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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线][山门敬弘]风之圣痕 第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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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0/03 |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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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再戰的預兆

  1

  “可惡……”。
  伴隨著唾駡聲的是,軟弱的地拳頭打擊牆壁發出的虛弱的聲音。
  這裏是警視廳的地下。一般不會使用的,為了收容特殊的犯罪者的拘留所。
  乾淨儉樸,跟沒有裝飾的酒店的單人房一樣的房間裏,少年感歎自己的遭遇。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子的啊……”。
  力量應該得到手的。
  無敵的力量。
  達成願望的力量。
  誰也不能夠抗衡的——力量。
  “明明不應該會變成這個樣子的……”。
  自己應該暴發了的。存在與不存在與否根本不重要,沒有任何價值但的確是在有形或無形的《上》的存在。
  從現在起,可以讓一直看扁自己的傢伙互換位置,輕蔑,作為壓倒性的強者生存——
  ——本、應該如此。
  而但現在,自己卻不像樣子的給員警逮捕了。認為無敵的力量簡單地給封印起來,明天就會為了完全除去這力量而施行處置。
  自己又會,變會無力的人類。而且,附加著被員警輔導這樣的前科。
  屈辱。無法忍耐的屈辱。
  腦袋裏面浮現出一個少女。讓自己弄到如此田地的正本人。不聼作為上位者的自己的命令,甚至拿起野蠻的武器刀刃相向的那個傲慢女子——
  “七瀨……”。
  少年——內海浩助,盡可能地詛咒剛榨出來的少女的名字。
  但是,拘留所所設置的對魔術結界,讓其在內部生成的力量無效化。內海的怨念,絲毫都沒有形成,就溶入虛空的空氣中消失不見了。 
  “……可惡……”。
  明白到《無敵的力量》被封印是已經無法改變的事實,內海身體憤怒地震抖起來。
  “可惡、可惡、可惡!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是被選中的人類!並不應該在這裏的人類來的!!”
  像是發狂一般敲擊著門。被剝奪走給予的特權,那個無理讓其精神的平衡崩潰了。
  “為什麼啊!為什麼我要遭到這樣的對待啊!?我究竟做錯了什麼啊!”
  但是、並沒有任何人回答他那個任意妄為的主張,大叫無法傳出漂在室內,然後被牆壁吸收進去消失了。
  一時之間、時間好象停止一般房間充滿了寂靜。由焦躁變成憂鬱,好象內海進行了人格交換一樣精神進行了向量性的轉變,把頭帖在牆上然後蹲了下來。
  漏出了微弱的呻吟聲。
  “怎麼辦啊……”。
  就這樣力量被剝奪掉的話會變成怎麼樣——那是、就是他那個說不上優秀的腦袋都能簡單想像到的事情。
  (會被大家,報復的……)
  就算不會被判重罪也好,被他詛咒過的人絕對不會原諒他的。報復跟這個比起來跟本就是算不了什麼。
  然而,與之抗衡的方法,現在的他是沒有的。
  “不要了……這種東西不要了……”。
  內海一邊抱著頭呻吟著,一邊對自己的行為悔疚起來。
  《沒有做那種東西就好了》那樣。
  但是,那雖然是後悔但並沒有在反省。只是害怕被報復的一種自私的想法,改惡從善的想法絲毫也沒有。
  “不是我的錯……我並沒有錯……”。
  絞盡自己沒有多少的智慧,嘗試把自己正當化起來。錯的並不是自己。該負責任的人不是自己。為什麼的話,為什麼的話——
  “因為、我不是被人利用了的嗎。真正錯的是,把那種想要又得不到的力量交給我的,萬魔殿的威薩利烏斯那傢伙不是嗎。我、就是被那傢伙騙了的被害人一樣不是嗎!”
  引導出了滿足的答案後,內海的眼睛發出了光芒。
  “況且,員警如果有那個空閒逮捕我的話不如搜索威薩利烏斯不更實際嗎?員警這種東西什麼時候都這樣。不對真正為惡的人出手就會捉無關重要的人,以為把像我這類的受害人披上囚服事件就能夠解決了嗎。那樣的話還認為能夠保護國民的和平嗎?”
  無論從哪方面看都是任意妄為的臺詞,高聲響起的同時。
  “——唔?”
  全白的牆壁上的一點,突然,產生了深紅的顏色。鮮血一樣細小的點。然後就好象被看不見的鋼筆引導一樣線條一般延長,把文字刻在牆壁上。
  那是,這樣的文章來的。

  Congratulation!!
  恭喜你升級了!比起這次的級數,你會改變你的階段然後能夠得到更強大的力量。
  期望的話,為了迎接你的加入,這裏會敞開萬魔殿的大門。
  你,希望改變階級嗎?
                        YES/NO

  “什、什麼……?”
  突然而來的變異,讓內海呆呆地把眼睛睜大。但是同時地,他瞬間理解了這個短消息的意義。
  這是、來自萬魔殿的《郵件》來的。
  得到經驗值後然後再從萬魔殿那裏送過來,報告的電子郵件。寫在牆壁上的文章,是至今為止已經無視過數十次的相同的文體來的。
  但是——讓內海驚訝的是文章的抬頭。
  (升級?)
  作為得到經驗值的手段,就是打到敵人——而內海要做的是事就是讓詛咒成功——並不只是如此。使用從萬魔殿那裏接受到的力量,那是會根據一舉一動進行經驗加算的。
  淡然,跟打倒敵人比起來,根本就如虛無一般的一點點的量而已。
  而內海會變成這樣,只是對七瀨跟班上的同學使用過幾次力量而已。那個程度的話,根本不會達到升級的量的,應該。
  (不——那種東西管它幹什麼。)
  內海用過去沒有的聰明,把現在的狀況把握住了。
  就算是弄錯或什麼都沒有關係。能夠升級,以及改變階級的話,根本沒有任何放棄的理由。
  然後——
  《期望的話,這裏會敞開到萬魔殿的大門——。》
  在這個施放著對魔術結界的房間裏,輕而易舉地把短消息傳送過來。而那個存在短消息自身的內容進行了立正了。
  明顯地,這個結界根本連塞萬魔殿的強大魔力的牙縫都不夠。也就是說,真的期望去萬魔殿的話。就能夠逃出這個牢獄。
  “……”。
  一口氣地生吞了一下口水,內海凝視著從萬魔殿來的《郵件》。
  自由。更強的力量。相當甜美的誘惑來的。認為將要失去的東西取回來。甚至能夠在這之上的力量。
  嘲笑自己的那個女人,這次一定……
  恍惚地,內海不自覺地邁開腳步,向記著短消息的牆壁走近。
  血般的鮮紅文字。好象幹掉了的《墨水》一般被重力牽引剝落,給人一種是邪惡的咒文一般的災禍的印象。
  但是,相反地,對現在的內海來說就有如神聖的神托一般的東西。
  想保護自己——那個《事實》,失去的氣力再次復蘇。
  “果然、我是《特別》的呢。”
  醜惡的嘴唇微微彎著,內海嗤笑了。輕蔑侮辱自己以外的一切,傲然不遜地笑著。
  “等著我吧,七瀨。這次我要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高聲大叫後,內海把短消息末尾的,YES部分《點擊》了

 


