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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线][岩井恭平]虫之歌2

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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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6

存在感

313

活跃日
喵~离线 靠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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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07/10/01 | 编辑
序曲 O·OO THE OTHERS

脸颊…有微风吹抚的触感…
然而在轻碰自己的双颊後,便能了解所谓的风,其实是没有「形体」的存在。
风掠过的声音传进耳里。除此之外,还有「沙沙」的吵杂声作响。
发出吵杂声的,是眼前有著巨大「形体」的东西。往前走近,伸手摸看看…在感受到坚硬的触感之後,才惊觉到自己的手也有「形体」存在。
还好——心中涌起一股小小的安心感。
如果自己跟风一样没了「形体」…那该怎么办?没有「形体」的话,自己不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留下一点痕迹了…
沙沙的声音依然持续著。那道已经听过好几次的声音,应该就是风吹过「树木」这种物体时发出的杂音。也就是说,自己刚才正在触摸的「形体」,就是「树木]。
「树木」的後方,还有一个偌大「形体」的物体。
自己知道那个物体是什么——
这已经是第二次看到这幅「景象」了。上一次看到的时候.自己还是个小学生·
那是自己唯一知道的景象,唯一清楚的“形体”.
巨大的钟,拚命地震动腹部敲响著。
『来吧……到(教会)里来……』
一道声音从未知的彼方响起·
那是沙哑的老人嗓音。
在声音的引诱之下,自己走近「树木」後方的巨大「形体」·
没错,那个「形体」就是叫做(教会)的建筑物·
崇敬神、散播神之教诲的场所,也是拯救迷惘者的地方——与(教会)有关的解说一一浮现在脑海中。
进入(教会)後,可以发现许多不同的小「形体」。但是它们都非常寂静,并不会像「树木」那般发出声响,也不会一直改变「形体」(会改变「形体」,是因为产生「动作」造成的吧?)
与过去所看到的“景色”完全相同.
心里明白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波”的一声--
眼前某个“形体”突然产生变化.
才刚发现一股摇曳的「形体」出现,它就已经跟其他「形体」合而为一了。结合後的「形体」,又产生新的「形体」,往上方窜动。
『…燃烧…]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再次响起。
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注意著前方的景象。
『燃烧吧……燃烧吧……将你身旁所有的事物都……』
「形体」在转瞬间消失殆尽。
恐惧戚随後侵袭全身。
「形体」一旦消失,就代表再也无法触碰·那是非常悲伤且可怕的事情。
终於…「景色」彻底消失不见。
忽然想起方才的「树木」,回头望去…
--!
语不成声的声音从喉头溜了出来。
「树木」也被某种「形体」吞噬,正逐渐失去原本的「形状」。
『你的火焰…会引诱其他人的梦想……并且烧毁一切……就算现在也一样...]
想伸出颤抖的手往「树木」接近,却触摸不到「树木」.
因为「树木」也在转眼间消失…
自己的周围空无一物。
『……你的火焰会吞噬你所重视的一切事物,你就是用这种方式活下去…在无法碰触到任何东西的世界……孤独地……』
重视的事物——
自己有很多宝物,他们会用很温柔的声音对自己说话,用温暖的感触包容自己。
『你的火焰…会将一切化为乌有……』
在这个连风都消失的世界里,泪水从眼帘飞落。
自己发出无声的哀嚎。
脑中某个异常冷静的部分,在化为乌有的「风景」里思考著…
再次惊醒过来的时候,一定会在床上听见这声哀嚎吧——

1.OO THE OTHERS

在少年下车後,车厢门伴随著释放空气的声音关上。
留下由三节车厢构成的震动,*驶离月台。
跟少年在同一站下车的乘客,少得屈指可数。
剪票口就在眼前,全新的自动剪票机只有四台.不过这几台剪票机便足以应付此站的乘客。
少年重新背好波士顿包,穿过剪票口。
毕竟是平日的正午时分,除了职员之外,往来站前的行人,大多是老人和穿著西装的上班族。十六岁的少年在这个时间带出现,照理来说是很稀奇的事,却没有任何人回头注视少年。
穿著大衣的少年,身上并无任何醒目的特徵。几分稚气的脸庞,没有流露任何情绪:笔直走向出口的脚步也很沉稳,不带丝毫迷惘。中等体型的他,穿著合身的普通大衣,一头黑发正被空调系统吹拂著。
少年身上唯一的特徵,大概只有贴在脸上的0K绷吧…如果让他脱掉大衣,便可以发现尚未痊愈的身体依然缠著绷带,当然光从外表上是看不出来的。
一只不合时节,特徵是头上长了一对超长触角的绿色郭公虫,缓缓飞降在少年的肩头上。
少年——药屋大助穿过写著「鸭沢站南出口」的看板,来到外面。
一月的冷冽寒风刺痛脸颊。
拓展在眼前的光景,和大助数年前在这里看到的完全一样,未曾改变。
依旧是行人稀少的圆环。
完全没有任何高耸的建筑物,公众设施的色泽则是略显灰暗。
连路上往来的汽车数量都少得可怜。
鸭沢町——
是一座从大助原先居住的樱架市,搭乘平快车得花上三个小时,才到得了的边境小镇。
大助对这里并不陌生,他曾经在这个小镇住过一段时间。当时的他,从没想到自己竟然还会回到这里。
他下意识地咬紧嘴唇,紧握住的背包肩带挤出一股紧缩的声音。
——眼前突然一片黑暗。
「猜猜我是谁?」
听到背後传来的声音,大助一阵紧张。他不仅被对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也愕然於自己没有察觉到来自後方的气息。
这是大助听过的嗓音,是几年前,他天天都会听到的声音:而就算是现在,他也几乎每个月都会听到一次。他放松肩膀,笑著回道:
「是千莉吗?」
背後传来窃笑声。
大助猛然想起,虽然是熟识的声音,但少女不可能遮得住自己的眼睛,她应该做不到才对。
大助转头望去,是一名不认识的女子。女子粉红色的朱唇与胸前的十字项链颇具特色,外貌看起来与大助的年纪相仿。
「成功了!耶——!」
这名女子一边笑,一边挪开身子。
露出在她身後站著的另一位少女。
「好久没有在这座镇上见面了!」
冬季阳光反射在少女飘逸的长发上,闪耀著青色光辉。她露出的纯真微笑,让眼角略显下垂。而穿著的高领毛线衫、厚重长裤,以及头上戴著挂有毛球的针织帽,都非常适合她。她的手中握著细长的拐杖,跟大助在一个月前来见她的身影一样。
手持拐杖的少女身旁,还站著两名少年,而方才那位短发女子也跟少年们站在一起。这三位都是大助不认识的人。
带著拐杖的少女代表在场的四人,向大助伸出手。
「欢迎你回来,阿大。」
大助立刻笑开了。
少女沉静地注视大助的胸口,她的瞳孔,多半无法映照出大助的笑容吧…不过她似乎感应得到大助的笑容。她——这位名叫土师千莉的少女,总是能敏锐地察觉到别人的情绪变化。
停在大助肩上的绿色郭公虫,振翅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定眼一瞧,就会发现虫的翅膀上沾到某种红色的污渍。郭公虫的动作变得迟钝,而大助也感觉到心中有某种东西失落…
「我回来了。」
露出腼腆的笑容,大助轻柔地回握千莉的手。
他一边感受由少女手心传来的温暖,一边回想自己来到鸭沢町的前因後果……

大助 Partl

大白天的综合医院,总会因为众多的院方人员和患者,而显得喧闹不堪。
药屋大助穿过入口之後,连看都不看柜台一眼,笔直地往电梯走去。一直到前几天为止都住院於此,早已经摸熟环境了。
他的穿著非常简单,仅在西装外套上披了一件连帽的短大衣·因为今天早上是大助就读的樱架东高中第三学期开学典礼,他连午饭都没有吃,就直接穿著制服过来了。
途中经过会客室时,不自觉停下脚步。
镶在会客室墙上的电视正播放著新闻节目,萤幕显示出斗大的「神秘的(虫)再度现身了吗?」的标题。标题字背後,有一群人围著疑似昆虫的丑陋怪物模型,进行讨论会议。
「喂,你知道吗?之前在海滨公园临时叫民众避难的那场骚动,据说真的有(虫)出现——」
「我朋友曾说过亲眼看过附虫者…但在之後,却突然对此事绝口不提了。说不定是被那个叫特别环境什么来著的组织给封口——」
大助听到旁边的护士们正交头接耳地悄悄谈论。
他无言地凝视电视.
现在,某种存在正让日本全国上下骚动著--
那就是(虫)。
那是寄生在人类身上,并以掠食人类的梦想来成长的异形生物。虽然大小舆特徵多少有些差异.但因为它们的外表相当酷似昆虫,所以大众均以(虫)来称之。而被(虫)寄生的人类叫做(附虫者),官方虽然未曾公开承认他们的存在,然而人们恐惧与歧视此两者的态度,却渐渐渗透到一般大众心中·
不过大助很清楚,(虫)确实存在。
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简称特环的组织,便是为了暗中捕捉被(虫)附身的人们,并将之隔离而存在的机关。绝大多数的特环局员,平常都任职於不同的工作岗位上,并且不会泄漏自己的真面目。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这个组织,最近在媒体上引起一阵骚动。或许是媒体还没有掌握到特环的真面目,也可能是特环在大助不知道的地方对媒体进行报导管制,总之与组织有关的内容并未公诸於世。
大助脱下大衣,离开会客室,穿过走廊,走进电梯。
到达三楼之後,发现通路对头站著一个人。虽然只能从这里看见对方的背影,大助还是可以认出那是位留著一头长发、穿著套装、体格纤细的女性。女性用双手环抱一大叠文件,发愣似的站在那儿动也不动。
「佟子小姐。」
大助的一声招呼
「大…大助——]
吓得女性用力缩了一下肩膀。
转过头来的女性满眼泪水。她抱著文件直冲而来,二话不说就扑进大助怀里。
「哇!等…等等,佟子小姐!别这样啦!怎么在这里……!」
「我…我…我该怎么办才好?我好像要代替土师前辈,接任东中央分部的代理部长耶—
女性泪眼汪汪地仰头注视脸红的大助,
扣除完全没有化妆,後闹勺有几根因为睡觉习惯不好而翘起来的头发,还有幼稚地死命抓著十六岁的大助不放等问题之外…她确实是个美人·也就是说,这个人因为强烈的负面条件,已经确实盖过她颇具姿色的外貌了。
五郎丸佟子——就大助所知,她去年才刚从国立大学毕业,现在二十三岁。既是任职於新总务省的公务员,也是电视节目上直呼「充满过度神秘不明色彩」的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局员。她口中提到的东中央分部,是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的分部之一
「佟子小姐要担任代理分部长?」
大助虽然感到困惑,佟子看起来却比他再困惑更多倍。
「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总之,我们到那边去聊吧!」
大助避开搭乘电梯必经的通路,将佟子带到走廊尽头。
看著沉默走著的大助,佟子不甚了解地歪头说道:
「那…那个……大助怎么不是很惊讶…是我这种人要代替土师前辈耶!]
「我知道土師有推薦過妳,所以不會太意外。」
「咦..?」
緊急逃生口的燈光照亮通路,兩人在這裡停下腳步。
大助放開手,回過頭來。
「我在之前葉芝市的戰鬥開打之前,就聽說他推薦妳了。」
佟子臉色一沉。
藥屋大助是附蟲者--
也是特別環境保全事務局局員。在特別環境保全事務局旗下,訓練並管理著一批附蟲者,用以做為捕捉其他附蟲者時可以活用的手段。大助身負《郭公》這個代號,是特別環境保全事務局中最強的附蟲者。
特別環境保全事務局會因附蟲者們的特性,將之分類並排出級別。純粹論戰鬥力優秀的附蟲者為「火種」;擁有某種特殊能力的是「異種」;包含其他各式各樣特異條件的定為「秘種」,然後分別以一到十的數字編號,而在這之下的則稱為無指定。大助是登記成火種一號的附蟲者。
「佟子小姐見過土師了嗎?」
佟子對於大助的提問支吾其詞。
「不..那个..]
[.....]
大助微微咬住嘴唇。
那是一个礼拜前发生的事情——
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以及由附虫者所组成的反抗组织(虫羽)产生全面冲突·而成为战争导火线的,是一名代号(冬萤)的十五岁附虫者少女。
附虫者的下场只有两种——梦想被(虫)掠食殆尽後,附虫者随之死亡;或是(虫)在这之前遭到消灭,让宿主变成永远缺乏情感的缺陷者。
但是(冬萤)却从缺陷者的状态中复苏。这除了是前所末闻的案例外,(冬萤)更是让附虫者们恢复成正常人的唯一线索来源,因此引发了(冬萤)的争夺战。特环因为(冬萤)具有相当的重要性与危险性,将之判定为秘种一号附虫者。
外号(瓢虫)的少女,除了是反抗组织的领袖,也是特环认定为火种一号的附虫者。在这场冲突之中,(郭公)、(瓢虫)这两位强力附虫者分别代表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和(虫羽),两人对上的结果,导致一座城市彻底毁掉。
没错,是「彻底毁掉」。只因为两个人拚尽全力对战,就让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做为实验设施的城市完全瘫痪。现存的五位一号指定附虫者中,有三名加入这场炙热的战争中。而身为第三势力集团的领袖,同时也是异种一号附虫者的HARCKIYO,甚至出现在大助面前过。
(郭公)勉强打赢这场战争,还成功捕捉到(冬萤).
然而(郭公)所属的东中央分部部长土师圭吾,却因为牵扯进这场战争而身受重伤。因而失去意识的他,现在仍未清醒过来。
「我还是觉得有点不敢置信……那个土师前辈竟然会变成这样……他很照顾我,我却说出这种很没良心话吧……」
佟子露出一个没出息的笑容。这个对大助来说应该司空见惯的笑容,比平常多了几分惆怅。
严格来说,佟子并不是土师的後辈。她实际任职的是新总务省,土师则归属於法制局。她之所以称呼土师为前辈,似乎是彼此在进入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之前就认识的关系。佟子在东中央分部替土师做过的事情,顶多就是当当司机罢了。
「那…那个,大助刚刚说我受到推荐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事情原委吗……?」
佟子似乎为了转移话题而向大助问道,大助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原因。不过土师曾经说过,若是自己发生任何意外,本部应该会按照他当初的推荐,让佟子小姐来接管。」
「为…为什么?」
大助犹豫了一下之後说道:
「土师过去总是欺瞒本部,也因此很引人注目,所以在土师之後……一定会派个乖巧的人接任东中央领袖的职位,也就是让本部可以顺利接管桀骛不逊的东中央分部的...花瓶.」
佟子当场瞠目结舌。
——她真的很无能…
大助回想起土师说过的话。
——但也只是现在无能。
青年用一如往常,略带轻蔑的笑容说出这番话.而大助到现在仍无法理解话中含义,在大助的认知之中,佟子再怎么说,都无法算是有才干的人.
佟子垂首,皮笑肉不笑地抓抓头道:
[啊哈...也对拉...说得也是...凭我的能耐,怎么可能接任土师前辈的职务?本部的人也很了解这一点吧?」
[“这就是重点”]
「……咦?」
「那家伙曾经这么说过。
「那.都是什么意思?」
「谁知道?我连他脑中想法的十分之一都猜不到!」
大助一边搔头说罢,将眼光从佟子身上栘开。并转身倚靠在墙上继续问:
「……她现在怎么样了,你知道吗?」
「呃…咦?你刚刚说什么?」
「我是说诗歌……(冬萤)现在在哪里,又在做什么……」
佟子一脸讶异地看著大助。
大助在一周前的大战中,亲自捕捉到的(冬萤),本名叫做杏本诗歌。大助对诗歌抱持些许特别的情感。
虽然是情非得已,但是成为阶下囚的诗歌,现在怎么样了?这一个礼拜之中,大助满脑子想的都是她的事情。
佟子也知道大助和诗歌之间特别的关系,因为土师以前曾经加油添醋地告诉过她。佟子这会儿才惊觉某件事情,低头看看胸前的文件。
[这..这个嘛,是这样的——」
她从文件里抽出一张透明资料夹,读出上面的内容。
「呃……在抓到(冬萤)的当天,将她送往樱架市内的相关设施。现在应该还在进行健康诊断、体力检测和心理状态等检查程序…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可能会将她栘送东中央分部管辖的都市某处,在监视者伴随之下,让她过著一般人的正常生活,以观察她的变化……至於说要送她到哪个城市,目前尚在议论中。另外,本案属於各分部部长以上职位者才得以阅览,列为甲三级的机密事项……咦?哎呀!这…这是机密事项耶…怎么办...?]
「原来如此。」
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头,大助呼了一口气。
知道她没事就足够了。诗歌是很坚强的…直到大助有朝一日去迎接她为止.不论遇到什么困境,她应该都不会屈服吧?
「那…那个,大助……?」
大助对因为担心而探头过来窥视自己的格子,回报一个笑容说道:
「佟子小姐,你别怕,我会守住东中央分部。只要有我在,本部或其他人,甚至(虫羽)的残存党羽及HARCKIYO就不会轻举妄动。」
「大助…」
听到比自己小七岁的少年说出这番话,佟子露出一个安心的微笑。
然而又在瞬间变脸。大概是想起什么事情,让她的表情一阵黯淡。
「佟子小姐,你怎么了?」
「那…那个,大助……事…事情是这样的,那个……这个……」
佟子支吾其词,举起一只手调整歪斜的眼镜。这个举动让她原本抱在胸前的文件当场滑落。
佟子和大助捡起散落一地的文件。
「对…对不起!」
「佟子小姐,你还是冷静点比较好..·嗯?」
「咦?」
大助瞥见掉落在地面上的一份文件.不禁瞪大眼睛·
那份文件上贴著一张少女的大头照.
少女年纪跟大助相仿,约莫十五、六岁。或许是因为光源折射的关系.一头黑色的长发带着几分深蓝色。微微下垂的眼角,让她看起来像个稳重而可爱的女孩。
「……!」
佟子虽然急忙想伸手遮掩,却被大助抓住手臂而停止动作。
「为什么——?」
大助望向佟子,他知道栘子因为自己判若两人的眼神而心生畏惧
「为什么你会有千莉的照片?」
佟子吓得缩紧身子,但大助依旧置之不理.迳自喊道:
「这不是附虫者的指定书吗?为什么千莉..她是附虫者的事情,应该只有我和土师知道!这是为什么……?」
「大…大助,好痛…好痛喔……!」
「佟子,你给我解释清楚!」
「大助,请…请你冷静一点……!明明没有戴著防风眼镜,你怎么变成(郭公)了?」
佟子虽然拚命安抚大助,大助却丝毫没有放松。困惑与愤怒剥夺大助的理性,他依然抓住佟子的手臂,在近距离之下狠狠瞪视著她。
护士因为听到吼叫声而赶来察看,佟子笑著示意「没…没事,请别介意,」随後再度望向大助,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说明:
「我…我是在来到医院之前听到说明的,详细情形我也不太了解…特环似乎在满久之前就已经知道照片里的少女土师千莉——也就是土师前辈的妹妹是附虫者了。」
大助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挨了一拳般猛力跳动,抓著佟子的手也渐渐放松了力道。
「她所静养的鸭沢町,已经有西南西分部的监视者潜入,并监视著她。知道这件事情的,应该只有土师前辈,还有管辖鸭沢叮的西南西分部部长而已……不过,因为土师前辈现在的状况…西南西分部部长就向中央本部呈报实情。因为中央本部认为,土师千莉的(虫)拥有跟(原始三只)一样的稀有特性——会掠食他人梦想的能力太过危险,便紧急决定调派最高等局员潜入鸭沢町,以便捕捉土师千莉。」
虽然佟子的说明相当平淡,大助却呆茫地喃喃自语:
「最高等……局员……?」
[火种一号指定局员(郭公)...大助,就是你.]
大助這回真是啞口無言了。格子皺起眉頭,繼續說道:
[(郭公)將暫時脫離東中央分部的職務崗位,潛入土師千莉就讀的教育機關待命,在指定日子來臨前,持續監視目標。另外,本次任務最重要的事項,是禁止任何在所屬分部轄區之外的戰鬥行為。若違反規約進行戰鬥,將會由其他局員執行等級一的罰則:以上是中央本部的決定。」
佟子越说越小声…
「对於(郭公)的等级一罚则处置是……将之由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解雇.并且视为捕捉对象.同时将事实真相呈报予已经没有什么直接关连的血亲……」
大助的手放开佟子。
佟子紧咬双唇,垂下头去。
沉默降临在面对面的两人之间。
「哈——」
大助的笑声划破寂静,
「也就是说,我被赶出东中央分部了吧……?」
「原则上你还是隶属於东中央分部……所以才会禁止你在其它地区作战——」
「土师根本不知道几时才会醒过来!(蝉蝉)跟(兜)都不在了
如果连我都不在,谁来保护东中央分部?」
「谁能保护诗歌……!」
愤怒的大助,一把揪起佟子的衣领·
(波江)则依然下落不明
「别闹了!(虫羽)和HARCKIYO可是觊觎著诗歌耶!在这种时候把我调去西南西分部…还不准我战斗?这不是正好让想接管东中央分部的中央本部予取予求吗?你到底在做什么?你就这样一句话也不吭,默默接受中央本部这种愚蠢至极的决定?」
「我……」
佟子似乎再也无法忍耐,只见她眼中噙著泪水,反抓住大助的手臂辩解:
「我也是今天才刚知道这件事情!不管是中央下达这么重大的决定,还是土师前辈..前辈他.居然遇到那种事情...!]
[就算這樣,妳好歹可以抗議一下吧?土師到底都教了妳什麼啊?」
[前輩只有在當家敦的時候,教過我物理和化學.还有進入特環之後,讓我擔任他的司機而已!你認為這些能有什麼幫助?」
「啊啊.說得也是,妳就是因為無能,才能接任土師的職位!」
「大助还不是一样!就是因为太强了才会被下放!啊呀…不好意思,你现在是最强的附虫者(郭公)才对!」
两个人彼此揪著对方的衣领,互相怒视著
「我……」
大助放开佟子之後,握拳猛槌墙壁。
「我到底是为了守护什么……!」
「……」
佟子紧咬嘴唇·
就算同是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中央本部和东中央分部的想法从很久以前就大相迳庭。对於土师不怕四处树敌,总是采取强硬手段的作法,中央本部向来不甚满意。过去是因为有土师的才智和大助的力量,才让中央本部无法对东中央分部有所动作。
在叶芝市那场决战过後,大助下定决心要守住诗歌。土师也为了自己那位附虫者的妹妹以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局员的身分赌命作战·
但是,结果却变成现在这样。
中央本部的意图太过明显。尽管大助的能力很强,中央本部仍将他视为危险分子·在叶芝市那场战斗中,大助不仅击倒已经成虫化的瓢虫,甚至还捕捉到(冬萤)·虽然从任务的角度来看是大获成功,然而他的强大却让中央本部更加警戒。於是趁著土师不在岗位上的绝佳时机,把他下放到边疆去·就结果来说确实是讽刺了点…这么一来,连大助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何而战。
「……我明天会去鸭沢叮。」
尽管不能接受,但是在这里向格子抱怨也毫无意义。眼前大助能做的,就是尽早完成任务,
回到樱架市。虽然大助口头上这么说,紧握的拳头却因为过於悔恨而不断颤抖著。
格子叫住打算转过身去的大助。
「啊,大…大助,你等一下。还有一些关於鸭沢町的消息。」
[....?]
「最近,好像在鸭沢町发现(虫羽)的党羽有不安分的举动。另外还有..·据说在城镇郊外有看到(教会)」
大助回过头来。
[(教会)……吗?」
格子点了点头。大助露出扭曲的表情笑道:
「除了(虫羽)的党羽之外,连(原始三只)的其中一个都来了啊...禁止我在那种地方战斗.中央本部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大助...]
「佟子小姐,麻烦你帮我准备一下任务的详细资料,我明天早上来拿。]
大助说罢便转过身去。格子一边慌张地收拾文件,一边抬头说道:
「咦?什么?要…要马上整理吗?」
「你还有别的任务?」
「啊,不是.那个……是没什么大不了啦..只是..今天有人约我去联谊...]
[....]
「那个……毕竟我也踏人社会了啊,同期的小圭说我也该学著跟男性好好相处·所以安排了这场联谊,啊哈哈!」
「我忘了带*出来。」
「开玩笑的!这是开玩笑的!啊哈,啊哈哈哈哈
佟子举起双手投降,扯出一个乾笑。
「我跟土师都一样啊…」
大助叹了口气,直盯著格子瞧。
「你不要去相信中央本部…他们认为捕捉附虫者的工作,比打倒(原始三只)还重要。据说本部的隔离设施里面,进行著非常不人道的附虫者研究…他们的目的是附虫者本身,只要能够研究(虫)这种神秘的存在,本部甚至可以放任(原始三只)不管。]
佟子的脸色骤变。
就算是特别环境保护事务局的成员,也只有少数中的少数知道大助所说的真相。土师是最早察觉到中央本部矛盾作法的人,若说他是因此而被中央本部盯上,一点也不为过。
「哈…哈哈……怎么可能会这样……这样太扯——」
「只有土师一个人在追踪(原始三只)的去向而已,他根本不在意自己现在多么受到附虫者们怨恨的事实。一切都是为了不要增加像他妹妹那样的附虫者,他比任何人都痛恨将来还会有附虫者诞生这件事情。」
「……土师前辈吗?」
佟子低声呢喃。大助继续说道:
「我们还需要东中央分部。我们根本不在乎自己会被他人仇视,也不介意自己会失去什么而一路抗战到现在。要是失去东中央分部,我们就无法继续作战。如果在这里驻足不前的话,我们就真的会变成不断掠夺他人梦想的怪物……」
大助凝视佟子的眼睛,说道:
「在我回来之前……土师回来之前,请想办法守住诗歌--保护好(冬萤)要是现在东中央分部连(冬萤)都被夺走的话,那一切就真的完了·所以...不管事出何种原因,我们和东中央分部附虫者们的梦想,全部维系在佟子小姐身上了。」
大助这番话,充满发自内心的祈愿之情·
从缺陷者复苏过来的(冬萤),今後想必会被许多组织盯上吧?所以她才是王牌。(冬萤)本身是秘种一号的附虫者,如果清楚她的力量有多强,就算大家都觊觎著她,也不敢胡乱对东中央分部下手·
而且,大助也有自己的打算。
诗歌在等待大助去迎接她。她所等待的不是(郭公),也不是附虫者的普通少年——而是药屋大助去迎接她。
但是,大助还不能出现在诗歌面前。他必须替自己从四年前开始.曾经将诗歌变成缺陷者的这个行为,做出一个了断才行。
「我会打倒(原始三只)。所以,请佟子小姐守住东中央分部。」
面对大助的请托,佟子露出一个不太可靠的笑容回应:
「大助,请小心。」
大助微笑後,转身离去。

l·02 大助 Part2

「阿大的手好像比以前更温暖了。」
「咦?」
鸭沢町是个算不上都市的小镇。
人口约三万人左右,近年来年轻居民的人数正逐渐减少。大型建筑物大多集中在车站附近,走出闹区,沿著国道前进的话,便只剩下一些零星的娱乐设施了。
从车站出来徒步约十分钟,清爽的空气舒畅肺部,远方可以看到冠著薄薄积雪的山顶。
大助跟土师千莉手牵著手,走在郊外的县道上。周遭以两人正走著的道路为分界,区分成住宅区和田园区两种景色。在中午过後的这个时间带,偶尔才能望见行人出现在步道上·
如此微笑说道的干莉,眼光依然停在大助的胸口上。
大助的心中感到阵阵刺痛。
千莉的笑容比任何人都来得纯洁。每次看到她的笑脸,大助都会沉浸在一股似曾相识的安心感之中。但干莉那对绝对不会凝视大助眼睛的双眸,又好似可以看破大助心中堆积的罪恶感。
「我一点也不温柔。」
大助露出苦笑,重新握好千莉的手。干莉的手才真的很温暖。虽然她的手小小的,但是那份热度,甚至足以包围住大助的手。
千莉「嘻嘻」地笑了。
「阿大,你害羞罗?」
「红灯了,停一下。」
两人在红灯前面停下脚步。肩上背著波士顿包的大助,和单手执著拐杖的千莉,彼此牵著对方的手,呼出白气。
短暂的沉默降临在两人之间。
干莉是先天性残障。
大助跟千莉是在彼此都念小学六年级时认识的。当时的大助,才刚被土师捡到一阵子,土师便介绍千莉给他认识。起初见面时,大助虽然感到有些困惑,但扣除目盲和天生体弱之外,千莉其实是位很普通的女孩子,才让他放心许多。然而事後,干莉特别敏感於气味和他人的情感变化这点,常常让他大吃一惊。
大助曾经在国中的时候住在鸭沢町,并跟干莉住在一起。大助把总是笑容不断,非常体贴的千莉当成亲妹妹看待。
卡车从两人面前驶过。
千莉咳了几声,大助见状,拉拉干莉的手。
「阿大?」
「虽然会绕一点路
[...」
「会怕吗?」
我们还是走田间小路吧
「不会,一点也不怕。」
千莉露出似乎很高兴的笑容。
「啊,闪灯了,快跑!」
千莉小跑步穿过十字路口的脚步相当轻快
「等等,路面有落差,小心点·」
这证明她完全信任牵著她的手的大助。
「美树姊跟绪里也都很担心我,我只要一跑步就会挨他们骂。」
千莉靠拐杖跨过落差之後,鼓著一张脸抱怨道。
美树是负责照顾千莉生活起居的女性,而绪里应该是刚刚见到的干莉的朋友之一.
两人从路边的护栏缝隙中跨进田园,走在布满沙粒的小径上。
冬天的田园小径非常安静,两人的脚步声融入在澄净的空气之中,消弭而去。干莉举起拄著拐杖的手,大大伸了个懒腰。
「啊——好舒服喔!好久没有走这里了。从阿大到樱架市之後就没走过了吧?」
[高兴是很好,但要小心别掉下去了。]
「咦——该怎么办呢?如果我掉下去的话,你会救我上来吧?」
「我才不会去救故意掉下去的人呢!」
「啊——好过分!我收回前言,你一点都不温柔!]
千莉虽然像是生气般嘟起嘴来,但马上又恢复笑容。大助也微笑著帮千莉调整前进的方向。
田埂尽头可以看到住宅区,干莉住的公寓就在住宅区里面。
「对了,阿大,哥哥好吗?」
——怦通。
心脏猛跳了一下。
大助为了不让内心的动摇表露出来,故作镇定回答:
「老样子啊…他要处理不少麻烦的案子,忙得要命。」
「哥哥最近都没有联络我,让我有点担心……公务员的工作真是辛苦。
看到少女露出苦笑,大助才放下心来。
干莉对他人的情绪变化异常敏感,要欺骗她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而且,欺骗她这件事情本身就让大助很难受。
干莉深信自己的哥哥圭吾,是任职於法制局的一介普通公务员。她完全不知道与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有关的特殊工作,当然也不知道大助的秘密。千莉绝对无法想像大助是附虫者,而圭吾是负责管理大助的人这件事。
「他有准时吃饭吗?哥哥头脑虽好,但是根本都不会照顾自己。」
「恩——那家伙确实有这种倾向。」
「阿大也一样喔!」
「咦?」
「你总是在很难过的时候,净想著别的事情。就算手很冰冷,你也从来不去理会。总觉得……你好像很讨厌自己。」
「……」
千莉牵起面无表情沉默不语的大助的手。她还将执著拐杖的手直接叠上来,用双手握住了大助。
「你现在的手也变冷了一点
[...因为风很冷的关系。]
「那就让我来温暖你吧,当只有我在你身边的时候……」
微笑著的千莉,从手心里传出阵阵温暖的感触。这份温暖,甚至融化大助心中交错的各种情绪和迷惘。
大助一边沉浸於熟睡般的安心感里.一边在心中想著
——千莉,对不起,我……
他想起与土师圭吾之间的约定·
土师在失去意识之前,将自己的意志托付给大助。但是,大助现在却无法说出口…锥心之痛深深刺人他的胸口·
「啊…:抱歉,不禁停下脚步了。我们走吧!」
千莉放开一只手,再度迈出步伐。少女别过去的脸庞上,似乎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晕。
[我很高兴又能跟阿大一起上学了!叔叔常在调职,很辛苦吧?这次可以在这里待多久?]
千莉害羞地快速说完。大助没有对她明说自己来到鸭沢町的真正理由,表面上是用大助的监护人叔叔调职到这里当理由。然後安排成大助抢先叔叔一步转学过来,在确定落脚处之前,先借住在千莉的公寓里面·
「嗯——可能没有办法待太久。」

「是嗎?我在現在的學校很快樂喔,如果你能多待一些時間就好了。」
「是認識剛才在車站的那三個人的關係嗎?」
大助想起跟千莉一起到鴨沢車站的三名少男少女。他們只跟大助互相簡單自我介紹一番就道別了。因為寒假放到今天,他們似乎是來接送千莉的。
「是啊!」
千莉整個表情明亮了起來。
「大家都是很溫柔的好人,明天我會好好為你介紹。緒里和小純跟我同班,阿大也要跟他們好好相處喔!」
看來他們感情真的很好,千莉的表情確實很開心。
特別環境保全事務局已經在幾天前辦好大助的轉學手續,還很貼心地將他轉進千莉的班級。
大助想起之前那幾位同年齡男女生。
叫做緒里的確實是個眼神有點銳利,頭髮亂翹的少年,全名應該是圓藤緒里。
「緒里他啊:是個很帥氣的男生喔!雖然對其他人的有點冷淡,卻很受女生歡迎.他明明才一年級,就已經是足球隊的主力選手了。不過他對我有點過度操心,每次看到我一個人走在路上,就立刻發起脾氣來。」
「喔,這傢伙還挺單純的嘛!」
大助才剛說完,千莉便歪著頭疑惑道「他很單純嗎?」看到千莉的態度,大助就知道這名叫做緒里的少年,若想讓千莉發現他的心意,大概還得多花點心思了:不禁苦笑起來。
「小純是緒里的青梅竹馬,聽說他們從幼稚園就一直在一起。兩個人的感情很好,一天到晚吵架,不過有時候很像在講相聲就是了。小純家信仰基督教,是很虔誠的基督徒。」
小純就是一開始矇住大助眼睛的女子,全名應該是砂小坂純。大助這才想起她頸子上掛著一條十字架頸鍊.
「有夏月的話,該怎麼說呢::他就像是夕陽一樣的人。」
「夕陽?」
大助想起站在緒里身邊,一臉溫和的少年。少年名叫緒方有夏月,是個名字有點獨特的人。
「嗯,他很溫暖:卻有點寂寞的感覺。大概是因為他很溫吞的關係吧?夕陽不都是金色的嗎?所以我想有夏月一定也是金色的。」
大助第一次聽到夕陽是金色這種形容方式。千莉是聽別人說的嗎?還是以自己獨特的觀感感受到的?
「如果用顏色形容緒里的話::應該就像雖然冰冷,卻很珍貴的水藍色。小純總是很忙碌的模樣,一天到晚發脾氣,所以是像火焰一般的紅色。」
「那我呢?」
「阿大……?」
干莉陷入沉思,不发一语。
就在此时,大助突然承受一股掉落般的晕眩感。
「——!」
他双膝一软。
——怎…怎么了?
当大助惊觉时,已经跪在沙子路上·强烈的无力感席卷向他
「阿大?」
大助突然停下脚步的举动
「!」
一只昆虫飞降至地面。
让千莉狐疑地转过头来,
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那是大助的(虫),绿色的郭公虫。
郭公虫的翅膀上头布满摇摆的火焰,那些火焰徐徐侵蚀著不安分的郭公虫翅膀。
席卷大助的无力感——很接近被(虫)吞噬梦想时的感觉。
怎么会有这种事……!
大助抬头望向干莉,她一脸困惑地说著:「阿…阿大,你怎么了?」一边伸出手,摸索大助的手臂,并紧抓住。
千莉是(附虫者).
她本人并不知道这件事情。至於她变成附虫者的经过,可能是因为当时的年纪还小,或是她以为那只是一场梦,早已不复记忆。
另外,千莉之所以没有察觉自己是附虫者的原因,多少跟本身目盲,还有寄生在她身上的(虫)的特性非凡有关。
千莉的(虫)不会吞噬宿主的梦想,而会以他人的梦想为粮食。除了可以生出附虫者的(原始三只)以外,过去从未发现过类似这种类型的(虫).
不过千莉的(虫)虽然会吞噬他人的梦想,却不会因此诞生新的附虫者。再加上她的(虫)似乎很挑嘴,只会对看上眼的对象的梦想下手。目前为止它「看上」的对象,有千莉的哥哥土师圭吾,还有大助,但是——
……过去可从来没有一口气被这样啃食过啊!
大助神色紧张,在内心低语著。
他有一股胸口被掏空般的空虚戚,就算侵蚀郭公虫的红色火虫消失.这种感觉依然存在。
[..我没事,只是绊了一下。」
大助站起身,轻轻解开千莉紧抓住自己的手。
「真..真的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啦,你看!」
说罢,立刻绕到千莉面前,弯下腰。
「呀啊!」
大功一把背起干莉。干莉相当轻盈,他不禁觉得,或许连肩膀上的波士顿包都比干莉还重.
「阿…阿大!你在做什么?放我下来!」
「干莉的脸色才比较难看!你一定是走太多路了。」
「阿大还有行李要背耶……!我没事的,快:快点放我下来嘛!]
「抓紧罗!」
「咦?呀啊!」
大助背著千莉在田间小路上奔跑。背上传来著干莉的尖叫声·正上上下下回荡著。
进入住宅区之後,大助才将干莉放下来。
他气喘吁吁,身旁的干莉也抚著胸口稳定气息。
「果…果然一口气跑到这里来有点喘……休息一下...]
「真不敢相信。阿大,你干嘛这样勉强自己啦?」
大助虚弱地「哈哈哈」乾笑几声,回应千莉的怒气。如果在这里休息一下的话,不管是体力,还是才刚被侵蚀掉的精神力,应该很快就能恢复了。而且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敏感的千莉一定会立刻察觉到大助的异状…
橙色的夕阳垂挂在住宅区尽头。
大助总会在傍晚时分想起一些人。
诗歌,还有…立花利菜。
她们都是跟大助拥有相同梦想的附虫者们。诗歌现在还在与自己的(虫)抗战,而利菜——则是在大助怀里断了气。
只要想起她们,大助就觉得可以梢梢填补内心的空虚感。
「阿大,对不起。」
大助的心狂跳了一下·
回头一看,才发现千莉晈著嘴唇·大助登时以为她在为(虫)的事情致歉.但似乎不是这样.她是为自己身体虚弱,害大助担心的事情道歉。
「不是这样吧?」
大助调整呼吸节奏,握住千莉的手。开朗地笑道:
千莉露出讶异的神情,接著马上恢复往常
「嗯,应该要说『谢谢』才对!」
「走吧!」
走了几分钟之後,便到达干莉居住的公寓
按下门钤,大门很快打开了。
「欢迎你回来。」
两人搭乘电梯前往位在四楼的千莉家。
带著满脸笑容出来迎接的,是一位高姚的女性,女性的身材纤细,容貌姣奸,抓著门把的手显得相当修长。
这位是跟千莉同居,名叫长谷川美树的女性。美树看到大助之後,便笑著招待大助入门。
「大助,也欢迎你回来。」
「我回来了。」
大助露出腼腆的笑容,进入屋内。
公寓的室内相当宽敞。大概是开了暖气,客厅里流动著温暖的气息,大助也顺势脱下大衣。
从外头是阳台的窗户看去,可以看见户外风景。附近一带没有跟这栋公寓一般高的建筑物,放眼眺望,便可一览整座鸭沢叮的住宅区。
千莉在说完「我先去换衣服」之後便离开客厅·基本上,她可以独自照料在家中的生活起居,所以大助和美树也只是目送她离开。
「大衣给我吧!我帮你挂起来。」
「谢谢。」
大助把大衣交给美树之後,坐到沙发上。
「我们好像已经三年没有跟大助同住了吧?虽然我觉得只是前一阵子的事情,但时间过得还真快……说这种话,只会凸显我老了吧?」
「我倒是觉得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毕竟我在这里也只住了一个月。」
「大助也碰过不少事情吧?这里……鹊沢叮不管经过多少年,几乎都不会改变,顶多就是居民越来越少。」
「嗯,这里真的一点也没变。」
大助坐在沙发上,看著窗外的风景。
就算已经过了三年的岁月,鸭沢町的景色却几乎没有变化,跟开发进展飞快的樱架市截然不同。这里是个绿意盎然而宁静的小镇,所以天生体虚的干莉才会在这里静养。
「大助,你好像变了。」
美树将大衣挂在衣架上,回到厨房说道。她将冰箱内的饮料倒入杯子里面,端了过来,大助一边接下杯子,一边歪著头回应:
「有吗?千莉刚刚也这样说。」
「比之前见到你时更有男子气概罗!啊,难道是交女朋友了?」
「噗……!」
美树看著呛到的大助,扬起嘴角嘲笑:
「啊哈,原来如此啊!喔喔,原来大助该下手的时候还是会下手嘛
「我…我什么都没有做啦!而且也不是女朋友……」
「啥?不是女朋友?但是该做的还是做了吗?大助,你这样不行啦
「我就说我啥都没做!」
相对於大助满脸热烫,美树则是不怀好意地「咯咯咯」笑著。大助到这时候才想起来,美树就是喜欢找机会捉弄别人。
再多做解释,反而会被美树牵著鼻子走。一脸木讷,保持缄默的大助脑海里,浮现杏本诗歌那张浅浅笑著的面容。
诗歌——
她现在怎么样了?每当想起她:心中便有股温暖的情绪扩散开来。
「大助,你在傻笑个什么劲儿啊?」
「呃?」
「大助也到了这个年纪啦?啊,不过就算你到了青春期,也不可以对千莉下手喔!圭吾会砍爆你的。」
「我…我怎么可能会下手?」
美树对大助的抗议,回报一个「天晓得」的不信任眼光。
「我也要去换衣服。」
再继续斗嘴下去也只会自掘坟墓。大助提起装载行李的波士顿包.一脸不悦地站起身子。
「大助。」
美树的叫声让他回过头去。
「我在电话里面也提醒过你,圭吾的状况……」
大助看到美树露出微妙的表情,也没有多说什么。
美树原本是杂志模特儿,现在则是居家的造型设计师。虽然她是跟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没有任何关连的一般民众,却知道土师和大助的工作内容·土师虽然口头宣称彼此是「朋友」,不过普通朋友真的会不求代价地照顾对方的妹妹吗?大助觉得这点有些可疑。
「我知道,我还没有说。可是干莉的状况真的这么……?」
「那孩子虽然假装没事…但是依照之前的诊断结果判断,她已经衰弱了不少。现在无论如何都要避免刺激她的行为,所以拜托你,暂时维持现状……好吗?」
大助咬紧双唇,离开客厅。
——我有话想要……告诉我最爱的人

