,几乎所有的“使徒”,都企图以这个人多而开始变得生气勃勃的岛屿为支点,从而向整个世界伸出魔掌。而火雾战士则相反,计划着通过压制这个地点来限制他们的行动范围。
作为结果,也可以说是理所当然了,这个地方马上就成为了两阵营的争执之地了。

在这样的夏威夷中,火雾战士方面成功地开设了作为己方阵营桥头堡的外界宿,也仅仅是在半世纪之前发生的事。历经了数十次的激烈争夺战,他们终于成功地设置了能展开隐蔽气息结界的宝具“特塞拉”。
获得了难以被察知的藏匿地和迎击基地的讨伐者们,从这条横跨太平洋的航路上把“使徒”一扫而空,为新世界的重要航路带来了安稳……但是——
“为了这次的任务而被派遣来这里的你们,应该都知道吧。”
走在前头的哈利,在一条通道的尽头停下了脚步。这里是靠近潘趣钵火山口、周围新建的西洋风格居屋显得尤为引人注目的檀香山一等地。从旁边的一条小路再进去一点的那个空地、就是他们的目的地了。
“史密斯……先生?”
琪娅拉抬起了头,注视着仿佛墙壁就挡在一步之前的位置似的紧急停下步伐的哈利。
萨雷站在哈利身旁,向前面观察了一下。
“是这里吗。”
他尽量不去看身旁的那位青年的表情。
随即转移了视线的琪娅拉——
“啊……”
也发现了对火雾战士来说相当熟悉的“东西”,终于理解了目前的状况。
生长着大量杂草和野花的空地。
只用一眼就可以看出,这里原来应该是被新开拓出来的地方。因为这里有的只是花花草草,并没有扎根于地上、伸展出巨大叶片的树木。而萨雷为了亲自进行确认而让哈利领路来看的“那些东西”,也从花草之间隐约透露出来,或者说被埋没在花草之中。
破破烂烂的房梁,溶化的玻璃碎片,焦烂的砖瓦……那些高高堆起的东西,大概是烧毁之后的残骸吧。
“这里,原来是有一个外界宿在的呢。”
琪娅拉仔细观察着这些过去发生的袭击事件所留下的痕迹。
哈利点了点头:
“嗯。离檀香山港口很近,在市区也不引人注目的小巷里头,而且还适当接近着繁华的区域。是个很好的地方吧?”
他一边说,一边回想起昔日的景色。
听了说明之后,琪娅拉重新观察了一下周围。
“新造建筑就只有旁边的几户,外面道路上也依然残留着过去的古老建筑……既然这个地方遭到了袭击,那就是说外界宿的所在地被袭击方的‘使徒’发现了。这个推测应该是正确的吧?”
“啊,嗯。”
  面对少女那出乎意料的敏锐观察力,哈利不由得吃了一惊。明明要求别人提高自觉性,可是自己却陷入了感伤。以此为耻的哈利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
“这样的话,果然已经知道了吗。”
“呵呵,可不要太小看我们的琪娅拉哦。”
“毕竟我们是受了多雷尔?库贝利克的直接命令来到这里的嘛。”
  面对满怀自豪地夸耀着自己的契约者的欧德莉娅和维捷露娅……琪娅拉红着脸用手掌捂住了辫子上的两个发饰。“真是的,别说了啦。”
“对啊。接受了库贝利克老爷子委托的是我们,你们只不过是顺便而已。只不过因为是我的徒弟才跟着一起来。”
听到萨雷毫不掩饰地说出了事实,琪娅拉又马上丧气地缩起了身子。
“嗯,啊啊,抱歉。”
萨雷察觉到这一点,马上道了个歉。基佐也帮忙解释道:
“你不用在意的,我们的琪娅拉·托斯卡纳。你也应该知道吧?这个男人并不是出于挖苦和嘲弄才那么说的……只不过是不善于说话,欠缺一些细心考虑而已啦。”
自己也觉得的确如此的萨雷,并没有作出反驳。只是补充了一句:
“而且,我也觉得在史密斯先生面前这样子说话,也不太好啦。”
“咦?”
面对一脸惊讶地回过头来的琪娅拉,哈利稍微有点困惑的挤出了笑容。
“其实我,并不……”
萨雷没有理会满脸讶异的徒弟,摘下帽子低头说道:
“抱歉,因为我也不能把成员们的事情随便说出来。本来打算是到了现场再跟她说明的……现在看来却似乎弄巧反拙了。”
“不,我明白的。那毕竟是事实,请您不必要在意。倒不如现在就由我自己来说明……”
在他那困惑的脸上,又增加了一层悲哀的神色。
看到琪娅拉莫名其妙的样子,基佐说道:
“哈利?史密斯先生,是这个檀香山外界宿中唯一的幸存者… …这样的话,你就应该明白了吧?”
“啊!”
“外界宿的同伴们,还有一起在这里千活的妹妹也都……嗯,就是那么回事了。那一天,就只有我一个去了岛外,所以才得救了。”
听了哈利的话,琪娅拉不禁对自己刚才的鲁莽态度感到一阵厌恶,身子缩得比刚才更小了。
从垂下来的头发末端(跟契约者同样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传来了两声斥责:
“光是这种程度的事就灰心丧气怎么行!
“同情过度的话就会变成挖苦,这一点常识你还是先记住的好!
“……”
琪娅拉战战兢兢地抬起了头。
哈利在困惑的脸上堆出了笑容,可是却以拒绝同情的坚定声音回答道:
“你真的没有必要在意。那已经是六年前的事了……而且,这也不是第一次发生的事。我母亲也曾经是外界宿成员,她在火雾战士和‘使徒’争夺夏威夷的战斗进人激烈阶段之前,就被啃食而死了。”
  “!”
听了他以平静的口吻说出来的话,身为火雾战士的少女不禁哑口无言。
相对的,说出这番话的青年则依然保持着平淡的态度。“然后这次就是妹妹和同伴们……因为我跟‘这个世界的真相’发生了过多的关联,所以明明身为人类,却没有忘掉大家的死。不过,我也觉得这样很好。”
然而,他的平淡并非来自于情感的稀薄,反而是隐藏着心中激烈翻涌着的执着、愤怒、悲痛和悔恨的坚强意志体现。这一点,也明确地传达到了见者的心中。
“因为我终于有机会能亲手重建跟大家同在的‘这个地方’……获得了这个苦等了六年的任务啊。托斯卡纳小姐,也请你协助我吧。”
萨雷也向少女说出了自己所知道的事实。
“就是这么回事。而且我——先不说你接受命令的经过吧,作为战斗力的话,我是对你抱有很大期待的,拜托啦。”
“……是的!我会努力呜好痛!”
气势十足地挺直腰板、刚想转身正对着两人的琪娅拉,却被石头绊到了脚而摔在地上。
身旁马上传出了哈利的苦笑和萨雷的叹息声。
对,从遥远的欧洲被派遣到这里来的两位火雾战士所肩负的任务.正是在植香山重新设置外界宿。
从现在回溯到六年前的一八九五年。
一个小规模的事变袭击了这个地方的人类社会。
一批危险分子对夏威夷共和国临时*实行了武装起义。他们谋求复辟被白人势力颠覆的旧王制,想要夺回本来属于夏威夷人的夏威夷——也就是所谓的王权派了。
由于他们兵力不足的关系,起义在两周内就被镇压了下去(结果,莉里渥卡拉尼女王由于被怀疑跟此事件有牵连而被迫废掉王位,夏威夷王国完全灭亡了),在此期间,州都植香山政厅附近一带都被彻底封锁,在各处还不断发生零星的街头战,陷人了骚乱状态。
在这个市民躲在家里不敢透气、船舶的运输业务也出现阻滞的情报空白时期,仿佛看准了机会一样——某个大事变袭击了这个地方的非人类集团。
那就是檀香山外界宿的歼灭。
完全没有任何前兆和经过,也没有亲眼目击的人,在连告急船只也无法动用的那十几天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火雾战士阵营里根本就没人知道。
只有一个人——为了对应骚乱的长期化,独自前往另外的岛屿进行着代用运输航路视察的哈利?史密斯——在回来的当天,正是在这个地方,亲眼目睹了驻留在外界宿的火雾战士、妹妹、以及作为设施中核的宝具“特塞拉”,这一切都被烧成了灰烬的残骸。
听到这个结果的任何人,都无一例外地得出了唯一的结论。
在“红世使徒”的袭击下被歼灭了。除此之外并不存在别的可能。
在欧洲逐渐巩固了主导世界外界宿地位的幕僚团“库贝利克交响乐”,遵从自身肩负的职责,着手对这件事展开处理。
根据残留下来的结果,有悬念的问题有两个。
一个就是其他地域的外界宿位置和联络方式的泄漏。
另一个就是展开不可知结界的宝具“特塞拉”的去向。
关于前者所采取的对应,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布下警戒网而已,并没有被加以特别重视。那是因为,作为机密根干的外界宿所在位置,都一直遵循着并不记载在可能被他人看到的……比如书信之类的物体上,而是通过带路和被带的经验来传达这种自古以来的流传方式。
另一方面,关于后者就不是这样了。这个手掌大小的玻璃制正十二面体,能够展开遮断一定范围内气息的结界,是外界宿的核心所在。为了创造结界,就必须设置在某个场所,同时还要断续地向其供给力量。从这个性质上来说,虽然对“使徒”来说是一个使用不便的宝具,但是过去也并非没有过利用这个宝具来发动的阴谋。所以必须尽快采取回收行动。
根据以上的理由,有好几个肩负着复合性任务——首先稳定夏威夷的情势,然后再对此展开追踪调查,如果可能的话就将其夺回——的火雾战士来到了檀香山。
但是,事情就从这里变得复杂起来了。
当时,逐渐把地盘转移到太平洋来的海魔们,趁着这个机会把夏威夷群岛纳人了“使徒”的势力圈,为了把周围航路变成啃食人类的渔猎场而大举蜂拥而来。对主要八岛的袭击就不必多说了,在航路上的伏击、甚至在太平洋东西沿岸的主要港口的妨碍工作也同时进行,无论是跟外界宿有关系还是没关系的地方都遭到了袭击,许多讨伐者也成了其中的牺牲品。
在迟了一步了解到事态严重的“库贝利克交响乐”,跟同样在外界宿中拥有莫大影响力的权势者“蒙特贝迪航路”团结一致,共同对此事展开对应。一系列的战斗,以从东西方向太平洋的海魔展开地毯式歼灭行动为开端,迎来了以“辉烁撒布者”丽贝卡?列德为首的夺还部队制压夏威夷群岛的关键战役(海魔来袭时也依然在夏威夷现场负责支援的哈利?史密斯,也随着这一部队的到来而得以展开自己期盼已久的任务的前期准备工作)。
然后,重建檀香山外界宿的决定才终于正式下达,萨雷和琪娅拉就像跟夺还部队擦肩而过似的被派遣到这里来——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就是这样。
时间已经跨入了二十世纪。
在以整个太平洋为舞台展开的整整六年的战斗中,到最后还是无法得到有关比夺走的“特塞拉”行踪的情报。
在这个对自己来说可以称之为“宿愿”的任务中,对于只能从欧洲拨出两个火雾战士这一点,哈利似乎觉得相当不满。
“说起战斗力……被派遣到这里来的真的只有您两位吗?在檀香山重新设置外界宿,明明是一个重要任务啊。”
他单纯只是从战斗力角度上对“只有两个人”这一点感到一丝不安。
“啊,就只有我们了。”
萨雷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是……这样的吗。”
无力地回答了一声的哈利,把摔倒的琪娅拉扶了起来。
“对、对不起。”
“没什么。”
他的笑容,跟刚才一样无法隐藏内心所想。现在也露出了明显的不安。之前明明看到了丽贝卡的夺还部队那种人多势众的强大阵容,现在来换班的却只有两个人,而且已经不会再有增援了。在这种状况下感到不安,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明明是花费好几年的这场战斗的最后一步,这样子真的没问题吗?虽然在派出我一个年轻人独自负责事前调查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奇怪了。”
“也没必要那么失望吧。海魔本来的绝对数量就不多,在具备统率力的大家伙已经被打倒的目前情况下,光靠我们两人就已经足以应付了。”
“而且,史密斯先生。我也在从欧洲被派遣来的时候听说过你的能干了啊?他们说你们父子两代都是在外界宿工作,是一个前途有望的年轻人啊… …这一次的提拔,也当然是意味着你的能力已经获得了能胜任整个区域管理的高度评价啦。”

位于萨雷腰部的基佐,继续以故作姿态的口吻接着说道。
当然,哈利并不会因为这样的一句称赞而展开愁眉。
他对自己所处的立场非常清楚,正是由于自己有着曾经身为外界宿成员的母亲和妹妹因遭“使徒”啃食而死的这段经历,才使得欧洲方面并不担心自己造反和谋求私利的可能性,所以才把重新设置外界宿的任务完全交由自己来展开。
正因为如此,自己才千方百计想要隐藏起内心的想法——以亲人的死亡为武器,要求在亲人曾经存在的地方重建外界宿。嘴巴上说出来的,也都是对这个重大任务的明确主张而已。
“可是,那些海魔以如此大的规模、在一个明显战略意图下展开了攻击。关于这个事实的确认和验证,也还没有完成。在被夺走的‘特塞拉’的去向依然不明的状况下,人手却变得这么单薄……至少也该采取让夺还部队延期驻留以观望局势的安定化,或者展开重新调查的策略才对啊。”
(原来如此,看来关于他“能干”的风评的确没错。)
萨雷一边想,一边用手向下拉了拉帽沿,藏起了视线。
“那个的确……嗯,完全就像你所说的那样……实际上,‘库贝利克交响乐’也并不是对夏威夷心存轻视啦。”
“是怎么回事呢?”
背对着惊讶的哈利,萨雷踏进了外界宿的残骸之中。
杂草已经长到他的膝盖那么高了。这里虽是一个位于巷子尽头的空地,却没有给人一种没落寂寥印象,也都是因为到处生长着四季如春的艳丽鲜花的缘故。
萨雷踏着那些鲜花,走进了空地的中央部分。
“现在暂时还是美国那边更可怕。所以警戒工作和人员分配,都把重点放在那边了。只不过是这样而已啦。”
“美国……就是那次内乱吗。”
内乱。
那是十九世纪后期在美国爆发的、对火雾战士来说就连为其赋予一个固有名词也感到羞耻……或者说是机会的苦恼之战。
自古以来,这片广阔的原野的势力平衡,一直都由被称为“大地四神”的强大纯种美国人火雾战士维持着。自称为神之战士、一直在守护着同胞和大地的他们,却面临着白人从十八世纪开始突然变得激烈起来的国家级别的侵略。
不久之后,经历了独立战争而诞生的美利坚合众国(在他们看来,那也只能算是侵略者之间的内部冲突和更换名号而已), 以“开拓别人的土地”为旗号开始了异样的膨胀,并对同胞们实施杀戮的时候,他们就有了一个想法。
那就是打破身为讨伐者的禁忌的事情——对人类社会进行大规模的干涉。
当然,他们如果能跟同胞们过着平稳生活的话,是应该不会考虑这种完全脱离道义的行为的。可是,在苦恼的他们面前,自己一直守护至今的同胞和大地遭受了凄惨的蹂躏,被横蛮地抢夺而去。白人的蚕食行为依然没有停止。
他们各自都以“大地四神”的身份采取了最为妥善的行动。其中一个人努力地想要保持双方的和气,一个人好几次阻止了同胞们的鲁莽过激行为,一个人跟同胞们共同哭泣,一个人则持续静观其变。但是,白人的蚕食行为还是没有停止。
面对这样的蚕食,他们的心情逐渐就开始向打破讨伐者禁忌的方向倾斜了。
凭着他们四人的力量,要驱逐白人、以及将其国家颠覆之类的事情,也是可以做到的。
从其他地方来的讨伐者们拼命地向他们解释世界的规律,想要让他们放弃这个想法。
但是没过多久,就迎来了决裂的时刻。
以某个事件——某个遭受美国杀戮的人的祈祷为契机。
“啊——神啊,请救我吧。人类已经无能为力了。”
没有人能责难、却也没有人能坐视不理的苦恼之战,就这样开始了。
美利坚合众国的完全破坏……依靠异能者火雾战士亲手实现这个目标。
对引发这件事的人们来说,这是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向折磨同胞们的世界作出的“反击”。
“大地四神”的任何一人,就连跟他们订立契约的“红世魔王”们,也已经没有任何罪恶感了——当然,也不可能会有。
他们的前身,都是先通过对天赋才能进行严格的修行,在提高了对“存在之力”的适应性之后再订立契约的古代神官。凭着漫长战斗历史和经验发挥出来的强大力量,简直是壮烈到了极点。
但是,也不知该不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这次对火雾战士来说完全是闻所未闻的事变,已经在早期就被预料到,而且他们还为此而进行过准备。那是因为调停方和被调停方、任何一个当事人都早就明白,演变成这个局面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即使如此,这场以北美为舞台的战斗也拖了很长的时间。
高举正义旗帜、发挥着怪物般的力量的四人,以及跟他们有所共鸣的火雾战士团体(不仅仅是纯种美国人),跟为了阻止他们而集合起来的、来自全世界的强力讨伐者之间的战斗——在“使徒”们的嘲笑和揶揄之中——足足经历了长达十数年之久。
作为结果,“大地四神”终于收起了兵刃。
然而,原因却是一个跟他们起事的前因后果和各地的战况毫无关系的、完全属于另一次元的理由。
那就是,由于当事者之间的战斗,令世界平衡发生了过度的混乱和崩溃……除了这个本末倒置的状况之外,还有“使徒”方面的动静——乘着混乱展开阴谋诡计、在讨伐者人手薄弱的地域捣乱生事等等——也开始出现不可忽视的大规模活跃征兆。
作为一次并非败北而是妥协的休战,他们停止了对人类社会的干涉。
然后,或者可以说是理所当然吧,他们也丧失了作为讨伐者的存在意义。
面对以同胞的生命和大地为温床而不断发展的世界,他们已经丧失了以前的那种坚决守护的热情了。由某个调律师提议的、在外界宿向同业的火雾战士提供协助这条路,对他们来说几乎已经是唯一的选择了。
作为南北美大陆的四个主要都市的强力存在、以及永不动摇的重镇,他们“大地四神”现在也依然在这里——面对在这片他们守护至今的大地上依然不断发出悲鸣的同胞们,怀着血泪断肠的思念。
萨雷继续踏人了被炭化混进了土壤中的焦痕残骸里面。
“好不容易把那‘大地四神’推进外界宿管理者的位置上,到现在也只是过了十几年而已。看到美国至今也依然在持续着的行为,他们会不会什么时候又站起来呢?欧洲方面对这个可是担心得不得了啊。你也应该从丽贝卡等人口中听说了吧?”
“嗯,的确……”
哈利含糊地回答道。对身在夏威夷的白人,而且并不拥有火雾战士这个绝对共通立场的他来说,内乱实在是一个刺耳的话题。
“不过,原来如此……如果欧洲的想法是这样的话,那当然就不会把一度制压过的地方配置精锐了啊。”
“就是这么回事。”
萨雷耸了耸肩膀,转身走出了空地。
“不过,我们也只是做自己该做的事而已啦。总之,先确认一下附近有没有‘使徒’的存在,然后寻找消失踪影的‘特塞拉’的线索,接着才可以用我们带来的‘特塞拉’重建外界宿……也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
“我们慢慢努力干吧。”
面对干劲十足的琪娅拉,萨雷半带叹息地回答道:
“你总是可以那么乐观,我真羡慕——”
说到一半,他忽然把视线投向位于自己正面的远处。
琪娅拉也循着他的视线向后望去。
“师傅?”
“怎么了呢?”
在狭窄的巷子正面,可以隐约看见在外面大路上穿梭而过的人潮。但是,却并没有看见停下脚步注视着这边的人影。
萨雷又一次对周围提高了警惕。
“不,我好像感觉到了谁的视线……难道是路过这里随便看了一眼……吗?”
哈利向两位火雾战士的方向倒退了一步。
“难道……真的潜伏着‘使徒’?”
为了让紧张的调查官放下心来,二人一体的“鬼功操纵师”说道:
“不过,我想丽贝卡和弗里达应该不会那么容易看漏眼吧。”
“假如有‘使徒’慎重到在这种状况下还潜伏在这里的话,那么事到如今会不会做出这么轻易就暴露行踪的行为呢……答案当然是否定了。”
萨雷接着说道:
“总之……史密斯先生,首先请你带我们到投宿的住所去吧。总不会叫我们在这里架个帐篷来住吧?”
哈利拿出了笔记本,确认了一下安排情况。
“啊,嗯,那当然了。考虑到过于接近的话会有危险,所以我就把住处安排在王宫的另一侧了。”
这时候——
“帐篷也是很有趣的哦?”
琪娅拉说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众人都同时笑了起来。
同时,一个躲藏在从小巷里看不到的死角——也就是正面大马路的建筑物阴影中——穿着裙子的女人,随即快步离开了现场。
两人被带到的地方,是位于前夏威夷王宫?伊渥拉尼宫殿的东边、显示出檀香山的豪华气派的一座两层构造的旅馆。
虽然离怀基基海滩也很近,但那里并不是一个舒服的好地方。当时的那个地方,是一个被养鱼池和芋田所占据的潮湿地带。一直到一九二O年代,在那里开凿运河、用从圣弗朗西斯哥运来的白沙填满而变成一个舒适海滩的工程才宣告完成。
在白人传教士的影响下,冲浪被打上了不道德的烙印而遭到了禁止,所以从二楼阳台远远看去的海岸线上,也只有零星的几个有钱人在那里玩水而已。
即使如此,面对第一次见的绿色植物和海水的鲜明对照,琪娅拉还是惊讶得瞪大了双眼。她连旅行装束也还没脱下,就在缠绕着藤蔓的栏杆上探出身子,发出了感叹的声音。
“好漂亮。”
“不过到了夜晚,那些蚊虫就多到没有蚊帐就睡不着觉的程度呢。”
在背后宽广的阳台门口附近,正在为他们准备着蚊帐的哈利,以土生土长的率直语气,打破了她的感动心情。
“… …”
“怎么了呢?”
琪娅拉没有回头,只是一边拨弄着头发,一边小声问道:
“……果然,你还是有点生气吗?”
“咦?——啊啊。”
哈利这才知道,少女现在还在对刚才在外界宿的那件事感到烦恼。虽然她这样为自己着想,心里也有点高兴,但是同时也有点让人头疼。
“那种事,我早就没有放在心上了。反正在职务上,我也是要跟托斯卡纳小姐说明这些问题的。那个,刚才纯粹只是我一时没考虑到会破坏气氛而已。”
“……真的吗?”
面对诚惶诚恐地转过身来的少女,哈利用力地点了点头。
“嗯。”
“太好了。”
面对总算放下心来的契约者,从左右两个发饰中马上传出了无奈的声音。
“所以我都说你太在意了啦。
“我不是说过吗,那样子反而会变成挖苦的。”
“的确是啊。”
哈利明确地说道。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我们彼此都开始专心执行自己的任务吧。”
“是的。”
琪娅拉也明确地回答道。
然后,她突然发现——不知是因为刚才说过的那件事,还是关于任务的报告和手续已经告一段落的关系,从他的言行举止中,已经没有了刚开始表现出来的那种锋锐感了。现在的哈利?史密斯,看起来就好像随处可见的勤劳青年一样。
那样的他、如今正在整理着床边的蚊帐绑绳。

158

主题

306

存在感

313

活跃日
喵~离线 靠杯
 8 

SOS团五星级★★★★★

2楼
发表于 2007/10/01 | 编辑
“到了夜晚,在点灯之前就请先把这条绑绳前端的钩子扣在上面的金属扣上吧。因为我想你们如果不开窗的话,是一定睡不着觉的。”
“是的。”
回答清晰有力,就是这个少女的特征了。
哈利也不由得露出了微笑。然后,作为一个有着相当长时间在外界宿的长辈,他在心底产生了“看起来不怎么像火雾战士”的率直感想。但是,他马上就把这个对已经成为非人类存在之人的禁句吞回了肚子里。同时,又以一个疑问来掩饰了微笑的含义。
“我本来打算也给哈比希茨布尔格先生的房间准备蚊帐的,可是发现门被锁住了。他到底去哪里了呢?”
琪娅拉马上作出了一个毫无疑问余地的回答:
“我想,应该是在楼下的休闲室里喝着酒呢。”
“他一直都是那样的,一到了有酒的地方就咕嘟咕嘟地喝个不停,就像马一样。”
“明明在喝酒,却什么都不说,还真是一种让人难受的喝法呢,呀哈哈哈!”
在左右辫子下端的发饰中,欧德莉娅和维捷露娅各自以动静相反的口吻笑着说道。
“不行啊,怎么在别人面前这样说话。”
“不,作为以后一起展开工作的伙伴,这种清楚易懂的事情报告,我会好好参考一下的。”
哈利也别无他意地回答道。他走出了阳台,靠在琪娅拉旁边的栏杆上,向正面那由蓝和绿所构成的风景看去。要说他正在凝视着这个养育了自己的乐园的话,那眼神也显得稍微过于严峻了。
“你跟哈比希茨布尔格先生在一起,已经很久了吗?”
“是的。我在订立契约之后,就马上成为他的徒弟否… …已经有十年那么长了。”
对于别人听了这句话露出的惊讶神情,琪娅拉也已经习惯了。
“所以,我其实已经二十岁了哦。”
“虽然内在部分跟刚订立契约的时候没多大分别啦。”
“什么‘没多大’,我看简直是完全没分别!”
一听到立刻向自己泼出冷水的两个声音,琪娅拉就抱怨了一句“真是的”——那生气的表情也的确跟她的外表非常相称。
“——‘火雾战士的精神成长比人类慢是正常的,你也并不是特别罕见的例子’,丽贝卡小姐是这么说过的,所以我这样根本就没问题嘛!”
“说起来,师傅和徒弟的关系还真是少见呢。”
“是的,我也从来没见过别人是这样。不过,在接受外界宿保护的时候,大家都是这么跟我说的。要我在萨雷·哈比希茨布尔格的门下学点东西。”
少女开朗的表情,也许是因为回想起当时的情况吧,在刹那间稍微掠过了一层阴影。
哈利就当作没看见,继续说道:
“我也听说过,虽然其貌不扬,但他立下的大功绩用一只手也数不过来,是一个强大的火雾战士。也许跟随在这样的强者身边学习,才是提高自身能力的最佳捷径呢。”
“也有这样的原因啦。”
琪娅拉以一种有点不可思议的委婉口吻回答道。从小小的嘴唇中,发出了细小的声音。
“不过实际上——”
  “… …”
在阳光中闪闪生辉的绿荫下,少女正眺望着远方。忽然,哈利感觉到在她的身上掠过了某种令人紧张的感觉……仿佛被思绪或者声音呼唤到远方去似的……某种感觉。
“……托斯卡纳小姐,我也为你准备了更换的衣服,请你去沐浴一下吧。因为列德小姐告诉过我,就算是火雾战士,女性的话也是很喜欢淋浴的。”
哈利仿佛要掩饰感觉到的东西似的如此说道。
“是的,谢谢你,请叫我琪娅拉就可以了。”
一琪娅拉仿佛把掠过的那种感觉一扫而空似的露出了开朗的笑容,转过身去。
哈利也打算在完成剩下的报告之后离开房间。
“那么琪娅拉小姐,我就此告辞了。因为我们彼此的职业关系,已经安排了不需要客房服务员,所以如果有什么琐碎事情的话,就请吩咐我吧。”
“是的,谢谢你帮了我们这么多忙……”
跟刚才不一样,这回琪娅拉却向哈利投以天真无邪的询问般的视线。
哈利不禁停下脚步问道:
“怎么了?”
“……你好像不打算说‘你也叫我哈利就行了’那一类话呢。”
“啊啊,不,我这个人,对于那种过于亲昵的关系有点不适应,真的很抱歉。”
说完,青年就面带困惑地搔了搔脑袋。
琪娅拉也毫不介意,一脸开朗地回答道: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那么这段时间就承蒙你照顾了,哈利?史密斯先生。”
“彼此彼此。”
两人轻轻握了握手,交换了微笑。
琪娅拉等待着离去的哈利逐渐走远,直到连锁上房门的声音都听不见的程度。因为如果被他听到自己锁门的声音,就好像在说自己很想早点把他赶出去一样。同时,也好像在宣布自己马上就要去洗澡似的,有一种害羞的感觉。
“好!”
她把火雾战士的听觉应用在这种多余的方面,在确认了之后才锁上了房门。
跑进了脱衣间之后,她就像小孩子一样把衣服全部脱掉,解开了辫子。把散开来的柔软头发轻轻束在脑后,然后把两个发饰也绑了上去。因为大家都是女的,所以淋浴的时候也跟她们在一起。
接着,她深呼吸了一下.打开了浴室的门扉,然后才松了一口气。
“是英国式的呢,太好了。”
浴室的设备也跟酒店的级别相符,水道、淋浴器、浴缸等等都一应俱全。
“真的,太好啦。”
“如果只有一个肮脏水桶的话,你可能会光着身子去抱怨呢。”
听了欧德莉娅和维捷露娅的取笑之言——
“我才不会那么做呢。”
琪娅拉一边撅起嘴巴说着,一边扭开了水龙头。虽然过了好一会儿才有热水流出来,但是现在的气温本来就高,所以有点温热就已经足够了。这种从高处落下来的(大概是)清洁的水,光是沐浴在身上就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
温水不断流淌在凹凸玲珑的身体上,琪娅拉不经意地向自己的发饰问道:
“是不是要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呢……”
“谁知道?”
“为什么要问这个啊?”
被她们这样反问,琪娅拉含糊地回答道:
“嗯……我只是想,如果定居在这里的话,可能修行什么的也会变得更顺利呢。”
“那种事都是看你本人用不用心的吧。”
“能做到的话在哪里都行,不能做到的话在哪里都不行,就是这样啦。”
琪娅拉鼓起了染成一片樱色的脸颊。
(老是说这些不正经的话。)
如果不是面临真正战斗的话,她们就不会认真跟自己说话。
仿佛为了出气似的,她粗鲁地擦起了身体。虽然就算这样做,也不能从本来就没有尘垢的火雾战士身体上洗掉污垢,也不会流出比本人实际感觉更多的汗水,但是那种干净的感觉,从精神卫生的角度上来说也是有好处的。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对洗擦身子感到厌倦,于是默默地注视着冒着热气的身体。温暖的水滴不断地从肌肤上向下滑落,流入水道之中。
“… …”
从订立契约开始明明已经过了十年,可是一点也没有长大。
虽然作为火雾战士,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作为一个少女,她就觉得这就像是在说自己永远都那么不成熟似的,实在相当难受。
成长的愿望,从嘴里说了出来。
“……真想快点能‘唱歌’呢。”
“那样的话,不就意味着要独立了吗?”
“离开师傅还能不能生存下去啊,我们的琪娅拉。”
“… …”
愿望却跟痛处重叠在一起。被她们一下子说破痛处,胸口就开始隐隐作痛。
“……唔唔。”
她不知为什么越想越气,后来甚至在扎有发饰的头上胡乱地搔了起来。
“喂,你在干什么啊!”
“我、我要头晕了!”
在热气之中,传出了一声开朗而无奈的“啊哈哈”的笑声。

楼下,萨雷独自一人在休闲室的角落里灌着酒。
虽然说是灌酒,但也不是大口大口地吞下去,而是把上等的威士忌斟到一个老式酒杯里,然后一点一点地喝。就这样一点一点地喝下来,很快就把一瓶酒喝光了。然而,他的脸上却完全没有半点要红起来的征兆。
身上的旅行装束还没有脱下来。也就是依然穿着那身又热又脏、既不合时宜又陈旧的*手打扮。听哈利说,这是一个中上水准的旅馆。但是他这副模样,无论怎么看也不像是这种旅馆的住客。
在休闲室里的其他客人,只是偶尔向他投来混合了嫉妒、蔑视和少量恐俱的眼神,把他所在的角落隔离了开来,各自在自己的话题上谈笑风生。
跟普通的港镇一样,夏威夷的旅馆也具备着社交场所的功能。虽然根据场所不同也有上下高低之分,但无论是廉价酒屋还是高级旅馆,都无一例外地展现着“由当地人迎接外来者”这种浓缩了各自立场的场面。
富裕的旅客自不用说,其他还有海军军人、看似船长的壮实男人、带着仆人的农场主夫妇、休养中作一身宽松打扮的绅士、东洋人、从看样子像是哪个地方的权力者的老人三人组到忙碌个不停的客房服务员等等……人种和身份都各不相同,有的在闲聊,有的在谈生意,有的在谈论夏威夷气候的美妙。另外还能听到一些下达命令和应答的对话声。
萨雷并没有特别去留意这些事情。他只不过一直在喝酒,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那种酒精上脑、一闭上眼睛就几乎要失去意识的状态、以及把本来就很低落的紧张感进一步压低的平静感觉,他是相当喜欢的。
不做任何多余的事情,就在这里慢慢地考虑。
不仅仅是关于任务的事情。
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的事,比如对待徒弟的方式、对哈利?史密斯调查官的印象、外界宿残骸的状态、别人投向自己的目光、夏威夷目前的形势、自己所见到的檀香山市外的情况、港湾的活泼气息、还有旅馆的摆设、插在桌上的花朵颜色、喝下去的酒的味道以及酒杯摸起来的感觉等等… …一让自己的思绪随便转一圈,然后把展开行动所必需的、对自己现在所处立场和被赋予条件的认识,以感觉的形式逐渐向全身浸透下去。酒只不过是达到这个目的的工具而已。
结果,他说出来的话也跟往常一样。
“那么,会出现什么呢。”

在黑暗中,空出了一个光洞。
随着硬朗的脚步声,从那里面走出了几个人影。
背对着强光的影子,有三个。
其中一个位于中央的高大身影.发出了带有空洞回音的声音。
“原来如此,是代替‘辉烁撒布者’等人而来的新的火雾战士吗。”
“嗯。”
另一个粗壮的身影简短回答道。
身材高大的身影,以飒爽的步伐向前走去并以同等爽朗的声音说道:
“的确,人数比预料中还要少,但是既然担负着外界宿重建的任务,那么就跟先前的制压部队不同,应该还包含着正式展开调查的任务,这一点也同样在我们的预计范围内呢。”
最后一个矮矮的影子一边蹦跳一边接着话头说道:
“那么、就像海魔们的、骚乱时那样、暂时隐藏起来、慢慢熬过去的做法如何?”
高大的影子以包含笑意的声音说道:
“不能用了。对我们来说,只要再争取到几天时间就可以了……虽说如井,也不能让他们自由自在地乱动,搞不好碰巧被他们找对路的话就麻烦了。首先就跟他们问候一下吧。”
在他的笑声中,包含着一种沸腾般的喜悦感情。
“是,那么、我就把正在进行着作业的‘黑妖犬’们、召集起来。”
“不,不需要。”
“咦?”
面对没能理解状况的低矮影子,高大影子以训话般的口吻说道:
“最初的接触,只不过是一个‘重要的问候’而已。只要把我们存在于这个地方的事实,以及表演出‘跟平时没有任何改变的我们,给他们看就足够了。”
“是,那么、就请您、慢走——”
“你也要来。”
“咦?”
高大的影子又重新说了一遍:
“你也要跟我来。”
“咦?”
低矮的影子发出了呆愣的声音。
高大的影子也没有发怒,只是详细说明道:
“除了‘磷子’之外,如果最低限度没有两人在的话,就不能吧‘我们’的存在显示给对方看了吧。”
“是,不过,我……如果没有‘黑妖犬’在的话……”
“那么,就带少数几个去吧。你就去把除了从事完工作业以外的、用来打杂的几只召集过来好了。”
“是的,头儿。”
又向前走了好几步,高大影子补充说道:
“同志杜古。”
“是。”
“对我的称呼,不要用头儿,要用同志才行。你到底到我说多少次才明白?”
回答稍微延迟了一会儿。
“……是,不过,两百年来、都一直、是叫着头儿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是的,同志萨拉卡埃尔。
如此,两人的对话才终于结束,黑暗中只回响起他们的脚步声。不知什么时候,三个影子的后面又有几个新的影子蠢动了起来。
这时候,仿佛看准了准备完成的时机似的,粗壮的影子简短地问道:
“这一次,没有我出场的机会吗?”
“嗯,同志克罗德。真正要采取行动的,是在下一次。”
“明白了。那我就继续在这里担当警护工作。”
回答完之后,粗壮的影子又再次沉默了起来。
没过多久,前面出口的光亮已经越来越接近了。
那是浓密到极点的——夕阳的赤红色。
“那么,我们走吧,同志杜古。”
“是,头——同志萨拉卡埃尔。”
先是两个影子,后面还跟着好几个影子——他们都朝着那团赤红色的光芒跳了进去。

在位于休闲室角落的桌子上,正摊开着一张巨大的地图
夏威夷群岛的大致外观是,以最大的岛屿?夏威夷岛为起点,主要的八个岛都大体上向着西北方向延伸而去,然后继续从那里向连接起如麻豆般排列的西北夏威夷群岛,形成一条直线,也就是所谓的“夏威夷链”了。
在那张放大了主要八岛的地图上探出身子,从先前的制压部队的战斗开始重新说明着的人,正是哈利。
“——根据这样的状况,列德小姐就在跟海魔的决战中一马当先,对作为桥头堡的这个瓦胡岛实施了地毯式搜索,以此确保了当地的安全。”
在地图的周围,摆放着装满了许多色彩华丽的鱼肉、以及绿得明亮耀眼的色拉的碟子。而水果还比那些东西要多,大碟子上放满了香蕉、石榴、酸橙、甜橙等等……数量多得让人看上去根本不知道哪个才是主菜。
哈利没有向食物伸出手来,继续说明道:
“然后,变成主战场的地方,是岛屿比较密集、并形成了内海的莫洛凯、拉奈、毛伊、卡胡拉韦这四个岛。不管怎么说,如果有‘使徒’在这个战场范围内展开‘特塞拉’,在这里出出入入的话,是绝对不可能不被发现的。”
另一方面,两位火雾战士则毫不客气,随手在碟子上拿起东西就吃。萨雷则把鱼肉当成下酒菜,时不时往嘴里塞一块;琪娅拉则满脸幸福地品尝着罕见的水果,两人正好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照。
哈利也并没有因此而感到不快,只是默默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从以上这些情况来看,如果假设‘特塞拉’没有被运送出外部,而是通过展开不可知结界来隐藏着踪影的话,那么有可能存在的地方,就是剩下的三个岛……东边的夏威夷岛、西边的考爱岛和尼豪岛的其中一个。我是这么推测的。”
“夏威夷群岛的两端吗。丽贝卡那家伙,只是做了战斗所必需的最低限度的工作吗?”
萨雷并非怀有任何抱怨,仿佛只是把这件事当作事实来认识似的说道。依然穿着一身*手装束的他,又喝下了一口威士忌。算起来,他已经喝光了三大瓶酒了。
基佐轻松潇洒地笑道:
“尽管争先恐后想去战斗的人不计其数,却没有人渴望去进行调查之类的绕圈子般的行动……所谓的火雾战士,果然还是以战士为本分啊。”
在这句话中,也包含着讽刺自己几个是异端分子的自嘲意味。
琪娅拉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见,所以一直在专心地剥着橙子的皮。
代替她说话的是左右两个发饰:
“那么,明天我们马上就要到别的岛转圈了呢。”
“只要接近结界的话,对方也应该会自己出来吧,真令人期待!”
哈利向欧德莉娅和维捷露娅点头说道:
“嗯,正如大家所知道的,‘特塞拉’一旦被挪动的话就会失去结界的效力,到其重新启动为止也需要花费相当长的时间……也就是说,那是不能频繁转移场所的宝具。如果真的还残留在夏威夷群岛上的话,那么通过地毯式搜索就有很大的可能会发现了。”
“我们努力吧!哇!?”
琪娅拉手里正拿着剥好皮的橙子,在说话的时候不知不觉地使上了劲,弄得脸上都沾上了飞沫。柑橘类水果的酸味马上刺激着她的鼻孔。
哈利笑了笑:
“嗯,我们努力吧。那么,是使用船只还是依靠自己——”
刚说到这里——
从背后的窗户中,忽然有一种带着可怕亮度的光芒,就好像黎明的光亮似的射进了室内。
光的颜色,是太阳不可能发出的碧玉色。
隔了几秒钟,一阵巨大的爆炸声震撼了整座建筑物。
“呜啊!?”
反射性地趴在桌上的哈利,抬头看着采取了相反行动的两人。
“竟然连封绝也不用,在现今时代还真是少有的不守规矩的家伙啊。”
“就是说可能性少了一个吗… …‘特塞拉’已经被运走,调查平安无事地结束,重建檀香山外界宿之后就完成任务… …那是最理想的结果,所以也是最值得庆幸的。”
表情就像往常一样,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的“鬼功操纵师”萨雷·哈比希茨布尔格——
“突然出现了气息……为什么?”
“如果是手段高明的自在师的话,要隐藏气息也是会有相应办法的。”
“算啦,好好在现场学习一下,以极光之巅峰为目标努力吧,我们的琪娅拉。”
没有了往常的开朗表情,换上一脸认真神色站了起来的“极光射手”琪娅拉·托斯卡纳——
哈利所看到的正是这样的两位火雾战士。
萨雷用手把帽沿往下拉,藏起了视线,向哈利说道:
“你马上躲藏起来吧。
“我们走吧,女士们。
基佐以邀请般的口吻说道。
“是的!”
“发出美妙的声音——”
“——好好唱一回哦!”
三人作出了回答,转身把门打开了。
在休闲室里的所有人,都被射进来的碧玉色亮光夺去了视觉。
过了一会儿,哈利才知道讨伐者们已经奔赴战场了。