   
  2

  霧香打開愛車GT-R的門,並看著萬里無雲的天空。
  太陽放出的眩目光輝,讓地上清晰地顯示著影子。風是清爽地吹拂著,鳥兒用悅耳的聲音演奏著——
  如此間只應天上有——跟這個語言相當符合的早晨的景色相反,霧香的美貌裏面有著無法隱藏的憔悴之色。
  眼皮不斷地浮動,明顯地告知別人是處於相當疲勞的狀態。昨晚,在處理不斷發生的麻煩事后,果然就連霧香也,由於極度的麻煩半認真地考慮到趁半夜逃跑掉算了。
  走下車后,勉強拖著腳步向大門走去。那裏,僕人已經等待著霧香的到來。
  “這邊請。”
  尾隨著用語精簡的僕人的後面,霧香走進了大宅。在明亮的長廊下走著、走著、走著——然後停下來了。
  看起來到達了目的地的樣子。僕人在拉門前面跪下,告示到霧香的到來。
  “請。”
  “……啊啊。”
  霧香沒有任何躊躇,走進了僕人打開的拉門的裏面。室内的相貌,大概霧香早已經預料到了。
  但只有一個人例外。
  “嚴馬、大人——?”
  霧香情不自禁地,把那個人的名字叫了出來。
  神凪嚴馬。作爲和麻跟煉的父親,是一族中現役最強的術者。雖然跟宗主實力僅一線之差,但有著連手持炎雷霸的綾乃無法抗衡的壓倒性的力量,可以說是傳説中的超越一切達到神話的領域的存在也不為過。
  (那個人,爲什麽——)
  瞥了驚愕而呆在一邊的霧香一眼,嚴馬低聲地宣告了。
  “昨天,我的兒子受你照顧了呢。”
  “兒子——?”
  霧香瞬間,看到了坐在嚴馬旁邊煉的姿態。
  “兩方面了。”
  “……不、就算那也……”。
  由於煩惱著如何對答,霧香想用曖昧口吻的語言蒙混過關。但,嚴馬本來就沒有,對霧香的回答抱有任何期待的樣子。
  “真是的,本以爲稍微有點成長了,天真的性格好像還沒能改變的樣子……沒想到,由於女人而把工作丟棄不顧。”
  (……意外地會發牢騷的人?)
  視線的末端觀察著發牢騷著閉起眼睛的嚴馬,霧香測試了一下其反應。
  “沒什麽,我不認爲有什麽丟棄不顧啊。”
  “結果是一樣就可以了。”
  嚴馬用著嚴厲的語言打斷了。但是,在那之後口吻突變地詢問道。
  “那麽,從和麻那裏有什麽聯絡嗎?”
  “——哈?”
  霧香的眼睛突然睜得圓圓的,直直地凝視著嚴馬。
  爲什麽,嚴馬會在這裡。而且,爲什麽要說貶低和麻的話呢,她現在終于理解到了。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視線偏看窺視著周圍的樣子。綾乃跟煉雖然沒有注意到,但只有重悟跟霧香得出了同樣的結論。就像忍耐著笑一般,嘴唇的一角彎了起來。
  (意、意外地擔心孩子的父親呢……)
  因爲能夠從自己跟重悟的表情是一樣的表情進行推測,霧香拼命地裝作平靜。短促的,簡潔地,回到了。
  “沒有。沒什麽,特別的。”
  “那樣啊。”
  點頭的並不是嚴馬,而是至今爲止都沒有發言的重悟。像是用嚴馬無法看到的笑容,一瞬間像是對著共犯笑著,然後繼續説道。
  “嘛,畢竟被捲入大樓倒塌這種程度那個男人是死不了的。”
  “同感。”
  雖然一聼上去好像相當冷酷無情的語言,但霧香發自内心的同意了。
  因爲完全沒有懷疑的理由。而且,從倒塌的東京都*把自己三人救出來的就是和麻。
  雖然看上去想是過於憤怒忘記了自我,但顯然還殘留著冷靜的那部分。在被掉下來的瓦片碎粒打到的片刻之前,和麻張開了風之結界,讓三人從上空逃跑了。
  結界着陸的瞬間完全被控制住,三人毫無損傷地送到了地面。不但利用著地利,並且加上人眼不能察覺的光學迷彩在周圍,顯然和麻是相當從容應對的。
  關於和麻的安全與否,霧香一點都沒有抱有任何危機的感覺。甚至現在,也覺得自己更加危險。
  但是,挂念哥哥的那個精神的少年,還是沒有安心下來的樣子。眉心憂慮的神色重重密布,煉喃喃地說了。
  “但是,哥哥或許有那個萬一也說不定啊。而且,沒事的話怎麽聯絡都不來一個啊——。”
  “現在大概不想自己被任何人發現吧。或者,不想讓做成任何不必要的麻煩。”
  “——這是什麽意思?”
  綾乃聽到霧香的語言后,敏銳地做出反問責備了。霧香一瞬間,像是詛咒自己的失言一般眉頭緊緊皺了起來,想用親切的笑容蒙混過去。
  “別在意。”
  “相當在意了!”
  霧香發覺到無法蒙混過去后,也總算發現綾乃用著沉疼的表情看著。
  “那個呢,綾乃。”
  “什麽啊?”
  “如果你呢,知道和麻不爲人知的秘密的話——那個,你會跟人說嗎?”
  “……”。
  果然語塞起來。對於綾乃來説,雖然也認識到自己——過於有勇無謀——的大膽,但是生和麻的氣這種行爲可以說無法自拔了。
  趁著那個空隙,霧香快速地把話題給結束了。
  “所以就是那樣,現在就請你別再追問了。況且跟我們並沒有直接的影響——反正,無須多久就能夠明白的,肯定。”
  “——?”
  雖然綾乃還是無法接受的神情,但是霧香完全無視過去。
  “那麽、進入今天的正題吧。”
  這樣說之後,從盒子裏面拿出了一盒錄像帶。然後環視室内,找到了在牆壁的錄像機后,於是視線投向重悟那裏請求許可了。
  重悟默默地點了點頭。

  “首先,請看看這個吧。”
  霧香説話的同時,畫面上映出了東京都*的姿態。
  在新宿裏面最高的,而且,有這這種高度的同時是個雙子塔。但已經無法用肉眼可以看到,那個雄姿,只能存在於記憶跟記錄之中了。
  “東京都*倒塌了可是都從新聞那裏都看見了啊?”
  “你看就是了。”
  霧香對抱怨起來的綾乃頭也不會地敷衍掉,注視起畫面起來。沒有辦法之下,綾乃只好仿效霧香向畫面注視過去。
  畫面映出來的是東京都*第一*辦公大樓。過了一段時間依然沒什麽怪異的地方。但是,突然發生了異變了。
  在聳入雲霄的兩座塔之間,光柱向天聳立起來。
  初次看到大概嚇了一大跳吧,但從昨天開始新聞已經不知道多少次被播出的影像來的。現在已經沒有任何驚訝的必要。
  綾乃自然煩厭地看著那個畫面。沖上天空的光柱。那是,那個名叫拉碧絲的少女放出來的,有如女神一般巨大的幻像握著幻影的劍。
  雖然從外面看除了伸出來的刀身部分之外都看不見,但是那個形狀是不可能會判斷錯誤的。鋒利的兩刃劍,脫離常識去考慮的話,簡直就跟拉碧絲所拿著的水晶的大劍無異……
  (——咦?)
  綾乃稍微察覺到了,那違和感。
  在看新聞的時候,那個光柱真的是那麽清晰地顯現出劍的形狀的麽。或者是只是柱狀的東西而沒有在意呢。
  雖然綾乃還在躊躇中,但映像繼續著。
  光柱傾斜了下去。
  幻影的劍劈了下去。
  然後——斬裂結界后万魔殿的姿態出現了。
  “——哦?”
  出現的同時,万魔殿被揮下的巨大刀刃斬斷。直至房屋根部裂開,牆壁斷裂——但是,万魔殿變成了兩份也好,刀刃並沒有停止下來。
  實際伸長至接近二百米長的刀刃,結果,刀尖直揮至地面。聳入雲霄的東京都*的牆壁,像是開玩笑一般刻畫著一條縱向的痕跡。
  當然,東京都*的破壞並不只是保留在表層。巨大的劍,其刀身幾乎完全嵌入建築物的内部,其餘勢從另一邊牆壁上突出來的刀尖就能猜測到。
  如果把建築物當作人來看的話,這一擊,肯定是直入骨髓。不用説,是致命傷了。
  幾乎一分爲二的東京都*,相互靠著嘗試保持著一個平衡。
  但是,高達二百四十三米的高層建築物,根本無法支撐自身體重的一半。就像正上方被巨人的手壓坏一樣,卷起了巨大的灰塵倒塌了。
  畫面已經全被灰塵覆蓋了。然後,映像切斷變成了沙粒的風暴——
  “這可是原創映像哦。”
  霧香把錄像機停了下來。
  “新聞放出來的是,經過加工讓人覺得是普通爆炸的。不尋常的都是可以說是完全消除,另外重新寫入上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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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兽大人忒不厚道~第2节竟然没译完的说……
幸好小生注意到了……
以下的部分全部就由小生来录入了……累啊~~~~