他想起土師在失去意識之前所說的話。
助答應過土師,然而現在的他卻無法實踐諾言。
大助心情落寞地站在某個房間前面,打開房門。
[...咦?」
發出聲音的不是大助。
白晰的肌膚映入眼簾。
才剛將之前穿著的服裝放在床上,正打算換上家居服的少女正面迎向大助。
大助的思考迴路當場斷線。
「是.是誰...?難道是--」
「抱歉.抱歉,因為妳慢吞吞的,我才來看一下,結果忘了敲門。」
這句話突然從大助背後傳來,嚇得他魂飛魄散,他回頭發現美樹正站在旁邊,斜眼瞄著他。
干莉放鬆表情之後,將衣服拉到胸前。
「美樹姊..妳不要嚇我嘛:」
「我馬上就要做晚飯了,想吃什麼的話早點跟我講。」
看到千莉嗯地一聲點頭應允之後,美樹關上房門。
「大助,我不是說過..要避免刺激她的行為嗎?」
大助根本不敢出声回答贴近自己耳边,并小声呢喃的美树。美树满不在乎地继续低语:[我忘了讲,三年前你住过的房间,现在换成千莉在使用。」
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大助在心中呐喊。
「这件事情我会瞒著圭吾,这下你可欠我一份大人情罗!]
美树咯咯窃笑著。
而大助只能用一只手盖住泛红的脸,摇头叹气。

l.03 大助 Pan3

摩伊洛学修院·大学附属高等学校,是位在鸭沢町附近的一所私立高中。
虽然这是一所几年前与大学一同设立的新学校,但因为自由的校风广受好评,所以志愿入学的学生不在少数。另外,设计感新潮的制服以及高升学率,也是本校受欢迎的原因。
除此之外,该校似乎采用赋予学生自治与著重发挥创造性的机制,虽然实际执行起来的成效如何尚不得知,却是圭吾让千莉入住鸭沢町的理由之一。
全校约有七百名学生,跟鸭沢町其他高中相比之下,人数可谓非常壮观。就读摩伊洛高中的学生,绝大多数是来自外县市·
班导师在早晨的班会,将大助介绍给班上同学。
「我是药屋大助,请大家乡多指教。」
大量充满好奇心的眼光投射在简短表态的大助身上
他已经很习惯这种情况了,所以并没有特别在意。
千莉也对著大助挥手示意。她将头发绑在两个耳朵上面,坐在教室最後方,靠近门口的位置。大助转进跟千莉同样的一年C班。
坐在千莉隔壁微笑著的,是一名叫做砂小坂纯的少女。而另外一位叫做圆藤绪里的少年朋友.则是从窗边的位子上直盯著大助掹瞧,眼神锐利地像是在瞪人一般。
大助在导师的指示之下,往自己的座位走去·他的位子是靠窗的最後一个,就在绪里後面。
大助就座之後,早晨的班会再度开始。班导师点过名後,宣布两周後将举行的校外教学的注意事项。这个部分是每问学校都大同小异的情境·
绪里回过头打量大助。
「昨天也见过面了,还是要请你多多指教,圆藤同学。」
大助和善地打招呼,绪里却依然闷不吭声,转过头去。
大助的好意犹如泼出去的冷水般一去不复返.他察觉到有人看著自己,往旁边一瞧,纯正双手合十地朝自己做出「对不起」的手势。
「我叫金成洋一,请多多指教啦!药屋同学!
隔壁的男生过来攀谈,大助带著些许获救的心情,笑著回说「请多指教」金成虽然看起来是个和善的少年,大助却瞄到他脖子表面贴著最近很流行的纹身贴纸。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学校真的允许这么做吗?
「你认识圆藤喔?」
洋一偷偷问道,大助点头。
「我跟千莉……土师同学本来就认识.我是透过她认识圆藤的。]
「是喔…」
洋一露出和善的笑容。
「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不用跟我客气,尽量问吧!这间学校有满多奇怪的规矩。」
「谢谢你,」
洋一和善的态变让大助放下心来。虽然是为了执行任务,但要适应新学校还是有点难度。班上有位亲切的同学,可以让他的情绪舒缓不少.
导师讲完话之后就离开教室.
接着,就像早在等待此刻到来一般,绪里强势地抓住大助的手臂.
「跟我来。」
「咦?」
大助虽然一脸困惑,但还是站起身来。绪里抓著大助的手.将他拖到班级门口。
「等…等等,绪里!你要去哪里?」
「咦……绪里?怎么了吗?」
叫做纯的少女,还有听到纯声音的千莉转过头来。
[这家伙的身体有点不舒服,我带他去保健室。」
「啊?」
大助虽然陷入状况外的窘境,绪里却似乎打算完全无视他的感受。也不顾纯的拦阻就这么将大助带到走廊·
在班会刚结束,空无一人的走廊上,一名少年从别间教室出现。
昨天大助在车站见过他,所以记得他的长相。是叫做绪方有夏月的少年。少年昨天和善微笑著的脸部,似乎因为紧张而僵硬著。
绪里用下巴指指楼梯的方向示意,有夏月点点头之後与两人会合,登上楼梯。
「等…等一下!不是快要开始上课了吗……?」
大助虽然提出抗议,绪里跟有夏月却仍旧无动於衷。大助虽然想过要甩掉绪里的手,但他的力气却出乎意料地大,与其瘦小的身形大不相同。
三个人踩著一次跨两阶的步伐登上楼梯,最後来到通往屋顶的门前。
绪里用另外一只手掏掏口袋,取出钥匙。有夏月接过钥匙之後,打开门。两人的搭配简直就像是预演过一般。
炫目的阳光跟冰冷的晨风灌进来。
毕竟算是新建的学校,连屋顶也乾净如新,上面有整理得井然有序的花圃,还随处设置了几张板凳。
「哇啊!」
上来屋顶之後,绪里用力甩掉大助的手。
「干…干嘛突然把我带到这里来?要是不快点回去,上课会……」
正当大助抗议到一半,上课钟声无情地敲响起来,让他不禁环抱住头部:
「啊啊,糟透了……我才第一天转学进来耶……」
担任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监视人员最基本的铁则,就是避免做出引人注目的举动。大助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转学第一天的第一堂课,就得被迫跷头。过去他虽然常常因为执行任务而不断转学,但这种事情还是头一遭。
另外两位少年依然默默注视著大助,绪里的眼神锐利,有夏月则因为紧张.而绷紧着脸.
大助正想抬头责难他们时,绪里突然冒出意想不到的话:
「你就是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的监视人员吗?」
大助瞠目结舌。
绪里乎伸出一只手。
[....!」
一只小小的虫,不知何时出现在少年的食指上面。
那是貌似蚂蚁的昆虫。
但是它跟一般的蚂蚁不同,身体是青色的。身躯分成头部、胸部、腹部三节,而生有触角的头部看起来格外硕大。
有夏月接著吹起小声的口哨。
从有夏月背後爬到肩头上的,是只黄褐色的昆虫。尾巴分成两股,看起来像是一只蜉蝣。
这些家伙……是附虫者!
大助反射性地将手伸到背後,当他发现自己没带*的时候,才想起自己接到的任务内容…
禁止在鸭沢叮进行战斗行为。
「看你的反应,应该是错不了了。」
有夏月说道。
为什么千莉身边会有两个附虫者?还知道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这个组织的存在?这可不是件小事。大助的神情变得相当严肃。
「我才不会把千莉…交给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这种来路不明的组织
低声说道的绪里脸上,表露出明显的敌意。
「我们会守护干莉!」
绪里的(虫)在一动也不动的大助面前,逐渐变大。

1.04佟子PART 1

五郎丸佟子抱著一大叠文件,走在一片白茫茫的通路上。
擦身而过的白衣人集团,以不信任的眼光盯著她。
「你们好,各位辛苦了。」
虽然佟子每次遇到人就鞠躬哈腰,却总是没有人回应她。大家都只是默默注视著她,甚至有人一脸惊讶地停下脚步。
走了几分钟之後,佟子来到一处死路。
在一道有著如裂缝般痕迹的墙壁前方,站著两位穿著漆黑色大衣的人物。两个人的脸上都戴著足以遮住整张脸的巨大防风眼镜·
「我是东中央分部代理部长,五郎丸佟子。我想见见她,可以吗?」
在气息相接的距离下,防风眼镜表面出现光点,好像还听到微弱的电子仪器声音。
「网膜比对完毕·五郎丸代理分部长,请进。」
墙壁在格子面前一分为二。
墙的内侧出现跟之前一模一样的雪白通路。
「谢…谢谢。」
另一位防风眼镜人.叫住正打算穿过墙壁的佟子。
「代理分部长。」
「啊…什么事?」
「分部长……土师分部长现在怎么样了?」
[(蛟)!」
最初的那位防风眼镜人怒斥道。从声音来判断的话,替佟子进行比对作业的是男性,後来问起话的似乎是女性。他们的声音听起来都还很年轻。
「呃,这个……」
「代理分部长,您无须回答。与土师分部长有关的情报,不是我们这个等级可以知道的·如果我们胡乱询问,反而会受到责罚。」
「是…是这样吗?」
两位防风眼镜人默不吭声。佟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好继续往前进。
她一边走,一边回过头看,两个人似乎正交头接耳地谈论著,看起来相当不悦。
穿过通路,又来到一扇门前,同样也有黑色大衣人守著。
再次经过比对程序之後,穿过第二扇门。
接著顺著通路继续向前,最终来到大量白衣人来往不断的楼层。
她随便找了个人询问自己要去的房间位置,对方虽然抱持警戒的态度,还是指出一个方向。
佟子朝指示方向走去,是个排列著萤幕与输入机械的宽敞空间·数名白衣人看著玻璃墙壁的边。
玻璃墙的对头有几台大型机械,还有另外几位白衣人。
其中一台机器,应该是用来检查头部构造的CT扫瞄框体.在佟子面前发出声音,并从中送出疑似床板的物体。
获得解放的人物,缓缓挺起身子。
[这孩子就是秘种一号附虫者……(冬萤)?」
佟子摒住呼吸。
身穿白衣的少女望向这边·那是一位很适合短发的娇小少女,光就外表来看,是个随处可见的可爱女孩·
但是,在解析(虫)究竟为何的研究上面,她却是相当重要的关键人物。因为她是唯一从失去寄生在自己身上的(虫),并成为缺陷者後,却又成功复苏的少女。原本以为缺陷者将永远无法找回情感,诗歌却打破这层概念。诗歌的存在,显示出缺陷者这种状态,对附虫者来说并不代表真正的结束。
「请问…可以让我跟她说说话吗?」
佟子说罢,便直接伸手抓住打开通往里面的门把。
「等…等一下!你是谁?」
白衣人们发现佟子的存在後,完全变了脸色。
「啊,抱歉我太晚说明了·我是奉命接任特环东中央分部代理部长的五郎丸佟子.]
「代理分部长……请等一下!我现在调派护卫局员……」
「啊,不用了,她看起来比想像中乖巧得多。」
她轻松说罢,转开门把。然後奸像听到「不…不要开玩笑!那孩子可是秘种一号的——」这番话混杂在释放空气的声音里面。
门自动开启。厚重的金属像是被推动一般往里面退开,出现一条通路。
从房间内侧往外瞧,会发现原本是玻璃的位置看似普通的墙壁。几位白衣人和短发的少女在排列得有点拥挤的机器之中,往自己注视过来。
「我想跟她谈谈,可以吗?」
白衣人们虽然满脸意外,还是默默退下。
坐在床上的少女,用一副不可思议地表情凝视格子。
「啊,你好,我是刚接任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东中央分部的代理部长,叫做五郎丸佟子。」
格子露出亲善的笑容,伸出一只手。
少女却一脸讶异地望著她的手。
少女困惑地小声说道
「我是……附虫者喔.]
「啊?啊……」
这么一说,佟子才想起:
「啊,说…说得也是!可不可以麻烦你别在这里叫出(虫)呢?我就是拿(虫)一点办法也没有.第一次看到的时候,还昏倒了呢!很丢脸吧?」
[…」
少女交互看了看佟子伸出的手和脸。
「啊!我的头发翘翘的吗?呃,可以的话,请你忽视它吧!」
看到佟子慌张的态度,少女不禁笑了出来。佟子不知她为何而笑,有点不悦地嘟囔起来。
「我叫杏本诗歌…你好。」
少女微笑的面容看来相当开心·
两个人的手互相重叠。
——佟子花了十分钟左右,对诗歌进行简单的访问。
大致上是询问她对现状有没有任何不满,或是在生活层面上有没有什么要求,诸如此类。
诗歌表示自己对现在的待遇没有任何不满。甚至认为待遇超乎想像的优渥,而安心许多。
佟子心想:会优渥也是理所当然的吧…虽然从外表看来难以想像,但她毕竟跟(郭公),以及已故的(瓢虫)一样,同是一号指定附虫者,也是能够轻易毁灭一座城市的人,当然不可能随便加以刺激.
[恩...]
佟子看过文件後,叹了口气。
想得到的问题已经问完了,实际谈过後,会觉得诗歌跟一般青春期的女孩没有两样。
格子凝视著眼前的少女。
[...?]
诗歌不解地歪歪头。
——附虫者究竟是什么?
这样的想法浮现在梅子心中。
诗歌非常乖巧,而且可爱得不禁让人想摸摸她的头。不管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平凡少女的她,如果突然拥有可以左右国家命运的力量,会作何感想?假设这种事情发生在佟子身上的话,她一定无法承受吧?莫名其妙拥有力量,莫名其妙被不认识的人追杀,而且还莫名奇妙被(虫)夺走梦想——
过去的诗歌,一定承受过佟子难以想像的恐惧感吧?一定背负过许多伤痛吧?
但是,诗歌一定也会以微笑面对吧…
为什么这么小的女孩子,可以像现在这样微笑呢?

「你不觉得……很难熬吗?」
佟子忍不住开口问道,诗歌的肩膀缩了一下。
「不管怎么看,你都只是个普通女孩子……但是却变成附虫者...被许多人追杀……还被关在这不能出去……」
诗歌脸色一沉,低下头去。但是马上又拾起头来·
「我有一个梦想。」
少女微笑著诉说。笑容虽然有些害臊,却蕴含著格子从未感受过的坚强意志。
「虽然只是个渺小到....会让人一笑置之的梦想……却是我重要的梦想。」
诗歌这句话,让佟子有种总算理解的感觉。
土师前辈——
现在仍然在其他地方沉睡的青年,过去究竟想要守护什么呢?佟子到现在总算稍微了解了。
这就是附虫者啊——
佟子很自然地投以微笑後,非常客气地鞠了个躬,说道:
「非常谢谢你。那么…下回见罗!」
「啊,那个……」
诗歌唤住正打算快步离开的佟子。
[呃…问你这种事情可能很怪…但是我想请问一下,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做药屋大助的人?]
「这个嘛……很抱歉。」
佟子皱起眉头。诗歌并不知道药屋大助的真面目就是(郭公),佟子觉得自己这次的演技值得赞赏。
「是这样吗…那(郭公)呢?」
佟子忍不住露出笑容,她想起大助也是以同样的心情挂念著诗歌
「当然认识,因为他跟我一样是东中央分部的人。」
「请…请问……(郭公)现在怎么样了?」
「恩——这是极机密事项喔!不过就让姊姊网开一面告诉你吧!」
佟子凑到诗歌耳边,小声说出一句话:
「他现在也还在战斗。」
——为了守护你。
并在心中默默补充。
「是……这样子啊…」
诗歌微笑。

[(郭公)也在努力著……」
佟子向因害羞而低著头的少女道别後,走出房间。
现在的(冬萤)对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来说,是为了让附虫者从枷锁中解脱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
(虫羽)失去领袖瓢虫,正逐渐丧失机能。而对第三势力HARCKIYO来说诗歌也是目标之一,或许他们已经镇定这个设施了。
东中央分部最重要的任务——确认(冬萤)安好的工作已经完成。
剩下来就是为了让大助——让(郭公)尽早回到樱架市,必须处理掉堆积如山的问题才行。
走在通路上,经过两名防风眼镜人站岗的墙壁。
两个人均沉默地看著通路前方。
「土师分部长马上就会回到工作岗位。」
佟子在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如是说道,他假装成并非这两人,而是盯着前方自言自语的摸样说话.
然而那位女性听到这番话後.却在防风眼镜下面皱趄眉头·
「他……还活著吗?」
佟子停下脚步。
她瞪大眼睛移动目光,看到女性紧咬著嘴唇别过脸去。
[....]
佟子觉得会错意的自己很丢脸,便加快脚步离去,
没错,对附虫者们来说,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这个组织只是可憎的对象而已。他们怎么可能会担心,以半要胁手段强迫自己出面战斗的人?就算是对佟子这样的普通人来说也一样,那些附虫者只是可怕的对象而已。
尽管彼此憎恨,却又为了要守护彼此而互相伤害…那么,自己现在又为何会在这里?趁早递出辞呈,转换下一个职场,或许才是明智之举吧?
「……啊啊啊啊!讨厌,麻烦死了啦!」
佟子一边等电梯,一边抱怨·
走在通道上的人们吃惊地回头观望,佟子只好一边乾笑一边念著「啊…呃,那个…没事啦,啊哈哈!」蒙混过去。
「现在才开始想一些有的没的也於事无补,反正我本来就是个笨蛋嘛
她一脚跨进电梯。嘴巴上虽然碎碎念,心中却产生一股自我厌恶。
「想再多也无济於事……到楼上之後,暍杯咖啡去吧……」
佟子倚靠著电梯墙,喃喃自语。
(冬萤)被收容在地下三十楼的地方,显示楼层的指示灯,正逐渐往地面推进。
「要我做到跟土师前辈一样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吧……」
佟子「唉」一声地叹了口气,垂丧著肩膀。
最初见到名叫土师圭吾的男子,是距今六年前的事情。
当时的土师圭吾是位大学生,前来担任尚在就读高中的佟子家教。刚见面的时候他的行事风格似乎比现在更圆融一点。
然而他们两个人的感情并未因此而特别友好,何况因为佟子的成绩一直没有起色,所以圭吾在当了两个月左右的家教後,便被开除了。(佟子在这之後还换过两任家敦,不过成绩比圭吾任教时还要凄惨…)
到了联考季节,佟子报考跟圭吾同一所大学为志愿学校。然而这只是因为她刚好想到,有位当过她家教的人读过这所学校,一时兴起罢了。不过即使如此,她还是拚死拚活地用功苦读。
顺利考上大学之後,佟子再次见到圭吾。他虽然已经毕业了,却因为在社团活动和研究室论文方面相当活跃,常有学弟妹找他哭诉,请他出面处理事情。
见过几次面之後,两人随意聊起一些往事。
——当然记得啊,我第一次遇到像你这么难教的学生。
圭吾一边笑,一边说道。佟子则是因为觉得太丢脸,只好低头苦笑。
之後到了面临就业的时期,佟子又想起圭吾。听说他在公家机关任职,就觉得自己也去试试看好了。於是又拚死拚活地准备考试。
成功进入新总务省任职後,圭吾马上找上门来。
虽然同样都成为公务人员,佟子却从不认为两人还有机会再相见。所以光是圭吾找上门来时,就够让她吃惊了,更不用说圭吾要佟子到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这个莫名其妙的组织帮自己的忙。当佟子问起理由的时候,圭吾只是露出一如往常的浅浅笑容说道:
——既然要找,就找认识的人,也比较不用顾虑太多吧?
用这种理由邀约的人绝对是个怪胎,但用不明确的回答应允的自己,大概也是半斤八两吧?
佟子在这之後,才知道土师圭吾是位很有才干的人。不管到哪里去,旁人都敬畏,并躲著他。从他的伙伴非常稀少这点,更加凸显出他优秀的个人实力。
佟子紧追著无论在何处都快步走在前方的圭吾。她越来越搞不懂,为什么像自己这样无能的女人,会来替他这种头脑嗯颖的人物工作?
——你是那种不论何时,都能用「得过且过」这种方式生活的人吧?
圭吾一边笑,一边毫不留情地评断·
——你除了会用假笑带过讨厌的事情,本身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愿望。
他说得没错。
佟子一无所有。她既没有能力,也不够坚强到可以去拒绝讨厌的事物,更没有梦想……
——我就是中意你这点。
青年说道。
这让佟子迷糊了。
名叫土师圭吾的人到底在盘算些什么?又为什么选择自己来当接班人?
但他还是预料到佟子终究不敢拒绝这次的异动。没错,因为自己是个「得过且过」的人。
「咦……?」
佟子又想起另一件事。
还有一个,土师圭吾曾经说过另一个关於自己的评语。
当她低吟著回想时,却发现完全不相手的事情。
「思?咦?」
显示楼层的灯,停在地下二十楼的位置。
佟子虽然「喀喳喀喳」地粗鲁按著按钮,电梯却没有移动的迹象。
「喂——停电了吗?可是…日光灯还——」
话还没说完,「喀当」一声的强烈冲击震撼电梯。因为事出突然
加上冲撞力道太过强劲,佟子手上的文件又洒了满地。
「好…好痛!咬…咬到…舌头了……!」
剧烈的痛楚让她捣著嘴巴缩成一团。同时,楼层按键上端的红色警示灯正快速闪烁著。
呵警告!警告!可疑人物正由地面楼层的通气口入侵中,据推测已经潜伏在设施内部,所有研究人员请立刻前往指定区域避难!警卫与战斗人员也请即刻搜索可疑分子!另外,可疑分子有是附虫者的可能性——』
佟子瞪大眼睛。
在一阵寂静後,电梯天花板传来阵阵巨大的金属音,整台电梯像是被某种坚硬物体敲打般,激烈地晃动著。
「又…又来了……!]
佟子虽然因为紧张而想站起来,却因为心慌意乱,而又再度咬到舌头.蹲了回去。
在一股巨大的冲击声之後,头顶上传来某种物体压扁的声音。
佟子面色铁青地抬头看向天花板。
跟人类手臂差不多粗的昆虫足肢,以及巨大的复眼正盯著她瞧。
格子捣住嘴巴,不断敲打紧急用对讲机喊道:
[这里!(虫)在……!电梯里……!]
强烈的冲击再度席卷电梯。
巨大的(虫)在破洞的电梯天花板上方,舞动它的口器。
目击到异形昆虫的佟子,几乎吓破了瞻。但她仍旧紧抿著双唇,将手采进套装怀里。
「请..请不要乱动!」
抽出随身携带的*之後,佟子将*口镇定(虫).
(虫)停止动作。
「……你是谁?」
从天花板某处传来一声疑问,是个年纪尚轻的少年声音.
「我…我是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东中央分部代理部长.五郎丸格子!如果你是特环的附虫者.请说出你的代号!如果不回答的话——」
「东中央分部……分部长?」
「报上代号……报上……!」
「就是你把瓢虫……!」
蕴含怒气的声音传来,一只黑色的(虫)正准备爬进电梯。对方口中的瓢虫,应该就是指原本担任(虫羽)领袖的瓢虫吧?
——是(虫羽)的党羽!
格子用力扣下*。
可是*却没有击发,因为她忘了拉开保险…除了最初进入特环时接受过的训练以来,这是她第一次握*。
「呀——?]
跳跃而下的(虫)压在佟子身上,她就这么无计可施地被压倒在地·异形昆虫的口器,在被沉重重量压得喘不过气的佟子眼前蠢动。
「呜……呜呜……!」
站在(虫)上面的少年,俯视遗落*的格子。
[(冬萤)在哪里?她是我们的伙伴!你要是不想被杀的话——」
「五郎丸代理分部长!趴下!」
吼叫声从电梯外面传进来。
「我…我已经趴下了啦啊啊!」
电梯的门扉在格子呼喊的同时炸开。
原以为是一辆油罐卡车冲撞进来,结果是一只比压在佟子身上的(虫)还要巨大的异形巨角独角仙飞冲而入。
巨角独角仙头上的锐角,毫不留情地贯穿电梯内的(虫).
「呜…咕!」
站在(虫)上面的少年按著胸口,跪了下来。
头角贯穿(虫)的巨角独角仙退出电梯,在通道上移转方向之後,将(虫)跟跪在其上的少年扔到走廊尽头。
「给我上!」
防风眼镜人们在这位人物的号令之下,一齐扑向(虫).
佟子躺在地板上,呆望著眼前的光景。少年的(虫)在上下颠倒的视野里面,死命抵抗防风眼镜人们的(虫).
「代理分部长,您没事吗?」
伸出手来的,是一位穿著漆黑色大衣,头戴防风眼镜的少年。佟子对这个人有印象。
「啊——我…没事……」
佟子总算回过神来,她藉助少年的力量起身.却又感到虚脱,一屁股趺坐回地面。
「哈…哈哈……我好像脚软了。」
「要叫医务班过来吗?」
「不…不用了·别说这个…(兜),你不是还在疗养中吗?」
叫做(兜)的少年,以平静的语气回答佟子的问题:
「我在分部长助理的命令之下,从医院里被挖了出来……火种六号的我,似乎已经是目前东中央分部最强的附虫者了。」
[...对不起,原本应该是我要下令的。」
[....]
入侵进来的(虫)在陷入沉默的两人面前断气。
战斗员似乎也在对方反击时受到不少创伤,防风眼镜人们背起受伤的伙伴.没多久前还瞪著格子的少年,现在已经无力地伫立在通路中央。
失去(虫)的附虫者,就会变成丧失所有情感的缺陷者。
少年犹如玻璃弹珠般的眼眸,凝视著佟子。一双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的眼神,看不到任何人,就只是直直盯着佟子.
[这就是……附虫者……」
格子低声呢喃。「代理分部长,请下令.](兜)随後说道
[请把他……收容到“GARDEN”去...]
格子觉得自己的声音变得格外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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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0/01 | 编辑
1·05 大助 PART 4

青色蚂蚁在圆藤绪里的指尖上持续膨胀体型。
异形蚂蚁放大到约莫汽车一般的大小之後,降落至地面上。全身披覆著厚重装甲般外壳的蚂蚁,像极了一台重战车。因为它忙碌地甩动自己的触角,又有著格外硕大的头部,才勉强能辨识出是一只兵蚁·
「请你交代一下,你想对千莉做什么?」
绪里的目光相当锐利,一眼就能察觉到他不是在开玩笑。
而另一个少年——绪方有夏月没有让自己的(虫)进入备战状态,只是谨慎地注视著大助。
大助虽然戒备著,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被禁止在东中央分部辖区以外进行战斗。而更重要的是,眼前这两人是千莉的朋友。大助希望能够尽量信任千莉会很开心地谈论著的朋友们。
「你们怎么知道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的存在?」
大助不是用(郭公)的语气,而是以很平常的口吻问道。
回答他的是有夏月·
「因为我是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局员。」
「……什么?」
大助甚至忘了眼前的(虫),吃惊地望向有夏月。
「我是西南西分部的无指定附虫者(月姬),从入学开始就一直监视著千莉……不过,因为从东中央分部过来的局员名字和任务内容是最高机密,所以我并不知道详情。既然你是从东中央来的,应该是有编号的指定附虫者吧?」
「这么说…你向一般民众……暴露身分了?」
在听到大助的疑问後,有夏月抹上一层阴霾。
「千莉对我来说很特别……绪里和砂小坂也……」
这是一件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本部得到消息,肯定会马上派出刺客来追杀他们。有夏月应该很清楚这一点才对。
「我不想跟任何人超冲突。事到如今,我劝你最好不要在千莉身边引起争端,因为我……」
「我跟有夏月不一样!」
绪里打断有夏月的话,走上前来。
「不论是谁想伤害千莉,我都不会饶恕。我先警告你,我的(碧兵)可是很强的!」
少年身边的兵蚁发出低吼声。
确实,就目前接触的情况来看,眼前这只蚂蚁似乎是个强敌。大助凭著过去跟许多(虫)对峙过的直觉推测,它确实有能够列为编号指定的实力。不过,就算如此——
大助叹了口气,摸摸额头。
他大致了解眼前这两位少年,在转学第一天就把自己拖到屋顶上来的理由了。
「……这可不是小鬼们在打架耶…」
绪里听到大助的抱怨後,怒斥道:
「你说什么——」
「如果我是本部的局员……不,要是我是会向本部密告的正规局员的话,你们该怎么办?」
似乎因为听到大助的语气骤转,两位少年当场变脸,产生警戒心。
大助将手从额头上栘下,怒视两名少年说道:
「你是叫(月姬)吧?你将会因为泄漏机密跟隐匿真相而被变成缺陷者,之後送进隔离设施。那边的蚂蚁则会被判定为无资料的附虫者,同样被送到隔离设施。照这样看来,叫做砂小坂的女生应该也知道你们的秘密,所以会被本部带去侦讯,之後再也回不来。至於千莉…毫咽疑问地会被送进研究设施。」
就像诗歌一样——
大助在内心补充道,并未说出口。
绪里冷漠地回应:
「杀了你就能守住秘密。」
「但是,明天就会有调查队被派遣过来.结果还不是一样?」
绪里顿时语塞。
「你们两个白痴!」
听到大助这番不屑的责骂後,绪里怒气上升·
「你这家伙……!」
「等一下,绪里!」
有夏月制止打算命令大蚂蚁出招的绪里,他一边按住已经因愤怒而面部扭曲的绪里的肩膀.一边回头注视大助。
「我们可不是毫无打算就找你来谈判,我知道你不是会密告本部的人……」
「我们从千莉那边知道不少有关你的事情。不,应该说是她让我们知道的。干莉常常在讲到她哥哥的时候,也会一并提到你。干莉似乎相当信任你,既然千莉相信你,我们也想相信你……毕竟她看人的眼光比我们都好……」
有夏月费心解释的眼神中,不带任何虚情假意。千莉确实很容易理解对方的情绪,敏锐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
大助低下头,无言地凝视自己的双手
不对——
他在心中否定有夏月的话。
干莉信赖的是彼此刚见面时的大助。那个从未夺走他人梦想,只是追逐著梦想的自己……然而大助现在的双手,却沾满太多附虫者的鲜血。他为了守住自己的梦想,却牺牲掉他人的梦想。
跟大助有著相同梦想,但终究还是无法得救的立花利菜,就是其中的牺牲者。
「我……」
大助微微皱起眉头,像是独白般地喃喃自语:
「我不是可以待在千莉身边的人……」
他紧握住拳头·
拾起头来後,大助发现绪里跟有夏月一脸困惑地盯著自己。他们大概是对大助再次变回原本的语气感到莫名其妙。
「不过我很重视千莉,她就像是我的妹妹一般。土师跟我一直保护她到现在,今後也会继续保护下去。至少,在那家伙回来之前……」
这份心情没有半点虚假·
绪里、有夏月与大助的眼神交错一段时间。
两人在互相对望後,垂下肩膀,呼了口气。
绪里咋舌一声,青色兵蚁迅速缩小。
「可恶,这样就没理由欺负新来的家伙了。」
「绪里,我看你只是单纯在嫉妒吧?」
绪里跟有夏月分别藏住自己的(虫丫看样子,大助至少已经免去遭到突袭的危险了。
绪里仍然面带怒气,而有夏月则是露出亲善的笑容走近。
「对不起,虽然在做出这么失礼的事情之後,说这种话会很奇怪
.不过,请问你愿不愿意跟我们做朋友呢?」
「别说朋友啦,很丢脸耶!」
有夏月伸出一只手,而绪里依然绷著一张脸。
然而大助没有握住有夏的手,反而半眯起眼睛瞪向他们,他可没有忘记因为这2个人,让自己就任监视任务的第一天,就被查地搞砸这笔帐.
「如果你们肯跪下来道歉的话,我可以考虑考虑。应该说,要是你们不这么做,我就去找干莉哭诉,说我被你们欺负!」
「……我可以砍了这个家伙吗?可以吧?」
有夏月阻止满脸怒气,揪起大助衣襟的绪里道:
「啊…啊呀,毕竟是我们不好。」绪里听到这番话,也只能发出不爽的低吼声。
「我的任务,是监视千莉跟调查鸭沢町的异状,」
大助在衣襟仍被揪著的状况下说道,绪里的动作忽然停下来,
「异状?」
「既然你也是特环的人,应该有听说关於(虫羽)和(教会)的动静吧?」
大助向有夏月问道,他却一脸意外地摇摇头。
[(教会)吗……?我…我从来没有听过相关的消息。至於异状.应该是指西南西分部有好几名局员失踪的事情吧?」
「什么?分部的局员失踪……?」
「你们在说什么啊?又是教会又是虫……羽的?那是啥?」
大助和有夏月面面相觑,绪里则一脸不耐烦。
大助眉头深锁。
状况不太对劲,有夏月似乎不知道(教会)的消息。至於西南西分部局员失踪的事情,大助还是第一次听到。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从屋顶门口传来:
「啊——!绪里竟然揪着药屋同学的衣襟!你这是在做什么?」
「咦咦?揪著?」
是纯和千莉。纯牵著千莉的手,要她小心楼梯,慢慢走上来·
绪里瞬间放开大助。
「你…你们怎么跑来了?上课呢?」
「千莉因为担心绪里会不会乱来而装病啦!真是的,连有夏月都跳进来搅和.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啊?」
「啊,不,我们……」
「怎么了?难道你们对阿大……」
绪里看到千莉一脸难过的样子,整个人慌张起来。
「没…没有做什么啦!是不是啊,有夏月?」
「呃——」
有夏月困扰地望向大助,大助则叹了口气,对千莉说道:
「千莉,不用担心。是我请他们告诉我学校的事情,才浪费到不少时间·」
[阿大.]
干莉朝大助伸出手。
「唔……」
大助一边语塞,一边握住干莉的手。
干莉在众人的注视下,以双手握住大助。柔软的触感和淡淡的温暖包围大助冰冷的手心。
「你在说谎·」
千莉生气地抬头面向大助。
大助依然沉默以对,绪里和有夏月则一脸亏欠地撇开视线。
「啊——歹势…歹势啦!是我有点介意他是个什么样的家伙,所以才...]
「哇啊,绪里干嘛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啊?话说你这家伙从以前…]
「千莉,抱歉。」
千莉一脸寂寞地转向嘟著嘴的绪里,以及老实道歉的有夏月,说道·
「我从很久以前就认识阿大,他是我很重要的人,哥哥也跟他很熟…·所以,如果大家都能在学校好好相处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包括大助在内的三个男生都默不作声。
最後是绪里捱不住寂静,从千莉手中抓过大助的手说道:
「好,0K,从现在起我相信你!既然干莉相信你,那我到死都会相信你!」
绪里半自暴自弃地握著大助的手上下猛甩,他的口气虽然夸张,眼神却非常诚恳。大助被他近乎蛮力狂甩的手,弄痛得皱起眉头。
有夏月微笑地伸手握住两人,制止绪里的动作:
[“到死都会相信”这句话也太夸张了吧?绪里是认真的吗?」
「认真不好喔?」
「不,很像绪里的作风……不好意思,药屋,一切都是我们不好。」
大助无言地低头看著被两个少年抓住的手。
「……阿大?」
干莉露出不安的表情,
绪里握住大助的手加强了力道.他几乎是以威胁的态度瞪著大助。另一方面,有夏月和纯的表情则跟千莉一样满是忧虑。
——我不太擅长跟他人深交。
大助不可能说出这种话。
所以只好微笑回应:
「叫我大助就好了。在之前的学校,大家都是这样称呼我的,听习惯了。」
绪里对总算出声的大助,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
「那你就叫我绪里·」
「我也希望你用名字称呼我·请多指敦,大助。」
站在有夏月後方的纯也放心地微笑,她的右手握著胸前的十字颈链。
「我从一开始就很欢迎你了,都是绪里乱搞一通……啊,你也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太好了,阿大。」
大助看到千莉流露纯真的笑容,感到一阵痛楚从胸口掠过。他不知道这是否是罪恶感所造成的.或者是其他原因。
「好了……再来呢?现在才三三两两地回到教室也不太妙。下节课开始之前,就先在这里消磨时间吧!」
无人反对绪里的提议。千莉和有夏月面带俏皮的微笑,纯则是一脸无可奈何地叹气。
冷风吹送在寂静屋顶上的五个人。
大助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放松了情绪,他转头望向干莉。干莉也仿佛敏感地察觉到大助的视线一般,拾起头来。她的眼光虽然没有放在大助身上,真诚的笑容却让大助安心下来。
千莉的笑容蕴含宽容一切,不可思议的温暖感受,那是她哥哥圭吾愿意赌命守护的笑容。
「……有多少人知道关於干莉的(虫)的状况?」
大助小声向隔壁的有夏月问道。有夏月也轻声回答:
「只有我跟绪里、砂小坂而已。我跟绪里曾经被千莉的(虫)吃过几次梦想...不过千莉本身还没有察觉到。另外,特环的事情我只跟绪里提过。」
干莉的(虫)的奸恶相当分明,它过去只肯吞噬大助和土师的梦想.既然这两位少年也成为了(虫)的目标,就表示干莉本人相当信任他们。只是对绪里和有夏月来说.这也表示他们越是接近千莉,两人的生命就会不断被削弱·
他们在了解这一点的情况下,却仍旧愿意待在千莉身边。
——土师若是知道这件事情,应该颇不是滋味吧?
大助苦笑著点点头,转头注视干莉等人。
「我去暍个水。」
说罢,便打算离开屋顶。
「知道哪里有饮水机吗?」
很意外的,竟然是绪里开头发问。一直到刚才都很明显表现出敌意的他,现在的表情里则有著真诚的担心。
大助笑著说「没问题」之後,离开屋顶。
走下楼梯後,大助一边警戒周遭,一边寻找没有人烟的场所。
穿过连接另一栋校舍的走廊,进入某间没有人的教室。那里似乎是视听教室.四组大型液晶萤幕分别从天花板垂吊在不同的位置上。
大助取出行动电话,拨下号码。那是只能输入在记忆里的号码。
电话响不到三声就接通了。
『请在确认超过半径十公尺内没有第三者之後,报上局员编号。]
机械般的女性声音连招呼也没有打,便兀自说道。
大助说出脑中记下的数字与英文代码。
[确认局员编号,声纹比对--完毕,切换成局内通信模式。]
与其说这是女性,更像是少女一般的女高音。不过语气却好似事先录音下来的声音般,毫无情感可言。没多久後,大助听到“切换完毕”的声音·
[这里是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中央本部的情报管理部。从现在起的对话,将会登记为东中央分部监视班,火种一号局员(郭公)的利用记录,并加以录音存证。请提出您需要申请的情报。]
「西南西分部局员并没有收到在鸭沢叮目击(教会)的情报,这是怎么回事?目击者到底是来自哪一分部的局员?」
大助压低嗓音问道,答案马上出现:
『与(原始三只)其中一只的(浸父)及(教会)相关的情报,只有编号指定局员才可以知
道。请在确认过这一点後,再另行联络。另外,我们已经接获指示,(郭公)在执行任务时所需要的情报,都将由五郎丸代理分部长签过字之後,才能交给你本人。]
「我记得她说她昨天睡著了,结果资料来不及整理完成……我现在就想知道。」
[真是怠怱职守,我会催促五郎丸小姐尽快处理手边的业务。]
少女以机械性语气持续说道:
[目击情报是由一般民众提供,因为发现许多极具特徵的相似点,所以认定该建筑物为特殊型生产性原虫——也就是随著(浸父)会一并出现的(教会)。五号以上的局员得以阅览详细的相似点比对资料,你需要参考吗?]
「嗯。」
[(教会)的特徵是老旧的外观,以及会在短时间内现形,然後又消失。根据目击情报指出,类似(教会)的物体似乎是在鸭沢叮某个地点现形约五分钟左右。目击地点与相关情报,会传送到(郭公)的防风眼镜里。]
大助陷入沉思。
(原始三只)——那是指产生出附虫者的三个存在。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认定他们为具有危险性的原虫指定。(原始三只)的生态和目的虽然不明,但多少还是有慢慢收集到少量的情报。
(原始三只)中行动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位叫做(暴食)的女性。实际上并无法得知她是否为人类,性别是否真的为女性。只知道(暴食)很喜欢出现在人类面前,而被她掠食梦想的人就会像绪里一样,成为(虫)和宿主分别是两个个体的分离型附虫者。目前知道(暴食)的外表是一位年轻女性,还有她的智能非常高。另外也得知她的特性之一,是能够复制外观与自己完全回异的个体。
另外一个原虫的外观几乎完全不明。它是可以产生像大助这样,(虫)要跟宿主融合之後才能发挥力量的同化型。与食欲旺盛的(暴食)相反,是过去只出现过三次发现报告的稀少品种·
包含大助在内,因为它而成为附虫者的人只有三个。而且这三个人的目击证词全都不一样,推测可能和(暴食)一样拥有复制外貌的能力。
而在(原始三只)之中,拥有介於其他两者之间特性的就是(浸父)发现报告虽然不多,但是每年一定会现身一·两次。他所在之处,肯定会出现名为(教会)的建筑物。他的行为模式,跟自由奔放的(暴食)和变化自在的另一个人不同,简直就像被某种东西附身一般,不断重复同样的行动。他总是会出现在迷惘的人们面前,自称要赐予对方「救赎」。虽然说是救赎,结论还是会把这些人变成附虫者,所以他的行为有著一定的模式存在·
(浸父)所产生出来的是特殊型附虫者·特殊型基本上指的是与分离型和同化型相异的附虫者,最具代表性的属於不定型——也就是没有实体的(虫)干莉就是特殊型附虫者,换句话说,是(浸父)将她变成附虫者的。

[建议你尽快去找五郎丸代理分部长接收资料。请问还需要其他情报吗?]
「这消息还没有确认,不过有没有听说西南西分部局员在鸨沢町失踪的情报?」
大助想起有夏月说过的话,顺口问道。
『同类的情报并未登录在资料库中·请在确认详细内容之後
「这个情报也没有传到本部啊……」
[你需要的情报就是这些了吗?]
大助想了一会儿之後,用严厉的口气质问:
「这次派我执行这项任务的理由是什么?为什么要把我调离东中央分部,而且还禁止我在辖区外进行战斗?这几点不论怎么想都很奇怪!」
『只有分部长助理以上的职位,才能检阅各局员任务内容的主要目的·另外,中央本部将以特例形式,能共同拥有(郭公)目前执行的任务情报。』
「可恶,这算什么啊?」
对方无言地听完大助的抱怨。
『你需要的情报就是这些了吗?』
『请你继续执行任务,以上内容录音完毕。』
对方打算作一个收尾动作,但是大助没有挂电话
过了数秒之後,大助再度出声:
[(C)!你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啦!」
[…(郭公),你应该也察觉到了吧?』
跟方才同样的音色反问大助:
『在之前的(冬萤)事件中,(郭公)已经完全超出过去渐渐确立起来的附虫者定义。你不光是二度成功捕捉秘种一号的(冬萤),还歼灭瓢虫成虫化後的(虫),而且是只靠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中央本部对於你出乎预料之外的战斗力,当然会感到非常困惑。』
大助咋舌。(C)所说的话,毫无疑问是事实。姑且不论(冬萤),他与瓢虫--利花利菜之间的战争,真的是一场死斗。
成虫化对附虫者来说,是最可怕的一条末路。被(虫)吃尽梦想的附虫者会死亡,而(虫)则会狂暴化,毫无保留地发狂破坏。成虫化後的(虫),将会以恐怖的速度大大提升力量。火种一号的利菜的(虫)在成虫化之後,不过是解放一次力量,就足以让一座城市化为废墟。
「困惑?哈,那个超会打如意算盘的本部长怎么可能会困惑?你说实话吧!」
沉默一会儿之後,(C)淡淡答道:
『目前残存的四名一号指定附虫者中,事实上有危险的只有HARCKIYO一个人。瓢虫已死亡.特环也已经掌握住(冬萤)就我个人认为,这代表著……』
「一旦状况紧急,把我推去送死也无妨的意思?」
大助整张脸揪成一团。
他或多或少有猜到这个理由。
既然一口气排除掉两名一号指定附虫者造成的威胁,那他就已经没有用处了。不管怎么说,中央本部一定会觉得战斗能力过高的他,是个难以控制的人物。
「如果HARUKIYO有动静的话,他们就打算动用诗歌……?」
[(冬萤)跟HARCKIYO的能力是完全相对的。假设发生战斗,只考虑适性的话,她会比(郭公)更有效。不过还是有些问题存在…毕竟按照规定,由局员捕捉到附虫者的话,该名捕捉到的局员所隶属的分部,会拥有确保被捕捉之附虫者的权力。]
「原来想削弱东中央分部的理由也是这个!想趁土师不在的时候接管东中央分部,然後坐拥诗歌是吗?」
[这只是推测。不过,就可能性去考量的话……』
「别闹了……!怎能让他们这样乱搞?我现在马上回樱架市——」
[不可以.]
(C)乾脆地制止大助。
『现在…请先忍耐,要是你反抗本部的话,一切就完了,』 ,
「是本部逼我反抗的!我——」
[就算你是(郭公),也不该现在反抗本部·要是中央本部出动那个部队的话...]
「那个部队……?」
[直属局长的歼灭部队。他们就如字面表示,真的是只会将一切都化为乌有的存在……要是被发现违反命令的话,不光是(郭公),连土师分部长的妹妹都会受到连累.]
少女压抑著语气说道:
[…只有你·只要有意愿打倒(原始三只)的(郭公)你还活著.我们总有一天……所以拜托你…!]
少女的恳求深深将大助的胸口凿开,他握紧拳头反驳:
「不要随便丢工作给别人,我只是想要守护自己的梦想而已!」
自己的梦想——大助脱口而出後想到的…是一张少女的脸。
自己决心有朝一日要让诗歌打从心底露出笑容…而她现在过得如何?
「诗歌她……怎么样了?」
[健康状态良好……这项情报本来也只能告诉分部长助理以上的阶级,请你保密。』
大助叹了口气道:
「我会早点结束任务,回到樱架市。」
为了守护我的容身之处——
大助阖上双眼,笑容腼腆的短发少女便浮现在眼前。
『最後一件事。』
(C)语气冰冷地叮咛:
[(郭公),请注意周遭,敌人随时都在你身边·]
[…?这是什么意思?]
[我只能说到这里,祝你顺利完成任务·]
通信切断了。
大助微微张开眼睛,将行动电话收进口袋·
他本来想思考最後那句忠告的意义,但还是中途作罢。毕竟再怎么想也没用,现在的自己,有太多必须抗争的对象了。
总有一天——(C)的话渗进大肋的内心。
「倒头来……我们也只能藉由这个希冀来活下去吗…」
大助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走向外面。
「我只能拚命垂死挣扎了吧?你说是不是?土师……]
步上走廊,望向屋顶,大助看到干莉他们正相视而笑。