港口和船只都在燃烧。
同时还升腾起不可能存在的碧玉色火焰。]
船员们跳进了海里,作业员在埠头上惊慌逃窜,旅客慌不择路地涌向应急出口。沸腾的喧嚣声和被践踏的货物、甚至是人… …夜幕下的火焰更加速了狂乱和恐慌的蔓延。而且还有更多诡异的火粉落在仓库的屋顶、装载的货物和船上,新的火苗也在各处燃点起来。
在这样的恶梦之中,跟本人想不想听的主观意志毫无关系,一个声音在所有人的耳边响起。
“人类啊,就算能听见,你们也不会接受吧。”
那是一个高调的、带有自豪味道的奇妙男声。
“人类啊,就算知道了,你们也不会理解吧。”
那个男人正站在一个没人在看的地方。
“首先,你们就好好听清楚我们的存在吧!像烙印一样铭刻在心中吧!”
在那看起来就像在火焰中随时会崩落下来的十字架——熊熊燃烧着的帆船桅杆上的最高端。
“那样的话,世界就会变得畅通无阻吧!然后,我们就能共同迈进了吧!”
位于火焰的顶端,却不会燃烧起来的那个身影——
妖艳的美貌在火光之中不断晃动……那是一个身颀长的男人。他稳固地站在火焰的顶端,长得几乎能碰到脚边的波浪状头发,以及像法衣似的豪华衣服都在随风飘动。
“即使现在不听也将其雕刻起来吧,即使现在不明白也将其铭刻在心吧,刻上我的教示——!”
在男人的脚边,一只蜷起脊背跟随着男人的大黑犬,就像人一样以后腿直站了起来。它睁大了那双闪烁着光芒的正圆形眼睛,在火焰之中把风收集到胸廓里,然后一口气吐了出来。
“——嘎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受到了这声连波浪也被打乱的巨大咆哮的袭击,所有人都麻痹了起来,无论是在海里挣扎的人,还是从火焰里逃出来的人……一切的行动自由都被夺走了。就好像在强制别人就算以性命为代价都一定要用心倾听似的。
随着麻痹不断扩展开去,人们的眼眸中都同时浮现出了一个人的身影。
那就是站立在燃烧着碧玉色火焰的桅杆顶端的一个异样男人的身姿。
任何人都无法塞住耳朵,任何人也无法挪开视线。
那个男人拍了拍黑犬的头以示慰劳,然后又在火焰顶端张开双臂,把衣服和头发都大大展开,在热风中不停地翻飞舞动。
“我们是‘红世使徒’——是跟人类共同编织世界的来访者!”
仿佛照在男人背后的佛光——或者说是照耀着他自身的顶光一般,射出了无数道光亮。
“接触到我的力量,将其雕刻起来吧!接触到我的理念,将其铭刻于心吧!”
那些光亮同时张了开来。
——形成了无数纵向裂开的眼睛。
在头发中扩展开来的无数眼睛,正凝视着人们。
“为了把不为人知的邻居‘红世使徒’的存在,昭示于世间!”
在沉溺在水里的同时,在遭受着烧灼的同时,在倒下来互相压挤的同时,人们也被迫注视着他。明明一点也不明白,内心却对这种教示涌起了一股“了解未知存在”的激动感。
“我在此报上名来……操纵着超常力量,以此来启示迷惬,革新世界的团体……”
不知什么时候,仿佛从他头发间张开的无数眼睛中流进脑海似的,人们自然而然地明白到男人的话语即将迎来顶峰,同时产生了预感和期待。
“其名字为——”
就在这一瞬间——
火焰突然冲破了上空。
那是跟熊熊燃烧的碧玉火焰不一样的——紫色火焰。
那种火焰,在大地和海面上留下一个奇特的火线纹章,让周围形成一个彩霞色的半球状空间,覆盖了整个檀香山港口。人们从僵硬状态进人了完全静止状态,波浪也在拍打埠头的瞬间被停住了。只有碧玉色的火焰停顿了一瞬间,又再次燃烧了起来。
面对这突然展开在眼前的异样光景,男人一脸怨恨地投以注视的目光。
那就是由“存在之力”引起的不可思议的现象——自在法的其中一种。
由性质完全相反的两位天才创造出来的、简便无比的新技术。
在数十年的短期间内在“使徒”和火雾战士之间流行起来的隐蔽结界。
正因为其具备的优点特性、对男人来说却是无法容忍的、让世界发生停滞的证明。
“封绝”。
这时候,男人的耳边传来了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
“我知道啊,是[革正团]吧?”
“!”
自己正打算高声宣告出来的集团名称,却被人轻而易举地抢先说了出来,男人马上皱起了眉头。跟头发间张开的无数眼睛一起,男人把视线转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
在熊熊燃烧的仓库屋顶上,出现了一个晃动的人影。
那就是仿佛走出来散散步似的、无比轻松地站在那里的一位*手。
面对那登场得极不合时宜的人物,男人以庄重的口吻问候道:
“欢迎你的光临……是‘鬼功操纵师’萨雷·哈比希茨布尔格吧?”
被唤出名字的*手——萨雷,以一如既往的低调声音回答道:
“啊啊,也亏你会知道。真没想到躲起来的人竟然是你们啊。千里迢迢地乘着船来到夏威夷传教,还真是用心良苦呢。”
“对于‘传教’这个说法,我的确很想提出异议… …不过,所谓的先驱者就是无法被理解的存在,所以现在你的这句话,我也虚心接受下来吧。”
男人笑着以宫廷仪礼般的幽雅动作,把右手按在胸口上——
“我的名字是‘征辽之眸’萨拉卡埃尔。而他就是——”
然后,他就把手掌伸向了自己脚边的那只大黑犬。
“——同志‘吠狗首’杜古……我们同样都是光荣的[革正团]之一员。”
“咕噜噜噜噜噜……”
面对那并非说人话、而是伏着直立弓背的身体发出呻吟的“使徒”,萨雷只是稍微瞥了一眼,就转了回来。毕竟还是该跟“主犯”说话才有用。
“光荣吗……不过我这边得到的消息却是最近有些人在到处胡乱吹嘘一些性质恶劣的无聊话呢。”
站在燃烧中的桅杆上的男人?萨拉卡埃尔以苦笑回答道:
“呵呵……所有的误解都是源于自身的无德,就让我慢慢来进行修正吧。今天只要能请您接受我的问候,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果然,这种程度的语言还是刺激不了他吗。)
虽然在嘴巴上把对方贬得一文不值,而且也的确是有火雾战士说过这样的一句话,但是这样也并不代表萨雷在心中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内。
(不管怎么说,性质恶劣这一点也是千真万确的啊。)
在这样想着的时候,萨雷感觉到周围的火焰中有一些晃动的影子正在悄悄向自己接近。
“那么,我就接受一下你所谓的问候——”
还没等他的话说完,从夹着他的两侧火焰中窜出了两个黑影,飞扑而来的那两个黑影,是戴着狗面具的毛茸茸的怪物。
“——吧!”
萨雷毫不介意地把话说到最后,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把双臂交叉在面前了。
看起来就像是*手的快速射击一样,其动作极其神速。
可是,他左右两手上握着的东西,却不是*。
而是以木片组成十字形状的、用于操纵活动木偶的道具。
没有系上丝线的这两件道具,正是赋予他异能力量的“红世魔王”——“绚之绢挂”基佐用以表达意志的二为一体的神器“莲格”和“扎伊特”。从两个操纵具中,分别延伸出无数条用不可见力量编织而成的丝线,跟两个“现在刚刚站起来的人偶”的全身连接了起来。
桅杆上的萨拉卡埃尔——
“噢……”
不禁对这种绝妙技巧发出了感叹声。
从两侧出其不意地飞扑过来的、由杜古所操纵的“磷子”——“黑妖犬”,以勾爪发起了攻击。然而用燃烧中的屋顶建材做成的木偶,却抵住了那长着锐利勾爪的粗壮手臂,并将其牢牢抓住。从接受他支配的瞬间开始,木偶上的火焰就已经由碧玉色变化成了紫色。
“那就是名扬天下的‘鬼功操纵师’的木偶剧吗?”
“我、我的’黑妖犬’……”
杜古那正圆形的眼睛张得更大了。
他的“磷子”——“黑妖犬”,是戴着狗面具和浑身覆盖着毛皮的、用两足步行的岩石兽人。然而,那种兽人却被以残渣般的建材作为中核的火焰抵挡住了……不仅如此,被抓住的的手臂正逐渐被捏碎崩溃。
萨拉卡埃尔在认识到其力量威胁性的同时,笑着说道:
“能连系起所有的物体,并进行操纵……还真是相当有趣的大杂耍呢。”
“多谢了,那么下一个——”
在萨雷的轻松回答之后——
“来个小布袋之类的怎么样!?”
基佐也紧接着发出了明亮而尖锐的叫喊声,缠绕在两个操纵具上的手指开始展现出玄妙无比的动作。
配合着他的操纵,两侧的木偶同时把抓住的“黑妖犬”投掷了出去。
面对以可怕的速度和毫无误差的准头向自己这边飞来的、由岩石块构成的“磷子”,萨拉卡埃尔想要伸出手掌来抵挡。这时候——
“!?”
飞过来的“黑妖犬”的中心突然绽开,一团更强更快的力量凝聚体从里面冲了出来。
不,应该是对方以扔出来的“黑妖犬”为靶子,从背后进一步施加了新的攻击。
萨拉卡埃尔带着一丝惊讶,逃到了封绝的空中,同时也不忘抓起在一旁磨磨蹭蹭的杜古的脖子。在他们逃开时带起的风还没静下来的时候,攻击就已经在桅杆顶端爆炸了开来。
“原来如此… …的确是很美丽。”
看着那艳丽夺目的光辉,萨拉卡埃尔以称赞作为回应。
就在他说话的期间, 以他们为目标的光线也接二连三地被射出。
“头、头儿。”
“你要叫我同志。”
两人——或者应该说是抓着杜古飞起来的萨拉卡埃尔,通过预计射线的轨道而灵活地不断躲避着攻击。在构成封绝的彩霞色半球体内,他就像幽魂一样轻巧诡异地舞动着身体。
从后方追踪着他而射出来的好几道光线,并不是火雾战士在攻击中常用的破坏力量——进射和爆发出火焰的火焰弹。那种光线,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光芒帐幕一般慢慢向他涌来,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从绿色变成[x],再进而转化为红色、紫色——在艳丽夺目的色彩之间不断变化的同时,却突如其来地呈直线向猎物逼近的那些光芒,简直就像是微型的极光。
射出这些光线的人,正站在萨雷身后的一个低矮的缭望楼上。
那正是架起了散发出同样光芒的弓、凝神注视着正前方的“极光射手”——琪娅拉·托斯卡纳。
她的箭链型发饰,如今正化作了光之弓的两端展开在左手之上。这正是跟她订立了契约、赋予她异能力量的“红世魔王”——“破晓的先驱”欧德莉娅和“夕暮的后尘”维捷露娅用以表达意志的神器“佐丽亚”。
“光是射出来的话就跟火焰弹一样,我不是说过了吗?”
“必须要善加控制、让极光形成的复杂光幕遍布在整条弹道之上啊!”
“是的!”
以响亮的声音向跟自己订立契约的“红世魔王”作出回应后,琪娅拉就把手贴在弓的握把上,生成了新的极光箭矢。仿佛手中真的拿着一把有实体的弓一样,她用力拉紧了弓弦,随后释放出箭矢。
光之箭矢带起一道极光状的轨迹,向着身在空中的萨拉卡埃尔和杜古飞去。弹道依然只是呈现出一条平缓的曲线,如果是战斗经验丰富的强者的话,是非常容易躲避的。
而正好就是那种强者的萨拉卡埃尔则笑了起来——
“这就是‘极光射手’……也是跟传闻中一样的美丽。”
轻而易举地避过了接连不断射出的光箭。
“但是,还很粗陋。难道你以为这种程度的攻击,就能把我们歼灭吗?”
“当然不会。”
随着萨雷的声音响起——
“唔!?”
“呜、噢!?”
一只巨大的手掌向萨拉卡埃尔和杜古发起了袭击。
遍发出“喀啦喀啦”的响声边动了起来的那个东西,是以他们刚才所站的桅杆为中核的、由紫色火焰构成的火焰巨人。无论是体积还是力量的规模,都跟刚才抵挡和投掷了“黑妖犬”的人偶有着天壤之别。
(刚才的射击,是为了制作这个巨大人偶拖延时间的策略吗……原来如此,还真不是容易对付的对手呢。)
[革正团]的男人这一回露出了充实的笑容,而并非刚才那种绰有余力的笑意。
(果然还是要实际上碰一碰头,才能知道对方有多难对付啊。)
萨雷依然站在仓库顶端,以双手的操纵具指挥着巨人。看来无论是大人偶还是小人偶,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大的负担。火焰巨人在那里横冲直撞,不仅仅是用手臂,连脚也动用了起来,一直在追赶着两人。而在它那粗鲁的动作出现破绽的时候——
“连射是不会减弱威力的,尽管射出去吧!”
“反而是高速连射更容易形成箭幕,用身体来感觉吧!”
“是的!”
琪娅拉以毫无遗漏的掩护射击作为弥补。
在勉强躲避着火雾战士们的默契配合攻击的同时——
(很好……战斗方式、长处和短处,该看的东西都全部看到了。)
萨拉卡埃尔对眼前对手的实力作了一个大概的估计,然后向抓在手里的、不怎么可靠的同志说道:
“同志杜古,差不多可以了吧。”
“是、是的。”
听他这么说,杜古就向剩下的“磷子”发出了指示。
随后发动的袭击―
“琪娅拉!”
“来了啊!”
并非向着难以对付的萨雷,而是以不成熟的琪娅拉作为目标。
“是的!”
在她作出回答的时候,从下面涌出的几只“黑妖犬”的影子,正以猛烈的速度向着她所在的瞭望楼奔来。它们毫不减弱速度,一口气就冲到了位于楼上的火雾战士眼前。
它们的锐利勾爪,在无人的瞧望楼上的空气中划过——
“——”
来自上方的极光光芒,照射在不知所措的袭击者头顶上。
“——呀啊!”
已经在空中摆出了射击姿势的琪娅拉,毫不犹豫地向着正下方射出了强力一击。
仅仅是一击,那几只“黑妖犬”就连同燎望楼一起在美丽的光芒中粉碎了。
(就是现在。)
萨拉卡埃尔向着在巨人脚下燃烧的船飞扑了进去。对琪娅拉的攻击,也并不是为了打倒她。而是为了让她中断对火焰巨人的掩护射击,也就是加以牵制了。
“嗯?”
出于警惕,萨雷让巨人退后了一步。在他的眼眸中,映照出了爆炸的闪光。
受到了来自内侧的巨大威力而被炸得四处飞散的船,其无数的碎片却停在了空中。
<实在非常精彩,“鬼功操纵师”,还有“极光射手”。>
在那些碎片表面上,浮现出了萨拉卡埃尔的火焰之眼。
<对两位的问候也已经结束,所以今夭我打算就此告辞了。>
“演说的时候还威势十足,还真是够儒弱的啊。”
面对萨雷的再次挑衅,萨拉卡埃尔依然不为所动。
<也没有必要那么焦急吧。就请你暂时先欣赏一下美丽的海岛风光,慢慢等候。我们也在准备好相应的问候礼之后,再前来拜访。>
他刚说完,飞舞在空中的无数眼睛,同时向着从战斗开始后就完全没有改变过位置——甚至是连半步也没动过的萨雷瞪视了起来。
<那么,祝两位心情愉快。>
在先转化为微笑般的形状后,所有的碎片都同时发生了爆炸。
“啧!”
“师傅!”
在比炸开船只时更猛烈好几倍的强烈爆炸中,火焰巨人、周围的船只、半崩塌的仓库、埠头的一部分、静止的人们、还有两位火雾战士,所有的一切都被卷人其中,被炸了开来。
除了唯一一个人——在封绝的边缘上观察着这一切的、穿着裙子的女人之外。

158

主题

306

存在感

313

活跃日
喵~离线 靠杯
 8 

SOS团五星级★★★★★

3楼
发表于 2007/10/01 | 编辑
第二章 坎坷的理想

  [革正团]。
那是在最近的数十年里,突然间在“红世使徒”之间流传了起来的组织名称。
之所以是“流传了起来”,是因为这个组织中并没有明确的首脑和作为一个组织的实体——是这么一种奇怪的现象。由零星分布于世界各地的一部分毫无统一性的“使徒”,突然主动自称为其中的一员而形成的前所未闻的组织——正确来说恐怕应该称为“集团”吧。
在火雾战士们听说了那个组织似乎仅仅是基于某个思想而连系起来的时候,其支持者和共鸣者也已经膨胀到了一个相当大的规模了。
他们的思想都可以简单概括为“让人世间知道自己的存在”这一点。
至今为止的“使徒”,都只顾着追求自己的欲望,把其他一切都视作多余的事。跟火雾战士之间的战斗,以及被世间知道自己的存在,也都属于多余事之一。对自己实现欲望造成障碍的东西,就想尽办法进行排除,或是加以回避。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但是,这种理所当然的事,却随着[革正团]的出现而发生了一次大转折。
作为一个长期逗留在现世共同生活的居民(虽然对人类来说只能算是“给人添麻烦的邻居”),希望能以一种不会消失的明确形式加入其中……这是一种并非直接对自己带来利益的、来自另一个次元的奇怪欲求,可是“使徒”们却突然纷纷倾倒于这种思想之下。
通过市民革命中鼓吹的权利思想进行感化,伴随着国民国家群体的成立而扩展开来的、对民族的归属意识和民族主义膨胀,令“使徒”的“种族自觉”也随之被触发。最近美国的奴隶制废除宣言给他们带来的冲击。还有就是针对逐渐开始流行起来的、形成因果独立空间的自在法“封绝”所带来的隐蔽效果的反抗运动。甚至还有来自于引导现世的神明启示等等……关于思想的成立原因,也有各种各样的说法,至今还没有定论。
不管怎样,总之就是人类社会的发展,让拥有同样精神构造的“使徒”们抱有憧憬,从而让他们有一种想要加入其中的愿望,这就是最根源的理由了。同时,以原始姿态显现的“使徒”也急剧减少,采用人化自在法获得人类身姿的“使徒”则成反比例增多,这个恐怕也是跟那种心理性潮流息息相关的吧。
这次运动,从一开始到扩展为欧洲全土同时爆发起“不展开封绝、在人类面前宣告自己存在的战争”——战斗对手并不是火雾战士之类的小角色,而是整个人类社会——那个规模的过程,总共耗费了三十年的成熟时间。
在二十世纪初这个时期,还只是处于由“征辽之睟”萨拉卡埃尔等等急进型的“红世魔王”在慢慢增加着他们的共鸣者的阶段。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环绕着巨大的空洞、以平缓的坡度向下延伸的、半径极其宏大的螺旋型阶梯。
除了以相等间隔配置有散发出强烈光芒的弧光灯的地方之外,整个空间都呈现一片昏暗的状态。取而代之的是,噪音正远远地从空间的最深层传出。不断走动的气息,一直敲个不停的锤子声,断续的机械运作声,还有蒸气的喷出和破裂音……这时候——
其中唯一欠缺的人声,忽然响彻了整个空洞。
“不管怎么说,这也实在做得过火了一点吧?”
女人一边沿着那到处都是用木制和铁制的东西随便拼凑起来的阶梯往下走,一边抱怨道:
“竟然在不使用封绝的情况下,就把檀香山港口烧掉……港湾设施有五分之一的部分都处于毁灭状态,牺牲者的数量也不少。如果是要在现世宣示‘红世使徒’的存在,以跟人类建立‘明确的关系’为目标的话,为什么要做这种残酷的事——”
“果然,你还是没有能理解呢。”
在女人的前面悠哉游哉地走着的“征辽之睟”萨拉卡埃尔,头也不回地答道。现在他的头发缝隙间已经没有了那无数的眼睛,看起来就是一个文静的圣职者打扮。
“没有能理解……那是什么意思呢?”
听了身为人类的女人那诚惶诚恐的声音,他就感觉到自己要走的路还很漫长。他尽量以冷静的、听起来不会给人高高在上的感觉的语气,开始向还没能理解自己的女人进行说明:
“我指的是我们[革正团]的行动意图。也许是因为你至今为止也只是跟负责联络的同志克罗德直接见过面吧……你会不会把我们[革正团]看作是纯粹只是想要跟人类携手前进的梦想家,或者是随便找个借口来扰乱世间的怪物呢?”
“不,不是的,那样的想法,绝对——!”
强烈的否定语气,恰好印证了内心对此的肯定。”
“我只是想趁这个第一次直接会面的机会,来重新请教一下您的想法而已。”
就算勉强继续说下去,也只能是毫无意义的辩解,女人自己也明白到这一点。在了解了这一切的基础上,萨拉卡埃尔笑道:
“您老实说出来也没关系的。对于不被别人理解这种事,我也已经习惯了。而且,在时机已到的现在把您请来这里,也是为了想让您进一步加深理解。所以,我反而更希望你把心中的疑问坦白说出来。”
“非常……抱歉。”
女人的声音,已经失去了刚才抱怨时的气势,一下子消沉了下来。
然而,连谈话热情也被冷却了下来的这种屈从的反应,反而令萨拉卡埃尔说不出话来。即使在这样萎缩的心理下进行对话,也没有什么意义。他需要的只是那些能对等地跟他说话的人。
“您之所以对谈话有所顾虑,是不是因为我是‘红世魔王’的缘故呢?”
“咦?”
面对如此唐突的问题,女人不由得抬起了头。
“因为你想着如果随便乱说话就会有生命危险,所以才无法老实说出来吗?”
“那、那个……”
萨拉卡埃尔依然没有回头,继续说道:
“如果是的话,那实在是一件悲哀的事。被追随和迎合的精神所遮挡,而无法率直地交换意见的话,那么把您请来这里也就没有意义了。”
“……”
“我并没有以力量为背景来强迫别人奉承的爱好,现在也没有啃食您的打算。当然,如果出现强大的妨碍者的话,我也是会出手的。为了在现世生存,该啃食的时候还是要啃食,但是现在并不是那个时候。你能明白我话中的意思吗?”
“……是的。”
“很好。”
萨拉卡埃尔好不容易把自己开始说话的基本前提、以及跟对方继续谈下去的基本前提解释清楚,然后才转入正题。
“您知道吗?我们[革正团]所主张的‘明确的关系’,既不是在愚蠢的宽容下手牵手和睦相处,也不是以此作为放肆捕食的借口。就连我们和人类之间的力量差距,也将作为彼此存在方式的一部分来达成互相理解——就是这么回事。”
“那么,人类就……”
“嗯,至今为止一直被隐瞒着的、啃食和被啃食的关系就会暴露出来。也就是说,这完全就等于把‘人类是遭受着虐待的种族’这一点公诸于世。”
“!!”
女人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她至今为止之所以为[革正团]提供协助,也完全是出于个人的理由和目的,并没有打算参与这种贬低人类自身的暴虐行为。她反复了好几次急促的呼吸,终于向今天第一次见面的“魔王”说道:
“那、那么没有道理的事情……”
走在前面的萨拉卡埃尔,沿着那描绘出平缓坡度、一直往无止境的黑暗中延伸下去的螺旋阶梯往下走。他那圣职者般的身姿,在如今的女人眼中看来,已经转化为引领人们走向冥府的死神了。但是,他发出来的声音却非常沉稳:
“这也并不是什么没道理的事情。对,这个夏威夷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当地的土著居民,现在受到了什么样的对待呢?”
女人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沿着航路来到这片土地的人们,以天花、伤寒等病原菌杀死了当地人,以宣教士的传教活动扼杀了自古以来的文化习惯,把农耕地变成种植园而破坏了河流和田地等生活风土,最后还通过对王国实施政变来扼杀了共同体的体制。”
“……”
“可是,那种事并不应该用没道理这种笼统的说法来加以指责。来访者为夏威夷人的生活带来一定程度的改善,这的确是事实。那‘被杀死’的夏威夷王国,也是借助来访此地的白人们的力量建立起来的……而且,事情并不是以善恶来分辨的‘复杂东西’,而是以程度大小来区分的简单东西。”
这时候,在两人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位于螺旋阶梯中间的宽广平台。
从挂在粗壮缆绳上的好几个起重吊钩悬垂在墙边这一点看来,这里应该是搬运资材用的夹层空间。
萨拉卡埃尔向着其中的一个角落——从通道上突出来的部分——看样子同样是搬运用的电梯走去。在入口处,他打开了那个手动拉门,向女人示意道:
“请吧。”
“啊,谢、谢谢……”
从这个举止轻柔的男人口中,竟然说出了刚才那样的可怕话语,女人不由得感到无所适从。那就是“红世魔王”的本性吗……不可思议的,在他的言行举止中却感觉不到任何粗暴的恐吓和空洞的虚伪。
萨拉卡埃尔关上了拉门,掰下了降落的开关。在一瞬间的冲击后开始缓缓下降的电梯中,他环抱起双臂,正对着女人说道:“反过来说,如果从更广义的角度来看,我们‘红世使徒’和你们人类之间,不也可以这样说吗?白人们跨越海洋来到了夏威夷而定居下来,把当地的人们杀死了九成之多,取而代之的是招揽移民进来,把他们本来拥有的世界变成了完全不一样的东西。”
现在只显露出两只的眼睛,以充满了清晰条理的理性眼神,注视着女人。
女人很清楚他接着要说的话。
“既然如此,那么只要从世界的夹缝中来到现世的‘红世使徒’也这样做就行了。那反而是符合世界法则的行为吧。”
“可是,人类和‘使徒’却是不同的生物……不,应该是不同的存在。彼此的力量,有着无法以人种来填补的绝对性差距。很难将两者作为同一的东西来看待……”
女人从事实中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反驳的要点。
可是,她却得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
“对,您说得的确没错。所以我们才主张建立‘明确的关系’。”
“咦?”
面对大吃一惊的女人,萨拉卡埃尔依然以平静的口吻询问道:
“我先问您一个问题……至今为止的世界状态,跟刚才我所说的状态,有什么不一样呢?”
“您这么问我也没办法……啊!”
女人马上醒悟过来了。
“对,那就是我所陈述的状况本身啊。正因为彼此的力量有着绝对性差距,所以人类才会单方面被啃食,‘存在之力’也一直受到我们的利用。由于没有正在受虐的自觉,恐怕其性质反而比人类之间的虐待行为更为恶劣吧。”
“那、那么说……”
面对终于理解过来的女人,萨拉卡埃尔露出了笑容。那并不是单纯感情上的产物,而是迎接通过道理领悟了自己的正确性的人——也就是面向自身的理解者的笑容。
“对,我们是要告诉、转达给在毫无自觉的状况下受虐的人类,告诉他们‘我们就在这里’。然后,在建立了‘明确的关系’的时候,两者就——”
“不……”他作出了订正。
“人类就会对自己的存在方式重新加以认识,从而能够找到改善现状的入口。”
从不断下降的电梯外面射进来的照明灯,映照在他那“理性的圣人”般的身影上,在女人看来就好像突然出现在他背后的佛光一样。对他的话语感到的迷惑,也已经完全冰释了。那并不是什么恐吓和虚伪,他实际上是比任何人都更正确地认识到了人类遭受的不公平,同时也对此抱有很大的忧心。
“我在欧洲也看到过许许多多的人类活动。罗马留下了伟大历史,最后遭到了驱逐;一时间威势震天的匈奴族和鞑靼人也一去不复返;基督教系的各国和伊斯兰帝国互相冲突和交混,结果双方都得到了发展;宗教开始了改革,市民以革命挑战王权,在殖民地之中也开始出现独立的国家;就连长期承受着悲剧性侵略的非洲奴隶,也通过外部因素而获得了名义上的自由。”
萨拉卡埃尔停顿了一下,然后说出了自身的结论。
“我非常信任人类。即使在面对比至今为止更难忍受的、跟‘使徒’之间的隔阂,他们也一定能够实现新的突破,也相信那样的角色关系才是这两个种族的最妥善关系。所以,我就希望能为双方开拓出为此而必须的道路。”
仿佛象征着他的话似的,电梯随着一阵缓钝的震动停了下来,新的道路敞开在女人的面前——那正是由“征辽之睟”萨拉卡埃尔亲手展现出来的道路。
但是,女人虽然理解了他的正确性,可是关于由此而带来的可怕结果——恐怕那就是任何人都无法选择跟他一样道路的理由——的疑问,她还是不得不说出来:
“可是,要发展到那个地步的话,不就会出现跟以前无法相比的动荡——”
由于对自己想用语言来美化的想法感到羞耻,她重新订正道:
“不是会发生大规模的屠杀和战争吗?”
对于她的这个预测,萨拉卡埃尔当然也有所考虑。他率直地承认了这一点,点头说道:
“一定会发生吧,毫无疑问。我也作为这个过程的开端,已经杀了不少人。从今以后,恐怕会杀掉更多的人吧。不仅是这样,到我们[革正团]要正式着手构筑‘明确的关系’的时候,不仅仅是火雾战士……恐怕……不,毫无疑问,我们的同胞也同样会作出空前绝后的拒绝反应吧。”
说完,他又继续往前迈步。
周围看不到任何可供换乘的电梯或者楼梯,看来这里就是终点了。光是踩上去就知道厚度惊人的铁板,正在一种断续性的缓慢震动中微微发颤。噪音虽然比刚才来得更接近,但是依然听不见作业者的声音。
一个完全没有被这些声音打乱的坚决声音,传进了女人的耳中。
“可是,如果因为有困难就放弃的话,那么我们就连一步都无法前进。跟至今为止一样,啃食和被啃食的单纯关系,将会在只有人类不知道的世界中永远持续下去。”
他停下了脚步,转身说道: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让人类知道,把如实的姿态和力量暴露出来。在那样的基础上,再共同寻找存在于前路的‘东西’……由‘使徒’和人类一起。”
他把手伸了出来。
“今天,我正是为了这个目的而战斗。”
跟人类有着同样形状,却隐藏着人类所不具备的强大力量的手。
“今天把您请来我们的基地,是为了乘着我们计划进入实际执行阶段的机会,想让您以跟我们共同作战的‘同志’身份加入到我们的组织里来,而并非以前那种光是继承后业的‘协助者’身份。虽然为了对操守和能力进行鉴定而拖到了最后一刻……能请您接受吗?”
女人在稍微犹豫了一下的期间,回想起自身的理由和目的,然后就握住了他的手。
“是的,‘征辽之睟’萨拉卡埃尔大人。”
“请称呼我为同志萨拉卡艾尔吧。”
从加以订正的他头上——
“同、同志萨拉卡埃尔。在这个基地、负责出迎的、明明是我啊。”
以两足直立的大黑犬——“吠狗首”杜古发话道。
“不,这是新加入我们的同志。不管从礼仪上来说,还是从便于说明问题的方面来说,都是我比较适合吧。你就继续去做你的工作吧。”
“是、是的。”
杜古点了点头,有点不情愿似的转过了身。
“这个是……?”
女人终于发现——在自己的面前是一道巨大的墙壁,在其表面的舷梯状通道上,杜古正在做着某种工作。而且他的“磷子”——“黑妖犬”也同样在各个地方做着跟他一样的事情。明明有噪音却没有人声,原来其中理由就在于此。
萨拉卡埃尔牵起了满脸惊讶的女人的手,让她站在自己的旁边。
“既然要把您作为同志迎接进来,如果光是谈话的话就太没有实感了吧?所以,我就打算请您作为我们的一员,看一看这些东西。”
嘭!在两人的周围,点亮了以他的碧玉色火焰构成的火环。在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的女人眼前,那个火环一直向上升去,然后慢慢收束起来,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把。
“——!”
女人几乎看得连呼吸都忘记了。
刚才乘了好一会儿电梯才到底的这个空洞,其中心处原来还耸立着一座巨大的铁塔。
在现存的建筑样式中,似乎从来没见过如此的高度、体积和密度。铁架、铁板、管道和电缆彼此交错,其缝隙间还可以看到仪表和齿轮等装置,压力阀和曲柄等东西还毫无规律地从各个地方突了出来,实在是一个难以理解的诡异建筑体。看起来就像运用人类的一般技术也能做出来,但又好像并非如此。
“这就是我们计划的核心装置——‘方尖塔’了。’”
“……好厉害。”
一句平平无奇、却也因此而显得率直的惊叹,从女人的口中传出。
如果拥有能创造出如此巨大物体的“事实上的力量”,那么他所说的话也应该不是什么天方夜谭,而是很可能会实现——女人不由得在心中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这时候——
“ Oh ! Noooooooooooooooo——!”
传出了一声怪异绝伦的凄厉叫声。
“!?”
女人顿时大吃一惊。在她所注视的位置上——刚才点亮的火把附近的那块铁板,突然“嘭”的一声打了开来。
“到~底是谁~啊!?在这~样的地方添~加上设计范围外的照~明灯光的人!这可是会~给精密作业带来多~余阴影的啊——!?”
从那里面的空洞里轻飘飘地探出身子来的,是一个披着中世纪工匠式的工人围裙的纤长男人。一头杂乱的长发被皮带似的东西捆在一起,脖子上用绳子挂着矩尺、十字架、笔记本、钳子等等,不断发出哐当哐当的碰撞声。
面对那个看样子就知道他负责干什么的怪异男人,萨拉卡埃尔大声喊道:
“非常抱歉,是我。”
那个怪异的男人,用他那沾满了油污的手套,摆正了那厚厚的圆形眼镜的位置——
“现~在正进行着最~终输出的细~致调整,是非~常重要的作~业啊——喝啊!”
接着,他轻飘飘地纵身往下一跳,轻松地落到了地上。同时——
“嗯——?”
他这才想起自己手里还拿着刚才那道铁板门,于是随手扔掉了。
“如~果身为领~导者的你也做出这~种事的话,我~可是会很~困扰的啊——!?”
萨拉卡埃尔作为领导者,向一直在埋头作业的这个男人提醒道:
“我会注意的……对,说起注意的话,跟制压部队相交替,有少数的火雾战士来到了这里。请继续慎重地进行试运转的隐蔽工作吧。”
“No~Problem !宝具‘特塞拉’的效~力,还有效~果范围的研究,我已经早~就完成了!只要杜古按~照我的指示,持续注人定~量的‘存在之力’的话,在隐~蔽方面——我可以给你绝对的安全保证!!”
挺起胸膛大喊了一番的那个男人,这时候才发现萨拉卡埃尔身旁有一个害怕地蜷缩着身子的女人。
“嗯——?嗯嗯——?这~个女人是谁~啊?”
“她是将在这个岛上协助我们完工的新同志。”
听了萨拉卡埃尔为自己作介绍,女人正打算打个招呼——
“初、初次见——!?”
男人光把脖子伸长了出去,把脸凑近到女人的眼前。
“同志……不~管从哪~个角度再怎~么去看,这都~是人类吧?”
面对那个男人厚不见底的眼镜,女人感觉到他仿佛连自己的肉和骨头、甚至每一滴血和每一缕神经都能看透似的,脊背不由得升腾起一阵寒意。
萨拉卡埃尔把人类什么的都当作没听见,只说了一句会让男人感到高兴的话。
“我无论如何都想让这位新的同志看一看这个精彩壮观的装置啊。”
“那~是当~然了!”
男人的反应相当极端。他把举起来的手又一次放回到腰上,把高兴的脸凑近了女人。
“呀!?”
“人类!‘使徒’!不~管是谁都Welcome !欢迎来客全体敬礼!”
在把伸出来的头收拢回去的同时,他马上就把上半身转了个一百八十度,再次摊开双手,倾尽全力地对自己作品的伟容发出赞叹:
“精~彩壮观的东西、伟~大的发明,正~是这永~远闪耀光芒的金~字塔!也~就是Golden!Ward!Tower——!”
由于无法跟上他那失控的激情,女人只得呆呆地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就是这个计划的头脑人物——也就是身为装置设计者的‘红世魔王’——”
萨拉卡埃尔为他正式介绍道:
“同志‘探耽求究’丹塔里奥教授了。”