  
  毕竟,不能按照事实——“都厅被巨大的光剑一分为二后坍塌”——向全国播出。对此,绫乃表示全面赞同。不过——
  “那么,请说一下感想。”
  “太差劲了……”
  绫乃无力地呻吟着。
  都厅的坍塌是万魔殿导致的,这一点不用想也知道。
  但她认为,这不过是拉芘斯的攻击连带引发的。也就是说,因为平衡被破坏,大楼才会因为无法承受自重而倒塌。
  也就是说,只是一刀,就能将大厦斩为二半——
  “你是想让我跟那种怪兽战斗?”
  “我很期待你哦,绫乃。”
  看着立刻气势锐减的绫乃,雾香语气轻快地说道。
  “现在也不可能拜托和麻去去对付她啊。”
  “……啊啊,是啊。”
  回想起与拉芘斯想遇时和麻的表情——绫乃从未想过,那个男人居然会动摇成那样。
  还有,他口中说出的名字——翠铃。
  虽然不知道她是谁,不过对和麻来说应该是个拥有极大意义的少女吧。为了保护那个和翠铃相似的少女,他甚至毫不犹豫的对自己发动了攻击。
  “……那就这样呗。”
  像是要挥去这不快的记忆一般摇了摇头,然后绫乃问道。
  “那么,之后该怎么办?现在万魔殿也没了,该怎么去找那些家伙?应该从搜查方法开始讨论吧。”
  “啊——关于这个……”
  雾香像是有些为难的移开目光,苦笑首说道。
  “万魔殿还在啊。”
  “——啊?啊啊,网上的?”
  “不,不光是网上——现实中也有。”
  “——”
  带着相当的怀疑,绫乃眯起眼睛注视着雾香。
  怎么想都觉得雾香的态度很可疑。仅仅一晚时间,她是怎样得到确凿证据的?得到了这样大的成果,为什么她并不感到骄傲反而显得很为难——
  “怎么说?”
  绫乃加强了语气逼问雾香。
  “我希望你能把知道的都说出来,现在可不是留一手的时候啊。你再瞒下去,说不定下次就轮到东京铁塔被毁了。”
  “啊——嗯——”
  雾香忽然用恭敬的目光注视着绫乃,随后委婉说道。
  “别生气,冷静听我说好吗?”
  “行了快说!”
  在绫乃语气强硬的催促下,雾香终于惭愧的开口道。
  “昨晚,内海浩助从收容所里逃走了。”
  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绫乃完全忘记了雾香之前的话。
  也就是说,怒发冲冠。
  “无能的家伙!你们这还算什么专业人员!”
  “所以说让你冷静——”
  “我怎么冷静!”
  毫不理会雾香的制止,绫乃高声喝道。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不是说之后就交给你们了吗!?”
  “不,不是的,所以说——”
  “啊!受不了!蠢货!都这时候了还多事,这下可怎么办!?”
  “适可而止吧。”
  这时重悟插话道。
  不知是同情被责备的雾香,还是为无法继续展开的谈话感到焦虑——极有份量的声音以任何人都无法抗拒的威严震慑住了当场。
  被自己所敬爱的父亲斥责后,绫乃立刻恢复了冷静。同时她也感觉到了,现在不是吼这些废话的时候。
  逃脱的内海首先会瞄准的目标,是——
  “七濑——已经开始上课了吗!?”
  “放心吧,久远没事。”
  像是要安抚慌忙取出手机的绫乃,雾香用平静的口吻说道。
  绫乃则用完全不信任的目光和口吻问道。
  “怎么说?”
  “我们还不致于无能到那种地步。在发现内海逃走后,我就立刻派出警卫保护久远。现在没有异常,她平安的上学去了。定时联系在三十分钟前才收到,请放心。”
  “——”
  就算这样,绫乃怀疑的态度还是没有改变。
  “我知道了,她现在没事。但说到底,你们还是没能抓住内海啊,真的遭袭的话,那些警卫能有什么用?”
  雾香苦笑着点点头。
  “这点拜托你还是相信我们吧,毕竟资料整理室的术者还没弱到输给一个外行。内海虽然逃走了,但也不是凭他自己的实力。”
  “——?那是谁帮他的?”
  雾香取出一张照片作为回答。漫不经心地接过照片——绫乃立刻倒抽了口冷气。
  “这是……”
  照片上是雪白而简单的墙壁,以及,写在其中一面墙壁上刺眼的红色文字。
  这是万魔殿发给身处收容所的内海的“邮件”。
  “——什么东西?”
  绫乃默默将照片递给发问的重悟。重悟看过后,沉下脸,将照片递给严马,随后是炼。
  “这文字不知什么时候,被写在关押内海的房间的墙壁上。”
  见众人传阅完照片,雾香开始说道。
  “应该是在晚上十一点到零点之间。监视器被关闭了,详细的时间和作案手段不明。”
  “十一点……”
  都厅倒塌的时间是在八点多。自不必说,那时的万魔殿也已经不存在了——原本应该是这样。
  但留在收容所墙壁上的红色文字,以及文末缔结契约般按上的手印,都颠覆了这一事实。
  手印下是有些模糊的“YES”。恐怕,这是在文字还未干透的时候,内海就承诺着将手按了下去。
  “顺带一提,这手印的指纹和内海一致。”
  雾香不失时机地证明了这一推测。绫乃接着问道。
  “逃脱方法呢?”
  “不知道。”
  雾香干脆的摇了摇头。
  “刚才我也说过,监视器被关闭,监视人员也被催眠了,直到换班时才发现有异常。”
  “也就是说,没有任何线索?”
  “是的,因为没有留下任何物理线索,所以看来他不是走着逃出去的。”
  “空间转移?”
  “在设下抗魔结界的收容所打开一道‘门’。”
  “真了不起……”
  雾香无奈的耸了耸肩,绫乃再次了解到敌人相当不可小觑。
  “也就是说,万魔殿不光没有毁灭,反而活动更加频繁了。虽然这情报未经确认,但听说从昨晚到今天清晨,已经有四、五名能力者转换了职阶。”
  “这很多吗?”
  “当然啦。”
  绫乃毫无危机感的发言,使得雾香像是强忍着头痛一般呻吟起来。
  “虽然还没能掌握全员的情况,但至今为止转换过职阶的能力者肯定是在十人以下。如果这样突然增加了五个人——”
  “唔。”
  绫乃不经意地应和着。
  就算是升级转换了职阶,那些偶然之中得到了力量的外行人还是不可能敌得过她的。
  “或许对方是想提升整体水平。”
  绫乃阐述着自己一点也不好笑的推论,雾香只得苦着脸注视着她。
  “也就是说——在转换到第二职阶的能力者中,被挑选出第三职阶的能力者也有可能会出现?”
  “嗯,虽然这话没什么依据。”
  “但如果释放那么强大的力量,那么能力者不就无法继续保持人类的意识了?“
  “那又如何?“
  绫乃的一句话将雾香的反驳堵了回去。
  来自于万魔殿的力量,是寄生在能力者身上的妖魔之力。
  也就是说,这不是“被授予”的力量。在与妖魔同化并被吸引的过程中,能力者只有在一段时间内能够自由使用这力量,仅此而已。
  力量越强,妖魔对能力者灵魂的侵蚀就越严重。如果重复二次转换职阶,除非是拥有超人意志的能力者,否则根本不可能保持人心。
  但是——
  “谁会在意这种事情?”
  给予力量的一方与索求力量的一方,双方都没有任何犹豫。前者是因为毫不顾及人命的冷酷无情,后者则是因为没有认真思考的轻率。
  “……也是,啊。”
  虽然很不情愿,但雾香还是接受了绫乃的意见。尽管她并不想看到这一情况真的出现,但这种可能性非常高,这一推测不能被忽略。
  “问题是,对方现在在想什么。”
  绫乃淡淡地继续道。
  “这什么要做这种事,为了帮助内海不惜向警察挑衅,这理由我也不明白。”
  只看表面发生的事件,就足以说明背后的操纵者,那个自称为贝撒琉斯的男人的强大。但不知为什么他要做出这种不知该称之为幼稚还是该称之为儿戏的举动,其目的不得而知。
  “问题就在这里。我一开始在想,会不会是类似蛊毒之类的目的?”
  所谓蛊毒,是一种使用毒虫进行的咒术。
  将大量毒虫放在壶之类的容器中令其互相蚕食,然后利用最后留下来的最强者——雾香也曾有过这种还算合理的推测,但是——
  “‘一开始’,也就是说事实并非如此?”