2·OO 大助 PART 5
自从大助来到鸭沢町之後,已经过了好几天。
他趁著假日到來,前往鬧區閒逛。
大助靠在鬧區入口附近的牆壁,身旁還有緒里和有夏月的身影。三個人肩並著肩,呆望著川流不息的人潮。
相較於大助一身牛仔褲、襯衫加大衣,有點樸素的打扮,另外兩人的裝扮似乎顯得較有流行品味。緒里穿著從腰際垂掛鍊條的斜紋布長褲,遺披著一件貼身的外套:有夏月則是穿著輕便的夾克。緒里外在出眾這點就跟千莉描述的一樣,而有夏月在學校也同樣很受女孩子歡迎。
吸吐白色氣息的一二幢影子,稀薄得幾乎無法目視。就算到了正午,天空仍舊一片陰鬱,氣溫也丝毫没有上升的迹象。
到了假日中午,闹区才总算有点繁华的感觉。
[....]
大助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面,思考鸭沢町的事情。
这几天之中,大助瞒著干莉持续进行调查·
虽然说是调查,其实也只是采勘一下据闻目击到(教会)的地区,以及从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西南西分部那里,收集关於(虫羽)党羽的情报罢了。只是不论是哪一方面的情报,都没有什么进展可言。
「真难以相信,(虫羽)和(浸父)都潜伏在这个小镇上。」
有夏月脱口说道,绪里也「是啊」点头应允。
(虫羽)是附虫者为了对抗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而组成的反抗组织。他们凭著一个领袖的号召,不出一年便架构出足以联系全国的联络网。但是在几个星期前,他们因为失去瓢虫这位原是领袖的强大中心人物,向心力急速溃散。而打倒瓢虫的,是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员(郭公)——也就是大助本人。
对大助来说,现在是他击破(虫羽)和(原始三只)之一的(浸父)的绝佳时机。但这同时也显示,这个小镇即将发生某种重大变故。
「这座小镇一点也没变,」
大助小声说道。
[对了,大助,干莉曾提过你以前住过这里。」
有夏月说罢便走了出去。大助正奇怪他要去哪里.原来是去捡起一名路人随手丢弃的空罐·
「唷!」
有夏月把空罐丢给手臂微微举起的绪里,绪里接下空罐之後,颐手扔进一旁的垃圾筒里。
大助感到意外,不自覺地「喔..:」了一聲。緒里說:「就算是那樣的小空瓶罐,还是會有人因此趺倒。」不用問都知道緒里是在指誰。他繼續補充:「要是之前的我,才不會理那瓶空罐,直接就跑去海扁乱丢垃圾的家伙·」
绪里看著有夏月走回来後,对大助问道:
「……你当年也像现在这样,跟千莉住在一起吧?」
大助想了一下,才知道这句话是接著方才进行的话题。绪里的口气虽然带著几分笑意.眼神却一点也不温和。
绪里和有夏月都是从外县市来通学上课的,纯则是跟绪里住在同一座市镇里。
大助笑了。他觉得无法隐藏嫉妒心情的绪里很有趣。
「只住了一小段时间而已。」
「啧,光是让她跟你这种双重人格的家伙住在一起,就够让我担心了!」
「怎么说是双重人格啊?」
「确实,平时的大助跟放学後进行调查的大助,感觉不太一样。」
有夏月苦笑道:
[对了,我还没有看过你的(虫)。大助是第几号的指定者?像我这种无指定的局员,根本无从得知跟大助有关的情报。」
「有没有编号指定都没有意义,只要我待在这座城镇,就不能战斗。」
「阿大,你这样保护得了千莉吗?」
大助对绪里的玩笑话嗤之以鼻,绪里却突然转变表情说道:
「所以……」
「嗯?」
「那时候也…那个,干莉她……」
绪里瞄了大助一眼,吞吞吐吐地低声发问。以平常有话直说的态度来看.这反应相当稀奇·
「干莉她也……跟现在一样可爱吗?」
大助傻眼,眼睛斗大地望著绪里。
沉默降临在三人之间,随後则是大助和有夏月失笑出声。
「你们干嘛啊?不准笑!」
满脸通红的绪里,各踹了大助和有夏月一脚。他们两人连闪避都顾不得,只是笑个不停。
等到笑意梢退时,肚子已经痛到几乎抽筋。大助这才想起,自己好久没有这样放声大笑·
[要…要不要我下次带相本来给你看?]
「少跟我开玩笑了,王八……」
「难道绪里不想看吗?」
有夏月依然带著几分笑意嘲讽著,绪里登时语塞。
「我可不想看大助的照片。」
「你不用担心,我除了在特环的资料中留有一张自照外,就没有其它照片了。」
「……为什么?]
「我们都是这样的,特环禁止大家留下过多生活上的痕迹。」
同样身为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局员的有夏月说道。
绪里带著复杂的表情,交互瞥过大助跟有夏月的脸。
「你们也真是辛苦。」
「已经习惯了。」
大助一边说,一边因为提到照片,而想起以前的千莉。
「啊,不过…现在的千莉……确实跟以前比起来,成长不少呢!」
听到大助这么说後,绪里似乎联想到奇妙的地方去,他正色问道
「喂,你这种说法很让人介意喔!到底是哪里的怎样成长了?」
「哪里啊…」
大助的脑海里,浮现几天前刚到鸭沢町时看到的景象…脸立刻涨红起来.
「咦?大助…你的脸好红……」
「不,没事——」
绪里用手勒住别过脸,打算蒙混的大助脖子。
「大助,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对她做了什么?」
「没…没做什么啦!」
「绪里,不要用暴力……」
「老实招来!不说的话我就勒死你!」
绪里的眼神非常认真,大助不禁回避他的目光。
「我…我不是故意的喔……这是意外,或是说被美树算计的
「说!」
「呃……她在换衣服的时候,我打开门:
「咦咦?大助,那不就是……!」
绪里正经地点点头。
[…好,继续。千莉看起来怎么样?」
「呃…咦咦?绪里,你这样算是同罪耶!]
绪里用另一只手臂勾住神情狼狈的有夏月脖子。
「你明明也想知道,别装乖了啦!」
「你…你在说什么,我……!」
「那你就闪远一点!」
「呜……」
大助的视线从红著睑的有夏月身上往上一挪,整张脸当场吓呆。
「喂,大助,你可不可以詳細--」
「到此為止吧!變態三劍客。」
一道強壓怒氣的聲音從緒里背後傳過來。
背對著的緒里和有夏月,緊接著大助之後臉色大變,兩個人緩緩轉過頭,嚇得動彈不得。
背对著的绪里和有夏月,紧接著大助之後脸色大变,两个人缓缓转过头,吓得动弹不得。
在他们眼前的是双手插腰、虎视眈眈的砂小坂纯,还有满脸羞红的干莉。
因为今天是假日,大家约好一同出游。大助抢在前来接人的纯,和正在让美树整理头发中的千莉一步,提前出门到跟绪里等人约好的地点会合。
——总算齐聚的五个人,走在闹区街上。
为了配合千莉的步调,大家放慢步行速度。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行人从身旁穿越而过。
「好了,要在哪里吃午饭?现在还有店家有五个人的空位吗?」
走在最前面的纯,愉快地东张西望说道。她身穿绣有细致花纹的大衣和短裙,以及一双靴子。胸前挂著在学校也有配戴的十字颈链。
「不对喔…小纯…」
同样满脸笑容的千莉面向纯,她用右手牵著纯的手,左手则控制著拐杖。千莉的服装和发型在造型设计师美树的巧手装扮下,每天都呈现不同的面貌。今天是穿著棉制下摆的大衣,一头长发则分别绑在两处,以复杂的形式互相交缠。
「变态也能用三个人来计算吗?」
「啊,我错了,用三只来计算他们就很够了!]
「那么.小纯,变态也要吃饭吗?」
「说得也是,他们应该是吃饲料吧?要不要去便利商店买狗食?」
大助三人一脸困窘地走在谈笑风生的两名少女後方。
「可恶,为什么连我也……说起来都是大助不好!而且为什么连纯都得请啊?」
「我明明就阻止过你们……]
「干莉生起气来是相当可怕的……」
结果,五个人到常去的速食店解决午餐。
用餐的时候,绪里跟有夏月似乎成功博得干莉的欢心。大助却因为坐得比较远完全没有跟干莉说到话,只有被纯偷偷踩了一下脚说:「你去跟她下跪求饶吧!」而已。
离开速食店後,绪里提议:
「等一下去KTV吧!我先去A几张折价券来,有夏月也跟我一起去A!」
当众人还在一脸疑惑的时候,绪里用眼神指了指大助和干莉·
大助虽然不懂绪里的意图,有夏月和纯却马上就明白了。两个人嘻嘻窃笑几声後,便离开大助和干莉身边。
「奸啊,我也去吧!千莉跟大助在这里等等,我们马上回来。」
「那我去看一下今天上映什么电影!」
纯在离开的时候,轻轻戳了大助的肩膀说道:「快趁机赔罪吧!]
大助这回总算搞清楚了。绪里是发现大助没有机会跟千莉讲话.才替他制造道歉的机会.
留下来的两人沉默了一阵子。
「呃……先坐一下吧?」
「恩。」
大助牵起干莉的手,带她到马路旁边的长椅上。
就算并肩坐下之後,彼此的手依然没有放开。
「我说得没有错吧?」
干莉笑著说道:
「绪里真的很爱操心,他好像担心我们的状况。」
她似乎察觉绪里的意图了,但是却一脸愉快。
大助也微笑了,不过马上就转头面对马路,说道
「干莉,抱歉。」
「没关系,我一点也不在意。」
[…你其实非常不高兴吧……还有.请你不要跟土师告状。]
「那我该怎么办呢——?」
千莉戏谵地微笑,倒是大助一点也笑不出来。万一这件事情让那个男人知道的话,他很可能会当场*杀大助·
「不过呢……嗯嗯……」
千莉低下头,一抹红晕微微地浮上脸颊
「不会……很奇怪吧?」
「咦?」
[我看不见自己……所以……如果跟其他女生不一样的话,那就…]
千莉想必是经过挣扎後才问出口的…红著脸问话的她,语尾已经因害臊而羞不成声了。
大助微笑,稍稍用力握住千莉的手。
千莉终究也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当然会在意这种事情吧?大助过去没有注意到,或许是干莉刻意隐瞒这层不安的缘故。
「一点也不奇怪。」
大助说罢,很自然地又想起那白晰的肌肤.不禁脸红起来。
「呃……我也不太…:应该说其他女生的·:我也没看过,但是我觉得,很漂亮...]
「……」
「啊,我没有好色的意思喔……!」
千莉抬头直直向著慌张解释的大助。
少女马上便展露微笑,那是打从心底安心的纯真笑容。
「是吗……太好了。」
大助用没有牵著的手搔搔脸颊,从干莉身上栘开目光。
与方才不同的奇妙沉静围绕在两人之间。
他们就是找不到话题可说,只是默默地对著热闹的街道。
没多久後,大助看到绪里等三人并肩往这边走来。他们看著大助和干莉,一边笑著,一边交头接耳,不知在谈论些什么。
「不知道……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干莉突然说道。
大助望向干莉的侧脸。绪里、有夏月,纯的脚在两人正前方停下来。
「最近老是作恶梦…」
「恶梦?」
「大家一个接一个从我眼前消失的梦……包括哥哥.还有阿大...]
干莉紧咬嘴唇,大助察觉到她的手正微微颤抖著·
「我听见声音告诉我:大家之所以会消失,都是因为我…是我的存在…消灭了大家...]
少女转头面向大助的神情,像是要哭出来一般。
「是我害的吗?我果然……只会妨碍大家……」
千莉的不安从牵著的手,紧闭的双唇问明确传递过来。
天生目盲、体质孱弱,以及——本人虽然没有自觉,却身为附虫者的这些事实,一定会在下意识之中,逐步侵蚀她的心灵吧…光是不知道几时会跌倒的恐惧感,就够让人畏惧的了。千莉虽然讨厌表露软弱的态度,但依她的状况来说,应该连微笑都很困难才对。
然而干莉绝对不会过度撒娇。尤其她对於周遭的感情变化敏锐,又太过善良,想必难以忍受自己替大家增加负担。大助比谁都清楚这些事情·
绪里似乎按捺不住,打算开口说话。
大助却率先将自己没有牵著千莉的另一只手,覆在他与干莉交握的手上。
「Can YOc feel?·』
「……咦?」
「以前看过吧?我是在学你曾说过喜欢的电影情节。」
那是三年前,大助还在这座镇上时,一起看过的电影内容。内容在描述一名盲眼音乐家一生的故事。美树因为顾虑干莉而提议不要去看,千莉却无论如何都想了解其内容。於是大助和千莉,遗有土师三个人,便一起前往电影院观看。(那间电影院现在已经倒了)千莉很喜欢电影,
因此从小便学习多国语言的听力训练。她特别喜爱多重语音的电影,现在甚至希望自己将来可以
从事翻译相关的工作。
——Can yOc feeI?·
就算走出电影院,干莉依然哭个不停。当时的大助虽然不知道千莉为何哭泣,却感觉到她的泪水不单纯出自於感动,似乎还夹杂了恐惧与不安。圭吾则握著千莉的手,脸上带著一如往常的轻薄笑容对大助说明——
干莉是受到刚才电影中,某一幕的影响而哭泣·
将成为主角一生伴侣的人物,握著被孤独与不安击溃的主角的手,说出这样的一句话。伴侣更发誓会一辈子陪伴在主角身边。
干莉一脸吃惊地抬头面向哥哥,哭声更加了亮。然而泪水之中,已经完全没有不安的感觉。
圭吾发誓会陪在干莉身边。
但是,他现在不在这里,也无法告诉干莉真相。那么大助至少要在他回来之前,好好守住干莉.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守住圭吾和千莉的归宿.
[正好相反哦,不管是圭吾或我,我们都是因为有千莉在,才能这么卖力的生活...]
大助语毕.察觉到另外三个人注视这边的视线,便露出笑容继续说道:
「我会永远牵著你的手·而且不只是我,千莉身边随时都会有人陪伴·你应该感受得到。」
「大家都喜欢干莉。除此之外,还需要其他理由吗?」
大助的一番话渗透少女的心怀,干莉的表情越来越复杂。
她终於忍耐不住,悄悄落下泪来。
从圭吾离开身边之後,她应该一直都在强忍吧?斗大的泪水滴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大助不发一语,静待干莉哭够为止。
绪里一副若有所思般,真诚地凝视干莉:有夏月则露出温和的笑容;纯握住胸前的十字架静静闭上双眼。

一段时间後,干莉擦乾眼泪,破涕为笑。那是很有其风格的纯真笑容。
「谢谢!」
大助也笑了。
「喔,绪里他们总算回来了。」
这番话让三人猛然回过神,面面相觊。绪里急忙说道:
「啊…喔!抱歉,我回来晚了。」
看见绪里一脸尴尬的神色,有夏月和纯拚命压抑,不让自己笑场。
——五分钟之後。
五个人肩并著肩,研究放在地上的一堆广告传单。
「喂,这家有一个小时的免费招待耶,就这里吧!」
「绪里这个笨蛋!如果要唱三个小时的话,当然是这个打八折的比较划算!反正一定会延长时间.而且这家还有附送饮料。」
「砂小坂也有拿到电影折价券喔,而且便宜三百圆,不过——」
「我觉得唱歌或看电影都好。」
「阿大,不行啦!你这样太没主见了……对了,我们学校的流行音乐社的演奏会是今天吗?他们之前有发过传单,还特地给我点字版呢!」
路上行人吃惊地回头观望这五人在马路上进行的作战会议。但是除了大助以外的人,似乎都不太在意遭人注目。
「啊——不行,不行!他们的音乐太守旧了,那种音乐根本不算摇滚乐!」
「喜欢摇滚乐的基督徒还真是稀奇…对了,我带的钱不多,就算去唱KTV,恐怕也不够。」
「啊?那根本不可能去看电影了嘛!」
「嗯——看来只能去那里了…」
「嗯,我也觉得那里比较好·」
大助看到干莉和有夏月都点头.不禁皱起眉头问道:
「那里?」
绪里不耐地说:「又耍去喔?」纯却很司空见惯地拍拍他的肩膀说:「谁叫你钱带不够!]
「呵呵,是阿大也知道的地方喔!」
干莉开心地笑著说道,另外三个人也跟著笑望著大助。
千莉伸手拉住一脸疑惑的大助,有夏月则抢先绪里一步,牵起干莉另一只手·绪里虽然凶恶地瞪过去,有夏月却满不在乎地一笑置之。
五个人选择往来行人较少的路边,并肩走在闹区里。大助、千莉、有夏月走在前面,而绪里跟纯则跟在後头。
虽然已经知道要去哪里了,但是包括干莉在内,没有人打算告诉大助地点为何。
「对了,绪里,你又跷掉PART的集会吧?害我又被找去了!」
纯一边走在马路上,一边瞪著绪里责怪。
「啊—你是说昨天的午休吗?那是社团刚好有事啊.不能怪我。」
「你玩足球不是踢好玩的吗?」
[PART?]
大助听到後方两人的交谈,发出疑问,干莉马上对他说明:
「就是无障碍生活(LIFE IN BAMIER-FREE)委员会,是小纯夏天时提出的另一种称呼法。虽然还没有受到正式认可,但是学生们几乎都是这样称呼。」
「因为无障碍生活念起来太拗口了,总觉得好像很做作。至於所谓的PART,则是搭档(Panner)的简称。』
纯一边摆出一个胜利手势,一边说道。
所谓无障碍生活委员会,是摩伊洛学修院、大学附属高等学校独特的生活制度之一。该校接收残障学生,并提倡没有差别待遇的互助合作精神。无障碍生活——也就是俗称的PART,其实就是为了促进这种风气,而存在的委员会。
虽然大助才转学一周,但是他已经可以明显看出这种制度的实际成效了。
基本上每个班级都会编入至少一位,最多两位残障学生。以千莉的班级为例,除了教科书之外,包括考试时的答题卷等,一定会特别准备点字版本。有夏月班上有一位听障同学,校方则是发给那位学生可以同步显示教学内容的萤幕。
这种制度正是摩伊洛高中可以招收到许多学生的原因之一。另外据说新文部科学省不时会派遣研习员,来视察本校充满实验性的校风。
[竟然想要改变委员会的名字,真亏你想得到·」
大助转过头去,就看到纯摇摇手指说道:
「NO、NO!实际上有个比我还夸张的大蠢蛋。」
「..你在说谁啦?」
绪里低声抗议,千莉和有夏月则是压抑声音笑著.
「绪里吗?」
回答的是有夏月。
「嗯,所谓的PART,只是决定班级的方针。所以,要跟残障学生一起行动的学伴,是班上学生轮流担任的。毕竟最原始的用意就是要大家互助合作。]
「不过这边这个蠢蛋在加入委员会之後,就在第一次参加集会时提议不要用轮流,而是采取自愿的方法。还说一大堆什么自主性很重要的狗屁理由,说穿了就是想独占千莉。]
「独占……咦?绪里,真的是这样吗?」
「我早就说过了,我很讨厌每天换搭档的作法,简直就像踢皮球一样。」
看到一脸惊讶的干莉,绪里立刻辩解。他虽然故作镇定,脸颊却微微泛红,确实很像他会有的反应。
「所以说,以我们班上来讲的话,绪里和纯才会一直陪著干莉罗?」
纯摇摇头,否定大助这番话。
「不,虽然绪里的提议也有几分道理,大家却认为这样一定会让某个特定的人觉得很困扰,所以当时立刻就遭到驳回。不过……」
「几天之後却突然又说0K了,但是只限定在我们班上执行。」
「是啊,那时候觉得很莫名其妙……到底是为什么呢?干莉,你有听说吗?」
相对於绪里和纯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干莉则是「嘻嘻」笑了出来。
「有夏月,可以讲出来了吧?」
「咦?」
露出一脸惊讶的,就是有夏月本人·
「我偷偷问过老师,只有我们班采用绪里意见的理由。」
「听说有夏月在集会之後,直接跑去找顾问老师商量。表示绪里的提议虽然很难马上实现,但却不是可以忽略的问题。所以就当作实验性质,让他在自己班上实行看看这种方案……你是这样拜托老师的吧?有夏月?」
众人的视线全部集中到有夏月身上,他只好别过目光傻笑。
「什么嘛!结果有夏月把最好康的抢去啦!啊?」
绪里用小太保的口吻说道,伸手勾住有夏月的肩膀。
「唷暍——有夏月真是帅呆了!原来如此——都是有夏月的功劳啊!说得也是,千莉正好也是在那时候会去找有夏月,常常四个人一起玩呢!」
「谢谢你,有夏月。」
「我没做什么啦!其实我应该当著大家的面表态才对,所以我觉得绪里真的很了不起。」
「喔——有夏月,你这是利用称赞别人的方法,进而抬高自己的身价吗?」
[…绪里,你的个性怎么变得这么恶劣……」
「绪里,还有小纯,谢谢你们。」
干莉回头送出一个真诚的笑容,让两人只能害臊地傻笑。
走了一段路之後,大助发现自己鞋带松脱,便停下脚步,他要大家先走
「纯,怎么了?」

纯跟大助一起停下脚步。大助抬头一看,发现她正以奇妙的表情看著自己。
「那个…大助也是附虫者吗?」
纯唐突地问道。她的口气与其说是害怕,倒不如说充满著顾虑大助的情绪。
「无可奉告。不过,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知道啊,大助也有著和绪里及有夏月相同的氛围。」
大助绑好鞋带之後,继续往前走,纯也一起向前走去。
「结果,只有我不是附虫者……」
[…」
「总觉得挺寂寞的,早知如此,乾脆连我也——」
「不要想这种没营养的事情。」
大助依然面向前方,低声说道。
纯缩了一下肩膀,似乎是惊讶於大助突然改变的口气。
「抱歉·」
纯小声回应。但她的表情也只黯淡了一瞬间,没几秒後,马上又露出独特的开朗笑容说道:
「反正不管怎么样,我也没有办法当上附虫者,毕竟我没有任何梦想啊!要是我跟绪里讲同样的话,他肯定会生气吧?」
「这是当然的·」
「大助……也有梦想吗?」
纯问道。大助脸上浮现笑容。
「恩,有啊…」
纯的眼中闪烁著好奇心,她凑上脸来问道:
「是怎么样的梦想?告诉我吧!」
「不行,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又不会少一块肉!」
「会少啊,因为我是附虫者。」
大助才刚说完,马上捣住自己的嘴。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局员.绝对不可明确表示出自己是附虫者。否则大助就跟刚见面时的有夏月和绪里一样了。
「啊——自爆了吧?砰轰!」
纯嘻嘻地贼笑几声。
他们看著走在前方的三人背影。
纯突然停下脚步,眼神直视前方迳自说道:
「大助……可以问你一件奇怪的事情吗?」
「嗯?」
「大助不会怕干莉吗?」
纯双手紧握胸前的十字架,凝视大助,她的眼眸流露矛盾、挣扎与悲伤交错的神情。
「跟千莉在一起的时候,偶尔…绪里和有夏月会突然面露苦色。那应该是千莉造成的吧?」
大助无法回答。
千莉的(虫)会掠夺他人的梦想,但是她那只好恶分明的(虫),却只会对特定人士下手。过去的对象虽然只有千莉的哥哥圭吾和大助,但是她的(虫)似乎也看上绪里和有夏月的梦想了。
「纯会怕吗?」
大助一边反问,一边纳闷自己怎么会提出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
害怕莫名其妙的(虫)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会害怕被(虫)附身的人也很正常。这样的观念,已经成为一般常识,渐渐建立在人们心中,
纯摇摇头,俯视地面。她那微微可以瞥见的嘴角,似乎正紧咬著下唇.
「并不是害怕,只是偶尔……我会觉得,为什么千莉能笑得出来?绪里是因为她才变成附虫者的耶……」
大助倒吸一口气,
纯的声音虽然很微弱,甚至听不太清楚…但乍听之下,确实是提到千莉把绪里变成附虫者。
如果此话属实的话——
纯猛然回神,拾起头来:
「抱……抱歉,刚才的不算,当作没听到吧!」
「你说千莉把绪里……是什么意思?」
这种事情可没办法忽视,如果她说的话是真的,那可是重大问题·在大助的认知中.千莉的(虫)只会侵蚀他人梦想,但是,如果她跟(原始三只)一样,能够产生新附虫者的话…
痛苦的神情在纯脸上闪过,但她马上深深呼出一口气,再度向前走去。
「……绪里现在虽然稳重多了,但他在国中的时候相当叛逆。」
大助走在纯身边,默默听她诉说·
「他从小力气就很大,就算到了现在,跟他一起走在老家附近,还是会遇到有人躲著他。」
纯笑著陈述,似乎是因为想起什么事情感到开心。
「绪里进入现在这所高中,遇到干莉之後,就彻底改变了…他大概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常常会陷入沉思的状态·我想他一定在那时候已经变成附虫者了。当我跑去质问他时,他居然害羞地说『我有想做的事情』,一点也不像他。」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大助大致上了解绪里变成附虫者的原因了。
这跟他担心的状况完全无关。他在安心的同时,也察觉到隔壁这位少女的心情。
「总觉得只有我被留下来,只有我还没有找到属於自己的梦想…所以,如果我也像绪里一样变成附虫者——」
就在纯说到一半的时候。
人们骚动的吵杂声传人耳旁。
骚动在靠近闹区出口,也就是千莉等三人前进的位置发生
「怎么了?」
大助看了看马路前面,但看不清楚发生什么事。
再仔细定眼一看——大助整个人傻住。
[....!]
首先看到的,是小小的红色光点·
缓缓燃烧的火焰附著在一名行人的肩头上,那位行人发现自己著火之後,陷入一阵恐慌,不断拍打肩膀。但是,火却没有熄灭,但也没有延烧的迹象。火焰般的火虫,如同被烧穿的纸张般侵蚀行人的身体。
被火虫附身的行人,因痛苦而扭曲脸庞。接著便像是突然失去力量一般跪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
大助脸色骤变,向前飞奔。纯也再叫著「大…大助!」後紧跟在後。
大助很快就找到干莉他们。
绪里和有夏月面带痛苦神色,跪倒在地上。干莉则非常困惑地呼唤著他们。
「大…大助……」
绪里发现大助的身影,抬起头来。一只小小的青色蚂蚁爬在他支撐著身体的手臂上。火点附著在蚂蚁身上,它痛苦地挣扎著。
「阿大?不…不好了!绪里和有夏月突然……」
干莉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转头面像大助。
「到底怎么了……?」
「不…不知道……我们什么都没做……但是……」
有夏月面有苦色地回答。他脖子的位置,可以看到同样被火虫侵蚀著的橙色蜉蝣身影。
[....]
大助感到双膝一软。
突如其来的无力感袭击大助
不知从何处出现的郭公虫「咚」一声地掉落地面。郭公虫的翅膀上,燃烧著点点侵蚀的火焰。
大助眼前一阵昏暗·

——一开始回想到的景象,是自己变成附虫者的瞬间
过去的回忆就像走马灯般在脑中奔驰。
空无一人的公寓角落。
与土师圭吾相遇。
然後,与杏本诗歌相遇。
与立花利菜相遇,还有——与诗歌重逢。
「阿…阿大?阿大!」
大助听到干莉犹如惨叫的呐喊,赶紧回过神来。
干莉似乎是察觉到大助的异状,却因为拐杖掉在绪里身边,只好畏缩地伸出双手摸索大助。
然而即使她拚命呼唤大助的名字,却到处都找不到大助。慢一步赶到的纯,则赶往绪里和有夏月的所在位置。
好险,自己的梦想差点就要被夺走了。
环顾周遭,人数虽然不多,但仍有些民众倒卧在地。其他状况外的行人则在一旁议论纷纷
「阿大……!大家……!」
看著即将陷入恐慌的千莉,大助吸人满肺的气息。
然後凝视在地面上痛苦挣扎的郭公虫,低声说道:
[...(郭公),撑下去·」
郭公虫的触角倏地撑直起来。
——我的梦想应该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被啃光吧?
他告诉自己。
郭公虫起身,毅然决然张开双翅。火虫虽仍然附著在上面.郭公虫却敏捷地爬上大助手臂.
绪里和有夏月吃惊地注视若无其事般起身的大助。
「千莉,别担心,我没事。」
大助抓住千莉的手,将她扶近自己。千莉露出放心的表情.紧紧抓著大助不放。
「太好了。阿大……发生什么事了?绪里跟有夏月呢……?]
纯握著十字架,一脸担忧地看著这两人。
「千莉还好吗?身体状况如何?」
「其实我……一直到刚刚为止都不太舒服.但是却突然...]
干莉一脸困惑地回答大助的问题。
倒卧在地的行人们,似乎只是单纯昏过去而已。虽然不至於到致命的程度,但要是没有好好休养一下,应该会因衰弱而无法动弹。
过去以来,千莉的(虫)从未无差别地贪求他人的精神过。
到底是为什么——
大助将视线从怀中抱著的干莉栘开。
「……阿大?」
千莉抬起头。
大助却沉默不语。
不,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他的思考完全停止了。
一道小个子的人影映入眼帘。
那是个身穿破烂法衣的人物,虽然因为兜帽遮住的关系而看不清面容,但可以看到他戴著条银色项链。项链前端原本应该挂著十字架,却因为已经坏掉,变成只挂著一根金属棒。
鸡皮疙瘩布满大助全身,他口乾舌燥,甚至呼吸困难。
他依稀可以看见对方在兜帽底下露出的诡谲笑容。
——然後,大助听到理智断线的声音。
「纯……照顾一下千莉。」
大助不知道那是不是由自己口中发出的声音,等到注意到的时候,自己已经下意识地将千莉交给身旁的纯了。
「大助?」
以纯为首,四人的视线集中在大助身上。
大助一声不响地冲了出去。
同时,穿著法衣的人溜进暗巷里。
「慢著!」
大助发出响彻闹区的怒吼声,极为洪亮的声音,震得路旁咖啡厅的玻璃喀啦喀啦作响。
他丢下一脸茫然的干莉,奔向法衣人消失的地点。
然而方才的人物早巳消失。他回头察看狭小的巷道,在前方转角处看见黑色的衣摆闪过。
[…啧!」
大助反射性的一个箭步,直线穿过巷子。
在尽头处停下脚步。
却没有发现法衣人的身影。
闹区後方像极了遭人抛弃的废墟。因为鸭沢町民众转移至闹区,导致此处人口锐减,*曾於喧腾时期为了复兴人口而重新开发,却因为计画受挫,导致最後仅盖出一座杳无人烟的鬼城。
阴暗的通道分成四条以上的岔路,大助无法得知方才的人影究竟躲进哪一条。
打算靠著直觉闯入的大助,手臂却突然被抓住。
大助反射性地将手伸进背後的衬衫底下。
「大助,冷静点!是我!」
转过头去,看到绪里站在旁边,大助才放开在衬衫底下摸到的金属物体。
「大助……你怎么突然…?」
有夏月紧接著绪里跑到大助身边。
大助咬紧牙根,环顾周遭。
「截至目前为止,干莉的(虫)曾经吃过除了我们之外的人的梦想吗..?]
绪里和有夏月听到大助的问题,互相对望。
[…不,没有吧?而且像那样一口气削弱精神的状况也是第一次。」
「千莉的(虫)好像在刚刚沉静下来了……」
干莉的(虫)没有实体。或许有,但是大助没有看过,圭吾也一样·
「可能跟那家伙有关,都到这时候了,还想对干莉做什么……?」
「你说的“家伙”到底是谁?你刚刚在追谁?」
「我看到(浸父)了。」
大助的一句话令有夏月瞪大眼睛·
「难…难道是(原始三只)的……?怎么可能!骗人的吧?」
「浸父……?原始……?那是什么,解释清楚一点好吗?」
[可以生出特殊型附虫者的原虫指定之一,也就是……]
大助语带厌恶说道:
「把千莉变成附虫者的罪魁祸首!]
绪里明显地转变脸色,原本以为他是因惊吓而呆住,却发现他的表情渐渐扭曲.
[千莉就是因为那家伙的关系,才会受苦的……我要亲手宰了他!]
[等…等一下!(原始三只)中的(浸父),大概一年只会现身一次而已,你没有搞错吗?」
「跟資料所顯示的特徵一模一樣,而且..]
「而且?」
[...他在笑.那傢伙確實看著干莉。]
大助緊握的拳頭喀喀作響。
他因為太過憤怒,而感到胸口一陣火熱.
---你以為她究竟吃了多少苦頭...!还有,土师为了隐瞒她的(虫),究竟花费多少心血…:

你这家伙竟然敢取笑他們?
大助猛槌墙壁一拳。
「不可原谅……只有那家伙,绝对…:
「分头找吧!大助,告诉我他的特徵。]
「肮脏破烂的黑色法衣,用兜帽盖住脸,身材娇小,弯著腰……还有残缺的十字架项链。」
回答的是有夏月,他大概也因为大助的一句话而下定某种决心。他的语气虽然平淡,看著大助的眼神却冷淡得与方才判若两人。
「这是特环资料里面提到的特徵,没有错吧?大助。」
「没错。」
「我们也来找,谁先找到就联络另外两人。」
绪里眼神锋利地说道,大助却制止他们。
「不行。如果发现的话,在我赶到之前千万别出手。那不是一般人敌得过的对手。」
绪里瞄了大助一眼,不答腔,迳自跑了出去。他不顾大助的制止,消失在暗巷的另一端。
「有夏月·」
大助回头看看有夏月,
闪烁著冷峻眼光的有夏月小声呢喃著。看见大助皱起眉头,他才猛然回神,露出微笑。不过眼神依旧冷淡。
「大助,我知道……不过你应该不能在旁沢町进行战斗吧?如果珍惜自己的梦想.最好还是乖乖听从特环的命令吧!」
有夏月留下这番话後,就往跟绪里相反的方向前进。
大助将手伸进衬衫里,往背後摸索·确认那里有个冰冷的金属物体後,迈出步伐
「我会打倒(原始三只)……这是我的了断。」
大助的低喃,被吹入巷子里的一月寒风淹没。

158

主题

306

存在感

313

活跃日
喵~离线 靠杯
 8 

SOS团五星级★★★★★

2楼
发表于 2007/10/01 | 编辑
2·Ol THE OTHERS
有夏月跑在鸭沢叮南端,沿著河道铺设的道路上。
绪里应该会搜寻车站附近的综合大楼,而大助则多半会前往(教会)之前曾出现过的地方。
既然这样,从大助跟丢的地点来判断,(浸父)在自己这边出现的机率很高。
他停下脚步喘口气,从土丘顶上环顾四周。
然而没有看到疑似(浸父)的身影。
「呜……」
眼前一阵晕眩,他按著头部·被干莉的(虫)吃掉的梦想.显然多到超乎意料之外。
「啊……呜……!」
许多回忆在表情痛苦的有夏月脑海中,像闪光一般苏醒。
在温柔稳重的双亲养育之下,度过幸福快乐的童年生活。
而这样的生活,在有夏月念小学的某一天,在发生某个事件之後彻底转变。
——森林已经完全化为一片火红。
年幼的有夏月瞠目结舌,凝视满布於眼前,被闪耀的金色夕阳照耀的光景,他全身染成一片血红,瞳孔映著散落於地面的人体碎片·
意外发生在全家出外旅游所前往的热带雨林中。
反*游击组织为了掠夺物资,竟单方面屠杀旅行团队。旅行团队绝大多数的成员,落入事先设置好的*与*的爆阵中,在连锁引爆後瞬间丧命。唯一得救的,只有躲在双亲背後的有夏月·这则重大新闻在日本同样引起热烈骚动,有夏月也成了媒体瞩目的焦点。然而人们很快就厌倦,逐渐淡忘此事。有夏月则被祖父接回去扶养。
我讨厌战争——
有夏月一边过著和平的生活,一边在心中兴起某种想法。
善良人们的生命,竟毫不慈悲地遭到剥夺——
有夏月不曾对他人提起过往的遭遇,他觉得就算讲了也没有意义.何况自己也很想早点忘记失去父母的伤痛·
不,有夏月只对唯一的一个人说过自己的想法和梦想。
「呜呜……!」
一位少女的面容掠过有夏月脑海。
距今约一年前,正值摩伊洛学修院、大学附属高等学校入学考试当天。当有夏月考完试,正搭乘公车回到自己居住的城市时,公车差点在山路与失控的卡车相撞。情急之下,有夏月只好用自己的(虫)防止意外发生。但因为卡车横躺在马路上导致道路阻塞,使得公车也动弹不得.
——嗨,能不能告诉我,你的梦想是什么?
坐在公车最後方,跟有夏月相反位置的少女问道·
这是让有夏月终生难忘的一刻。
在夕阳余晖的抚照下,少女微笑地盯著有夏月。那是一位前所未见的美丽少女,肩上还停著一只不合时节的瓢虫,有夏月生平初次受到异性吸引。

少女解釋自己是從遠方前來參加摩伊洛高中的入學考試,原本打算搭乘前往鴨沢町車站方向的公車,卻不小心坐錯車了。
因為時間很充裕,少女跟有夏月聊了很多。
--這夢想不賴嘛!
少女語氣輕佻地誇道,並露出開朗的笑容。
--很棒的夢想呢!
有夏月知道少女的夢想之後,也笑了。
話題中斷之後,兩個人在公車裡面仰望閃耀著金色光輝的夕陽。
--如果能夠每天都這樣欣賞夕陽,不知該有多好:
少女有慼而發。然而比起夕陽本身,少女眼中所映照的金色夕陽更加吸引有夏月的目光.單是望著她的側瞼,便讓有夏月覺得:如果她的夢想能夠實現,那一定不是因為受到別人幫助的關系。她跟有夏月正好相反,擁有堅強的意志,像是那種會自願走在強風之中的人。有朝一日,她一定能夠實現夢想。
有夏月表達想要協助少女的意願,卻遭到婉拒。少女說,自己的夢想跟有夏月的夢想互相違背。然而有夏月仍舊半強迫地跟她定下約定。
--能遇見你,真好。
相对於一边握著手说道的少女,有夏月露出苦笑,因为那也是他想说的话。
他想守护这个人·
有夏月非常笃定,这个少女有朝一日终能实现梦想。她的梦想也是自己的梦想,所以有夏月发誓绝对要守住她。
但是——
有夏月在不久之前,听说那位少女奋战到底而丧命的传言——
自从双亲过世以来,他没有哭得这么惨过。
那天绪里跟纯都有事情,所以由有夏月送干莉回家。在这之前,有夏月丝毫感受不到少女已经离世的真实感,只是茫然地接受这个消息。却在回家路上,不经意瞥见夕阳的时候,让他无意间压抑的情绪彻底崩溃。
——有夏月,你在哭吗?
干莉发现有夏月牵著她的手在颤抖,於是问道。有夏月却泣而不答,默默流泪。
干莉在有夏月哭完之前都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握住他的手。
当有夏月发现一滴水珠落到自己手上时,他停止哭泣,抬起头来,看见干莉脸上出现一道泪水滑过的痕迹。
——对不起,虽然我很想笑著安慰你……但是有夏月在哭的话,我也笑不出来。
於是有夏月在心中立誓·
他再也不要承受这种伤痛了。什么也不做,只会哭泣的话,根本无法有所改变。
无论如何——这次一定要守住…这位虽然被夕阳照耀著,眼里却无法映照任何事物的少女.
不管发生什么事…
他都要守护这个比谁都要善良的女孩
「呜……」
有夏月的意识总算渐渐恢复。
注意到脚边滴落的一颗水珠,他才发现自己正流著泪,随即用衣服下摆擦拭脸颊。
有夏月甩甩头,再度开始搜索(浸父).
——我一定要守护干莉!
就算是现在这种情况,有夏月依然觉得掌心非常温暖。两位少女带给他的温情.无论发生任何变故,都不会从他身上消失。
有夏月再度奔跑,往某一地点迈进。
他来到河岸边的荒废工厂,毫不犹豫地向前冲去。
滑下土丘,穿过生锈的门,进入废工厂腹地内。
里面是问不算小的修车厂,不过早已遭到弃置,内部可以看见因风吹雨打而锈化的汽车。
有夏月穿过高度约达胸部的铁卷门,进入建筑物内部。
[...!]
几只比有夏月还要庞大的(虫)阻挡在他面前,这些虫都蠢动著口器,一副想要将有夏月啃食般地低吟著。
「特环的狗有何贵干?是来抓我们的吗?」
充满讽刺意味的声音,从(虫)的背後传来。
仔细观察,便可发现十几道人影从工厂的四面八方涌现,全都是些年龄、外观没有任何一致性的少年少女。
——人数增加了?
在发现多了好几位新面孔後,有夏月的表情显得严肃许多。
「我有话要问大家,不管是多么旁枝末节的情报都没有关系,要是有的话,请跟我说·」
有夏月犹豫一会儿之後,如此说道。
眼前的(虫)们立刻似乎因生气而怒吼著,少年少女移动成包围有夏月的状态。有夏月看到一位金发少年从他们之中走出来,不禁变了脸色。
「你在这种时候才想当老大啊?我还以为瓢虫死了之後,你就放心地叛逃到特环去了呢!」
「蜂天蛾……!为什么西部头领的你会在这里?:注:蜂天蛾为颜色状似蜂鸟的飞蛾。)
「你这个南部头领太没有担当了,这些家伙当然会不安。」
金发少年——蜂天蛾瞪著有夏月,他是个子比有夏月还高,身材健壮的少年。
有夏月低声说道: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在特环是出於利菜的命令,不是我自愿要这么做的。」
「喂,蜉蝣!」
蜂天蛾加强语气,揪起有夏月的衣领。
「不是『利菜』吧?我们的首领是瓢虫...就是因为南部头领的你没有抗战意愿,我们西部才因而连带无法动身去救她,才害得她……」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因为悔恨而揪著一张脸。
一股贯穿般的痛楚袭向有夏月。
没错,自己没能拯救利菜。但这是有原因的,或许听起来像是单纯的藉口,但他确实是为了遵守与利菜之间的约定,才没有出战。
[…我没有去樱架市,也是利菜的命令—」
话还没说完,脸部便承受到剧烈的冲击。
蜂天蛾将有夏月打到墙上,更掐紧他的脖子。其他伙伴赶忙出面制止.却因为少年的力道太过强劲,没有人拦得住他。
「别让我重复声明!她不是利菜,是瓢虫!」
「肮脏破烂的黑色法衣,用兜帽盖住脸,身材娇小,弯著腰,戴著残缺的十字架项链...]
「你说什么?」
「如果有人……在这个镇上看过这号人物,请告诉我……」
这回是腹部承受冲击,有夏月呻吟一声,前屈著身体缩在地上。
「没有人会听你的话啦!」
[请诉我…:有没有人看过……?有没有——」
虽然有夏月忍著痛苦拾起头来,却没有人回答他,蜂天蛾一脚踹在有夏月的侧脸上。
「呜哇!]
「你这家伙真让人火大……!」
金发少年对倒在地上的有夏月连续踹了好几脚。
「加入(虫羽)之後,一次也没有作战过!就算利菜前往进行最後一战的时候.你也不打算去救她!为什么像你这种瞻小鬼会是南部头领?都是你……都是你害瓢虫被(郭公)...!]
有夏月忍受著痛楚,眼神往蜂天蛾脸上瞥过,看见他正一边流泪,一边猛踢自己,其他伙伴也都彼此抱头痛哭著。
[(郭公)——」
有夏月挤出声音,少年停止泄恨的动作。
「我一定会杀了夺走利菜的家伙,不管他是谁,不管他有多强,我一定会亲手报仇……」
有夏月压低嗓音说道,随後抬头望向蜂天蛾,对方正因吃惊而颤抖著肩膀。他不知道自己现在作何表情,不过至少没有说谎。不管任何原因,就算连对方的长相都不清楚,有夏月却不打算原谅夺走利菜性命的(郭公).
有夏月缓缓站起身子,环顾周遭。工厂内一片寂静,看来没有人知道有夏月想要的情报。
有夏月满嘴都是血腥味,正当他打算转身离去时,蜂天蛾丢下这番话:
「凭你打得倒(郭公)吗?据情报指出,你在特环是最低等级的无指定者。我看你当初是不想暴露自己很弱的事实,才故意回避战斗的吧?」
有夏月不答腔。除了自己,(虫羽)还有不少负责收集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相关情报的人。
「我们西区会接收南区的伙伴,也决定把这座鸭沢町纳入西区旗下,没有人会跟随你了。」
「怎么可以擅自——」
「听说东中央分部部长的妹妹好像在这里。我们可以抓她来当人质,然後再夺回(冬萤).当是要在打倒那个难搞的分部长和(郭公)之後动手。」
有夏月睁大双眼。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件事……!」