在骚动发生的两天之后,哈利·史密斯调查官才终于把状况整理好。虽说如此,但是他通过整理之后得出的结论,却是“现在什么都不能做”。
“实在是让人头疼。檀香山港口由于修复损伤作业和想尽快逃出去的旅客而人满为患,为这些业务和手续忙得不可开交的港湾事务局,对我们的情报收集完全帮不上忙。”
跟往常一样作一身西装打扮的他一边这么说,一边走到了休闲室角落的桌子旁坐了下来。
而早已坐在那张桌子旁、正慢慢地喝着威士忌的“鬼功操纵师”萨雷·哈比希茨布尔格,则以有气无力的声音回答道:
“我想也是。”
光是脱掉了外套、依然一身旅行装束的他,观察了一下周围的骚动迹象。
现在的檀香山,基本上没有人不把昨天在港口发生的惨案挂在嘴边。
这座旅馆也是如此。所有能见到的人,都在针对港口发生的纵火事件和听到的怪异声音这两方面,互相提出各种各样的奇怪说法。而没有加人他们行列的人,就马上抱起包袱,连滚带爬似的付账走人。
关于萨拉卡埃尔的宣言,只要他还没有被歼灭,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就依然会残留在人们的印象中。因为自称[革正团]的他,并没有展开隐蔽一切的自在法·封绝,就直接在人们面前高声宣布了起来。港口也依然残留着展开封绝前的损伤痕迹。因为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都是那么的清晰和明显,以至于无法用怪异现象这么简单的说法来掩饰过去,现在已经演变成名副其实的事件了。
就算之后能把他打倒,如果长期让这种情报停留在意识中的话,也许会因为某些意外而残留在记忆或者记录之中。自古以来对于这种例外情况,他们都会为此做好事前准备。但是到了近代之后,“那个”又可能会牵扯上别的问题和悬念。
匆匆忙忙地付账离开的客人,跟一个拿着盛有大量饮料和水果的托盘、身上穿着大尺寸衬衣和长裤的少女撞上了。
“哇!呀……”
因为脚站不稳而感到焦急的少女——“极光射手”琪娅拉·托斯卡纳,为了不至于把东西倒下来而拚命地保持平衡,碰上了一个站在背后的身穿裙子的女人。她好不容易才稳住了几乎要整个打翻的盘子。
“对、对不起。”
面对慌忙道歉的她,穿裙子的女人也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就走了出去。
总算放下心来的琪娅拉,重新打起精神,终于走到了师傅所在的桌子前。
“大家久等了。”
“那么,我们开始吧。”
萨雷看见徒弟坐了下来,就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关于他们的目的,通过这样的骚动来把传闻扩展到整个太平洋——有这个可能吗?”
“就为了引发这种一时性的事件,那些在跟海魔作战的时候也躲藏了起来的家伙会这么轻易跑出来吗……虽说是对方的主动攻击,但光是问候一下就收场的话,也还是有点莫名其妙呢。”   从插在他腰际两侧的十字操纵具——二为一体的神器“莲格”和“扎伊特”中,传出了“绚之绢挂”基佐的声音。
琪娅拉一边伸手拿起水果,一边侧着脑袋说道:“对手竟然是那个[革正团] ……光是由我们来应付,真的没问题吗?”
“不管有没有问题,我们也总不能放着不管吧?”
“也不是像海魔那样成群结队地大举攻来,只要把他们找出来干掉就行啦。”
从少女左右两侧的发饰——箭镞型神器“佐丽亚”之中,传出了“破晓的先驱”欧德莉娅和“夕暮的后尘”维捷露娅的不负责任的起哄声。
哈利搔了搔脑袋,向着旅馆外边那绿蓝相接的景色望去。
“不管怎样,隔着太平洋的话也无法进行远程对话,自在法也一样不行。就算要乘船去征求意见,夏威夷也实在太远了。在这种距离下,那边的指示是不可能跟得上状况变化的。”
现在是一九O一年,电信网络还没有覆盖到夏威夷群岛上。跟相当早期(一八六六年)就铺设好线路的大西洋不一样,在美西战争爆发之前,这里的战略价值一直没有引起重视。而且为这小小的岛国铺设电信线路也没什么价值,再加上单纯的距离技术问题,施工一直拖延至今,直到来年的十二月才能开通。
虽然通信网已经覆盖到美国的西海岸,但是从檀香山算起的距离是……到圣弗朗西斯哥为3841公里,到洛杉矶是4105公里那么遥远(顺便一提,到位于太平洋另一侧的东京是6216公里)。用船来回的话,光是在路上就要花上半个月。他们自然是不可能那么悠哉游哉地跑去征求欧洲的指示了。
“在我们看来,现在就只有以我们能独立进行的形式展开调查了。”
面对神色有所不安的哈利,萨雷若无其事地说道。
“唔,反正火雾战士本来就是自主行动的啦。不管对手是谁,要将其歼灭的结论也是不变的。除了搜索敌人的方法以外,也没有什么令人苦恼的问题吧。”
“关于具体的方法,你有没有什么提议呢,史密斯先生?”
哈利向基佐“嗯”地答了一声,然后摊开了昨天的地图。
“就算那帮家伙通过夺走的‘特塞拉’来隐藏行踪,只要他们是‘使徒’,就一定要通过啃食人类来获得‘存在之力’。如果在火雾战士跟海魔战斗的数年里,那帮家伙一直都在潜伏的话,那么他们应该是不会冒着被发现的危险而出来啃食的……也就是说,啃食的地方一定和根据地非常接近。这应该是很合乎情理的想法。”
琪娅拉一下子就醒悟过来了。
“也就是说,只要调查一下各岛的火炬数量就行了吧?”
哈利向聪明的少女点了点头,然后在地图上指出了他们所在的檀香山作为基点。
“的确如此。正如昨夭所说明的那样,那帮家伙有可能潜伏的大岛——”
他首先指了指东边,然后又转到了西边。
“东边的考爱、尼豪岛,西边的夏威夷岛——就是这三个岛了。作为潜伏地点来考虑的话,考爱岛有着较多的溪谷和高山;尼豪岛的整体都作为私有地而被封闭了起来;夏威夷岛是主要八岛中最大的岛,比较适合用来啃食人类。各自都有各自的优势。”
萨雷在帽子之下审视了一下两侧的地势。
考爱、尼豪岛就在他们所在的瓦胡岛旁边。
夏威夷岛则夹着其他的主要四岛,处于最远的位置。
虽说如此,但是如果要把地方的远近跟敌人的企图联系起来的话,也可以有各种各样的理由。那个名叫萨拉卡埃尔的“红世魔王”,根据其富于理性的说话方式和文雅大方的举止看来,应该是一个相当有心计的人。所以并不能用“因为离得近而一时焦急、因为离得远而采取出其不意的行动”这些单纯的想法来推断。
“果然还是只有从他们向我们动手的理由来逆向推算这个办法了。”
听了契约者的沉吟声,身为搭档的基佐补充说明道。
“说到底,那些以传教为生存意义的爱抛头露面的家伙,为什么这好几年来都悄无声息地潜伏起来了呢?这个就是最大的谜团了……因为那帮家伙不像其他的组织,根本就不需要建立根据地之类的啊。”
琪娅拉把这个想法向前推进了一步。
“反过来说的话,这个夏威夷群岛中存在着他们潜伏起来的理由,是这样吗?他们之所以出现在我们面前,大概是因为被我们进行详细探索的话,他们就会感到困扰吧?”
“那不是为了拖慢我们的脚步而进行的牵制吗?”
“也许是趁这段时间来巩固准备吧,真是小气的家伙!”
听了欧德莉娅和维捷露娅的话,萨雷深入思考了起来。
“如果他们是为了保护数年来准备的‘某种东西’而到处活动的话,那么用‘小气’来一句话概括也太危险了吧。说不定,他们是为了得到这段时间上的空白,才故意让海魔们在太平洋上肆虐的呢。”
感觉到问题的规模突然间变得庞大起来的琪娅拉,进行了一个可怕的想像。
“也许,不仅仅是檀香山外界宿的袭击,连之后发生的太平洋全域的海魔攻击,也都是由[革正团]主导的大规模作战中的一环……有没有这个可能呢?”
“嗯,等一下,这一切都只是从状况上进行的推测而已。”
面对急着得出结论的徒弟,萨雷伸出手掌制止道。
“那帮家伙的行为所带有的意义,应该最有可能就是像你们刚才说的,是为了对我们展开搜索的牵制。这样一来,我们最好的办法就是采取阻止这个企图的行动了。”
“也就是说,不让敌人有时间上的宽裕,尽快开始搜索……是这样吧?”
萨雷向基佐点了点头,然后向哈利说道:
“我们尽快行动吧。能够安排在岛屿间移动的船只吗?”
“没问题。即使港湾事务所不行,我也认识好几个有船的人,可以去找他们商量——”
“那个——”
面对干脆利落地作出回答的青年,琪娅拉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啊,怎么了?”
“我们……要用船来移动吗?”
听她问出这样一个理所当然的问题,哈利就觉得她可能有什么不便,于是问道: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不,那个……”
琪娅拉并非以平时的干脆口吻,而是诚惶诚恐地小声说话。
“如果……自己飞去的话,是不行的吗?”
“那个……因为夏威夷群岛的人口相当多,很容易会被人看到,而且还很可能会被敌人抢先一步发现,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还是不要以飞行作为移动手段比较好。”
“是……这样的吗。”
如此回答的少女,表现出明显的失望表情。
这样一来,就连哈利也感到在意了。
“琪娅拉小姐,是不是有什么不适应坐船之类的特别理由呢?”
“的确是不适应坐船……但是……也不是晕船什么的……”
“?”
因为不明白她的意思,哈利就转眼向她的师傅看去。可是他也只是耸了耸肩膀,什么都没说。
这时候,在哈利的耳边——
“……有……出来……”
传来了一声无法判别内容的细语声。
“是、是什么呢?”
“……因为有嶂娜……那个、会跑出来……”
“——啊!”
原来如此——哈利也只能这么说了。
当时的船,实在远远谈不上干净。如果是作为观光地获得开发之前的夏威夷的话,在岛与岛之间移动的联络船,除了私有船之外,并不存在光用来载客的船,大部分人都是租借一些运载家畜、甘蔗和加工食品的货船来渡海的。
而那些船的船底都积聚了一些腐烂的饲料、货物残渣、牲口的粪尿等等肮脏的东西,所以除了琪娅拉说的嶂螂之外,苍蝇和跳蚤之类令人不快的害虫更是多得可怕了。
哈利作为一个人,对这一点也跟少女深有同感,但是他还是必须把事实说出来。
“对不起。在跟海魔的长期战斗中,外界宿的专用艇都全部被破坏了。”
而师傅则粗鲁地说道:
“反正之后也会用洁净之炎的吧,要求就别那么高啦。”
话音刚落——
“但、但是我……那么大的嶂螂、在这次乘船旅途中……第一次……”
“萨雷,我们的琪娅拉可是淑女耶?”
“就是嘛就是嘛!我们可是有权利要求一个清洁干净的地方的!”
哭诉、规劝、怒喊……三者各不相同的抗议马上就爆发了出来。
“啊——啊——啊——吵死了!”
仿佛要无视她们的发言似的捂住了耳朵的他——
“在渡过太平洋的时候,她睡在哪个地方呢……这方面,并非作为师傅,而是作为她的监护人,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感想吗?”
发现连搭档也没有站在自己这边,于是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的确,在太平洋航路的途中睡在廉价船舱的时候,遭到了足足有拳头大(据本人所说)的“那只东西”袭击的琪娅拉,自那以后就一直睡在甲板旁边了。虽然这是火雾战士才能采取的做法,但不管怎么说,少女的确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那么,不如就先从陆路走到岛屿的边缘,仅仅在遇到海面的时候才飞过去——这样的方法怎么样呢?”
哈利提出了一个折衷的方案。
萨雷这才向琪娅拉看了一眼——
“……”
“……”
看到少女以湿润的眼眸发出哀求的样子,只得无奈地隔着帽子搔了搔脑袋。
“……啊——真是的,知道啦,就这样定吧。”
“谢谢你,师傅!哈利先生!
琪娅拉欢喜得扑向两人,拉住了他们的手。


在阴暗的房间里,男人坐在墙边的椅子上,正在唱着歌。
他的视线正对着墙壁上的窗框外面。
“——甜蜜的记忆回到我身边——”
在他所看到的窗框外面,只有一面毫无特征的岩壁。
“——过去的回忆鲜明地重现于脑海——”
只不过为了做个样子,而在岩壁上装了一个窗框而已。
“——亲爱的人啊,你是属于我的——”
但是即使如此,男人也依然面对窗框梦想着各种不存在的东西,继续唱着歌。
“——真正的爱一定不会离开你——”
明知道这个梦想绝对不可能实现,也依然在继续。
“——再见了,我的爱人。再见了,我的爱人——”
那苦涩的声音所带出的悲伤韵律,最后也无法越过窗框,只能消失在虚空之中。
在消失之前的瞬间,一个听到他声音的人走了过来。那个人以锐利勾爪的前端“嘭嘭”地敲了敲那没有关上的门,然后说道:
“同、同志克罗德,差不多到时间了。”
那个人正是拥有正圆形的双眼、以两足直立行走的黑犬——“吠狗首”杜古。
被唤作克罗德的*了起来。
“明白了,同志杜古。”
在粗壮的身体上穿着朴素的西装和长大衣,头上戴着帽子。光看外表的话,完全是属于人类的姿态。然而,其中只有那飘荡着虚无感的视线,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
“啊、没有啦。”
杜古弯着腰转过身,在前面给这个可怕的男人领路。
在用混凝土和铁架加固过的走廊上,只回响起清脆的脚步声,两人慢慢地往前迈步。或者应该说,是杜古配合着克罗德的步调,偶尔还会因为乱了步伐而差点摔倒。
杜古小声地打破了这一段沉默。
“那个、真是一首好歌呢。”
如果对方没听到的话,就当自己没说过算了——虽然杜古心里这么想,不过很快就得到了清楚的回答。
“嗯。”
“那首歌,是你作的吗?”
“怎么可能。”
克罗德呵呵地笑道。
“在去跟那个女人接触的时候,听到她正在唱,所以就让她教我了。据说那首歌就记载在莉里渥卡拉尼女王遭软禁的时候写的那本书上面。”
“莉里渥……是这个地方的女王吗……”
“嗯,是描写离别后的恋人的歌曲,大概也包含着对国家的哀悼之情吧。”
对夏威夷传统的文学和音乐都有很深造诣的、夏威夷王朝最后的女王——莉里渥卡拉尼,由她作词作曲的“珍重再见”——虽然本来是一首描写近卫军人和市井姑娘的离别之恋的情歌,但是人们也经常会把被夺走了国家的女王的境遇也假托于其中,为了缅怀而唱出这首歌。
杜古动起了满是利牙的嘴巴,学着唱了起来。
“——甜蜜的记忆回来——是这样吗?”
看到他似乎觉得很喜欢的样子,克罗德就为他订正了一下,把这当成是路上打发时间的消遣。
“——甜蜜的记忆回到我身边——应该是这样。”
“对了对了,啊——”
说完,杜古就从毛皮的某个地方拿出了一本厚厚的笔记本。
面对稍微吃了一惊的同志,黑犬一脸满足地一边写一边回答:
“在不久前,同志萨拉卡埃尔、跟我说要这样做。因为、我的记性很差。”
“……单词拼写错了啊?”
由于身高差距的关系而进入了视野的、那令人意外的帅气字迹,却跟歌词的拼写完全不吻合。于是,克罗德就如此向他提醒道。
但是,杜古却笑着说道:
“没有关系的,这种记载方法,也是同志萨拉卡埃尔教我的。”
“……?”
“我们‘使徒’一旦死去就会消失。我们就算认真去写,也还是会跟我们一起消失。不过,听说如果用暗号和秘密文字来书写的东西,就好像没问题。”
“噢。”
“好像是说……”
他马上就把笔记本翻到前面,确认了一下。
“对,就是这个……”
他稍微花时间解读了一下自己所创造的暗号,然后终于开口道:
“对,‘只要文字和含义的关联性能够偏离到能够越过世界夹缝的话,就会有可以流传到后世的可能性’,就是这个。”
这时候,克罗德忽然察觉了某件事,问道:
“你是以自己死去为前提写下来的吗?”
“也会有、这个原因啦。如果我记载下来的线索,恰好落到了同志萨拉卡埃尔的手上,就可能会派得上用场。”
“你还真是个有趣的家伙呢。”
“是……吗?”
听到克罗德的声音中包含着笑意,杜古一脸不可思议地回头看去。
“比起那个,你继续把后面的、告诉我吧。’,
“噢——过去的回忆鲜明地重现于脑海——”
在昏暗的通道中,两人一边哼着歌曲,一边向前走去。


由哈利带路,萨雷和琪娅拉沿着瓦胡岛中央的可欧劳山脉和怀亚纳埃山脉这两个山脊中间的路线,向着卡埃纳角前进。因为他们决定首先从附近的两岛——考爱岛和尼豪岛着手调查。
距离上大概是五十公里左右。如果是欧洲的平原的话,那也是很容易走完的距离。然而在南方地域的话,道路给人的感觉却并非如距离上的数字那么简单。虽然自从西洋人来到之后,已经在某种程度上开辟了一些宽阔道路,但是也依然相当难走,绝对谈不上舒适二字。
幸好夏威夷的马都非常有活力,装上了墨西哥式马鞍的马匹一直朝着前路猛冲。
站在一行人最前头的,是到了这种时候也依然穿着正统西装的哈利。
“我来带路,请两位跟着我吧!”
向着穿回了平时的旅行装扮的萨雷和琪娅拉,哈利发出威势十足的声音,驱马向前飞奔。
不过,在前面还要添上“起初的时候”这个前提。
在这种艰难山路上的行军,是拥有能承受激烈颠簸的骑马奔跑的火雾战士体能才能胜任的苦活,对于身为一般人类——而且还是属于比较瘦弱的、看样子更适合做事务的(实际上也证明了这一点属实)哈利来说,实在是不可能承受得住的。
在穿过看起来像起皱的深绿色羽绒一样、带有尖锐边角的可欧劳·怀亚纳埃山间道路的时候——
“还、还能坚持住,我们继续向前走吧!”
哈利还在“两人的身后”顽强地叫出这句话,但是在到达岛屿北岸的时候,他就已经奄奄一息,连声音都出不来了。在他痛苦得抓在马脖子上的时候,两人也好几次想要把他拉下来。可是每次他都拒绝了他们的好意,依然坚持了过来,可见他的执着也非同寻常。
“有我在……的话,在当地……会更方便……”
由于可欧劳山脉邻接着北海,它跟怀亚纳埃山脉间的平地就慢慢变成逐渐向海那边缩窄的荒地。哈利虽然嘴上是那么说,但是在这条路上走到一半的时侯,那种精神力也已经达到极限了。好不容易迎来休息的时间,他才刚下马就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无法动弹了。
“你、你没事吧!?”
琪娅拉从自己的马上跳了下来,向他跑了过去。
但是哈利却——
“没……嗯,我没事……!”
一边瘫在地上一边伸出手掌,拒绝了琪娅拉的帮助。
就连萨雷也对这种过度的努力感到难受了。
“所以我都说过,由我们两人自己去也没问题。虽说路途不远,但是,要以普通人的体力跟火雾战士同行的话,就连瑞士的佣兵也会垮掉的。”
不过,哈利却依然毫不退让。
“我……无论如何……也要去。”
(虽然也有着为亲人和同伴们报仇的原因,但这还真是难办。)

158

主题

306

存在感

313

活跃日
喵~离线 靠杯
 8 

SOS团五星级★★★★★

4楼
发表于 2007/10/01 | 编辑
看到萨雷困惑的模样,基佐提议道:
“考虑到他付出的辛劳,在这里扔下他也太不近人情了……这样的话,我们就找一个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从那里开始采用飞行的方式,这个做法怎么样?”
“也对呢,就这么办吧!”
琪娅拉故意大声地叫了出来,向哈利征求同意。否则的话,他恐怕会一直就这样跑到死为止——这个青年的确是有这样顽固的一面。
“……明白……了……实在抱歉。”
他也终于屈服了。
(真是头疼啊。)
总算放下心来的萨雷,确认了一下周围的地势。
右边是可以看到海平线的北边海面,左边是怀亚纳埃山脉逐渐变得平缓的山脚,前方是如同三角形的尖角般不断向前延伸的荒地,远远还可以看到在山丘的另一边缓缓西沉的夕阳。
“没什么,已经过了海列瓦街道了。到了这个地方,基本上也不会有人来吧。”
“不过,甘蔗田和那边的铁路还有一段——”
“行了,不要再说。”
真是的,这个青年的执着还真不是盖的。
萨雷一边说,一边观察了一下从东边天空逐渐逼近这里的夜幕,低声说道:
“干脆今天就在这里露营,明天再前往考爱岛吧……”
对于这一句自言自语——
“如果可以的话。”
却从“海的那边”传来了回答。
“我希望你们可以停留在这个岛上。”
“!!”
萨雷马上向声音的方向望去。
以在夕阳下呈现出一片红光的无边海面为绒毯,一个长发翻飞的妖艳男人,正悠然自得地站在上面。
海风吹过。
波浪涌来。
流云密布。
在这样的背景下,只有一个人——
就像理所当然似的站在那里。
“果然,还是不行吧。”
面向浑身都充满了异样感的男人·“征辽之睟”萨拉卡埃尔——
“啊啊,当然不行。
不知何时已经从腰际两侧拔出了二为一体的十字操纵具型神器“莲格”和“扎伊特”的“鬼功操纵师”——萨雷·哈比希茨布尔格作出了回答。
“还真是亏你——”
“因为各种准备已经基本完成了,如果不前来问候的话不就太失礼了吗?”
仔细一看,只见几十个黑色影子……在上次战斗中出现过的“磷子”已经把三人包围在内了。它们的胸口上,都无一例外地亮起了由萨拉卡埃尔的碧玉色火焰构成的眼睛。
“是吗……那好像应该叫做‘咒眼’吧。”
在萨雷沉吟的期间,那些火焰构成的眼睛已经消失,并同时暴露出自身的气息。
一直在注视着那群夕阳之下蠢蠢欲动的黑色妖犬的哈利,忍不住浑身打起颤来。其气息的出现实在太过突然了。
听了萨雷的话,萨拉卡埃尔笑着回答道:
“嗯,能向盯上的对象发动自在法,是我的能力。”
在他的头发中,仿佛从“黑妖犬”那里收回来了似的,有无数的眼睛呈纵向睁了开来。
萨雷厉声叫道:
“琪娅拉。”
“是的!”
面对慢慢缩小包围圈的“黑妖犬”群,为了把哈利夹在自己和萨雷之间,琪娅拉向背后压了过去。
“对不——”
连最后一个“起”字都无法说出来的紧迫气氛,笼罩在背靠背地站在那里的火雾战士师徒的周围。
由干燥的地盘构成的荒地山丘,在“黑妖犬”的脚步下发出“喀啦”的声音碎裂了。
瞬间——
“封绝。”
在萨雷咏唱出这一句之后,柔和的海风、重叠的波涛、流动的云朵,还有夹在两人之中的哈利,所有的一切都在紫色的火焰中凝固了起来。
彩霞色的半球迅速形成,在火线的纹章燃烧在大地上的异样空间里,周围的一群“黑妖犬”同时奔跑起来,向着还能活动的两人和静止下来的一人飞扑了过去。
萨雷摊开双手,从“莲格”和“扎伊特”中延伸出无数的丝线。被那些丝线缠上的土沙、岩石、以及灌木丛中的枯枝,顿时化成了数十个傀儡人偶站了起来。其中一个在他的身旁站了起来,把静止的哈利包裹在怀里。
同时,飞扑过来的“黑妖犬”也全部由其他的傀儡人偶低档住了。
“果然名不虚传。”
对操纵木偶的精湛技术发出感叹声的萨拉卡埃尔——
“那么我也开始吧。”
把头发间的一只眼睛转移到被人偶抵挡住的“黑妖犬”上。瞬间,那毛茸茸的身体顿时膨胀起来,力量也迅速增强,反过来把人偶击碎,突破了包围。
“还没完。”
两个、三个……在得到“咒眼”助力的瞬间,“黑妖犬”逐一得到强化,一个接一个地击碎人偶,在包围网中创造出空当,并向里面跃去。
但是——
“呀啊!”
向前跃进的“黑妖犬”的鼻梁和脑袋,都被带着极光轨迹的光箭彻底粉碎了。
那正是左手上展开了极光之弓的“极光射手”琪娅拉·托斯卡纳的射击。
“喝——呀啊!”
琪娅拉继续射出无数的箭矢,把突破了包围的、几乎要突破包围的、仅仅是进入了射击范围而成为靶子的所有“黑妖犬”,都一一粉碎破坏。
萨雷的人偶们在抵挡住第一轮攻势后也并没有强行用力量向外扩张包围圈,而是为了让敌人成为琪娅拉的靶子而开始改变了身法动作。让数十个人偶作出了完全不同的动作,可是却没有出现任何失误和停滞,以异能力量上演的人偶剧依然在继续。
在这种情况下——
(琪娅拉,我数三拍。)
(是的!)
师徒二人以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进行交谈,并在同一瞬间——
“嘿!”
以人偶发动的强攻空出了包围圈的一角——
“喝呀——! ”
向着站在海上的萨拉卡埃尔射出了闪耀着极光的一箭。”
“!?”
大吃一惊的萨拉卡埃尔马上把手掌上的“咒眼”张开成盾牌般的大小,抵挡住了这一击。
冲击的余波在紫色的海面上爆炸了开来。
在水雾之中——
“呼……好危险好危险。看来我还是稍微动动身子吧。”
萨拉卡埃尔若无其事地说着,然后让“咒眼”在背后张开成圆形,形成佛光般的光环,纵身飞了起来。
通过向自己的身体赋予力量而展开的飞行,其目的地正是包围圈的中心——也就是师徒二人的头上。
(回避。)
(是的!)
在两人对话的期间,萨拉卡埃尔已经把新的五个“咒眼”移动到右手的指尖上,如同流星一般释放了出来。“咒眼”命中了两人刚才所在的地点,燃烧起来的火焰变化成了一只巨大的眼睛。
(怎么了。)
(什么?)
正当两人惊讶的时候,那一只眼盯上了逃向前方的琪娅拉——
“啊!?”
转移到了她的胸口上。
“那么,来刺一下吧。”
在萨拉卡埃尔的一声令下,眼睛变化成一根纤细的桩子,贯穿了琪娅拉的胸廓,消失了。
“呜,咕啊!?”
少女遭受了对普通人类将会造成致命伤的一击,马上感到难以呼吸,身体也向前方倾斜起来——然而,在她的左手上构成弓的两位“红世魔王”,却没有发出悲鸣,也没有替她担心,只是以强烈的叫唤声向她提出要求:
“琪娅拉,快歌唱吧!”
“歌唱极光,歌唱夜晚!”
“呜、咕……”
师傅所生成的土沙手臂,扶住了无法回答、几乎快要倒下的少女。他并没有像对待哈利那样保护她,而只是成为让她继续采取下一步行动的支撑点。
琪娅拉并不认为这是残酷的对待。自从选择了作为火雾战士而生存的时刻开始,自从决定成为他的徒弟的瞬间开始,就已经有了走上这种道路的觉悟。
(呜。)
只是,对于被要求的事——对自己力量的控制,她还无法做到……“极光射手”原本应有的全力姿态、令两个“红世魔王”合二为一的身体、还有横跨夜空的极光力量的结晶,现在还无法形成……她只是对这一点感到无比悔恨和不甘。
二为一体的神器——箭镞“佐丽亚”依然还是处于分开的状态,并非以“箭镞”、而是以“弓”的形式存在。
(不行。)
没办法,她只有在师傅为自己准备的土沙手臂中,往弓上架起下一根光箭。
目标是向自己右手上转移了“咒眼”的萨拉卡埃尔——
(!)
这时候,她发现自己被头发中的一只眼睛盯上了。
在感觉到的瞬间,萨拉卡埃尔已经向她射出了五只眼睛。
(就这样吧!)
在心里如此默念,同时射出了光箭。
箭矢没有到达目的地,就在半空中跟“咒眼”撞上,极光和碧玉色的两种火焰互相混合,发生了爆炸。琪娅拉利用爆炸造成的压力滚动着身体,在下一个位置稳住脚步,并确认师傅的指示——
(找到了,在五时方向。)
她刚这么想,指示就先一步传达过来了。
(是的!)
两位火雾战士在一系列的攻击中一直在寻找的“东西”——琪娅拉立刻向着那个方向飞奔起来。
当然,被贯穿的胸口传来的剧痛一直在折磨着琪娅拉,但是对于异能者特有的回复力,她通过这几年的经验已经心中有数了。
这种程度的话,还没有问题。
(比起这个……)
在战场上升腾起来的火焰另一边,可以看到师傅正带领着抱起哈利并保护着他的人偶。依然是像往常一样,一副丝毫感觉不到战意高昂的平淡面容。看到了他的表情,琪娅拉就得到了足以超越痛楚的安心感。
(还能动……虽然还不能歌唱出横跨夜空的极光,但是这个的话……)
她把剩下的力量集中在左臂之上。
在她面前,突破了包围的“黑妖犬”挡住了她的去路——
“让开!”
琪娅拉挥起左手的弓,以其边缘部分横扫过去,将“黑妖犬”的胴体砍成了两断。
“蹬”的一声,琪娅拉以单膝跪在地上。那并不是由于伤口疼痛而导致的反应,而是为了进行更准确的射击而采取的稳固姿势。
(请给我两秒钟!)
在心里暗念出这句话,然后观察了一下周围气息.同时开始瞄准目标。
(好嘞。)
萨雷以土沙生成了新的人偶,抵挡住逐渐向琪娅拉包围过去的“黑妖犬”。
然后,两秒钟到了。
“——嘿呀!”
弓弦发出嗡嗡的声音,箭矢带起极光的轨迹疾驰而去——
把躲藏在岩石阴影中的一只有着正圆形双眼的黑犬,连同岩石一起贯穿了。
“呀啊啊!”
被贯穿了胸口的杜古跳了起来,滚落在地上。
瞬间,所有的“黑妖犬”都停止了行动。
“杜古!?”
从空中发出惊愕声音的萨拉卡埃尔,以惊人的速度出现在他面前,把指尖上的五个“咒眼”转移到他的伤口之上。抱着那伤口慢慢愈合的身体,萨拉卡埃尔抹去了脸上的笑意,面无表情地再次飞上了空中。
“你竟敢……”
从他的嘴唇中,第一次吐出了愤怒的声音。
“嗯,虽然是很陈腐的台词……但我还是要这样说。因为那是最能表达我这种心情的话了。”
琪娅拉不禁对自己这反而激怒了敌人的威力不足的一击感到悔恨。
(没能收拾掉。)
(因为贯穿了岩石,所以威力减弱了啊。)
(而且还没有塞住伤口,所以力量不足够啦。)
欧德莉娅和维捷露娅马上进行了即时指导。
在她的身边,正站着师傅和抱着哈利的人偶。他并没有说什么话。如果徒弟得意忘形的话,他也会加以教育,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就会放着不管。
取而代之的是,基佐以轻松的口吻关心地问道:
“少女的烦恼——胸口的伤有没有大碍?”
“好痛。不过,我还行。”
琪娅拉不由得笑了起来,然后重新做好准备。
在这几秒钟内,萨拉卡埃尔已经在自己的周围形成了无数只大大小小的由碧玉色火焰构成的“咒眼”。大概是气昏头了吧,他摆出了不顾一切的全力攻击态势。
(那个一旦被盯上就会发生转移的眼睛一定要小心。)
(那家伙自身也应该很强,不要光被自在法吸引了注意力。)
(是的!)
在对话中的师徒头顶——
“接受我的痛楚吧!”
随着一声呼喊,激烈颤动着的碧玉色“咒眼”同时在下一瞬间撞上了地面。
不管是岩石还是泥土、水和人偶,就连停止活动的“黑妖犬”也被卷人其中,引发了大爆炸。
“哼!”
“呜,啊!?”
在遍布四周的猛火之中,为了躲避致命爆炸而向旁边跳开的时候——
琪娅拉突然感觉到出现了一股“新的气息”,而且正向着这边接近。
(啊!)
那是一个火雾战士的气息。
(是……自己人?)
在这样想着的她身旁,萨雷根据映人眼帘的火焰颜色——
(这家伙是——)
判断出逐渐接近的“那个东西”是属于某个火雾战士的能力“SACKCOAT” ,不禁感到一阵战栗。
(糟糕——)
琪娅拉所判别出的气息,并没有错误。
那毫无疑问是属于火雾战士的气息。
可是,她接下来的认识,却错了。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自己人。
而是直到现在这一刻,都依靠萨拉卡埃尔的“咒眼”隐藏着气息的、他们的王牌——
“——”
那位“敌方的火雾战士”在爆炸的火焰之中,披着呈现出鹰鹫的外形、闪耀着天蓝色光芒的力量之衣“SACKCOAT” ,以覆盖在其腿上的锐利坚固的勾爪,向着一时大意的“极光射手”的少女猛力刺出。
“——吃招吧!!”
“咦!?”
对这完全出乎意料的事态无法把握,只能愣愣地瞪大了眼睛的琪娅拉,突然发现自己的视野被一个背影——那非常熟悉的、既高大、又纤瘦、同时也很可靠、很温暖的背影——挡住了。
被挡住之后,只听见眼前传来了可怕的声音,那闪耀着天蓝色光芒的粗壮爪子,从脊背上穿了出来。
“嘎……啊咕!”
那是自己所熟悉的师傅发出的声音,然而却是至今为止从来没听过的苦闷声音——能让人感觉到肺部被血液所填满的声音。
同样听惯了的基佐的声音——然而却是至今为止从来没听过的愤怒叫喊声——在卷着漩涡的碧玉色热浪中,把敌方的火雾战士的名字喊了出来。
“克罗德·泰勒——!?”
“没错。”
“让我们来庆贺一下这不幸的重逢吧,老朋友?”
低沉的声音和无畏的声音——两个男人的声音从师傅脊背的另一边作出了回答。与此同时,那刺穿脊背的粗壮爪子,就像要把内侧的东西揪出来似的向里握紧,然后抽了回去。
就连叫声都没有发出,师傅就倒了下来。
那位“鬼功操纵师”萨雷·哈比希茨布尔格,竟然像断线的人偶一样倒了下来。
在这种对自己来说不可能存在、也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态中——
“——”
面对拒绝接受这个现实而茫然呆立的少女——
“‘琪娅拉!不要愣着不动!!’”
欧德莉娅和维捷露娅异口同声地大喊道。
“——呜!”
然而,少女却首先对没有指示这一点感到恐惧——
“呜、啊啊啊……”
接着,就陷入了不知如何是好的恐慌之中——
“啊啊、啊——”
最后,由于遭受了极大的冲击——陷人了茫然自失的状态。
“——呜——!!”
在师傅的血沫溅到脸上的强烈冲击下……茫然自失了。
“琪娅拉!快继承纹章啊!”
“你在干什么啊,傻瓜——啊!?”
展开“那个”的萨雷,由于受了重伤而失去了意识。
通常来说应该把“那个”继承下来的琪娅拉,却陷人了茫然自失的状态。
而且,普及了没多长时间的“那个”,在应付各种可能发生的意外事态时,那些必不可少的技能上的积累,以及能够反射性展开的习惯性反应,都完全不具备。
而他们所面对的敌人——[革正团],也不认为有使用“那个”的必要。

封绝——被解除了。

所有的一切都动了起来,被隐蔽于战场内的所有存在,都尽数暴露于外部世界之中。
萨拉卡埃尔所引发的爆炸,其最后的一点余波炸裂了海面,把荒地也击得粉碎。
同时,由于萨雷生成的人偶崩溃而被甩了出去的哈利,也被卷人其中。
同样被爆炸的烈风吹飞的琪娅拉——
“呜——啊!”
面对自己所引起的无法挽回的结果,从自失中清醒了过来。
在自己身旁、如同坏掉的人偶似的躺在地上的师傅,对突然发生的爆炸(在他的角度看来)而发出呻吟声的哈利——琪娅拉不顾一切,就连这样做根本毫无意义的事实都置之不理,只是拼命地把他们抱了起来。
“啊!啊、啊啊……!”
在发出这种不知应该算是嘶叫还是悲鸣的少女头顶——
“胜败已成定局了呢。”
从解除了封绝的昏暗天空中,背后闪耀着光环的萨拉卡埃尔作出了冷酷而严肃的判定。
在他的臂弯中,终于恢复了意识的杜古,两眼闪出了灿烂的亮光。
同时,在爆炸中幸免于难的十只左右的“黑妖犬”站起了身子,正慢慢地向这边靠近。
而且,在萨拉卡埃尔身旁,还有一个披着像鸟一样的衣服的火雾战士。
萨雷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哈利发出了苦闷的呻吟声.琪娅拉自身的伤势也很深。
“这是我们的胜利。
“……呜、呜呜。”
琪娅拉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事到如今展开封绝也没有意义,而且敌人还多了一个散发着强大气息的火雾战士助阵,完全没有取胜的可能。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随着一声凄厉的叫声,琪娅拉把自身的左手上形成弓的力量解除了。
“!?”
在惊讶的萨拉卡埃尔眼底,以琪娅拉为中心的极光漩涡爆发了开来。
克罗德以猛禽般的敏锐视线注意到了从爆炸中的一角飞出来的影子,向首领征求同意道:
“同志萨拉卡埃尔,我去收拾掉。”
“请吧。啊,不过她的话——”
“我明白。”
说完,克罗德叠起了身上披着的力量之衣“SACKCOAT”的翅膀,开始以猛烈的速度下降。对准了猎物——趁着爆炸而打算逃走的火雾战士少女,从上空发起袭击。
(已经被发现了!?)
两手抱着负伤的两人逃走——采取了这个连自己也知道行不通的无奈行动的琪娅拉,感觉到头上向自己发起追击的气息,不由得咬住了嘴唇。她尽可能小心地把两人放下来——
(对不起,到最后也要你们陪着我。)
(被逼到这个地步也还是做不到吗。)
(我说啊,现在说什么最后还早得很。)
在刹那间跟自己订立契约的“魔王”交换了对话,然后再次把弓展开——
“——嘿呀啊!”
挤出全身的力气射出一发光箭。
面对那带着极光轨迹的光箭——
“哼。”
克罗德却只是以最低限度的螺旋转身动作就轻松躲开了。
“!?”
对准了惊讶得瞪大眼睛的少女,拥护着[革正团]的火雾战士让身体向前翻腾,将集中在飞踢的右脚前端的天蓝色光辉转化为鹫爪。
蹬——!
被击碎的东西,是地面。
好不容易才躲开的琪娅拉,连拉弓的时间也没有——
“嘎呜!!”
腹部就遭到了对方迅速以左脚发出的第二记踢击。那是以击落地面的右脚为轴心,把同样带有鹫爪的左腿横扫出来的高速踢击。琪娅拉就像小石头一样被整个踢飞了。
展开了翅膀飞翔起来的克罗德,追上了身在空中的少女——
“喝!”
再次以鹰鹫的右足使出了前滚踢。而且,这次还被那以天蓝色光辉形成的脚一把抓住,伴随着踢击的猛烈势头被狠狠撞击在地面上。
“——”
遭受面对这种连岩石都被整块撞碎的强大打击力,琪娅拉就连一丁点的叫喊声也发不出来。双臂连同身体一起被对方的爪子牢牢抓住,就连挪动身体也难以做到。而且也根本没有足以挥开对手束缚的力量。
(为什么,不能歌唱呢……)
在少女的空虚眼眸中,映照出耸立在面前践踏着自己的克罗德。力量集中在他挥起的手刀周围,化作了一个鹫头。
那就是对她来说的死亡形式。
那只手,正向自己挥落——

“哟。”

在那之前的一瞬间,在黄昏的微风中,传来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
“你终于出来了吗,‘空里百裂手’克罗德·泰勒。”
在场的人都同时循声望去,只见站在荒地的高大山丘上的,是一个穿裙子的女人。看样子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年女人而已……但是,普通人类是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的。   更重要的是——
(咦……那个人……?)
琪娅拉曾经见过那个女人。她应该就是今天早上自己在休闲室里撞到的那个女性。完全是莫名其妙。
而克罗德低声呢喃道:
“你说什么……?”
比起对眼前的少女下杀手这件事,他似乎把对闯入者的警戒放在了最优先的位置。因为在那个不合时宜的女人身上完全感觉不到气息,而且女人所发出的声音就像一个语气轻松的少年声音。
而且,还发生了更奇怪的事。
“我们可是找过了很多地方啊,真是的。”
这次她又发出了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位于克罗德胸前、上面画有一只面向左边的鹰鹫的胸章型神器,发出了低沉的声音。
“这个声音……难道是……!”
“就是那个‘难道’啦,‘觜距之铠仗’凯姆。”
说完,女人就露出了恶作剧般的笑容,然后突然浑身脱力似的向地面倒下——

然而却在倒下来的途中发生了爆炸。

“这是!?”
萨拉卡埃尔在空中瞪大了无数的眼睛。
原来在爆炸前的瞬间,女人的周围在刹那间现出了隐蔽气息的自在法,然后又解除了。
而且,那爆炸的火焰还卷成了漩涡膨胀起来,向着地面展开了一个新的自在式。
(召还……不,是诱导和牵引的结合吗。)
身为自在师的他一眼就看透了其自在法的种类和高深程度。
(到底是怎么——!)
他一边想,一边转过头来。
向着东边看去。
并不是眼前可以看见的可欧劳山脉——
也不是再远一点的莫洛凯岛——
而是来自更遥远的、越过了那蔚蓝色的海平线的彼岸——
在自在式的牵引下,朝着自在式所在的方向飞来。
以一种无与伦比的超高速度,朝着这个地方直线飞来。
那是“两股”巨大得可怕的气息。
克罗德茫然地呢喃道:
“……‘风之转轮’。”
“你说、什么?”
萨拉卡埃尔察觉到了这句话的含义,顿时瞠目结舌。
不知什么时候,曾经听他说过。
“风之转轮”。
那是通过人类与人类之间的接触而不断传递,通过在接触的瞬间进行扫描来探索目标物的精细巧妙的自在法。找到目标物之后,就通过从自在法传递途中的火炬一点点地收集起来的“存在之力”,创造出一个依附了自身意识的傀儡,在“本体”到达之前进行对状况的调查和调整等等。
其本体——也就是使用这个自在法的“红世魔王”,跟同样作为自在师名扬天下的“密斯提斯”一起合称为——
“——‘约定的两人’——!?”
就像被萨拉卡埃尔呼唤了过来似的,头上的云层开始卷起漩涡,在数秒之后就被穿破了。
烧灼着抬头仰望夜空的眼睛,琥珀色的大瀑布自天而降,那是一阵风。
风之瀑布不偏不倚地跟诱导和牵引的自在式相会合,并向四周绽开。
在那阵光芒逐渐消退的中心位置,出现了男女二人的身影,身上的衣服正在微风中轻轻飘动。
克罗德毫不掩饰内心的愕然,逐个唤出了他们的名字。
“……‘彩飘’菲蕾丝,‘永远的恋人’约翰……!”
在纤细的身体各处缠卷着布条、穿着上下连体服装的美丽女性。
洋溢着激烈的跃动感,把生命的美妙展现在别人面前的少年。
彼此靠着肩膀、牵着双手地伫立在那里的两人,俨然是天生一对的存在。
女性向克罗德露出了开朗的笑容。
“真是的,你是怎么当人家丈夫的啊,克罗德·泰勒。”
少年也同样向他投以天真烂漫的笑容。
“而且是明知道会给我们添麻烦还这样做嘛。”
“怎么……可能——”
以压倒性的强大力量傲然耸立、展现出钢铁般的强壮身躯的火雾战士——“空里百裂手”,如今却浑身无力地晃动着身体。
“为什么,不可能……”
“你们竟然来了……到底用了什么骗术?”
无力地作出回应的两人呆站在原地,手牵着手的两人则面露苦笑。
“你的嘴巴还是那么肮脏呢,凯姆。”
“这没有什么骗不骗的,只是遵从你们的‘约定’而已啦。”
看着四人的谈话,尤其是看到自己的王牌“空里百裂手”动摇的神情,萨拉卡埃尔不禁在心中焦急起来。
(为什么在这样的时候,偏偏来了这么难对付的人……是敌人吗?)
虽然他们应该不会是任何一方的同伴,但是看样子是肯定会阻挠其中的一方。而那所谓的其中一方,自然是他们[革正团]……正确来说,应该是克罗德·泰勒。
这两个人是拥有强大力量的“红世魔王”和“密斯提斯”,而且还出于“某个理由”,被认为是不会对世界造成危害的存在。因此,火雾战士并不会讨伐他们,而“使徒”也不会主动去向他们发起挑战,是在真正意义上自由自在地阔步世间的存在。
(刚才的女人就是这两人的傀儡吗……如果他们是利用无法感应气息的“那个东西”,在这个地方进行暗中探查的话,那么在某种程度上了解了我们的计划也是很有可能的。)
危机性的状况,很可能并不只限于目前的这个战场。对萨拉卡埃尔来说,自然是那边的事情更为重要了。
另一方面,对紧迫的空气毫不在意,“约定的两人”以轻松的口吻把自己的事情说了出来。
“为什么你要从夫人那里逃了出来?”
“托你的福,我们因为要遵照约定,只有挑起了‘来阻止你’这个沉重任务了啊。”
然后,两人向前踏出了一步。
克罗德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在他的脚下——
(就趁现在!)
琪娅拉摆脱了力度变弱的勾爪的束缚,逃脱了出来。跟克罗德保持了一段距离后,为了作出现在能做到的唯一抵抗,展开了左手上的弓。
“……?”
但是,让琪娅拉自己逃了出来的克罗德——
“呜……咕……”
却完全丧失了刚才那毫无破绽的姿态,只是脚步虚浮的站在那里,连看都没有看逃了出去的火雾战士少女一眼。
看到这样的局面,萨拉卡埃尔心想:
(失去了攻击时机了吗……)
正在这个时候——
(——)
他那无数的眼睛同时目睹了另一个令人吃惊的情景。
(——什么!?)
本来应该被挖穿了胸口的“鬼功操纵师”萨雷·哈比希茨布尔格,现在站了起来。
如果是普通人类的话,那应该是早就一命呜呼的重伤,现在从那个伤口中也依然在不断涌出鲜血,然而他的表情却还是一片平静。大概是为了唤出人偶的预备动作吧,他正在静静地把双手向左右大大张开。
(到此为止了……)
萨卡拉埃尔终于放弃了以歼灭敌人来完满解决这件事的念头。
现在已经不能再继续犹豫了。给了萨雷恢复的时间,给了琪娅拉逃跑的机会,克罗德也丧失了战意。所有的优势,都因为“约定的两人”的出现而一下子急转直下了。
(但是也不能因为这样而停止计划……只有在现状下强行发动了。)
萨拉卡埃尔怀着觉悟接受了这个自己最希望能够避免的选择,笑了起来。
(……“约定的两人”,似乎是为了“阻止”同志克罗德而协助火雾战士的一方……而且我们[革正团]本来就被人讨厌……呵呵。)
“头……儿……?”
在他的臂弯中,一脸疑惑的杜古开口说道。萨拉卡埃尔用手拍了拍他的头,然后仿佛以此为信号似的——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并非毫无思虑的自暴自弃,而是作为思虑之后的自嘲而大笑了起来。
对于他这种出乎意料的行动,克罗德也稍微从动摇中清醒了过来。
“同志、萨拉卡埃尔。”
“抱、抱歉。”
“不……我们撤退吧。”
接受了两人的道歉后,萨拉卡埃尔注视着目前最必须加以警惕的两人。
“两位好像跟同志克罗德有很多叙旧的话要说,不过我们双方都有身体状况不太好的人,所以就先暂时中断吧。”
“约定的两人”观察了一下双方的状况,同样以笑容回答道:
“嗯……克罗德还真是跟一些麻烦的家伙搭上了勾呢。”
“就算我们说在这里把一切都解决掉也没有用,既然你们有逃跑手段,那就没办法了。”
在彼此的视线擦出火花的数秒钟内——
“那么,失陪了……如果可以的话,还真是不想再次相见呢。”
萨拉卡埃尔说完,就往最后剩下的“黑妖犬”们身上点燃了“咒眼”。
那破烂不堪的“磷子”们先是在瞬间内向里压缩了一下,然后引发了大爆炸。
在这时候——
“约翰!”
“哎哟哟。”
手牵着手的“约定的两人”轻轻地飞向空中避开了爆炸。
“哈利先生!”
琪娅拉反射性地压在依然倒地不起的哈利身上。
“……”
萨雷在爆炸火焰即将逼近前的瞬间向前倒了下来。
[革正团]又一次随着爆炸的火焰离开了。


在猛烈的破坏力奔流过去之后,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萨拉卡埃尔一派已经全部走光,世界又恢复了原来的寂静。
“呜……”
听到了波浪和海风的声音,忍耐这痛楚和耳鸣——
“哈利……先生……?”
“……呜……”
哈利似乎勉强保住了一命。琪娅拉马上把压在自己下面的哈利扶了起来。
“你没事吧?
自从封绝解除之后,他的身体就在地面上被拖来拖去,而且还遭受了火焰的袭击。所以,他身上的西装已经变得跟破布没有两样,而且还到处渗出血来。
“我、我马上给你包扎……!”
出于解除了封绝而让他受伤的自责心,也出于纯粹的善良心地,琪娅拉对庇护了他的自己背上的灼烧般的疼痛全然不顾,首先就开始为他疗伤。
“啊——不、行。”
把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让自己碰的西装前面掀开——
“现在可不是说那种话的时——”
琪娅拉的思考突然停止了好几秒钟。
哈利以无力的手拼命按着西装的前面,遮挡着胸口。
对干他的举止,和刚才一瞬间看到的东西——
“——啊,怎么……”
“那……个……”
“咦……?“
琪娅拉和两位“红世魔王”才终于发出了这一点点声音。
在那沾满了泥土和血迹、在战斗中连钮扣也全部脱落了的衬衣里面,有两个鼓起来的东西。
那是身为少女的琪娅拉——虽然在大小上有点差距——也具备的东西。
扎在脑后的头发也散了开来,作为一种“理所当然的状况”, 为遮掩着胸口的动作平添了一份美艳。
“你是……哈利先生……对吧?”
脸色的苍白程度远远超过了受伤程度的、“自称”哈利·史密斯的女性,缓缓地点了点头。仿佛终于认命了似的,一直紧紧捂着胸口的手臂,松开了力量。
“……嗯。”
她回答的声音,到了这个时候才换上了女性的语调。
琪娅拉在混乱之极的头脑中,不经意地问出了一个逼近核心的问题。
“不过,你……到底是谁呢……?”