  正确理解了雾香的意思,绫乃问道,只见雾香淡然地点了点头。
  “和麻说了,依附在那些孩子身上的妖魔都是一样的。”
  “一样,是指同种?”
  “不,是同一个体。”
  “——?”
  绫乃疑惑的歪了下头。像是预料到她的反应一般,雾香紧接着解释道。
  “万魔殿将妖魔数据化,通过网络使它们依附在能力者身上。和麻的意思是——既然妖魔能够数据化,那么通过复制来增加数量也不是不可能。”
  “——”
  绫乃一言不发浑身僵硬了。如果事实真的如此,那么敌人可以说是无穷尽的。这种恼人的特殊能力者,将被无限的生产出来。
  “但、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的能力不同又该怎么解释?”
  调整了心态,绫乃将其中的矛盾——她认为是矛盾——指了出来。但她立刻得到了回答。
  “我认为它们被设定成可以适应能力者的不同特性。在数据量这一点上也不问题,或许最初是与苗床结合在一起,以种子或卵的形式被送出去的。”
  “——原来如此。”
  “不过我用的都是‘我认为’和‘或许’,也就是说这不过是个推测而已。”
  但她的语气却和字面意思不同,充满了自信。理由不言而喻。
  “能够确定的情报只有一条——和麻的判断也是这样。还有什么疑问吗?”
  这样一说,绫乃自然没有了反驳余地。从感知能力的精度上来说,和麻远比自己高出许多。
  “所以,蛊毒这一说法也就不成立了。”
  “……是啊。”
  蛊毒的真髓,就是将多数的怨念集中于一个个体,从而产生高密度的诅咒。
  而既然能力者会被依附的妖魔杀死并吸收,也就是说原本就合二为一的东西化为了一体——就像刀被收回鞘一般,怨念根本无从谈起。
  “那么,说到底,已经弄清敌人的目的了么?”
  “这个嘛——”
  “我说过那是实验。”
  雾香为难的回答被清澈的童声打破了。众人的眼线都集中到新发言者身上。
  “炼,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那是实验,那男人这样告诉我的,说这是实验,所以不能半途中止。”
  绫乃呆了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猛然击掌道。
  “对了,你比我们早一步见到那个戴面具的家伙啊。”
  “……你忘了?”
  无视雾香无可奈何的抱怨,绫乃转向炼。
  “什么实验?”
  “嗯,除了这个他没再说别的。”
  “这样啊——”
  这和什么都不明白没什么两样。要说有什么成果的话,那就是确认了整件事还没完。
  “算了,那家伙也不是那么轻易就会说出来的人——啊,对了。”
  绫乃嘟囔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看着炼,随后她向这名歪着脑袋的少年问道。
  “和麻叫那个男人‘贝伦哈鲁特’,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嘛——”
  思考了片刻,炼小心地组织起语言。
  “贝撒琉斯是假名,他的真名好像叫做贝伦哈鲁特?罗迪斯。看起来像是认识哥哥——那男人对此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贝伦哈鲁特?罗迪斯——”
  绫乃与雾香对视了一眼,确认道。
  “是那个?”
  “不,这我就不知道了。”
  炼无言以对地摇了摇头。
  贝伦哈鲁特?罗迪斯——对于所有身处魔术世界的人来说,这个名字拥有非同一般的意义。
  有一个魔术结社名为“真理天文”(Almagest),以西欧为中心开展着活动,是被传颂为近代魔术最高峰的权威组织。
  这名称来源于托勒密所著的天文历表《天文大集》。通过这名称可能得知,设立当初参与其中的都是些占星师。
  但因为其他的法术和术者的活跃,或者说是毫无节操的接受他们,“真现天文”了展到后来甚至拥有了心灵研究总基地的规模,直到今天。
  其首领的名字是欧文?雷斯萨尔,有人说他是大魔术师阿格里巴的直系弟子,也有人说他就是圣杰尔曼伯爵本人,总之在魔术界是个笼罩在层层迷雾中的神秘人物。
  而首领已经三百年没有更换,也几乎没有在人前出现过,所以相信其存在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一般解释是,这个名字是首领代代继承的一种称号,或者只是像征首领地位的名字。
  而组织实际的运营,靠的是高位魔术师们的集合——通称“评议会”。而其议长,就是名为贝伦哈鲁特?罗迪斯的魔术师。
  也就是说,贝伦哈鲁特是个就算被称为世界第一也不为过的著名魔术师。
  这样的名人,应该不至于特意戴着面具来做坏事吧,但——
  (只是碰巧同名?怎么可能。)
  绫乃将脑中浮现的天真猜想抛到了一边。
  不可能是偶然,如果只是为了蒙骗别人的话那他的本事也太大了点,那么——
  “那就没错了吧。”
  回答从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向传来,全员的视线都集中到了声源——雾香身上。
  丝毫没有被众人的视线所压倒,雾香接着说道。
  “对和麻抱有恨意,同时又与翠铃这名少女相关的话那就没错了,万魔殿的主从贝撒琉斯,就是‘真理天文’的贝伦哈鲁特?罗迪斯。”
  “等、等等——”
  “不过试想一下,又有哪个傻瓜会冒充贝伦哈鲁特?罗迪斯的名字呢。”
  “没错,不过听我说!”
  绫乃猛敲桌子打断了雾香的发言。
  “你知道那个叫翠铃的女人!?”
  “嗯——算是吧。”
  这一瞬间,绫乃的表情消失了。她一把抓住像是要逃走一般后仰着身体的雾香的前襟,压低声音说道。
  “告诉我。”
  “绫、绫用,冷静点。”
  “我很冷静,告诉我。”
  绫乃淡淡地重复着。如果这时她大吼的话,雾香说不定还有办法对付。
  “嗯,你看,我刚才不也说了吗?我不能透露和麻的隐私——”
  绫用沉默着,但她抓着雾香衣襟的手却丝毫没有放松,明显她对这答案很不满意。
  雾香望向重悟发出求救信号。沉默到今的屋主,用深不可测的表情注视着两人,随后庄重的开口道。
  “橘警视。”
  “是、是?”
  “根据现有的情报判断,这个叫翠铃的女孩在这起事件中很可能扮演着一个重要角色。我很赞赏你替人维护隐私的信念,但还是希望你能告诉我。”
  “呜……”
  雾香呻吟着。没想到就连神风一族的宗主都这样要求,而且——
  她瞥了一眼绫乃。她想确认对方是不是正看着自己,没想到却立刻撞上了她的视线,雾香只得匆忙移开目光。
  就连重悟说话的时候,绫乃依旧死死地瞪着她。她的目光仿佛在说“如果不坦白就把你生吞活剥了”,说实话,可怕到让雾香连死的心都有了。
  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她又将视线转到剩下的二个身上。
  “……哼。”
  而对她求救的目光,严马用哼声代替了回答。这样想来,既然这个男人如此担心和麻的安危,那就不可能不对和麻的过去感兴趣。
  还有,炼。
  “……”
  在察觉到雾香视线的瞬间,少年为难的避开了双眼。虽然他为雾香的处境感到同情,但现在他也不敢去阻止绫乃。
  另外,炼自身恐怕也对这位名叫翠铃的少女充满了好奇心吧。
  “——真没办法。”
  雾香投降般的说道。
  现在是孤立无援,而且绫乃释放的压力等级足以致人于死地,这一事实让雾香不得不放弃抵抗。
  “我先说好了,这也是我听说的,不知道有多少可信度。”
  事先声明之后,雾香开始了叙述。
  “大约是在四年前,离开了神风的和麻去了香港,遇到了一名少女——”