「又不是只有你潜伏在特环,这是其他人偶然之间得到的情报。」
怎么可能……!
有夏月在心中呐喊。东中央分部长,土师圭吾的妹妹是附虫者这条情报,一直到没有多久之前,都是只有土师圭吾和西南西分部长,以及身为监视者的自己才知道的最高机密,这种情报不可能在「偶然」之下得到。但是,蜂天蛾看起来也不像在说谎。
为什么……到底是谁——?
有夏月内心产生难以言喻的不祥预感,喊道:
「不可以!」
看到有夏月突然脸色骤变,众人都大吃一惊。
「我不允许你们这么做!」
「根本不需要获得你的同意啦!西部的伙伴早已聚集到这座城市。话说,你干嘛这么紧张?」
[这..这样不就是单方面的威胁?我们过去都只是帮助其他附虫者而已,要是这么做的话,特环一定会拚尽全力消灭(虫羽)的!」
「我们的首领都被干掉了,难道还要乖乖躲在角落偷哭吗?瓢虫被干掉了,你一点都不悔恨吗?保护不料瓢虫还不够,你这次还想进一步包庇敌人?]
[...!]
少年的一番话让有夏月无法承受
难以言喻的痛楚压溃心口。
我--
我保护不了利菜,保护不了那个
「我想创造附虫者的容身之处」--
自己很想协助坚决说出这句话的她,这份心情到现在依然不变。
在知道她去世的时候,有种原本相信的一切全部崩毁的错觉。
名叫立花利菜的少女,是绝对不可以死的人物。她眼里的目标.
有著附虫者们的希望。有夏月不只尊敬她,也察觉到自己对她抱持特殊的情愫。
但是战争这无情的死神,却利用名为(郭公)的镰刀,硬生生夺去她的生命。
在这世界上,有夏月最讨厌的就是「战争÷利菜将许多人从这痛苦之中解放丧命。这件事情让有夏月感到悲痛莫名,他觉得自己被所有事物给背叛。
一名陪伴他哭泣的少女,拯救自己差点因悲伤和愤怒而崩溃的心灵。这跟是不是特环是不是(虫羽)没有关系,也无关乎是否为附虫者,
干莉只是以一个朋友的身分,陪伴有夏月伤心。
「总之……不可以,我绝对不允许发生这种事情。」
有夏月瞪著蜂天蛾说道:心中的疑惑却不断扩张。
「我才不听你的指示!如果你重视特环更胜(虫羽)的话,乾脆就加入他们吧!这么一来.我们也可以毫无顾忌地打倒你。」
[...]
有夏月与蜂天蛾互相瞪视後,咬紧嘴唇,转身背向伙伴。
「蜉蝣,你别忘记是你害死利菜的!」
蜂天蛾从背後传来斥责声,有夏月紧握拳头。
——这梦想不赖嘛!
他想起利菜的笑容。
想起利菜率直地称赞自己的梦想,并且说过:
——你真是温柔呢…如果像你这样的人能够当首领的话.(虫羽)应该就可以维持(虫羽)的样子吧?只要你继续守护自己的梦想…
利菜信任有夏月。
自己却没有办法守护她任何一个愿望·
而现在的自己竟然想要去保护别人。
「没错……我的梦想杀害了利菜……」
有夏月心中产生的迷惘,完全没有消除的迹象。
2·02 THE OTHERS
圆藤绪里在迷宫一般的鬼城里奔跑著。
这里是过去因为提倡重建计画,而有业者前来进行建设的区域。但是计画却中途受挫,就像手掌翻过来般空无一人了。
绪里来到一片空白的商城街位置,停下脚步。
商店街里只有刚搭好骨架的屋顶和建设到一半的店面,满是寂静·
绪里已经在这里绕行超过一个小时,他觉得那个叫做(浸父)的人应该不在这里。此处只有睡在塑胶布上的流浪汉,还有喝酒嬉闹的少年们·
「呜...]
他突然觉得意识朦胧,不禁按住头部。
应该是被千莉的(虫)吃掉梦想时所留下的後遗症吧?过去虽然体验过,但像今天这样大吃
特吃的状况,还是头一次遇到。
绪里用手倚著墙壁撑起身体,下意识地笑了。
他看到那些少年们一副事不关己,眼神冷冷扫过自己的模样,想起过往的种种。
说是过往,其实也不过是一年半左右之前的事情,绪里却觉得已经是相当久远的过去了。
这个商城街,就是绪里和干莉第一次相遇的场所。
当时还是国中生的绪里,跟现在眼前这些少年没有两样。不,如果只是在这里喝酒的话.他们还比绪里好太多了。因为当时的绪里,在家乡犯下许多罪行。
过去的绪里觉得一切都很无趣。
他从小就力大无穷,因此所有事情都会用暴力解决。打倒弱者,逼服对方.甚至组织类似帮派的团体,大剌剌地在镇上晃来晃去。虽然常常被警察抓,但是因为才十五岁.所以事情总是在没有闹大的状况下得以保释。这种处置方式让他的行为变本加厉。
也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绪里整个人被不耐烦的情绪和无聊支配。在他即将完成义务教育的时期,暴力带给他的喜悦逐渐减少。当他靠力量解决眼前的问题後,不耐烦的情绪反而油然而生。父母放弃矫正他,身边的伙伴则努力想讨好他。唯一以不变态度对待他的,只有青梅竹马的少女砂小坂纯而已。
回想起来,绪里伤害最深的人,或许就是纯吧?他甚至打过没事就爱对自己说教的纯。其他女生也因为纯担心绪里,而对纯敬而远之。偶尔去学校的时候,看到她总是孤伶伶的。
——是…是谁……?
那是国中三年级的冬天。
绪里为了排解无聊和怨气,与当时鸭沢叮带头的少年帮派互斗。却因为同伴背叛,最後落得一个人挨揍的下场。大概是平时积怨过深,所有殴打他的伙伴都笑得很开心。绪里从遭到伙伴背叛的那一瞬间起,就放弃抵抗了·
一位跟绪里差不多年纪的少女,在商城街发现伤痕累累的他。大概是从某处迷路而误闯进来的吧?拄著拐杖的少女,怎么看都是个教养很好的千金小姐。
少女拐杖的前端碰到仰躺在地上的绪里,脸上带著毫无防备的表情探头过来.
少女天真的举止让绪里一肚子火,伸手推了她一把。
跌倒在地上的少女焦急地寻找拐杖,看到她这副模样,绪里才惊觉少女的眼睛看不见。
绪里心想:怎么会有这么软弱的生物?换成平常的自己,一定会基於戏譆心态捉弄对方後无情地践踏她的尊严。
少女找到拐杖之後,快步离去,绪里认为她一定是逃走了。
雨滴开始由天空飘落,正当绪里自嘲即使这样冻死也无妨,准备闭上双眼的时候——

「叩」,某个东西又碰到自己的头。
——对不起,因为没有人肯听我说话...我只能自己赶回来了...
睁开眼睛,少女就在眼前。
不敢相信。
原来少女是跑去求援…不过别说是理会她,甚至没有人愿意帮她通知救护车。
少女的行为虽然令绪里吃惊,但他更讶异於没有人愿意聆听这位软弱少女的需求·然後绪里瞬间发现,自己不就是在这类人之中,做得最过头的一个?他不禁呆愣住。
随後,少女做出更令自己吃惊的举动。
她扔掉拐杖,背起绪里,然後在不断绊到脚的情况之下,缓缓向前进。
就算不是因为淋雨降低体力,身体原本就很虚弱的少女,才走不了几公尺便用尽力气。她剧烈的咳嗽,并痛苦喘息着.
但是少女还是背著绪里,继续前进。
——助手——!
绪里对少女恶言相向,不但取笑少女软弱无力
少女应该感到很受伤吧…连眼泪都流了下来…
即使如此,她还是背著绪里。一边任由泪水滑落,一边被绊到好几次。虽然因为绪里的怒骂而受伤,她却依然踏出步伐。
——拜托你住手……
再次跌倒之後,她又开始咳嗽。这次咳得非常剧烈,少女的神色显得痛苦万分.绪里着实感觉她也会跟著自己一起死掉。而当这个想法浮现的时候,难以言喻的恐怖感遍布全身。
绪里呐喊。
他挤出所有声音,用尽可能自出生以来都不曾叫过的巨大声响,拚命大喊。
不论是谁都好,他希望有人能注意到他的声音,并且救救这位少女。自己变得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就算死在这里也无妨,只要这个少女能够——
绪里甚至没有发现使劲嘶吼的自己正在哭泣。
——当路人听到绪里的声音,赶来搭救的时候,少女已经昏厥过去。
绪里出院之後,首先冲到鸭沢町寻找那位少女。
他花了好几天的时间,在街上漫无目的走著,终於在摩伊洛学修院、大学附属高等学校前发现少女,她似乎是来领入学申请书的。而至此,绪里才感到如释重负。
绪里心想。
——我到底算什么?
使用暴力伤害周遭的人.然后被遭人背叛,还被那么软弱的少女搭救.
当他正在自责的时候,听见背後传来一道声音。
——喂,能不能让我听听你的梦想啊?
绪里没有回头,他打从心底领悟到…自己的意念被声音强烈吸引著。事後听有夏月诉说,他才知道那个女性叫做(暴食),是传闻可以产生附虫者的(原始三只)的其中之一。
--是刚涌起的梦想耶!你的梦想看起来真美味·
若是过去的自己,想必无法回应女人的声音吧?但是现在的绪里,却能够很明确地回答。
——我想守护那名女孩。
想保护她远离像自己这种没心肝的人,远离所有可能会伤害她的一切。就算千莉不需要绪里也无妨,不管自己将会受到多少伤害,他只希望在少女找到真正重要的人之前,能好好保护她。
这是绪里心中唯一的愿望。
「喂,你们有没有看到穿著黑衣的小个子男人?应该是个用兜帽盖住头的家伙。」
绪里甩甩头,保持平常心,向那群少年问道。
少年们相互观望後,咧嘴笑开·绪里以为他们会走向他.然而对方只是以盘算的眼神,大胆地上下打量绪里。
「怎么样,有没有看到?」
一位少年像进行身体检查般摸索绪里的身体,绪里不动声色地,让少年从口袋中掏出钱包并秀给大家看。
「好啦,少爷的钱包里有多少钱呢?」
「要钱我给,请告诉我,你们有没有看到?」
「啊?」
另一个少年用好战的态度撞了一下绪里的肩膀,绪里比谁都了解这种人。
看来他们没有看到(浸父).绪里叹了口气,转过身子。
「等等,这算什么?」
绪里被抓住肩膀强行转回身子,看到少年们把他那装满铜板的钱包提得高高的.显然是不满意钱包里面的金额。
又是一叹,绪里并不想在干莉生长的这个城市树立太多敌人。先让对方揍个两、三拳之後逃跑,对方应该不至於追过来吧?
正当绪里暗自打量的时候,发现少年们的表情僵住了。
他感到奇怪而回头一瞧。
[!]
异形昆虫的身影,从人烟稀少的商城街各处出现。
是(虫)体型约与[x]相同大小的玩意儿,正逐渐逼向绪里。
「是(虫)啊!」
「哇啊啊啊!」
少年们发出恐惧的惨叫声,仓皇逃窜。远处的流浪汉也连滚带爬地消失在巷道尽头。
虽然目前的日本*在表面上否定(虫)的存在,不过一传十、十传百,甚至在媒体上都吵得沸沸扬扬的(虫)之效应,确实已经成为民众畏惧的对象。大家也暗自认为,附虫者这种人的确存在,并歧视与畏惧著他们。
面对五只(虫),绪里反倒扬起嘴角一笑。他弯腰伸手捡起掉落在地面的钱包,手上冒出一只青色的兵蚁攀附。
「时间算得这么准,看来是针对我来的吧……也就是说,你们这些家伙很有可能跟那个叫做(浸父)的有关!」
各式各样外型的(虫),缓缓缩短与绪里之间的距离。
[(碧兵)!」
呼应绪里的召唤,落到地面的兵蚁逐渐膨胀。
犹如全身包覆青色皑甲般外壳的巨大蚂蚁,立在绪里前方。
「总之,先把敌人干掉吧!然後再慢慢找出本尊来。」
绪里说罢的同时,青色兵蚁往敌阵冲去。
异形(虫)们的战斗开始。
巨大飞虫粗暴地咬著兵蚁,甲虫则从侧面将锐利的足肢趁势戳入·飞在空中的蝴蝶,洒下大量燃烧的鳞粉,不过这些攻击却对兵蚁的钟甲丝毫起不了作用。兵蚁用力甩头,反而将巨大飞虫的身体啃成两半。
钻在地面下的蚯蚓,还有蠢动著无数只脚的节肢动物,全都扑向绪里。
兵蚁高速折返,一口咬住突起的水泥地,在将水泥地连同地底中的蚯蚓一起挖出来之後,一个甩头便把蚯蚓扔给节肢动物。
接著是一声巨响。
建设途中的店面彷佛遭到爆破一般倒塌,蚯蚓与节肢动物的身影消失在烟尘中。
兵蚁全身颤抖,仰天长啸。
绪里即刻感受到心中好似有某种东西掉落,类似无力的感觉袭向自己,他的脑袋一阵昏沉。
但是绪里却得意地笑了起来。
[(碧兵),尽量吃吧!我的梦想可是一点也没有减少喔!」
兵蚁以压倒性的强悍打倒其他的(虫),它的破坏力丝毫不见衰退倾向。
只要干莉还在,我的梦想就不可能消失——!
单方面的屠杀转眼间在绪里眼前进入尾声。
但绪里也在同时刻察觉到情况有些诡异。
「本体……不在?」
呢喃著的绪里眼中,完全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虽然有(虫),却没有看到身为宿主的人类。
「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当绪里惊讶的时候,五只敌人已经在转瞬间被(碧兵)击退。体液四处散落的(虫)们.如溶解在空气中般消失。
[...!]
绪里感觉到一股气息,抬头望去。
巨大的甲虫正朝自己坠落下来。
[(碧兵)!」
青色兵蚁纵身一跃,在空中咬住甲虫,往一旁的地面扔去。
巨大甲虫约有(碧兵)的三倍大。兵蚁从侧面一口咬住发出咆哮,打算扑向绪里的甲虫。
原本以为双方是互相拚劲而动也不动,甲虫的身体却被缓缓抬起·
兵蚁甩头,咬著甲虫撞击地面好几下,如同地震般的震动摇晃著商城街,甲虫部分足肢的外壳则悲惨地散落一地。
某个东西「咚」地一声倒下。
一个穿著怪异的人待在空屋的暗处,对方以茶色大衣覆盖全身,头上戴著足以遮住脸部的巨大防风眼镜。
绪里走近倒下的人身边。
「……丝?」
穿著大衣的人物,全身缠著大量疑似透明丝线的物体。绪里伸手摸了一下.那些丝线便像光晕一般消失。
对方头上的防风眼镜在倒地的时候碰到而脱落,微微睁开的双眼就像死去一般浑浊。绪里看到完全失去情感的人物,不禁感到一阵寒颤。
——应该是绪里打倒的(虫)的宿主吧?他还有呼吸的迹象,表示还活者.只是像个人偶一样面无表情,动也不动。
这是缺陷者。
自己的(虫)遭到杀害的附虫者,会变成失去情感和梦想的「缺陷者」。缺陷者甚至没有自我意志,只会听从他人的命令。这样的下场,实在不能算是活著。
緒里听到兵蚁的咆哮声,回过神来.
緒里的(虫)以落差极大的强悍力量,殲滅所有敵人。
變成附蟲者之後,緒里每次看到自己的(虫),都不禁聯想。
自己其實只是隻爬在地上的渺小螞蟻。
但他還是有想要守護的東西.就是因為這份心情,所以才挺身而戰,也只為此而戰。
他的下場,不是跟眼前這個人一樣變成缺陷者,就是被(虫)吃盡夢想而亡。
但是,不管下場如何,緒里都已經有所覺悟。為了守護干莉而戰,自己變成怎麼樣都無妨。
但是--
緒里腦中浮現從小就跟自己一起長大的純。
那位少女長久以來從未改變態度,總是擔心著不斷樹敵的他,緒里知道自己一直對她的好意視而不見。
無視她的制止,不顧因為自己而受到傷害的她,而且还假裝沒有察覺到她的心意。
純是如何看待一直保護著干莉的緒里的?
過去以來,純一直相信那個無藥可救的緒里,那麼緒里又能為她做些什麼?
緒里吐露雪白的氣息,瞪著自己的(虫),但遺是找不出任何答案.
2b3 大助 Part 6
大助走出鬧區,來到城鎮的郊外地帶.
他正準備前往之前情報提過,(教會)曾出現的場所。雖然他在來到鴨沢町之後,馬上就去那裡採查過,不過當時什麼也沒有發現。然而大助現在也沒有其它線索可依循。
[(浸父)..」
大助一邊跑,一邊緊握拳頭。
憤怒之情在他心中盤旋不去。
(浸父)將身體原本就很虛弱的干莉變成附蟲者,導致土師為了保護她,不得不進入特別環境保全事務局。(浸父)就是讓這對兄妹深陷痛苦之中,未來也將面對威脅的渾球.所以大助絕對無法原諒(浸父)。
一陣風呼嘯而過。
大助用手臂遮住臉龐,以擋開因風揚起的塵埃.
他再度抬起頭來,發現周遭瀰漫著一股奇妙的氛圍。自己置身於類似漂浮一般的感覺之中,

原本还听得见的风声跟脚踏车声陷入完全的静默。
周遭的光景还是原本就很寂寥的住宅区,但感觉却仿佛置身梦境·
大助往旁边一看,瞪大眼睛。
之前明明空无一物的空地地面上,出现一栋奇妙的建筑物。
广大的腹地中央长出一棵树,树的後方伫立一栋尖屋顶的黑色建筑物。建筑物的屋顶上面立著一根棒子,棒子上头已经折断,什么也没有·
响亮的钟声回荡四周。
声音像是波纹一般响彻住宅区,再如同渗透到空气中化开·周围立刻像是遭到恶性污染.围绕在大助身边的空气增加令人厌恶的感觉。
大助神色转变,将右手伸进背後。
「这是在引诱我吗…来得正好!」
从配戴在衬衫里的*套中,抽出*与防风眼镜。
将冰冷的防风眼镜戴在头上,这是发配给所有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局员的共通装备·虽然它大到可以遮住整张脸,但因为是以特殊轻合金制成,所以重量很轻。还有,这个防风眼镜备有各式各样的机能。
转动耳边的频道器,防风眼镜表面出现「Nocked/字样,看来,无线通讯因为某些原因遭到妨碍。
取出行动电话,看一下萤幕上方,果然显示「没有讯号」的字幕。
[……」
大助毫不迟疑地走进(教会)腹地内。他一边走,一边解开自动*的保险。再次触碰防风眼镜,上头显示出「REC」等字。进入备战状态之後开始录影,是东中央分部的义务工作。
绕过无视季节生长的茂盛大树,进入大门敞开的(教会)内部。
大助才刚踏进里头,背後的大门便猛力关上。
钟响再度从上头传来。
建筑物内部的设计相当落伍,木制长椅整齐有序地排列著,墙壁则包围在这些椅子外侧.墙上挂著点燃的蜡烛。
四面无窗的教会,正面有著一座空荡荡的祭坛·原本应该摆设神像的位置空无一物,点在两侧的烛火摇摆不定。
[竟然会有罪恶如此深重的人啊...]
声音响起。
大助举起*。
『你……为了自己的梦想,竟犯下难以计数的罪……』
虽然听得到回荡在屋内的声音,却不见著人影。大助前进到礼拜堂中间.环顾四周。
[(浸父),给我出来!」
不客气地喊道:
「你把千莉变成附虫者还不够吗?为什么现在又要找上她?」
但是声音的主人,依然从未知的方向对大助说道:
『我只是为迷惘的人,赐予他们渴忘的救赎罢了……』
「救赎?千莉现在还会需要什么救赎?」
『你的眼睛因为自己犯下的罪而浑浊……你没有看到真相
「我不需要知道真相,我眼中只要看到敌人就够了。」
大助一边说,一边产生疑问。
——难道(浸父)的目标不是千莉?
从声音主人的说法,听起来似乎另有玄机。
倘若真是如此,将会产生新的问题。如果(原始三只)会被人类的梦想引诱出现,如果(浸父)的目标不是千莉,究竟是谁呼唤他来的?这座鸭沢町里面,除了千莉之外,他还会看上谁?
[这个祈祷的场所是属於我的领域……忏悔吧,受到罪恶玷污的人啊……]
(浸父)的声音响起·
大助继续戒备著,不管(浸父)的目的为何,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抓到他。想必(浸父)也认为大助会妨碍到他,才刻意让大助踏进这个由自己支配的异空间。
——药屋。
大助听见一股熟悉的声音,他回头一看…
一名少女在不知不觉之中,伫立在空无一人的教堂里。
长度及肩的亮丽秀发,纤细修长的四肢,面容美丽得令人难以栘开目光的少女正凝视大助。
是立花利莱——不久前才在大助怀中断气的附虫者少女。
[.....]
大助静静注视著利菜,而周遭接连出现人影。这些人大助都有印象,他们全部都是被大助夺走梦想的人。
——你为什么不救我?我明明跟你有著同样的梦想……
纤细的手臂从背後伸出。不知何时移动到大助背後的利菜.从後方紧紧环抱大助。然而大助却感受到无比冰冷的触感。
化成亡灵的人们不断增加,甚至已经填满整座教堂了。他们全都流著血累,朝大助伸出手来.

---为了救自己...药屋為了守護自己的夢,把我們都..
利菜的手伸向大助的脖子,用令人難以相信的強勁力道掐住大助.
大助無言地舉起提槍的手,將槍口對準抓著他不放的群眾。
清脆的槍聲「碰」地響起。
同時,亡靈們的身影就像爆破的氣球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
大助冷冷地移動視線,依然沒有看到(浸父)的身影。他試圖尋找出口的位置,但是要離開這間沒有半扇窗戶的教堂,似乎非得由大門出去才行。
聲音又再度出現。
低下頭去,有位女性跪在地面,手中緊緊抱著一個年幼的少女。
--你竟然是附蟲者?太可怕了..果然丟下你是對的..
是抛棄年幼時的大助,失去蹤影的母親和姊姊。
「因為我不知道媽媽和姊姊現在是什麼模樣,眼前才只出現她們過去的影像嗎...從這點看來,你似乎可以將進入(教會)之人的記憶挖掘出來..」
大助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將槍口指向母親和姊姊。
槍聲響起,兩人的身影在破裂後消失。
[喔喔… 竟然对自己的亲人下手… 真是可怕的恶魔啊……]
大助对颤抖的声音扔下这番话:
「不管是利菜的声音或其他人的声音,几乎每天都会在我的梦中出现。你以为让我听到这些声音,我就会动摇吗?」
大助的手被这些人的血染成一片鲜红,自己曾经夺走很多人的梦想,一切都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但是自己从来没有一天忘记,这是多么任性的行为。
尽管如此,无论如何都想实现梦想。
找出需要自己的容身之处——只是为了实现这个渺小的唯一梦想,他才会活到现在。
「我根本不打算向神祈祷,也不奢望被我夺走梦想的人会原谅我·就算变成恶魔,我也一定会实现自己的梦想。我会打倒你们(原始三只),逼你们说出让附虫者变回正常人的方法!」
大助吐露对(浸父)的憎恨,并举起提*的手。
[(郭公)!」
一只绿色的郭公虫,从某处飞降至*口上,
郭公虫将身体隐没於*枝中。*在下一秒後进出绿色的触手.与大助的身体同化。
——谁鸟你们的狗屁命令?现在可是打倒(浸父)的最好机会
他在心中呐喊,将*口指向空荡荡的祭坛。
「自命为神的家伙,除了这里之外,还会躲在哪里?」
大匡将力量灌注在*上,火红的业火从与郭公虫同化的*口中满溢而出·*管内部猛力旋转的*弹喷出火舌,大助周遭卷起阵阵熊熊燃烧的热浪!
「去死吧——!」
正当大助准备扣下*,眼前出现让他惊讶的景象。
一个少女出现在*口瞄准的方向,也就是祭坛前方。
少女的短发,熟悉的大衣,被以*为中心而掀起的风暴吹动著
少女的眼眸直视大助。
「诗——」
打算扣下*的手指,瞬间停止动作。
----阿大....
诗歌身边出现另一位少女。
[千莉...』
两位少女像是寻求救助一般,朝大助伸出双手,
从*衍生出来的触角,就像是察觉大助内心所产生的迷惘般甩动著。*口喷出的烈火.明显降低了火力。
[迷惘了吧……恶魔之子啊……]
(浸父)的声音响起。
随著(浸父)语毕,地板瞬间涌出大批人潮,一举扑向大助。那是他曾经一度摆脱掉,过去被他夺走梦想的人们。
「呜……啊啊啊啊!」
无法抵抗的沉重感全数袭击大助,各种惨叫声震荡鼓膜,与难以忍受的痛楚粉碎大助内心。
意识彻底翻转,所有感觉全都被切断。
在丧失五感的世界里,大助被祥和之气包围。
周遭空无一物。
只剩下黑暗,和毫无道理可言的安心感。
听不到责怪自己的声音,也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呜……
这里是内心毫无所求,也完全不会有责难感受的舒畅空间。
大助茫然地觉得…自己或许就这么断气了吧…
---呜呜....
这里是过去曾经好几次诱惑大助的地方.他好几次错觉自己的容身之处,或许就是这样一无所有的世界。然而每当他要输给诱惑的时候.就会被内心某种剧烈的痛楚唤醒。
——嗯……
大助也不明白这是什么。
他能够知道的,就是那个对自己来说唯一宝贵的东西·每当大助无法再向前踏出任何一步的时候,它便会化成一道光芒引导大助。
那是...
---轰!
[!]
在一阵冲击摇晃大助后,他睁开双眼,围绕在大助身边的人们,在露出恐惧神色后,接二连三地消失了。
大助看著自己的手臂,感到无比惊讶。
郭公虫侵占大助的手臂,眼中闪耀著火红光辉。它甩动在自己支配下的手,不顾一切地反覆击出强力炮弹。
郭公虫每击发一次*弹,(教会)便震荡一次。虽然没有被破坏,却将包围大助的亡灵们杀个片甲不留。
[喔喔喔喔……!]
(浸父)痛苦呻吟的声音回荡在教会四周。
大助晈紧牙根,使出全力控制自己的(虫).
[(郭公),你现在就啃光我还嫌太早了点……!]
绿色的郭公虫抖动一下身体,红色的眼睛失去燃烧的气势.顺著大助的意识,让右手指向空荡荡的祭坛。
「好了,尽情释放你的力量吧……!]
跟郭公虫下颚同化的*口,喷出鲜红热浪。
但就在击发*弹的前一刻,一道劲风扑向大助。
「……啧!」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将大助整个人吹到後面。
同时间,入口开启,他被丢到(教会)外面去了。
「啐,休想逃!」
大助翻身落地,重新调整好姿势之後,再度举*。
眼前的(教会)轮廓却渐渐稀薄,像一阵雾气股散去。
生长在腹地内的树木也跟著消失,恍如一阵虚梦般,恢复成原本的空地。

大助急忙檢視四周,可惜別說是(教會),連疑似(浸父)的影子都沒有發現。直到方才為止.支配著周圍,充滿惡意的空氣,也如同假象般消失無蹤。
因為讓(浸父)逃走,大助氣得在土壤外露的地面上跺腳。
眼睛掃過右手,郭公蟲正打算解除融合為一體的觸手。看牠的模樣,既像是因為錯過成蟲化
的良機而感到幾分遺憾,又像是因為大助復甦而穩定下來。
「你..是我的敵人,還是..」
郭公蟲沒有回答大助,縮回原本嬌小的身形之後,躲到大助脖子後面。
大助把防風眼鏡拉到額頭的高度,取出行動電話。訊號似乎在(教會)消失之後也恢復了,
大助按下號碼,將電話拿到耳邊。
[請在確認過半徑十公尺內沒有第三者之後,報上局員編號]
大助說出固定編號。接著是一如往常的回答:[切換成局內通信模式。]
[這裡是特別環境保全事務局、中央本部的情報管理部。從現在起的對話!!]
「我跟(浸父)接觸了。」
不等對方說完,大肋簡短說道。
[你沒有進行戰鬥吧?]
(C)的回答出乎大助預料,怒氣窜升上來.
「這種事情不重要吧?我掌握到(浸父)的部分能力!!一
『東中央分部所屬,火種一號局員(郭公),你沒有進行戰鬥行為吧?』
「我接觸到(原始三隻)了耶!這不是特環最優先的事項嗎?難道說中央本部在這種時候,還想扯這些無聊的規定?」
[考慮到(郭公)一時的精神不安定狀態,先行暫停錄音。]
[(C)!中央本部到底在想什麼?難道認為我比(原始三隻)還要危險嗎?」
[正是如此。』
少女的答案讓大助目瞪口呆,他聽見自己咬牙的「喀哩」聲響。
「如果是這樣::如果是這樣的話,我該怎麼辦才好?不能戰鬥,也不能捕捉(原始三隻)!
我在這種狀態之下,究竟該怎麼辦才好?」
[現在的任務跟你自己的夢想.請再思考一下,哪一個對你比較重要.]
少女的話,正意味著大助究竟是該保護詩歌,還是保護千莉。
這兩個人對大助來說,都是無法取代的存在。所以如果要守住其中一方,就會無法保護另外一個人的話!!
[(郭公),希望你能有点自觉。你现在是唯一能够跟(原始三只)有著对等力量的人,所以才是我们附虫者的希望……』
别把希望托付在我这种人身上啦——
大助握紧拳头忍耐,好让自己不会大声呐喊。
自己根本没有打算,也没有资格背负他们的梦想.(浸父)说得没错,大助是个为了自己的梦想,而夺去许多人梦想的活恶恶魔。
「我得……忍受这种状态多久?」
[忍到土师分部长清醒为止。那个人可以改变现在的特环,缺少你们任何一位都不行。』
「东中央分部会在那家伙醒来之前消失,现在跟你们被调到中央本部的时候已经不一样了·」
[…请销毁录到的影像,我将再度开始录音。』
少女的语气变了。
『开始录音——中央本部情报管理部,异种三号局员(C)代替(郭公)进行口头报告。(郭公)在鸭沢町与原虫指定的(浸父)接触,并且确认其部分能力·该情报将在随後获得五郎丸代理分部长认可之後,提交本部。另外,该任务的录影画面由於受到(浸父)千扰而无法取得。如果以上内容没有问题的话,请表示同意。』
「……同意。]
『辛苦你了,请你继续执行任务,以上内容录音完毕。]
通信切断。
大助粗鲁地取下防风眼镜.咬紧嘴唇。
想在樱架市守护诗歌。
想在这个城镇守护千莉。
互相违背的两种想法在大助心中打转。
他因烦恼而面部扭曲,走了出去。
往城镇中心接近,准备回到闹区。不过大助没有走向跟干莉他们道别的地点,而是自然而然地往鬼城前进·
穿过人迹罕至,满是灰尘的小巷,走入某一栋荒废大楼里。
登上楼梯,踏进应该是三楼的楼层。
那里是个地面宽阔的办公楼层。却没有半张桌子和办公用品.整层楼空荡荡的,墙壁由一整片玻璃构成。
大助以前还住在鸨沢叮的时後,偶尔会来这里·他会避开圭吾和美树的耳目,跟千莉一起买些零嘴到这边来。因为这里使用最新式的防热加工建材,所以是个冬暖夏凉的舒适秘密基地。
[........]
大助靠在玻璃窗上,一屁股坐倒在地。
几年前,他曾在这里跟千莉一同眺望外头的景色,直到夕阳下山为止。现在从窗户可以看到的风景,跟当年完全一样。
「唷!」
听到声音,大助回头望向楼层入口。
是绪里。
「绪里……你为什么知道这里?」
「这是你跟干莉发现的地方吧?我们现在也很常来这里,大家之前就是说要来这边。」
绪里语带疲惫,在大助身旁坐下。他的表情不单只是疲劳,而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找到线索了吗?」
「不……没找到。」
大助说谎,他认为绪里毕竟是一般人,与(浸父)相关的情报,还是隐瞒一下比较好。
「你呢?」
「恩?喔…等等再说吧…」
绪里难得讲话这么不乾不脆,看来是真的遇到事情了。
同时间,入口似乎有人影出现。
「你们两个……」
仔细一看,发现有夏月站在那里,他的衣服沾满泥巴,脸上还有淤青伤痕。
绪里起身。
「有夏月,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没事,只是碰到几个混混而已。」
有夏月瘫软地笑道,也坐到大助和绪里旁边。
「混混……有夏月应该也有接受过训练吧?像那种人...]
大助虽然还想说下去,却被有夏月用一句「嗯,是这样没错啦」带过。
三个附虫者四目相望,最後都无力地垂下肩膀·
「抱歉,结果还是没有找到任何线索……看样子,你们应该也是一样吧?」
「嗯。」
「算是……吧…」
第一个躺下的是绪里。他在躺下之後就没再说话了。
大助也跟著躺在地板上,手脚张开成大字形,叹了口气。旁边的有夏月也像是用尽力气一般倒在地板上。
在没有约定之下,自然而然聚集到这里的三名少年都默默不语。
彼此都有各自的烦恼吧...
大助很清楚另外2个人在迷茫,同样的.另外两个人也很清楚大助正在迷惘。
「我们…真的能守护千莉到最後吗?」
有夏月的一句话,让大助和绪里的表情严肃起来。
大家心中确实也有这样的不安.
有着别的梦想的自己,真的能够守护千莉到最後吗,自己有这种资格吗?
「没时间了……干莉已经渐渐无法控制自己的(虫)了。」
大助说道,有夏月也表示认同。
「嗯,这样下去不行,觊觎千莉的很有可能……不只(浸父)一人.]
「我无论如何都会保护千莉,但是大助和有夏月…」
绪里说道:
「要是有紧急状况的话,你们就离千莉远一点吧!」
聽到緒里預料外的發言,兩人不禁同時望向他。
[千莉就是我的梦想,所以我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不过你们的梦想不是这个吧?如果有危险的话就逃,活下去,然后去实现自己的梦想,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会守住千莉.]
「绪里……」
「你们要实现自己的梦想,一定要喔!」
绪里再次说道,闭上眼睛。
楼层人口再次出现人的气息。
三人弹起身来,转过头去。
「啊——找到了,找到了,笨蛋三人组!」
「你看吧!果然在这里!」
是千莉和纯,她们牵著手走到三个少年身边。纯看到有夏月的脸,虽然吃惊了一下.但是有夏月竖起食指举到嘴前,纯也只是动动嘴巴表示:「等一下要解释喔」没有出声。
「你们这是在搞什么啦?三个人一起突然跑不见,我们可是很担心耶,又没人肯接电话!]
纯生气地说道。
干莉也嘟著一张嘴,在三人旁边蹲坐下来.面向他们.
「就是说啊,我们真的……很担心…」
[…抱歉。」
大助虽然老实地道歉,却无法直视千莉的眼睛。
干莉打从心底完全信任大助。
可是自己有資格得到她的信任嗎?說不定自己才是比任何人都玷污她的人吧?何況...
——我能够守住对我深信不疑的她吗?
每当想到这里,大助便无法承受她的视线。
[千莉…』
大助下意识开口道:
「吾师不在你身边,你很不安吧?我想你在什么都看不见的状况.應該比我想像中更加:我卻只能够陪伴在你身边……」
话才刚脱口而出,大助便感到自我厌恶。
怎麼可以在本人面前說這種喪氣話?自己真是差勁透頂了。然而卻無法不去提出這疑問--
千莉真的會需要:犧牲許多人而活下來的大助嗎?
不光是干莉,大夥都一臉驚訝地注視大肋。
面對大助的質疑,千莉露出微笑,朝他伸出手來,大助看到後慌忙地握住她的手。
「Can You teeI?]
大助深吸一口氣。
干莉溫暖的體溫,從十指交纏的掌心傳達過來。那隻像是觸摸到寶貝一般輕輕交握的手,似乎連她的心跳都傳遞過來了。
「人类就算无法像小鸟一样飞翔在天空中,也不会觉得不安吧?」
千莉微笑著继续说道:
「我想这是因为有地面存在的关系。不管在哪里,地面都会跟著我们,就可以去自己喜欢的地方。所以……我不会不安,因为阿大……大家总是陪在我身边。因为你们陪在我身边,所以我可以去我喜欢的地方……告诉我这件事情的,就是哥哥跟阿大喔!」
大助像是出神一般,凝视著对向自己的眼眸。
「不过我只能像这样,温暖你冰冷的手而已……」
另一只手伸出来,叠在说完话便低下头去的干莉手上。
「我也会待在千莉身边,我会带你去任何你喜欢的地方。」
是绪里,他用诚挚的眼神看著干莉。
又一只手叠上来。
有夏月也注视著千莉,他的表情已经不再迷惘.充满新的决心.
「我也会陪著你……这次一定。」
「我也是唷!」
纯也把手叠上来,另一只手则握著胸前的十字架。
「凡事都交给你们三人组,我可是会担心到得胃溃疡的!]
五个人的手以千莉为中心,全部叠在一起。
不可思议的温暖填满大助内心。
千莉有股神奇的力量,大家就像被她的温柔吸引,又像被她掌心的温暖引诱一般,总是不自觉地将温暖的人聚集到她身边。
大助会心一笑·
——诗歌,我一定会回到樱架市的。所以,在那之前……
干莉开心地微笑,双颊泛红。
「谢谢……不过仔细想想,这样奸像在告白喔…有点害羞…」
五个人都红著睑,一起放开手。


2·04 佟子 Part2
佟子在阴暗的房间里面,咒骂般地叨念著:
「明明就是公务员还要假日加班,明明就是公务员还要假日加班,明明就是公务员……」
位在新总务省地下三楼的某一间房间,是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的资料室,受到严重的看守。
要进来必须提出职员证,同时需要中央本部认可。当佟子在书桌前面跟堆积如山的资料搏斗时,远处还有两位穿著警卫服装的男子随时监视著她·
新总务省的管辖是属於中央本部辖区之内。而光是申请进入这里,就得花上好几天的时间办理手续流程。
「……唔唔——都是些不著重点的东西啦!」
佟子趴在桌子上,自言自语地抱怨著:
「重要资料全部被情报管理部档案化的消息,看样子是真的了……」
「五郎丸。」
一个头上生了些白发的壮年男子站在入口处,他身上穿著整齐到不能再整齐的西装。单就外表.会让人认为他应该是任职於中小企业的管理阶层人员。
佟子对男子投射求救的眼光。
「石卷分部长助理——!」
「我找你好久了,连电话都打不通,结果原来你在这里
「嗯,说得也是,要我对你敬礼,我也觉得有些反感·」
[…你还是老样子,有话直说。」
石卷是东中央分部长助理,也是不久前还担任土师副手的人物,现在原则上是佟子的副官。
他从怀里掏出携带式烟灰缸和香菸,在佟子面前坐到桌上。他点烟吐气的模样,就像个疲惫不堪的上班族。
「你不回樱架市,还赖在这里干嘛?我还以为你为了逃避现实,躲回自己的被窝里去了。」
「我是被大助的电话念醒的,那孩子不生气的时候,明明还挺可爱的呢…啊,石卷先生,这里可是禁烟区耶。」
「不要被抓到就没差啦!你也来一根如何?一直站著很累吧?」
石卷将香菸交给一旁的警卫,警卫接下香烟之後,面无表情地将之放回桌上後退开.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佟子跟石卷的叹息声互相重叠·
「因为东中央分部人手不够,我只好自己来一个个挖挖看有没有宝。听说土师前辈以前也是靠这种方法找到不少人材。」
「喔,你是说(C)、(宁宁)和(霞王)他们吧?因为异种的能力很难判定,所以也有人没有编入号指定,直接以无指定的状态加入……结果他们还是被拉回本部了。而且既然上师已经找