158

主题

306

存在感

313

活跃日
喵~离线 靠杯
 8 

SOS团五星级★★★★★

5楼
发表于 2007/10/01 | 编辑
第三章 真实讣告


夏威夷非常接近北回归线。
因此,信风的风向是从东北吹向西南。从太平洋上带来水分的湿润海风,跟夏威夷的群山相碰而形成大量雨云,所以任何一个岛的情况都基本上是——在山前的东北部为多雨地域,而越过山顶后的西南部则为干涸地域。
瓦胡岛上的信风障壁,正是从岛的北端向东南方斜向延伸的可欧劳山脉。不必多说,降水量自然是直接跟雨云接触的山间部分最多,其次就是接受大部分山上形成的雨云降雨的东北部,最少的就是承受着脱离了大半水分的海风的西南部― 而檀香山就正好处在这个可欧劳山脉的西南部。
虽说如此,檀香山当然也是会下雨的。不过大部分都是洒一会儿就放晴的、连骤雨也说不上的短时雨,几乎就像是在向大地和植物浇水一样。  
“… …”
“极光射手”琪娅拉?托斯卡纳,如今正一脸忧郁地注视着这样的雨。在旅馆房间的阳台出口上放上一张椅子,蜷缩着身子坐在上面。
她们在经历了昨晚的激烈战斗后,由于别无选择,所以只有暂时撤退,在“约定的两人”的协助下回到了原来所在的檀香山旅馆中。
“… …呼… …”
在重重地舒了一口气的她身后——
“如同洒落街巷的雨点般… …之后是什么呢… …”
身为房间主人的“鬼功操纵师”萨雷?哈比希茨布尔格,正横躺在床上沉吟道。在他的胸口和腹部上,是一圈圈被细心包扎起来的洁净而稳固的绷带。
从被放置在旁边的小推车上的十字操纵具型神器“莲格”和“扎伊特”中——
“——我的心也在洒着泪。如此渗透我心的这份悲伤,到底为何物——是这样啊。”
“绚之绢挂”基佐流利地接着说道。
“师傅,你醒了吗?”
琪娅拉为了察看师傅的伤势愈合情况,马上跑到了床边。
师傅则对自己徒弟身上的衣服稍微吃了一惊。
“怎么啦,这身打扮?”
“咦?啊,这个吗?”
少女身上穿的衣服,是薄质短袖的宽松连身式的服装――荷璐扣(注:夏威夷妇女在正式场合穿的一种带有拖裙的长袍)。
其显著特征是在胸口上方的位置开始向内收窄,而并非设计在腰部。这是把宣教士流传过来的西洋服饰经过当地改良后做成的新式服装(相当于夏威夷洋装“姆姆”的前身)。
琪娅拉以女孩子气的动作,把新服饰的下摆稍微掂起来给师傅看。
“今天早上,在我的绷带被拿掉的时候,菲蕾丝小姐说我的衣服弄得很脏,反正她自己也要穿,所以就买来给我了。”
在她们面前突然出现的“约定的两人”,似乎找[革正团]的火雾战士“空里百裂手”克罗德?泰勒有事,于是向萨雷暗示了共同作战的想法。当时双方都认为应该等身体状况恢复过来再进行详谈,所以他们现在也在同一座旅馆订了房间住下。
举世知名的“红世魔王”和“密斯提斯”…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但是两人却有着几乎令人怀疑这个事实的天真率直的性格,而且也很快就跟琪娅拉融洽相处了起来。至于给她买衣服什么的,恐怕也是没有任何居心和打算的吧。他们那光明正大的态度和天真无邪的举止很自然地让人产生这样的感觉,无论做什么事都满脸开心的样子。
大概是在送衣服的时候受到了他们那种开朗性格的吧,琪娅拉也露出了一丝微笑。
“我已经很久没有试过穿裙子了。”
那设计简单的、白色的宽身裙子,跟少女非常相配。
但是,现在暂时先撤开这点不说,萨雷问道:
“可是那样的话,不是很不方便战斗吗?”
“… …你这个家伙真是的。”
基佐的无奈声音和叹息混在了一起。
“不,现在当然也是应该那样考虑——”
打断了契约者的话,“破晓的先驱”欧德莉娅和“夕暮的后尘”维捷露娅从左右两侧的发饰——箭链型神器“佐丽亚”中发出了声音。
“‘那一类’的衣服,当然也另外准备了一套啦。”
“真是的,为什么总是只会看到眼前的东西呢,这个土包子。”
“没关系啦。比起这个,师傅,你的伤势怎么样?”
琪娅拉制止了两人,然后从手推车上拿起了新的绷带。
萨雷见状,马上像睡懒觉的小孩一样用床单裹起身子,躲避着徒弟的照料。
“今天早上不是已经确认没事了吗?刚才也是为了慎重起见而多睡了一会儿,伤口方面已经恢复到过一段时间就会自然治愈的程度了。已经没必要特意重新包扎了啊。”
但是,琪娅拉还是再次确认了一遍。
“真的?痛不痛呢?”
“不痛不痛,就算痛也不会说。”
从床单里面传出来的,是一个蛮不讲理的回答。
“真是的,就像小孩子一样。”
“这种时候撒撒娇也无所谓嘛。”
面对报复性地拿他开玩笑的欧德莉娅和维捷露娅――
“就算死我也不干。”
只清楚地回答了一句没必要回答的话,实在是一点也不可爱的男人。
(就算死… … )
琪娅拉听了那不经意的一句话,不由得捂住了胸口。
实际上,在经历了跟“征辽之眸”萨拉卡埃尔一派的激战之后,萨雷直到今天的黎明前为止.都处在随时会死掉的危险状态。
在那场战斗中,被“空里百裂手”克罗德?泰勒挖掉了胸口中间部分的他,在最后的一刻站了起来,令萨拉卡埃尔大吃一惊,总算成功地让他的心境向着打成平局的方向倾斜。
但是他那时候之所以能站起来,并不是发挥了什么超常的回复力,也不是拼命挤出力量撑起了身子。而是应用了火雾战士“鬼功操纵师”的一个小技巧——操纵自己的身体站了起来。仅仅是这样而已。
那时候,他的体内根本不存在足以独力站起来的力气。不仅如此。就连异能的力量,也受到了相当大的损伤。
在这种用尽所有力量的极限状态后进行的恢复,当然就会很缓慢。直到黎明之前,他都跟一具尸体躺在那里没什么区别。生死线上的拔河赛一直在静静地、同时也激烈地持续着。到天刚开始亮的时候,才终于确认到他已经进入安定的恢复期。
琪娅拉自己也是火雾战士。虽然胸口上也受了重伤,通宵照料伤者这种程度的事情,并不会给她带来什么负担。
可是,那也只不过是仅限于肉体上的问题。师傅为了庇护自己而受了濒死的重伤,在他倒下之后陷人了恐慌状态,封绝也因此而被解除,最后连逃跑也失败了… …这一连串的精神痛苦,正因为肉体上的强韧而无法以疲劳和睡眠进行麻痹,以一种彻底的形式随时折磨着她。
结果,少女心里一直残留着自己昨晚失败的鲜明印象,感到无颜面对师傅。
“不过,师傅遇到那样的事,还是第一次… …”
至于师傅的一方,则没有把徒弟的失败当一回事。他心里只是觉得,有时候遇到这样的事也很正常,并没有深入思考。
他终于从床单里露出了脸,把这一点说了出来:
“我既不是天下无敌,也不是不死身,最多也只能说只不过是有点小才干的火雾战士而已。既有可能失败,也会输给别人。你也跟了我不少年了吧?”
“… …是的。”
当然,琪娅拉在道理上也是明白的。
明明知道.却还是受到很大打击。
把头脑一片空白、陷人了暴走状态的自己轻松抑制住的人偶操纵师。
他并没有教给自己什么心得,也没有教给自己具体的手法和技巧,只是无论去哪里都会带着自己,把自己当作一个身份对等的人来交谈,偶尔倒下的话就把自己拉起来… …那样的一个师傅。
先把自己那茫然自失的没出息的表情撤开不说,站在徒弟的立场上,她无论如何都绝对不想看到“鬼功操纵师”倒下的样子。
这时候——
“还有一点。”
身为师傅的萨雷补充道。
“? ”
“虽然你好像一直都误会了,不过最后的逃跑,反而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啊。”
“咦?”
另一位师傅——基佐也接着说道:
“我也这么想。如果在那种状况下向敌人飞扑过去的话,你和我们都毫无疑问会全部死掉… …选择了逃跑这条路,对火雾战士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啊。”
“不过我只是因为害怕而逃跑… …”
“光是这样想的家伙,怎么可能会抱着我和‘那个女人’跑起来。”
面对依然不理解的徒弟,萨雷用贬低的口吻称赞道:
“你并不是逃避,而是作为一个火雾战士采取了撤退的行动啊。如果这样做失败了的话,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 …”
听他这样有条不紊地把自己反射性做出的行动说明了出来,琪娅拉才终于在无止境的自责中稍微放松了一点。
“明白的话,就别想那么多没意义的事,害得我睡不好觉。”
说完,萨雷才醒悟过来似的说道:
“说起来,‘那个女人’找到没有?”
“不。”
被这么一问,琪娅拉又缩起了身子。
所谓的“那个女人”,自然是自称哈利?史密斯的那个女人了。
她在萨雷醒过来之前就失踪了。
深夜,琪娅拉在照看师傅的期间,抽了一点时间去察看她的情况。
“哈丽埃特。”
忽然,自称哈利?史密斯的女人说道。
“咦?”
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把新的水瓶放了下来的琪娅拉,看着躺在床上的女人。
“哈丽埃特?史密斯… … 这是我真正的名字。”
由于烧伤和擦伤,全身都裹起了薄绷带(由于夏威夷的气温和湿度很高,如果卷得太多的话,反而会引发痒子和化脓、发热等等并发症)的女性,正躺在床上注视着天花板,又继续如此说道。
“真正… …的——”
在重复她这句话的途中,琪娅拉发现了。
史密斯。
哈利?史密斯,是檀香山外界宿的成员。
从父母的那一代起,他们就全家都担任起外界宿成员的工作了。
外界宿在受到“使徒”袭击的时候,从她口中得到的报告是“妹妹死去了”。
那么“她”——
“难道… … 你就是真正的哈利先生的——”
“我是他妹妹。”
停顿了一会儿,琪娅拉才继续问道。
“那死去的,就是… …”
“死去的人并不是我,而是哥哥。”
完全是莫名其妙。
“为、为什么… …要乔装成哥哥的样子… …”
“因为身为助手的我,基本上没有介入外界宿运营的权限… … 为了寻找、为了知道真相,我不能让他们把我赶出去。”
听了“哈丽埃特”的痛苦声音,从琪娅拉左右的发饰中——
“的确,只是一个助手的你幸存了下来,跟能干的哥哥幸存了下来相比的话,欧洲的反应也应该会有所不同吧。”
“虽说是为了寻找袭击外界宿的犯人,不过这样做也真是够狠心呢。”
欧德莉娅和维捷露娅各自发出了无奈的声音。
“犯人… …”
仿佛在说梦话似的,哈丽埃特小声重复了一遍。
“咦?”
“那次事件的犯人——”
“你… …知道吗?”
面对这突然冒出来的事件真相,琪娅拉不禁感到几分困惑,于是如此问道。
并非是出于踌躇,哈丽埃特先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
“是哥哥。”
“!?”
琪娅拉当场愣住了。
“六年前,把外界宿的所在地告诉[革正团] ,让他们抢走了宝具‘特塞拉’,还害得在那里的大家全被杀死的人,就是哥哥。”
“那… … 到底是怎么… … ?”
琪娅拉的声音在发颤。
哈丽埃特的回答,却反而平淡得可怕。
“不知道,完全不知道。因为——”
她一边注视着天花板,一边像朗读报告书似的继续说道:
“因为,大家真的都很要好。乔治、法迪、还有亚文… … 大家都是很好的人。可是,哥哥却做出了那种事,最后被乔治杀死了… … 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所有的一切… …”
感情只洋溢在话语之中,却并不存在于语气之中,实在是一种奇异的状态。只有那紧紧握住床单的手,被注人了全身的所有力量。
“所以,我很想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想知道… … 无论要做什么事。”
“… …”
琪娅拉她们这才领悟到,自己直到现在才终于接触到了她宁肯冒充身份也要参与这件事的执着,以及那超越了职业本分的真挚和严肃正直的根源所在。
这时候——
“琪娅拉小姐。”
哈丽埃特注视着天花板叫唤了一声。
“什、什么呢?”
“就算是对[革正团]的思想产生了共鸣吧,但是那难道会产生把如同亲人一般的人们杀死、将充满温暖的地方一举破坏的力量吗?我实在不明白。”
那张也可以称得上是端庄美女的容颜,突然转向了一旁。
琪娅拉不知为什么产生了一种类似恐惧的感觉。
“也许身为火雾战士的你,就会知道其中的答案吧?”
面对那追问的视线,琪娅拉不禁说话吞吐了起来。
“咦、我、我吗… … ?”
“让哥哥做出那种事的感情,跟你们舍弃一切订立契约那时候的强烈感情,不是同样的东西吗?”
相反的,哈丽埃特的语气却变得更强烈了。那平淡的口吻,正一点点地泄漏出内心的火焰。她并不是欠缺了感情,只不过是隐藏了起来而已。
“契… … 约… … ?”
在琪娅拉的脑海中,雪原的记忆就像幻觉一般重现了出来。
“到底要有多大的力量,才能杀死跟自己一起畅言欢笑的人们?”
“杀… … 死… … ?”
如同幻觉一般重现出来的,是父亲被杀死的悲痛和愤怒。
别外的两人仿佛在彼此对望,但实际上却没有在看。都沉浸在自己感情和记忆之中了。
“求求你,请告诉我吧,琪娅拉小姐!”
“我… …——”
如影子画一般的针叶丛林,悲伤和愤怒,还有那“绝对无法饶恕的东西”——
这时候——
“好啦,停止停止!”
“就算这样层层逼问,也不可能问出什么好结果吧?”
欧德莉娅和维捷露娅在危急关头重新为琪娅拉的精神套上一个圈圈,陷人了毫无条理的激情之中的哈丽埃特也清醒了过来。
“啊… …”
事到如今才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惊讶的哈丽埃特,这次却仿佛逃避似的抬头望着天花板。
“对不起,琪娅拉小姐… … 我… … ”
“不… … 真的稍微吃了一惊呢。”
面对有气无力地说出这些话的两人——
“何止是稍微吃惊,简直是吓得打颤呢。”
“竟然向火雾战士询问契约的事情,明明在外界宿工作过,也太粗心了吧。”
左右两个发饰又再次责备道。
就这样,两人开始觉得很难再开口说话了。过了几秒钟——
“我先回去师傅那里吧。”
琪娅拉说完,就站了起来。
“我会马上再回来看你的。”
哈丽埃特停顿了一拍,然后点了点头。
然而——
等琪娅拉再次回到病房一看:
“哈丽埃特… … 小姐… … ?”
床上已经空空如也了。
萨雷在身体状况安定下来之后,也听琪娅拉说了这些经过。
包括放走了她的事情在内,琪娅拉对自己的失误感到相当失落。于是,她认为至少也该好好说明一下状况,就把刚刚发生的小事情告诉了师傅:
“现在,他们两位都在附近搜索… … 不过菲蕾丝小姐说希望很渺茫。”
“我想也是。”
萨雷半带笑容地回答道。因为他很容易能想像到“约定的两人”满怀兴奋地跑出去找人的样子。虽然琪娅拉说是到周围去搜索,但实际上那也只是顺便而已,主要的目的肯定是两人出去散步。
为了让别人认可共同作故而提供帮助,为了获得信赖而加以援手… … 用这种严肃正经的想法来衡量他们的行为实在是毫无意义,他们两人从来不会显露出那种严肃的表情。不仅如此,他们明显是在享受着夏威夷的早晨、阳光、雨露、树木、海滩、小鸟和花草。但是,也不仅仅是单纯的天真烂漫。他们双方都留下了对目前事态的准确分析。
“对火雾战士和‘使徒’为了不让自己的感觉发生混乱,在本能上是不会过度对人类的气息加以注意,所以在面对没有害意的人类时,反而很可能察觉不到呢。”
“虽说如此,我们也不会迟钝到连一个受伤的人从隔壁房间离开了也察觉不到的地步。大概是拿到了什么灌注有遮断气息自在法的器具吧?”
把这些话正确地转述了出来之后,萨雷终于放弃了躲进床单的做法。他向旁边那二为一体的神器“莲格”和“扎伊特”看了一眼,向搭档确认道:
“假如真的拿着那种东西的话,那到底是谁为她准备的?”
“在这个地方的话,恐怕也只有[革正团]了吧。”
如果哈丽埃特所说的话是真的话… … 那就意味着,跟其中一方的当事者有血缘关系的人,在目击了那次事件的真相——由原来的同伴发起叛变和互相残杀的来龙去脉——之后也依然幸存了下来。那并不是能以一句“运气好”就能解释过去的问题。明明处在一个有可能清楚了解状况和整件事情经过的立场上,在之后也依然平安无事地生存下来继续活动… … 也就是说,不仅仅是她的哥哥,就连她自己也跟[革正团]有联系——只有这样想才更为自然
“明明是从父母亲那一代开始在外界宿工作的啊。”
“也就是说,‘母亲是被使徒啃食而死的外界宿成员’… … 这个身份本身,就成了不让周围人对她的立场产生怀疑的最佳隐身衣了。”
听了两位师傅的对话,欧德莉娅和维捷露娅疑惑地问道:
“说起来,在跟海魔战斗的期间,也亏她能一直瞒过去没有暴露身份呢。”
“对呀对呀,先不说外表像不像吧,难道认识哥哥和她自己的旧知交连一个都没有来吗?”
两人稍微想了一会儿——
“根据那个女人说的话,应该的确是有亲密的人在袭击时被杀死了。”
“之后,她就利用自己从当地不断输送情报的立场,对派遣而来的讨伐者进行监视,或者是以邀请的名义进行操作… … 就是这样吗?在哪个意义上还真是能干得可怕呢。”
作出了一个推测的回答。
“… …”
平时一般都会插进一两句中肯看法的琪娅拉,并没有加入到对话之中。只是语气软弱地确认了一下自己的做法到底有没有错。
“… … 为了把哈丽埃特小姐的心情拉拢到我们这边来,我是不是… … 至少该回答一下她的问题会更好呢… … ”
看到徒弟的后悔表情,萨雷轻松地笑了笑,说道:
“那种敷衍性的话,我看是不可把烦恼中的人阻拦下来的吧。而且,要说有错的话,也应该是作出了模棱两可的指示的我吧。”
“对,而且对火雾战士来说,订立契约时的状况是不能轻易告诉别人的,甚至可以说是一道禁忌的秘密之门… … 没能说出口,也是一种理所当然的反应啊。”
“是的… … ”
她的回答缺少了一如既往的干脆感。
连续发生了这么多冲击性的事情,而且对少女来说也全都是第一次碰到的状况,她内心的疲累,已经很容易可以从脸色上看出来了。
(没办法了。)
(是啊。)
跟搭档交换了心里话之后,萨雷向少女伸出了一只手。
“琪娅拉。”
那是最近自己认为已经不应该再这样娇纵她而放弃了的习惯。
“… …啊。”
琪娅拉的表情立刻高兴了起来。她马上把椅子搬到床边,然后用自己的双掌包裹住他伸出来的手,坐了下来。绷紧的脸颊也放松了下来,微笑道:
“很久没有这样了。”
“我知道啊。”
萨雷只回答了这一句,就闭上了眼睛。
他经常用这种手贴手的形式,让作为徒弟留在自己身边的这个情绪不安定的火雾战士静下心来。比如通过战斗打败了“使徒”,看见了变成火炬而消失的人类,被日常的事情伤害了身心等等… …刚开始的时候,那只是在了结事情之后带着她走路而采取的行动。但是,少女却似乎把这当成了能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的自在法。
从左右的发饰中传出了混人了苦笑的声音。
“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离不开师傅的徒弟呢。”
“不过就算是这样的手,在有的时候握一握也好啦。”
琪娅拉也知道自己的不成熟,所以什么都没说。只是通过感受着他那虽纤瘦却硬朗、虽修长却强壮的不可思议的手,慢慢让自己静下心来。不知道这只手能存在到什么时候… …那是跟她昨天第一次亲身体验到的恐惧同根的安宁感。
檀香山的雨非常短暂。
不知什么时候,阳光已经从阳台射了进来。
在位于螺旋阶梯最深部的[革正团]地下基地的一个房间里,三个男人互相面对面地坐着。
“是不是稍微冷静了一点呢?”
其中一人,是在桌子上写着东西的“红世魔王”——“征辽之睟”萨拉卡埃尔。
“啊啊,给你添麻烦了。”
“实在抱歉。”
另一个“二人一体”的存在,是火雾战士“空里百裂手”克罗德?泰勒,和跟他订立契约、并赋予他异能力量的“红世魔王”——“觜距之铠仗”凯姆。
这个房间,是萨拉卡埃尔的私人房间。
宽广的房间里密密麻麻地… … 可是却整整齐齐地摆满了坚固的书架。那种类繁多的书籍按照字母顺序收藏在书架上(书架上还贴有每个字母的铭牌),就好像大都会里面的图书馆一样。从种类上来说,既有羊皮纸的纸束、也有书卷之类的,多种多样,让人感受到主人收集历史的漫长和覆盖面的广泛性。
现在,身为其主人的“魔王”,正在一本新装订的书上沙沙地写着流畅秀丽的字迹。
这时候,他的书写似乎终于告一段落,书本被啪嗒地合了起来。然后,他就向着克罗德抬头望去。视线中并不包含任何怒气和责备之意,反而给人一种宽容和慰劳的感觉。
“那是没办法的事。我想谁也不可能预测到会出现那样的事态吧。”
“虽说如此,这毕竟是我的责任。”
“啊啊,真是的,什么都是我们的错啊,可恶!”
克罗德以率直的态度、凯姆则以说脏话般的语气表达了内心的反省。那钢铁般的健壮身躯,看起来仿佛有点丧气的感觉。
萨拉卡埃尔并不会用毫无意义的苛责来打击同志的士气。只是对过去的事进行检讨,然后准备以后的行动。
“不管怎么说,在已经列入今后作战的规定事项的火雾战士歼灭行动中,我们遭到了失败,同时还出现了棘手的… … 嗯,出现了棘手的‘敌人’,这已经可以说是危机性的状况了。”
感受到包含在话语中的确认含义,克罗德马上以点头表示同意。
“虽然因为被攻了个措手不及而有所动摇,但是我绝对不会再犯这种错误。”
“当然,这次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 一定要撕成碎片!”
“很好。”萨拉卡埃尔也点头回应道。
“虽然以这样的形式迎来了作战的最终阶段,但是事到如今,已经无法变更了。如果要再次安排那么大规模的工作的话,就毫无疑问会引起各个港口的外界宿的怀疑。细微的伪装工作,这次也已经是极限了吧。”
“也就是说,要一局定胜负吧。”
听了克罗德这种简洁的表达方式,萨拉卡埃尔又再次点头:
“嗯,不管怎样,除了在制压部队离开之后、新的敌人到来之前的现在之外,我们就没有别的行动机会了。所以就算条件变得苛刻一点,基本方针也不会有所改变。虽然有违我们的本意,但现在还是采取对作战领域提高警戒,发现敌袭就奋起迎击的被动战术吧。在‘方尖塔’起动之前,我也会跟大家一起参与警戒工作。”
“明白了。”
“啊啊,当然要干了。”
这时候,响起了一个敲门的声音。
“请问可以进来吗?”
那是刚才以自在法逃到了这个地下基地的女性的声音。
克罗德稍微绷紧了脸,而萨拉卡埃尔则装作没看到,回答道:
“请进。”
然后,两人以视线互相示意,宣告了对话的结束。
“失礼了。”
一边说一边打开了房门的人,原来是哈丽埃特.史密斯。对于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客人、以及那个人正是[革正团]的火雾战士这一点,她的表情出现了一丝动摇,然后稍微行了一礼。
克罗德也仿佛在用帽子藏起视线似的低了低头,离开了房间。
“那么,我先回去房间吧。”
“嗯,在正式行动之前,请好好休息一下身体吧。”
克罗德背对萨拉卡埃尔走了几秒钟,跟哈丽埃特,以[革正团]的联络员身份跟她接触的克罗德,仿佛很感慨似的说道:
“终于来了吗。”
“是的… … 我并没有后悔。”
虽然察觉到了她回答的声音中渗透出来的逞强意味——
“是吗。”
但是克罗德却并没有点破,直接走出了房间。
仿佛对房门关上的声音感到某种安心感似的,哈丽埃特轻轻吐了一口气。
萨拉卡埃尔站起身子迎接了她。
“欢迎你,同志哈丽埃特?史密斯。”
他似乎对刚才的微妙对话没有特别在意,只是看见来到房间的哈丽埃特的打扮,面带困惑地笑道:
“实在抱歉,我这里就只有这些凑合能穿的… … 而且还是上了年代的男人衣服。真不巧,我们这里全都是男的。”
“不,我在外面也是‘那样子’,没有问题。”
哈丽埃特把手按在衣服的胸口上,向他表示这样已经足够。
她现在穿在身上的,是一件浓灰色的修道服。因为是一件宽松的连体衣,所以也不像萨拉卡埃尔说的那样,没有太明显的男女差别。反而是大小方面有点问题― 能用腰带调节的下摆就先不说吧,袖子长出.来的一大截她也只有默默忍受了。对几年来一直穿着西装的她来说,这种松垮垮的感觉的确很不舒服。
看到她这副穿不惯衣服的样子,萨拉卡埃尔以微笑回应道:
“好啦,请坐吧。”
萨拉卡埃尔并不是让她坐在桌旁,而是请她坐到接客用的沙发上。
好几年没有人坐过的坚硬感,和一粒灰尘也没有的洁净程度,让人深深地感受到这个地方的特异性。环视了一下这个图书馆般的房间——
“好厉害的… … 数量呢。”
哈丽埃特不由得发出了感叹的声音。
“嗯,的确是很庞大的数量。”
萨拉卡埃尔循着她的视线望去,干脆地肯定道。
“虽然为了掌握这些东西花了一点时间,不过也的确很值得… … 这简直是人类积累至今的智慧结晶呢。”
“… … 是的。”
哈丽埃特不禁对自己提起的这个话题产生了一种难耐的羞耻感。
因为身为人类的自己连这些智慧的百分之一都不具备,而身为异种族的他却正好相反——这两方面都可以说是毫无疑问的事情了。先不说是否拥有强大力量,光是作为现世中一个有思想的存在,就已经在深度和广度上遥不可及了。
也不知道萨拉卡埃尔是不是看透了她的内心,他端正地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双眼注视着眼前这位同志,然后闭了起来。
“在先前的战斗中,我们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对于长年充当我们的协助者、而且还刚刚成为同志的你,做出那样的… … 首先我要对这件事向你道歉。”
“咦,啊!”
哈丽埃特慌忙用松垮垮的袖子藏起包着绷带的手。
“这个… … 并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伤。由于认识范围外的事件遭受伤害和影响这种事,对我们跟‘红世’相关的人来说是经常会有的。”
“不,虽然这么说,但毕竟委托你诱导他们的人是我啊。”
“可是,封绝被解除这种事,对谁来说也都是预料之外的事情吧。”
“不,即使这样也还是——”
“可是,我… … ”
“——呵呵。”
“… … !”
察觉到彼此都在固执地进行着否定,两人不经意地笑了起来。
萨拉卡埃尔在笑意中掺进了一丝苦涩。
“没想到我们[革正团]对封绝抱有的忌讳和厌恶,竟然会成为这样的绊脚石,还真是够讽刺的。”
(我、我们… … )
听了他不经意说出口的话,哈丽埃特的内心不由得涌起一阵感动。
对他来说,只要对自己的思想有所共鸣,种族什么的根本就毫无关系。以同胞的“使徒”杜古为首,连本应是宿敌的火雾战士“空里百裂手”克罗德?泰勒、以及自己这个只能算是被啃食对象的人类,他都会当成对等的同志来看待。
(明明是这样,我却… … )