 

   
  3

  “……麻……和麻……!”
  早晨——将他从舒服的浅睡中唤醒,是更令人舒心的女孩的呼唤声,以及用手温柔推动着自己身体的温暖触感。
  他立刻醒了,但又立刻赖床似的在毛毯下蜷起了身子。
  虽然他也贪恋床上的温暖,但“希望被她多关心一些”的幼稚想法却占了大多数。
  “真是的……快起来……!要……迟到了……!”
  她加重了语气和手上的力道,催促他快点起床。但他却像个虫子似的裹住毛毯,顽固地拒绝睁开眼睛。
  “唔……再睡五分钟……”
  “快点起来!”
  一边毫不留情的说出这话,她一边使出了强硬手段。毛毯被用力拉开,他懒惰贪睡的身体被无情地暴露在早晨寒冷的空气中。
  这时,他把身子缩得更紧了,丢脸的样子甚至让人感到他就像某种虫子。
  “快起来,和麻!不然不给你吃早饭了!”
  “呜~~~~~~~~~~~~~”
  回过神来之后,他——神风和麻终于伸展开缩成一团的身体。但他还是没有起床,反而把脸埋在枕头里虚弱地呻吟道。
  “我还想睡啊……”
  “谁管你啊,别以为晚上得晚睡就能白天睡懒觉。”
  不等和麻回答,她就干脆地说道。
  “五分钟这内换好衣服下来,不然没早饭吃。”
  “……这可不行。”
  和麻缓缓坐起身,用余光捕捉到她轻快离开房间的身影。
  但刚关上的门立刻又开了,她向屋内探头道。
  “啊,忘了说了。”
  “——什么?”
  看着诧异的歪着头的和麻,她只说了一句话。
  “早安,和麻。”
  她露出最为甜美的笑容。和麻愉快地眯起眼睛,用笑脸回应道。
  “早安,翠铃。”
  和每天一样,和麻的早晨就这样开始了。
  “接下来。”
  他站起身,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现在可没空那么悠闲,翠铃不会骗人,如果不赶快的话,可就真吃不上早饭了。
  今天可是有相当艰巨的工作在等着他,空着肚子的话可就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了。如果不吃翠铃准备的早饭来为身心提供足够养分的话——
  “哦呀!”
  他一边发出夸张的吼声一边脱去了睡衣,随后从衣柜里拽出今天要穿的衣服。
  “呜——好冷好冷——”
  他一边毫无意义的自言自语一边将手伸进衣袖,这时,他看见了衣柜上的那个东西。
  如同装饰品一般被折弯、放在衣柜顶部的现金卡。
  “——”
  和麻露出一个和之前开朗表情截然不同的讽刺笑容,随后向扭曲的卡片行了个礼。
  “早上好,母亲。多亏了您,我今天也很好。”
  他注视着卡片,双眼放出阴暗的光芒。他的眼前,全都是那个抛弃了自己的母亲的笑脸——
  咻。
  “呜哇!?”
  从室外透进的寒风(blue :香港是亚热带气候吧……哪来的寒风……)吹上赤裸的背脊,和麻丢脸的惨叫起来。当然,之前笼罩在全身的阴郁气氛也立刻消失了。
  “现在可不是扮深沉的时候啊,快点吃了饭去干活吧。”
  和麻尽可能快的换上衣服从屋内飞奔出去。比起无聊的过去,更有价值的是享受所爱的少女为自己亲手制作的早饭。

  中午——就像自己早晨的宣言一样,和麻认真地劳动着。
  *声在阴暗的仓库中响起。
  “怎么回事!?混蛋!”
  和麻单手小心翼翼的抱着一只猫,然后用这种可笑的姿势对自己多桀的命运抱怨着。
  当然,这样做自然不会令情况好转。他俯下身子,从集装箱的缝隙间探出头想要寻找逃跑的时机,但——
  忽然,连续的*击向他射来。
  “哇!”
  他慌忙收回脑袋,像个蟑螂一样偷偷摸摸地离开了那里。为了安抚急促跳动的心脏,他深呼吸了一下、两下、三下——
  “可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依然无法接受事实,毫无意义地抱怨着。
  “什么魔术妖魔恶灵,本以为好不容易和那个异常的世界说再见了,这次又碰上了*战?我到底做错什么了?”
  一边抱怨,和麻一边从怀中掏出*。他消无声息地爬到集装箱上,从最上方一跃而下。对方像是察觉了似的回过头用*口对准了他,但和麻却抢先一步投出了手中的*。
  “呜!?”
  *准确的刺进了男人的右手背,*从他脱力的手中滑落。
  “啊呀!”
  和麻保持着跳跃的姿态,用脚踩到男人身上。脚下清楚传来了男人肋骨根根断裂的触感。
  “很好,解决了。”
  站在吐着血沫的男人身上摆了个Pose,和麻开始观察起男人的脸。他拼命抑制着怀中不停躁动的猫,随后,只说了一句话。
  “啊——这是谁啊?”