过了,我想很难会有漏网之鱼。」
「说得也是……」
「只要一个人……没错,只要有一个人就好了。只要能有一个三号以上的局员,就可以减轻(郭公)的负担,也可以牵制中央本部。现在是因为掌握(冬萤),所以东中央分部的地位才得以保全,但是这情况应该也撑不久吧…可是要她以特环局员的身分作战,又不太稳定·」
「看是要失去(冬萤)?还是要失去(郭公)?或者是东中央分部本身屈服於其他组织...我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些最坏的状况。」
「乾脆直接把东中央分部交出去算了。」
佟子半开玩笑地说道,石卷则是面露开心地附和:
「说得也是呢!这么一来,你跟我都能乐得轻松,应该挺不错的。但是如果这么做的话,一旦中央本部没有妨碍,他们便会为了解开附虫者之谜而不择手段。会对抓来的附虫者们进行研究、实验,根本不会珍惜,用过就丢弃,也不会出面寻找可以产生宝贵研究对象的(原始三只)只要每次想到这点,就觉得土师真的很猛,虽然所有附虫者们最憎恨的对象一定是他,但其实是他在保护附虫者们……」
佟子趴在桌上,不发一语。
为了驱逐(虫),就必须先击退眼前的附虫者们。土师圭吾最厉害的一点,就是他能够确实执行这项任务。他为了拯救将来的上千名附虫者,可以毫不犹豫地打倒现在的上百名附虫者。
「我……应该做不到土师前辈这样吧……]
「废话,像他那种人要是再多一个可吃不消。我原本只有一个的胃穿孔,会变成两个。]
佟子长叹一口气,她看著堆积如山的资料,突然觉得很奇妙。
大助和石卷都说土师在寻找(原始三只).
佟子来到这个资料室,也顺便在资料室里面收集(原始三只)之中
应该会跟此次任务有关的(浸父)相关资料。但是,却只找到很表面性的档案而已。也就是说.他们的意图和目的等完全不明,只留下外观和行为模式等资料。
就算是可能跟此次任务有关的(浸父),确实也只保留了外观和过去的行为模式记录而已。
(浸父)——
神出鬼没,可以生出特殊型附虫者的原虫指定·现在甚至无法推测他究竟为何出现在旁沢町,而且他跟其他(原始三只)不同,有意贯彻固定的行为模式,所以一旦掌握到充足的线索,应该能够捕捉或消灭掉他才是。
(浸父)为什么要把千莉变成附虫者?又为什么出现在旁沢町?为了寻获与真相有关的一些线索,佟子注意到某个人物.
就是HAEUKIYO.
他是被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指定为异种一号附虫者的危险人物,也是率领异於(虫羽)的另一附虫者团体的人物。他是被(浸父)变成附虫者,身上寄宿著特殊型的(虫).佟子认为,或许了解他,就可以得到掌握(浸父)真面目的线索。但是—
「HARCKIYO……』
佟子下意识地喃喃道,叼著香菸的石卷低头瞄向她。
「你说什么?」
「啊,没有……只是想到那个叫做HARCKIYO的人,跟干莉一样是特殊型附虫者而已。」
「是啊,只不过那家伙跟(郭公)一样,是一号指定的怪物就是了。」
「没有。」
「嗯?」
「几乎没有他的资料。没错…几乎跟(原始三只(一样少。」
佟子打算调查HARCKIYO,她想或许可以当个参考,以便多了解一下同类型附虫者的千莉,但是却没有资料。知道的部分,只跟(原始三只)一样,在外型上有著某些特徵而已。资料这么不足的他,却被登记为异种一号附虫者?
「那家伙跟这次的任务无关吧?有需要调查什么吗?」
「不,该怎么说…总觉得怪怪的。异种一号附虫者:率领与(虫羽)不同的少数精锐团体……对他的了解程度极少,却有著很了不起的称号。」
[五郎丸,我覺得呢:」
[是?]
「現在的妳應該沒有空胡思亂想,也没有能力胡思乱想。]
[呜...!]
石卷说得没错,为了尽早让大助能够回到樱架市,有太多事情要思考了。目前没有情报指出HARCKIYO与此次任务相关,自己似乎是因为被太多难题压垮,而使集中力分散了。
「石卷分部长助理,我有事相求。」
佟子抬起头。
「能不能代替我接下分部长的职位呢?这应该是你最喜欢的升官机会喔!]
石卷低头看著傻笑的佟子,有如碰到鬼一般皱起眉头。
「别开玩笑了,像我这种凡夫俗子才担当不起!我还是做现在的文书工作就够了。」
「我也是凡夫俗子啊!」
「不对,你比凡夫俗子还不如。」
「……别讲这么白啦!」
「不论如何,我并不打算在这种地方驻足不前…若发生状况,我还有可以调到本部的筹码。」
「啊!好贼!分部长助理,这样太贼了啦!我的宝贝金龟车还有车贷——」
差点吵了起来的两个人听到脚步声,立刻停止争论。
一名男子像是刻意要挡住狭小的入口般站在那里,那是个比佟子还矮一个头的男人。但是他身上穿著宽大西装,体重少说也有佟子的两倍。在一月,而且是有开空调的楼层里面,还是可以看到男子额头上冒著大粒汗珠。
「这里几时变成就职商谈所了?」
石卷甩掉佟子的手,做出立正姿势。
「好久不见了,猪濑管理官。」
现身的男子名叫猪濑五郎,他既是法制局职员,同时也是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中央本部局员。在中央本部里,部长级的局员几乎不会出现,大多由身为管理官的猪濑负责对外说明事务。
佟子调任东中央分部、代理部长的*也是他拿来的。
猪濑摇晃著硕大的身体,一副觉得很麻烦似地挥挥手。
「啊,没关系啦,你们随意就好。」
[这漾不行,这是规定。」
石卷对比自己年轻十岁的猪濑露出一个职业笑容,佟子看到他的态度与对待自己时相差十万八千里,不禁傻眼。
「五郎丸·」
「啊,是!」
「刚刚对(郭公)的任务下达新命令了.我听说你正好在这里,所以直接过来交给你。」
「啊?」
「他的监视对象,已经确定将会暂时移送到樱架市来。利用对象就读的高中进行校外教学的机会执行,实际任务将在一周後付诸行动。]
猪濑虽然一派轻松地说道,佟子和石卷却惊讶地彼此互望。
「呃…请…请问,为什么突然…?」
「本部的监视班掌握到,监视对象在约两小时之前曾做出危害一般民众的行为。从现在起将监视对象设定为特殊型无指定附虫者(火巫女),先暂时收容在东中央分部之後,再行派遣护卫移送至本部。反正移送计画也预定在短时间内执行就是了。]
石卷代替说不出话来的佟子,用困惑的声音问道:
「我们并未听说本部有派出监视班……?土师千莉身边除了(郭公)之外,应该还有西南西分部的监视班盯著吧?」
「恩,基本上是为了预防万一。」
「可是如果连(郭公)都没有发现的话,应该是最高级的附虫者了...这样的对象要用一句“预防万一”带过也太——」
「就是预防万一。」
佟子看到猪濑的笑容,背部感到一阵冰凉。猪濑的嘴角虽然在笑,眼神却不带半点笑意·这意思就是禁止他们再深究下去。
「还有,我们接获(虫羽)党羽正觊觎(火巫女)的情报,大概因为她是吾师的妹妹,所以想抓来当人质吧?他还真是惹附虫者们怨恨。因此,考量到他们的危险性,便决定提早执行原本就在考虑的移送计画。为了不让移送(火巫女)的行为太过醒目,而配合学校本身的活动日期。」
「啊……也就是说,(郭公)进行战斗的许可也——」
「许可?这种许可没有批准下来·」
猪濑轻描淡写带过佟子的提问,这回让佟子和石卷更是呆然。
「那个,可是您刚说(虫羽)似乎锁定了目标对象……而且照一般说来.应该是让西南西分部确保她才对,要送她到中央地区,本身就很危险——」
「这不过是推测罢了,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就随随便便让火种一号的附虫者进行战斗。」
「怎么说是呵这点小事』……」
佟子登时语塞。
石卷站出去,脸上已经失去笑容。
「猪濑管理官,本部的监视班是监视(火巫女)吗?还是……」
「当然是监视捕捉对象啊!你怎么会问这么理所当然的问题?」
石卷的表情完全冻结。
捕捉对象——他并没有明说那是指土师千莉..还是另外对象--比方说(郭公).
「还有,五郎丸。」
「啊,是。」
「听说你那边还是因为人手不足而觉得很困扰吗?本部长担心这一点,决定从本部调派几位局员过去。而且还是让他们执行最危险的任务——戒备收容(冬萤)的设施。」
石卷脸色大变。
「这…这是……!」
「这已经定案了,也获得局长许可。东中央分部的局员,可以安心去执行一般任务了。」
猪濑一边笑,一边晃著身体离开资料室。
留下来的两人,只能在阴暗的室内傻傻目送猪濑的背影离去。
[……本部终於展开动作了。他们打算封住(郭公)的行动,然後趁隙将中央本部的人马空降
到内部。」
「这是指……要完全接管东中央分部吗?」
「如果能有多一个上位局员在的话,就不至於……」
石卷一脸苦闷地紧紧捏著拳头。
「石卷先生,该怎么办……」
格子虽然求救,但石卷也只能面露难色,无法回答.

158

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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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感

313

活跃日
喵~离线 靠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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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S团五星级★★★★★

3楼
发表于 2007/10/01 | 编辑
3.OO 大助 Part7
大助和绪里的视线,沿著体育馆外围移动著。
他们正看著手牵著手,穿著体育服奔跑著的千莉和纯。
「千莉好可爱唷……」
绪里迷恋地说道,他坐在地面
「嗯,说得没错。」
大助露出苦笑,随意答道。
将头倚靠在双手环抱的膝盖上,一脸幸福模样。
今天的体育课,男生分成两组打篮球,女生则是利用周围的空间慢跑。
大助和绪里在等待轮到自己那组之前,先在舞台上休息。在球场内来回穿梭的男生之中,可以看到有夏月的身影。体育课基本上是两个班级一起授课,大助等人和有夏月的班级正好同组。
「喂,今天放学後去买点东西吧!正好校外教学也快到了。]
「嗯,好啊!」
大助同意绪里的提案·

闹区那场骚动已经过了三天,下礼拜就是校外教学。
原本预定前往的历史古迹因为正在进行整修工程,所以老师利用今天早上的班会,通知大家地点变更的消息。新目的地是樱架市,教学内容是让学生们进行都市观摩。从原本无趣的古迹之旅,变成包含在近代主题公园内自由行动的都市观摩,让学生们非常期待。但大助很清楚,这一定是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向学校提出某些要求所致。
[....]
千莉虽然跑得比其他学生慢很多,却依然卖力奔跑。大助看著她
.心中产生复杂的想法.
现在的话,应该可以告诉她土师的状况了吧……?
千莉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已经陷入昏迷状态,大助有衣服告诉她这件事情,并且应当转达圭吾的心意让千莉知道,那是圭吾赌命托付给大助的心意。
可是大助却很不安。
不祥的预感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千莉最近的身体状况有好转的迹象
的事情。大助却不知为何,觉得干莉越是健康,自己就越是是不安。
现在该告诉她真相吗?或者不该告诉她?大助迷惘著。
「喂,大助,挥个手吧!」
被绪里敲了一下脑袋,大助回过神来。
千莉大概是从纯那里听说大助他们正看著自己,她面向这边,轻轻挥著手。
大助和绪里挥手致意後,两位少女相视而笑。察觉到这件事的有夏月,也在球场上微笑著。
绪里露出戏譆的笑容,面向大助。
「干嘛,在想事情啊?」
[不……只是觉得,这里待起来很舒服。」
大助苦笑回答。
实际上是如此,这个小镇非常和平,时间也感觉流逝得很缓慢。就是因为这样,才让人觉得这平稳的分分秒秒,都相当珍贵。
绪里笑了,他再度望向干莉,小声说道:
「因为干莉在这里啊!」
他说得没错,不过不只是这样。现在,干莉的身边有绪里等人陪伴,而大助也是其中之一。
以千莉为中心生活著的日子,是非常温暖而舒缓的。甚至会因为过於舒适,而让自己觉得这里就是容身之处。
但这里对大助来说,却不是可以留下来的地方。他有该做的事情,还有一位少女正等著他。
「绪里……上次聊到的那件事……」
大助转头望向绪里,而绪里似乎已经猜到大助想说什么,立刻答道:
「我不会有事,如果千莉必须到樱架市的话,我也会去,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语气中充满肯定的决心。
「反正特環多半已經知道我是附蟲者了。既然如此,我就加入特環,然後繼續守護千莉。」
大助對緒里和有夏月,遺有純說過,特環要利用校外教學的機會移送干莉的事情。
但是他也沒有料想到還有一個監視者盯著千莉,並對自己竟大意到沒有察覺此事咋舌。
---请注意周遭.
(C)的忠告一點也沒錯,本部的監視者除了監視千莉之外,應該同時也監視著大助。在追蹤(浸父)的时候,监视者跟著千莉,而不是跟著大助这件事,可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
但是对方应该已经察觉绪里是附虫者了,既然这样,他应该会在不久後遭到处置。不是被抓到之後送进隔离设施,就是宣誓效忠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绪里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後者,他已经决定要进入东中央分部,与千莉一起留在樱架市。
有夏月则还在迷惘。身为西南西分部局员的他,将会在此次任务之後解除监视职务。他已经接到下一项任务了,所以继续留在这里的可能性很高。
然後,纯——
「那家伙…纯可能会恨我一辈子吧?我给她找了一大堆麻烦,最後却用这种形式道别·」
绪里以半开玩笑的口吻笑道。
当绪里表示自己有意前去樱架市的时候.纯没有说半句话·她只是静静地紧握住胸前的十字架而已。
[这下我们就要四散了。」
或许是为了掩饰落寞吧,绪里淡淡地说著。
大助微笑说道:
「又不是说一辈子都见不到面。」
「也对。」
然而绪里的回答似乎另有所指,显得有些生硬。
「我看她好像有点累,不要紧吗?」
大助和绪里听到上方传来的声音,都抬起头来。
脖子上贴著纹身贴纸的少年,弯下腰来窥视两人的脸庞他是同班同学金成洋一.洋一指着体育馆里的某处。
「我在说土师同学。」
大助他们往洋一指示的方向瞥去.看到于莉正站在那里喘气.
「干莉……!」
纯用手示意,制止两位少年站起来,应该是表示「没问题÷看来千莉只是因为疲惫,休息一下子而已。
「觉得有点羡慕呢…」
洋一凝视著干莉,微笑说道:
「土师同学身边总是有许多好人聚集在一起.每天似乎都很快乐。」
「有吗?」
洋一扬起嘴角,对苦笑著的大助说道:
「我想,帮助土师同学并不是什么轻松的工作…光这样就让我很尊敬圆藤同学和药屋同学.班上其他人应该也都这么认为。」
贴著纹身贴纸的少年,口气完全没有消遣大助他们的意思。稳重的脸上带著和善的笑容
然而绪里似乎不太满意他的态度,
「这也没什么好特别的啦!」
说罢,别过脸去.
洋一脸色一沉,说了句「是吗?抱歉让你觉得不舒服了。」之後便离开.
「绪里……?」
「我就是不太知道要怎么跟他相处。」
[他应该是个不错的人吧?我刚转到班上来,绪里不理我的时候,他也是笑著跟我说话。]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讨厌他……可能他人太好了点。我会觉得那种类型的人很难沟通,不过这样讲对他满失礼的吧?毫无理由就躲著人家,证明我根本就没变。]
大助看到绪里蹙起眉头,笑著说道:
「我大概猜得到他是怎么看你的,绪里就像只放养的猛兽。」
「喔?那是什么样的人呢?」
「好痛,好痛啊啊!就是这种人!」
大助的脑袋被绪里用蛮力一把抓住,痛得拚命挣扎,干莉和纯则在此时走向他们.
「啊——绪里在欺负大助!你这样是现行犯喔!现行犯!]
「咦?绪里欺负阿大?不可以啦!」
[这只是身体接触而已!大助,你说是不是啊?]
「痛痛痛痛,你怎么加强力道了啊?这摆明是在威胁!]
有夏月跑到嬉闹的四人身边。
「绪里,大助,换你们了。]
[好.]
绪里站直身子,大助则从口袋掏出行动电话,交给干莉。
「抱歉,干莉,帮我拿一下。」
「咦?恩。」
「你真是的,还把行动电话拿到这里来。」
大助跟绪里一起往球场走去。
但是千莉马上叫住他:
「哇…哇哇……阿大,好像有电话耶!」
「咦?」
[“五郎丸佟子”?哎呀呀?大助,这应该是女人的名字吧?」
「佟子小姐?」
大助急忙从干莉手中接过电话,上面确实显示佟子的名字。
「有夏月,抱歉!代替我上场一下!」
「什么?哪…哪能代替啊?」
丢下一脸困惑的有夏月,大助奔出体育馆。他走出门口.来到通往更衣室的走廊之後,按下通话按钮。
「喂喂,佟子小姐吗?」
『大助啊啊!』
大助听到佟子这个已经耳熟能详的哀求声,用力叹了口气。
[看来申请允许我战斗的许可……没有被批准吧?」
『完全不行啦!而且我反而被骂了。他们说我这么强硬地想申请许可.是不是别有企图?』
「所以你就乖乖让步了……佟子小姐,我拜托你振作一点好吗?」
『呜呜,不要连你都骂我嘛!』
大助感到一阵头痛,顺势按按眉心。虽然现在想这种事也於事无补,但他还是不懂,土师为什么会选择佟子当接替的人。
「我知道了,关於这件事情,我回头拜托(C)看看好了。还有,如果跟其他分部的熟人联络上.说不定会有人愿意过来东中央分部。虽然可能性不高……]
『对不起,我什么都做不到……]
佟子语带沮丧,想必她也对自己的徒劳无功感到气馁。
说来土师原本就是用强硬的手段才维持住目前的势力状态,现在大助脱离战线.加上主力局员尽失,就算换一个不像佟子这般没用的人.也很难防止东中央分部崩溃。
「土师呢……?还是老样子吗?」
『……似乎是的,』
「似乎是……佟子小姐,你还没有去看土师吗?」·
是有夏月。大助停止思考,抬起头来。
「咦?不是要你代替我了吗?」
「我跟老师说大助身体不舒服,到保健室去了。反正人数这么多.也不见得需要我…刚才那通电话是东中央分部的人吗?」
「是啊,原则上是我的上司打来的。」
大助说罢,正打算回体育馆时,被有夏月拦住·
「你还是先不要回去比较好,干莉和砂小坂一定会胡乱猜测你到底跟谁讲电话。」
[…那我就跷头好了·」
小声地叹息回应後,大助蹲下。有夏月则向下凝视著他。
「有夏月?」
[…都个,问你一个怪问题。」
「恩?」
「大助是隶属於东中央分部吧?那你认不认识(郭公)?」
有夏月的表情很微妙,并紧握著拳头,感觉是经过挣扎後才敢发问的。
大助想了一会儿,反问道
「怎么会想问这个?」
[啊,呃……因为我很尊敬他。火种一号附虫者,我想应该是强到难以想像的人吧?]
有夏月别过目光说道,大助却回以一个不屑的笑容。
「我认为你别尊敬他比较好,确实,在只听得到传闻的地方应该会有人崇拜他。但是在中央地区的分部,几乎所有人都讨厌他。」
「他是怎么样的…人呢?」
「差劲透顶的家伙。」
大助扔出这句话。
[只要为了守护自己的梦想,那家伙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他过去曾经将难以计数的附虫者打成缺陷者……没错,就算对方是跟他拥有同样梦想的附虫者也一样……]
有夏月大概以为大助之所以揪著一张脸,是出自於厌恶之故。他咬紧嘴唇,继续追问:
「可是,听说他在上次的战斗中打倒(虫羽)的领袖。」
「瓢虫……」
大助压低声音呢喃,有夏月挺出身子问道:
「大助也参加战斗了吗?那你是不是亲眼目睹(郭公)打倒瓢虫...]
一阵痛楚掠过大助胸口。
脑中浮现断气之前的瓢虫——立花利菜的面容。
[...我果然挺无情的.虽然我去过医院奸几次了,却总是不敢去看他…究竟是为什么呢?哈哈哈..]
佟子发出显露疲态的乾笑声。
[啊.不过,我一定会守住(冬萤)!石卷先生也说过,她是现在东中央分部的命脉!确实.如果失去秘種一號的她,我們現在的戰力跟小小的地方分部就沒有什麼兩樣了,而且---]
佟子拚命解釋道:
『要讓本部把那麼普通的女孩子帶走,老實說..我不太愿意--]
大功睁大眼睛。
[不,其实呢…我知道她对特环,还有对附虫者来说,都是很重要的存在。但是该怎么说?我不太会解释…我还不太了解附虫者…对特环的官方说法也没有什么概念……可是她看起来真的跟普通女生没有两样。我这样无能又没有危机感,果然不太好吧?啊哈哈,我真的很没用。』
大助笑了,握著行动电话的手,很自然而然地加强力道。
「谢谢你,佟子小姐。」
[...夷?]
「能不能麻烦你再去采望一下诗歌呢?」
[...下次我會帶蛋糕過去,我發現一家很好吃的蛋糕店喔!雖然很貴...]
大助听完佟子带著几分喜悦的声音之後,结束通话。
若要说佟子这个人很神奇,她确实是一个特别的女性。虽然她总是只会注意到眼前的事物,却能在不知不觉中,比任何人都贴近事物的本质。之於土师也是一样,土师基本上处於被敌人团团包围的状态。佟子看起来虽然像是被土师的敌人打退,实际上却一直待在土师身边。
「不过就算是这样,她还是帮不上什么忙啊…」
大助一边苦笑,一边小声抱怨,他心中有股微妙而不搭调的感觉在逐渐膨胀。
有点奇怪。
这次的任务充满奇怪的现象,其中最让人难以接受的,就是(虫羽)竟然知道土师圭吾的妹妹是干莉这件事。有关她的情报,就算在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当中,也算是最高机密事项之一。
但是(虫羽)确实得到干莉的情报了,而且特别环境保护局本身,也很清楚他们掌握到与千莉有关的消息。这可不单单是泄漏情报而已,而是其中一方有内奸——或者可能是其中一方积极地提供情报给另外一方。
还有,袭击绪里的神秘(虫)们也是,调查变成缺陷者的人物情报,才得知原来他是已失踪的西南西分部局员之一。详细的调查,现在还在持续进行中。
到底是谁,为了什么——
一个穿著体育服的人影,走到思考中的大助身边。

在大助怀里断气的她,却是一脸安详,甚至让人以为她是笑著死去的。然而她的笑容不但没有拯救大助,反而在大助身上留下一道永远无法磨灭的伤痕。
「那果然……杀害瓢虫的就是(郭公)了?」
有夏月的声音变得低沉许多,低著头的大助无法得知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没错,除了(郭公)以外,还有谁能打倒瓢虫?」
大助流露自虐的笑容,站起身子。
下课钟声响彻校舍。

4·OO 大助 Pan8

早晨的旁沢叮,一如往常地没有什么乘客·
照理来说,现在应该是大量摩伊洛学修院、大学附属高等学校的学生下车的时间带。今天早上也是这样没错,但实际上的学生数量只有平常的三分之一左右·一年级因为今天举办校外教学的关系,要自行前往转搭新干线列车的车站集合。
就读摩伊洛高中的学生,大半是从外县市通车就读。与走出车站的学生人潮行径路线相反的.只有背著波士顿包的大助,和挂著小肩包的干莉。
大助站在车站出口,回头观望旁沢叮。
与他牵著手的干莉也停下脚步,一脸狐疑地面向奋。
「阿大,你怎么了?」
「干莉喜欢这个城镇吗?」
大助眺望著城镇,问道。
蕴含著早晨寒气的旁沢叮,依然散发著某种寂寥的气息。虽然可以听到行人的吵杂声,以及
车辆的排气声,但围绕整座城市的寂静感却更胜一筹。
干莉歪头不解,但还是投以一个纯真的笑容说道:
「恩,喜欢唷!」
「是吗?」
两人肩并著肩,眺望鸭沢町一段时间。
先转过身子去的是干莉。
「差不多该走罗!*要来了,」
大助看了城镇最後一眼,用力握住千莉的手。
「嗯,走吧!」
几小时之後,大助跟千莉将会抵达樱架市。到了樱架市之後.千莉会与校外教学组分开性动.并被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的关系人员接收。
大助虽然透过佟子听到不少坏消息,但是只要平安抵达樱架市的话,千莉便会纳入东中央分部的管理之下,大概暂时不会让她回鸭沢町来了。
还有,抵达樱架市之後,大助就必须向千莉说明一切真相。包括她将被收容在名为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的机构之下,还有她自己也是附虫者的事实。这对千莉,还有对大助来说都是很痛苦的决定。她能够接受真相吗……?
大助和干莉互相握著手,踏入鸽沢町内。
在每站停车的平快上摇了几十分钟之後,两人抵达有新干线列车停靠的大站。穿梭月台後,前往指定的集合位置。来到指定位置附近,便可以看到许多穿著摩伊洛高中制服的学生。
负责引导的老师们分散各处,指示学生前往集合地点。顺著他们的指示前进,最後来到一个被摩伊洛高中制服填满的地方。
「唷!」
「早啊!」
[这样就全体到齐了。」
绪里、有夏月和纯已经来了。因为只是两天一夜的行程.所以大部分学生的行李都很轻便.只有大助和绪里抱著比其他同学稍微大一点的行李。
「早啊!」
大助和干莉异口同声说道。
五人齐聚之後没多久,引导的老师们便率领学生移动。校方安排学生以每三个班级为单位,搭乘前往樱架市的新干线列车。大助的班级和有夏月的班级同样都是搭乘钻石车厢。
来到月台,学生们一个接一个坐上新干线列车。
五人也在老师指示之下踏进车厢。他们坐在临时增设的第六节特别车厢,正好是整列新干线列车的中央位置。基本上可以自由选择车厢内的座位,五个人便坐在比较相邻的位置上。
「唔唔,我真的很怕搭乘交通工具·」
从旁边走过的同班同学金成洋一无奈地说道.大助不禁苦笑。
「你去跟车掌拿一下晕车药会比较好。」
「恩——我会照做的。」
洋一微笑後,往前面的座位走去·
大助等人在车厢中间的位置停下来,千莉和纯坐在同一列,大助和绪里坐在走道另一边的位子上,有夏月则一个人坐在大助和绪里前面,并旋转椅子,跟大助等人面对面坐著。
「感觉有点紧张呢…到了樱架市之後,阿大要当我们的导游喔!」
愉快地抚著胸口的千莉,脸色出乎意料明亮。四个人看著她,也跟著露出笑容·
大助从口袋取出小型无线耳机,戴在一边耳朵上。那是个有著透明色耳挂,看起来就像是流行随身听耳机一般的机械·
绪里看到耳机问道「这是什么?」大助只随口敷衍「我想听一下音乐。」不光是大助,连有夏月也戴起几乎一模一样的装置。
这当然不是随身听用的耳机,而是小型的高性能接收器。它能够与收纳在包包里的防风眼镜连结,接收无线电情报。
表面上看起来只是普通的校外教学,但对大助和有夏月来说,却是一项重大任务·目前无法保证,在抵达樱架市之前不会发生任何状况。
车厢稍微摇晃了一下,便开始缓缓加速。
有夏月将藏在手中的小型麦克风靠近嘴边。
『任务开始。』
大助的耳机里出现有夏月的声音。
『东中央分部代理部长,五郎丸佟子收到。任务嘎啊!……好痛,咬到舌头——』
『东中央分部长助理,石卷喜久二收到。任务开始,我将支援分部长。』
这次将干莉护送到樱架市的任务,是由东中央分部和西南西分部联合执行。但是为了统一指挥系统,所以将指挥权交给东中央分部,佟子和石卷会在樱架市第一时间确认任务的经过情形,而抵达樱架市,将干莉交给相关人员之前这段时间,是大助等人的管辖范围。
「大助……这个人…:真的是东中央的……?」
有夏月皱皱眉头,对大助投以怀疑的眼光。大助红著脸,别开视线·
表面上的指挥权是在佟子身上,但实际上应该会由石卷发号施令吧?佟子和石卷应该也讨论过这件事情了。
不论如何,剩下的工作就是等新干线抵达樱架市。大助注视坐在另一边的干莉,她正和用手
指著窗外的纯快乐地谈笑著。
大助的眼角瞄到洋一站起来,应该是像之前说到的,打算去找车掌拿晕车药吧?只见他跟老师报备之後,便穿过连接前方车厢的自动门。
「喂,大助,樱架市是个怎么样的地方?」
绪里面向窗外问道。
「嗯——是怎么样的地方啊……我想除了人有点多之外.应该没什么特殊之处.]
「是个都会吧?我有去过一次。」
「是喔。」
绪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表情有点微妙。大助不让其他学生听见.小声地问他道.
「绪里,你有跟父母讲过要来樱架市吗……」
[完全没说,事後再联络一下就可以了,这样对彼此都方便。」
[...]
「喔,别这种脸啦,我很期待到樱架市呢!毕竟要真正守护千莉,是从现在才开始.]
绪里说完後,扬起嘴角笑开,他的表情里面没有任何迷惘。
「嗯,是从现在开始!」
「没错!」
有夏月微笑,大助也点点头。
「到了樱架市之後,我会对于莉坦承一切。]
相对於大助的奇妙表情,绪里和有夏月则依然笑著.互相点点头.
「干莉一定不会有事,因为我们会陪在她身边·」
「我想她会大受打击……但是她应该也知道我们会陪著她。」
[…谢谢。」
纤细的手臂从微笑著的大助背後冒出。
「哇啊!」
「你们三个男人在这里悲情个什么劲儿啊?准备开始第一场零食宴会啦!」
纯一把勾住大助,满脸笑容地插嘴进来。她的脸贴在大助旁边,让大助一脸羞红。
「啊,纯……!等一下,你的脸靠太近——」
「绪里!把你昨天买好的东西交出来!就是那些宴会零食包!」
「啊?笨蛋,那是今晚的重头戏耶!你讲话的口气也太差了吧?这样算是基督徒吗?」
「罗唆,还敢顶嘴?来,干莉也一起来叫他交出零食吧
「交出来---交出来---]
[恩--有了,有了,是这个吧?」

「啊,混蛋有夏月!别擅自打开我的包包啦!」
不消几分钟,大助们的座位就变成小型宴会场。千莉坐在有夏月旁边.纯坐在原本座位的扶手上面,大伙围著零嘴嬉闹。
当班导师第三次指责他们的时候,有夏月怀中的行动电话响了。
「啊,一定是有夏月的马子!绪里,你去压住他!」
「为什么要我去压住?」
「说到女朋友……阿大,之前打电话给你的“五郎丸佟子”是谁啊?」
「咦?佟子小姐是——等等,为什么在『说到女朋友』时提到她啊?」
有夏月在一旁掏出行动电话,看到萤幕的时候,整张脸为之冻结。大助并没有漏听有夏月喃喃说出的「蜂天蛾」三个字。
四人看到他的样子,同时停止喧闹。
「我失陪一下。」
有夏月离开座位,迅速往自动门走去。
纯目送他的背影离去,说道:
「哎呀……?难道是我害的?」
「纯,你这笨蛋闹过头了啦!」
「抱歉。」
纯面对绪里的责怪,只能低头道歉,干莉担心地抓住纯的手。
大夥安静地等待有夏月回来,过了一会儿之後,有夏月的声音传进大助耳里·
[大助。]
大助抬头一看,发现有夏月正在自动门後方看著他,有夏月脸上带著明显的焦虑神色。
看来状况非同小可,大助站起身,往他那边走去。
穿过自动门,来到有夏月身边後,他立刻开口说道:
「情况可能有点不妙……不,是肯定不妙,该怎么办...]
「有夏月,冷静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对於大助的提问,有夏月只是一脸沉闷,默不作声。
「喂,有夏月?连大助也在……怎么了啊?」
正当绪里来到他们身边的时候。
三人的脚步晃了一下·
尖锐的金属声震荡耳膜,这是新干线列车摩擦铁轨的声音。
「呜---]
大助等人失去平衡,急忙伸手按住墙壁支撐身体。
学生们听到突然响起的金属摩擦声後开始骚动,然而列车只摇晃了一下,马上又恢复安静。
「刚才那是什么?」
有夏月在皱起眉头的绪里旁边,一脸严肃地将麦克风拿到嘴边。
[(月姬)向分部长紧急报告,在移送(火巫女)的列车後方产生不明震动,现在将前往确认状况.另外...]
有夏月像是难以启齿般停了半拍,咬著嘴唇·
「另外……虽然并未确认,但很有可能是(虫羽)进行的偷袭行为,请尽速派遣援军。」
大助瞪大眼睛。
[(虫羽)……?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但有夏月只是沉默地注意後段车厢,没有回答。他握著麦克风的手
『咦?啊?你说的(虫羽)是那个……?』
看起来正微微颤抖著。
[石卷收到,我会联络新干线驾驶,请他减速。(月姬),请尽快确认目前状况。』
「了解。」
有夏月转身,打算往後段车厢过去,绪里却抓住他的手臂。
「有人觊觎著干莉,那些家伙可能会攻过来。」
大助代替有夏月回答。他一边对绪里说明,一边用逼问的表情面对有夏月,但是有夏月却痛苦地揪著一张脸,没有回答。
「觊觎千莉……?」
紧张的声色传进大助的耳机里。
[无法联络驾驶。虽然确认车辆已经减速,但是车站那边表示,自动运行系统被切断了。』
对於这项情报,有夏月表现得比大助更为惊讶。
「怎么可能……蜂天蛾明明说(虫羽)要从後段车厢进行袭击动作--]
有夏月说到一半,才惊觉自己说溜嘴,连忙捣住嘴巴。
「也就是说,是不同於(虫羽)的人做的?」
大助向有夏月问道,现在没有时间追究有夏月为什么能确切知道(虫羽)会袭击的消息。既然他知道(虫羽)的动静,那就只能够相信他,
有夏月虽然支吾其词,但还是点头说道:
「如果驾驶真的出事的话……那应该不是(虫羽)做的。」
大助开始思考。
——除了(虫羽)之外,到底还有谁觊觎干莉?
如果(虫羽)是为了要向打倒他们领袖的东中央分部报仇.那找上分部长的妹妹也是合理。
但是,大助想不到还会有谁想危害干莉。
脑中虽然瞬间闪过(浸父)的影子,不过这也只是推测而已。
三人沉默了一阵子。
最先开口的是绪里,他扬起嘴角一笑,轻松说道:
「想再多也没有用,我早就料到,迟早有一天会遇到这种状况。」
绪里的手「咚」地拍了有夏月的胸口。
「我到前面去,有夏月去後头。」
[…嗯,绪里,你要小心。」
绪里和有夏月都下定决心,互相点头示意。
「我也——」
当大助正准备开口的时候,两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
「不行。」
「大助,不可以。」
绪里露出一个戏谴的笑容给语塞的大助。
「我们约好了,你要实现你的梦想,如果违反命令.一切不就泡汤了?这里就交给我们吧!]
「这种事情——」
[大助,不可以!』
佟子慌张的声音响起。
『我马上会派援军过去!所以请你忍下来...]
[药屋大助,你并未获准进行战斗。』
「不要闹——」
正当大助打算嘶吼的时候…
自动门开启,纯出现了。
「那个,干莉她……突然……!」
这句话让三个人飞也似地奔到千莉身边。
坐在位子上的干莉,铁青著脸跟班导师说话·
「不要紧,我可能是玩得太疯了一点…稍微安静地休息一下,就会舒服多了。]
「千莉……!」
干莉听到大助叫她,微笑回应:
「阿大,你不用这么紧张啦…我真的没有事…」
千莉虽然假装没事,但是从以前就认识她的大助很清楚
她身体越是不舒服的时候,就越是容易勉强自己隐瞒实情。
——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
大助双手握住干莉,另一双手突然放在他的肩上。
回头一看,绪里和有夏月正看著他。
「大助,你陪著干莉吧!」
「嗯,我们马上就回来。」
纯的脸色一沉。
「怎么了……?你们两个要去哪里?」
「有点小事要处理。」
绪里笑一笑,望向干莉。
「千莉,你没问题吧?你很坚强的.比我强多了...]
「绪里……?」
绪里弯下腰,将自己的手放在干莉手上,接著另一只手也叠了上来。
「我们马上就回来。」
[有夏月……?」
绪里和有夏月凝视千莉一段时间之後,站起身子。
两位少年一边笑,一边举手握拳,互敲彼此的拳头後,分别朝相反方向离去·
「阿大?他们两个要去哪里?」
大助紧握住一脸不安的干莉的手。
「大助……?]
纯也露出诘问般的表情看著大助。
我——
各式各样的感情在心中打转。
大助完全搞不清楚自己是懊悔,是愤怒.还是觉得没有出息。
我在做什么……居然在这种地方瞎磨蹭...!
他咬紧牙根抬起头来·
千莉不安的脸庞映入眼帘。
新干线列车还需要两个小时的时间才会到达樱架市——对於保护者的他们来说,这段时间绝对不算短。敌人的规模和状况都不明,如果开打的话,要以少数人马应战,想必相当吃力。
[千莉,不要紧的,他们很快就会回来。]
大助强挤出一个笑容,安慰她说道·
但是过度压抑自己情绪的结果,导致声音微微颤抖,
4·Ol THE OTHERS
车上的乘客均以莫名其妙的表情,观望往後段车厢奔跑的有夏月。
有夏月丝毫不在意他人的眼光,直接往後段车厢冲去。新干线依然高速奔驰著,几乎没有乘客察觉到异状,
有夏月在穿过连接第十节与第十一节车厢的自动门时
「呜……」
一阵甜美的香气刺激鼻腔。
有夏月反射性地退後,用袖子捣住口鼻。停下脚步。
这是——
他的身体抢先思考动作,从藏在衬衫里面的*套取出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的防风眼镜,戴在头上。他抬头看看刚穿过的自动门,伸出手臂。
(阳炎)...
不知从何处出现的橘色蜉蝣,从有夏月的手边飞到自动门上·小小的(虫)找出控制门开关的缆线之後,将分成两股的尾巴刺进去。
[噗滋」一声,缆线漏电後,自动门便失去功用。这么一来,这里的自动门就不会再开启。
有夏月捣著嘴,往後段车厢望去·另一扇自动门後面是一片寂静,安静到甚至有点诡异的程度。凝神一看,便可以发现座位上的乘客都在呻吟。
「是催眠瓦斯……」
第十一节车厢的乘客似乎已经昏睡,照这样看来.最後面的第十二节车厢应该也是一样的状况,第十节车厢的乘客则还没有发现异状。
有夏月的视野突然扭曲,他勉强维系逐渐朦胧的意识。
「阳……(阳炎)!」
有夏月移动身体,到第十节车厢看不见的死角位置,趴在墙上的蜉蝣逐渐膨胀身体。它甩甩分成两股的尾部,从腹部的空洞射出一团包覆著黑色外壳的圆球。
黑色圆球击中天花板,发出白色光芒。
下一秒後,天花板上开了一个洞,外头的冷空气和风声立刻灌进车内。
有夏月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摆脱掉睡意。他跳起来抓住天花板上的开口,利用倒立的技巧一口气翻出车外。
轰——强劲的阵风吹向有夏月的头部後方·
列车虽然已经减速,但以上百公里时速奔驰的新干线列车外面,其空气仍旧冷到刺骨。天空堆满灰色的云,像是在呼唤雨水一般。
有夏月顶著从背後吹过来的劲风,抬起头来。
眼前的光景让他不禁倒吸一口气。
第十一节车厢的屋顶上面趴著无数只(虫),(虫)的行列延长到第十二节车厢上面。还不只这样,有几十个飞行物体正打算追上新干线。
「怎么可能…难道集合了所有南部与西部的成员吗……?」
几道烟从(虫)之中冉冉升起,烟在空中改变轨道,飞过有夏月头顶.打算往前面车厢飘去·在依稀可见的烟雾中心,可以看到披著白色外壳的小小昆虫。
「催眠瓦斯……原来是西部的附虫者放的……!」
橘色蜉蝣从有夏月身後爬上屋顶现身,它摆动分成两股的尾巴,从腹部猛力击出黑色圆球。
白光在空中爆散开来,将放出催眠瓦斯的(虫)一个也不剩地击落。爆烟和(虫)的残骸在劲风吹袭之下,掹力往後方飞去。
[(月姬),说明状况。』
防风眼镜传来石卷的声音。
「确认敌人!是(虫羽)残存的党羽!数量约有…数十名至百名左右!请即刻调派援军!]
有夏月紧抓住屋顶,以免被风吹跑。他听见五郎丸佟子惊讶地说『一…一百……?]石卷的声音则有如低吟一般接著说道:
『……石卷收到,我会要求本部也派遣援护部队。』
行列最前端的巨大(虫)在有夏月面前咆哮,它那从膨胀的身躯长出翅膀的身影,与长喙天蛾有几分神似,一名少年从长喙天蛾後方出现。(注:长喙天蛾为中大型的飞蛾,常被误认为蜂鸟。)
「蜉蝣!你为什么要妨碍我们?」
他是(虫羽)的西部领袖蜂天蛾,他那头金发被风夸张的杂乱吹动。长喙天蛾则舞动三角形的触角。
有夏月急忙切断防风眼镜的麦克风,大叫:
「这种作法错了!(虫羽)应该是为了拯救其他附虫者而存在的反抗组织.你们竟然想抓住人质进行复仇……就算是利菜也不会容许!」
「瓢虫已经不在了!」
有夏月说不出话来。
「都是你不肯去救她害的!」
掏心挖肺般的痛楚席卷有夏月胸口,
蜂天蛾说得没错,有夏月连想去救援利菜都不被允许。
後来才知道是利菜拒绝让他执行救援工作,不用想也知道她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因为利菜知道有夏月的梦想是什么。
「蜉蝣,你让开!没有人把你当伙伴看了!而且你过去从未战斗过,现在却打算以特环的狗的身分与我们一战吗?」
「我……我不想战斗.」
有夏月全身被风拍打著,说道。
蜂天蛾的脸扭成一团。
「你……到了这个节骨眼还……」
「这就是我的梦想啊……」
有夏月的声音应该是随著风传到蜂天蛾耳里了吧,少年停下动作·
从小时候在国外,因当地纷争而失去父母开始,有夏月就一直在思考。
人们为什么要战斗?
一旦战斗,就会使人受伤,这是非常必然
--想要过没有战争的平稳生活。
不喜欢看到人们受伤。
躲也躲不掉的结果。
这难道是逃避现实吗?难道只是软弱吗?难道是不可能实现的梦想吗?
有夏月第一个道出梦想的对象,就是利菜。
然而那位活在战斗中的少女,却开心地笑了。
——这梦想不赖嘛!
如此笑著说道的少女,在战斗中失去性命。在有夏月最厌恶的战斗中.受到有夏月最厌恶的伤害,壮志未酬地从他面前消失。
有夏月原本以为利菜可以实现他的梦想,如果是利菜的话,应该能够创造跟自己一样讨厌战争的人的容身之处.
千莉的手非常温暖地包容他。
[为什么要战斗?千莉也是附虫者!不止这样,她的身体还很虚弱..但是你们为什么不惜把别人拖下水,也要战斗?]
失去所有相信的事物,拯救手足无措的有夏月的,就是千莉.
千莉的手非常温暖地包容他.
千莉身边聚集了体贴的人们。
绪里、纯,还有大助——跟战争毫无关连.平稳又快乐的生活。
「我们为什么非战不可?]
有夏月的怒吼乘著暴风,传到眼前的附虫者们耳中。