158

主题

306

存在感

313

活跃日
喵~离线 靠杯
 8 

SOS团五星级★★★★★

6楼
发表于 2007/10/01 | 编辑
对他所感到的这种愧疚感——
“同志萨拉卡埃尔。”
哈丽埃特毫不犹豫地说了出口。受到了这样的对待,如果不明确地报告出来的话,就等于是对他这个存在的无礼行为,甚至可以说是侮辱——她有这样的感觉。
“是的。”
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情似的,萨拉卡埃尔收起了笑容。
“我继承了亡兄的遗志,为了报答救了我性命的恩情,一直都在为[革正团]提供协助。自从直接听你说明了具体思想之后,我的这种心情就更强烈了。”
“是的。”
“不过… … ”
哈丽埃特鼓起勇气、挤出了声音说道:
“还是不一样。推动着我内心的意念,并不是像你这样的远大理想。”
“这是怎么回事呢?”
萨拉卡埃尔并没有感到不高兴,只是采取了倾听的姿态。
哈丽埃特从修道服的怀里拿出了一张照片。
在那张黑白的、似乎稍微偏离了焦点的照片上,是面露开朗笑容的少女时代的哈丽埃特,和另一个跟她十分相像、表情一本正经的青年。
萨拉卡埃尔对这个青年非常熟悉。
“是你的兄长… … 同志哈利.史密斯呢。”
“是的,不过,并不仅仅是这样。实际上,它原本并不是这么寂寞的照片。”
在青年和少女的中间,有一段非常不自然的距离。同时,从这张照片的整体来看,兄妹也似乎有点过于向中央倾斜了。
“本来,是一张更热闹一点的照片,还照进了许多快乐地欢笑着的人们。”
“… …原来如此。”
“照在里面的人们,有的被啃食而消失,有的在战斗中死去而消失。就是在跟你们——不,是在跟我们[革正团]的战斗中。”
哈丽埃特一字一句地说道:
“而哥哥之所以还在上面,是因为他并不是被啃食而死,而是被原来是好友的火雾战士杀死的。那个火雾战士也… …虽说是误会,不过当时却把什么都不知道的我骂成叛徒,最后被同志克罗德杀死,消失了。”
在她注视着照片的眼神中,晃动着一种既非悲伤也非憎恨的感情。
过去曾经互相畅怀欢笑的朋友们和兄妹… …可是现在,朋友们在战斗中丧失了存在而消失,哥哥则作为被朋友杀死的证据而一直存在于照片上,差点被朋友杀死的妹妹由于幸存了下来而站在旁边… …对她来说,这张照片简直就是一幅地狱写照。
(可是。)
完全理解了她的心境的萨拉卡埃尔,却对于她一直保留着照片的事实、以及那种勇于面对的意志力,涌起了一股赞叹之情。可以看出,在她的眼神中正燃烧着无法单以留恋来概括的剧烈火焰。于是,他无言地等待着接下来的话语。
没过多久,哈丽埃特抬起了脸,宣言道:
“我是为了探寻和了解兄长为何要这样做的原因,才加人[革正团]的。只不过是为了我一己的理由。”
这是宣布自己是卑微渺小之人的宣言。
“即使是这样的我,也有资格以建立‘明确的关系’成为远大理想的[革正团]一员吗?也有资格把你称呼为同志吗?”
经过一段对她来说非常漫长、可是实际上只相当于萨拉卡埃尔一次呼吸的沉默时间后,回答在耳边响起。
“不仅仅是有… …而且是正因为这样,你才是值得被称为同志的存在啊,哈丽埃特?史密斯。”
“咦?”
在暴露了自己的儒弱之后,得到了这样一个意料之外的回答,哈丽埃特不禁吃了一惊。
而萨拉卡埃尔则以一副理所然似的态度继续说道:
“因为这是拥有意志之人的集合,各自的立场不一样是理所当然的啊。而源自于立场的理由,也同样如此。可是,在向着同一个理想奔跑的时候,原来的立场就会成为过去,理由也会转化为向前奔跑的力量。存在于现实中的东西,就只有向着同一方向共同奔跑的‘同志’… …对我们[革正团]来说,最重要的并不是理由,而是志向。”
萨拉卡埃尔停顿了一拍,然后接着说道:
“而且,你并没有把‘自己是身为人类的无力存在’这一点包括在‘这样的我’之中,而只是以所抱有的志向大小来评价自身。这种理性正是成为[革正团]一员的唯一资格。面对那样的你,我们又有什么理由会拒绝呢?”
“… … 谢、谢谢你。”
哈丽埃特无法正视他那清澈的视线,因为她竟然少见地害羞了。虽然至今为止她也被人称赞过好几次,但是这种自认为是懦弱的想法,却得到了别人如此明确地肯定,还真是头一次。
而萨拉卡埃尔则向着她低垂的脸投以微笑——然后嗖地站了起来。
“同志哈丽埃特?史密斯。”
“是的。”
哈丽埃特忽然发现,被这样称呼的愧疚感已经完全消失了。
萨拉卡埃尔并没有俯视对方,而是自己也抬起头来,说道:
“现在你失去了可依靠的地方,成为了我们同志… …我终于可以告诉你一件事了。因为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才不会被误会成威逼你提供协助的谎言和诱饵。可以请你听一听吗?”
“是什么呢?”
感觉到他语气中的严肃态度,哈利埃尔也摆正了姿势,站了起来。
“是关于同志哈利.史密斯的事情。”
“!”
“对,是你的兄长,也是在你之前充当密探的前任者,在世界的夹缝中不停挣扎,痛苦不堪的男人… … 更重要的是,他是我们值得信赖的同志。”
至今为止,哈丽埃特在跟[革正团]的接触中,无论是通过克罗德转达、还是直接从克罗德口中,都从来没有听说过一次他们对哥哥个人抱有的印象和态度。正因为如此,她就只能通过唯一获得的有关哥哥的情报——也就是有关袭击的事实关系,一直在思考和探索着哥哥的行动中所包含的意义。
(值得信赖的同志,哥哥… … )
那个问题,终于要在现在这个时刻——的确,现在的自己对[革正团]来说根本没有交易的意义,除了同志这个身份以外,就毫无存在价值——如果按照他的话来说,就是正因为在现在这个时刻,萨拉卡埃尔才说了出来。
“关于是什么原因令他做出‘那种事’这个问题,我是无法回答的。因为我并不知道曾经存在于那张照片中的交流究竟达到了哪个程度。”
他的话语,无论何时都充满了理论性。
“可是,关于他经历了什么样的过程才决定要协助我们,以及他向我说过些什么——这些事我都能告诉你。而更进一步的… …关于他的想法和采取行动的意义,就只有由你自己去发现了。这样的话,也没有问题吗?”
“是的。”
哈丽埃特坚决地回答道。
“很好。我有东西想让你看一看,请跟我来吧。”
萨拉卡埃尔点了点头,然后迈出了步子。
“我就先从你们的母亲… … 托玛希娜?史密斯夫人说起吧。”
“母亲… … 的… … ?”
他所打开的门扉,在哈丽埃特看来就好像测试勇气的关口一样。
哈利和哈丽埃特的母亲——托玛希娜?史密斯。
在美国出生的她,由于某种因缘而进人了西海岸的外界宿工作。然后,在那里跟一位男性同事相恋、结婚、生下了孩子。这样的经历在外界宿里并不少见,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同伴们也为两人祝福,她们也过得很幸福。
然而有一天,一场出人意料的灾难却在她们一家的头上。  
为她们祝福的其中一位火雾战士,在美国的内乱中死去了。托玛希娜的丈夫感到无比的愤怒和悲伤,最后采取了当时的外界宿也偶尔会出现的某种异常行动。
由外界宿的成员——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的人类进行的契约。
托玛希娜的丈夫为了给朋友复仇,成为了火雾战士。
火雾战士一旦订立了契约,就会失去当时作为人类所拥有的各种关系。
托玛希娜的丈夫当然也不可能逃脱这个世界法则的束缚。
由于契约的关系,他被周围的人所忘记,扔下妻子奔赴战场,死去了。
托玛希娜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失去了丈夫的记忆,之后那个丈夫还不明不白地死掉了。在订立契约之后,“一个男人”告诉她自己就是丈夫,你只是忘记了,不过这是事实。
但是,被如此“唐突”地告知这些事情,不知道的事就是不知道,也没有任何实感。
然后,在男人死了之后,她也理所当然地没有什么感觉… … 只是,面对被告知的事实、以及作为知识的事实和感觉之间的差距、还有世界法则本身,她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异样感和恐惧感,更陷人了自责。明明什么都没感觉到,但正是因为什么都感觉不到,才让她陷人痛苦之中。
年幼的哈利对母亲所受的这种痛苦记得非常清楚。
关于父亲的事情,他一点也不记得,只有一个印象就是——对母亲说了一些多余话的火雾战士。虽然也记得他抱起过自己,也说明过他是自己的父亲,但就算这样也不可能接受下来,所以一直都以为他在一个人演戏。
所以,即使他不在也完全没有感觉。
只有母亲的烦闷和痛苦越来越严重这一点,让他非常难受。
不久之后,对托玛希娜的憔悴感到担忧的朋友们劝她移居到夏威夷去。并不只是因为那里的稳定气候和美丽的大自然可以休养身心,同时还带有事务上的理由——因为当地历史短浅的外界宿需要一些经验丰富的成员。
于是,在朋友们的说服下,托玛希娜踏上了夏威夷的土地。在新的土地上跟两个孩子的生活,终于给她带来了精神的安稳和生存意义。
然而她的平稳生活,却由于紧接着出现的灾难而很快迎来了终点。
托玛希娜遭到了“使徒”的啃食,死去了。
当时的夏威夷由于地势关系,只会偶尔才遭受一两次袭击,可是在这种并不频繁的战斗一幕、捕食中的一环之中,她却不幸地被卷人其中,被啃食而死了。
成长为少年的哈利,没有忘记“母亲的存在被啃食而死”这个状况,依然保持着记忆。因为他作为母亲的助手而置身于外界宿,长期接触“存在之力”,同时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也知道得相当清楚。
那就跟他的父亲在那位火雾战士朋友死去后也依然维持在记忆中的现象一样。于是,他也跟父亲一样为母亲的死感到悲伤,痛恨着啃食了她的“使徒”。
因此作为一个必然的想法,当时的他心里已经出现了成为火雾战士这个选项。而他自己也把这个可能性放在脑海的一角。
可是,一个事件,一点误差,却让他愕然不已,不知如何是好。
哈丽埃特——那么爱着母亲也被母亲所爱哈利的妹妹——竟然忘记了母亲的存在。
她作为外界宿的小帮手,只负责做过一些杂活,而且也没有被告知“这个世界的真相”。已故母亲的“希望她作为普通人生活下去”的愿望,却带来这样一个极其可悲的结果——正是母亲的爱,让她忘记了母亲的存在。
他第一次这样子从外侧去看待过去的自己。
这种“不自然”的现象,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样的东西,难道就是“世界的真相”吗?
这种“什么都不知道,全都忘掉”的姿态。
至今为止,他也看到过好几次发生在别人身上的那一幕光景。现在,他终于通过日常生活中感受到的异样感,亲身体会到那种感觉了。
本来应该存在的椅子,并排在一起的碟子不见了。平时由母亲来扭发条的那个时钟,也出现了延迟。在叫醒母亲之后再来叫自己的妹妹,却若无其事地只来叫醒自己,然后开始做起早餐来。只有母亲才懂得怎么栽培的庭院里的花儿,也枯萎了。
他的日子,变成了被回忆紧紧束缚着身体的拷问。
然后,他为了逃避那些日子而调动到美国大陆,在进行内乱的事后处理时,却发现了某个思想。那是一个所有人都嘲笑和厌恶的、认为是疯狂之举的思想。
也就是,建立“明确的关系”——
“然后,他第一次跟我们的接触,就是在八年前。”
萨拉卡埃尔的脚步声,在铁板上传出了沉重的回音。
在他私人房间的最里面,有一条代表了这个基地特征的大型螺旋状走廊,两人正在沿着这条走廊向下走。
天花板上布满了无数的电缆和管道,左右的墙壁也早就没有了门扉。
哈丽埃特一想到自己正在逐渐接近基地的核心部分,就难以压抑内心的紧张。
“的确,我并不记得母亲的事… … 虽然作为知识的话是知道有这么回事。”
哈丽埃特一边说,一边确认自己所处的立场。
“可是,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事件,那哥哥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世界的真相’,让我能够感觉到这一切呢?他明明知道那种痛苦,为什么还让我加人成为外界宿的一员,令我能感受到大家的死呢?”
“他曾经这么说过——”
“我所怀抱的痛苦,跟重视珍惜的心情是一样的。正因为很重要,所以在失去母亲、被当成没存在过的时候,我感到很痛苦。哈丽埃特是不是应该让自己对确实存在过的人们的记忆——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不断地一点点从手中滑落,就这样一直生活下去呢?我希望她能正视这一切。希望哈丽埃特这样,也希望所有人都这样,能如实地看待一切存在于那里的东西。”
“对于这个把痛苦掩埋起来、当作根本没有存在过一样继续运行下去的世界,我实在无法忍受。我觉得,任何人都应该在接受这个重要存在的前提下生存下去。所以我要把覆盖着世界的这层面纱… … 如果那是朋友的话,那么就连朋友我也要排除掉。然后,对于最重要的真相,作为自己的痛苦,作为他人的怨恨,我都会全盘接受下来。”
“——好了,我能转告你的事情,就是这么多。”
一言不发地走了好一会儿的哈丽埃特,终于轻声地回答了一句:
“谢谢… …你… … ”
那并不是针对哥哥的话语,而是对萨拉卡埃尔的行动作出的回答。
不可思议的是,她竟然不觉得哥哥的意见是一种强加于人的行为。
在檀香山的外界宿里跟自己一起生活过的、重要的朋友们。
自己能够记得他们的事情,的确是多亏了哥哥。
可是,他们之所以会死,毫无疑问是因为哥哥。
哥哥说,由于丧失的痛苦,而萌生了珍惜的心情。
小的目标是希望自己能这样,而大的目标是希望全世界都能这样。
把小的目标托付给自己,而把大的目标托付给了[革正团」。
根本不知道该向谁说些什么,倾诉些什么。
就连这是不是自己一直在找的答案,也不知道。
“同志萨拉卡埃尔。”
“是的。”
“我在‘想知道哥哥的真正用意’的冲动驱使下,舍弃了密探的任务,离开了外界宿。也许已经对你没有什么用处了。”
“… …”
这一次,萨拉卡埃尔并没有回答。
“不过最低限度,直到这次作战的最后一刻为止… …我都希望能亲眼看到——被哥哥托付了希望的[革正团],到底会做些什么,能如何改变世界。拜托了。”
哈丽埃特表明了自己作为[革正团]一员的存在意义。
她也知道——这是一个毫无用处的人提出的一个极其任性傲慢的、而且也许是毫无意义的愿望。
“… …”
萨拉卡埃尔依然没有回答,继续走在前头,然后停住了脚步。
在走廊里面的,是一道挡住了走廊的铁门。
“… …我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把你带到这里来的。”
仿佛在确认似的,他慢慢一字一句地说着,同时把门扉上的粗壮把手向旁边扭动了一下。
蒸气的喷出和金属的摩擦——随着两种噪音的响起,门扉就开始向两侧滑开,从里面射进了灰色的微光。光是从空气的流动,就能让人感觉到门扉里面敞开的空间的巨大程度了。
“来,请吧。”
“这个… … 是?”
两人所走进的地方,却出乎意料地是一个平坦的大堂。
被磨得像镜子一样光亮的地板,似乎是由硬质玻璃状的材料所制成,有着跟铁不一样的独特硬感。大堂的各处,有一些类似弧光灯平行电极的、几乎跟普通人等高的杆子呈放射状竖立在那里,就好像环状石阵似的有一种神秘的气息。
而在杆子的中央,杜古的一只“磷子”——“黑妖犬”,就好像守护魔像似的摆出咆哮般的姿势,一缕细长的火焰向着正上方升腾而起。
顺着那缕火焰看去的哈丽埃特,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啊… … ”
双脚自然而然地向前迈出了步子。
萨拉卡埃尔也跟她肩并肩地慢慢走了起来。
在大堂那高高的顶部上,漂浮着一个熟悉的、却好几年没有见过的物体。
明明没有挂线却悬停在空中、闪烁着杜古的火焰颜色——灰色的物体,本来应该是用作火雾战士情报交换的支援设施外界宿的中核的东西。现在已经成了用来把这个地下基地一直隐藏起来不让火雾战士发现的东西。是她的哥哥——哈利?史密斯故意让萨拉卡埃尔一派夺走的、可以说是所有一切的开端的玻璃制正十二面体。
接受设置者的力量,在一定范围内遮断气息的宝具——“特塞拉”。
被带到这个毫无疑问是基地中枢的地方,这种行为的意义和分量,哈丽埃特在抬头仰望的过程中已经确实感受到了。也许——这真的已经是全部了。
萨拉卡埃尔以平稳而严肃的口吻,向同志说道:
“从现在开始,我就让你了解我们计划的全貌。为了‘亲眼目睹’而必须采取的行动——看、理解、思考、得出结论… … 我现在就把材料交给你吧,同志哈丽埃特?史密斯。”
“谢谢你,同志萨拉卡埃尔。”
哈丽埃特一边仰望着“特塞拉”,一边向值得敬重的男人回答道。
萨拉卡埃尔没有回答多余的话,只是跟她望着同样的东西。
在那充分的几秒钟沉默之中——
“哎呀呀,‘征辽之睟’大人?”
传出了一个奇特而可爱的、像小孩子一样的声音。
“咦?”
回过神来的哈丽埃特看了看“黑妖犬”,可是毛茸茸的“磷子”并没有改变向“特塞拉”灌输“存在之力”的姿势。而且他们根本就不可能会说话。
“现在离作战开始时刻,应该还有一段时间吧?”
在声音第二次响起后,哈丽埃特才终于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在“黑妖犬”的另一侧,跟房间构造的单纯完全相反,那个角落放着一堆由乱七八糟的机械类物品混合而成的团块。
萨拉卡埃尔向着位于那个团块顶点、正嘎吱嘎吱地用板手扭着什么的人叫道:
“不用介意,请你继续作业吧,同志勘塔特?多米诺。我只是为了向这位新同志——哈丽埃塔?史密斯说明计划的详细情况,才把她带来这里的。”
“啊,是这样的吗?初次见面,新同志。”
“啊,是的,彼此彼此。”
哈丽埃特在困惑之中,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因为向她打招呼的东西,既不是像萨拉卡埃尔这样的人类形态,也不是像杜古那样的野兽形态,而是机械做成的“某种东西”。
在鼓起来的发条上嵌上两个齿轮作为眼睛,头顶仿佛插着一颗螺钉似的脑袋。身体是铁做的球体,手臂也是细长的机械装置,完全看不到任何具有生物特征的部分。
为了驱散她的疑虑,萨拉卡埃尔笑着说道:
“我来介绍吧。他是同志‘我学之结晶Excellent28——勘塔特?多米诺’。是你也曾经见过的同志‘探耽求究’丹塔里奥教授的助手‘磷子’啊。”
“是‘磷子’先生?就像同志杜古的‘黑妖犬’一样的那个?”
“不… … ”他怀着敬意摇了摇头。
“‘黑妖犬’只拥有可以听从同志杜古的命令执行单纯作业的最低限度智慧,但是他却不一样,是一个拥有毫不逊色子人类的高度智慧的存在。”
“其实我也没有您称赞的那么厉害啦,嗯。”
大概是害羞了吧,多米诺的眼睛齿轮开始咕噜咕噜地转了起来。那姿态实在很幽默,的确跟“黑妖犬”有着很大不同,是一个具备个性的存在。
萨拉卡埃尔把哈丽埃特带到那个角落,继续说道:
“也没必要那么谦虚吧。正是因为你的智慧,我才把你和同志‘探耽求究’丹塔里奥作为客人迎人了我们同志的行列啊。”
多米诺有点困惑似的用金属手搔了搔他的金属头,然后想起了某件事。
“啊,对了,‘征辽之睟’大人,如果要说明计划的话,要不要使用装置呢?”
“可以吗?会不会妨碍你的作业?”
“不,‘这个’只是把计测仪表换装为教授喜欢的类型而已,本区域的微调整已经完成了。”
“是这样的吗?那么,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首先是… … 以最大尺度显示作战预定区域,方案为无妨害,状况行进速度为低速… … 拜托你了。”
面对完全莫名其妙的哈丽埃特,萨拉卡埃尔伸出了手,让她转身面对着大堂的中央。
“好的。以最大尺度显示作战预定区域,方案为无妨害,状况行进速度为低速。投影开始——”
随着喀锵的开关运作声响起,各处竖起来的杆子顶端开始溅出了火花。
突然间,地面上仿佛失去了光泽似的变成一片乌黑。
“同志哈丽埃特?史密斯。请你看一看吧。”
在萨拉卡埃尔说话的期间,以喷出细长火焰的守护魔像为中心的大堂地面上,已经开始映射出哈丽埃特也非常然悉的地图版面。
“看一看你的哥哥——我们的同志哈利?史密斯争取来的六年,到底给我们带来了些什么。”

旅馆的白色墙壁,被艳丽的夕阳染成了红色。
到了这个时候,认为体力已经恢复到足够程度的萨雷,为了准备再战而换上了新的衣服。不过实际上也只是穿得少了一点而已,看起来依然是没有多大改观的旅行装束。加固了脚上的装备,把十字操纵具的二为一体神器“莲格”和“扎伊特”收进*袋,再戴上帽子穿上外套的话,几乎就跟以前一模一样了。
做好了临战准备后——
“… …”
在床上坐了十分钟有余。
“… … 到底在干什么啊,琪娅拉那家伙。”
“听说‘那两位’正在附近转圈,本来应该会马上把他们带回来的呢。”
之后再过了十几分钟,到了海平线变成暗蓝色的时候,房门才终于被打开。
“抱、抱歉,我回来迟了,师傅。”
循声望去,映人眼帘的东西就只有花。
在房间的照明下闪闪生辉的、像大山一样的三扎花束,就呈现在门口。
从其中一扎花束的后面,半带笑意半带困惑的琪娅拉诚惶诚恐地探出了脸。萨雷也并没有责怪徒弟。反正肯定是被剩下那两人拉了去的吧。
从那两人的花束后面,传出了声音。
“哟,听说伤势已经好了吗?”
“夏威夷真是个长着美丽鲜花的地方呢。”
把至少有一两个人合抱那么大扎的花束一下子放到地板上,“约定的两人”现出了身姿。
约翰穿着薄质的衬衣和短裤,脖子上挂着一顶草帽;菲蕾丝穿着跟琪娅拉一样的荷璐扣,脖子上也挂着跟约翰成对的草帽。
那悠闲轻松的打扮,实在是无法想像到他们就是举世闻名的“约定的两人”。
“… … 虽然很感谢你们救了我,但是现在我们正赶时间。能不能稍微请你们认真一点啊?”
面对萨雷的请求,两人一脸若无其事地听完,然后一下子坐到地上,对地上散开的花草进行分类,开始做着些什么东西。
“那么紧张也没用啦,首先如果不进行作战会议的话,也就没办法行动了吧?”
“彼此该做些什么,该说些什么话,也首先要商量好才行呢,约翰。这样是最好的啦。”
听了这种跟他们不拘小节的外表完全相反的正确意见,萨雷也不得不认同了。
“的确,焦急也没用… … 么… … ”
说完,他向琪娅拉看了一眼。
“首先你快去换好衣服再来吧。”
“是的!”
少女像活蹦乱跳的兔子一样向自己房间跑去。
在此期间,萨雷以师傅的身份确认道:
“虽然我知道你们俩无害,但是也别对我徒弟做什么奇怪的事啊,毕竟那家伙现在已经够难应付的了。”
“虽然对恩人说这种话实在很抱歉… … 不过这并不是威胁啦。”
基佐也稍微以认真的声音补充道。
约翰一边挑选花朵,一边以开朗的声音说道:
“我明白,大家之所以说我们无害,其实就是因为我们不会做那种‘奇怪的事’啦。”
“我们只要彼此在一起,就不希望引起其他的混乱。你可以尽管放心。”
把挑选出来的花朵举在恋人面前确认着合不合适的菲蕾丝也作出了保证。
到底能信任到什么程度呢,萨雷也有点难以判断。现在这样子一起进行“作战会议”的关系,也是因为两人要求协助,师徒两人也从他们对克罗德?泰勒的态度和行动而逐渐认同了,也就是自然而然地形成的产物。
(只要我们还有利用价值,那么共同作战也没有问题吧。)
(如果是就好啦。)
两人的天真无邪,反而让“鬼功操纵师”感到不安。
没过多久,琪娅拉就穿着新的旅行装束回来了。
“大家久等了!”
“好,那么开始吧。”
萨雷宣言道。虽然“约定的两人”还是坐在地板上,甚至还哼着小曲摆弄着花草,不过那边就先无视吧。
“是的!”
看到坐在椅子上伸直腰背的琪娅拉那认真的态度,萨雷罕见地产生了一种得救的感觉。
“那就爽快点开始吧!”
“好啦好啦,就爽快点——!”
对轻松地喊了起来的欧德莉娅和维捷露娅也加以无视,萨雷开口道:
“首先我们来整理一下至今为止的状况吧。目前关于[革正团]的具体图谋还不明确,可是那帮以向别人吹捧那种疯狂思想为乐趣的古怪家伙,却袭击外界宿夺走了‘特塞拉’,然后从几年前开始就潜伏了起来。很明显,这种行动本身就已经是异常了。”
“那样的家伙发动了袭击,也变相证实了里面肯定有什么诡计啦。如果是以跟海魔决战为目的的制压部队的话,就可以通过潜伏来混过去… …不过,对于为了重建外界宿而展开调查的我们就不能这样做了。”
二人一体的“鬼功操纵师”各自补充道。
琪娅拉接着说道:
“袭击的最重要目的就是妨害我们的调查… … 是这样吗?之所以把目标定为檀香山港口,是因为可以令我们跟外部的联络发生暂时性麻痹,拖延增援力量到来的时间,这是其中一点。袭击这种行为本身也会让我们的调查步调被拖慢,以此来争取时间,这是另一个目的… … 这是之前也推测到的内容呢。不过作为战术也应该是常见的手法了。”
面对似乎已经重新振作起来的徒弟,萨雷点了点头——
“嗯,我在受到第二次袭击之前,也一直是这么想的… … ”
他不经意地从腰上拔出了两个神器——“莲格”和“扎伊特”。
“但总觉得,他们的做法似乎有点过于性急。”
他一边说,一边开始用手把玩起十字操纵具。仿佛操纵的东西就在眼前一样,把敌人的思路套在自身上,从被操纵的一方进行类推。
“夏威夷群岛的地形相当宽广,地形也很复杂。在我看来,搜索也应该要花上相当长的时间。可是,就在我们来到的当天,他们就特意前来暴露身份,顺便还发动了袭击。为什么不等到我们快要把握到根据地具体范、围的时候再袭击呢?毕竟他们已经拉拢了我们的领路人,为了拖延时间而进行诱导应该是很容易的事吧?”
这时候,琪娅拉很痛苦似的咬紧了嘴唇,可是萨雷还是继续说道:
“而且——他们只隔了两天,就又一次发动了袭击。甚至还把‘空里百裂手’克罗德?泰勒这个王牌搬了出来。”
这时候,身在花丛中央的“约定的两人”也竖起了耳朵。
“那是打算把我们这方全部歼灭的正面攻势。实际上,如果你们没有来的话,我们毫无疑问就已经落得那个下场了。先在第一次袭击中进行了‘不充分的会面’,然后在第二次袭击中发起突袭,而且还用难以判断敌我的火雾战士来下手… … 这是利用了我们对[革正团]的‘自我显示欲旺盛’的先入为主观念策划的完美陷阱啊。”

“既然他们一气呵成地发动这种动真格的攻势,也就是说——”
在基佐说到一半的时候,萨雷就举起了拿着操纵具的手。
被他指着的琪娅拉,说出了一矢中的的结论。
“不能慢慢等待,有某种时间上的制约… … 所以他们企图以最快的速度解决问题,就是这样吗?”
“没错。一旦采取行动,只要身在夏威夷群岛的话,就一定会被察觉到的某种‘巨大东西’… … 他们一定是打算在近期内发动那个东西。在面临这件大事的情况下,他们打算先将我们先处理掉。也就是说,由于‘约定的两人’登场,他们的这个计划就泡汤了。”
“目前的状况,绝对是跟他们的预期目标有所偏离… … 这种偏差,对时间有限的他们来说就是弱点,反而对我们来说是进攻的机会啊。”
作出结论的萨雷和基佐,向着听到这番话的“约定的两人”望去。
展现在那一边的情景,却是跟谈话内容完全不相符的、正编织着粉红色、红色、[x]和橙色等等五彩斑斓的花环的、一对亲密无间的情侣身姿。看来他们是在互相给对方编织花环,经常还把花朵举起在对方的头发和脸上,确认着是否跟对方相配。
琪娅拉为了照顾师傅的感受,正要向两人征求意见——
“——啊。”
“这样在这里磨蹭也是在浪费时间!”
仿佛先发制人似的,没有停下手中活儿的约翰抢先开口说道。
“不快点找到敌人的根据地就会失去攻击机会!你是想这么说吧?”
“虽然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地方我们已经知道了,也没必要焦急吧。”
萨雷正想对菲蕾丝那若无其事的发言作出反驳——
“要是知道那个地方在哪的话,谁也不会焦急——什么!?”
他罕见地吃了一惊,把正脸对准了两人。
约翰丝毫没有在意,把终于编织好的花环放了下来,把脸凑近菲蕾丝(接近到琪娅拉见状也不禁心跳加速的程度),把她挂在脖子上的草帽拿了下来。虽然明知道师徒在等待着答案,可是他却先将粉红色和白色的花环挂上了菲蕾丝的脖子。
“你们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在你们周围转来转去吗?”
在萨雷思考着这个反问的含义时,这次又轮到菲蕾丝拿掉了把脸凑过来的约翰身上的草帽,换上了一个橙色和红色编成的花环。同时以顺便说说似的口吻,对刚才的问题作出了回答:
“是因为克罗德一直躲在[革正团」的基地里不出来,我们无法加以确认… … 所以就在作为猎物的你们身边,等着他出来啦。”
然后,两人默默地注视着戴上花环的对方,笑了起来:
“好漂亮啊,菲蕾丝。”
“嗯,约翰的也很相配。”
萨雷不禁一脸无奈地支起了腮帮,取而代之的是心跳不止的琪娅拉红着脸确认道:
“难道,在我们来之前,你们就一直在这个夏威夷群岛上寻找着克罗德.泰勒的影踪吗?”
两人坐在地上,就像孩子一样背靠着背,各自点头道:
“就是这么回事。通过菲蕾丝的‘风之转轮’寻找了克罗德好几年,虽然接触到相关的情报,但是踪迹却在前往夏威夷的时候中断了。”
“通过先一步前往夏威夷的傀儡,我们确认到他似乎躲在一个秘密的藏匿处,然后就无法下手了。因为那帮家伙只是让‘磷子’来啃食人类,根本不出来露面啊。”
在琪娅拉的发饰里的欧德莉娅和维捷露娅也问道:
“为什么不告诉丽贝卡她们的制压部队,然后让她们闯进那帮家伙的基地呢?”
“以夏威夷群岛的完全制压和‘特塞拉’的夺还为诱饵的话,就肯定可以让她们采取行动的啊。”
两人却很无趣似的摇了摇头。
“我们不是说过吗?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那里。就算真的在那里,如果陷人了跟大群火雾战士的混战中的话,要找到他并且从里面‘带出来’的话可真是难于登天呢。”
“为了要把他‘抓住’,就不能依靠傀儡,必须由我们亲自动手才行。不过,被多人包围着进行战斗的状况,也还是不太理想。因为我们不太信任火雾战士。”
萨雷终于察觉到对话中隐含着的某个婉转的交易。
“… … 说白了,作为告诉我们基地所在的代价,克罗德就交给你们收拾,是这样吗。明明是你们说要共同作战,却提出这种条件,还真是不公平啊。”
两人仿佛看着远方的什么东西似的,互相碰了碰后脑勺。
“对我们来说,这是很有意义的事情啊。虽然我们也没想到他加人了那个[革正团]… … 不管怎样,克罗德的处置就交由我们来处理,这个条件是绝对不能退让的。”
“另外,还有一个条件。虽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却是很重要的事。如果愿意接受这两个条件的话,我们也愿意说出他们的基地所在,也可以协助作战。”
容貌温和的约翰以坚决的口吻说完,凛然美貌的菲蕾丝接着提出了让步方案——那是跟两人的外表印象完全相反的态度。
萨雷注视着他们两人,思索了起来。
“… …”
时间相当紧迫,这一点应该是没有错的。如果在没有这两人的情况下跟拥有克罗德助力的[革正团]硬碰硬的话,形势将会相当严峻。如果让她们跟克罗德相抵消的话,战斗将会变得轻松很多。即使不是这样,基地里很可能还潜伏着更大的阴谋,无论如何也还是要保留足够的余力为上策。
在几秒钟内考虑了这一系列得失之后,他才终于点了点头。
“… … 明白了,我就答应你们吧。”
“‘这是当然啦!’”
“约定的两人”异口同声地笑了起来,以背靠背的姿势同时拍了拍手。那种开朗的模样,直让人觉得怀疑他们别有居心的想法都是白费力气。
这时候——
“那个… … ”
琪娅拉很难开口似的说道:
“一直以来都没有询问这个的机会… … 那个‘空里百裂手’克罗德?泰勒,到底是什么人呢?”

计划实行的时刻已经逼近。
哈丽埃特怀着对萨拉卡埃尔告诉自己的计划的兴奋和苦恼,在集合的信号到来之前走出了走廊,然后慢慢沿着呈平缓螺旋形的阴暗走廊向上登去。
走廊很快就走完,她来到了钢铁巨塔“方尖塔”的楼层。
教授和“黑妖犬”们已经完成了微调整和细节部分的改装,空洞中只有一片寂静。
哈丽埃特呆站着似的停住了脚步,抬头向上望去。
不管看多少次,产生的畏怖感也是一样的。耸立在昏暗空洞中的那个东西,让人深深感受到那种向世界挑战、在现实中创造出来的力量和技术,也是[革正团]的精神具体化的纪念碑。
“只要这个启动的话… … ”
回想起听说的计划内容及其代价,她的声音中包含着某种恐惧感。
被世界的夹缝碾成碎片的兄长的思念,以及依然在夹缝中仿徨的自己的道路,能不能借助这股强大的力量——这个笔直向上延伸的存在,得到明确的答案和方向呢?
不知道。虽然不知道,但已经无法回头了。
并不是无意中的选择,也不是被别人强迫。
那是为了寻求答案和方向,由自己选择的。
“对,只有沿着这条路,走下去。”
这时候,在她的背后——从走廊的出口中,一个人影走了出来。
“啊。”
“… …”
哈丽埃特转身一看不由得露出惊讶的表情。那个人正是“空里百裂手”克罗德?泰勒。他似乎也在召集信号发出之前了集合地点。
她的脸因为刚才的独白被听到的羞耻心而红了起来。从位于克罗德胸口上的、画有一只面向左边的鹰鸳的胸章型神器“索亚拉”(据说是这样叫)中,传出了跟他订立契约的“红世魔王”——“觜距之铠仗”凯姆那开玩笑般的声音:
“哟,大姐,你也好像很卖力呢。”
“是、是的… … ”
克罗德只是稍微瞥了她一眼,就跟刚才的她一样抬头仰望着“方尖塔”。在那帽子下面的视线中,有的只是看不出任何感情的空虚,跟萨拉卡埃尔那种静静燃烧的热情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他们是一定会来的。”
“咦?”
在那样的空虚之中,突然传出的声音在四周回想了起来。
“来的话,我们就把他们杀掉。”
“… …”
面对一脸迷惑的哈丽埃特,克罗德把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就跟六年前那时候一样。正如同志哈利.史密斯所做的那样,你也为了追求自己的答案,背叛了同伴们,并且想要把他们杀死。”
克罗德没有看着对方,只是一边抬头望着他们的路标——“方尖塔”,一边说道。
“同志哈利?史密斯对这样的行为会给自己造成多大的痛苦,早就有了觉悟。现在的你又怎么样?只是为了寻求帮助而拉住了我的手的你… … 是不是已经有了足以具备觉悟的改变?”
“改… … 变——”
在哈丽埃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那无法忘记的火焰的记忆。
应该… … 是有展开封绝的吧。
在那之前如同理所当然似的持续着的日常——跟互相欢笑的朋友们同在的外界宿——的光景,一下子被变成了火焰、烟雾、痛楚和鲜血。哥哥扛着自己的肩膀,在那里面一步一步地走着。
全身都染满了煤烟和鲜血,意识也变得模糊起来。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一切都是那么的突然,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那时候自己说了些什么,已经完全不记得了。也许什么都没说吧。
哥哥说了些什么,也完全不记得。他应该是嘀嘀咕咕地说着些什么的。
从背后传来了呼唤哥哥的僧恶声音。
哥哥瞬间把自己撞了开去。
他的手臂被整条砍飞了。
在哥哥的身躯中间停住的那把剑。
那是自己所熟悉的火雾战士引以为豪的剑。
朋友的剑,被哥哥的血沫染成了鲜红色。
听不见哥哥的嘶喊声,却反而听到了朋友的哭泣声。
朋友正流着眼泪怒骂着蹲在地上的字迹。
不知为什么,断断续续地传来了类似“叛徒”的声音。
面对这种莫名其妙突然转变的状况,实在完全无法理解。
他向自己踏出了一步,但已经不能动了。也不打算动。
看到他哭的样子感到很悲伤,被他怒骂也感到很难受,更重要的是——哥哥他… …
从挥起了剑的他头上,
一只由力量结晶而成的鹰鸳之爪,
以一击就将他击垮在地了。
从地面上反弹起来的他脸上,鲜血、火焰和眼泪,顿时四处飞散开来。
再次的飞踢把他一下子撞飞,把他送进了火焰中——永远不能再回来的火焰之中。
抬头一看,只见一个钢铁般的男人耸立在眼前。
从男人的头上,落下了好几个火焰弹。
这也是自己所熟悉的朋友的火焰颜色。
男人把力量展开成翅膀,覆盖在他自己,还有我的身上。
经过了数秒钟的爆炸和燃烧,在火焰还没消失的时候,男人就展开了翅膀飞了起来。
抬头一看,在火焰的另一侧,朋友们飞扑了出来。
在空中的交错,无法看清楚。
但是却只看到了男人以踢击把朋友们撕裂,或者用翅膀撕裂的结果。
落地后的男人,向茫茫然地望着上面的自己伸出了手。
自己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握住了那只手。
现在的自己,也依然是握着他手的自己。
现在依然是满怀困惑的自己。
可是,觉悟的话——
“是,我改变了。”
回想起那个回答异常干脆的、可爱的火雾战士少女。
也回想起看样子马马虎虎,但却强韧无比的火雾战士男人。
她们就像当年的朋友们一样。
自己绝对不会挥去那刹那间浮现出来的幻影。
“是的。”
正视着他们的面容,宣誓道:
“只有那样做,我才能接受哥哥的感情吧。因为这并不是被卷人其中,被人强迫,而是自己主动选择了这条前进的道路。”
克罗德依然没有把视线从“方尖塔”上挪开,说出了他的回答。
“是吗。‘你’… … 要向前进啊。”
“你呢?”
为什么会这么问呢?连哈丽埃特自己也吃了一惊。只是,在他的声音中感觉到了一种不相容的异样感,作为条件反射,而不由自主地向火雾战士“空里百裂手”提出了这个问题。
“你… … 难道不一样吗?”
“… … ”
哈丽埃特面对着默默抬头仰望的火雾战士——在成为[革正团]一员之后才认识到——觉得他存在于这里的不协调感,跟那种异样感有着共通之处。
“… … 不一样啊。”
一如往常的沉重声音,现在变得更缓慢地吐露了出来。
“我并不是在前进,而是在逃避。”
“哼,拼命地逃啊逃,这次就从逃走的地方跑来追兵了吗?[革正团]只是溺水时碰上的一艘船,用来躲避的山洞而已。”
凯姆吐出了一句既像是对契约者的责难,也像是补充说明的话语。
“逃避,这是指——”
哈丽埃特刚说到一半——
“唔唔,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就在那时候。
“来——啦,来——啦,来——啦!我来——啦!”
伴随着激烈的机械运作声,一个激动得有点多余的高调声音从下面传了上来。
“啊!?”
哈丽埃特所站的地面突然打开,甲板从地下浮了上来。克罗德迅速抓起她的手臂,让她退到了打开的空洞外面。
“啊,谢谢你。”
“嗯。”
位于两人背后的甲板,发出“眶”的一声停了下来,刚好嵌进了打开的地板上。
在宽广的甲板中央站着的人,当然就是教授和多米诺了。教授一瞬间摊开了双手和双脚,摆出了一个刚好能勉强站着的怪异挺背姿势,在空洞中迸发出充满激情的叫喊声:
“计划实~行的时刻,现在终~于到了!我们马~上要踏入未~知之境地!”
“现在离‘方尖塔’的预计运作时刻,好像还有很长时唔哇啊啊啊!? ”
把手举在额头上向上仰望的多米诺冷静地插了一句嘴,却被教授那变形成钳子的手抓起了脸颊。
然后,从一时楞住的哈丽埃特和克罗的背后——
“大家都这么早啊。”
身为她们的领导者的“红世魔王”发话道。
“果然还是在这里吗。”
低着身子跟随在旁的杜古,向着哈丽埃塔和克罗德看了一看,然后又望了一下“方尖塔”。萨拉卡埃尔拍了拍他的脑袋,也循着他的视线抬头看去。
(啊… … )
哈丽埃特发现在场的所有人都各以自己的姿势仰望着巨塔,不由得涌起一阵感慨。在开始和前进的行动之中,感觉到了一丝悲伤和寂寞。
萨拉卡埃尔感觉到了这一点,可是却以极其平稳的举止,慢慢地登上了通往“方尖塔”底部的搭乘甲板的阶梯。然后在中途停了下来,呼唤道:
“来,大家也一起来迎接这个时刻吧。”
“啊啊。”
克罗德简短地应了一声。
“哼,还在摆什么架子。”
凯姆以粗鲁的口吻说道。
“我想到下~面确认一下系~统的状况啊——?”
教授一脸不满地说道。
“用远距离操纵尝试起动的操作,您刚才是这么说好痛好痛好痛!”
多米诺的脸上被抓了一把。
“怎么了,不上来吗?同志哈丽埃特.史密斯。”
杜古发出了呼唤。
“是的。”
哈丽埃特踏上了铁做的阶梯。
登上去之后,发现那里是一个宽广的舞台般的平面,抬头向上看也只能看到机械线管复杂地缠绕在一起的铁塔下层部分。转眼向楼梯下面看去,发现自己已经走过许多次的那个平台,竟然显得出奇的小。
一众人——中心是萨拉卡埃尔、右边是杜古、教授和多米诺,左边是克罗德,哈丽埃特——就好像站在舞台上谢幕的演员一样排列在那里。
占据主演位置的萨拉卡埃尔,先是沉下脸一会儿,然后说出了感慨万千的话语:
“让我们从这里开始吧——为了跟世界建立‘明确的关系’——”
话语在空洞中回响了数秒钟之后——
在静寂之中,开始断断续续地响起了机械的运作声。
吱吱吱吱… … 从正下方传来了深沉而巨大的轰鸣声,瞬间传来了一种上抛的冲击。布满了空洞周围的构造物体,正慢慢向下落去——不,是钢铁巨塔“方尖塔”正在向上升起。在那种巨大质量被向上抬起的细微震动中——
“升——降——口!打——开——! !”
教授大声喊叫起来,按下了手上的开关。
头顶上,传来了跟“方尖塔”的上升不一样的轰鸣声,天花板呈放射状缓缓打开。
哈丽埃特感觉到,自己正在跟萨拉卡埃尔、克罗德、杜古、教授和多米诺看着同样的东西,并且向着同样的方向前进。
(人类——红世魔王——火雾战士——“红世使徒”——“磷子”——大家都一起。)
脑海中的想法从口中说了出来。
“我要确认获得的东西。”
克罗德听到了从身旁的女性口中传出的低吟声。
“我要在‘这里’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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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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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跃日
喵~离线 靠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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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S团五星级★★★★★