  “你很活跃进嘛。”
  进入店里,立刻有一个带着揶揄的声音带着坏笑迎了上来。
  “……消息真灵通。”
  视线尽头——店堂深处,一位老人正坐在那里。这是九龙城商店街中并列的古董店“天水堂”的主人,黄影龙。
  乍一看,他只是位普通的慈祥老人,而实际上,很少有人知道他是香港为数不多的情报站。而和麻——并非出自本意——就是这少数人之一。
  而后,和麻受他照顾在此就职,并且他还为和麻四处打通人脉等等,受他的恩惠,已经多到数不清了。
  而和麻却以“说话不自在”为理由拒绝对他使用敬语,这对和麻而言只是孩子气的叛逆罢了。
  而黄对和麻幼稚的叛逆心理毫不介意,而是微笑首继续说道。
  “不过,看来你还是很喜欢引起骚动的嘛。为什么只是去抓逃跑的宠物就会遭到*击?很憧憬小说里那种铁血侦察吗?”
  “……烦死了。”
  和麻苦着脸回答。
  “这次不是我的错,谁知道他们把我和谁搞混了,突然就向我开*。而且,和别人打架这只是第三次,说我老是制造麻烦这也太过分了……”
  “你开始工作也只有二星期吧。”
  “……”
  面对这冷静且准确的指责,和麻无言以对的沉默了。
  顺带一提,现在和麻的职业俗称“多面手”,也就是日本类似于私家侦探类型的工作。
  当然,现在他还处于实习阶段,但他对于能够承担艰巨任务这一点非常自负。
  ——可现在,这份自负被打了个粉碎。
  “我回去了。”
  “啊等等。”
  他向右转过身刚要迈步,却被黄饶有兴致地叫住了。
  “玩笑开过头了,说正题吧。”
  “拜托你简练一点。”
  “嗯,那我就说一句——别昏了头,小子。”
  说话这一瞬间,黄的神情骤变。从那略带讽刺、看上去却相当和善的老人,一下子变为香港黑社会中身经百战的战士。
  “你……你莫明其妙说什么啊?”
  “耍弄那些小杂碎很有趣吗?”
  和麻仿佛被对方的气势压倒一般表情僵硬,黄冷冷地问道。
  “什——”
  “一定很有趣吧,在普通人面前,你能够夸耀你的力量。但你总是这样没法长命啊。你毕竟不什么‘被选中的人类’。”
  黄和话语中漂浮着一种看透了和麻本质和过去的味道。见自己努力隐藏的伤口被残忍的揭露,和麻顿时激动了。
  “我当然知道!”
  “——真的吗?”
  毫不在意和麻混杂着杀意的目光,黄淡淡地反问道。
  “你是这样想的吧?虽然无法成为术者,自己还是优秀的人类。在不使用魔术的战斗中,自己仍然是强者,对吧?”
  “……!”
  不只一次有过的想法被完全看穿,和麻倒抽了口凉气。而与此相对,似乎看透了他想法的黄却不动声色的小声嗤笑道。
  “……怎么,你还想说什么?”
  “该说的都说了,让你‘别昏了头’。你不是术者也不是道士,只是个到处惹事生非的混小子而已。不要和有*的敌人再起正面冲突,我倒无所谓,你死了翠铃会伤心的。”
  被彻头彻尾批评了一通的和麻情绪低落,但在听到最后那句话时,他不禁挺直了腰杆。原本孩子般固执的表情,变得成熟——像个成熟的大人该有和表情。
  “我懂了。翠铃——只有翠铃,我会去好好保护。”
  “哈,保护?明明自己被保护着还好意思说这话。”
  但黄却用一阵轻笑打击了他这充满决意的宣言。
  “要是没有那女孩,你现在肯定还是自怨自艾的喝着酒吧。不对,应该是把爸妈给你的钱全喝光了,在路边讨饭。”
  “唔——”
  回想起自己堕落的丑态,和麻顿时面红耳赤。
  黄更是不留情面的伸出手指着他。
  “听好了小子,我对你没有太高的期待。你只是个凡人,再怎么样也成不了英雄。别抱着那种和身份不想符的奢望,好好想着怎么样让翠铃幸福,脚踏实地的活下去。”
  “……我明白了。”
  虽然不满的撅起嘴,和麻还是点了点头。
  这评价虽然不留情面,但也是不争的事实。
  没有成为英雄的资质,也不是被选中的人,正因为这样,自己现在才会站在这里。
  “那就好,走吧。”
  “……啊啊。”
  黄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仿佛赶他走一般,和麻垂头丧气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推开门,屋内温暖的空气夹杂着喧嚣包围了和麻。
  她就站在店内的中心位置,双手捧着的托盘中载满了酒和料理,游泳一般在人群中穿梭着,递送着食物。
  或许是因为察觉到背后吹来的寒风,她回头招呼道。
  “几位呀……”
  欢迎的话语只说了一半,而同时,她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更加灿烂夺目——
  “你回来了,和麻。”
  “我回来了,翠铃。”
  和麻也用满面笑容回应了亲爱的恋人。他向前走去,只听见周围传来一阵吃吃的起哄和口哨声。
  但每个人都没有任何恶意,带着一份温暖。大家从心里祝福着这对恋人。
  “回来真晚。”
  “嗯——啊,是有点。”
  和麻并不打算坦白——自己刚刚因为太自鸣得意而被说教了一番——和麻含糊的回答着。随后,他伸手想要抱住双手捧满东西无法抵抗的翠铃。
  ——但这时,忽然她被拉到了一边。
  “呀!?”
  被酒醉的客人强行抱住的翠铃发出小声的悲鸣。当然,托盘中的酒一滴也没从杯中洒出来,看得出这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了。
  “翠铃~甩了那家伙,和我~”
  呀。
  没等他把话说完,和麻就一脚踢向男人的脸。说是踢不如说是狠踹更恰当,这一击使得男人喷着鼻血倒在地上。
  “不要对别人的女人出手。”
  低头睥睨着倒地的那人,和麻竖起了中指。但立刻,他的后脑就遭到重击,同样扑倒在地面上。
  “真是的,和麻!你对客人干了些什么啊!”
  熟练的完成动作的翠铃握着托盘喊道。从她的握姿来看,打击部位应该不是托盘底部,而是边缘。
  “……那对我就能使用暴力了吗?”
  “可以啊,因为是和麻。”
  回答没有迟疑。语塞的和麻与之前倒地的男人对视了一眼,互相交换了一个苦笑。
  “好了,快起来,我忙死了,快过一帮忙。”
  “我才刚刚下班哎。”
  “那算什么?我可是忙了一整天了。难道你要看着我忙碌的身影,自己坐在一边悠闲的喝酒?”
  “对不起,我马上就来。”
  对于舌战完全没有胜算的和麻立刻表示投降。
  顿时,四周的人群向垂头丧气朝厨房迈进、毫无尊严可言的背影发出善意的嘲笑。
  “这么快就被剥夺自由了,和麻!”
  “真不知羞耻,你就算放弃自由也没有女人会要你!”
  嘲讽的男人与和麻同时露出了会心一笑。
  这里是和麻第二个,也是第一次让他感到温暖的“故乡”。
  被接受了——这份喜悦,是其他任何东西都无法代替的。
  ——不要抱着那种和身份不符的奢望,脚踏实地的活下去——
  他脑中回想起黄冷冷的话语。
  现在他终于明白,黄也是在为他考虑,否则的话,又怎会亲自接待一个流落至此的日本人呢。
  回头望去,翠铃正面露疑惑,但还是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那些性格恶劣但心地很好的客人们,也在温暖的守护着自己和翠铃。
  (没事了。)
  在温暖的笑容中,和麻从心底确信这一点。
  不需要什么特别的力量。
  不被选中也无所谓。
  普通的,平凡的,但同时又幸福的,脚踏实地的——
  (我——要在这里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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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跃日
帅哥离线 ╯﹏╰
 8 

家中的荣誉团员

1楼
发表于 2007/10/03 | 编辑
第二章  狂乱的风术师
  
  
  1

  深夜中——和麻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沉默地瞪大了双眼。
  如梦的幸福——完美的讽刺——那时的记忆。
  因为太过幸福所以醒来了,仿佛有人在告诉他,即使在梦中,这也是无法再次获得的东西。
  “唔……呵呵呵……”
  他发出软弱的笑声。仿佛全世界,都在嘲笑着如此丢脸的自己。
  失去了一切之后,得到了曾经想要得到却无论如何都得不到的东西。
  那是,随处可见、不起眼的、小小的幸福。
  醒来时,有人微笑着对自己说“早安”,睡前,也会同样微笑着说“晚安”——每天简单,但又拥有无可替代的满足感。
  曾经疯狂追求的力量,甚至都不曾出现在梦中。因为自己遇到的人所看中的不是“自己的力量”,也不是“拥有力量的自己”,而是原原本本的他。
  他只想守护着她和身边那个小小的世界。无法降妖伏魔不要紧,自己没有必要为此感到卑微。真的,那时他从心底里这样想。
  直到那个幸福乐园崩溃之时。
  (受不了……)
  黑暗中,和麻嘲笑着自己的愚蠢。
  自己那时的想法怎会如此幼稚。如果弱小,如果一败涂地,又能守护什么呢,分明是会失去一切的。
  作为报复,和麻又孑然一身。
  不——不是孑然一身。
  自己和,那家伙——两个人。
  智者趾高气昂地告诉人们,复仇没有任何意义,不会带来任何东西。
  和麻也全面表示赞同。即使在追寻着那个男人,为复仇而活的那段日子里,他也从没觉得这有什么意义。
  但他只剩下这条路,已经别无选择。
  所以,他拼命地磨练着自己,抛开其他一切,只为了杀死那个男人。只为了这一个目的,但是——
  “还是失败了……”
  撇下无表情的面具,和麻失落地低语着。
  只要把他收拾掉就结束了,当时他这样想着,没有理会他的那群追随者,而结果,就在眼前。
  “找到答案之后再来吧。”
  分别时的话语依旧萦绕在耳边。那是完全处于强势地位的人给对物彻底的贬低。
  和麻屈辱地握紧了拳头,呻吟道。
  “‘答案’?这还用问……杀了你,把那没用的人偶毁了——
  啊啊,我绝对会做到的,这次,一定——”
  他唇边浮现的,是与以往不同的狂妄笑容。绫乃和炼见到的话,怕会连话都说不出来吧。
  憎恶、狂妄、以及执着——充满了沸腾恶意的双眸,已经变质地完全失去了以前的讥讽和开朗。
  这笑容,曾经多次出现在被他们打倒的敌人们的脸上(blue :这句话的意思实在是看不明白,果然译本还是要正版的啊……不过根本没正版的说……唉~),狂笑这一名词与此恰好相符。

 