(虫羽)的附虫者们开始感到动摇。
但是——
「因为有人阻挠我们的梦想啊!]
蜂天蛾愤怒地喊道:
「就是因为有特环这种组织存在.所以我们才会活在恐惧之中。瓢虫为了打倒特环而力战到最后,我们得继承她的遗志!」
[…不对……不是的……」
有夏月那如同哀求般的声音不断颤抖。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我们的敌人不是他们……瓢虫只是想创造我们的容身之处……她其实比任何人都厌恶战斗……」
「做出选择吧!你是要跟我们一起继承瓢虫的遗志?还是要保护敌人的妹妹,加入特环?」
有夏月无法回答蜂天蛾的问题。
那应该是初恋吧…
当有夏月第一眼看到那位名叫立花利菜的少女时,便有想要保护这个人的念头。她是个虽然投身於战斗之中,却能够笑得比任何人都温柔的少女。
战斗到最後一刻的时候,利菜正想著什么呢?
是因为懊悔而咬牙切齿吗?还是因为愤怒而全身颤抖?
若真是如此,有夏月便决定继承她的遗志·在有夏月心中.打算向杀害利菜的(郭公)复仇的决心,从来就没有减退过。
但是,对干莉的心意呢……?
有夏月对千莉抱持的情感,只是利菜的代替品吗?因为自己无法拯救利菜,所以才将千莉与利菜重叠,而欺骗自己吗?
[……你回答不出来吗?那你就乖乖的,不要轻举妄动.你的梦想不就是避免战斗?]
利菜,出口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有夏月瑟缩在劲风吹袭的屋顶上,迷惘不已。
他知道(虫羽)的部队再次开始挺进。
金发少年的巨大长喙天蛾,逐渐逼近有夏月。
——这梦想挺不赖的嘛!
——CAN YOU FEEL?
两位少女的笑容,在眼睑之下交错。
利菜,我——
蜉蝣在有夏月背後怒吼出声,从腹部发出无数个热弹,拖著白烟轨迹,朝(虫羽)们飞去。
但是,数十名附虫者一起发动攻击,将热弹彻底消灭。
[这就是你的回答吗?蜉蝣……不,特环的虫……」
蜂天蛾愤恨地说道。
有夏月缓缓站起身,水滴打在他的脖子上。
一滴接著一滴,因暴风而化成无数细针的雨水拍打著奔驰於铁轨上的新干线列车。
「凭这点力量就想与我们全体为敌?」
「利菜,对不起……」
有夏月小声道歉。
他身边的蜉蝣逐渐变形.橘色的外壳从内部裂开,里头伸出金色的触角。
蜂天蛾脸色大变。
「这……!难道是……成虫化……?」
(虫羽)的行军因为这句话而停止动作。
有夏月用空虚的眼眸凝望长空。
「我要背叛你了……」
当体会到失去利菜,差点就要被这份悲伤情绪击溃的时候,是干莉的温暖拯救有夏月。
——有夏月在哭的话,我也笑不出来。
她的身边总是充满温情。
绪里和纯也是这些温情之一,要是缺少他们其中任何一人.就不会有今天的有夏月。
有夏月握住双手。
紧握的手依然温暖,这是千莉带给他的温暖。
一滴和雨水不同的水滴,落在列车顶上。
褪去橘色外壳之後,金色的细蜉科蜉蝣仰天长啸,伸展到数公尺长的金色双尾拍打车顶。
无数光弹从细蜉科蜉蝣腹部的洞里发射出来。
足以填满视野的闪光轨迹,将飞舞在空中的(虫)一一击破。
亚成虫——蜉蝣成虫之後,只有一天的寿命。但它却是少数在从稚虫成长为成虫的过程中.不会经历过蛹的阶段,而是拥有另一种形态的虫类.
彷彿想要擊倒有夏月一般,大雨冷冽的拍打,勁風無情的吹襲。
然而有夏月絕對不會放掉千莉帶給他的溫暖。無法守護利菜--因為過於害怕戰鬥,導致失去珍惜之人的过错,他绝对不能再犯。
不只是千莉,聚集在她身边的绪里和纯,还有大助等人.都是无可取代的人。有夏月在跟他们相处的时候,确实置身於平稳的温暖之中。
「利菜……我也觉得能遇见你真好……]
把利菜的笑容…收到记忆深处好吗…将它当作最重要,比什么都还重要的宝贵回忆..]
「再见,我根本就保护不了你…请你原谅我,将要为了保护别人而战……」
有夏月流下的眼泪,孤独地消失在暴风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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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楼
发表于 2007/10/01 | 编辑
4.02 THE OTHERS
从第三节车厢起,再往前过去,就是指定座位车厢。因为第四节车厢跟第三节车厢是分开的.车辆行进中无法在这之间移动。
绪里却发现车厢的墙壁开了个洞.大小约可以让一个人弯腰穿过。空洞中间是白晰的通道,
绪里皱著眉,走进通道。
「丝……吗?」
形成从第四节车厢连接第三节车厢之间的白色通路,似乎是由大量的丝线构成。因为具有弹性,所以即使一脚踩上去的时候会往下沉,却不至於断裂。
「不管怎么样,这状况都非比寻常……」
绪里毫不犹豫地往前迈进,踏进第三节车厢。
看到在眼前拓展开来的光景,绪里不禁目瞪口呆。
第三节车厢已经完全变成空洞。
别说乘客,连座椅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视线所及之处全部都布满白色丝线的光景.简直就像钟乳洞一般.
[这是什么啊...]
更异常的事情在绪里面前发生.
铺著丝线的墙壁某处隆起一块形状,还露出某些东西。
那是穿著奇妙剪裁咖啡色大衣的人,脸部虽然戴著机械式防风眼镜.手脚却没大量丝线扣在墙上。穿著大衣的人们看起来已经丧失意识,只是脸色苍白地凝视地板。
「缺陷者……吗?]
绪里下意识呢喃道,贴在墙上的人们,状况与缺陷者非常相似。
但是,突然有好几只(虫)出现,挡在绪里面前,(虫)的数量与贴在墙壁上的人数一样.
(虫)行动迟缓地转身面对绪里之後,突然猛扑而来!
[(碧兵)!]
绪里一边咋舌,一边呼唤。他脚边的兵蚁立刻巨大化,朝扑过来的(虫)群攻击。
兵蚁拥有压倒性强大的战斗能力,(虫)们的攻击被它的青色钟甲弹开,兵蚁还用巨大的下颚确实咬碎每一只敌人。
「……!」
一个小小的物体,从身体变成两半的(虫)之中掉落在地板上。
是蜘蛛。
拳头般大小的蜘蛛被兵蚁一脚踩烂,体液喷洒而出。
绪里感受到背後一阵战栗。
「难到这些家伙……都是被这个蜘蛛操控——」
每当兵蚁杀掉(虫)的时候,墙上的人们便会抖动身体。他们会先因痛苦而面部扭曲.接着立刻露出令人发寒的呻吟,以及如同死人的表情。
打倒所有(虫)之後,兵蚁欢欣鼓舞地发出胜利的欢呼。
穿过通路之後,果然还有几只(虫)在已经化为空洞的车厢里面。
「可恶……!」
打退攻过来的(虫)之後,绪里继续往第一节车厢奔去。
抑在墙壁上的风衣人们,面无表情地盯著绪里。他觉得自己像受到责备般,不免有些自责。
穿过第二节车厢後,冲进第一节车厢内部。
果然也有大量的风衣人填满墙壁。
绪里哑口无言。
列车的座位应该是硬被拔起来的,一名少年被大量的丝线绑在新干线列车最前端,坐在坏掉的驾驶座座位上。他的双手被吊了起来,紧闭著眼睛。少年脖子上的纹身贴纸映人绪里眼帘.身边则有一只巨大的蜘蛛戒备着.
[金成...!]
被绑在那里的,是同班同学金成洋一。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绪里本来打算上前察看,却突然停下脚步。
呻吟著的洋一,嘴角突然轻轻扬起,蜘蛛在一旁发出低吼声。

洋一缓缓睁开眼睛。
「啊,不行,我还是忍不住·」
勉强忍住的笑声,从被绑在座位上的洋一口中发出。
「圆藤真是个好人呢!竟然为了我这个没有多亲近的同学.露出那么担心的表情。我本来想吓吓你的,结果却因为太好笑而笑场。」
洋一露出悠然自得的笑容,缠在少年身上的丝线,一根也不剩地全数散开。
[而且你很强,西南西分部的杂碎们根本比不上你.]
绪里神色严肃起来,他从洋一的态度,理解到这个人就是把车厢弄成那样的罪魁祸首。
「金成,你这家伙……」
绪里朝洋一跨出一步。
「是你把这里搞成这样的?」
但是洋一身边的蜘蛛却吐出撩牙,牵制绪里。
「你的(虫)……以特环的标准来算的话,应该是火种五号。虽然算是很有实力,但我的(虫)比较强.劝你还是别轻举妄动吧!]
敌人出乎意料的真面目,令绪里默不做声.不过一旦理解之后,狂跳的心脏便渐渐平缓,这是绪里的老毛病,面对越是冷静的对手,他的脑袋就越是冷静.
「你算什么?是那个(虫羽)的伙伴吗?」
「圆藤,你出乎意料的冷静呢!]
「快点回答我。]
「我不是(虫羽),说起来我究竟是谁的伙伴.应该跟圆藤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吧?]
「其他乘客怎么了?」
「因为很碍事,我把他们连同座椅一起丢到车外了……啊,别担心,我有用丝线缠住他们才丢出去,所以不会出人命,他们现在应该都吊在桥下。」
洋一很合乎情理地回答绪里的问题,绪里看到洋一那彻底温和的表情:心中涌起一股情感·
[这些家伙们……这些穿大衣的人,也是你搞出来的吧?」
洋一面对绪里压低嗓音提出的问题,依然是一迈轻松答道:
「你知道特环吧?这些家伙是特环的成员,隶属於地方分部的小小局员。我是在想,就算在一般状态下派不上用场的软弱家伙们,应该也会有点用处,就让我的(虫)对他们的(虫)产卵,把他们变成我的棋子·(虫)受到他人支配的话,宿主似乎会陷入类似缺陷者的状态。这种能力我也是第一次使用,所以不太懂这其中的奥妙.]
[在商店街袭击我的也是--]
[啊---没错,是有这回事!因为你的资料比起其他两人少太多了,所以我才想试试你有多强.]
「是吗……那么,我问最後一个问题。」
绪里举起捏得喀啦喀啦作响的手臂。他从刚才起,光是跟这位少年说话,心中就感受到熊熊燃烧的怒气。
「你的目的是什么?」
「土师干莉。」
丢下这句话的洋一,表情冷静得让人发寒。
「因为某些原因,她无论如何都得到樱架市去,所以新干线列车可不能在这里停下来。而且,不只土师同学…我也有事情要找药屋同学。因此,不能让(虫羽)的人妨碍到我。」
「大助也……?」
「你们扮演的角色早就定案了,不过我自己本身在接到工作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也跟你们是一样的情形,总之,你无法想像的事情已经上演。」
洋一的表情骤转,稳重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明确的厌恶态度。
「不过呢,其实我也不用做到这种程度啦!只是我从之前就看你们很不爽,软弱的家伙不断上演友情戏码,你没听说过弱肉强食这句话吗?软弱的生物就该去死!」
[…那你就先去死吧!」
几只(虫)挡在发出咆哮的兵蚁面前。
出现的不是蜘蛛,而是被洋一操控,穿著大衣人们的(虫).绪里无视於他们的存在,让自己的(虫)往前冲去·
绪里看著那些挡在自己眼前的(虫)群,总算了解过去看到金成洋一时,为什么会一肚子火的原因了·洋一的话让他明确地明了到一件事情。
眼前的少年,就是遇到千莉以前的自己。
误解「强」的真意,只会凌迟软弱的人。认为力气小的人,理所当然应该屈服於暴力之下。
绪里永远不会忘记自己在鸭沢町再次遇到干莉时,所许下的诺言。
就像过去的绪里曾经伤害千莉一般,他要排除所有会伤害千莉的事物,好好保护她。
「我一定会守住千莉……!」
青色兵蚁就像回应绪里的承诺一般,高声怒吼。

4·03 大助 PART 9
千莉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大助一边紧握住她的手,一边仔细聆听耳机传来的讯息。
(虫羽)有上百人…?前段车厢的状况又是如何?
大助当然无法得知绪里的消息,但是连有夏月的联络都从方才开始中断,他完全无法分析现在处於什么样的状况之中。
新干线列车的前进速度依旧不变,自从绪里和有夏月离开千莉身边,已经过了几十分钟。
千莉的状态不断恶化,握住的手中满是手汗,就算让她服用从家里带来的药,也没有效果,
纯也是一副静不下来的模样,看得出她很在意前段车厢,也就是绪里的状况。她一脸忧心地望著千莉,紧握著胸前的十字架不放。
[…千莉,抱歉。」
纯似乎终於忍耐不住,她站起身来
「小纯……?」
「我要去找那个笨蛋,马上就回来...]
千莉也跟著拾起脸。
大助一把抓住想要转身离去的纯的手。
[大助?]
大助无声地对回过头来的纯摇摇头。
绪里说不定已经跟敌人展开战斗了,他不能让一般民众的纯靠近那种地方。
然而大助的表情似乎造成反效果,纯反而因此察觉到不寻常的气氛,她脸色一沉,强行甩开大助的手。
「抱歉!」
「纯!」
大助虽然想要站起来拦住纯.却被千莉紧紧抓住·
「千莉……」
[嗯…阿大……从刚才开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大家都上哪去了呢?]
抬起头面对大助的千莉,明显露出不安的神色。这让大助想起美树曾经说过.周遭人们的不安最容易对千莉的身体状况造成不良影响。
大助咬牙,瞄了纯的背影一眼。
[千莉,没事的,别担心,大家马上就会回来。]
他尽可能故作镇定,坐回位子上。
「骗人……」
干莉虚弱地摇摇头。
「刚才绪里和有夏月的态度都很奇怪.就连阿大也是.]
「别担心,我会待在千莉身边。」
「……嗯。」


大助坚定地说道,千莉点点头,深深喘了一口气。
从未听过的少女声音传进大助的耳机里。
『中央本部监视班(木叶)报告…(虫羽)和(月姬)在移送(火巫女)的後端交战,另外因为(月姬)亚成虫化,故确认其战斗能力有所变动……推测战斗力将由火种四号……提升到等同火种二号的等级。(木叶)从现在起,将前往列车前端确认异状。』
——她就是监视我和千莉的家伙吗?
(木叶)是大助不曾听过的名字,应该是上级监视班的成员。大助对於她毫不犹豫地舍弃正与上百位敌人作战的有夏月的行为,产生一股怒意。
千莉的脸颊微微泛红,大助伸手抚摸她的额头。
[...!]
她发烧了,而且温度相当高。
「啊啊…真想早点见到哥哥……」
大助正想对茫然呢喃的干莉说话时.一阵强烈的疲劳感突然袭来。
「呜……?」
低头一看,红色的光点出现在大助手臂上。
车厢内到处可以听到类似呻吟般的骚动声。
「这...这是什么……!拍不掉..]
[手……手烧起来了……!]
「不要……这是什么……!]
大助回头一看,整个人傻眼。
在同一节车厢里的学生们发出阵阵哀号,红色光点贴在他们身上,不管怎么拍都拍不掉.
大助回头望向千莉,她正靠在窗上急促地喘息者,她应该已经意识朦胧了,好象没有听到学生们的惨叫声.
[千莉……!振作点啊,干莉!]
大助虽然叫唤著,干莉却依然没有反应。
千莉的(虫)正逐渐失控。
大助的视野几乎已经被无数红色光点填满.学生们一一丧失意识,犹如用尽力气一般倒下。
不光只是学生这样。
新干线列车的墙壁和地面也步满火虫的火点,大助乘坐的这节车厢被朦胧的红色光芒包围.
能够站起来的只有大助一个人,他虽然也受到强烈的睡意的侵袭,却用足以咬伤自己的力道紧咬住嘴唇,勉强维持着意识清醒.
--钟声震荡鼓膜.

大助吃惊地抬头张望。
就算想忘也忘不了,他不可能听错那已经烙印在鼓膜深处的声音。
[(浸父)!」
大助大喊,再度环顾四周。
钟声继续震荡著空气。
响彻车厢内的声音,像是能够将空气本身变沉重浑浊的旋律,侵蚀著车厢。
「你在哪里?干莉的(虫)也是你干的好事吧……?」
拖下放在上头棚架的包包,大助将内容物洒满一地。漆黑大衣、*和防风眼镜掉在地上
[(浸父)在这附近!请找出来——」
大助抓著防风眼镜大叫,话说到一半却停住了·
钟声渐渐远离,只留下回音,然後越来越小的声音消失在空气之中。
声音朝前段车厢而去。
——他的目标不是千莉……?
如同冻结一般停止动作的大助周遭,瞬间起了变化。
侵蚀昏倒学生们的光点,渐渐从他们身上离去。贴在大助身上的光点也离开他.被闪耀着红色光辉的车厢吸收。
「……!」
大助倒吸一口气.
抬头仰望天花板.上头出现一对火红燃烧著的眼睛。摇摆的漆黑口器,简直像是在嘲笑大助和千莉一样扭曲著。
「难道……」
大助浑身战栗。
[成虫化...了吗...?]
这句话颤抖到..连大助自己都不敢相信是吐露于自己的口中.

4·04 佟子 Pan3
佟子在立体停车场将心爱的金龟车停妥後.马上冲出车外.
她摘下附有麦克风的耳机,取出行动电话.
[百名(虫羽)党羽和未确认的敌人……除此之外,连(浸父)都出现了…为什么一个移送妹妹的任务,会闹得这么大啦……?]

佟子一边等候对方接听,一边仰头呆望天花板。
毫无人气的四周有些阴暗。被汽车排放出的废气熏黑的天花板上面,土师圭吾仍然沉睡在这栋建筑物的最顶楼。
佟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间医院,只是超乎自己能力所能控制的事件接二连地三发生,让她很自然就转动方向盘往这里来。
或许是还在对土师撒娇吧?也或许只是想逃避东中央分部部长的重责大任,而真正的原因,应该两者皆是。
「土师前辈……」
她下意识喃喃道。
『我是石卷。』
紧张的声音从听筒那端传来。
「啊,石卷先生!我问你,现在局员的状况怎么样了?准备好的话,请让他们立刻到樱架市的边界——」
『全体局员已经配属到边界上了。新干线列车一抵达樱架市.就可以立刻保护(火巫女).我也在移动中。]
格子握著电话停住动作。
——根本用不著我嘛…土师前辈……
佟子停下脚步,紧握拳头。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她脸上仍旧露出半吊子的笑容。
[啊……啊哈哈,说得也是,谢谢你迅速又确实的处置措施。]
『你在哪里?如果你还自认为是个分部长的话,就应该负责前线指挥——]
「猪濑先生吗?那个,现在东中央分部局员已经聚集到边界]
『不需要。』
「到达樱架市之後——呃……咦?不需要?]
[刚刚也对本部派出的援护部队,下达停止作战的命令了。]
佟子的思考呆滞,她完全无法理解猪濑在说什么。
[停止……援军?那…那个……呃?敌人超过百位,但是我方只有两名战斗员耶!大--(郭公)的战斗命令也...]
[(木叶)刚才确认到(火巫女)成虫化的徵兆了。』
佟子哑口无言。
[(虫羽)残存党羽约百人,未知的敌人,还有(浸父),再加上(火巫女)成虫化…这是我们可以考虑到的最糟状况。本部认定兹事体大,已经派出歼灭部队。从现在起,中央本部与西南西分部局员最优先的任务,将变更为消灭(虫羽)和(火巫女)].
佟子的心脏犹如被审判的铁鎚敲到般,剧烈地跳了一下,她觉得自己的体温,正发出急速下降的警报声。
歼灭——
她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才了解这句话的意思,
「大助——」
佟子喃喃自语,这才发现自己处於口乾舌燥的状态。她顺势吞下口水,像是发烧导致昏头般地自言自语道:
「大助在…那班新干线上……代号(月姬)的西南西分部局员……还有许多一般民众也……」
『我们会尽力将被害程度压到最低,我们已经通知现在还在内部的局员们,请他们各自判断状态後退出战斗——』
「要怎么从时速超过上百公里的新干线列车上脱逃啊?」
[我刚刚也说过了,这是最糟的状况。』
「你们…你们只要允许大助战斗不就得了!他一定--]
[你说话之前有没有先思考过?现在的新干线列车正奔驰在许多一般民众所居住的平稳住宅区旁边.我们不能因为一点小失误.而让任何城市像叶芝市那样整个毁灭.]
——说穿了,你们的目的就是要逼死大助……!
佟子很想大声呐喊,却因为情绪过於激动而发不出声音。
就算她再怎么迟钝,也察觉得到猪濑话中真正的含意。
也就是说--逼迫大助陷于无法逃脱的状况中,再去引发最恶劣的事态.这摆明是把大助当作危险份子,然后乘机铲除掉他.
『五郎丸,你有没有听到?』
佟子留下不甘心的眼泪·
但是凭她的头脑,实在想不到解决的方法。
(虫羽)的人数过百,神秘的敌人,连目的为何都不知道的(浸父).加上土师千莉成虫化...
大助现在置身于这种情况中,还被迫禁止战斗,除了他之外,还有其他也想要守护自己梦想的附虫者在那里.
佟子脑中完全没有概念,自己究竟能为孤立无援的大助做些什么。

土师前辈……为什么我要在这里·
她低下头,勉强挤出微弱的声音·
「五郎丸……收到……」
『从现在起,任务由我全权负责,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猪濑话中藏笑的声音中断。
在一片寂静的地下停车场里,石卷的声音响起。
[五郎丸…』
佟子依然低著头,像是梦游一样将行动电话移到耳边。
『对方很细心地将通讯内容也发送给我,我大致知道状况了。』
[......]
[土师追求的计画之中,是绝对不能缺少(郭公)的。只要他违反命令.肯定会被当成猎灭对象,但是如果继续遵守命令下去,他也很难在现在的战斗之中存活...现在跟几年前不一样,就算是(郭公),要跟现在的本部对抗……]
佟子知道石卷想说什么。
但是不耐烦的情绪,几乎让她想反驳石卷的分析。
东中央本部、中央本部、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这些根本不重要.说实在的.这些东西早已超过佟子的理解范畴,对她来说这些根本就全都不重要。
她重视的,是大助将会因为这些大人们无聊的理由而丧命,光是想到这点,一股厌恶的痛楚便在她心中扩散开来.
那么,圭吾的妹妹,那个叫做土师千莉的女孩呢?
代号(月姬)的西南西分部少年呢?
现在搭乘在新干线上的少年少女们呢?
『我们已经无计可施,从现在起,是中央本部支配的时代.]
佟子很清楚,自己生气的原因就是出在自己身上。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著大助,看著土师干莉的梦想实现到一半,就被践踏摧毁,自己甚至连伸出援手都做不到。
——现在的佟子有什么存在意义?
「……」
行动电话通话中断,佟子注视天花板。
新干线列车还要一个小时才会抵达樱架市。
土师前辈——
佟子的双脚,转向通往医院内部的通路去。
4·05 THE OTHERS
每当想起跟那个叫做圆藤绪里的少年一同度过的时光.都只能摇头叹息。
他大概是脑筋不好吧?
原本应该分到脑部的营养,全部都跑去增长蛮力了。
恩,一定是这样。
念小学的时候,基本上还算是邻家坏小孩的程度而已,这样还好。
可是一上了国中,绪里很快就变成彻头彻尾的坏人。附近的人都躲著他,他也变成随便滥用暴力的笨蛋。
刚好住在绪里家附近的纯,每隔几天一定会看到绪里的妈妈,向附近居民低头道歉,警车也不止一次、两次停在他家门口。
当时的纯完全无法理解,绪里为什么要让那么好心的母亲成天操心?再怎么说,她可是独自扶养绪里长大的人。
爱你的邻人——
纯的家族代代都是虔诚的基督徒。
但是纯绝对不相信神,饭前祷告只是为了维持圆满的家庭气氛.星期日的弥撒则是为了与附近邻居交流才会参加。
——爱你的邻人。
——啊?你在说什么啊?那种人谁要爱啊?
纯虽然在心中反抗,但因为是父母的请求,她也只好乖乖地去劝导绪里。
结果如她预料,绪里不但拒绝她的劝导,还甩了她一个巴掌·
纯面对这恶劣至极的对待:心中一股怒气飞升而上·
从那天之後,纯每天都会跟在绪里身边不停叨念·每当绪里拒绝自己的劝告.纯就会很意气用事地死命紧跟在绪里後方。
周遭对纯这种行为的反应越来越冷淡,想要改正坏学生的好学生要是做过头.只会被当成闲着没事干,假装自己很乖的讨厌家伙。因为绪里的关系,纯至少损失掉二十个朋友.
但在某一天之後,绪里却改过了,他的人格简直就像整个翻转过来般,彻底改变。
原因出在一位名叫土师千莉的少女身上,看来他似乎迷恋上千莉了。
纯起初很讨厌千莉。
——小纯相信神呢…
千莉察觉到纯进行餐前祷告,笑著说道。
——我没有相信啦…
纯一个不小心流露出本性.不悦地回答。她差点忘记,自己表面上还是想跟千莉好奸相处.心想「不妙」,瞄了千莉一眼。
干莉笑著说道:
——我相信喔,虽然不是神…但是我的心中有另外一个自己,那孩子有时很温柔,有时很恐怖…但她也是我。我想那个我,不论什么时候,一定都比任何人更注意著我。
纯很明显感受到自己脑中的情绪完全降到冰点,一起吃午饭的绪里甚至还对她说「喂,你的表情很怪喔!」
好…好可怕……这孩子在说什么啊?之前就觉得她很诡异了,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天啊,好可怕…好可怕。
但是,从那天起,纯祈祷的对象就改变了。
她换成对心中的自己祈祷。
——啊呀,对不起,我刚刚想到[x]的事情去了,不行这样喔,自己。
--今天也吃了很美味的佳肴,谢谢能够觉得美味的自己。
--绪里找我出游,虽然千莉也会去…也罢,总之0K啦!还好我平常都很乖,到昨天为止的自己都做很好!
当纯这么做之後,她对千莉的厌恶感就消失了。
以千莉为中心,绪里和有夏月,最近的大助,还有自己。她开始觉得这样的生活,比任何事物都来的重要.
然后,偶尔也会稍微学学基督徒.
神啊,谢谢你,我现在过得挺幸福的--
她的祈祷比以前更率直,而且纯真.

纯在搞不清楚发生何事情的情况下,穿过新干线车厢·
也不管第五节、第四节车厢乘客们的怀疑眼光,不断奔跑著。
绪里的态度从刚才开始就很奇怪,有夏月和大助也是。
心中有股不祥的预感,心脏狂跳不已,实在是静不下来。某个与她本人意志相异的存在.似乎不断命令著她「快跑」!
穿过第四节车厢的自动门,倒吸一口气。
自由座位的车厢到此结束,邻接第三节车厢的墙壁上开了个大洞。

那里简直就像铺满疑似白色丝线,气氛阴森的洞窟一般。应该是有缝隙的缘故,外头的冷空气吹进时速上百公里的新干线车厢内。
在来到这里的途中没有看到人的话,便意味著绪里往这前面去了,纯只犹豫了一下下。
「呜...!]
从手脚传来恶心的丝线触感,让纯不禁觉得恶心起来。她虽然绷著一张脸.但是还是穿过了由丝线构成的通路。途中,好像听见某人的叫声从前方传来。
总算来到第三节车厢之後,令人不禁怀疑自己眼前看到的景象。
这里的座位全部消失了,还被丝线团团包住,更有穿著奇妙大衣的人吊在墙上。只有高速奔驰的新干线震动和风声,诡异地回响在车厢内。
「这……这是什么……?」
下意识握住胸前的十字架,用颤抖的脚往前走去。
「吓……」
破碎的防风眼镜,从吊在墙上的其中一人脸上掉落。看起来年纪跟纯差不多的少女,眼睛却像具尸体般浑浊·从她胸部微微起伏的状况来看,应该还活著。只是纯无法忍受那毫无情感的视线直盯著自己,马上撇过脸去。
纯想起有夏月曾经告诉她的话。
附虫者的(虫)如果被杀掉的话.就会变成失去情感的缺陷者。而变成缺陷者的人,就再也无法恢复原状·
恐惧感沿著纯的背脊窜流而上。
难道绪里也——
「……!」
纯连想都没想就冲了出去。
越接近第一节车厢,纯的心脏就跳得越快。仿佛紧紧掐住胸口
的情绪,几乎让她当场跪倒在地。
穿过第二节车厢的通路,冲进第一节车厢里面。
冰冷的劲风吹起纯的头发。
「绪里!」
然而纯的眼睛却只看到巨大且丑陋的(虫)的口器
纯全身僵硬·
「纯……?」
那是绪里的声音。
下一秒,(虫)的口器从眼前消失·


接著看到一只青色兵蚁冲撞那只(虫),使其猛烈撞上墙壁。
兵蚁从身边穿过的时候,车厢内的光景映入纯的眼帘。
绪里一脸呆茫地回头看著纯。
然後绪里身边是一张熟悉的同学面孔——金成洋一,还有戒备在他身边的巨大蜘蛛
「圆藤同学…你是白痴吗?」
当金成洋一以有气无力的声音说话时,绪里的身体颤动了一下。
绪里瞪大眼睛。
纯的思考完全停顿。
蜘蛛的脚戳入绪里的腹部,而穿透绪里腹部的爪子,沾满鲜红色液体。
「咳噗——」被蜘蛛的脚贯穿,浮在空中的绪里嘴里吐出血块。
纯依然呆滞,完全无法动弹,也没有办法思考。
甚至连摇头都做不到,她的嘴张开。
「不——」
金成洋一笑了。
纯的思绪依然没有运转,她无法理解响彻车厢的尖叫声是出自於自己口中。
--好像听到某处传来钟声。

4·06 THE OTHERS
绪里同时应付三只(虫)和蜘蛛,疲惫地喘著气.
「圆藤同学,你能撑多久呢?]
金成洋一坐在座椅上,悠然自得地笑著。
在车厢另一头的绪里,则不悦地丢下这句话:
[少罗唆,你这个王八蛋……(碧兵)!]
巨大兵蚁朝洋一猛冲而至.但是洋一身边的蜘蛛一个转身,朝蚂蚁吐出大量蜘蛛丝.
青色被大量带有粘性的蜘蛛丝绑在地上,两只(虫)便乘机咬上来,它们瞄准铠甲间的缝隙咬下去,青色的体液洒了满地.
「呜……!]
绪里感受到胸口一痛.此时第三只(虫)用尖锐的爪子刺伤兵蚁,更强烈的痛楚袭向绪里.
兵蚁想要切断蜘蛛丝.不断晃动身体挣扎。
洋一嘲笑说道:
「哈,没用的!到目前为止,从来没有人能切断我的蜘蛛丝——」
少年的笑声被低沉的「噗滋」声音打断。
绪里按著胸口,扬起嘴角,露出轻浮的笑容。他的意识朦胧了一下,因为自己的梦想被(虫)吃掉了。
兵蚁咆哮著,它将缠在身上的蜘蛛丝,连同地板的铁皮一起强行拉扯起来.用力甩动身躯。蚂蚁咬住的(虫)们,被它猛力地甩到墙壁上。
「刚刚是谁说比我强的?」
「……你这家伙果然很让人火大。」
兵蚁在表情狰狞的洋一面前,一口咬烂一只(虫).绿色的体液染遍车厢.被咬成两瓣的(虫)之残骸横躺在地面。埋在墙壁中的风衣人之一,突然抽搐身体。
绪里感受到一阵剧烈的苦痛,差点无法呼吸。
剩下两只(虫)咬著兵蚁,兵蚁发出怒吼,转动头部咬住其中一只(虫),並強行將之扯開,甩到墙上。
兵蟻朝撞在墙上的(虫)衝過去。
車廂搖晃。
墙壁在劇烈的搖晃之中,染上一片綠色的飛沬。墙上開了個大洞,被壓死的(虫)之屍體跌落到车厢外面.
又一个风衣人发出无声惨叫。
[啊呀…你竟然把毫无关连的附虫者给……圆藤同学真是过分。]
绪里听到洋一乐在其中的讽刺,理智当场断线·
「你这家伙……!]
绪里朝洋一冲过去·
残存的(虫)奋力扑向绪里.緒里卻以靈巧的步伐繞到(虫)的死角
.躲開(虫)的妨礙.後,朝洋一伸出手來。
下一秒鐘,醜陋的蜘蛛肚子擋在緒里眼前。
如利刃一般的足肢扫过急忙退后的绪里面强.蜘蛛的脚“啪”一声的插进地板里面.
[怎么?生气拉?]
洋一收起笑容.
兵蟻朝蜘蛛衝過去,蜘蛛的外表看似笨重,却在挪动八只脚以后,以难以想象的敏捷速度,绕到兵蚁侧面.
蜘蛛的脚瞄准铠甲间隙,刺了进去.
[呜啊...!]
「你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吧?你难道不会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而舍弃许多不必要的东西吗?就算我现在践踏了跟我无关的人,我也完全无动於衷!」
如此说道的洋一,眼中带著过去在教室里从未看过的冷淡。
「看来你连置身战场中该有的觉悟都没有!我最讨厌这种半吊子的家伙!」
大量蜘蛛丝缠住低吟中的兵蚁,被封住行动的兵蚁不断遭受蜘蛛的足肢攻击,剩下的(虫)则将利牙咬进兵蚁体内。
「呜啊……!」
(虫)受到的损伤会直接侵蚀宿主的精神力.绪里承受犹如脑袋被掹力敲打的冲击,意识在转瞬间变得模糊。
每当蜘蛛和(虫)用尖牙利爪深深挖掘兵蚁的身体时,绪里的意识便渐渐远离.
难以忍受的痛楚,持续攻击绪里的内心。
紧接著痛楚而来的,是强势的睡魔。
「喔,他快不行了。」
绪里觉得洋一的声音非常遥远。
他打算向无法抵抗的睡意屈服,缓缓闭上双眼。
过去的光景如同相机按下快门一般,在他逐渐蒙胧的意识之中浮现又消失,回想起来的记忆几乎都与千莉有关。
记忆沉浸在意识深处,被无法再度浮起的黑暗泥沼吞没。
——好冷……
拍打身体的雨水格外冰冷。
绪里颓倒在废弃商店街里面。
脑袋一片茫然,完全无法思考。
所有事情都无所谓了,沉重的疲劳感.和拥有强大引力的温暖睡意引诱着绪里.
反正我什么都没有——
过去做了很多坏事,践踏了难以计数的人,很理所当然地遭到背叛·使用暴力,最後根本得不到任何东西。
闭上眼睛。
就这样在没有人知道的情况下悄悄消失,似乎也不错。
自己消失之後,大概没有人会难过吧?绪里打从心底这么认为,丝毫没有怀疑。
熟悉的少女面孔瞬间闪过脑海,那是总会戴著十字架项链的少女。她一脸担心地凝视绪里.
绪里已经想不起来她是谁了,却很肯定那个少女一脸悲伤的原因,就是出在自己身上。
我只会让人不幸——
只要绪里不在,十字架的少女就会开心了吧?一想到这里,就觉得自己已经了无遗憾,可以置身於安稳的睡梦之中了·
....?
但是…却有个人打算移动闭上双眼的绪里。
自己都已经坦然面对沉沦了,现在却硬是从黑暗泥沼的深渊被拖出来。
绪里皱起眉头。
他打算了无遗憾地消失,是谁这么多事?谁会为了他这种只会散播不幸的人这么做?
绪里被强行摇醒,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是一位满脸泪水的娇小少女,背著刚睁开眼睛的他——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绪里的叫声撼动车厢。
就像过去被干莉拯救时一样,就像绪里想要守护那个为了救助素未谋面的自己而力尽倒下的千莉时一样。
使尽所有力气放声大吼的绪里,让自己的意识从黑暗深渊中破茧而出。尽情嘶吼的他,想起与千莉和纯,还有与有夏月、大助等人相处的回忆。
青色兵蚁的身躯在一脸惊讶的金成洋一面前膨胀,蜘蛛丝一根接著一根被扯断·
「喔喔喔喔喔喔喔!]
---有生以来第一次拚命念书,结果让绪里以吊车尾的成绩考上摩伊洛学修院、大学附属高中,并成功与千莉再会.
绪里深信千莉一定已经忘记自己了,绪里当时的面容非常清爽,而且千莉眼睛看不见。她应该没有想到,当时伤害自己的男生就是绪里.
但是,当绪里「第一次」跟干莉攀谈时,千莉一听到他的声音,就马上泪流满面.
干莉只对不知所措的绪里说了一句话。
——原来你没事……太好了……
绪里心想:我一辈子都要守护这个女孩。
绪里的(虫)是为了保护千莉而诞生,自己没有资格跟千莉交往。但是却能为了守护她而拚上性命持续搏斗,这是绪里存在的所有意义。
只要能守护千莉,就算会失去其它东西也无所谓。只要能够好好保护她,就算失去除了她以任何事物——
只要千莉存在,自己的梦想便不会消失。
「什……!」
洋一从座椅上站起来。

膨胀身体的兵蚁将所有蜘蛛丝全部扯断,它晃动身体,甩掉咬在自己身上的(虫)蜘蛛被甩飞.撞在洋一身边的墙上,剩下的(虫)则被甩到连接第二节车厢的通路前面。
兵蚁的下颚刺进正准备爬起的蜘蛛腹部。
「呜啊啊!」
绪里一拳轰在露出痛苦神色的洋一脸上。
「呜...]
少年被打飞出去,整个人撞上驾驶座旁边的窗户.
绪里伸出手,揪起洋一的身体。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找千莉麻烦.但是我不会让你动她一根汗毛!]
绪里对嘴唇流血的洋一吼道:
「我会保护干莉!」
没错,就算失去其他的一切——
就在青色兵蚁打算扯碎蜘蛛的时候。
「绪里!」
一个声音从连接第二节车厢的通路传来。
绪里瞪大眼睛,他将目光从洋一身上栘开,转头看向通路。
映人眼帘的,是(虫)正准备扑倒握著十字架的纯。
就算失去其他的一切--
绪里并没有下达命令,他甚至无法理解状况.处於完全不能思考的状态。
但是青色兵蚁却放开蜘蛛,毫不犹豫地转身.朝正要袭击纯的(虫)冲撞过去。
--一脸呆茫的绪里和纯的视线交错了。
「圆藤同学……你是白痴吗?]
绪里听见洋一冷漠而虚弱的嘲笑声传入耳旁.
[碰」地一声,剧烈震动摇晃绪里的眼界。
像是燃烧般灼热的某个物体贯穿腹部,绪里缓缓移动视线,看著刺穿自己身体的蜘蛛脚。
[不----]
他听见纯的声音,那是从他懂事以来就一直陪着他,总是留在他身边的声音.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意识一阵漆黑。
视野染成一片血红.身体的感觉从指尖开始麻痹.然后逐渐消失.
转动眼睛瞄了洋一眼,他露出窃笑。
千莉——

在急速远离的意识之中,绪里再次想起干莉的笑容。
——Can YOU feel?·
在逐渐消逝的自我意志里,只有内心深处那股暖流依然明确地残留下来。
啊啊,千莉,我确实感受到了喔——
半疯狂乱叫的纯的身影,出现在视野角落。
纯,抱歉…我完全没有为你做什么,但是——
「再见罗,圆藤同学。」
伴随著洋一的声音,蜘蛛甩动刺穿绪里身体的足肢。
绪里无法抵抗,从兵蚁打穿的墙壁大洞,被扔到车外去。
「绪里!」
冰冷的劲风打在脸上,然後,应该是掉在地面上了吧?他感受到一股冲击.这是绪里在最後感受到的感觉。
最後看到的,是自己分身的兵蚁在大洞前面。
现在的绪里已经跟一年前那个什么也做不到,只能大叫的他不一样了。现在的他有著比任何事物都宝贵的东西,绪里很明确地感受到这一点。
喂,(碧兵),看来我是到此为止了。所以最後,我会把我的梦想全部给你,你就尽量吃吧!
所以…所以,拜托你——
绪里在已经感受不到任何事物的黑暗之中,祈祷著。
——请你好好保护我最重视的人们吧……

4·07 THE OTHERS

豪雨被金色的细蜉蝣发射出的光球切断。
光球划出如同雷射一般的轨迹,一一击落飞在空中的(虫)群。
[呼……哈啊……!]
戴著防风眼镜的有夏月,以野兽一般的姿势串牢抓著屋顶,剧烈地喘息。
細蜉蝣在有夏月眼前甩動牠數公尺長的雙股尾巴,尾巴立刻發出劇烈震動,閃耀光輝。
有夏月的(虫)在亞成蟲化之後的能力,是熱能變換。可以用兩條尾巴收集周遭的太陽光或地熱,以及各式各樣能源之後,透過高速震動的方式將之变换为纯粹的热能,然后用体内形成的薄皮膜包住热能之后,发射出去。攻击力虽然很高,但却会急速消耗有夏月的精神力.
[尾巴!瞄準尾巴!]

在强大的劲风之中,指挥(虫羽)的少年蜂天蛾叫道。
抓著最後一节车厢的(虫)们,以及飞翔在空中的飞行部队.一同围剿有夏月.
「别……这样……我……」
大概是体温降低得太低了,指尖已经没有知觉,面露苦色的有夏月眼中,看到无数只(虫)往自己冲来.
他应该已经打倒二十只左右了,但是(虫羽)的波状攻击却没有丝毫衰退过,确实把有夏月逼上绝路。
更遑论这些人不久前都还是有夏月的伙伴.他们每个人都跟有夏月一样,有着宝贵的梦想.
——利菜…原来你是活在这么辛苦的地方...
闪光的奔流射穿天空。
有夏月看到三只(虫)掉落地面,一股与疲劳感相异的痛楚袭向他。
「咕……啊啊……!」
从空中飞下来的(虫)所发出的远距离攻击,击中黄金色的细蜉科蜉蝣。有如掏心挖肺一般的痛楚,让有夏月痛得叫出来。
「为什么——?」
有夏月抬起头,仰望天空。
「你们为什么这么轻易地放弃自己的梦想……?]
眼前有大量的附虫者,代表这里有著同样数量的梦想。有夏月为了守护千莉.不得不践踏这些梦想,这件事情让他非常难受。
「你们……你们不该在这种无聊的战争上舍弃梦想啊……!]
有夏月虽然不断呐喊,但下一瞬间,他便感受到胸口一阵剧痛。
蜂天蛾的(虫),巨大的长喙天蛾挥舞如鞭子一般的三角形触角.切断細蜉蝣一条尾巴.
[呜……啊啊啊!」
穿透雨水的雷射失去控制,开始破坏周遭的地面和电线杆.而受伤的尾巴失去功用,只剩下另一条再度发光,与(虫羽)对抗·
[援军……援军还没有到吗?分部长……!]
有夏月一边大口喘气,一边叫道。自己已经无所谓了.有夏月的目的是守护千莉.而不是歼灭他们.再这样下去,会同归于尽的.
『援护部队……不会来了。』
石卷的声音透过无线电传来,让有夏月不禁睁大瞳孔。
『刚才本部正式变更了任务内容。本任务从现在开始,修正为消灭(火巫女)和(虫羽),本部的歼灭部队应该过不久就会到了。』

石卷壓低嗓音答道。然而有夏月一時之間,無法理解他說了些什麼。
[(月姬》,快逃吧!你要是繼續留在那裡的話,會被拖下水的.]
因為石卷的話語滲透進來,讓有夏月臉上浮現笑容。
「哈..哈哈..」
發出顫抖的聲音,笑了。
--我到底是為了什麼..?
有夏月突然覺得很可笑,就笑了。只是在笑完後,轉為強烈的憎恨情緒支配有夏月。
「利菜..妳是對的..」
他奮力握緊拳頭,甚至差點捏傷自己。
「說穿了,特環就是這樣..只是我們附蟲者的敵人罷了..」
有夏月頂著勁風,站起身子。
更加劇烈的攻勢襲向細蜉蝣。
「嗚..」
刺穿一般的痛楚席捲有夏月。
有夏月的思考就像是產生雜訊一般,差點停止。過去的記憶已經漸漸稀薄,他也無法清楚地回想起利菜的面容了。
现在支撑著有夏月的,就是他心中唯一残留下来的温情。给予有夏月这份温暖的,则是独一无二的虚弱少女。
「谁要逃啊……你说是不是啊,千莉……」
正当有夏月准备抬起头的时候,怱然停止了呼吸。
画面在一瞬间扫过眼前。
有夏月的视野——瞥见某样东西掉落在铺设铁轨的地面上。那个东西犹如坏掉的人偶一般很快地掠过有夏月的眼帘,但是他却不可能看错那个人。
「呜——」
有夏月从喉咙深处挤出颤抖的声音,随後放声大叫。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有夏月一边被豪雨拍打,一边茫然地凝视绪里消失之後的痕迹·
绪里是他的挚友。
是跟稳重的有夏月完全相反,自由自在生活的少年·
有夏月深信他们会永远为了守护干莉,而一起活下去。
有夏月的梦想,和平安稳生活中的一块宝贵零件,被破坏得体无完肤,
「绪里……」
(虫羽)袭向因为过度震惊而一动也不动的有夏月。
有夏月动不了,也不打算动。
——我一定会守住干莉。
他觉得自己好像听到绪里那充满决心的声音。
「...」
完全丧失战意的有夏月,等待夺走自己生命的冲击降临,
但是,不管他怎么等,这份冲击就是不来。
身披青色钟甲的兵蚁,挡在有夏月面前。
而且不止一只,好几只兵蚁都沿着车厢墙壁爬入,这些兵蚁朝打算攻击有夏月的(虫)虫去.
吃惊的不止有夏月,(虫羽)们也对这半路杀出来的敌人感到困惑,不能感接连被兵蚁拖至地面.