7楼
发表于 2007/10/01 | 编辑
第四章 永远的梦路
被密度过剩的绿色覆盖着的森林,铺满了岩石和沙粒的荒地,水和土的界线显得十分暧昧的湿地,以及拥有压倒性断崖的溪谷等等,都在面积虽小但是却拥有各种不同地貌的夏威夷群岛找得到。而她们则在一个相当偏僻的地方,等待着萨雷的指示。
和漫天星辉闪烁的星空相对,无限漆黑寂寞的荒原上的一角之中。
缺乏起伏和硬质感,横向伸展的壁状相连的岩层,看上去有种异样的细碎感觉,其中有多处因为凹陷而显得黑漆漆的洞穴。她们就隐身在其中一个里面。
“怎么了,琪娅拉?你还在在意萨雷? 哈比希茨布尔格所说的话吗?”
温柔地开口问道的是“彩飘”菲蕾丝。
而在旁边盘腿坐着缩成小小一团的火雾战士,“极光射手”琪娅拉?托斯卡纳则把脸埋进了竖起的双膝之中。
“ … … 不,没有这样的事。”
听见她小声的回答之后,从她左右两边垂下的发饰,箭镞型神器“佐丽亚”中传出了“破晓的先驱”欧德莉娅和“夕暮的后尘”维捷露娅的声音。
“根本就是在意嘛。”
“不要想得太复杂了啊,不管你是什么人,要做的事情还不是一样。”
不… … 琪娅拉在膝盖上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不是在想我的事… … 而且,你、你们也说得对… … 但是师傅他竟然那样子想… …”
这么一说,责难的声音更大了。
“那个男人不喜欢明目张胆的作恶,也不喜欢暗里藏刀,他只不过是真的那么想而已啦。”
“没错没错,反正本人一副天塌下来当被子盖的样子,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想,他都不会介意的啊。”
少女只好沉默下来。但是耳中接着传来了菲蕾丝那缓慢而冷酷的重重一击。
“‘火雾战士不是人’、‘像我们这种家伙,根本没有多余精力去同情别人’吗――”
“但是,师傅和基佐毕竟和我们不同。也不能勉强他们―― ”
提出抗议的小小低吟,却突然被一声地面震响打断了。
“――怎、怎么回事!?”
细碎却强烈的震动摇撼着大地,然后徐徐扩大了范围。伴随着恐惧的实感让她们不禁慌乱。毕竟这个地方是特别的,不慌张才奇怪。
两边的发饰大叫起来。
“快看,那座山上面!”
“喷、喷喷喷喷火!? ”
菲蕾丝至刚才为止的稳重态度随即消失,露出尖锐的眼神抬头看着山上。
“不对。”
她们从[革正团]的“征辽之眸”萨拉卡埃尔一派的人数来看,知道自己过去太过小看了他们的气度和拥有的实力。
抬眼望去只见那平坦的地平线整个儿隆起而形成的活火山茂纳洛亚山顶上有一个形状奇怪的巨大铁塔,正向着天空不断升起。
虽然大吃了一惊,但是还是继续伏下身子等着。
要是在正式打响战斗之前轻举妄动的话,就有可能被人发现。
只有慎重地压制着气息,静静地等待着时机的来临。
夏威夷岛是夏威夷群岛中最大的岛。
它位于群岛的东端,面积比其他的主要七大岛加起来还要大。这个“大岛”是建立了统一王朝的卡美哈美哈大王的出生地,所以被冠于王国列岛的名号。
地势方面十分复杂,从海中耸立起来的南北两大山以及所带的谷地组成。
其中一个山位于北面,是海拔4205米的休眠火山,茂纳奇亚(白色之山之意)。
另一座位于南面,海拔4169 米,今时今日其中也充满了炽热的岩浆,是个不断冒着浓烟,随时会喷发的活火山― 茂纳洛亚(长山之意)。
夏威夷火山的特征在于熔岩岩浆的黏性很低,而由这种岩浆形成的火山和其他火山一样,山势并不险恶,而是横向坡道徐缓,向四周大面积延伸,成为了世界上最大的活火山山脉(甚至可以说夏威夷岛的南半岛就是这个火山本身)。
而且由于这个火山所在的地势关系,喷发次数非常之多,从留有纪录的1780 年其开始算,也已经喷发过好几十次,不断把莫大的能量从地底下吐出来。其中在1868 年的喷发中,伴随着大地震而来的海啸,还在岛上留下了挥之不去的痕迹。
山顶上有一块因为火山活动而凹陷的巨大凹地,由于多是石灰岩形成的关系,草木十分稀疏,在夜晚的漆黑之中形成了一片十分荒凉的风景。
在这其中的一角的中型陷落的凹地中,地面呈放射状向四周伸展,而[革正团] 花了六年岁月制造的铁制巨塔“方尖塔”就竖立其中。
塔的轮廓十分简单,是一个长长的圆柱,但是表面的结构却复杂奇怪之极,是无数零件组成的集合体。钢筋铁板上装着很多配管、电缆,摆着指针的仪器和不断旋转着的齿轮,喷着蒸气的压力阀以及不断活动着的曲轴,全部都毫无统一性地组装在外面。
突然,断断续续地响起的千斤顶动作的巨响响起,一下子盖过了其他所有部位的零件噪音,然后又突然静了下来。在掠过山顶部的冰冷夜风之中,异样之塔正高傲地炫耀着自己的存在。
而在巨塔的根部,一群人正站在搭乘平台上。
“呜、啊啊——”
原外界宿调查官,现在是[革正团]一员的哈丽埃特?史密斯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眺望眼下的风景。
茂纳洛亚和其他岛上的山地一样,还没有遭受过风雨河川的侵蚀,所以山势十分平缓,没有任何险峻之处。现在以她们眺望的角度的话,以粘性低的岩浆不断堆积形成的山体一直往东南部延伸,直接伸入海中(正确地说,茂纳奇亚、茂纳洛亚两座山是从海底平原中喷发形成高度超过一万米的大火山的上部伸出海面的部分)。
从夜晚的山顶眺望星稀月朗的熔岩平原那庄严的容貌,就连当地的人们也难得一见。这种开阔的景色伴随着强风和低温,让她们不禁浑身颤抖。还有,就是现在开始发生的事将会改变整个世界的这种期待和恐惧,也包含在颤抖之中。至于这种感情应该隐藏还是外露,身穿修道服的她们则始终保持着犹豫的态度。
站在众人中心的是“征辽之眸”萨拉卡埃尔。
“好了。”
他站在风中,看着眼前的景色,用和往常完全不同的理性声音说道:
“应该马上就可以看见了吧… … 同志杜古。”
在他身边站立着,有点驼背感觉的大黑犬“吠狗首”杜古用那闪着光的圆形双眼瞪着遥远的海面。
“时间刚刚好呢。同志萨拉卡埃尔。我的‘黑妖犬’正在过来。”
“那就好。”
萨拉卡埃尔点点头,然后睁开了在翻飞发间的无数眼睛。其中一只眼透过对于人类来说只能看作是黑暗壁垒的海上,看见了一点亮在船头的灯火。
“来了… … !”
深深的喜悦出现在他那妖艳的美貌之上。
在波涛深处静静地航行着的是从遥远的西海岸前来的数十只输送团的船只。全部都是具备了蒸汽船的烟囱和帆船用的2000吨级别的大型船。
这些船正在进行难以置信的沿岸夜间航行,而且船头全部都向着海岸线… … 不过,这倒不是问题,因为这些船的目的地就是那里。
“同志丹塔利奥教授。”
“探耽求究”丹塔利奥教授听见了他的声音之后立刻像是点上了火的烟花一般骨碌骨碌地转了三圈半,然后向助手“我学之结晶Excellent -28 勘塔特? 多米诺”发出了指示。
“知——道了吗!多米诺——! !准——备着陆作业!! ”
“是的!遵命!!”
多米诺打开了自己的身体前面,然后把里面的其中一根了拉杆喀嚓一声拉倒。紧接着,茂纳奇亚再次开始了震动。
“啊!”
在哈丽埃特凝视着的山腹之中,一扇巨大的门正从内往外打开。
只见从其间冉冉上升上来的是一个装着咔嚓咔嚓作响的活动部位的轨道状机器。但是其大小却和平时见惯的轨道相差几十倍。相比之下,似乎是为了进行细微调整作业而在四周不断动着的“黑妖犬”看起来不像小狗,倒像是豆粒。
然后轨道开始向两边延伸。一边伸向山上的“方尖塔”,另一端伸向海岸线。这种看起来十分滑稽的行为,却因为那不同寻常的大小,让在场观看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迫力。
“制造这个‘方尖塔’所用的材料,就是这样子运上来的啊。”
哈丽埃特向着像铁塔一般挺立在身边的男人,“空里百裂手”克罗德?泰勒问道。
“嗯。”
他只简短地回应了一声。接着在他胸前刻着头部向左的鹰鹫的徽章型神器“索亚拉”中,传来了“觜距之铠仗”凯姆阴阳怪气的声音:
“也不是每天或者每个星期都会来的,一年中只有那么一两次,在避人耳目的深夜静静的送过来而已哦。虽然说是夜晚,但是这种机关,也不能随便说开就开。”
哈丽埃特点点头,注意到什么似的把视线投向远方。
那小小的灯火群,也就是船队似乎一直没有减速,径直向着已经铺设好轨道的海岸以船特有的猛烈速度接近。
“啊、那样子的话不是会撞上海岸线吗… … 或者在那之前会搁浅不是吗?”
“这个不必在意,反正船上的人早已经被全部吃掉了。把冻结了机能处于长期保存状态的‘黑妖犬’混进货物之中搬上船,等到了这附近的时候就让杜古使之活性化,夺去船只。之后把船沉入沿岸,消灭证据就行了。我们用的就是这种手法。”
听见他这种理直气壮的解释,哈丽埃特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凯姆嘲笑道:
“虽然做法有点残忍,不过事到如今你就什么都别说了,大姐。”
“… … … …是。”
身为首领的萨拉卡埃尔向着有点动摇的她追加了一点理论上的解说:
“至今为止我们都把船舶的大量失踪用‘海魔作祟’敷衍过去了,但是在驱逐几乎成功的现在的话,这个理由恐怕不顶用了。那么按照这样子下去的话,很快平定太平洋的消息就会不胫而走,外界宿之中超过十人以上的火雾战士就会经常在东西之间来往… … 到最后别说运输作业了,一切都会变得困难。所以如果要按计划行事的话,就只有趁他们人手还不足的现在了。”
然后他看着站在身边的教授,爽朗地笑道:
“不管我们拥有多么优秀的天才,但是制造‘方尖塔’这样的巨大建筑物的话,制作材料还是只能依赖从外面运来… … 作为结果的话,这一步也应该计算进作战计划之中了吧。”
“因为夏——威夷这里没有重工业的据——点嘛… … !”
受到赞赏的教授夸张地挺起了胸膛,过了一秒钟,又马上恢复之前的姿势,向左右大叫道:
“多米诺——!启动登陆台!杜——古——! 要开始最后业了哦——!”
“明白,我会让船加速的!”
杜古点点头,然后向在穿上的“黑妖犬”发出了简单的指示。
“是!遵命!”
等待作为他上级的杜古回答完之后,多米诺迅速拉下了胸口中的另一个拉杆。
随着这一下操作,轨道伸展着的海岸的熔岩平原裂开,出现了一个似乎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登陆台”的构造物。跟“方尖塔”相比起来,这个构造要小一点但是看起来更为坚固,看起来就像是一把伞骨倒插在地上形成的铁制城堡。
其中一角连接上轨道之后,伞骨状的物体向四面八方伸展开去。那数十条伞骨都是能够把牛马一下子捏碎的巨大铁臂。接到指示后的“黑妖犬”中的大部分迅速沿着轨道跑到登陆台的各个部分,进行货物上陆的准备。而船队方面也似乎连掌舵的力气都省去了似的,以超出常识的船间距离密集起来。不管是搁浅还是撞上侮岸,都只是时间问题了。
看着眼前快要发生的一切,哈丽埃特不禁紧张起来。突然,耳中传来了杜古的一声惊呼——
“怎么、回事?”
“唔?”
克罗德低吟了一声之后,马上开始了周围的警戒。
“这究竟是怎么——这个、啊?”
哈丽埃特正要发问,却突然发现了。
刚才还是集中起来的船队,开始慢慢散开。从外侧的船开始按顺序急速摆舵,向四面八方散了开来。
看见眼前这意料之外的发展,教授不禁大叫起来。“杜——古!你究竟在干什么啊!现在是磨磨蹭蹭的时候吗!? ”
“我已经摆了舵了,可是回位——”
“这、这样子下去的话船就会驶离登陆臂的回收范围了啊——”
在困惑的杜古和慌张的多米诺的回答说完之前——
轰隆轰隆——
从远处传来了一阵刺耳的撞击声。
“呜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 ”
同时教授那刺耳的尖叫也爆发了。
散开的船队之中,其中一艘加速行驶的船撞上了另一艘的船腹,船头在上面深深地撞开了一个大洞。
双方并没有铺设像军舰那样的特别装甲,都只是铁制的一般蒸汽船,所以当船头飞速撞上船腹的一刹那,听见让人毛骨惊然的锅炉破裂声在海上轰然响起。不管是撞上去的还是被撞的,都无法抵抗船体的扭曲,再加上船上货物的重量,两艘船就这样搭在一起迅速下沉了。
但是,事情并没有结束。
就在沉船之后还翻着泡沫的海上,两艘,三艘,船队不断重复着相同的撞击。
众人站在原地目瞪口呆。萨拉卡埃尔似乎发现了什么。
一开始看起来像是扰乱了步调而胡乱相撞的船队,其实都是经过了精密的计算和对船速及方向的准确调整,互相选取了冲撞的最短距离。
(究竟是在哪里… … )
至于是谁在操作这一点,他倒是再清楚不过了。
在发间睁开的无数眼睛,终于锁定了一点。
“——!”
瞬间,“咒眼”移到了就在平台附近的射灯上,光束一下于间下方射去。
光线照在船队前进的海上。
只见海面上空漂浮着一个男人,身上穿着的外套在海风中翻飞。
他那张开的手上握着十字形的操纵工具,看上去十分古老的人偶操作架。
那是火雾战士“鬼功操纵师’萨雷?哈比希茨布尔格。只见他哼的一声冷笑了。
“被发现了吗。”
<萨、萨——>
“不过这本来就是时间问题嘛。反正尽量抓紧时间,能撞沉多少就是多少吧。”
从十字操纵具型的两个神器“莲格”和“扎伊特”中传出“绚之绢挂”基佐的轻声回答。
“不过即便如此,‘永远的恋人’真是名不虚传啊。虽然是很短的时间,但是气息的隐藏还是天衣无缝啊。”
<萨、萨萨、萨萨——>
“听说他不单只像我们一样靠感觉来使用自在法,平时经常在用心研究呢。”
二人一体的男人把注入了自在法的一朵花扔在了海上,然后俯视着眼下——
“而且这船沉得还真容易啊,难道他们用的都是是破烂船只吗?”
<萨萨、萨萨萨萨萨萨萨>
“不,看起来不像是很旧的设计… … 理由应该在于货物的重量吧。”
他们看着一只又一只下沉的船,冷静地分析着。
“那么是那些家伙要用的材料吗?我还以为他们已经完成了才会跑出来的呢。”
<萨萨萨萨萨萨萨萨萨萨萨萨萨>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应该是完成之前必须要用到的东西吧。不过反正让它们沉掉总没错——”
正当两人有点不耐烦的时候——
<萨雷? 哈比希茨布尔格!!>
从平台上装着的声音传达装置之中(实际上发出和接收声音的都是海岸上的登陆平台)传出了教授的尖叫声。两人于是把视线投了过去,露出了一脸厌烦的表情打招呼道:
“还以为谁弄了这么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在这里呢,原来是你啊,老爹。”
“真是的,屡次失败还是不懂得接受教训的人,真是我们的好对手啊。”
<你说~~~谁是你的老爹和好对手啊~! ?被你这种停滞迟钝的失败之作这~~~么称呼只会让我~~极度不愉快~~~!你~~们又再又再又再又再又再又再又再又再又再又再要破坏我的雄图了是不是——~?>
“什么嘛,好歹你也是我的生父啊。”
“因为你做的事尽给我们添麻烦嘛。”
“呜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 !”
“生父?这么说的话,难道他是‘强制契约实验’的——?”
站在怒火冲天的教授身边的萨拉卡埃尔问道。
<没~~~~~错!他本来应该是“我学的结晶Excellent 13261 合~~体无敌超~~人”才对————… … 但是… …>
“不要这么称呼我,难为情死了。”
“我真是怀疑他的取名品味了。”
对于过去的故事似乎并没有特别介怀的两人一边淡淡地说着一边仍在不断操纵着船队相撞。
萨拉卡埃尔怀着几分同情苦笑了。
(原来如此,竟然产生出像“鬼功操纵师”这样的火雾战士啊… … 同胞为什么会那么憎恨丹塔利奥教授这一点,总算是明白了。)
所谓的“强制契约实验”是过去教授称为“契约终极研究”、强制性地让人类和“红世使徒”订立契约,产生出众多没有存在理由的火雾战士的实验(具体用了什么方法这一点,萨拉卡埃尔就不太清楚了)。
而这一次事件对于在这个世界纵横无阻的“红世使徒”来说,是凭着一时心血来潮大量制造出天敌的背信行为。对于“红世使徒”的大部分来说,是把一些不希望订立契约的“魔王”或者卑微的“使徒”从“红世”之中拉出,并中途在世界的某个狭缝角落中消灭了大半的大屠杀。
另外,至于平安无事地得到契约的― 运气不好的人类― 对于他们来说,这个实验也只不过是一场灾难。由于在身体之中栖宿的是被强制性订立了契约、毫无使命感的“使徒”,所以他们也理所当然地在这个世界胡作非为,或者被火雾战士们消灭,又或者在什么也不知道的情况下被“使徒”所杀,甚至出现了被人类排斥,最后自杀、发狂的人。像萨雷这种不但活了下来,而且还继续执行自己使命的,实在是例外中的例外。
也就是说,那个实验除了教授自己之外,根本没有人感觉到高兴。
(不过,正因为他是那样的人,才会参与我的计划,所谓的世界,真的是到处都充满了讽刺啊… … )
萨拉卡埃尔苦笑着,把“咒眼”转到了传达装置上。
<欢迎前来,“鬼功操纵师”。想不到你竟然找到这里来。>
萨雷谦虚地说明道:
“我只不过是猜测一下你们焦急的理由,也就是所谓的时间限制,会不会就是跟这个岛屿的地势本身相关的东西。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只有船了吧?”
与其他地域隔绝的地方,镇压部队撤退之后立即行动的时机,还有想尽快分出胜负的状况。而这一切背后隐藏着的就是远远离开他们的操作范围,无法更改。并且必须要使其跟镇压部队错开的已经无法调整日期的安排――也就是“事前已经安排好的船期”了。
“然后就是按照那两个人所告知的,在这一带海域的海岸线上埋伏而已… … 不过,没想到你们已经组建了这么庞大的船队,而且还制造了这么大的要塞来迎接登陆,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
基佐最后不禁发出了感叹。
萨拉卡埃尔叹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我们也曾经期待过你会不会晚点来――不过,看来事情的进展不可能那么顺利啊。… … 那个时候没有解决你这件事真是让我觉得很后悔。>
<哈丽埃特小姐!!>
突然,风中传来了一声少女的呼唤,就连在平台这里也听得清清楚楚。
“琪娅拉小姐!!”
哈丽埃特吃惊地向四周张望,但是却没有看到人影。
“自在法吗。看来是‘约定的两人’的所为了。”
克罗德说道,开始搜寻周围的力量来源。
<求求你,请你快点逃走吧!我只要开始战斗的话就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所以——>
“不行,琪娅拉小姐——”
哈丽埃特毫不犹豫地回绝了。
“我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去找寻答案。所以,我会留在这里的。
<… … 你太逞强了!!>
声音突然中断,取而代之从山中平原处闪出一阵光亮,向着山顶的“方尖塔”直奔过来。
“!”
萨拉卡埃尔把手掌举到了头上,把“咒眼”移到了塔的表面。
闪光命中了“咒眼”,却没有把它射穿,破坏性的能量冲击向四周扩散。
“同志杜古,快点攻击刚才的发射地点!”
“是、是的,我已经分了一部分‘黑妖犬’过去了!”
在因为光芒的照射而显得明暗分明的冲击之中,伏下身子的杜古立刻向首领回答道。
好几只“黑妖犬”已经从平台向着刚才闪光的发射地点,像影子一般飞速冲了过去。就算无法打倒敌人,只要能够拖慢他们的进攻,又或者找出他们的藏身之处就行了。
像铁一般屹立不倒的克罗德平静地提议道:
“他们很快就会攻过来了,让除了我们之外的人撤退吧。”
“说得对,同志丹塔利奥教授,之后的作业就麻烦你到地下司令部进行吧。”
萨拉卡埃尔点了点头,向着因为刚才的攻击有半边已经被烧黑了的“红世魔王”说道。
“了~解~~!”
身体僵直的教授像是突然打开了开关似的应声跳了起来。
“就连‘隐藏自在式’也隐藏不了的大——! !能量应用也不用再躲躲闪闪了!等下我就全能量开启——!然后把那失败之作一炮两炮三炮四炮啪啪啪啪啪啪的打得落花流水!我们走,多米诺!! ”
“是的,明白!啊、‘征辽之眸’大人——”
萨拉卡埃尔猜到了多米诺要问的问题,于是点了点头。
“同志哈丽埃特? 史密斯.你也一起撤退吧。”
“是的… … ”
哈丽埃特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她的视野中亮起了第二次,三次闪光。
萨拉卡埃尔飞出了“咒眼”保护着“方尖塔”,而克罗德则张开了大大的翅膀,保护着教授、多米诺以及哈丽埃特。
“光守不攻的话是奈何不了他们的,同直杜古,你就按照原先安排好的作战计划,让‘黑妖犬’行动吧。至于那些家伙,我和同志克罗德,以及同志丹塔利奥教授的机器会摧毁他们的。”
“是、是的!”
萨拉卡埃尔还没有等他回答完,就继续快速下达命令。
“我首先去收拾那个麻烦的‘鬼功操纵师’。同志克罗德,请你去对付‘约定的两人’和‘极光射手’三个吧,花上一点时间也不要紧。而同志丹塔利奥教授,希望你在加入战斗之前请务必完成货物的登陆。”
说完之后,萨拉卡埃尔带着“咒眼”毫不犹豫地飞身加入了战斗。
“啊… … ”
哈丽埃特像是被人遗弃的小孩一般,寂寞地看着他的背影。
接着各人紧跟在一马当先的男人身后,开始了属于自己的行动。杜古从平台上跳了下来,消失在山麓之中。教授和多米诺则按下了里面的电梯开关,克罗德则警戒着下一次攻击,拉起了哈丽埃特的手。
远方再次发动攻击,这次逼近的是特大的极光。
“啧!”
克罗德咋了一下舌,这次没有用那看起来抵挡不住的翅膀来挡,而是等右臂上的鹰鹫头浮现出来之后猛地一挥手,像鞭子一样伸了出去,在空中和迫近的光辉撞了个正着。
极光没有到达“方尖塔”,而在附近引起了巨大的爆炸。
“呜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呜哇啊啊!? ”
耳鸣声之中夹杂着教授和多米诺的声音,哈丽埃特过了数秒之后才发觉这次只有自己受到了火雾战士的翅膀的保护。
“你、你不要紧吧?! ”
“爱逞强、吗… … 想不到哈利? 史密斯和火雾战士给予你的评价竟然一样啊。”
听见这意料之外的发言,哈丽埃特不禁反问——
“哥哥他说过那样的话吗?”
“从还在美国的时候开始,那家伙就经常把家人挂在嘴边。”
他口中所说的“还在美国的时候”,指的是加人了[革正团] 之后,还是在从事本来的使命的时候这一点,他并没有明说。而作为外界宿的成员,哈丽埃特对于他的经历,也只是听过他曾经在美国内乱中活跃过这一点而已。
由于内乱是火雾战士之间的混战,所以不管是当时还是事后,关于敌我的分辨都非常混乱,而外界宿中也没有留下任何纪录。由于那是一场必须把正义踩于脚下的残酷战争,所以有了“不要接触从美国归来的人”这条不成文的规定。
哈丽埃特向着这个这六年来因为担任和[革正团]的联络员而时有接触的男人,第一次开口问道:
“为什么你要加人[革正团]?”
但是他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向着倒在电梯之中的两人大喊道:
“教授,电梯还能用吗?”
“只不过是门锁因为冲击损坏了而——已——。”
“我现在立刻进行应急处理!”
“快点!再这样磨磨蹭蹭的话,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的!”
克罗德一边说着一边让哈丽埃特退避到墙角,自己则转过身去准备攻击。那极其敏锐精巧的鹰鹫眼,已经明确辨认出了在遥远的海岸上跟杜古放出的“黑妖犬”群接触,飞到了空中的“约定的两人”,以及躲在岩石的阴影之中不断发动攻击的“极光射手”的身影。
不知是不是因为犹豫了一下子的关系,他唐突地开口了。
“父亲和母亲,哥哥和妹妹。”
“咦?”
“因为和你们的家庭,实在很相似啊。”
“… …”
他闷闷地说出了这个不知是对哪个问题的回答。
在预想范围内的山麓之中,入口果然已经做了妥善的隐蔽工作。
慎重地注意不泄漏半点气息,小心翼翼地拆除陷阱。
门的后面,不断吸人冷风的通道,正无限延伸。
即使在接触之后,两大阵营还是没有张开封绝。
要张开覆盖从海岸线一带到海拔4000米的茂纳洛亚山顶这么大范围的封绝,实在不是一个简单的任务。而且周围没有什么人,所以也不用刻意避人耳目。但是理由并不单只是因为这两个。
作为火雾战士阵营这边来说,能够简单从内部把物体修复成原状的封绝,对于这种在消灭“红世之徒”的同时还要破坏设施的战斗而言,只会有害无益。
而另一方面[革正团]阵营这边,不张开封绝是他们的信条。而且现在输送船队正在海上遭受攻击,那就更不能张开封绝来妨碍观察情况了。
结果,两大阵营就在真实世界之中,以暗夜的夏威夷岛茂纳洛亚山麓为舞台,开始了激烈的战斗。
而在东南的海面上,萨雷已经把运输船队的三分之一击沉了。
虽然战果赫然,但是他还是不禁在心中咂舌。
(想不到比我想象中还花时间啊… … )
本来他是打算用更短的时间来收拾船队的,但是要让冲撞的双方同时沉没的话,没有一定的速度是做不到的。而装载量相当大的这些船只比想象中行动速度要慢的多,增速方面比较花费时间。另外就是初期安排的密集队形也太过失策了。为了争取横向相撞所必须的进入角度,必须要把船队拆散开来才能做到。
(不过,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吧。)
即使这样他还是十分镇静,既没有让船乱驶浪费时间,也没有胡乱使其相撞以至不能一击即中,有条不紊地让几十艘的大船队按照最短的航路互相冲撞,不断沉没。在黑色的海上描绘出数十条白色圆形的航迹,简直就是“鬼功操纵师”制作出的精湛杰作。
(不过——)
(独角戏也应该是落幕的时候了呢。)
跟基佐你一言我一语说完之后,他快速地活动着操纵着十字操纵具型的两个神器“莲格”和“扎伊特”― 从神器连接到输送船上的不可视的线断开了。而那几十条断开的线快速落入航迹的飞沫之中,注人了新的力量。
最初只是白色飞沫的浪花,很快集中起来在数秒之内在黑色的海面上翻滚起波浪,然后趁着浪头下沉的同时积储势能,一举跃出海面。
眼前出现的是像穿着裙子一般下半身在浪涛间散开的海水巨人。
只见它伸出手,把向着萨雷飞过来的碧玉之光用手掌接住。一瞬间爆炸产生,因为冲击而飞散的手掌,很快又被周围的海水补充完好,恢复了原状。接着被命中的身体也是一样。
“果然是不凡的力量。只用来保持旧态的话,实在是太可惜了。”
从萨雷和夹着海水巨人的水烟之中,传来了睁开着发间的无数眼睛,背着光的“征辽之眸”萨拉卡埃尔的声音。
“现在开始也为时不晚,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开创全新的世界?我想你也知道了,在世界的狭缝中感到苦闷的‘空里百裂手’克罗德? 泰勒也已经加入了我们的阵营。我从来不觉得曾经作为火雾战士的身份,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隔阂。”
萨雷似乎对于这个邀请没有什么兴趣的样子。
“不好意思,我是个懒散的人,不断鼓起斗志改变这个改变那个这种事,不太合我的性格。而且你所说的所谓旧态,我好像也蛮喜欢的。”
“这个男人,你跟他说道理也没有用的,‘征辽之眸’。而要让他为你的理想而感动的话,就像要求石像为你鼓掌一样… … 石像只会呆在在那里而已。”
听见了基佐的评价之后,[革正团]的男子像是在说“那就没办法了”似的笑了笑。
“原来如此,那可真是遗憾。”
他从来不会谩骂不赞同自己的人。自己这一帮人在这个时代,是多么不正常的存在这一点,他知道得很清楚。所以才会推行这种尽量得到多一点理解者,多一点显在化,重新建立体制的方式。
“作为一个火雾战士,。既不热心于复仇,而算为使命献身,只是顺其自然地行动,是吗?我知道为什么同志丹塔利奥教授会如此讨厌你们了。而且——”
在这么说着的时候,他已经向着眼下的海面一挥手,把还残留着操纵线的好几只船送去了“咒眼气受到强烈的干扰,纤细的操纵线断开了。
“——而且你还是没有破绽的,对于战斗来说最难缠的敌人呢。”
萨雷像是恶作剧被发现的孩子一般露出了笑容。
“那么,也就是说我们谈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咯。”
“让我来把你们的企图… … 挫败一次吧。”
二人一体的“鬼功操纵师”往手中操纵的线中注人了力量。
受到了最初的攻击之后一直停止着的海水巨人以海啸一般的气势扑向萨拉卡埃尔。在暗夜之中发出轰鸣涌过来的压倒性质量,看起来就像是难以抵挡的墙壁一般避无可避——然而——
“这种招式——”
萨拉卡埃尔笑了笑,在光背中注人了力量。
“你会不会太小看我了?”
只见他越过巨人,出现在后方操纵着线的萨雷头顶上。
而手掌上那巨大的“咒眼”已经紧盯着他。
“呜噢!? ”
萨雷虽然想迅速转身应对,但是在空中敏捷行动这一点,本来就不是他的专长。
只一击,“咒眼”就附上了他的胸口。那是在第二次战斗之中,琪娅拉被贯穿了胸部的战法。
(糟糕了!)
就在这么想的时候,萨雷已经找到了对策。只见他连忙从操纵具之中伸出丝线,连接到了“咒眼”之上,想要在它发挥威力之前,先夺取其控制权。
对于自在法本身的主导权争夺这种奇怪的争斗最后以彼此的失败告终。
从萨雷的胸口被撕下来的“咒眼”浮在空中,发生了爆炸。
(这个男人… …)
发动攻击的萨拉卡埃尔不禁哑然。对于他的“咒眼”,除了在途中击落或者反弹之外,他还没有看见过会有人用这种方法来进行防御。
但是,很快他就知道比起这种事,还有更值得吃惊的。
“——”
在爆炸产生的火焰散去的那一刻,浪头、海啸、高潮,接踵而来。
“————什么!? ”
刚才的海水巨人已经变身成为圆形剧场。
下方以龙卷般的水柱支撑着的剧场追着萨拉卡埃尔,飞过天空。剧场表面上站着许多跟真人等大的人偶。
“我可是不太擅长空战的呢。”
“那么我们可以到地面上去打。就算是拙劣的招式,试一下的话也许会发现别有风味。”
二人一体的“鬼功操纵师”正站在——不,倒吊在像镜子一般映照出的舞台的相反的另一面中。他手中操纵着“莲格”合“扎伊特”,舞台上的人偶也随之起舞。它们手握宝剑,在空中的舞台之上轻盈舞动。
“你真是个会让人惊讶的人啊… … ”
萨拉卡埃尔用“咒眼”把人偶一个接一个地炸开,但是个数却未见减少。
这也难怪。海水会不断提供修复的材料。
只见人偶两三个叠在一起,错开时间分别进行上下左右的攻击,只要稍一大意,就连剧场本身也会攻过来… … 人偶就像是技艺精湛的曲艺师似的,以统一的剑舞不断向他发动进攻。突然——
“来了!”
萨拉卡埃尔用无数的“咒眼”把自己的身体覆盖成球状。
(防御体势?)
萨雷不禁惊讶。
(下面、不、上面!! )
基佐无声地大叫道。
支撑着舞台的水柱被从中打断。
袭击过来的是一只巨大的铁拳。
就在那振动传来的瞬间 ,已经有第二第三第四只拳头飞了过来,不单只水柱,就连舞台也被它一拳打碎了。
“什么!? ”
海水失去了控制,化作大雨落下,萨雷勉强逃开才避过了被打落海上的命运。
<唔哼!哼!哼!哼!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接下来是一把闷雷似的声音。
<~… … 今~~~天我绝对不会让你这个流~~~氓来破坏我的好事~? ! ! >
他的声音发自海岸上安装着的登陆台。那一座铁之城堡上装着的数十只巨大而且可动的铁臂正不断袭击过来,破坏了萨雷的圆形剧场。
“为什么老爹总是喜欢把手臂砍下来飞来飞去呢?”
“这个我怎么知道。好像他的兴趣蛮奇特的嘛。”
萨雷露出了困惑的神色,才突然发觉自己原来已经这么靠近海岸了。
(不,看来是有心引我过来的吧。)
对于自己的粗心和萨拉卡埃尔的狡猾,他并没有诅咒也没有感叹,只是给予了客观的评价。
(看来,人不能看外表,他的确是个精于作战的好战士啊。)
交换过彼此的感想之后,萨雷避过了逼近眼前,有自己的身体那么大的铁拳。但是下一瞬间,别的铁拳又从旁袭击过来了。
<不要~~逃,不要~~挡,给我老老实实吃一记吧!! >
“不要说傻话啦!”
萨雷叫嚷着往正掠过面前的铁臂上缠上丝线,想利用它的牵引力逃开——就在他的眼前——
“呵——”
笑着的萨拉卡埃尔挡在那里,放出了“咒眼”。
“啧!”
为了避开“咒眼”攻击,萨雷不得不切断丝线修正了轨道。
正在这时,铁拳再次袭击过来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是个好战士是吧。)
二人一体的“鬼功操纵师”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落人了萨拉卡埃尔和教授所设下的重围之中。
主要的攻击由铁臂进行,只要萨雷一打算逃开,或者想要夺走主导权的话,萨拉卡埃尔就会放出“咒眼”来加以干扰。真是出乎意料的有默契作战——虽然应该只是萨拉卡埃尔单方面的配合——但是他们的攻击的确是天衣无缝。
正在一来一往交手的时候,轰隆一声,旁边的海岸上传来了一声轰响。原来是失去了控制的运输船在海岸上触礁了。好几只铁臂伸往船上,粗暴地拉开甲板,取出里面的货物。
(这个算什么东西啊?)
萨雷一开始还看不出那究竟是什么。
那不是机械,而是黑漆漆的厚重的、质量庞大的铁块。
那东西被放上了从登陆台长长地连接到山顶“方尖塔”的轨道的瞬间——竟然突然爆发出火花,以猛烈的速度开始了滑行,丝毫不把通往山顶的坡路放在眼里似的直往上走去。很快到达了山顶之后,不知什么时候在要塞“方尖塔”旁边安装了的巨大铁臂紧紧接住了它。这种看上去异常滑稽的光景,在看见了结果之后,却让人笑不出来。
铁臂把那东西装上了“方尖塔”。那黑色的厚重铁块在支架的驱动声中成为了那犹如磐石一般有着稳固质感的塔的一部分。
(——是装甲板么!)
就在萨雷一边吃惊一边躲避着攻击的时候,输送船队已经一艘接着一艘地靠岸,而登陆台上的铁臂则一块接着一块把铁块搬上岸,接住那些铁块的“方尖塔”不断建筑着属于自己的铜墙铁壁。
“他们在孤岛上配置这样的铁壁堡垒——”
萨雷在铁臂上飞奔着,跳过另一只铁臂,又避开逼近的铁拳攻击之后,说道。
“是想要以海洋为舞台挑起大战吗?”
“就算[革正团]不主张隐藏行动,但是这样子的话也太旗鼓了吧?”
听见基佐的声音之后,浮在另一端,背向纳洛亚的萨拉卡埃尔笑了。
“哈哈哈哈,有这么大的要塞坐落在太平洋中央的话,火雾战士们的确是会觉得非常、非常头疼是吧。”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喜悦和骄傲。
虽然是相当令人吃惊的设备和规模,但是现在不是细心观赏的时候。
从理论上来考虑的话,设施的重要区域应该是在不会接触到攻击余波的洞穴底部吧。
萨雷看着蠢动着发出巨大声响的机械,一边警戒着一边往下降落。
在茂纳洛亚山的底部,升起“方尖塔”的巨大收纳仓库更下面,沿着螺旋状的走廊往下走去就会到达的地下司令部,现在正充满了热火朝天的空气。
“装甲板第五阵,到达!西边堡垒铁臂精度,无问题!”
“登陆台的目标跟踪装置也似乎制作得相~~~当成~~~功呢!”
在平淡的大厅一角放满了机械类的司令区之中,多米诺和教授正在集中精神大声确认着作业。
“‘方尖塔’侧铁臂,最终确认!”
“目~~~标?锁~~~定!”
在司令区前面宽阔的大厅之中设置着的玻璃面上面,投射着从茂纳洛亚到夏威夷岛东南沿岸的扩大地图。战况方面虽然也有表示出来,但是主要的表示对象却是登陆台的控制、“方尖塔”的装甲板搬送安装等等的计划工程。
终于,多米诺报告道:
“铁臂的能量平衡微调结束!之后的装甲安装作业将会转入自动控制状态!”
“太~~~~完美了!准备就到~~~~此为止!马上就进人正~~式作战了!这次我们一定要排除那个失~~~败之作的阻~~碍,迎接大!成!功!的结~~局——! !唔唔——宝具‘无人自测’启~~动!!”
随着教授的一声令下,镇坐在大厅中央的“黑妖犬”的前足之间飘起了一个银色的圆盘。一开始只是轻轻地、慢慢地飘动而已,但是很快加速,动作变得激烈,一边进行着无轨道的回旋,一边变成了一个银色的球状。
唰唰——突然,银色的球膨胀炸开,形成了一个影像。
站在司令区一角的哈丽埃特不禁瞪大了眼睛。
“ … … ‘方尖塔’… … !”
那并不是投落在地板上的简略图,而是一个立体影像。作为她们[革正团 ]的象征的铁制巨塔出现在空中。然后在影像的各个地方,无数细微的标识被罗列出来。特别引人注目的是像血管一样张结在各个地方的配线图,以及影像下面横放着的长长的柱状图。配线图阴暗而且默无声息,而柱状图则已经有四分之一被染成了红色。
“这个究竟是——?”
“这里显示的是各个综合数值,而底下的柱状图则表示要启动所需要的能量。这个宝具‘无人自测’可以解析并表示出物体的组成和构造,是个非常罕见的宝具唔唔呜呜呜——”
多米诺正要解说,教授那橡皮泥一般的手一把拉着他的嘴巴往两边拉扯。
“多——米——诺——!你还在这里磨~磨~蹭~蹭~干——什么!快点给我开~~~始‘方尖塔’的启~动~巡~检~! ~! ”
“稀的~兹民?——!”
多米诺一边任他抓着,一边喀嚓地拉到了不知哪里的拉杆。
地面上应声增加了新的标识。
有关风力还有天气的表示方面哈丽埃特也能够理解,但是其中有很多光是看文字的话实在难以理解,不知道是超出了她的知识范围还是教授自己独特的表达方式的问题,看不懂的数值也有很多。
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无人自测”所标识的柱状图已经上升到了三分之一的位置。
站在她身边似乎也看着同一个地方的多米诺说道:
“教授,能量数值的上升率比起计划增加了百分之二十。”
“看来我一直持~~之以恒孜~~孜不倦的改造终于有了回报!接~~~下来只要‘存在之力’的精~~制也成功的话,那么实~~~验本身就可以拿满~~分了啊~~——”
说到这里教授突然转向哈丽埃特的方向。
哈丽埃特吓了一跳。只见教授用长长的手比划着说道:
“但——是——!满足于满~~分的话灵~魂就会枯~~死!!不断进步才能繁荣发展!这才是我们生存着的人,有自己意志的人的使命!存~~在于这~~个茂纳洛亚地下的岩~~浆!利用这个可~~以说是地球生~~命的巨大能~~量之源,才是茂纳洛亚地~~下大~~秘密基~~地的本体!! ”
看来教授是在向除了助手之外难得一见的听众发表着自己的信仰和发明。
“那个‘方尖塔’… … 真正的名~~称是‘我~~学的结~~晶超能27071 穿~~破之楔’! !作为启~~~动能量和触~~媒注入的能~~量,就是这~~~个集大成!! ”
他猛地用手一指,只见“无人自测”变为表示茂纳洛亚地下基地的全形图。巨大的山脉之下是翻滚的熔岩,也就是岩浆壶,然后是接触到熔岩前端的地下基地,这些景象都表示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教授,随便改变显示画面的话,会对同期作业构成影响的啊啊啊啊!”
“对这~~么小的突~~~发变动你也要抱~~~怨吗!这~~样的话接下来的作~~~业你还要怎么去做~~啊,多~米~诺~! ?”
哈丽埃特没有去理会两人的打闹,把视线再次放回战况之上。
萨拉卡埃尔正在海岸的登陆台上跟萨雷作战,而克罗德则在山腹的一角中跟琪娅拉,以及“约定的两人”交战。杜古则在远处进行着黑妖犬的埋伏布置。
其中一个真空管大大地跳动了起来。
(同志克罗德… … )
哈丽埃特对于他在分别前所说的那番话,到底是同情还是同感,是怜悯还是生气,这一点她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现在的她,只能在一旁守护着他那奋战的身姿。
在洞穴的底部,顶起铁塔的底部犹如擎天柱一般耸立着。
似乎是连接到在位于深处地下,应该是火山的底部,用于导出能量的样子。
应该把它破坏掉吗——虽然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但她还是摇了摇头。会启动防御装置的自讨苦吃的事情应该尽量避免才是。

克罗德? 泰勒是生于美国东部的一个极其普通的农夫。
虽然他的天生大力,而且身体强健,但是性格沉稳,从来不会主动加人纷争。只要自己和家人能够平安度日的话,对于自己这平凡的一生就没有任何不满,是个随处可见的一般男人。
但是世界却向着这个稳重而普通的男人伸出了魔爪。
男人心目中唯一祈求的愿望被摧毁了。
他和妻子,儿子,还有女儿等这些家人的安静生活,就这样被破坏了。
那是在儿子和一个可爱的乡村姑娘举行婚礼的大喜日子上发生的事。
充满了喜悦和自豪感,同时也混杂着一点寂寞感觉的,值得祝福的日子。
就在自己和妻子一起,完成了作为人类,作为父母的义务之后,沉浸在满足感之中的时候,那件事发生了。
“红世使徒”的区区一场捕食行动。
儿子,还有即将成为他的伴侣的女孩,在他面前被吞噬的悲剧。
当时还是新型自在法的封绝并没有张开。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的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真正的愤怒,在一怒之下,定下了契约。
曾经是强大的“红世魔王”的那个“使徒”,被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吓了一跳,但是很快就逃走了。他并不希望发生争斗… … “红世魔王”只不过是一如既往地为了补充自己的力量进行猎食而已。
在追逃走的“红世魔王”之前,他去跟妻子,女儿道别。但她们却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包括自己,还有儿子,以及那会成为他们媳妇的女孩.全部都忘记了。
即使如此,他还是坚持要去追寻那个“红世魔王”。就像大多数的火雾战士一样,他刚订立契约的时候,想要的不是清算自己的悲伤与仇恨,而是只求发泄怒气而已。
作为一个火雾战士,他是强大的,也是幸运的。
他在情势不稳的美国内不断彷徨,不断追捕,战斗,摧毁出现在眼前的敌人,认识很多帮助自己的人,然后只用了区区几年时间就找到了当初的仇人,完成了他的复仇行动。
但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变得无力和颓废,而且运气急转直下。
因为太早找到了仇人完成了复仇的关系,“空里百裂手”并没有明确形成作为火雾战士的使命感。虽然认识的火雾战士以及外界宿的人们都对于他本来应该拥有的存在方式进行了说明,但是对于他自己来说,本来的出发点就只是想要报儿子的仇,而已,在那之外以及在那之上的事情,他一概没有想过。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有自己本来生活的地方,在那之后只过了几年而已,一切还保留着原样。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从作为火雾战士的使命以及生存方式中选择了逃避。
不,应该说是选择了回归自我。
虽然心中已经依稀意识到这一切不会像自己想象的那样顺利,但是,在难以抑制的眷恋之情驱使下,他还是选择了回去。

158

主题

306

存在感

313

活跃日
喵~离线 靠杯
 8 

SOS团五星级★★★★★

8楼
发表于 2007/10/01 | 编辑
回到自己的故乡,以及深爱的家人身边。
然后,理所当然,他被拒绝了。
现在的他已经被那些曾经认识他的人所遗忘,只不过是一个妄想要接近的可疑男人。
但是即使如此,他还是对那一片土地,自己的故乡恋恋不舍。
一开始他只是在远处静静地观望,然后慢慢接近,帮助因为失去了自己而生活变得困苦的家人。即使她们觉得惊讶,不断拒绝,甚至觉得他的行为很恶心,他还是坚持要帮助她们。因为那是对于他来说比一切都要重要的家人。
那样的日子持续了好一阵子,他开始得到妻子和女儿的一点点的理解。
但是,那当然不可能是他最为渴望的.曾经拥有过的幸福日子的再现。
因为那是跟完全没有自己和儿子的记忆的,完完全全的外人所建立的新关系而已。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到——
那个时候自己舍弃的东西,究竟有多么的宝贵。
而曾经放开过的,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
就像死去的儿子,永远也不会再复活一样。
虽然这种简单的道理早已经知道,但是那个时候的他被怒火蒙蔽了双眼,甚至无视被留下的妻子和女儿的痛苦,为了发泄自己心中的愤恨,抛开一切去追杀仇人… … 不,其实只不过是在痛苦之中看见了“火雾战士这条后路”,于是一头扎了进去而已。
现在的他为自己当初的选择感到痛苦、后悔,但是一切都无法再重来了。
他终于知道了当初的自己有多么的任性,多么的愚蠢。
而当他知道曾经一度忘记了自己的妻子,
现在再次爱上了这个自己之后,
他——再一次选择了逃避。
只给她们留下了——
一个宝具。

在机械部分以外的场所… … 整个洞穴的底部附近,应该有自己在找的重要区域才对。
既然那个[革正团]在这里待了数年之久的话,应该是有什么重大的意义的。
得把那个找出来,如果可能的话就阻止它… … 那是针对条件提出的条件。