   
  2

  深夜——无数人影包围了已经关闭的公园广场。
  每个人都很年轻,最年长的也不过二十多岁。但这聚集众多年轻人的地方,却被异样的寂静笼罩着。
  沉重的寂静。偶尔产生的骚动声被置若罔闻,在空气中散去。
  是因为害怕被发现闯入公园才所以屏息凝神——绝非如此。他们没有这样的道德观念,也没有所谓的守法意识。
  如果被责备,他们肯定会义正严辞地反驳,潜入关闭的公园有什么错,又没有给任何人带来麻烦。
  他们并不是在沉默,而是在做着准备。为了逐渐迫近的爆发的瞬间,他们无声的积蓄着能量。所有人的想法只有一个。
  而数分钟后——关键的一刻到来了。
  “来、来了……”
  “来了……”
  人墙伴随着压抑的低吼声被分开,一名男子站到了广场中央,随后,又是一人。
  两个男人在彼此相距五米远的地方开始了对峙。围观的人们逐渐开始骚动,这次的骚动没有任何的停顿,逐渐变得激烈。
  咚。
  不知是谁了出了跺脚的声音。
  咚,咚,咚。
  这一举动迅速在周围传播开来,大地像是发生地震一般颤抖着。
  哒,哒,哒,哒!
  空气中回荡着震耳欲聋的欢呼和地动声。站在中央的男人——不必进行任何说明,都已经明白了情况。
  即使现在有人不明就里地闯入这里,也肯定能马上看出这是在举行什么活动。
  这里是——斗技场。为了见证站在场中的两名男子赌上性命的战斗,观众们聚集到这里,陷入失去理性的狂热状态。
  观众如此兴奋也情有可原。今晚的较量,可以说是自“游戏”开始以来,最受瞩目的一次对决。
  观众之中也有不少与这两名选手相同的人,对于这些人来说,眼前的选手既是他们的偶象也是目标。完成了职阶转换升入第二阶位的“资格者”——同伴间的较量,就要在今晚初次展开。
  对这场远远高于第一阶位的水准、超越了人类知识范围的力量对抗充满着期待,观众发出了嚎叫般的欢呼。

  与狂热的观众形成鲜明的对比,站在中央的两名男子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他们交换着视线,发出冷笑和嘲讽。
  一名是身穿制服的细瘦少年——“闪辉”真。
  而另一人,身穿黑色皮夹克和黑色牛仔裤,身上到处挂着银色的饰物——“恶魔召唤师”钢。
  就在观众为两人迟迟不出手而焦躁不安时,像是宣布战斗开始似的,真点燃了*。
  “我没想到你会接下这场比试。”
  虽然措词相当恭敬,但从他的语气听来,毫无疑问是在轻视对手。
  或许这种语气与身穿蓝色名门校服的他非常匹配。
  “你是召唤使,虽然能够召唤强大的魔物,但自身却没有任何力量。或许你能靠魔物战胜那些第一阶位的杂碎,但对同属第二阶位的资格来说是行不通的。”
  带着明显的嘲笑,真断言道。
  “虽然我不知道第二阶位共有多少人——打个赌吧,最弱的肯定是你。”
  “哼,无所谓。”
  钢丝毫不为所动地说道。
  “只会闪闪发光像是演杂耍的家伙居然口出狂言。我不和名校友的尖子生打架,你还是回去好好准备考试吧。有了这力量,晚上还能节省电费,很方便吧!?”
  “——你会为你的狂妄付出代价的。”
  真忽地眯起眼睛,用冻结般的声音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会打倒你的。”
  钢竖起右手中指,随后——战斗开始了。
  “出现吧,哈帕斯!”
  “太慢了!”
  钢前方的空间产生了扭曲,这是被召唤的魔物即将穿越次元出现在这里的前兆。但真没等它出现就立刻伸出右手。
  “我的力量比谁都快。所以——我比谁都强。”
  他骄傲而镇定自若的说道。
  这绝不是夸张。现在已被确认的最快的“技能”——就是操纵光的资格者“闪辉”放出的“光*”。
  其正体就是同位相的光——简而言之就是镭射光。除去它特异的产生方式,这只是普通的物理光。虽然没有任何魔术属性的特殊效果,但其压倒性的热量和等同字面意义上的光速却能穿透各种东西。
  “死吧。”
  在发布死亡宣告的同时放出了光*,真确信自己已经胜利。但是——
  “——?”
  他微微皱起眉头。虽然对方不可能有时间做出反应,但总觉得自己没有成功。
  仿佛是印证了他的猜测一般,扭曲的空间没有任何消失的迹象,依旧缓缓地浮动着。从中可能窥视到异界的黑暗,以及,二个散发着不祥光芒的红点——
  “呜!”
  虽然对方气势上占了上风,但真还是再次放出了光*。青色的光线直刺入扭曲空间的中心——被无声的反弹了。
  把弹后些微改变了角度的光线,擦着真的脸颊飞了出去。
  “——什么!?”
  真的脸被惊愕扭曲了。钢见状,脸上露出充满优越感的嘲笑。
  “呵呵,你以为我会不思考任何对策直接站在你面前?没用的,你的力量连我一根头发都伤不了!”
  “不、不可能……”
  真呆呆地瞪大眼睛,瞪着钢的身影。
  空间的扭曲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但被召唤的魔物并没有出现——
  (不、不对……那是……)
  一只小鸟从钢的眼前飞过。它有着一身在黑暗中格外显眼的白色羽毛和红色眸子。
  “鸠——?是鸠反射了我的光*吗!?”
  纯白的小鸠如同嬉戏般在钢身边盘旋上升,停在了他的肩上。
  红色眸子的目光直射向真。
  “——!”
  这份诡异的不祥感让真不禁倒抽了口气。
  它决非外表那么简单,这一点一目了然。它的眼中,满是普通鸠类不可能具有的深不可测,以及压抑的憎恶与凶恶。
  “哈帕斯——所罗门王手下七十二魔王之一?”
  将召唤时听到的名字与自己的知识想对应,真愕然喊了起来,但是——
  “所罗门王?那是谁啊?”
  “什——”
  真的下巴快脱臼了。
  “这家伙不是什么魔王,是堕天使哈帕斯——拥有魔法反射能力,我的王牌!”
  “魔、魔法反射!?”
  不记得《Lemegeton》或是《所罗门王的钥匙》有过任何相关记载的真惊愕地凝视着哈帕斯。
  “哎,尖子生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这是常识了,常识!”
  钢愈发骄傲地夸耀着,之后,他高声喊道。
  “还不止这点!出发吧,芬里尔!弗里斯贝尔格!”
  随着他的呼唤,新的魔物出现了。巨大的狼和鹫。这两者的体内都蕴藏着巨大的能量,伫立不动睥睨着真。
  当然,哈帕斯并没有消失。
  “不可能……居然能同时操纵三只魔物!?”
  真的呻吟因为颤栗而哆嗦着。
  这是当然。自己对召唤术者的直接攻击已被封死,再加上对方的陆空双重防御——简直如同铁壁般的布阵。现在的他,已经没有对抗的途径。
  “你这混蛋,刚才说我是最弱的对吧?”
  钢用轻佻的语气戏弄般的说道。
  “那么,倒数第一的位置现在就是你的了。不,死了的话连排名都不会有了。”
  “混、混蛋——”
  “把他吃得连骨头都不剩!去吧,芬里尔!弗雷斯贝尔格!”
  两匹魔兽听从主人的命令高高跃起。芬里尔疯狂地驰骋在地面,而弗雷斯贝尔格则在空中拍打着翅膀。
  “唔,别小看我!”
  真对二只袭来的魔兽连续放出“光*”。但这二只魔兽的动作,已经快到常人无法用肉眼看清了。
  越过如同演唱会般四处乱舞的光线,二只魔兽疾风般快速逼近真。
  “呜,咆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真不顾形象,趴倒在地上,躲避着魔兽的攻击。作为优秀学生标志的蓝色制服顿时沾满了尘土。
  “哈哈哈哈!尖子生,你这样子真棒!好好努力吧,看你能逃到什么时候!”
  真用饱含憎恶的眼神睥睨着高声嗤笑的钢。
  但现在光之*却无法射到男人那张得意洋洋的脸上。
  现在的真除了一边像猎物般东躲西藏一边等待起死回生的转机之外,已经别无他法。