「绪里……?」
有夏月小声呢喃,只见青色兵蚁军队仰天长啸。
那悲伤的声音,却带著让人难以亲近的坚强。
——那是绪里梦想用尽时的最後一声嘶吼。
兵蚁的身影如同溶解在空气中般,一个接一个消失。它们在消失之前,全都注视著有夏月·
所有兵蚁消失之後,大雨滂沱的新干线列车上恢复寂静。(虫羽)似乎也被消失的兵蚁震畏惧不敢行动。
[这样子太贼了啦,绪里……」
支撑著有夏月身体的手臂,灌注了力量。
「你想丢下我……把所有事情推给我……自己先走吗……?」
有夏月东倒西歪地站起身子。
他发现远方天空有无数黑影接近。若说是援军…不,若是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的歼灭部队的话.那也来得太早了一点。应该是来帮助(虫羽)的北方部队。
「我一定会实现绪里的梦想……」
黄金色的细蜉蝣在喃喃说道的有夏月身边,朝天空绽放出无数道光芒。

4·O8 大助 PartlO
当大助紧抱著干莉的肩膀时,听见有夏月的惨叫声。
『绪里!绪里!』
绪里似乎出事了,大助感到一阵焦急,从窗外看出去的景色,以飞快的速度向後方流逝而去.新干线列车没有减速的迹象。
大助和干莉搭乘的那一节车厢,依然被火红的光芒包围著。干莉的(虫)从天花板上出现,瞪大眼睛朝大助和千莉吐出火舌。
「千莉……!]
脸色苍白的干莉听到大助的呼唤.微微睁开眼睛。
「阿……大……?]
从天花板生出来的火焰(虫)忽然停止动作。
「大家……呢?」
干莉用虚弱的声音问道。
大助咬紧嘴唇。
「他们马上就回来了!所以你要加油!你不是要去见土师吗?」
千莉听到哥哥的名字,似乎想起了他而微笑。握著大助的纤细手掌,微微加强力道。
「我……没事的,你有这样跟大家说吧?」
干莉试著挤出一个振作的笑容·
火焰(虫)似乎领悟到现在还不是反抗的时机
它的身体逐渐失去颜色。包覆著车厢的火红光芒,也渐渐消退而去。
看到此景後,大助才感到一丝希望。
还……还来得及!现在立刻停下新干线列车,并集中精神让千莉恢复的话……!
干莉是因为身体变得比较虚弱,才无法控制自己的(虫).只要让她恢复体力,就可以恢复精神,如此一来,就能够避免千莉的(虫)成虫化…这最糟的状况。
似乎因为疲倦而感到睡意,千莉缓缓阖上眼皮。
大助在恢复宁静的车厢里,慢慢将干莉挪开。
他瞄了干莉的睡脸一眼,从地板上拿起防风眼镜和*.并捡起漆黑色大衣。
他听到石卷说援军不会来了。
那么现在要守住干莉的方法就只有一个。
[(木叶),告诉我现况……」
大助对著防风眼镜说道。
他立刻得到回应,但并不是来自(木叶),而是石卷的声音。
『你快点逃脱吧!事情演变至此,你无论如何都要活下来,我们不能失去你。』
「……」
『关於土师的妹妹,我只能说很遗憾……但请你一定要忍住。要是失去你,今後将会有源源不绝的附虫者诞生。能够打倒(原始三只)的,就只有你而已!』
大助轻柔地摸著闭上眼睛的干莉头顶。
[我马上回来……千莉,你要等我喔…我马上带你去找土师。」
千莉就像个妹妹一样,纯真无邪地仰慕著自己。大助不可能抛弃她,何况土师托付给他的心意,也还没有转达给干莉知道。
对干莉微笑後,大助立刻扳起脸孔。
『列车最後方的战斗依然进行著……我目前无法确认最前端的状况。另外,从我的位置也听到显示(浸父)存在的钟响了……。
[不可以!你立刻离开那里!本部打算把你连同土师的妹妹一起消灭啊!]

「即使不战斗,也有让新干线列车停下来的方法。」
大助简短说罢後,便朝前端车厢移动。虽然他如此回答石卷.却不认为自己真的能够做到。
——(浸父)在前段车厢吗……
大助将漆黑色的大衣套在制服外面。
『你不是要在东中央分部守护(冬萤)吗?』
石卷的一句话,强烈动摇大助的决心。
诗歌——
他在握著*的手臂灌注力量,新干线列车大概再几十分钟就会抵达樱架市了。只要到了樱架市,就会有办法解决事情。
大助一个转身,再度走了出去。

4·09 THE OTHERS
啊啊,神啊--
在绪里消失的第一节车厢里面,纯完全陷入恍神状态。
她无力地跪倒在地板上,凝视著绪里被丢出去的墙壁大洞.
为什么会这样——?
一脸可怕的(虫)在纯面前舞动触角。
使役巨大蜘蛛的少年,在远一点的地方看著这边。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自己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也无法发出声音。
情感正排拒眼前的一切,感受不到任何事物的真实性。
唯一明确知道的,只有滑过脸颊的热泪感触。
纯总会在用餐前祷告,礼拜天的弥撒也一定会去参加——
咆哮响遍车厢。
[……!什么……?]
青色兵蚁从墙壁的大洞爬进来,而且还不只一只.合计共三只的巨大兵蚁现身,朝(虫)和蜘蛛猛冲过去。
「这是……圆藤的…!难道他还活著吗?」

巨大兵蚁在纯眼前咬住(虫),以强劲的下颚粉碎(虫)的腹部。
一只兵蚁扑向蜘蛛,另一只兵蚁则往纯这边走近。
「绪……里……?」
青色兵蚁将大大的头贴近纯身边,然後有如要她别过来一般.把纯推到後面的车厢去。
「是绪里……吗……?」
纯摸摸兵蚁的头,兵蚁却没有答话,只是示意纯尽速逃离。
消灭了(虫)的兵蚁加入作战,同时面对两只兵蚁的蜘蛛发出痛苦的咆哮。旁边的洋一为伤痛而扭曲著脸孔。
「呜啊啊……!」
「绪里——」
兵蚁有如恳求一般拚命摇头,纯在这时候发现了。
青色兵蚁的身体,像是溶解在空气之中,渐渐消逝而去。纯看到轮廓逐渐模糊的兵蚁.再度被疑似恐惧的情感吞没。
「不要……不要啊……绪里,不可以……」
然而纯的哀求没有生效,蚂蚁的身体迅速分解。
「不要…不要啦……绪里……」
她的手臂突然失去支撑点。
直到消失之前,兵蚁的眼睛都直直凝视著纯。
「啊啊……啊啊,绪里……为什么会这样……]
纯朝兵蚁完全消失的空间伸手摸索,眼泪再度滑落。
绪里终於变成一个很了不起的人了,过去虽然恶行不断.但他其实是个好人---]
纯依然持续心中的疑问。
为什么会这样……到底是谁让事情变成这样的?神啊---
「绪里……]
软弱地探索空气的纯,眼中映著正往自己走近的洋一身影。
「吓了我一跳…看来那是他最後的力量了。不过是只蚂蚁,命还真硬。好了,砂小坂同学…]
蜘蛛那长著锐利爪子的足肢,缓缓地举起来。
「你也得扮演跟圆藤同学一样的角色。就算那个男生再冷静,但要是看到这种景象,应该也无法忍受吧?」
纯呆滞地看著眼前的光景,脑中浮现一个答案。
原来如此——
不是自己不好,也下是睹里不好。

那是谁不好?
纯看著蜘蛛的脚逐渐贴近自己的胸口,思考著。
全部都是千莉不好,对吧?绪里……
然後,纯眼前的景象突然停止。世界失去色彩,蜘蛛的脚就在刺进纯胸口之前停了下来。
——撼动心脏的钟声,突然响起。

---撼动心脏的钟声,突然响起。
[..!]
纯听到钟声,回过神来。
回神之後才发现,自己身处未知的场所。
断断续续的钟声震荡著空气,每当声音响起,周遭空气就变得黏糊糊的.越来越沉重。
前方长了一棵树。
树後面有一栋半毁的小建筑物,对纯来说是很熟悉的建筑物——那是栋建造得跟教会一样的建筑物·但是尖尖的屋顶上面只有一根折断的棒子,没有看到应该设置在那里的十字架。
每听到一次钟声,意识就感到更加昏沉,纯完全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迷惘的人啊……到我身边来吧……』
一道声音出现,虽然只是个老人的枯哑嗓音
纯因为紧张而全身僵硬。
『迷惘的人啊……到我身边来吧……』
声音重复说道,似乎是从建筑物的方向传来.
但对现在的纯来说,却像蕴含神谕的启示。
纯握紧戴在胸前的十字架,很奇妙的是,她并不觉得害怕,双脚很自然地往建筑物走去。
踏进建筑物内部,首先映人眼帘的是空荡荡的祭坛。应该设置神像的位置,只剩一片黑暗。
建筑物内排列著木制长椅,墙壁上的烛台就像是围绕著椅子一般并排著。
[深沉,非常深沉的悲伤正煎熬著你啊……』
声音响起。
绪里丧命时的记忆,闪光般地在脑海中苏醒——绪里被蜘蛛刺穿.并扔出新干线列车之外...]
纯握紧十字架,呻吟道:
「是的……我失去非常重要的人…:为什么他会遇到那种事情……]
重要的人。
没错,对纯来说,绪里是比任何事物都重要的存在,她也不知道是从几时开始变成这样·现在回想起来,或许打从最初见面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深陷其中。
纯没有倾吐自己的情感过,那是埋藏在纯内心的小小意念。
在握紧十字架的手上,有一颗水珠滴落。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拯救绪里……」
虽然绪里过去作恶多端,但是他却慢慢改变了。在这一年之中,他渐渐变成比任何人都体贴的少年。看到这样绪里,纯是真的打从心底为他高兴。
[因为那个少年被恶魔蛊惑了……』
纯瞪大眼睛。
「恶魔……」
『没错,[x]之士,你应该也知道那个人是谁...]
煽动绪里的人物。
成为绪里丧命契机的人物。
——土师千莉!
当纯想起这个名字的瞬间,内心一股漆黑的情感便缓缓涌现。
「干莉……」
纯的表情转变了。
千莉。
没错,是干莉。
纯每天持续向神祈祷。
绪里变得跟以前不一样,渐渐成一个温柔的少年。
神应该不至於吝啬施予每天行善的人们救赎。
那么,是谁呢……?
答案很明显,其实纯从很久以前就知道了,从最初见面时开始,纯就一直憎恨着那位少女.
千莉。
千莉。
千莉。
那个少女从纯手中夺走绪里。
还从绪里手中夺走性命。
「千莉……!」
在纯头顶回响著的声音,接收到她这句充满憎恨的责难。
『让我赐你力量吧……!』
声音的本质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与原本让人觉得温柔的声色不同,变得异常低沉,像是从地底深处震荡浮上的[x]声音。
「力量……」
纯的声音跟[x]的声音同步·也变得低沉。
『那个恶魔辜负了我的期待·那个恶魔无法善加活用强大的力量…就由你来使用这份力量.进行复仇吧!』
纯的脸上浮现扭曲的笑容。
现在她很清楚知道。
这个声音——来自天上的(神)的声音,是纯自己呼唤过来的。过去纯一直隐瞒的嫉妒与憎恨情绪,呼唤了(神)降临。
『让你选择吧……你是想要足以烧尽一切的火焰?想要足以吞没一切的洪水?还是吹散一切的劲风?压溃一切的厚土?或是光?黑暗?生命?死亡?愤怒?悲伤?就算是虚无也没有关系!你就选择你喜欢的力量吧!你将成为附虫者之王,献出许多梦想予我!』
「附虫者……之王。」
纯总是打从心底觉得…
绪里之所以没有选择纯.是否是因为她不是附虫者?是不是因为同样是附虫者,所以绪里才选择了那个虚弱的少女?
那么,只要自己变成附虫者的话,绪里也·
「如果我能成为附虫者的话……!]
就可以向千莉报仇·
可以让她充分体会。
绪里的痛苦,自己的痛苦。让那个只会受到他人呵护的无能女人--
纯[x]地讪笑,握住十字架的手无意间加强力道。甚至握得太用力.导致十宇架割伤皮肤.
红色的水珠滴落地面。
纯感到痛楚,张开手掌,银色的十宇架上沾满血迹。
[啊....]
微小的声音从纯的口中溜了出来.
——小纯相信神呢…
千莉纯真的笑容在脑海中涌现
她又忽然想起·
自己其实根本就不相信神。
『来,接纳我吧……砂小坂纯!』
[.....]

微小的声音从纯的口中溜了出来.
回想起来。
当自己说出想成为附虫者的时候
绪里是为什么能找回体贴的心?
自己真正的愿望是什么?
「啊啊,神啊……感谢您……」
为什么绪里会生气呢?
纯用双手确实握好十字架,闭上眼睛。
[祈祷吧……你想要什么力量——]
「我确实收到您的恩泽了……现在,我打从心底感谢您能让我迎接这一刻。]
纯将十字架抱在胸前,头一次诚心地祈祷。
对纯来说,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绪里。他发自内心祈求的愿望,他因为那个愿望而获得救赎,纯也因此获救。
-CAN YOU FEEL?·
那时候,五名宝贵伙伴一同感受到的温暖.依然明确刻画在纯手中。
不要紧,我确实感受到了喔,千莉。
绪里应该也感受到了。
千莉所给予的温暖,让过去无法相信任何事物,也完全没有愿望的纯有了确切的梦想。
[你...?]
声音的主人或许是察觉到异状,吐露的声音开始有所动摇。
「就算绪里无法复生,也没关系。」
在礼拜堂中央,纯向依然看不见的神祈祷。
「请不用保留我的生命了。」
自己为什么甘愿如此?因为那是纯最重视主人的意念。
他的心意,就是纯的愿望。
[所以,请保佑那孩子……请保护我们最宝贝的干莉。]
并非受到他人的指示,这是发自内心的真心诚意,是最纯粹的祈愿.
[为........]
大钟发出破碎的不协调音色。
『为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如同玻璃破碎般的清脆声响回荡四周,纯所身处的教会粉碎了。

[碰」一声,震动摇晃纯的身体。

世界恢复色彩,時間再度開始流逝.
純握著十字架微笑,血絲自嘴角流下。
她閉起眼睛,在心中向最重要的人低聲說道。
緒里,我終於能夠釋懷了--
純被蜘蛛的腳貫穿身體,最後想起干莉。
干莉,妳要活下去喔,然後大家再一起--
某人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然而純的生命之火已漸漸消散,她甚至無法得知那是大助的聲音。
大家再一起回到鴨沢町吧--
那是純在最後終於找到的夢想,她小心翼翼地收在心中,意識則在矇朧後完全飛逝。

158

主题

306

存在感

313

活跃日
喵~离线 靠杯
 8 

SOS团五星级★★★★★

5楼
发表于 2007/10/01 | 编辑
4.10大助 Part 11
大助感受得到...現在映入眼簾的光景,正將自己過去拚命壓抑的理性枷鎖一一解套。
來到第一節車廂的他,看見握著十字架,閉上雙眼的純。

「啊……?」
大助的声音语不成声。
尖锐的蜘蛛脚穿透纯的背部。
大助抬起头,看到同班同学——金成洋一脸上浮现冷酷的笑容。
「棒极了,时间恰到好处呢,(郭公)」
洋一为什么知道大助的代号?大助甚至没有去想这点。
「不用我说明了吧?圆藤同学和砂小坂同学已经到不了樱架市了·」
大助再度低头凝视纯。
纯虽然嘴角流著血,表情却非常平稳,甚至像在微笑。
——大助把纯白晰的脸孔,跟立花利菜断气前的笑容重叠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快报告啊!』
大助完全听不进石卷的声音。
蜘蛛动了,纯的身体掉落地面。
『马上就要抵达樱架市了!你千万不能进行战斗--]
绿色触手迅速往大助全身伸过去。
「呜——」
低頭沉思的大助,在身上大衣的縫隙之間,可以看到脖子和手腕部分,已经浮现出绿色的花纹,长触角的郭公虫跟他右手上的*融合了.
——内心深处最後残留的一丁点理性烧光·
[呜喔喔喔喔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助从内心发出怒吼,纵身一跃,朝蜘蛛狂奔冲去。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跟你硬碰硬。]
洋一露出窃笑,蜘蛛便转身以腹部面像大助,吐出大量蜘蛛丝,填满大助的视线。
具有拈性的蜘蛛丝团团包住大助,富有弹性的丝线迅速加强韧性,几秒之後便形成一个像是茧一样的白色牢笼.
摊开双手,洋一脚边出现许多小蜘蛛。拳头大的那些蜘蛛爬过大助身边,就像海浪一般往後面车厢淹过去.
[既然你來到這裡了,其他人的工作就結束啦!我會把土师同学和绪方同学,还有(虫羽)的(虫)一网打尽,纳入我的控制之下!然后新干线列车会直接往樱架市---]
洋一的声音被中途打断.
大助一手抓住他的面孔---大助不费吹灰之力便从内部将白色牢笼击破.
[什---]

看到大助从牢笼里面注视自己,洋一惊慌失色。
蜘蛛朝牢笼里面的大助挥下锐利爪子。
一阵炮声响起,牢笼碎片四处飞散,蜘蛛的脚被轰得灰飞湮灭。轰碎蜘蛛脚的*依然不减其劲道,直接打穿车厢墙壁。
「呜哇啊啊啊!」
洋一哀嚎,蜘蛛以剩下的脚攻击大助,锐利的爪子全部往大助身上扑了过去。
然而大助只是文风不动地盯著洋一,彻底强化耐热与防护刀剑砍伤功能的大衣.挡住蜘蛛的爪子。大衣虽然无法阻挡冲击,但大助没空理会伤口的疼痛。
他单手提起洋一的身体,往前面的驾驶座扔去。
「扼啊……!]
接著逐步走向跌倒在地下的少年。
蜘蛛依然持续攻击,不过大助连头也不回,只动了一只手朝蜘蛛扣下*。
*声轰然响起。
「呜啊!」
痛苦的神色挂在洋一脸上.大助在更贴近洋一之後,也没有瞄准,便直接朝蜘蛛应该存在的位置持续扣下*。
每当*声响起.洋一的身体便是—阵抽搐,车厢的墙壁接二连三开出大洞。填满周围的小蜘蛛一边痛苦呻吟.一边消失散去.
「呜啊……恶恶……恶魔……]
洋一充满恐惧地注视他逼近的大助.并慌张呓语着.
「为什么——]
大助挤出声音质问:
「为什么他们非死不可……!]
他想起绪里那有点害羞的笑容。
——我想守护千莉。
少年如此诉说自己的梦想,这梦想虽然单纯,但是他却比任何人都珍惜五人之间的关系,比任何人都更想好好保护千莉。
——所以,如果我也像绪里一样变成附虫者...
说出这番话的少女,应该一直隐瞒对绪里的心意吧?或许她自己也没有发现,当他聊到绪里的时候,那神情看来最为开心。
(木叶)的声音从无线电中传来。
『确认药屋大助——隶属东中央分部.火种一号局员(郭公)的战斗行为,本部请急速处置.]
『(郭公)……!]
石卷发出绝望的责难。
『怎么会这样……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那是要叫我怎么办?」
大助怒吼:
「为什么绪里跟纯非死不可?他们只是普通的高中生耶!纯甚至不是附虫者!但是为什么非得在这种地方……以这种方式死掉不可?我已经分不清楚了!」
大助持续扣著*,朝天花板嘶吼:
「他们只是想要保护干莉而已……!」
视野扭曲,他从好几年前就没有再流泪了。他以为自己的泪水.早在过去不断将附虫者打成缺陷者的过程之中哭乾流尽。
鸭沢町——是以千莉为中心,一个很舒适地方,那里有绪里,有纯,以及有夏月。和他们一起度过的生活非常温馨和平,大助甚至产生这里是自己容身之处的错觉。
但是,这种结束的方式实在太悲惨了。他们到底做错什么?他们只是顺从自己的梦想,想要守护一名少女而已——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每当击出*弹,全身便承受著後座力。射完三十发*的时候,除了大助以外.车厢内已经没有会动的物体了。
[为什么...]
低头望去,有个眼眸早已了无生气,面向著地板呆望的少年。是失去自己的(虫).变成缺陷者的金成洋一。大助已经看过无以计数,如人偶一般没有情感的眼眸。
「我们……到底算什么?为什么只能用这种方式战斗……]
应该在几年前就摆脱掉的迷惘,又在大助心中复苏。
回想起来,或许是从立花利菜以(虫羽)领袖的身分,凄凉死去的那一瞬间开始。
利菜就是另一个大助。
跟大助有同样的梦想,虽然总是疑惑著,却遗是持续战斗的少女。
因为自己的迷惘,以及梦想相同却立场相反的境遇,让大助害死利菜。
大助施加力道在紧握的*上,颤抖著声音说道:
[我会打倒(原始三只),终结这愚蠢至极的战争……!]
新的声音从无线电传过来。
[本任务现在起由中央本部指挥,中央本部认定(郭公)为歼灭对象,歼灭部队应该马上就会与他接触.]

那是令大助感到既不舒服又厌恶的声音。他对这个声音有印象,是中央本部的猪濑管理官。
歼灭部队——
应该就是(C)之前提到的部队,好像是直属於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局长的部队。
石卷立刻反驳:
[猪濑管理官!这项命令太蛮横了!东中央分部可没有答应!』
『这是我依紧急状况判断的处理方式,(郭公)的精神状态并不寻常,我只能断定他具有高度危险性,不是吗?]
[......]
与郭公虫同化的*吐出弹匣.大助从大衣里掏出替换的弹匣,填装进去。
他将*口瞄准天花板击发*.一声巨响之後,天花板便开出一个足够让人窜出去的大洞·
纵身一跳,来到车顶上方。
细针一般刺脸的豪雨,跟足以让人停止呼吸的劲风扑向大助·
他从被雨水打湿的防风眼镜後方,往远处凝望。
是否停下新干线列车已经没有意义了,目前更应该让它直接冲进樱架市,以求获取东中央分部局员们的支援。要拯救千莉的话,这是成功率最高的作法。
「请让东京央分部的局员在边界处待机……进入樱架市之後,就可以保护干莉逃脱。」
[喔…我可以认定你的行为是实质上叛变喔,(郭公)!』
『别傻了……(郭公)!你打算自己一个人面对特环的歼灭部队吗?现在的中央本部,已经跟几年前无法控制你和(冬萤)时的状况不同了!]
(冬萤).
石卷的一句话,让大助闭上眼睛。
诗歌——
大助紧盯著歼灭部队即将抵达的前方位置.
[(木叶)报告…目前确认到在尾端进行战斗的(月姬)发生异常现象,照推测结果,应该是成虫化的徵兆。』
「有夏月……」
有夏月独自抵抗上百名(虫羽)成员,就算他拥有等同火种二号的实力,还是力不从心。
新干线列车在豪雨中奔弛。后面是(虫羽),前面是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的歼灭部队,应该保护的少女在中间车厢。
「千莉……我答应过要保护你的……」
在豪雨拍打之中立誓的大助,眼前突然发生异状。
遥远的前方生出一团火红色光芒。
[.....?]
深红色的光点渐渐扩大——不对,是以极快的速度往大助所处的新干线列车冲过来·
大助看到那快速贴近的红色光芒,浑身颤栗。
「难道……!]
火红的光芒正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随著「碰轰!」一声带来的巨大撞击在大助眼前爆发.整条新干线列车晃动,并发出摩擦铁轨的激烈声响。
火焰填满大助的视野。
火焰的轮廓在大助愕然凝视的眼神中扭曲形态.冒出一对左右不对称的长牙火焰身形,酷似大王虎甲虫。
使役火焰(虫),并悠然伫立著的,是一位有著与火焰相同发色的人物。霸气与火焰同时由对方体内散放出来,充满著难以想像他是人类的威压感。
身上穿著厚重大衣,以大量绷带缠住脸的青年开口说道:
「让我们互相残杀吧,(郭公)。」
[HARCKIYO……!」
大助被狂枫的热浪压迫,往後退了一步。

这股热力瞬间蒸发淋湿大助的雨水,大助的脖子流下一滴汗水。
为什么……HARCKIYO会在这时候出现?
HARCKIYO——尽管没有完全掌握到他的能力型态,但还是将之认定为异种一号的最强附虫者。他就是除了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虫羽)之外,足以称之为第三势力,以少数菁英分子组成的团体领袖。
「洋一死了吗?——啊?你只把他打成缺陷者而已?(郭公)还是一样天真!」
HARCKIYO从大洞窥视车厢内部後,发出低沉的笑声·
大助眼神一变。
「他是你的伙伴吧……HARCKIYO。」
「他挺强的吧?不过对你来说,应该梢嫌不足才对,」
「你为什么会找上千莉……!」
HARCKIYO看到大助举起*,抽动肩膀笑道:
「没什么,只是对跟我有相同能力的附虫者产生兴趣罢了。」
「你跟千莉不一样,你现在立刻从我面前消失,不然的话…:
「消失吗……喂,CME,你说该怎么办?」
「嗯——驳回,」
少年高亮的嗓音自大助上方传来。
[....!]
大助感觉到杀气,在抬头的同时发射*。
[对了,(郭公)还不知道我的能力吧?]
散放银色光辉的甲虫在大助头顶上方挥舞翅膀,而骑坐在那只银色(虫)上方的.是一名给人中性感觉的少年,少年的服装奇特,手与脚的部位都有部分脱落。
久濑崎梅,是HARCKIYO的伙伴·
[(郭公),镜子照到你了喔……]
银色之(虫)的腹部像面镜子映照大助的脸庞.而大助击出的*弹,更确实地被银色(虫)的腹部镜子给吸收·
转瞬间,银色(虫)从腹部朝大助击出加强劲道的*。
[呜啊啊...!]
大助无法躲避进距离*的攻击,虽然大衣避免*弹贯穿进来,然而充满压倒性破坏力的*却把大助打飞.
那很明显是大助击出的*,大助被自己发出的攻击击飞,在车顶上滚了好几圈。
大助抓紧第二节车厢上的突起物,勉强避免自己从车上坠落。
左右不对称的火红尖牙,逼近一脸痛苦的大助眼前。
[呜........!]
大助急忙举起*,击出*。
一瞬间,大量的火焰迅速扑向大助。大助利用提高旋转次数的*,将火焰一分为二,分开的火焰将周遭的电线杆融化,他虽然躲过HARUCKlYO的直接攻击,但要是自己没有穿大衣,恐怕仍旧会受到重伤。
「HARUCKlYO……!』
[(郭公),尽管挣扎吧!我会将你的梦想烧到一点残渣也不剩!]
大助怒视悠哉耻笑的HARCKIYO和梅,咬紧牙根。

4.11 佟子 Part4
病房门打开。
看见一位脸色苍白的青年睡在病床上。
佟子无力地站在关上的门前。
病房很安静,从圭吾口中伸出来的插管,连接到旁边的机器上面。
佟子在门前犹豫,她无法再走近土师身边,如果现在走到病床边的话,自己很可能会紧紧抓住他不放。
[土师前辈...]
佟子依然犹豫不决,她没有看向土师,只是迳自喃喃自语。
她也忘了取下无线耳机,无线电从刚才开始,就只剩下充满绝望的对话内容.
『为什么我们——』
听见大助的叫声。
『确认(月姬)发生异常,应该是成虫化的徵兆和---]
又听见(木叶)毫无感情的声音。
本部的歼灭部队应该就要抵达了,要是接触到歼灭部队,别说是千莉,连大助都会被当成歼灭对象,遭受讨伐.
「我……果然……什么也做不到...]
她一个人在病房里面独白。
[为什么他们非得作战……?为什么我们无法拯救他们...?难道这一切部是我害的?因为我跟前辈不一样,因为我无能……]
(虫)的存在已经成为众所皆知的事实,对附虫者的差别待遇则越演越烈·但是人们这样的反应是很正常的,因为连佟子自己被附虫者袭击的时候,也觉得很恐怖。
但是不管怎么说,佟子都无法憎恨他们。
佟子觉得附虫者看起来不是敌人,反而更像寻求救赎的迷途孩子。他们是被(虫)这种莫名其妙的黑暗囚禁,不断摸索著找出自己梦想的孩子。想拯救他们的这种想法,难道很荒谬吗?
「我没有像前辈这样的能力……也没有梦想……更没有珍惜的事物,但是我还是想救他们,可是什么都没有的我……却做不到……」
佟子想起最後看到的土师身影。
他总是非常坚毅,拥有不管对方是谁,都不会屈服的强悍。佟子很羡慕他这样,发自内心尊敬他。佟子在半推半就的情况下,追逐土师进入同一所大学,现在会任职於公家机关,或许也是想要看著他的背影吧?
然而如果自己要站在跟土师一样的位置,则显得过於无力。
「为什么是我……?土师前辈,请你告诉我啊……」
——你是那种不论何时,都能用「得过且过」这种方式生活的人吧?你除了会用假笑带过讨厌的事情,本身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愿望
她想起露出浅笑的土师所说的话。
没错,佟子一无所有。她既没有能力,也不够坚强到可以去拒绝讨厌的事物,更没有梦想。
——我就是中意你这点。
土师说罢之後就笑了,那是他难得露出的戏譆笑容。
(木叶)报告,HARCKIYO接近新干线列车,与(郭公)开始交战。』
无线电传来(木叶)的报告。
佟子抽动一下肩膀。
HARCKIYO出现在运送千莉的新干线列车上..?
为什么?佟子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对劲。
该怎么说——总觉得他选在这时候出现,称不上是最好的时机。
当然对大助来说,这都是最坏的情况。那么对于莉呢?如果HARUKIYO的目标是干莉,应该等大助跟歼灭部队开打,双方战到精疲力竭的时候,再从旁坐收渔翁之利才对。
更令人质疑的是,为什么HARCKIYO会突然出现?
他的目标是千莉?但是他想要千莉的目的却难以理解。如果还有其他假设,就剩下——
「……」
佟子瞪大眼睛。
得到结论的同时,又想起土师说过的另一件事情。
——就因为你是个毫无所求的人,才可以永远保持平等的态度。不好的东西就会觉得不好.好的东西就会觉得它好。只要今後你能够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动的话……
[前辈——」
佟子拾起头来。
「我……一定会把前辈该回来的地方,弄得鸡飞狗跳的!」
她示意地露出笑容,然後再次没出息地吐露话语。
大助和千莉搭乘的新干线列车,再过不久就会抵达樱架市了,得有人在那里做一个了结。
「我想去试看看自己想做的事情,你回来的时候,要记得骂我喔!」
她一如往常地对土师鞠躬。
接著转身离开病房,她甚至忘记这里是医院。她用手按著耳机.从无线电进行呼叫:
「猪濑管理官请回答,我是五郎丸。」
对方马上就回应了·
[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吭声了,这么突然有何贵事?我先说,作战不能变--]
「要不要跟我交易?」
格子一边走下通往停车场的楼梯,一边说道:
「我可以把我们最重要的王牌送给中央本部,相对的——」

4·12 THE OTHERS
有夏月跪在最後一节车厢顶上。
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对拍打著自己背部的豪雨全无知觉了?镜片已经破掉的防风眼镜,也只是勾著一边耳朵,勉强没有掉下来。
黄金色的细蜉蝣像是发疯似的,在有夏月眼前划出光之轨迹。
「呜……喔喔啊啊啊啊!蜉蝣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虫羽)最後残存的一个人,蜂天蛾怒吼著,长喙天蛾挥舞它那三角形触角。然而这个抵抗的动作并没有办法奏效,长喙天蛾的头被金色雷射击穿,蒸发掉了。
金发少年呆茫地看著有夏月,缓缓倒在新干线列车车顶上。
蜂天蛾……你的梦想,就是为了要在这种无聊的斗争上失去,才会存在的吗..?
有夏月在心中问道。
——为什么大家都可以这么轻易地舍弃梦想?
逐渐膨胀身体的黄金色细蜉科蜉蝣,朝天空发出反叛的怒吼。
再过不久,有夏月的精神力就会消耗殆尽,而自己的(虫)从很久之前就已经完全失控了。
消灭掉(虫羽)的蜉蝣,正扭动著身躯,打算摆脱宿主的拘束。它接二连三击出光线,打碎周遭的建筑物。
有夏月无力地微笑·
——绪里,我为了守护千莉而战到最後了喔!
他呼唤著挚友。
有夏月已经完成分内工作了,剩下的事情只好冀望大助…在心中祈祷能将自己的愿望托付给他,因为大助也是发誓要保护千莉的伙伴之一。
——利菜,我为了守护想要守护的人而战了喔
他向已故少女传达最後的想法。
那是有夏月残存梦想的最後一滴。
某种东西从有夏月内心最深处的的地方不断崩解,他想不起利菜的面容.干莉给他的温暖也迅速消失。
有夏月的眼睛失去生气。
『……得见吗?·』
坏掉的防风眼镜传来女性的声音·
有夏月以为无线电功能早就坏了,看来是因为之前专注於战斗,才让他听不见声音。
生命之火逐渐消散的有夏月,在意识蒙胧之中聆听。
『我是东中央分部、代理部长五郎丸,(月姬),你听得见吗?』
有夏月已经不记得这个五郎丸是谁了,也没有办法回应。
『我有事情要拜托你。』
叫做五郎丸的女性继续说道:
『东中央分部愿以火种二号局员的身分接收你.我已获得西南西分部长的许可了。』
有夏月搞不懂她在说什么。
『虽然(木叶)的报告中,指出你可能是(虫羽)的成员,但是东中央分部需要你的力量。不管过去如何,只要你愿意来这边,你就可以继续活下去。]
女性淡淡地述说著,但是有夏月只听得懂一半,不过他很清楚明白一件事情。
「你是要我……继续作战……是吗……?]
嘴巴擅自开口。
然而他现在只想获得解脱。
只想让细蜉科蜉蝣吃掉自己的梦想,好好睡一觉。
『绪方有夏月,请你活下去!你的梦想真的可以在这里结束吗?只要你跟(郭公)...不,大
助在的话,我们就还可以战斗下去!』
「……!」
崩解的记忆碎片就像闪光一般,逐一复原。
(郭公)——
有夏月听到这句话,眼睛突然恢复光泽。
[(郭公)……?大助吗……?」
『没错,只要大助和你在的话……!』
一度消失的利菜面容,从睁大双眼的有夏月脑海中复活了.
绪里、纯·干莉的脸,还有其他记忆如波涛般苏醒。
[(郭公)——」
原本正发狂暴动的黄金细蜉蝣.突然停止动作。
[(郭公)啊啊啊!」
有夏月发出怒吼:
「大助……是你吗?你就是(郭公)吗?杀了..杀了利菜的人就是你吗?」
有夏月对著防风眼镜大吼。
沉默了一会儿之後,大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嗯,没错,是我杀了利菜。』
大概正在战斗吧?他虽然痛苦的喘息著,但还是回答了。
[(郭公)……!」
『想找我复仇吗?』
「废话!(郭公),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有夏月用乾涸的声音吼道:
「利菜她…!利菜她是我们附虫者的希望!她为了创造我们的容身之处而战!你却..!]
[那就来东中央分部追杀我吧!』
大助的声音带著恶魔的笑意,至少有夏月听来是这样。
[你要是死在这种地方的话,是赢不了我的,利菜可比你强多了。』
[…!」
有夏月因为过於愤怒,导致握著防风眼镜的手不断颤抖著。
这家伙……只有这个男人,我一定要亲手解决……!
『来东中央分部,保护干莉到最後一刻吧!』
打算成虫化的细蜉蝣嚎叫著,那声音仿佛蕴含著因错过反叛时机而遗憾的悔意,又像是欣喜於宿主复活一般的漫长鸣叫。
细蜉蝣的身体逐渐缩小,变回原本小小蜉蝣的(虫),飞到紧抓著车顶的有夏月身边。
[(郭公).....!(郭公).....!]
有夏月在风雨吹袭著的车顶上面匍匐前进,往前面的车厢过去.往可恨的利菜的仇人那里去.
我会活下去……在杀了你之前,我会永远活下去……!
他虽然因为悔恨而咬紧牙根,但似乎也到达界限了。
手脚就像断路器跳掉一般失去力量。
有夏月倒在车顶上,昏厥过去。
4·13 TheOtherS
往可恨的利菜仇人那里去。
千莉在一阵寂静的车厢内醒过来。
「恩……]
感觉发烧了,脑袋一片昏沈。
为什么身体状况突然恶化成这样?这样子只会让大助和大家担心。
干莉撐起疲惫的身子,马上感觉到不对劲。
完全感受不到有人在动的迹象。
一时之间,她还以为是新干线列车已经抵达樱架市,大家都下车了。然而伸手摸索到的座位确实是新干线列车的座椅,也听得见火车摩擦铁轨的声音和震动。
「阿……大……?」
双手继续探索周遭,出声询问。
「呜……!」
头部一阵抽痛,然而因为这股痛楚.让昏沉的意识逐渐苏醒。
她打算想起睡著之前的记忆。
干莉的身体状况变差之後,首先离开她身边的是绪里和有夏月。他们俩道别时候的态度,跟平常似乎不太一样。
接著离开的是纯,到这部分干莉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她好像说要去找绪里。
大助上哪里去了?在千莉失去意识之前,总觉得好像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却想不太起来。
「绪里……?小纯……有夏月……?」
伸手触碰隔壁的座位,却只碰到无机的座椅垫。
千莉立刻感到一阵惶恐。
她曾经说过,对自己来说,大家就像是地面一般。这句话的意思如同字面所示——只要大家

在她的身边,千莉哪里都可以去:但相对的,要是他们都不在附近的话,干莉马上就会害怕起来,她会担心大夥到哪里去了。
这样子不行——
干莉咬紧双唇。
要是自己悲观的话.会让大家担心。如果表现出不安的态度,会增加他们的负担,会给温柔的那些人添麻烦。
[大家...]
千莉虽然觉得头很痛,但还是站了起来,准备去找人。
就在此时。
干莉感觉到有人坐在另一边的座位上,她马上高兴问道:
「阿大?」
但是回应过来的,却是个跟大助一点也不像的艳丽声音.
「午安,迪欧雷斯托伊的火虫,你好吗?」
那是足以麻痹脑髓的甜美女性声音,千莉并不认识她·
——所有杂音从车厢之中消失,
千莉浑身竟长,必须依赖听觉和触觉的千莉。敏锐地察觉到车厢内的变化,女性的一句话.似乎将这里带进梦中世界。
干莉打算退後,腰部却撞到扶手,让她跌坐在座椅上面。
「你…你是谁……?迪欧……?」
「我啊?这个嘛…你们都叫我(暴食)呢!至於迪欧雷斯托伊,就是你们称之为(浸父)的东西。迪欧雷斯托伊无法忍受漫长的任务,被食欲跟妄想搞疯了……根本没有人需要附虫者之王这种东西啊!」
干莉皱起眉头,她完全无法理解女性说的话。
一股类似睡意的疲劳戚突然袭向干莉。
「虽然你的梦想已经被迪欧雷斯托伊侵蚀了…但似乎相当美味呢!」
柔软布巾的触戚接触到千莉的脸颊,不知为何,干莉很肯定那是戴著手套的手指。
「我的……梦想……」
在朦胧的意识之中,千莉喃喃自语著.
「你是附虫者喔!」
干莉听到(暴食)的话,睁大眼眸。
「你的(虫)是非常明亮且温暖的火焰…许多人追求你的火焰,而聚集到你身边。在黑暗中迷途的虫会追求光亮…在寒冷中冻僵的人会追求温暖…你却会用自己的火焰将他们烧尽。[
——燃烧吧……燃烧吧……将你身旁所有的事物都..
千莉想起好几年前作的梦,最近又再度作到的梦。
千莉所知道的唯一景象。
干莉所知道的最大恐怖。
干莉在梦中用自己发出的火焰.烧毁了一切.
「我是……附虫者……?」
(暴食)以指尖轻轻抚过发出颤抖声音的嘴唇
「你其实已经发现了吧?当你哥哥在你身边时.当你真正亲近的人在你身边的时候,你的(虫)就会掠食他们的梦想——」
怦通、怦通,千莉的心跳不断加速。
恐怖感紧紧掐住干莉小小的胸口。
没错,(暴食)说得对——自己跟哥哥在一起,还有跟大助或绪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可以感受到他们离自己非常贴近。跟他们在一起,就觉得很有精神。
但是,那是因为自己将他们的梦想——
「不……不对……我……没有……」
干莉软弱地摇摇头,但是(暴食)的微笑声却击刺激著她的耳膜。
「你的火焰会吸引他们过来,只要你笑得越是开朗,让他们觉得越是温暖,他们就会追求你..然後你会用自己的火焰包住他们。」
「不对……我……没有这个意思——」
「你哥哥在樱架市沉睡著,现在依然徘徊在生死边缘。」
「!]
千莉的心脏猛然跳动一下。
「哥哥——」
「你看,守护公主的温柔军队的(虫),也过来道别了喔!」
「……咦……?」
某样东西碰触一脸茫然的干莉脸颊。
虽然是非常坚硬的触感,但是却有著奇妙的温暖,千莉在耳边听见如同低吟般的声音。
「被明朗的火焰引诱,勇敢且温柔的孩子……他的梦想非常美味唷!」
女性以愉快的口吻说道。
坚硬的触感从千莉的脸颊移动到手上.有如温柔包容千莉颤抖的手一般,好似要传达什么一般轻轻抚摸著。
「绪里……?」

这个举动让千莉拾起头来,她对这个用坚硬触感摸著自己手的方式有印象。
绪里,他每次在握住千莉的手时,都会紧紧握一下。
——但是,碰触干莉小手的触感,却渐渐淡化了。
「那个叫做圆藤绪里的男生,为你死了。」
[.....!]
触感完全消失。
刚才还在千莉手中的温暖,如南坷一梦般消失殆尽。
千莉知道自己心中的某样东西忽然脱落。
「然後,喜欢他的那个女生也……」
干莉依然瞠目结舌,根本说不出话来。
心跳的速度飙升到极限。
绪里和纯都……死了?
难以置信,也不想相信。要是相信的话,自己一定会崩溃.
[不...!不...!]
干莉用手捣住耳朵拚命摇头,眼泪潸然落下。她为了否定女性的声音,打算拒绝一切真相。
女性的声音却穿透捣住耳朵的手,震荡鼓膜。
「大家都是被你的梦想…被你那绽放著光辉的温暖梦想给吸引...]
[我的.....梦想....?]
胸口阵阵痛处,或许是太激动了,千莉觉得原本就比较虚弱的身体正发出哀嚎。
「喂,让我听听你的梦想吧!」
女性甜美的声音,缓缓传达到千莉内心深处。
千莉的梦想。
那是因为重视担心自己不遗余力的哥哥,而产生的梦想。
「我的梦想是……哥哥不要老是担心我,可以获得幸福...]
「你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欺瞒自己的吧?」
[....!]
干莉揪起脸。
女子说得没错。
其实千莉有别的梦想,她从小以来持续抱持的愿望。然而现在的她却没有勇气说出梦想,她害怕自己说出梦想之後,大家会离她远去,
「别再……说了……!求求你……!」
千莉听到旁边有东西燃烧起来的声音,触摸千莉脸颊的女子手指触感离去。千莉那原本应该被泪水沾湿的脸庞,却被热气烘乾了·
「你的梦想给那个贪吃鬼迪欧雷斯托伊享用.实在是太浪费了。我真想好好品尝一下,你那燃烧般的美梦……]
女子远离干莉。
[迪欧雷斯托伊的孩子,去实现梦想吧!然後…下次也让我分享你熊熊燃烧的梦想吧!]
这句话说完的同时,新干线列车奔驰的声音再度响起.
包围周遭,类似漂浮感觉的神秘空气也消失了。
但是千莉依然软弱地摇著头。
[我……把大家……把哥哥……是我害的……]
心脏以过去从未有的速度狂跳,因为跳得太过猛烈.让千莉甚至不禁怀疑,自己会不会马上就用尽力气晕厥。
乾脆停止下来好了——
千莉脑中浮现这个想法。
如果自己会吃掉哥哥和重要人们的梦想...如果大家都因为自己而受伤,这样的自己乾脆消失好了。
她打从心底这么觉得·
「我这种人……乾脆消失掉吧……」
燃烧般的热气,在千莉喃喃低语的瞬间包围她。
她确实听到某个东西在身边发出欢喜的咆哮。