以可怕的重量和速度迫近的“空里百裂手”克罗德? 泰勒的脚踢,以及浅蓝色的力量之衣“SACKCOAT ”的尖锐爪子。
“呜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被唬拍色的大压力风暴所包围、沉重而强烈地挥出的“彩飘”菲蕾丝的拳、“伊菲尔那”的冲击波。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双方爆发出的光芒,把夏威夷岛东南部的山腹,一片漆黑的熔岩平原映照得光如白昼。
砰的一声巨响,在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接触到对方的情况下,两人都因为反作用力而拉开了距离。
就在这个时候——
“克罗德,你现在会不会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在旋风中央的菲蕾丝说道。
“我当然知道。”
“你已经向夫人说明一切了是吧?她已经理解了我们的事情,而且把你托付给我们了啊?”
约翰向着他伸出了手。
“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克罗德再次重重地回答道。
“我知道。但是,已经太迟了吧。你们来这里这件事,就更加… … 对于我来说,世界… … 除了改变之外根本就没有存在意义了。”
“嗯嗯,完全正确,这个没骨气的家伙事到如今怎么可能还能后退呢。”
凯姆用不知道是嘲笑还是失望的语气骂道。
两人面面相觑,然后叹了一口气。
“如果我知道你是这么不明事理的人的话,我就不会接受你的照顾了,约翰。”
“但是恩人就是恩人。既然你已经走上了夫人所担心的路的话,我就要按照她所嘱咐的阻止你才行。”克罗德眯起了眼神空虚的眼睛,向着两人飞了过去。
“你们阻止不了我的… … 我已经没有停下来的理由了!”
一枝极光之箭就在他的鼻尖掠过,只要再加速那么一点的话就会被射个正着了。
那是藏在熔岩平原一角的“极光射手”琪娅拉? 托斯卡纳。
克罗德勉强回过头转过脸避开了第一射,用“SACKCOAT” 的脚,鹰爪挡住了第二射,利用它爆炸的冲击来了个后翻身,避开了第三射。然后他继而利用这个体势急速下降,直扑向那个娇小的火雾战士的少女。
这个时候——
“我们的话——”
“还没有说完啊!! ”
珑拍色的风暴,巨大的自在法“伊菲尔那”以无法回避的气势从旁边向他袭来。
“啧!”
被迫打消进攻的克罗德咋了一下舌,收起翅膀逃离暴风的翻弄。
菲蕾丝的“伊菲尔那”不单只能够操纵周围产生的风,还能把她的气息融人到整体气流之中,把气流伪装成另一个自己,扰乱敌人的感觉,是一种特殊的自在法。
通常情况下,火雾战士或者“红世使徒”都会依靠敌人在行动之际产生的气息,或者集中的“存在之力”来感知敌人的存在,进行对应。而菲蕾丝的“伊菲尔那”能够颠覆这种作战方式的前提,是一种极具威胁的自在法,并且由于“永远的恋人”约翰这个实力高强的自在师作过一番修正的缘故,效果和应用力更增加了数倍。这就是“约定的两人”让人闻风丧胆的由来。
但是克罗德在空中战和格斗战方面也是顶级的火雾战士,不会这么简单就让人摆布。他没有反抗包围住自己的风暴,而是任其摆布,然后暗地里加速,在摸清了风势的流向之后张开“SACKCOAT ”的翅膀,一举冲出重围,飞往上空,漂亮地摆脱了菲蕾丝的攻击。那像鹰一般敏锐的目光,已经锁定了在暴风中心拉着手的两人。
“喝!! ”
只见他大喝一声,然后像看准了猎物的猛禽一般飞速降下,以脚踢为先直捣目标。
“!!”
两人发现了他的进攻似的放开了手。抬头看着他,然后像是舞蹈中的一环似的放开手。
一枝光束的箭穿过两人中间,正确无比的朝克罗德即将落下的地方射了过来。
“哼!”
克罗德张开半边翅膀减慢了下落速度然后趁势向旁边-个回转,像是把光束之箭卷过来,又像是反弹回去一般,打散成火花。他继续回转,从翅膀之中向着下方乱射出无数羽毛。降落到地面的羽毛引起了一阵淡蓝色的小爆炸,把黑色的岩层炸得粉碎。
琪娅拉从猛火之中跳了出来,迅速跑开。
“回避的时候也要确认周围!”
“理解战况之后就要展开攻击!”
“是!————呜哇!”
她扭转着上半身,一边向前跑一边发射着极光之箭。箭锋描绘着尖锐而高速的曲线,袭向克罗德。同时,菲蕾丝和约翰从两边夹攻想要避开的他。一般的火雾战士的话,遇到这种情况也只能避开了。
“哼!”
克罗德却张开双臂选择了反攻。只见他覆盖在手臂上的力量之衣“SACKCOAT ”的前端瞬间伸开变成了鹰爪,挡住了在风中攻击过来的菲蕾丝和约翰的拳头,然后在不减弱两人突进速度的情况下用力往旁边一拉——
“呜、哇!” “唔!? ”
他双手把两人的位置一换,然后借力让他们在空中不断旋转,再利用其中旋转着的一边、约翰打落了琪娅拉的极光之箭攻击。简直就是神乎其技、攻防兼备的应对。
被甩出去的菲蕾丝好不容易重整了体势,大叫起来——
“约翰!? ”
“我没事,菲蕾丝。不过… … ”
约翰甩了甩烧伤了的手,回答道。然后他把目光投落在漂浮在两人中间的“空里百裂手”身上。
“既然你拥有这样强大的力量,为什么要一会儿站这边一会儿站那边呢,克罗德? 泰勒?像你这样的男人的话,只要坚定地选定了道路的话,应该就能为自己打开一条康庄大道才对啊。”
但是克罗德没有回答,反而反问道:
“你们才是,为什么要走这条路?所谓的约定,只不过是分手时的客套话而已。为什么要这么执着?”
“的确,那个时候我们也是那样想的。”
约翰向着提出了沉重问题的克罗德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那时我们的合作只不过是为了打倒作为你的仇人的‘红世之王’而已… … 但是,曾经互相协助,互相为了对方不惜生命奋斗是事实。所以虽然在一起的时间很短,但是作为我们曾经有过强大羁绊的证据,给你留下了那个东西。”
菲蕾丝也笑了,虽然身处夜暗之中,但是她的笑容看起来是如此的明亮照人。
“你曾经说过吧?因为现在不知道应该干些什么,所以决定先回到留在故乡的妻子身边,再慢慢考虑。所以才会把那个没有人会使用的那个,作为爱情的纪念品留下的啊。”
“没错。我跟她说,‘要是你能够呼唤我的话,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听’… … 我们都没有把这当作是约定。当我再次离开的时候,之所以会把那个东西交给已经说明了一切的她,也只不过因为那是一个不用生命作为交换就无法使用的宝具。把这种派不上用场的物品交给她,才能让我放弃。而她也因为遇到了这个无法解决的难题,才会更容易放手吧。‘
他那痛苦的声音似乎也被自己心中的苦闷压住了似的,中途变得嘶哑,无法再说下去了。
从他胸前的徽章“索亚拉”之中传出了凯姆的声音代为说明。
“这就是人家的本意… … 可是你们这些家伙却偏偏要追过来。”
菲蕾丝把右手往旁边一挥——
“我们做到这一步的理由… … 在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吧?奇迹终于出现了啊!”
暗夜的空中吹拂着琥珀色的风。
约翰也把右手伸了出来。
“本来只不过是开玩笑交给你的东西,没想到我们却被人还以真心——”
暗夜中飘动的风增强了气势。
“所以不甘心和逞强,占了一半。”
约翰继续说道。风,开始变成了围困着克罗德的笼牢。
“剩下的一半,是对奇迹的敬意。”
菲蕾丝接着说。挥动的手中出现了一个硬币大小的吊坠。
在风中摇曳的这个吊坠,就是他们送给克罗德,而克罗德又送给了妻子,然后又再次从他妻子那里回到他们手中的宝具——使用者舍弃自己的生命才能起动的希腊十字架。
它的名字,是“希拉达”。

在一个类似研究室的地方,拿着书籍的手,因为过大的惊愕和某种感慨而不断颤抖。
当这座孤岛的山上出现要塞的时候,不管是谁都会认为阴谋的终点,就是那里了吧。
但是实际上,却并没有这么简单… … 那种事情,只不过是第一步而已。

在龙卷产生之前已经逃离了波及范围圈外的琪娅拉,确认了自己所在的地方。
(好了!)
然后在心中点了点头。在熔岩平原的岩石阴影中躲藏起来之后,首先确认周围有没有“黑妖犬”的埋伏。因为似乎从交战一开始没多久,“黑妖犬”就只在远远的周围布下埋伏,没有进行积极的进攻。不知道他们是真的那么信任克罗德的实力呢,还是因为对于“黑妖犬”的战斗力没有除了牵制之外的期待。
(是不是因为在第二次战斗的时候犬群的首领一时大意接近被射杀了的缘故,现在采取谨慎态度了呢?)
不管怎样,现在能够把克罗德引离本部这么久,已经可以说是超出了预料之外的成功了。
现在登陆台已经开始慢慢接近自己的射程范围。对于现在能做的只有掩护射击的她来说,占据能够把现在正跟萨拉卡埃尔以及铁臂抗衡、进行着阻止行动的师傅,以及包围了克罗德的琥珀色龙卷纳人射程范围的地方是必须的行动。
现在必须优先处理的不是进攻那零件完全外露、有着不完全形态的山上的要塞,而是应该阻止输送船上装载着的装甲板的上陆以及正进行着运输作业的登陆台。这一点师徒两人都已经有了共识。
按照事前计划好的作战方针的话,应该是在师傅先发动攻击之后,真正的攻击由菲蕾丝进行,而自己则负责掩护和引开敌人注意,使战斗区密集起来然后化为乱战。
喜欢出风头的[革正团]在这数年之中,因为某种企图一直潜藏起来没有活动。那么他们一定是有什么东西或者地点想要隐藏才对。只要能够破坏或者占据那个对象的话,他们的阴谋也就自然而然会瓦解了。这是师傅当初的设想,而眼下关于敌人的阴谋这方面可以说是猜中了一大半了。
但是,他们藏起来的东西,竟然是超出了预想的要塞,而且即使他们已经努力阻止,装甲板还是不断按计划安装的这种事态,却是他们当初没能猜出来的。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既然时间是有限的话,对于不确定要素方面就要有心理准备。他们也是在这一点的基础上挑起这场战斗的。不可能事事都按照自己预料发展,以师傅为首的所有人都明白这一点。
(而且——)
琪娅拉抬头看着在龙卷之中飞翔着的两个身影,以及伸展开来的浅蓝色翅膀。
在这场战斗开始之前,她曾经听“约定的两人”说起过。
回到妻子身边这件事,让那个男人体会到了自己抛弃了无可取代的东西的罪恶感。
于是这个火雾战士再也无法在那里安居,日夜为自己失去的东西感到惶恐。
当曾经一度忘记了他的妻子,再次爱上他的时候,这种新建立起的关系却更让他害怕。
于是“空里百裂手”只能留下宝具作为信物,抛弃一切,选择了逃避。
这就是强大却又可怜的克罗德? 泰勒的生命轨迹。
(像他这样的强大战力,本来就打算安排两个人对付的。)
这场战斗开始之前,“约定的两人”就提出了“那个火雾战士由我们来对付”这个条件,于是这个重大角色就交给了他们。不要说对应方法了,就连结局准备如何处理他们也没有明说。反正就先开战再说,然后到时再随机应变,对症下药。不过师傅本身也不是什么都往好的方面想的乐天派,所以在他们的条件之上提出了一个条件,算是上了保险… …
但是即使如此,琪娅拉还是希望——
(如果能够成功说服他就好了。)
虽然明知道不太可能,但是还是忍不住祈求。
这不是出于想要削弱敌人阵营的算计。
也不是因为对于克罗德的同情。
只是希望,即使是敌人也好,有人能够站出来证明,火雾战士也是人。
这样一来就能够证明师傅也是如此了。算是作为弟子的一点任性吧。
背后突然出现了一只好像是叫做“黑妖犬”的“磷子”。于是连忙一击解决了它。
在难以忍耐的寂静之中,只知道一味往上飞奔… … 螺旋状的通道实在是令人厌烦。
在到达塔下面洞穴的瞬间,立刻使用扩声的自在法用最大的音量大叫起来——
巨大的声音在黑夜的茂纳洛亚上中摇撼。
<不要管其他了!!快把塔… … “方尖塔”破坏掉!! >
意识到这个声音代表了什么的时候,就连萨拉卡埃尔也不禁吓了一跳。
“什么!? ”
还没来得及惊讶,下一个声音接着响了起来。
<他们的目的不是什么要塞的建设!而是要让全人类知道自己的目的和存在!!这些家伙打算以铁塔为核心,向全世界发送和无线电波配合起来的自在法!!>
这次轮到对战中的萨雷吃惊了。
“什么!? ”
接着,下一个声音又传来了。
<不管是安装装甲,还是保卫战,全部都是为了赢得时间而已!这些家伙正从地下不断提取莫大的能量.准备发送自在法!! >
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克罗德不禁为之吃惊。
“怎么回事——! ?”
眼前这个在龙卷中飞舞的少年——“永远的恋人”约翰那烧伤了的手上正不断飘散出花瓣,不消一会儿他的轮廓就变成了花瓣和草蔓消失了。只用了几秒钟,注人了自在法的花环就散开了。
凯姆立刻破口大骂:
“他妈的!这个竟然是傀儡!? ”
“那么真人就在基地内了?”
听见克罗德的这个问题,菲蕾丝并没有像刚才那样以并朗的语调来回答。即使只是按照她的指示来动作,以模拟人格进行会话的傀儡也比没有的强,只要约翰不在她身边,她的心情就会立刻变坏。
“… …!”
她无言地从自己的手掌中呼唤出小小的漩涡。
而在那其中压缩着的她这边的花环,也化作了花瓣一起飘散了。
克罗德露出了苦涩的表情。到这一刻他终于发现这些花瓣上每一片都施下了自在法,而包围着自己的龙卷就是自在法形成的笼牢。
然而,这个时候再次传来了约翰的大叫——
<不快点的话就会来不及了!快点破坏它!!这座塔马上就要——>
轰隆——随着一声巨大的炮响,看起来像是火山雷的巨大闪电包围了从山顶上冒出来的铁塔。约翰的声音就此中断了。
“约翰!!”
菲蕾丝大叫着解开了自在法。
克罗德趁着这个空隙飞身向前。
“啊啊!! ”
穿过那明显变弱的风直踢的“SACKCOAT ”的鹰爪刺中了菲蕾丝。
“啊、呜——”
菲蕾丝应声弯下了腰。对自己的逃避感到狂乱的男人接着发起了第二击,向前翻滚然后飞起一脚,以凌厉的气势直击她的太阳穴。
“——!——”
还没有来得及产生减速的风,她已经坠落到熔岩平原之上了。
脆弱的岩石地表当场粉碎,埋住了她的半边身子——
但是这还不够,克罗德急飞直下,伸出雕爪就要取她的性命——
这时一枝极光之箭射过,让他不得不改变方向。避过极光之箭之后再次升向天空的克罗德俯视着下面。
“你还在这里吗?”
只见他露出了异样的喜悦笑容,就像控制疯狂的金箍已经解除了似的。消灭约翰,打倒菲蕾丝,对他来说都是逃避的里程碑。让自己为之烦恼的来自过去的追击者一个接一个地消失,这种轻松的解放感在他的脸上表露无遗。
“还差一点点。”
“看来是呢,没骨气的家伙。”
“没错,还差一点点… … 这个世界就会完蛋了… … ”
即使面对凯姆的嘲弄,他那欢喜的表情还是没有半点变化。

教授正在地下司令部之中忙于各种设置的操作。
“因为驱~~赶收纳库内~~~部的侵~~人者而进行局部放~~电,所引起的能~~~量消耗率是多少,多米诺?! ”
“损耗率是0.2% ,填充作业时间损失八秒,所损耗的部分已经恢复了!”
多米诺一边用他那齿轮组成的眼睛确认跟显示出“方尖塔”的宝具“无人自测”同调的计量仪器,一边快速回答道。
“实在太棒了!! ”
教授双手捂面,然后又立刻打开,然后一口气地把那些有用没用的拉杆全部拉倒。
“阻~~~碍人物排除结束!接下来我们就要进人计划的最~~~~后步骤了哦!!发射联络萨拉卡埃尔用烟~~~~花!”
“是!遵命!”
多米诺的手不断按着各种按钮。
司令部的地面上表示着的夏威夷岛东南部的概略图上一些像是烟花一般从一点扩散成圆形然后消失的东西接二连三地出现了。
“那~~么,我~~们再~~继续检~~查~~~~!”
“是!遵命!基地内警报连接,确认。‘黑妖犬’所定点避难确认。山顶风速测量,确认。控制装置重设发信,确认。诱导装置测试应答,确认——”
在多米诺不断念着清单上项目的时候——
“OOOOOOOO——K ! ! ”
教授回答道。在“无人自测”上点亮的红色点开始一个接一个地变成绿色。即使是哈丽埃特这种门外汉,也知道这些表示的是障碍正在不断排除。
“装甲基部安装接合,确认。内部压力循环器充电达到需要值,确认。搭乘部分位启动,确认。一次加压阀开放,确认。预行脉冲送信,确认——”
“OOOOOOOO——K ! ! ”
就像自在法按照顺序逐步启动一样,他们的我学结晶“方尖塔”,正在一点点唤醒那潜藏的真正力量,开始了厚重而深沉的鸣动。
在不断袭击过来的铁臂之中,萨雷向着那个身上带着光芒四射的“咒眼”的、疯子们(反正他自己是这么觉得)的首领问道:
“向全世界发送无线电波?你们是玩真的吗?”
当然,萨拉卡埃尔是认真的,也知道自己不会被人所理解。
“当然了。同志丹塔利奥教授的学术已经超越了古往今来的技术范畴,能够覆盖广大的地域进行发送。从这个孤岛,到美国,极东之地,以及欧洲,都是可能的!”
他一边紧贴着这个最为棘手的敌人,阻止他脱身,一遍饶舌地继续说道:
“不论任何信号接收机械或者发送机械只要是能接受到信号的装置的话,就能接收我的影像或者声音,只要把信号输入电信线路,就能一直传递到末端… …现状虽然还不能影响到没有信号接收设备的地域,但是作为一个烽火信号的话,应该还是足够的吧。”
“看来你不单只是个演说狂,还是个表演狂呢。”
基佐有点惊讶地说道。回答他的是爽朗的笑声。
“哈哈,我自己的话倒是无所谓!只是希望人类通过习惯力量,了解道理,认识到‘这个世界的真相’就好… … 不过,我也没有期待我们所希望的‘明确的关系,能够在一朝一夕之间成立。只是洒下那些小小种子的,微不足道的一个步骤而已。”
萨雷对他们的计划成功之后的景象稍微进行了想象,不禁全身泛起了一阵寒气。因为萨拉卡埃尔所说的话全部都是事实。
至今为止,一般人就算具有对于“存在之力”的适应性,并且进行长期接触,也能够在不理解火雾战士或者“红世使徒”行动的情况下埋头于常识之中。这是因为他们不具备解释不可思议事物的理论体系。如果常识的范围一旦拉阔,解释的道理变得明朗的时候,那些已经适应了一般常识,并且烂熟于心的人们就会发觉、认识到有关“红世”的事情——也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相”。
这样一来的话,至今为止所进行的简单的敷衍说法就难以再通用,必然会导致纷争以及倾扎,最后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就难以逃脱被打开的命运。
然后人类就会知道以自己为食的异世界怪物其实就潜藏在身边。不管怎么挣扎也无法抵抗的绝望,会让他们明白自己有多么的无力,除了让怪物们任意妄为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从而也能了解到人类所处的位置,一直以来,都是这么的充满了痛苦和绝望。
如果只是战乱或者骚动就能解决的话,那还好一点。但是人类一旦认识到自身是“明显劣等的种族”的话,所引起的失意和失望,有可能会引起无法挽回的挫折和退缩。
萨拉卡埃尔相信人类能够跨越这一堵墙,继续前进。
但是萨雷本身却认为不应该单凭这种信任就贸然改变世界。
两人之间… … 又或者说[革正团]和火雾战士之间的想法的差距,就只有这么一点。
虽然紧紧只是这么一点差距,但是却是无法填埋,也无法缩短的距离。
萨雷大吼一声,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他踢起一脚,击断了正从身边经过的铁臂,然后把操纵具的线系到了正掠过天际的像大木头一样的铁骨上,使其有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向萨拉卡埃尔。本来是打算趁着他回避的时候趁机扰乱他,从而脱离这个拖住了自己脚步的登陆台——然而——
萨拉卡埃尔并没有回避。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只见他右掌中亮起“咒眼”,一下打碎了铁骨的前端,然后向着萨雷径直冲过来。
“什——”“——么!? ”
二人一体的“鬼功操纵师”顿时目瞪口呆。这时萨拉卡埃尔的掌已经迫近胸前。
虽然萨雷已经毫不犹豫地按照通常的战法想要把不可视的丝线缠到敌人身上,但不巧的是,这个“征辽之碎”萨拉卡埃尔对于他们而言可以说是天敌一般的存在。在他们的丝线还没有缠到之前,由于“咒眼”的干涉力形成的护身甲就能简单地把它反弹回去。
咔——
“呜!? ”
萨拉卡埃尔以跟他的气质十分不符的蛮力一把抓住了萨雷的脸部,然后直线加速,把他甩到了无数的铁臂之上,然后押着无力的萨雷如流星一般坠向地面。
“呜、哇啊!”
在粉碎的岩层之中,萨雷忍受住身体受到的冲击,拼命抵抗。这次他没有通过干涉力来进行反攻。而是直接把线缠上抓住自己脸部的手臂上。
(抓住了!)
但是萨拉卡埃尔的行动却出乎他的意料。双脚毫不留情地向着萨雷的腹部踩了下去,然后一蹬腿。全力向上跃起。完全没有理会绑在自己手臂上的线。
随着喇喇几声可怕的断裂声,萨拉卡埃尔的手臂由于线的张力而被割开了。
(这家伙… …到底——! )
(突然、怎么了!? )
萨雷一边忍受着腹部的冲击所带来的晕眩,一边目送那不断洒着血一般的碧绿火粉径直飞往上空的“红世魔王”。得快点站起来重整体势,开始攻击才行!萨雷在心中焦急地想。这时萨拉卡埃尔向着他露出了嘲笑一般的笑容(其实是为了掩盖痛楚而勉强挤出来的笑脸),睁开了头发之中的无数眼睛,大叫起来——
“同志杜古川”
“汪啊啊啊啊阿啊啊啊啊啊啊― ! ”
从遥远的山丘的阴影中,立刻传来了回应。
萨拉卡埃尔用那无数的眼睛,把一切尽收眼底。
就在自己身下的“鬼功操纵师”萨雷? 哈比希茨布尔格。
潜藏在附近的“极光射手”琪娅拉? 托斯卡纳。
包围了四周的同志杜古的“黑妖犬”。
所有的一切,都按照原计划发展了。
“哈!! ”
随着一声哄笑似的大喝,把强化的“咒眼”在包围着他们的所有“黑妖犬”身上点亮。然后再一次,发出了最终决胜战的信号——
“就是现在了!! ”
过了大概一拍呼吸的时间——
“——汪啊啊啊啊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阿啊啊啊啊啊啊——!”
杜古再次咆哮起来。然后——
“汪啊啊啊啊啊啊啊——!”
“汪啊啊啊啊啊——!”
“汪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汪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像大合唱的和音一般,强化了的“黑妖犬”也跟着一起咆哮起来。
让整个夜晚为之振动的声音形成的怒涛,不单只让耳朵感到震撼,连皮肤都为之颤抖起来。
感觉到师傅有危险,正准备跑上去解围的琪娅拉到了这个时候终于知道,“黑妖犬”那布在远处的包围网其实是准备把自己这方的成员一网打尽的陷阱。
(不行!)
但是,已经太迟了——那包围着周围的咆哮一浪高过一浪,下一瞬间——
“——————————!!”
包围圈内突然响起了仿佛要摧毁一切的巨响,震天的回声不断回旋,和发出咆哮的“黑妖犬”一起不断在包围圈内冲突。
萨雷、琪娅拉,还有菲蕾丝此刻只觉得自己的鼓膜就要被震破,肺部仿佛马上就要炸裂了似的,脑袋中一片空白。其他的感官都已经被超越了混沌和剧痛的麻痹赶走了。
这就是“吠狗首”杜古的杀手铜,让磷子“黑妖犬”一齐发出等同自灭的强烈咆哮,称为“断金之声”。本来这种招式只能够让敌人的意识混乱、听觉麻痹数秒而已,是一种扰乱敌人阵脚的雕虫小技,但是经过萨拉卡埃尔的“咒眼”强化之后,就升华成了拥有一定破坏力和攻击力的招式。
萨拉卡埃尔径直飞下,静静地看着正埋身于被“断金之声”摧毁得粉碎的岩石中的萨雷。
“… …”
但是他似乎没有取他性命的意思,转身飞开了。毕竟只是强化了声音的扰乱能力而已。就算能够争取一点时间,也不可能带来什么致命伤的。而且有时候对手就算受了致命伤,也会站起来,这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实——对于不知道内情的他来说,却是如此。要是胡乱刺激对方受伤、消耗了精力的身体的话,说不定会弄巧成拙,引起其他力量的觉醒。
而且,比起这个还有更为重要的理由。难得到手的宝贵时间,应该用到自己的最终目的之上才妥当。
(我的性命… …没错… … 是为了那个方尖塔而存在的。)
他的双眼紧盯着耸立在暗夜山顶上的巨塔。然后像乘风飞翔的鸟儿一般,停落在塔中自己赖以藏身的命运之门前面,向着旁边的传声装置呼叫道:
“同志丹塔利奥教授。”
<明~~白!搭乘部,开~~放!! >
随着教授的应答响起,空气的排出声和金属的摩擦声在四周回响,厚重的门向外慢慢打开。
萨拉卡埃尔按着被割破的手臂,走了进去。
里面和外面截然不同,构造非常简单,墙壁地面和天花板都是用打磨过的金属制成。位于里面比较宽敞的圆形房间就是尽头,只有这里的天花板比较高,还安装着很多指示灯。
在稍为明亮的天花板上,装有一个形状怪异的物体。
“我一直在心急如焚地等待着这个出发的时刻啊… … ”
萨拉卡埃尔低声道,用左手的食指指着头顶上。
一阵低沉豪壮的音色在房间中回响。
天花板上吊着的物体,是一个倒挂着管风琴。
当然,不可能真的是管风琴那么简单。它是教授设计的“方尖塔”的控制装置,只要用手指一指就能使用。
萨拉卡埃尔眯起眼睛抬头看着它。
“启程吧——开拓‘红世使徒’和人类的、属于我们的道路吧!”
他沉稳地发出了向新世界进发的宣言。
“这~~个‘方尖塔’所发出的电~~波!和现在无~~线通信中使用的频~~率带不同,是波~~长较短~~的电波!”
教授一边向着哈丽埃特解说,一边进行着马上就要迎接启动阶段的“方尖塔”的各部分检查。
“虽然按照现~~在的学~~说,这种波~~长的电一波被认为是不~~适合用于通~~信的,但是那~~其实是荒~~天下之大谬的笑~~话!!其实这种波~~长拥有异~~常的到达距~~离!似乎是通~~过上空的大~~气层或者行~~星表面的反射传~~达的呢!”
现在在司令部地面上的概略图,映照出的已经不是夏威夷岛的东南部,而是以那里为中心的太平洋全境。
从美国西海岸起看似是电信网的线路一边不稳定地闪烁着一边扩展,然后沿着海底电缆越过大西洋,最终到达人类社会的先进地欧洲——这就是[革正团]所追求的梦想,宣告自己存在这种行为的扩展路径。
哈丽埃特带着战栗紧盯着地面中映照出的压倒性光景。
(要开始了… … 已经无法阻止了… … )
谁也无法阻止的变化、在谁也没有注意的太平洋深处、以谁也不可能发现的手段,马上就要开始了。不管是喜悦还是悲伤,都将在不会遗忘的情况下接受的世界。即将到来的结果到底有多大意义,这个现在还不清楚。
然而——
(我觉得这是正确的,而哥哥也对此深信不疑——)
现在的她,直把注意力集中在观看这一切发生这件事上。
“调~~整这个反~~射角,还有频~~率数的就是我们的发~信机!而负责启动施有自~~在法的转~换机的则是萨~~一拉卡埃尔的‘咒眼’! ! ”
“这样一来的话各地的接收机以及发信机就会相继转达电波,在拥有同系传播性的装置上就会传出‘征辽之眸’大人的声音和影像呜啊啊啊啊啊!”
“多米诺——!谁允许你抢走我说明的机~~会~~的——”
<同志丹塔利奥教授。>
在被抓着脸颊的多米诺以及抓住他的教授两人的头顶上安装着的传声装置之中,传来了萨拉卡埃尔的声音。
<我这边的准备已经结束了。考虑到我的消耗的话,应该尽量节省时间,立刻按计划行事方为上策… … 你那边的准备如何了?>
“当——然!准备万——全!这个难~~道还用说~~吗!像这~~~么完美的实~~~验,可不是到一处都有的啊~~!!”
“现在已经完成了第三次最终检查,剩下的只要发号司令就行了!!”
听见了两人的回答之后,萨拉卡埃尔想了一会儿也许是出于于犹豫吧,然后——开口说道:
“方尖塔”计划,最终巡检? 启动”
在开始战斗之前,琪娅拉曾经问过萨雷——
“如果到时哈丽埃特小姐也被卷人的话,那我们应该怎么办才好?”
虽然到了这个时候才说这样的事也已经太迟了,但是琪娅拉还是认真地提出了疑问。
回答她的,不用说是师傅那严厉的话语。
“只能一起收拾了啊。因为这件事彼此都应该早就清楚了。”
“她是不是人类这一点其实根本无关要紧。我们的琪娅拉? 托斯卡纳。不管是什么人,只要妄图破坏世界的平衡,就应该排除… … 如果你到时迷惘起来的话,我们就难以行动了。”
基佐也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但是琪娅拉脸上的迷惘神色还是没有散去。萨雷追加了一句——
“我们火雾战士,根本就不是人。像我们这种家伙,根本没有多余精力去同情别人。”
“不是、人?”
“我可不是指性格方面的好与坏哦。我指的是被‘红世使徒’踢下地狱之后,选择了一条普通人不会选择的路来前进这点。所以我们都是人类中的异端。你自己,也应该是这样才对。”
面对毫不留情的指摘,琪娅拉却反驳起来。
“可是,师傅的话就不是这样啊。”
一瞬间,萨雷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的确,因为教授的“强制契约实验”而成为了火雾战士的他,并没有按照一般的手续操作。正因为如此,他对于作为人类的道路看得更为清楚,更加明白个中意义… … 但是,情况也不完全是这样。
“——没什么不一样的。”
他一脸自嘲地说道。
“也许反而更加罪孽深重也说不定啊。数百年前,因为被父母还有贵族公子们放逐而走投无路的街头艺人,并没有遇到像其他火雾战士那种除了走上这条路之外别无选择的事情。只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听信了那个教授的引诱而已。”
这样说着咋了一下舌的师傅的脸,开始变得模糊。
“——喂!快点睁开眼睛!琪娅拉!”
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脏兮兮的脸。
“实际伤得应该没有看上去那么严重哦。”
“… … … … 唔、啊?”
眼前是一片无限伸展的夜空。琪娅拉好不容易才想起自己被“黑妖犬”的连锁远吠攻击而晕过去这件事。自己本来是打算跑过来救师傅的,没想到却被他反过来救了。不过琪娅拉还是开口问道:
“师傅… … 你… … 没事吧?”
“也没有严重到要你问有没有事的地步啦。不过看起来是破破烂烂这一点倒是没错。”
“损伤并不大,但是时间上好像给拖了不少啊。”
从垂下了的两边发饰中传来了欧德莉娅和维捷露娅的声音。
终于回过神来的琪娅拉打量四周。似乎自己已经被师傅抱着退避到了岩石的背面了。她甩了甩还在隐隐作痛的头,面前撑起了身子。
“战、战况怎么样了?”
“差到极点了。”
她的师傅到了这个时候还是笑了笑,给她进行了说明。萨拉卡埃尔飞回了山顶,“方尖塔”还健在,登陆台已经停止了活动,那就等于已经没有必要再进行第二次作业了,证明这个计划已经进行到正式开始启动的阶段… …
“还好‘彩飘’菲蕾丝立刻重新振作起来,缠住了克罗德那个家伙。”
抬头一看,只见就在不远处的天空之上,琥珀色的风暴和浅蓝色的翅膀正在互相纠缠。克罗德有着惊人的强壮体魄,看起来菲蕾丝已经被他压制着了。
基佐再次补充道:
“那个我们就不能期望她在缠住对手后还能在怎样了… …主谋的‘征辽之眸’以及‘方尖塔’也还没有消灭,老样子。”
“不要说什么老样子了。我们现在开始过去吧。”
萨雷十分理所当然地说道,站了起来,向弟子确认道:
“还能动吗?”
琪娅拉抬头看着师傅:
“果然是这样。”
她似乎不是在回答萨雷的问题。至今为止没有在意过的、师傅那种想当然的态度… … “只是作为火雾战士应该采取的行动”… … 就是自己想要的证明。琪娅拉终于理解到这一点了。于是向困惑的萨雷说道:
“这次也许不能像以前那样再站起来了,可是… … 你还是会去的吧?”
“算是吧,还能动的话当然要去了。”
他再次想当然地说道。得到了再次证明的琪娅拉埋下了头。
“怎么了,琪娅拉?”
“该不会是因为刚才的攻击,脑袋出了问题了吧——”
两个师傅担心地问道。作为弟子的少女却突然站了起来,跑了出去。
向着茂纳洛亚山顶耸立着的“方尖塔”的方向——
“没有办法这种事,现在不是还没有出现吗!!”
她一边走一边大叫。
“但是师傅你还是拼了命地去战斗,这样的‘鬼功操纵师’萨雷? 哈比希茨布尔格,我不觉得罪孽深重,也不觉得有不像人的地方!那种想法一定是搞错——一定是的!!”
“… …”
呆呆地看着少女的身影渐渐跑远的萨雷,很快就明白了少女所说的是哪门子的话题。他伸手拉下了帽子的边沿,遮住了脸上的表情。
“… … … … 真是的,小孩子就是麻烦… … ”
然后,他便匆忙追了出去。

多米诺慌张的声音在发出了启动巨响的“方尖塔”之中回荡。
<鬼、“鬼功操纵师”和“极光射手”觉醒,正在急速接近中!>
<可~~恶!萨~~雷? 哈~~比希茨布尔格!!你乖乖地躺在那里不就好了吗!! >
“果然来了吗。恢复速度果然很快。看来不在战斗中花费过多时间是正确的选择。”
萨拉卡埃尔摊开了左手手掌,让头上的管风琴型控制装置一齐鸣响起来。
<连续启动紧急进行。省略检查完毕手续,开始倒数计时。请问这样做可以吗,“征辽之眸”大人?>
“没关系。反正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还是快点开始吧。”
<了解!>
<倒~~~数从TEN ~~~开始了哦!? >
萨拉卡埃尔身边数字10 下面的指示灯亮了起来。
<TEN ! >
多米诺开始在地下司令部中读出倒数时间。
< NINGHT!>
教授定眼看着“无人自测”上面的显示。
< EIGHT ! >
哈丽埃特还是一样,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SEVEN ! >
在收纳库的底部,受了份的约翰发出了呻吟。
< SIX ! >
杜古正藏身在山腹的一角。
< FIVE ! >
克罗德充满喜悦地飞舞在天空之上。
< FOUR !>
菲蕾丝在风中华丽地飞舞着。
< THREE!>
琪娅拉正向着山顶快步跑去。
< TWO ! >
萨雷抬头仰望铁制的巨塔。
< ONE ! >
萨拉卡埃尔笑了。
< ZERO ! ! >
在“方尖塔”的根部,火花从旁一闪而过。
<————启~~~~~~~~~~动~~~~! ! >
随着教授的一声大叫,爆炸声摇撼着整个茂纳洛亚山。
已经逼近了山顶的萨雷和琪娅拉不禁为山顶上的异变感到惊愕。
刺眼的光芒从山顶中喷涌而出,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划破了黑暗。
“爆炸了!? ”
“火山爆发吗!? ”
两种猜测都错了。从根部涌上来的浓烟以及光芒,不断攀升上夜空。
那不是爆炸的火焰,也不是火山爆发。
而是“方尖塔”自身喷射出火焰用作产生推进力,产生了浓烟而已。
萨雷、基佐、琪娅拉、欧德莉娅、还有维捷露娅都被眼前出现的这个物体和现象的巨大规模吓得目瞪口呆,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然而就在众人失神的几秒钟之间,只见“方尖塔”又再向上伸长了。
不,是根部断开,上升了。
之所以看起来动作缓慢,那是因为那和刚才的喷烟规模不相上下的巨大尺寸所引起的错觉。现在这座巨型铁塔依旧轰然地从断开的下端尾部处喷着火焰和光,不断向天空攀升。
第一个回过神来的人是萨雷。
“那些家伙究竟在干什么啊!? ”
“他们想要让它飞起来吗… … 那么大的质量、一下子让它飞上去吗!? ”
基佐终于找到了形容眼前状况的字句。
被两人这么一说,琪娅拉终于发觉到[革正团] 的真正意图了。
“飞走… … 逃走… … 他们是不是打算把已经完成的这个设施移动到别的什么地方去!?如果是在遥远的太平洋之上使用自在法进行发信的话,就算是我们,也无法… … … … !”
“刚才约翰想要说的就是这个了么!”
“不要说笑了!我们得快点破坏它才行——琪娅拉!”
“是!”
听到欧德莉娅、还有维捷露娅指示的琪娅拉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师傅,得到了无言的回应之后,在左手上产生了极光之箭的弓,然后用力拉了开来。
“呀——! !”
然后放手射了出去——然而——
<没用的。>
萨拉卡埃尔的声音不知从什么地方传了过来。同时,以他的力量形成的“咒眼”像是经过测量似的保护住射中的地方,轻而易举地把极光之箭弹开了。
<请大家就高高兴兴地目送我们离开吧。然后等待新世界的诞生——>
“不要随便生个什么世界出来,会给别人添麻烦的啊。”
萨雷骂了起来。从两边的腰间口袋中掏出了两把神器“莲格”和“扎伊特”,把无数的线向着“方尖塔”伸去。
<我不是说过这种攻击是白费力气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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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跃日
喵~离线 靠杯
 8 

SOS团五星级★★★★★

9楼
发表于 2007/10/01 | 编辑
这次是无数大小不一的“咒眼”覆盖住“方尖塔”的全体,把丝线尽数拨开。琪娅拉的连番射击也被挡开,无功而回。
“果然我和那家伙是合不来的啊。”
“但是你也不会这么简单让他得逞… … 对吧?”
“这个嘛,也是啦!”
萨雷和基佐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完之后,往和刚才的一起放出的别的丝线上注人了力量。
瞬间,就像依依惜别的手一般——其实就是手——数十只手伸了出去。这些“手”,在几分钟之前还是在“方尖塔”这边用来安装装甲板的巨大铁臂。沿着已经陷落的圆形基座进行全方位安装的这些有起重机吊臂大小的铁臂,如今紧紧抓住逃走的铁制巨塔的下端,开始了和推进力的腕力比试。
“老爹,这次可不是笑着捣乱一下就了事的哦!”
所谓的捣乱一下,是萨雷单方面的“了事”方式而已。教授那边当然没有同意。
“这种情况,能拖到什么时候呢?”
“反正能做的就做呗… … 就跟已往一样。”
基佐的声音在苦笑的同时,也恢复了平静。这也跟已往一样。
虽然萨拉卡埃尔所乘坐的“方尖塔”上有“咒眼”的保护,但是断开的东西的话,应该就能够操纵了吧― 这个只是萨雷的猜测。但是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是对的。
不过,那毕竟是能够推动铁塔上升的非同寻常的推进力。虽然萨雷已经用尽了所有力量进行操纵,但是那些铁臂要么被硬生生拉断,要么就是因为受到喷射的热力而开始溶解。如果光用自己的力量的话,也许能够制作出用于支援的人偶,但是如果不采用物理性存在来做媒介的话,就不可能产生出牵制如此巨大上升重物的持久力。要是连铁臂都折断的话,应该就无法再使用力量产生数百个人偶来牵制它了吧。
萨雷操作着那牵一发即动全身的抗衡,额头上的冷汗开始滑落脸颊。他向弟子说道:
“琪娅拉,不要用连射,好好集中力量射一次!”
“是!”
琪娅拉拉开了极光之箭的弓,迅速转过头——
“师傅!”
她突然一个转身,向着师傅就是一箭。
“!!”
萨雷连忙伏下身子,极光之箭擦过他的帽子,直飞向迫近他身后的鹰爪,爆炸了。在那闪光之中——
“啧!”
咋了一下舌跃上天空的是“空里百裂手”克罗德? 泰勒。
紧接着,一双手放到了萨雷的帽子上——
“对不起,我让他逃走了。”
“彩飘”菲蕾丝道歉之后连忙追了出去。
萨雷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禁露出了苦笑。
“不行了,那么露骨的杀气,我竟然都没有发现,看来这下子还真是迟钝了不少。”
“比起这个,情况不妙啊… … 克罗德那家伙,看来是来直接破坏铁臂的。”
被基佐这么一说,萨雷重新认识到眼前的危机状况。
(的确,再这样下去的话真的撑不了多久啊… … 还以为那么大的烟花,很快就会烧完,看来是失算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转向弟子,用平时绝对不会用的声音喊了一声——
“――琪娅拉。”
“!”
琪娅拉注意到师傅声音中的含义。而说了之后也发觉有点不妥的萨雷连忙想要收回——
“不,没什么,总之,不要让克罗德靠近塔的根部就行。”
“是!”
一如既往地回应的琪娅拉拼命忍住了内心的悸动。
刚才师傅喊自己的声音之中,包含着某种东西。
在一起已经生活了十年了,所以她很清楚,那是——期待。
在这种危机关头,师傅把任务交给了自己。
而少女的确有完成这种任务的力量。
一直藏着从来没有成功使用过的,一种力量。
火雾战士“极光射手”的真正力量。
师傅是想要自己使用那个。
被师傅依赖这件事让她感觉到无比高兴,但是使不出力量这件事又让她感到极不甘心。
(只有现在了… … 要唱歌的话,只有现在了啊!!)
但是,她还是无法唱。