4·14 大助 Partl2
*弹伴随巨响,从大助举起的*之中击出。
但是*在命中全身带火的HARCKIYO之前,就被半途杀进来银色镜虫吸收。
「没用的,我的镜子照著(郭公)的身影呢!」
是久濑崎梅。梅乘坐的镜虫腹部,映出穿著漆黑色大衣的大助身影。
接著,镜虫从腹部击出*。
「啧……!]
大助在最危急之际勉强躲开反弹回来的*.可是带著熊熊火焰的大王虎甲虫,却伸出巨大的尖牙,朝大助袭击而来。
大助虽然连续击发*,带火的(虫)却只是在眼前扭曲形状。因为燃烧般的热浪再次逼近.大助只好急忙掀起大衣防御,以他为中心,吹起火焰风暴。
「呜哇啊啊!」
大助的体力跟精神力,在足以使人窒息的烈火之中大大削减。
他勉强挤出力量,朝HARCKIYO发射*。火焰风暴在提高威力的*弹横扫之下遭到吹散.但是——
再次被梅的镜虫打回来的*,击中大助腹部。
「呃啊……!」
这次虽然没有被打飞,大助却承受不了夸张的冲击力道。他双脚一软,当场跪地。
「呼哈!哈……!」
「好弱,(郭公)好弱啊!打倒瓢虫时的气势上哪儿去啦?」
操控狂枫火焰的的HARCKIYO,低头鄙视著大助,悠哉地扬起嘴角·乘坐在银色镜虫上面的梅,则在他身边嘻嘻窃笑·
「你的梦想就是这样吗?]
大助面对嘲笑他的HARCKIYO,撑住颤抖的膝盖站起来·
与HARCKIYO的战争简直就是单方面屠杀,大助一边闪躲攻击无效的火焰(虫).一边瞄准宿主HARCKIYO出手。但是他的攻击,却屡屡被梅反弹回来。

158

主题

306

存在感

313

活跃日
喵~离线 靠杯
 8 

SOS团五星级★★★★★

6楼
发表于 2007/10/01 | 编辑
大助已经浑身是伤,HARcKIYO所发出的招数,和反弹回来的*,已经快要打破他身上的大衣了。顶多再抵挡一,两次攻击,就会报销。
大衣裡面的狀況更慘,大助知道身上大概有一兩根骨頭出現裂痕.血汗混合的水珠,從防風眼镜遮住的脸部滴下。
[.........!]
大助发现远方成列的大楼景象,抬起头来。
那是樱架市的大楼,只要能抵达那里,就会有东中央分部的援军支援。就算是中央本部,也不能在没有管辖分部的同意之下,於辖区之内进行战斗。
只要能抵达那里——
大助虽然集中意识,准备做出最後一波攻击。但是他注视远方的樱架市和HARcKIYO之後,突然产生疑问。
「直属局长的歼灭部队还没有来……」
出击命令应该早就下达了,可是现在已经快要到达东中央分部管辖之下的樱架市,还是不见他们的人影。尽管他们的目标是大助,可是也不可能放著眼前的HARcKIYO不管。只要他们在这里,就可以在抵达樱架市之前,争取不少时间。
「歼灭部队?」
HARCKIYO大概是听到大助的呢喃,他出声问道。他在包住脸的绷带底下扬起嘴角,露出一个颇具含意的笑容。
「那些家伙的座右铭似乎是守时呢!]
犹如电流般的冲击贯穿大助背脊。
[喂,HARCKIYO……]
「怎么样?」
HARCKIYO一副觉得很好玩似地抬起下颚,大助觉得他的举动极不寻常。
「你不是说你对干莉有兴趣吗?那为什么不让新干线列车停下来?]
「不管怎么想,如果目标是干莉的话,把新干线列车停下来会最好办事吧?不过.金成洋一就像是为了不要让别人停下新干线列车,才留在第一节车厢……]
就像感应到冥冥之中的暗示,大助觉得自己以外的某人,在耳边喃喃分析道。
瞪大眼睛的大助,在脑海里将这次净发生些不自然状况的任务中,所产生的诸多疑点,全部用一条线串连起来了。然而这项推测却出乎意料地,让他不禁背脊发寒。
「歼灭部队……已经在我眼前了吗……?中央本部的资料库里面,没有与HARUKIYO有关
的资料,就是这个原因吗?」
大叻像是梦游患者一般呓语著。而挡在一脸茫然的大助面前的青年——HARCKIYO用有点做作的举动,悠哉地双手抱胸笑著。
「这次的任务……中央本部打从一开始就是要把我逼上绝路,然後消灭我--]
「我们会消灭所有的敌人,然後得到想要的一切。」
HARCKIYO露出得意自满的笑容,打断大助的话:
[(郭公),在我看来,你不过只是只渺小的虫子罢了。」
大助看到咧嘴而笑的HARCKIYO,总觉得有些怪异。
现在挡在面前的青年很强,他的强度绝对足以认定为异种一号。但是在大助眼里.却总觉得前这位火红头发的青年,好像少了点什么。
「你…真的是HARCKIYO吗?」
HARCKIYO听到大助的问题,收起笑容。
「不然你以为我是谁?」
带火的大王虎甲虫怒吼,形成它身体的火焰增加火势,打算从头上攻击大助。
大助举*,他不管火焰(虫),朝HARUKIYO开*。
[(郭公),没用的啦——」
银色的镜虫挡在HARCKIYO面前。
但是*却擦过梅的脸颊。
「咦……?」
梅的脸颊喷出血沬,他连忙回过头去。
大助射出的*,打穿设立在铁轨旁边的电线杆.水泥柱子缓缓往新干线列车上方倒下。
「呜……啊啊……!」
火焰(虫)用左右不对称的牙齿咬住大助,打算把他撕成两半。沉重的压力刺激大助腹部。
倒下的电线杆撞上新干线列车车头。
大量水泥碎片与土尘伴随剧烈的震动,包围第一节车厢·
「呜喔啊啊啊啊啊!」
大助挤出仅存的力量.靠蛮力推开大王虎甲虫的牙齿。当他落在车顶的同时,便朝土尘中的梅冲过去。
[......!]
梅发现大助的时候,他已经举起紧握的左拳,也不给镜虫闪躲的空档.一拳打进因为沾到土尘而失去光泽的镜虫腹部。

「呃啊……!]
大助强化过的拳头贯穿镜虫身体,身上沾满镜虫喷出大量体液的梅.露出苦闷的表情。
大助毫不犹豫朝HARCKIYO举*。
「轰!」地一声巨响响彻周遭。
包著绷带的HARCKIYO瞪大眼睛。
大助击出的*没有丝毫偏差,准确命中红发青年。HARCKIYO的修长身躯,伴随著某种物体粉碎的声音往後一仰·
青年就像断线的傀儡一般,缓缓倒在车顶上。
——原本看起来应该倒下的HARCKIYO,却在倒下之前停止动作,接著有如录影带倒带,挺起往後仰倒的身体。
大助眼前是一个右手和脸部绝大部分都粉碎掉的异形,他发现一对黑色眼眸,正从粉碎的身体里面瞪视著自己。
在哑口无言的大助面前,HARCKIYO的身体发出啪啦啪啦的声音,往左右两旁裂开,里头出现一名留有一头乌黑直顺长发的少女。
「榊……遥香……!」
大助呻吟般地挤出声音,那少女是HARCKIYO的伙伴·
「不是HARCKIYO吗……?」
方才新干线列车与电线杆剧烈冲撞之後,让车辆与铁轨接触的部分扭曲了。新干线列车发出尖锐的金属声,逐渐减缓速度·
「樱架市到了……!遥香,我们撤退!」
表情扭曲的梅,跳到仍在喷出体液的镜虫上面。
穿著HARCKIYO身躯的遥香,被火焰包围著。
「你给我记住……」
她小声丢下这句话之後,大助的视野便被火焰填满。
火焰团块从以手臂挡住面孔的大助眼前消失,梅搭乘的镜虫也摇摇晃晃地拍著翅膀飞走·
失去控制的新干线列车,完全停了下来。
「呜……」
力量完全用尽的大助,滚倒在突然停止的新干线列车上面。他从自己打穿的车顶洞口滚到车厢里面去。
现在的位置,刚好差一点点就到达樱架市边界。
「呼哈……呼哈……」
大助一边利用墙壁支撑身体,一边拖著沉重的脚步往後段车厢移动。

土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大助在心中,对不在这里的前上司问道。
你知道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出了什么事吗……?
久濑崎梅跟遥香是HARCKIYO的伙伴,倘若他们如同大助的推测,是中央本部没有公开的一部分,想必身为他们领袖的HARCKIYO也——
「岂能让某人称心如意……?」
大助咬紧牙根,嘴中充满血腥味·
「我绝对会活下去……!而且不会再伤害任何人了……!」
大助并不知道谁才是敌人,到底是(原始三只)?还是(虫羽)?HARCKIYO?又或者说,包括理应是伙伴的特别环境保护局,全部都是敌人也说不定。
可是大助还活著,虽然拖著脚,虽然经过的路上充满他留下的血迹,但他依然咬牙活著。
就像HARCKIYO……不,遥香说的一样,或许大助只是只渺小的虫子。但是他…他们附虫者却拥有绝对不会让给任何人的梦想·
「我不会再让任何人……」
大助穿过被蜘蛛丝支配的第三节车厢,踏进一般乘客乘坐的第四节车厢里·第四节车厢内的乘客们全都昏了过去,应该是被千莉的(虫)吃尽精神所导致的。
[…干莉……」
大助剧烈地喘著气,但在抵达干莉所在的车辆之後,他目瞪口呆。
干莉不见了。
千莉原本坐著的座位被火红火焰融化,墙上也同样融出一个大小可以供人通过的洞穴。
大助从洞口往车厢外探出身子,倒吸一口气·
从新干线列车可以观望到的所有光景,全部都像海市蜃楼一般燃烧著熊熊烈火。
燃烧著的城镇,可以看到由火焰勾勒成(虫)的轮廓,正朝著豪雨落下的天空高声咆哮.
5·OO 千莉 THE LAST
千莉一边流泪,一边徘徊在街道上。
周遭没有声音,安静到几乎让人觉得恐怖。
她不知道自己走在哪里,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她只觉得自己得离开新干线列车。要是继续留在那里,她一定会伤害大助他们。
「我把…大家……」
走在豪雨之中的干莉,没有带拐杖,只能以手摸索墙壁,漫无目的地走著。
千莉现在很明确地自觉到藏於体内的另一个存在,那是热切地蠢动著,并希冀某种事物,好似紧紧揪著她的另一个自己。其实打从很久以前,她便对这个悄悄存在於内心深处的自己感到恐惧。对她来说,那就奸像想要冲出来大闹一番的怪物。
「绪里…小纯……」
泪无止尽地落下。
绪里。
比任何人都担心千莉,并守护著她的少年。两人在一年前相遇,自从就读同一所学校之後,他便一直陪在千莉身边,是个体贴善良的少年。
纯.
她是干莉有生以来第一个交到的挚友,因为都是女生,所以聊过很多话题。学校的事、家里的事·恋爱的事。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自己就是随处可见的普通女生。
「有夏月……」
有夏月。
很乖巧,但总是压抑著自己的少年。虽然偶尔会表现出坚强的一面.却连这股坚强都会想要
压抑,干莉觉得他心中一定有某些秘密。
「阿大……」
大助。
几年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奇妙少年,他总是很温柔,有时却很严厉,可是偶尔又流露出很悲伤的感觉。大助虽然拥有多种面貌,然而在干莉面前,却一直让她觉得非常温暖。
然後——
「哥哥……哥哥也是被我害的吗……?」
土师圭吾。
对千莉来说,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从诞生开始便持续保护著她的人。然而…如今连他也受伤了。
天空降下的豪雨,就像在责备般猛力拍打著干莉。如果神真的存在,一定不会原谅有如恶魔一般的干莉吧?不断伤害爱著她,以及她所爱之人们的自己,怎么可能会有存在的价值?
干莉猛咳了几下,跪倒在地,感到头部剧烈疼痛。身体的不适,甚至让她失去平衡。
可是她依旧紧攀著墙壁,站直身子,用颤抖的双脚继续往前走。
如果问她是为了什么而走,干莉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
——为了能够就这样,不要再遇到任何人而死去……
「我是……火焰……引诱大家……并烧毁他们……」
千莉下意识地咀嚼(暴食)说过的话。
她一脸茫然地走在无声的街道上。
千莉周围不断围绕著一股热气,她虽然拚命地走,想要远离热气,然而热气却像覆盖住整座城镇一般:永远无法摆脱。
未知的咆哮声响彻城镇。
——远处传来钟声。
千莉抬起头。
她听过这个声音,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钟声维持固定的间隔,持续回响著。
[.......]
千莉的脚往声音的方向走去。
钟声响著。
越是接近声音,空气就变得越是沉重。让原本身体就很虚弱的千莉,感到更加疲惫。
干莉虽然绊到奸几次脚,却没有停下脚步,她揪著脸,就像自愿走进死亡般持续前进。
一道特别大的钟声在前方响起。
[…教…会……]
千莉很肯定那里是什么地方。
过去曾在干莉梦中出现过,她所知道的唯一景象,她很清楚那个东西就在自己跟前。
『来吧……到(教会)里面来……』
跟过去梦中相同的声音招揽干莉。
千莉就像被引导一般前进著,往前伸出的双手碰触到某种东西,那个东西硬硬的,千莉用指尖触摸它乾燥的表面。风儿吹起,头顶上方杂声作响。
[........树?.....]

除了(教会)之外,这是干莉另一个知道的物体。曾於梦中看过,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大树形象在脑海中苏醒。
『来吧……火焰之子……』
在声音引领之下,千莉离开树木。她举起双手向前移动,脚下的触戚突然变成坚硬物体。
背後出现门扉关上的声音,千莉周遭回荡著钟声。
干莉用尽力气,跪倒在地板上。
『果然……只有你了……』
某人的声音说道:
『你才是烧尽一切的火焰……吃尽人类梦想的灯火....]
千莉表情一扭。
「不……我不想...再伤害任何人了....]
『你是火焰……』
「我……我……」
『你是火焰……』
「我是……火焰……」
泪流不止,干莉虽然想用双手按住眼角来控制泪水,眼泪却依然停不下来,从双手的缝细之中,毫不停歇地泉涌而出·
不行,要是一直哭的话,圭吾会担心,大助也会觉得不安,更会给绪里和纯,还有有夏月他们增加困扰。
『你是火焰……』
干莉睁大双眸。
已经受不了了。
过去不断压抑的情绪,一直以来持续覆盖真实自我的假面具,发出粉碎的崩解声音。
「我其实知道我伤害著大家……」
千莉喃喃低语。
『是你引诱他们……大伙都渴求你的温暖...]
「因为……我一个人会害怕啊!会寂寞啊!我看到的东西永远是一片漆黑,自己一个人什么也做不到……!我希望有人陪著我!」
理性的枷锁一旦解开,干莉便再也无法压抑自我。呜咽声从喉咙深处发出,她不顾形象地拚命哭喊:
「我根本不希望哥哥幸福!我只希望他能永远陪在我身边!因为…哥哥是那么的温柔!」
『你的火焰,会烧光接近你的人……』
「阿大和绪里……他们都很温柔!可是…我好怕……我一直在想他们会不会离我远去……如果会这样,那乾脆一开始孤独就好了……!可是大家却…非常温暖……我无法离开他们……我希望
他们陪在我身边……我明明就知道,自己只会妨碍他们...!]
某种东西在千莉周遭狂乱吹动。
「我明明就知道……自己根本没办法为大家做些什么!]
头发飞扬,仿佛燃烧般的热气包围干莉。
『喔喔……我感受到了……!你的火焰会吞噬人们的梦想……!美味,太美味啦……!]
千莉听到因欢欣而颤抖的声音。
她用双手捣住脸,呻吟道:
「我只会从大家身上获得温暖……却完全无法为他们做些什么……就算这样,我还是希望大家陪在我身边……还是想跟大家在一起……」
每次哥哥温柔地对待千莉时,都让她很高兴。虽然她知道不可以过度撒娇,但还是依恋著与守护自己的哥哥相处的时光。然而事实上,千莉心中也存在著难以抹灭的恐惧感,她害怕圭吾有一天会厌倦她。说不定会丢下只能够接受,却什么也做不到的自己离去——
对大助和绪里他们也是一样的想法,在他们身边非常温暖,非常舒服,尽管心中抱著可能会失去他们的恐惧感,干莉还是不想放弃这样的容身之处。
千莉这份想要留住他们的心情,反而会伤害他们。只要她想待在那些人身边,她就会持续掠食他们的梦想。
自己就是寄生在他们身上的虫。
当干莉这么认为的瞬间,绝望把她推进悲伤的谷底。
只要能跟哥哥在一起,跟大助在一起,或跟绪里他们在一起,就会觉得自己可以恢复活力。
但那其实是错觉,因为自己是靠侵蚀他们的梦想来活下去的。
「我之所以能活著……根本就是靠这些小动作的关系……」
千莉曾经想过,天生体虚的自己,为什么能像现在这样顺利生活著?她认为是因为哥哥守护她的关系,是因为像大助这样,她遇到的人给了她生存下去的活力。
但不是这样。
自己夺取了他们的梦想而活。
某句话差点从干莉口中溜出来。
这是从很久以前就潜伏在千莉内心深处的话语,她要是说出口,就等於背叛守护她的人们.等於认清了自己的软弱,等於宣告一切都结束了。就因为如此,她才本能地抗拒思考那句话。
可是现在的干莉,已经找不到任何理由阻止自己说出这句话。
——我好想死……

就在她打算说出口的前一秒。
强如地震般的冲击迎向干莉。
[......!]
干莉抬起头,她从气息的变化,察觉到方才那声音的主人动摇了。
仿佛宣泄怒气般的震动持续不断,而震动就像在极近距离开炮的炮火。猛烈的攻击,让某种东西毁坏的声音响彻周遭。
「莉——」
有声音。
「…莉……!」
千莉以不可置信的情绪喃喃道
「阿……大……?」
那是大助的声音,干莉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听起来似远怱近,难以分辨。
在千莉发愣的期间,炮声仍旧持续著·
『是亚里亚·瓦利的孩子吗……]
千莉听到对方充满厌恶的声音。
『没用的!从外面无法粉碎我的领域…]
「——千莉!」
当干莉意识到大助的存在时,就能够清楚听见他的声音了。
「……阿大……」
干莉抬起泪水沾湿的脸庞,软弱地摇摇头。
「不可以……来到我身边的话,阿大也会受伤……像哥哥一样...]
「我的梦想,你要多少我都给你!」
干莉一阵愕然。
大助的声音不带丝毫迷惘,他持续喊道:
「我们没有软弱到这样就会被吃光!土师.还有有夏月和绪里他们都一样!所以干莉……别听那种家伙废话!快回来啊,干莉!」
「可是……可是……我把大家……都是我害的……」
「那又怎么样?」
大助拚命叫道,千莉才发现自己好像第一次听见他呐喊。
「不是你害的……你给了我们温暖啊!你没有发现吗?没有从大伙身上获得什么吗?大家都喜欢你啊!你难道都没有感觉到吗?」
千莉凝视交握在胸前的双手。
眼睛连自己的手都看不见,然而紧握著的双手…却能明确感受到,内心深处小小的温暖。
——CAN YOU FEEL?·
那时候,在鸭沢盯的秘密基地。
大家以手交叠,传递过来的温暖,现在确实仍旧留在千莉心中。
不论雨水是否会淹没她,不论绝望多么打击她,这份温情都不会消失。
干莉宝贝地交握双手,抬起脸来。
「我有感受到啊……因为这是大家给我的……可是,我——」
大助继续喊道:
「你的梦想是什么?」
握紧的手加强力道。
「大家都是为了保护你而战!你难道不能相信他们吗?你害怕遭到背叛……所以总是如此软弱。那些为了守护你的梦想而战的人的心意,难道你要辜负掉吗?」
大助拚命挤出声音吼道,干莉能够明确地感应到大助不顾一切嘶吼时的模样。
「我有事情要告诉你!土师他……那家伙并没有被你伤害到!他发自内心喜欢你……所以才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你连土师的心意都要辜负吗?那家伙拚命守住你的梦想……难道你连喊出自己的梦想都做不到?」
「哥……哥……」
千莉从唇间发出微微颤抖的声音。
老人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火焰之子啊,别被迷惑了……!你是烧尽一切的火焰,跟抗拒了我的砂小坂纯不一样…你就将所有人类的梦想,全部吞噬掉吧……!』
[…小纯……?」
[来吧,将一切!将所有梦想!用你的火焰包覆住吧!]
有一天,纯突然对干莉说道:
——干莉,谢谢你。
千莉虽然一脸疑惑,纯却露出有点害羞的笑容说道:
——因为干莉的关系,我变得能够率直的对自己祈祷了。所以·谢谢你。
「……!」
千莉咬紧嘴唇。
——千莉,谢谢你。
在考进摩伊洛高中的那段时期,千莉因为无法救助倒在路边的绪里,一直感到自责而担心。
所以当两人平安重逢时,干莉忍不住哭了出来,当时的绪里只是紧紧握住她的手,说出这句话。
绪里——
没有任何一个朋友比他更关心千莉了。他总是比任何人都体贴地担心自己。干莉找不到能让绪里这么体贴自己的理由,有时候甚至会觉得不安。但是,就算这样,绪里还是待在离干莉最近的地方。
——干莉,谢谢你,
有夏月也这么说过。那是在放学途中,有夏月突然哭泣的时候说的。当时的干莉很想以微笑来安慰他,却弄巧成拙,结果跟著有夏月一起哭了起来。
有夏月——
那时候的「谢谢」是什么意思?有夏月不时会流露出很寂寥的感觉,就像失去了很宝贵的事物般无奈,可是他却一直很温柔地对待千莉。
干莉无法厘清这些情绪是对、是错?对将来未知的变数也仍旧心怀恐惧。
但是对现在的千莉来说,有一件事情她非常肯定。
手中的温暖,那是她最重视的人们给她的温暖。
[我......!]
紧紧握住双手,她大声说道:
「我很想告诉哥哥……!只有这么一句话...但是我觉得如果我说出口,哥哥和我重视的人们

会离我远去,让我很害怕……!」
吓住手……!我不要你的梦想……我要的是软弱人类的——』
「但是有朝一日,我想诚心地,对一直守护著我的哥哥和大家说!」
自己的声音传给大助了吗?也传到绪里、纯,还有有夏月身边了吗?传给哥哥了吗?传达到为了守护自己而战的宝贵人们身边了吗——
「我没有问题的!」
像是玻璃破碎般的尖锐声音响起。
——一直渴望著。
每次被哥哥保护的时候,被许多人保护的时候。
如果自己说出这句话,或许可以让他们安心,但他们或许也会离开千莉身边。
可是,干莉却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勇敢地对重视她的人们说出这句话:
「我确实…打从心底感受到大家的温暖了!」
干莉大叫。虽然她已经身心俱疲,却挤出最後剩余的力量,呐喊出来。
这就是干莉的梦想。
是她唯一的愿望。
[喔——』
呻吟声回荡(教会)四周。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干莉感应到某种东西崩塌了。
下一秒钟,远方传来足以撕裂耳膜的咆哮声。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在什么地方吼叫.却明显感受到,那份咆哮正因为喜悦而颤抖著。
包围在干莉身边的热气散去,之前摇摆不定的空气奔流,在干莉身边旋转後逐渐收缩。
最後,某个东西碰触干莉的脸颊。那不是火焰,拥有实体,大而冰冷的感触靠在千莉身边。
「你是……」
干莉轻轻抚摸靠近过来的存在。
千莉知道那是什么,她从好几年前就已经知道这个触感是什么了。
「你就是我的(虫)吗……?」
干莉听到从邻近位置传来如同野兽般的低吼声,但她并不觉得恐怖.反而露出笑容,对贴近过来磨蹭自己的(虫)说道:
「从现在起,我给你我的梦想。我不会再让你去伤害任何人了·
坚硬的触感在发出如同宣示服从一般的低吟声後,逐渐消失。
听著(教会)崩塌的声音,千莉静静阖上双眼——

5·O1 大助 THE LAST
暴露在豪雨之中的(教会)从屋顶开始逐渐崩塌。
笼罩周围的黏稠空气也逐渐消散而去。
一幢老旧的洋房,在(教会)倾颓之後出现。从略显脏污的墙上逐渐剥落的,是全身漆黑的毛毛虫。成千上万的毛毛虫像是力尽般掉落在地上,然後消失不见·
『喔……喔喔…为什么……为什么软弱的人类要抗拒我……!』
身穿法衣的人物在洋房屋顶上全身颤抖著,他的外型看似一名弯著腰.身材娇小的老人,脸庞则因为被兜帽遮住而看不清楚。
[(浸父),别太小看人类。」
自动*「喀喳」一声,顶在老人的後脑勺上。
[…亚里亚·瓦利的孩子吗……』
身穿破烂大衣的大助,冷漠地对一动也不动的(浸父)说道:
「我们没有软弱到需要你的救赎。」
[爱说笑...]
「原来你最大的弱点就是怕遭到『拒绝』。看来你似乎比其他两个(原始三只)还——]
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漆黑毛毛虫,开始聚集到站在屋顶的大助周遭。毛毛虫彼此重叠组合.逐渐堆叠出一俱俱人形来·
大助曾经相遇过的各式各样人们围绕著他。
诗歌、利菜、千莉、土师圭吾、年幼时的母亲和姊姊.自己过去曾经伤害过的人们,这些人全部都朝著大助蜂拥而至。
——大助……
----大助……
——阿大……
——(郭公)啊啊啊啊啊!
无数只手臂朝大助伸过来。
「我们要怎么做,才能从(虫)身上获得解放?」
大量毛毛虫沿著大助的脚攀爬而上,大助感受到这些虫正侵蚀著他的内心,导致他的精神力迅速消耗流逝。
与*同化的郭公虫开始骚动,伸出触手,企图与大助的手臂融合。
[你们永远也不可能摆脱(虫)的束缚..因为那等於是消灭我等的存在……来吧,沉浸到绝望的深渊去吧……』
当毛毛虫填满大助整张脸时,(浸父)回过头来,大助在缝隙中看到兜帽的内部里面也充满了黑色毛毛虫。无数只蠢动的毛毛虫眼睛,正凝视著大助。
钟声响起。
持续增殖的毛毛虫往天空飞去,空气变得沉重,漆黑一片的云朵打旋著。
巨钟自遥远的上空浮现,并缓缓地前後摇晃,充满压迫感的沉重钟声响彻城镇·整片广大城镇的天空上,映出尖塔般的(教会)影子。
[吾名为迪欧雷斯托伊,吾之力为愚蠢人类的梦想。吾之子已奉献许多梦想予吾...吾将招揽你们所有人来到吾之领域……]
虽然污秽却庄严的钟响震荡整座城镇。
「我说过了吧,别太小看人类。」
大助的呢喃跟巨大的*声重叠。
威力倍增的*吹散周遭的毛毛虫,贯穿(浸父)的法衣。
法衣被扯碎,(浸父)的身体部位被凿开大洞,露出巨大毛毛虫的姿态。
大助在大量的毛毛虫之中,将握著*的手高举向天空。因为大助的梦想已经被(浸父)剥夺.郭公虫亮红了眼睛蠢动著。
压过钟声的炮声轰然炸裂.
飘浮在空中的钟,伴随著足以震破鼓膜的巨响後粉碎。
[喔喔……喔喔喔喔……!』
(浸父)身体被打穿的位置喷出大量体液,仰望天空的巨大毛毛虫身影.渐渐消散形体。
(浸父)的无数只眼睛,与大助的视线重叠。
「我们根本不需要救赎,我们会自己找出生存之道·」
爬在大助身上的数百只毛毛虫,接二连三飞散。
(浸父)的身影在大助的凝视之下,随著风吹而透明化。覆盖整座城镇的(教会),以及小小的黑色毛毛虫更彻底灰飞湮灭·
侵蚀内心的毛毛虫消失之後,跟*同化的郭公虫便停止暴动,它撤下正逐渐侵蚀大助右手臂的触角,从*上分离,停到大助肩上。
雨停了,天空划下一道光芒。
[(郭公)向代理分部长报告……恩,刚刚消灭掉(浸父)了。这样就只剩下两只…
大助按著防风眼镜,透过无线电跟佟子联络。
「佟子小姐,我从现在起将采取单独行动。」
大助在确认到回答之後切断通讯,意识马上坠入昏暗。
「呜……」
如此虚弱,除了是被千莉的(虫)吃掉不少梦想外,主因还是在战斗时消耗过多梦想所致.
大功的记忆一阵迷蒙,身体不但倾斜,甚至没办法以脚支撐,从屋顶上滚了下去。
[呜...]
血和沙子的味道在口中扩散,他感觉到所有记忆和梦想正急速远去,手脚早已没了知觉。
但是大助还是在地上爬行,企图站起身子。
「还有……两只呢……」
大助加诸力道於颤抖的双脚上,站了起来,他拚命地咬紧牙根,以维系住逐渐消失的意识和精神。
「我怎么可以在这里驻足不前……!」
拾起头来,从云缝间洒落的阳光,反射在水滩上。
走到洋房人口处,打开门,发现倒在满是尘埃地板上的少女。
「走吧,千莉……我们还有事情要做……」
大助抱起干莉,迈开步伐。

6·OO 佟子 THE LAST
阵阵耳鸣。
佟子只听得见这个声音,她所处的房间里面,除了冰冷的测量装置外,只有一片寂静。
坐在金属椅子上,闭著双眼的佟子,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正以一定频率,平稳地鼓动著。
佟子在眼睑之下回想方才发生的事。
——非常感谢你。
短发少女对一脸自责.低头道歉的佟子说完之後,微笑了。佟子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跟她道谢.惊讶地抬起头来。
——我不会有事的。
那是虽然压抑,却可以让人感受到坚强意志的笑容。佟子眼中的少女,怎么看都是个随处可见的普通女孩。
[....]
她缓缓睁开双眼.
门扉在佟子凝视的焦点上,伴随著泄出空气的声音开启。
——烈火狂吹。
如燃烧般的热气,吹掉佟子的眼镜,圈住头发的发圈断裂,一头长发随著热风狂乱飞舞。
但是佟子却文风不动,她冷静的视线正盯著打算踏进房里的高姚青年。
那是个穿著厚重大衣,以大量绷带缠住脸的青年。从他身上散发的火焰,让周遭设备如同巧克力一般融化。充满压倒性的存在戚跟威压感,让佟子全身感受针扎般的刺痛感受。
「你应该……不是(冬萤)吧?」
青年——HARCKIYO看著格子,露出笑容。他的声音低沉到让人发毛,简直就像是从地狱深处回荡上来的呢喃。
佟子也静静回笑道:
「你的目的打从一开始就是(冬萤)吧……?假装做出袭击干莉的动作,也是为了让新干线列车在被(虫羽)攻击的状态之下冲进樱架市…好让东中央分部将战力集中到边界地带,如此一来,就能松懈这里的戒备。」
HARCKiYO不答腔,朝佟子走去,狂暴的火焰包围佟子,持续扩散燃烧著。
「保护这里的中央本部警备人员怎么了?」
「烧了。」
「可是我没有听到类似战斗或者冲撞的声音。」
HARCKIYO没有回答佟子的质疑,冷冷地将手迎向格子头部。HARCKIYO和佟子之间除了飞舞的火焰之外,所有东西都烧毁了。
[(冬萤)在哪里?」
「移送到中央本部去了,就算是你,应该也没有办法随便出手吧?」
「你是谁?」
「五郎丸佟子,东中央分部的代理部长。」
「是吗?那去死吧·」
HARCKIYO的手中生出火焰团块。
佟子眯起眼睛。
然而预料中的冲击却没有降临.佟子抬起头,跟愉快笑著的HARCKIYO视线重叠。
「你不杀我吗?」
「恩,要啊!」
「那请你快一点,我其实怕得要死,搞不好在那之前就被吓死了·」
「毕竟你替我省去不少麻烦,我好歹也听听你的遗言。」
HRCKIYO以沉稳的声音说道,并露出让人背脊发寒的笑容,
佟子微微睁开眼睛·
省去麻烦——
理解青年的话语後,佟子终於不再紧张。虽然她想模仿土师潇洒的模样.看来还是差远了,
「什么嘛,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佟子肩膀一松,露出一如往常的乾笑。
[(虫羽)之所以知道有关千莉的情报,还有你们的出现,甚至你的伙伴金成洋一的行动.全部都是为了扮演监视者的角色……都是为了能够随心所欲控制大助、诗歌和千莉才设计的。」
[...]
[这个计画是想趁土师前辈不在的时候,一口气把想要的东西全部搜刮过来吧?而且要趁前辈还没有醒过来的时候收拾乾净,所以才利用(虫羽),以便替中央本部找个可以行动的藉口:真是厉害呢!我完全甘拜下风,哈哈。」
HARCKIYO不作声,但可以发现他以略带佩服的神色眯眼看著佟子。
「不过,这收尾有点草率唷!如果我是本部长的话,我会设计让大助直接杀进本部里面。至於诗歌这边的话,只要把这个设施烧掉,逼她出来…哎呀,我有点得意忘形了,啊哈哈…」
HARCKIYO手中的火焰增强劲道。
但是佟子依旧不改其假笑的态度。
「反正我是个无能的女人。]
[...]
「我无能到连像诗歌那样一个平凡的女生都救不了,我想今後我也只能做一些小事情。总务省的课长已经骂过我四次,说我是白领薪水的家伙,但是……」
佟子紧握放在膝盖上的双手。
「我想救她……虽然我只认识极少数的附虫者,但每当看到他们,就会觉得…就算我这么没用,我还是想要保护那些孩子们的梦想……这份愿望太夸大不实了吗?就算只能给予他们一点鼓励也好,就算是自我满足也罢。但是,要是不这么做……..我无法原谅自己。一
格子抬头注视青年,说道:
「我已经决定要战斗了!所以,如果你留我一命的话,今後你们将无法为所欲为!]
[....]
青年举起的火焰团块,忽然发出强光。
——但是方才围绕著佟子的火焰却如同梦境一般,连热气都不著痕迹地烟消云散。
HARCKIYO咧嘴一笑,放下手臂。他在呆愣的格子面前转身,脚步响亮地往门扉移动。
「呃,那个……」
「你叫什么名字?」
HARCKIYO回头问道。
「你…你刚刚问过了耶。」
「我忘了。」
佟子看著露出自满笑容的HARUKIYO,支吾其辞。
「呃,那个……只是个没出息的公务员而已。」
「下次见面时我会杀了你,你就在这之前尽量苟延残喘吧,五郎丸佟子。
看到满脸通红的佟子之後,青年似乎觉得很满意,便甩甩大衣,扬长而去·
正当佟子打算反驳些什么的时候,熟悉的声音传进耳中,
[(郭公)向代理分部长报告。]
是大助的声音,佟子连忙将勾在胸前的耳机拿到耳边。
「大助吗?你保住千莉了吗?(浸父)呢?」
『嗯,刚刚消灭掉(浸父)了。这样就只剩下两只……』
[…是啊,还有两只。」
[佟子小姐,我从现在起将采取单独行动。』
大助的口气不是(郭公),变回药屋大助了。
佟子微笑。
这次的事件,或许正依著某人的计画演进著·
但是他们活下来了。
大助、干莉、有夏月,还有佟子。
为了实现与保护自己的梦想,大助们今後也会活下去吧?而佟子则想为他们尽点微薄之力
「嗯嗯,我马上过去……」
切断通讯後,佟子仰头注视烧焦的天花板。
闭上双眼。
大助、干莉、(冬萤).
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虫羽),还有HARUKIYO。
附虫者们彼此伤害,互相帮助,到最後究竟会怎么样呢?
「土师前辈……我一定会把现在的特环毁掉。」
佟子向不在这里的上司喃喃立誓:
「你要是不快点回来,我可是会抢走前辈的容身之处喔…」
佟子带著几分笑意的呢喃声,回响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

终曲 A HEART
大助在晴朗的天空底下,眺望樱架市街景,
他坐在白色建筑物屋顶的水塔上,身上的大衣随风飘扬。手上随意握著的*前端,有只绿色的郭公虫,正伸懒腰似地拍动翅膀·
「哩唷……啊哇!」
听到旁边的尖叫声,大助急忙伸出左手。
「啊哈哈……大助,谢谢你·」
大概是踩空了吧?被大助扶著手支撑住的佟子.露出一如往常没出息的笑容。
接著总算爬到大助所在的位置,看了看周遭。
「哇啊,挺多的耶,到处都有呢!」
「我不会让任何人接近的。」
大助脱下防风眼镜,展露笑容。 .
在大助们所处的白色建筑物四周,不论暗处,或是房舍的屋顶上方,都可以看到许多穿著白色大衣,戴著防风眼睛的人·
他们是中央本部的特别部队,目标似乎是大助和本建筑物里面的少女。
一名白色大衣人的动作,从大助的眼角闪过。
大助就像被触动的开关一样,立刻把*口瞄准那个人,白色大衣人只好停止动作。
佟子一脸担忧地低头望向大助。
「……大助,你还好吧?看起来有点累。」
「这没什么。」
「围住这里的人,应该过不久就会收到撤退命令了……啊,那我也帮忙盯著这边吧!]
佟子在水塔上面跟大助背对著背,以不具紧张感的口吻说道。
虽然有些不可靠,但是佟子的体温很明确地从背部传来.
[…大助,对不起·」
沉默了一会儿之後,佟子说道·
「我把(冬萤)交给中央本部了. 我想她一定再也无法回到东中央分部了。」
[…诗歌说什么?」
「她说“我不会有事的”—」
[......]
「相对的,绪方有夏月将调到东中央分部……另外,我提出大助违反命令的减刑申请了,我想过不久後应该就会受理。方才登记成异种二号的干莉,应该暂时也是由东中央分部管辖……除此之外,我真的想不到其他方法了,你会气我吗?」
「因为佟子小姐的功劳,我和千莉、有夏月还有其他人都活下来了……我很感谢你。」
正当大助打算微笑时,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他的视线,捕捉到在比中央本部特务们还要远的地方,凝视著这里的女性。
戴著圆形墨镜的女性,看到大助後微笑了。她举起一只手,上面有一只小小的黑色毛毛虫。
大助瞪大眼睛。
女性依然带著笑容,一把捏碎手中的毛毛虫。绿色的体液从她指缝中流出,但连体液也随著毛毛虫立刻溶解於空气之中。
——(暴食)……!
女性面带微笑,消失在暗巷里面。
大助放松肩膀的力量,注视紧紧捏住的左手.
「只要还活著,我们总会想到办法的·」
只要没有忘记珍贵的心情。
只要没有忘记这紧紧握住的温暖。

就一定可以再见到诗歌——
「说得也是。」
佟子的声音充满笑意,从大助背後传来,他不知道佟子现在是怎么样的表情·
「或许不知道敌人身分,也不知道今後该与何而战?但唯有活下去,才能够想办法去面对!]
「是啊,要活下去,我们唯一的优点就是命大啊!」
「你说我们,那个…应该没有把我算进去吧……?」
大助浅笑,注视自己的脚边·
大助与格子所在的建筑物之中,还有另外有一位发誓要活下去的少女。
刺眼的阳光从云缝之间洒落而下。
——从云缝之间洒落而下的阳光,照进小小的房间里面。
布置单调的房间里,一位脸部白晰的青年躺在位於中央的病床上。青年口中伸出的插管.连接到装满液体的塑料瓶上,正波波地冒着气泡.
[哥哥.]
一双小小的手握在青年从毛毯中伸出来的手.
那是个穿著西装外套的少女,水滴从被雨水淋湿的头发滴到地板上。
「我…我有一件事情,一直想告诉哥哥。」
少女面对青年,微笑说道:
「现在的我虽然还说不出口……但是我决定要努力,让自己有朝一日.可以发自内心说出来。过去我都是被哥哥,还有许多人保护长大的,但是从现在起,我会变强—…我会战斗,让自己变得更强……
一我有很多很棒的朋友喔,大家都很温柔,都很坚强……他们给了我许多东西。等哥哥醒来之后.我再告诉你吧!我最喜欢大家了,他们都是很温暖的人呢!」
相异於头发水珠的水滴,弹落在毛毯上·
[这是我最後一次哭了……所以哥哥……你要加油……我会等你...]
少女一边任由眼泪滑落,一边展露笑容。
青年温暖的体温从握住的手上徐徐传来,为了传达自己的温暖.少女也紧紧握住对方的手,少女的手心,灌注著她从珍惜之人们身上得到的温暖。
[CAN YOU FEEL?]
就像是回应少女的声音一般。
就像是回应从手中传来的温暖一般·
少女紧握住的那只手,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第2卷 完 肥王制作

後记
某天晚上,我的行动电话突然响了。
看了一下萤幕显示,是没有见过的号码。我一边歪头思考,一边接听电话…一道粗壮的声音传来:
「请问是岩井恭平先生(本名)吗?」
「是的·」
「抱歉突然打扰您,我是警视厅的人:
我心想:终於来了。
大家午安,我是岩井恭平。
第一次阅读我的书的读者,还有过去支持过我作品的读者,谢谢你们接触这本书。
在许多人的帮助之下,《虫之歌》总算发行第二集了·大概是因为这次写书的时间很充裕.所以内容跟份量都比前作增加了一些。如果各位依然能够由此获得乐趣,我会觉得非常开心。
接续後记开头的话题。
当听到对方说出「我是警视厅的人」这句话的瞬间,我脑中立刻浮现三种可能性:
可能一:这是很恶劣的恶作剧电话。对方用某种方法找出我的电话号码,并打算从我身上窃取情报.结果直接被骗,陷入幸之中,BAD END.
可能二:这是朋友打来的恶作剧电话·就是朋友的恶作剧,结果因为自己慌张应对,然後被对方持续耻笑个十年.BAD END.
可能三:真的是警察打来的,结果是宣告我许多罪状,入狱服刑。BAD END.
平时的所作所为真的很重要呢!一时之间,我居然完全想不到自己会有什么好下场。
不过我觉得挺有趣的,也没有挂电话,继续与对方应对。
正确答案公布:可能二.
原来是我高中的社团朋友,我们最後一次联络是在三年前,彼此已经超过六年没有见面了。
我想起许多怀念的学生时代回忆,我们社团在当时的新泻县拥有最弱的称号。明明是集训,夏天却是到海边旅游,冬天则在耶诞节的时候遭遇一些灾难,甚至还去没有人烟的沙滩,用发财车玩甩尾。啊啊…真是悲哀,完全没有留下任何练习的记忆。啊…其实有啦!队上有个人,居然有一天戴著冲天辫假发练习。看见其他女社员们吓到躲得老远的模样,让我这个即使只是在旁边观看的人都觉得羞愧无比。
除此之外,今年夏天我还跟公司的同期同事到台场看烟火,跟大学朋友到山中湖玩滑水板,玩了满多东西。他们对我说:「我看了你的书喔」,但是在我道谢之前又立刻补充「只看了後记」.该怎么说呢…总之谢谢你们。
因为过去遇见过这么多人,所以才有现在的我。跟我亲近的人当然不用说,也有些只跟我见过一次面的人,都构成了我这个人的一部分。希望今後也能好好珍惜这些相遇的缘分。
前面这段的收尾很不错,从现在起是答谢·
以责任编辑女井为首的编辑部各位同仁,非常谢谢你们总是支援我这个能力不足的作者。你们就像中场的王牌,由你们脚上传来的妙传,我当然要好好踢进球门才行!我会继续加油的。
让你苦等我的原稿,又有一大堆要求,在插图这个部分上给你添了不少麻烦,真是不好意思。我想我得效法一下,就算这样还是很绅士的你。
然後最要感谢的是各位读者,虽然是老调重弹,但就是因为有你们看我的书,我才能继续写作下去。方才也有提到,我真的深刻地感受到,每个读者的反应都会影响到现在的我。我希望无论如何,都能用贺年卡的形式,来回应大家写给我的每一封信。
颐各位在我们下次见面之前,都可以过得健康快乐·
2003年九月
岩井恭品

PS l(虫之歌)於二OO三年十二月底发售的《HTE Sneaker》二月号开始连载,内容虽然还是秘密,但是我会努力加油,希望能写出让大家觉得「有趣!」的作品。
2 在十一月中旬发售的「ACE特集」V 0l.5里面,有一篇(虫之歌)的单篇漫画。负责绘制的是樋口彰彦先生,如果各位也能够喜欢那一篇的话,我会感到很欣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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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习生

7楼
发表于 2008/02/24 | 编辑
如果有TXT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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