地下司令部仍然充满了操作以及确认的声音。
因为受到了顶上的喷射压力的物理性冲击,所以整个地下都在摇动。
“被夺走的回收铁臂23 %已经从关节部折断!残余的牵引力也在衰减中。”
多米诺从计量器具的指示灯明灭中读出了状况,转头报告道。
而教授也忘记了抓他的脸专心致志地看着“无人自测”的影像。
“现~~~在就是决~~~~胜负的时候了哦,多~~米诺!‘我一学结晶超能27071 ― 穿破之楔’的推进力,应~~~该还能支撑一段时间吧?”
“是的!推进剂全力喷射的话大约还能支撑25 分钟,而脱离火雾战士追击范围的必需时间是151 秒。占据电波发射最适当位置的必需时间,包括最终的姿势控制在内共计81 秒,如果巡检方面各自进行的话,21 分钟是绰绰有余的!”
“太完美了!”
教授一时感动之下不由得挺胸挺胸挺胸再挺胸,一不小心撞到了后面的管子上。但是他还是很快爬起身来继续下达指示。
“那~~~么继续吧!开始回收铁~~~臂的物理性的摧~~~~毁了哦!"
“是!遵命!”
多米诺解开了膝盖上的安全护盖,露出了点火用的喷火嘴。
哈丽埃特看在眼里,不禁想道——
(很快同志萨拉卡埃尔就要从笼牢之中解放出来了。)
教授所说的回收铁臂的物理性摧毁,其实就是把被萨雷抢夺了控制权的回收铁臂从土台根部开始进行爆破的作业。这的确会成为出其不意的一招。炸掉铁臂就合本来目的的同时,还可以借助爆炸的冲击把“方尖塔”从下往上推,成为最后的推进压力。
(这样的话,“方尖塔”的发射就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挡了。)
按照弹道飞行向着太平洋西边前进的“方尖塔”将会以本身为发送天线,开始向全世界发送施了自在法的电波信号。而当某个地方接收了某个信号之后,萨拉卡埃尔的声音和影像就会通过各种转换线路出现在人类面前,用理论和实力告诉他们“这个世界的真相”。
(但是作为代价,同志萨拉卡埃尔就会耗尽力量… … 消失于这个世上… … )
虽然说是借用电波和电信网这种输出输人装置的力量,但是毕竟要让自在法波及全世界并不是一个小工程。要消耗的能量也非同凡响。甚至可以说单凭萨拉卡埃尔这个“红世魔王”的
力量就能实现这种现象,是教授的技术力量所带来的奇迹也并不为过。
(但是,就算这样我还是不能理解… … 这样我怎么可能理解呢,同志萨拉卡埃尔?)
当从他口中得知一切的时候,哈丽埃特不禁愕然。当时她曾经问过,有没有其他的方法。而他也理所当然地用那一贯沉稳的语气回答说没有。他看透了哈丽埃特的心底。她之所以要制止,其实是出于对失去今后指引所感到的不安,才会恳切希望能有别的路。
(我好像总是在迷惘呢… … 所以你才会把看到最后,守护到最后这种最为痛苦的立场分给了我,是吗?)
相对的,萨拉卡埃尔对于死亡没有感到恐惧,对于自己的行为也并没有感到陶醉。他是个会按照理性的思考模式坦率地看待每一件事的男人。所以才会在得知计划的执行需要自己的力量时,毫不犹豫地交出自己的生命。
(我会一直在这里守望着… … 哥哥的愿望,泰勒先生的痛苦,你的理想… … 这一条路我绝对不会动摇,我会一直走下去… … 绝对会… … )
面对事态的发展,她再次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而在她身边,距离铁臂物理性摧毁的倒数,再次开始了。
让人震惊的事情连续发生了两次。
第一次是紧抓着“方尖塔”下端阻止它离开的萨雷操纵着的回收铁臂一齐从土台上被炸开。
因为这一场特别的爆炸,铁臂全部向下方坠落,或者在冲击中撞碎,或者在巨大的张力下折断。同时,爆炸产生的压力把“方尖塔”从下往上推起。不管萨雷是多么技艺高超的操纵专家,要想单凭一个人的力量阻止这莫大的推力,都是不可能的。
每个人都以为这下子“方尖塔”就会得到解放,一飞冲天了。
第二次,是喷着火正要起飞的巨塔前端,突然出现了琥珀色的风暴,扬起了漩涡,成为了阻止巨塔上升的墙壁。
本来从牵扯着的障碍物之中解脱,再得到从下往上的推进力托起的“方尖塔”,突然又遇到了挡在前端的风之屏障。比起下面的爆炸,当然是前端突然撞上墙壁引起的冲突带来的损伤更大了。塔的前端完全粉碎,整体也受到了不可小窥的冲击。
谁也无法理解眼前的这个状况。
除了一个——菲蕾丝大叫起来:
“约翰——! ! ”
从洞穴之中,收纳库之内传出来一声回应:
“让你担心了对不起,菲蕾丝。”
一名少年乘风飞了出来。
仿佛互相吸引一般,两阵风撞在一起,互相纠缠,然后中心的两人拉起了手。
约翰的另一边手上,搭载着一个和抑制着“方尖塔”上升的暴风有着同样形态的小旋风。那是他发动的控制自在法的自在式的细小漩涡。
<受到了那个放电的攻击濒临死亡边缘的人,怎么还能发动这么强大的自在法… … !? >
萨拉卡埃尔不禁发出了困惑的声音。克罗德猛地想起了什么,回答道:
“——是‘零时迷子’吗!”
“没错!”
约翰点点头,然后和菲蕾丝一起,轻松地避过袭来的“SACKCOAT”的爪子。
他——“永远的恋人”约翰是身体内栖宿着宝具的火炬,被称为移动的宝藏的特别存在“密斯提斯”。他和菲蕾丝一起,为了实现“两人一直在一起”的愿望,制作了一个宝具。
宝具的名字叫做“零时迷子”。是一个能够把宿主一天之中消耗的力量在每晚零时进行恢复的永久机关。从能够干涉时间现象,并且属于最高种类的这一点来看,被称为秘宝中的秘宝。
“本来是打算在里面破坏一番之后等力量一恢复就立刻逃脱的。但是事情的进展往往很难预料啊。”
“已经不要紧了,现在你已经在这里了啊。”
两人共同提出的条件,“把克罗德交给我们来对付”这一点得到受理之后,还追加了一个条件,那就是… …“在午夜零时之前行动”。这对于萨雷他们来说,要接受并不困难。
但是至于有没有效果这一点,不到最后还是难以预料。
从萨拉卡埃尔他们的[革正团]急功近利这一点来看,很容易推测出他们会选择在难以被人发现的晚上,在一直潜藏着的茂纳洛亚、人迹稀少的夏威夷岛东南部这几点有利条件的情况下开始行动。但是行动的时间距离午夜零时有多长时间,在之前还是之后这些的话,不实际行动的话是无法得知的。
结果,这个条件最后以“如果战斗在午夜零时之前打响的话就没有问题。如果在那之后开始的话,当约翰遇到危机时菲蕾丝就脱离战线全力保护”这种限定内容达成了协议。
在约翰遇到了放电攻击之后,菲蕾丝之所以没有立刻前往救援,就是因为事前立下了这个协议的缘故。(对于“为了引起敌人的大意,零时之前的危机必须至诸不理”这个决定十分不满的菲蕾丝,结果还是约翰好不容易哄着才答应的,可以说是约翰的功劳。)
现在两人再次手拉着手,一边应付着克罗德的攻击一边阻止着“方尖塔”的上升。
当然萨拉卡埃尔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不会就这样任人摆布。
<事情还没有!还没有结束!>
他没有出现意料之外的阻滞感到泄气,把好几个大型的“咒眼”集中在“方尖塔”破损的前端上,打算对于妨碍他野心实现的这堵厚厚墙壁实行强制性突破。
不断扬起漩涡看上去就如星云一般的琥珀色风暴,以及呈放射状排列发出碧玉之光的“咒眼”互相抗衡,互相纠缠,发出炫目的白光,在夜空中闪耀着异样壮丽的色彩。
火雾战士的师傅和弟子在喷烟席卷的山腹之中看着头顶上的光。
突然,琪娅拉心中涌起了一阵感动——
(… …好漂亮… …)
对于这漫天光辉的天空,以及心中的这种感情,都带着一种熟悉的感觉。然后,开始想起来这究竟是从那里冒出来的记忆。想起来,然后理解了其中所包含的意义。理解了之后,却不禁感到一阵震惊。
“——!!”
“这样下去的话,就只能看谁的力量消耗得比较快了。一定要撑下去、哦?”
萨雷站在琪娅拉旁边,正在收纳库附近产生岩石巨人,尝试着能不能采用直接的打击力破坏“方尖塔”,突然发觉掩护射击停了下来。
“怎么了,琪娅拉?
“我、知道这个… … 原来如此… … 原来就是这个啊… … ”
少女回过头来,脸上神色大变,拳头紧紧握在胸前。
“原来如此——所以才会——”
“你究竟在说什么啊… … 可恶!”
最后那一句,是因为好不容易从地面上站起来的岩石巨人被急速降下的克罗德用两脚一踢,从头顶到股间一下子碎裂开来而发出的骂声。
“我… … 终于知道了… … 不,其实以前就知道的……”
琪娅拉把全身的力气注入到紧握在胸前的拳头上,拼命挤出告白的勇气。
“为什么我会这么在意‘不是人’这句话… … 为什么会再也唱不出极光之歌… … 那是因为我真的不是人… … ”
她的眼睛投向面前的天空中,看着正努力飞升的散发着碧玉之色火花的塔,以及阻止它飞翔的扬起着漩涡的琥珀色风暴。但是,眼神的焦点却不在这两处之上。
“我刚才… …觉得那个‘很漂亮’… … ”
“… …?”
萨雷和基佐面对这太过唐突的话题,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应对。而如果是平常的话早就多嘴多舌地插嘴的欧德莉娅以及维捷露娅也没有作声,由此可见她们也在迷惘。萨雷一边继续着自己手头上的作业… …制造出数个新的人偶,不断对“咒眼”进行逐个攻击,打算打一边击破防御网,一边等待着琪娅拉的下一句话。
很快,琪娅拉再次开口了。
“就像十年前… … 父亲被杀的那天晚上一样。”
两人终于发现她双眼看着的,不是现在。
“那天、晚上?”
“是订立契约的… … 那个时候吗… … ?”
萨雷和基佐也不管现在正是危急关头,追问起来。也许正因为是紧急关头,所以才无法忽视任何变数吧。身为师傅的这两个人,对于少女的过去也不是很清楚。火雾战士一般来说都不太会提过去的事情。尤其是跟最痛苦难过的回忆直接相连的缔结契约时候的事,就更加会绝口不提了。
两人在漫长的旅途之中曾经对这方面的事情听过一些零碎的说明,例如“妈妈很早就去世了,家中只有爸爸和自己两个人过活”、“在跟作为学者的父亲一起到北国进行调查旅行的时候,遭到了‘红世使徒’的袭击”、“被保护自己的父亲从悬崖上推了下去,在谷底订立了契约”等等。
他们之所以会遇上琪娅拉? 托斯卡纳,是因为当时一个旧识的火雾战士,保罗? 克雷兹基十年前拜托他们的缘故― “有个女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还没有从订立契约时的打击中恢复过来的缘故,一旦发生什么事就会失控发狂。你们能不能帮我好好教导一下她?”这是他说的话。
最初期的她极容易失控然后对周围造成不必要的破坏,关于这一点,所有人——包括萨雷和基佐——都认为理由在于订立契约时精神上的打击让她那理性的牵制变得薄弱的缘故。
(的确,光看外在的话现象完全相同。)
(但是真相其实是在订立契约时看到的过分美丽的极光… … 身为火雾战士的她对于自己所拥有的力量感到忌讳,从而产生了激烈的拒绝反应。这完全是出自理性的产物。)
两个师傅终于理解了欧德莉娅以及维捷露娅现在沉默的理由,以及至今为止从来不说一句这方面的事情的理由。
“那个时候,我躺在地上,身上都是雪,透过黑色的树丛可以看见有如影绘一般的天幕,上面映照着极光。非常美丽的极光。”
但是跟话语相反的是,各种各样的感情一下子涌了上来,让声音显得极其凄楚,让在场听着的每一个人都无法按照字面上的意思来理解她的话。
我从天空的另一端传来的两把声音订立了契约……最初感觉到的是父亲不断消失的生命之火。但我却在雪中看着天空中的光辉,看得失了神。”
对于琪娅拉? 托斯卡纳来说,觉得那个光景美丽的想法,是必须避忌的事情、甚至是等同于不可原谅的自己的东西。
(抱有这种想法的话,当然不可能随心所欲地使用力量了。)
(而到现在为止一直没有发现这一点的我们,也未免太过不注意了。)
两人至今为止一直在教授琪娅拉如何掌握控制力量的诀窍。一般来说这样的话大多数的火雾战士都能够实际掌握自己的特性或者异于别人的能力。
但是,少女并不属于那大多数之一。因为打从心底里就自发性地把力量封印住了,所以不管学习多少诀窍都没有用。
作为弟子的“极光射手”这时,向着自己的师傅“鬼功操纵师”问道:
“就算是这样子算不上是人的我,如果是为了跟我不一样的师傅的话,就能够战斗了吗?如果是为了师傅你的话,就可以接受那个极光,能够用它来战斗了吗?”
当然能够——如果这样回答的话,这个弟子应该就能够简单地取回自己的力量了吧。但是师傅却不知道为什么不愿意这样说。平常绝对不会出现的感情,突然间涌了出来,甚至反映在声音之中——
“我可不是用来减轻你的罪恶感的道具!”
“!”
琪娅拉的脸好像被人刮了一巴掌似的扭曲起来。
“根据某人的说法,我还算是个人,所以不会给你准备你想要的答案。”
完全拒绝回答。
“师傅… … ”
但是,萨雷还是继续拒绝,并且在心中默默祈求。
“我是这么想的。你的事情,我搞不懂。”
“… …”
祈求弟子能够理解,他拒绝回答的这种态度,就是回答。“我现在光是应战,就已经有够忙的了。”
“… …——”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从刚才为止就没有停止过的手上的操作故意给她看,然后追加了一句——
“我现在在干什么?”
“——”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是!”
琪娅拉回答道。看着相处了十年的师傅的侧面,再一次,果断地回答——
“是!我会战斗的!! ”
说完,她像箭一般飞奔出去。
师傅也没有阻止她。
(没错,师傅没有经历过走投无路的事情。)
琪娅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
但是身体中涌起的力量告诉她,这样做就对了。
她知道这力量涌现出来的理由。
(但是,即使是现在,师傅他… … 还是拼了命地在战斗——)
师傅说过的话在头脑中回响。
(——“我现在在干什么?”——“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针对其中一句,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师傅他,现在想的只有… … 自己应该干什么这一点而已。”
然后,又加上了一句——
“现在在我的面前,出现了给世界带来危险的人… … 所以,我要阻止他们。”
一边跑着,一边抬头看着天空中闪耀的珑拍和碧玉色的光辉。
“那一天晚上感到的怒气和悲伤,还有觉得极光美丽这件事,全部都是事实。”
她跳上了挡在面前的岩石之上眺望着山顶上巨大喷发形成的洼地。
“但是,那些都不足以称为束缚现在的理由,也没有… …束缚的意义。”
琪娅拉终于发觉一直以来因为无法接受那祥的自己,而一直停留在原地。
就跟克罗德? 泰勒总是无法接纳自己而选择了逃避一样。
还有就是跟接受了自己,不断战斗到现在的萨雷? 哈比希茨布尔格之间的差距,她也意识到了。
“现在,我要尽全力去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情。要做的,就只有这个而已。”
随着话音落下,左手上的弓弹开了。
“!?”
琪娅拉不禁惊讶。两掌之中握着的是两个箭头型神器“佐丽亚”,现在正充满了力量。
“你终于接受我们了啊… …唱不出歌的原因,不是因为练习不足。”
“真是的,谁让你那么顽固呢。如果你讨厌自己拥有的力量的话,那么就算我们有力量想要借给你,也借不出去的啊。”
“对不起。原来你们从来不跟我认真解说,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啊。”
维捷露娅和欧德莉娅没有回答,开始转向别的话题。
“很久很久以前… … 有一个叫做卡路的男人,住在北边的国家。”
从右手中传出了一把妖艳的声音。
“是个粗暴而傲慢,喜欢欺骗女人的公子哥儿。”
左手发出的声音则带着点霸气。
“那个卡路有一天,终于第一次体会到恋爱的滋味。而那个女人,是个火雾战士的自在师。”
“然后,他们在一起之后过了几年,自在师被‘红世魔王’杀死了。”
现在她们所说的是有关以前的契约者——应该就是那个据说很强的第一代“极光射手”的故事。以前只要不问的话,她们是从来不会详细解说的。
“然后,卡路因为一时怒火,订立了契约。但是事情并没有这样简单。”
“他啊,在被称为守护战士之铃的极光之下,高声唱起了歌。”
琪娅拉知道她们一直害怕自己会因为和别人比较而觉得消沉,所以一直没有跟自己说这些事。也知道她们从来不逼迫自己该怎么样去面对战斗,总是放任自己,不留有一丝后悔的余地这一点,完全是因为她们重视她。
“——‘伐木需要斧头,渡海需要船桨,锄土需要铁锹’——”
“——‘那么我需要的是能够讨伐红世之王的异能。请赐予我力量,守护你的战士吧’——”
那悲伤而妖艳的声音轻声地提高了音调。
“我,只有怒气和悲伤的话,是不会行动的。”
“我,只会把异能之力赐给认为我美丽的人。”
在洼地的上空,现在也能清楚看见不断想要冲破障碍一飞冲天的铁制巨塔“方尖塔”。
“来吧!和我一起歌唱吧!‘极光射手’琪娅拉? 托斯卡纳!! ”
向着重叠在一起的两个声音点了点头之后,火雾战士的少女把两手中两个一组的神器箭头“佐丽亚”叠在一起。耳中响起了那个晚上也在回响的高远之音。
抬头只见那誓要粉碎的巨塔。
掌中,是奔突闪耀的极光。

现在在前端配置了“咒眼”的方尖塔,已经插人到了风暴漩涡的一半左右。
这个结果并不是因为约翰的自在法输给了萨拉卡埃尔这种单纯的比较图式,也不是因为“约定的两人”同时还有应付克罗德攻击的关系。因为如果是要说这个的话,萨拉卡埃尔也同时遭受着萨雷的岩石人偶那断断续续的攻击。
出现这虽然缓慢但是明显的差距,是因为一个简单的理由。那就是萨拉卡埃尔没有后顾之忧,不惜以生命为代价用尽了自己的力量这一点。
除了让铁制巨塔“方尖塔”披上了处于完全防御铠甲之外.还展开了“咒眼”作为突破约翰的风壁的尖角。这些消耗都是不可轻视的。
即使这样,他还是要把自己的计划贯彻到底。为了实现新世界这个愿望。除了愿望的特殊性之外,他对欲求都是的忠实而真挚,是个很有“红世使徒”风范的“使徒”。
现在他正在“方尖塔”的内部用手高指着天。倒转安装着的管风琴正发出着庄严的音色,加强了喷射之势。然后作为最后一击,把最大的“咒眼”加到了塔顶的前端。就在这一瞬间——
扑。
让整座塔为之振动的奇怪的轰音,静止的东西开始动起来的惯性的违和感,以及双脚被压向地面的加速实感、周围的指示灯一盏接着一盏亮起来的光景,都正在告知他一个结果——
“成功穿过风了!”
另外,还有其他跟他所说的事实相符的壮观奇景在不断发生。
约翰抬头大叫:
“——糟了!”
被碧玉之眼保护着的“方尖塔”穿越了琥珀色的风暴,挥开了成群的岩石巨人,向着再也没有遮挡的天空开始了新的飞翔。
拖着巨大的喷烟,点起推进的火光,飞行的目的地,是全新的世界。
和约翰拉着手的菲蕾丝开口了——
“怎么办?现在如果去追的话——”
话说到一半就没有再往下说了。两人正在与之进行空中战的敌人——克罗德? 泰勒那像鞭子一般伸长的鹰头正张着前端锋利的大嘴,直啄过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像铁一般坚硬的男人,总是给人沉默印象的男人,此刻竟然像疯了似的大笑起来。
“太好了!去吧,萨拉卡埃尔!! ”
看着正向着夜空飞去的巨塔,还有即将开始的变革,都如他所愿,所以他笑了。
变革之后的情况他不清楚,也没有去了解的必要。变革本身,就是他的愿望,所以他笑了。
“改变世界吧!把逼迫我的世界全破坏掉!!
在这世界的底部。
在被黑暗笼罩着的茂纳洛亚山顶的某一点,一股炫目的光辉正射向夜空。
“… …”
光辉拖着长长的尾巴,以超乎想像的速度直线攀升。
“… … … … 那是… … 什么?”
光辉从绿色变成赤紫,然后再变成白色。如此美丽,如此耀眼的,极光。
“——什么!?”
那是,箭头的形状。
而且,是比马还要大的体积。
从那上面的纹理来看,是少女的头。
解开的长发在空中翻飞的“极光射手”琪娅拉? 托斯卡纳。
划破长空的光线,有如以少女所乘坐的箭头为尖端的,一枝长而大的箭。
数秒之后,一开始只是呆然地看着“极光射手”显现的克罗德。终于发觉到那飞翔之物的目标——虽然说这也是当然中的当然——那成为了箭靶的东西,不禁全身泛起了一阵战栗。
“什么——不、要、啊!! ”
话音未落,他张开了“SACKCOAT ”的翅膀全力向前飞去。现在的他以及顾不上计算,只是凭着一时的感情冲动,冲进了箭的前进轨道之上。
“不要这样啊,笨蛋!!”
就连凯姆的制止他也听不到了。为了保护那个会为他破坏的可怕世界。威胁自己的世界的东西,他张开了翅膀,让右臂中出现了鹰头。
“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 ! ”
发出了一声拒绝的大叫之后,他把鹰头像鞭子一般挥舞起来。
在箭头之中露出脸的琪娅拉,已经完全没有了一贯不靠的感觉。只是直直地仰视着自己的目的地,鼓足意志,以箭一般的气势直冲过去。
克罗德放出的鹰头,被不着痕迹地挡开了。
从箭头之上,传来了维捷露娅那无声的声音。
(优等生小姐,现在开始我们的测试了哦~)
而欧德莉娅也用同一把声音紧跟其后。
(凝缩极光、化作流星,“极光射手”最强的自在法是!? )
边缘呈现出锐角的箭头两边的缝隙,开始充满了极光的光辉。由于凝缩的关系已经变成了无色的这一招式的名字,被琪娅拉大声喊了出来。
“——‘古力潘之怒吼’! ! ”
一下。
“——‘德拉肯之咆哮’! ! ”
两下。
超速的流星划过天空,击穿了伸展着的“SACKCOAT ”的两翼,使之迅速雾散。
“快避开!! ”
“什么——! ? ”
在理解凯姆的声音之前,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克罗德就被撞开,失去了平衡的身体直往下坠去。
“住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
但是即使如此,他还是拼命伸出手大叫着。
琪娅拉听到了,却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向着自己锁定的目标进发。
向着那穿越星空飞行的,充满了野心的巨塔“方尖塔”。

在紧急用的指示灯不断闪烁的“方尖塔”内部。
“太遗憾了。”
从配置到外面的最后的“咒眼”那里得知了情况的萨拉卡埃尔不禁慨叹。
“已经到了这一步,却没想到还会遇到预料之外的障碍… … 真的是,太过遗憾了。”
从旁边的传声装置之中,传来了哈丽埃特的大叫。
<快点逃走!请您快点逃走!萨拉卡埃尔大人!! >
“因为在离陆的时候花费了一些功夫,如果要施展凌驾这强烈冲击逃走的‘咒眼’的话,恐怕我的力量在中途就会用尽,然后就这样消失吧。那么,即使只是几十秒也好,希望把我的力量尽量运用在向世界传达力量和理论这一点上。”
<不要——我、萨拉卡埃尔大人——>
面对那依依不舍的泪水,萨拉卡埃尔并没有回应,只是向着自己的理想,作出最后的冲刺。
“同志勘塔特? 多米诺,请用声音帮我倒数敌人追到的时间。丹塔利奥教授,请准备启动发信装置。”
<是、是!遵命!! >
<没有进行发――射角度的调――整的话,也无法预――测电波能否到达北~一美大陆,就算这~~样,你也不~~介意吗?>
“不介意,请你开始吧。”
萨拉卡埃尔点点头。下一瞬间,另一端传来了回答。
<极、“极光射手”的速度正在上升!——剩余、155 秒!! >
“时间很短呢——不管是显示一切,还是述说真相,都不太足够啊… … ”
萨拉卡埃尔用充满了眷恋的眼神看着这花了六年时间制作的巨大装置。然后无意识地举起了完好的左手臂,让管风琴形状的控制装置鸣响起来。不知是不是意识上的关系,传进耳中的庄严音色听起来不像是赞美歌,倒像是镇魂歌的感觉。萨拉卡埃尔打断了这悲壮的余韵,开口说道:
“同志哈丽埃特? 史密斯。”
故意用这错误的叫法喊着她的名字。
<是、是的!>
<——还剩,140 秒!!>
<唔唔~! “我~~学结晶Excellent 27071 一穿~~破之楔”、预~?备启动!开~~始~! !>
在各种各样的叫声之中,萨拉卡埃尔向着自己的同志说道:
“最后,我要告诉你当初把守望这一切的任务交给你,我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 …>
“我们[革正团]所高举的‘明确的关系’这面志向的旗帜,今后也应诊会不断扩大,最终成为一股摇撼世界的风暴吧。那是‘红世使徒’们所到达的,拥有意志的人所取得的必然结果”
<您是要我把力量借给您吗?>
诚惶诚恐的声音说道。紧跟着是倒数的计时声。
<剩余!l00秒!>
但是答案却出乎意料,是明确的否定。
“不,我希望你绝对不要参与。”
<咦?>
<最~~终确认全~~~部通过!要开~~~始了哦!! >
“但是,我希望你把你所看见的东西传给后世。就像人类的先知一样,不管正确还是错误,不管是人还是‘徒’… … 让这些事实成为将来某个人发现新的规律时的基础… …拜托你,可以吗?”
<… … 是!是!我一定会努力的!! >
<剩余!70 秒!! >
<“我~~学结晶Excellent 27071——穿~~破之楔”——启~~~动!! >
装置启动的感觉传来,指示灯一下子全亮了。
呼——
经过了一小会儿的寂静之后,“征辽之阵”萨拉卡埃尔开口了。
“人类啊,如果你们能够听见,能够看到的话,那就是我最大的荣幸。我们是‘红世使徒’… … 是你们的邻居。我们在你们的世界任意妄为,随意猎食。我们就混杂、藏迹于你们之中。”
没有丝毫粉饰,没有丝毫傲慢,甚至连名字也没有报出来。
“你们无法跟我们匹敌。就连要进行追踪也不可能。是生来就力量低下的种族。但是,你们身上也有和我们一样的东西。那就是意志,或者称之为心。你们总是以生活为中心,不断开始新的行动,创造出新的契机。你们在面对和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是从——”
他的话并没能说到最后,很快就在从塔的底部贯穿的极光的光辉之中消失了。
他的声音,只传达到了在那一带海域穿梭的船舶上而已。
那就是他们花了六年时间,最终取得的其中一个成果。
司令部地面上显示的影像,消失了。
“可~~~恶!竟然又再又再又再又再又再又再又再又再又再又再又再又再又再又再给我破坏!!萨雷? 哈比希茨布尔格!! ”
“刚才破坏的是‘极光射手’啊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教授一手抓住多米诺的脸,另一只手不断把周围的书籍、零件等等塞进了他的大围裙中去。
“不过,我~~~们还算是取得了一定成~~~果的呢。就算用好~~的方法来进行能~~量的转换,也无法产~~~~生‘存在之力’… … 果然除了用人~~~类来进行变换的话就无~~~法得到吗?! 曾经出现在‘全~~城猎食’中出现的异~~变,难道是因为其中混杂了人~~~类所以才会引起那样的连~~锁反应、特~~~异变化的吗?!虽然之前也有人提出是纯~~~度的问题,但是看来质~~~方面也应该… … 但是如~~~果是‘零时迷子’的话,也能够补~~~充… … 唔呜呜呜呜呜呜!为什么比起成~~~果来,得到的都是疑问都是疑问疑问疑问啊!? ”
烦恼到了极点的教授开始拼命锤打自己的脑袋,然后伸手从围裙的口袋中掏出了一个大得不可思议的木桶。古老橡木制成的表面刻着奇怪的纹样,各处都插着短剑,明显不是一个区区的木桶这么简单。教授把那细瘦的双脚放进桶里。
“你还在那~~~里磨~~磨蹭蹭干什么啊,多~~米~~诺!在那个麻烦的萨~~雷? 哈~~比希茨布尔格追来之前,快点用这个‘我~~~学结晶Excellent 7931 ~阿之传令’来逃~~走才行啊!! ”
“可是,这个收纳库里面是装了自爆装置的啊,要是那些家伙进来了的话,只要按下这个开——”
啪。教授伸出了手,按下了多米诺指着的开关。
“啊啊——! ?教、教授!你、你、你到底在干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干~~吗把开关拿来给对自~~爆装置没有抵抗力的我看啊!! ”
蛮不讲理地反咬一口的教授在大叫的同时一下子消失在木桶之中。
“哈丽埃特小姐!快点!要是到时候收纳库爆炸了的话,我们就出不去地面了呜啊啊!”
教授的手从木桶之中伸出,一把把多米诺拉了进去。
哈丽埃特看着在自己身边慢慢消失了轮廓的木桶,然后把视线投落在地面上那一个接一个地失去显示对象的宝具“无人自测”上。
(我要像他一样,把现在可以做的事情做完。)
头脑之中只有这个念头的哈丽埃特迅速跑了起来。除了司令部,沿着螺旋状的长廊一直跑到“方尖塔”的收纳库,然后跳上了最下层降落着的平台之上。她忙于操作起这个因为放电而变得焦黑的平台,但是似乎没有任何会动作的气息。
(既然这样的话——)
她开始转向下一个行动。从收纳库的最下层沿着让人厌烦的螺旋状阶梯向上跑。呼吸开始紊乱,双腿在不断颤抖,汗水不断流下,但是她都没有理会,只是不断地移动着双腿。
在收纳库的内部似乎已经启动了自爆装置,脚下传来了一阵沉重的鸣动。但是她已经不想去在意了。
就在头顶上,发生了一阵喷发出猛火的大爆炸,通道已经给堵死了。她也不管了。

克罗德瘫坐在黑夜的角落中。
失去了逃避之路的男人,在来自过去的使者面前垂下了头。
“克罗德? 泰勒。”
乘着夜风的约翰站在他面前,可是他也没有抬头。口中开始问着关于因为自己所赠的宝具而消失的妻子的事情。
“那家伙,死了是不是?”
“是的,她死了。”
菲蕾丝用无情的声音回答。
“是我杀了她啊。”
克罗德看着地面,低声呢喃道。
“我还以为她绝对用不了,所以才交给她的… … 把自己的存在作为代价?为什么那家伙,那曾经忘记我的家伙,非要做到个程度不可啊… … 为什么… … ”
男人口中不断说着无可奈何的话。
“你觉得她是在什么日子把我叫去的?”
约翰提出了疑问。
菲蕾丝代替理所当然回答不出来的克罗德回答道:
“你的夫人是因为已经全部把从你那里听来的过去清算了,才会献出生命的啊。”
“什么意思?”
“你有没有计算过离开她之后已经过了多少年了?”
约翰再次提出问题。
然后回答的人还是菲蕾丝。
“在你的女儿——”
男人猛地有了一丝反应。自己所抛弃的,另一个家人。
但是,对于他来说,现在也已经形同陌路了。
“儿子……的儿子,也就是你的孙子,像过去的某人一样举行幸福美满的结婚仪式的晚上,我们被叫了回去。你曾经失去的家人共同出席的那个情景,我们代替你再一次参加了… …就是那一天晚上发生的事。”
“——!!”
“那个可爱的老婆婆在死之前说了——‘那个人明明是因为想见我才回来的,却老是认为不能爱上现在的我。他希望能够和失去羁绊之前的我守着那一份感情呢。虽然是个笨蛋,却是我最为深爱的人——”
约翰也笑了,然后有意无意地,拉起了菲蕾丝的手。
“她跟我们说――‘请你帮我阻止他的流浪吧。他的话,一定不管去到哪里都会迷惘的。因为,他是自己离开了那个属于他的地方的啊… … 请你们告诉他我已经死去这件事,还有————”
一直选择逃避的男人,第一次向着眼前的传话人抬起了头。
作为真正的爱的传递者,两人异口同声地向这个从真爱之中逃出来的男人说道:
“‘——我的话,没错,不管重来多少次.我还是会爱上你的’——”
克罗德听见这句话,沉默了。身体中流淌着一种寂静的音色。
经过一段漫长的沉默之后。他向那爱讽刺人的拍档道别道:
“凯姆,这么长时间,受你的照顾了。”
“… … 笨蛋,对于我们‘红世使徒’来说,只是一个很短暂的瞬间而已啦!”
口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凯姆的声音也显得异常低沉。寂静的音色再次流淌。
“因为觉得你的力量放着实在太可惜,所以一直陪你玩到现在的我,也是个笨蛋呢… … 真想不到最后是我被人抛弃啊。看来真是风水轮流转呢。”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火雾战士的契约解除开始了。
“菲蕾丝,约翰,希望你们能够在理解我这是出于善意愿望的基础上,听我说几句。”
然后,随着啪的一声,克罗德那铁的轮廓之中,出现了裂纹。
“你们、能不能、帮我照顾一个女孩… … ”
两人沉默地听着。轮廓在面前碎裂。
“到那家伙放弃自己的路,说出不要的时候为止就可以了。那女孩不是像我这样只知道逃避的人,她已经决定了自己要走的路——所以,才会需要… … 你们的… … 助力… … 拜托… …… …”
克罗德并没有等待他们的回答,在说出自己最后的愿望之后,就逃避到消亡之中去了。

从收纳库的爆炸开始究竟过了多长时间了?
在耳中不断重复的回响之中,混杂着声音。
“——快点起来,同志哈丽埃特? 史密斯!”
当哈丽埃特发觉自己躺在似乎是夜晚海边的岩石上,而俯视着自己的是一张她认识的圆呼呼的脸时,不禁在感到一阵连自己也为之惊讶、眼泪夺眶而出的喜悦之情。
“同志杜古!——呜、好痛… … ”
因为太过激动而撑起身子的同时,新伤加上旧伤带来的痛楚让她不禁呻吟起来。回过神来发现萨拉卡埃尔所给的修道服已经变得破破烂烂,沾满了煤屑泥水以及粉尘,而杜古也是一样浑身的皮毛脏兮兮的。
“是你救我的吗?”
她把身体缩做一团,然后确认道。
黑色的大犬用像是人类一般的举止点了点头。
“嗯,没错。因为、你也、从同志萨拉卡埃尔那里、分到了一个、重要的任务、不是吗。”
“你、也?"
这么说来,哈丽埃特注意到一点。在最后的战斗之中,“黑妖犬”放出了“断金之声”后,他就一直呆在战场之外,再也没有行动了。最为仰慕萨拉卡埃尔的他,竟然没有采取行动。
“同志萨拉卡埃尔跟我说、使用完‘断金之声’之后、就躲起来、不管发生、什么状况、都绝对、不要加人战斗、因为、你还有、更为重要的任务——”
“重要的任务… … ?”
“就是这个。”
杜古不知从毛皮的哪里取出了一本装订崭新的厚厚书本。
“他要我、把这个交给、美国的同志。这里面写着、同志萨拉卡埃尔的、想法以及、考虑… … 还有‘红世使徒’、这边的意见、全部、都在里面、所以、要交到、他们手上… …我现在就、游过去、交给他们… … ”
“游过去……就算是‘红世使徒’,也未免太过勉强了啊… …”
“就算勉强,我也要做。”
哈丽埃特听见他这么一说,想起了在收纳库崩塌之前自己所做的事情,不禁瞪大了眼睛。眼前的大黑犬看起来是那么的可爱,让她不禁立刻抱紧了他。
杜古的喉咙咕咕的响了几声,向粘在身上的同志说道:
“这样我们、就要、分别了。应该、不会有机会、再见了吧。你也好好、完成你的任务吧。否则、我会、生气的。为了、同志萨拉卡埃尔。”
“是。”
就像对萨拉卡埃尔所做的一样,哈丽埃特向着杜古立下了誓言。这样子抱紧杜古的同时,她感觉到了萨拉卡埃尔的忧虑。
“为什么你们要吃人呢?如果、如果不是这样的话……”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 ”
杜古像是安慰她似的说道。
“我们是无法停下来的。同胞们会不断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无法阻止了。所以、所以、同志萨拉卡埃尔他一直都在寻找解决的办法。”
哈丽埃特现在突然为被那个男人称作同志的自己,感到无限自豪。

清晨来临了。
战斗给夏威夷岛的东南沿岸留下了触目惊心的伤痕。
“——甜蜜的记忆回到我身边——”
散落着断裂粉碎的铁臂的登陆台,有一半沉在了地下。
输送船队就这样被遗弃在触礁、靠岸的地方。
“——过去的回忆鲜明地重现于脑海——”
山腹中延伸的轨道,以及装载在上面的甲板,也以破落,肮脏的姿态暴露在阳光下。
在山顶陷落的收纳库附近,基地的残骸,某人的梦想的碎片正四处散落。
“——亲爱的人啊,你是属于我的——”
在位于群岛东端的夏威夷岛东部,只有广阔的太平洋在地平线上无限延伸。
灿烂的朝阳把太平洋变成了一面闪光的镜子,冉冉升起。
“——真正的爱一定不会离开你——”
站在海岸上,用全身感受这完全看不出是血腥战斗结束之后的美丽清晨。
但是哈丽埃特? 史密斯此刻口中吟唱的,却是寂寞而哀伤的歌。
“——再见了,我的爱人。再见了,我的爱人——”
不知道是唱给谁听的,哀伤之歌。
唱完之后,她转过身来,看着背后出现的人。
“你们要惩罚我吗?还是,要杀了我呢?”
在问之前,她已经决定,不管对方如何回答,自己都会接受。
自己的心中,已经没有渴望没有激情没有怀疑也没有困惑了。
她已经找到了自己的道路,已经决定了今后的命运,摆脱了迷惘。
那不是信仰不是盲从也不是屈服,而是自己的意志。
不管发生什么事,自己都不会改变选择的路。做不做得到这一点,已经无关紧要了。
把疲倦的身体靠在岩石上的萨雷看着她,放弃似的耸了耸肩膀。
然后无可奈何地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这个先不说了。老爹——‘探耽求究’丹塔利奥去哪里了?”
“用一个像是木桶的东西逃走了。”
哈丽埃特明确地回答道。萨雷听了之后不禁叹气。
“又来了吗… … 真拿他没办法。那就破坏掉算了。”
基佐代替苦笑着的契约者,回答了哈丽埃特的疑问。
“就像你所知道的,我们火雾战士是存在于人类法理之外的无法者,所以赏罚方面也很随便… … 现在无害的话,剩下就交由各人自己判断赏罚了。当然,如果你今后要做的事情是有害的话,那我们也会采取斩草除根的政策啦。”
哈丽埃特针对其中一句话,作出了明确的回答。
“今后要做的事,已经决定了。”
倚靠在岩石上的约翰接着说道:
“克罗德说拜托我们照顾你。还真是个会给别人添麻烦的任性男人呢。”
“究竟要我们照顾什么呢?如果不让我们觉得无聊的话,照顾一下倒也无所谓啦。”
和约翰背对背坐着的菲蕾丝也饶有兴味地问道。
听见两人所说的话之后,哈丽埃特知道了一直逃避的男人最后所选择的归宿,于是点了点头回答道:
“谢谢你们。可是,我也不能保证会不会让你们觉得无聊… … 只是,在一旁守望着,目不转睛地看着,观察着,注视着,看到最后,仅此而已。”
她的脸有如背后的黎明一般,充满了晴朗的气息。
“约定的两人”相互看了一下彼此的脸,然后开始期待起今后的日子来了。
在这两人和师傅之间站着的火雾战士的少女.正用强烈的视线注视着哈丽埃特。哈丽埃特也用同样强烈的视线回望她。
她们就这样互相瞪视,仿佛在争夺什么东西一般,持续了好一会几。然后发现这毫无意义之后,其中一方放弃了。
“我,还记得的。所有的一切,和悲伤一起。”
琪娅拉并没有太过在意存在于两人之间的立场上的隔阂。
“明明觉得悲伤。明明是我们让你悲伤。”
她只是把自己想到的疑问,率直地提了出来。
“可是,你在笑吧?”
哈丽埃特也坦率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因为我终于明白了哥哥所说的话的意思了。”
寂寞的喜悦,在她脸上表露无遗。
“我从大家那里得到了最大的幸福。那就是哥哥,还有同志萨拉卡埃尔想让所有人都了解的、重要的… … 作为‘这个世界的真相’的、悲伤……”
在喜悦之中加上自豪,宣言道:
“所以,我会笑着在这条路上前进的。”
“… …爱逞强。”
面对再也没有共通点的女性,琪娅拉只说了这么一句。
哈丽埃特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九十年,直到生命的尽头,都一直在守望着。
世界、人类、“红世使徒”、[革正团]……和“约定的两人”一起。
消失在海中的杜古,以及他所带走的书,不管哪一边,都失去了影踪。
但是他的“黑妖犬”却直到现在仍然在地下司令部之中,摆出向天咆哮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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