  (可恶、可恶、可恶!我居然——我居然!!)
  在屈辱的煎熬中,真依然继续着难看的逃跑。
  这是自己从未受过的、人生最大的屈辱。
  这不能被称为苦战。
  他在与同等级别的敌人较量。虽然他嘴上曾自信十足的讥讽对手,但心里却并没有打算真的能轻松取胜。
  但,这不同。
  与自己陷入苦战的,不是“恶魔召唤师”,而是被“恶魔召唤师”所召唤来的魔物。
  看上去没什么不同,但本质是有极大差别的。
  战斗的只有二只魔物和身为“闪辉”的自己,“恶魔召唤师”正在安全的地方悠然自得的看戏。
  自己——“闪辉”现在被“恶魔召唤师”踩在了脚下。这不是能力的差别,而是如同游戏玩家和玩家操纵的人物一样,自己存在的本身被轻视了。
  不可原谅。
  自己是被选中的人,是比那些可有可无的普通人优秀许多的人。这样的自己却不得不与被操控的魔兽战斗,那种野蛮卑鄙的男人居然敢藐视自己,这是绝不能原谅的事情。
  他想要力量,迫切地渴望着力量。他相信,自己还有未被使用的、尚在沉睡的力量。
  因为,自己是被选中的人类,不可能会输给那种家伙的。所以,自己必须拥有某种神秘的力量——
  ——嗞。
  这时,身体的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跳动了一下。几乎使心脏破裂的强烈脉动使血液沸腾起来。
  同时,自己原本只能捕捉到魔兽动作的残像,而现在却忽然能清楚的看透了。岂止是魔兽的运动轨迹,甚至就连它即将到达的位置,真都能准确的预测出来。
  他散发出金色光辉的瞳孔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动作。这简直就像攻击慢动作——不,甚至是静止目标般容易。真向低低跃起的巨狼发出了攻击。
  “嗷呜!”
  侧腹被刺穿的芬里尔痛苦的呻吟着。它呲起牙,口中吐出大量血块。
  “芬、芬里尔!”
  “——没能干掉它啊。”
  与狼狈的钢形成对比,真平静地低语道。
  身体还没习惯预知未来的能力,所以真的预测超过了芬里尔的行动,稍稍打偏了。
  “回、回来芬里尔!”
  异常动摇的钢命令芬里尔退去。带着受伤的身体,巨狼的身影随之消失,回到了异界。
  钢之所以感到惊慌,并不完全是因为芬里尔的伤势,当然,对此他也是相当担心的。
  召唤术像一把双刃剑,虽然能够利用魔物强大的力量,但在魔物死掉的时候,其伤害也会影响召唤者自身。曾经,钢就亲身体验过。
  “呜,弗雷斯贝尔格!”
  钢命令盘旋在上空的魔兽向真发起攻击。
  弗雷斯贝尔格以几乎垂直的角度极速俯冲向真袭来。它的动能加上重力的帮助,速度转瞬之间就突破了音速。
  但在被异形同化了的真的眼中,所谓音速成也不过和蠕虫爬动一般。只见他打挥出的“光*”一闪,弗雷斯贝尔格的右翼就被斩断了一半。
  弗雷斯贝尔格中途失控,直直栽向地面。而以亚音速坠落的巨鸟与地面碰撞的代价就是,如同爆炸一般不留痕迹地摔得四分五裂。
  “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从稍远处传来,不必说,这是承受使魔最后痛苦的召唤师——钢的声音。
  “混、混蛋……你居然敢……”
  “这就是‘反噬’啊,召唤师还挺辛苦的。”
  冷眼注视着因为痛苦而呻吟的钢,真淡淡的说道。拥有丰富魔术知识的他,自然对于召唤魔术的危险性相当清楚。
  “怎么办,要放弃吗?之前的无礼举动,如果你能下跪道歉的话,或许我能原谅你哦。”
  “开、开什么玩笑……”
  虽然痛苦的按着胸口,但钢的斗志仍未削减。他用另一只手握住手机,夸耀似的对真举了起来。
  “只打倒了二只,别以为就赢了。这手机里一共存有十只魔兽,还剩七只呢!”
  “那正好。”
  真丝毫不为所动。
  “那你就快点把剩下的魔兽都召唤出来。还剩七次‘死亡’——这样的痛苦你能忍到什么时候,我倒是很有兴趣。”
  金色的瞳孔在黑夜中闪烁着,真嗤笑了一声。张开的唇中,露出了某种比犬齿更加细长尖利的东西。
  “混、混蛋……”
  被真判若两人般的气势所压倒,钢不禁向后退去。
  “那是什么,你的眼睛……还有,牙,那不是獠牙吗……?”
  “我的眼睛怎么了?”
  真推了推下滑的眼镜,微微翘起嘴角。
  “这根本无所谓。现在我的兴趣就在于,你的痛苦,最后的悲鸣,仅此而已。我想我不用多说了——”
  透过唇角,能够看到他白森森的利齿。金色的眸中寄宿着平静的癫狂——那是非人的、魔性气息——
  “——我不会让你轻松死去的。”
  “出现吧!法芙那!穆修夫斯!罗刹!”
  在真愉快宣告的同时,钢召唤出手中最强的魔兽。明白战斗进入最高潮的观众们,立刻声嘶力竭地高吼着,用力顿响着地面。
  就在这时——

  ——那男人出现了。



   
  3

  欢呼声嘎然而止,就连骚动也听不见。
  一切声音都从广场上消失了。
  场面充满了寂静。
  一瞬间前还处在狂热状态的观众们,都仿佛同时心脏被揪起一般身体僵直,背上冷汗直冒。
  没有人动——不,是没人敢动。
  原本失去了理性的观众是无法敏锐地感觉到气息变化的。但即使这样,他们还是觉察到了他。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与自己为敌一般,他们感觉到一种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压迫感。
  简直就像被一只巨大的怪兽吞入腹中——大多数人都有着这样的感觉。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感觉是对的,他们确实被吞没了,被掌握着一切的支配者手中覆盖着这片大地的空气形成的“领域”所吞没。
  空气刺得皮肤生疼。众人都感觉到一种不堪忍受的重负,以及如同死神之镰抵在颈边那种几近冻结的恐惧。
  人墙分开了,就像之前迎接二名战士进入比赛场地一般,但现在,却又充满了一种明显不同的气氛。
  众从干咽着唾沫凝视着从那里走出的男人。没人上前阻止这个妨碍战斗进入高潮的闯入者,也没有人出声,甚至没有人敢靠近。
  众人都发现了,这不祥的空气,仿佛笼罩着整个公园的死亡气息的根源,就在这个男人身上。
  但是——也有人迟钝得没有察觉。比如在战斗进行到白热化时,兴奋得忘我的家伙。
  “啊啊啊啊!?你、你是——”
  钢——转换职阶前自称“地狱猎犬”的他,认出了男人的脸。
  用憎恶的目光盯着这个令自己初尝失败滋味的男人,钢愤怒的高声嘶吼道:
  “能在这里遇到你还真是上天注定啊——那个条子没一起来吗?”
  他四下张望,寻找着那个曾经打败过自己的娃娃脸警官。但没有找到他。
  “——嘿嘿。”
  在确认男人是独自一个前来之后,钢忽然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不幸的是,他对男人——八神和麻的力量一无所知。
  这实在太过不幸了。
  “没想到居然敢独自一人前来送死,那时的债,我要你百倍偿还。”
  燃起了仇恨之火的钢想指使使魔对和麻发动进攻,但是——
  “等等。”
  与声音同时发出的一道光线阻止了钢的复仇。不必说,这是真放出的“光*”。
  “——!?”
  钢让哈帕斯抵御攻击。但哈帕斯的魔法反射能力却无法完全反弹威力已经增幅的光线。
  光*顿时与哈帕斯的防护壁抵消,随后光线分裂成数条,消失在空气之中。
  “你、你干什么!?”
  “不是干‘什么’的问题吧,和你战斗的是我,麻烦你不要搞错顺序。”
  “闭嘴!你等会再说!不快点的话这家伙就逃了!”
  “不识时务啊。”
  真漫不经心的说完,将视线转向了和麻。
  “你也是。我不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但请你先退场。再继续妨碍我的话——我就杀了你。”
  “‘闪辉’和‘恶魔召唤师’——同时转换了职阶的第二阶位资格者。”
  和麻像是没有听到对方的威胁一般,被直接无视的真额角顿时浮出表筋。但和麻还是没有任何踌躇,单方面提问道。
  “回答我,你们转换职阶的场所——万魔殿在哪里?”
  “嘁!我怎么会告诉你!”
  狂妄的吐出这句话后,钢下令魔兽们发动攻击。
  “不过,这样吧,如果你能胜过这几个家伙的话,告诉你也无所谓——”
  没等他说完,刚要采取行动的三只魔兽就被透着寒气的风刃撕得粉碎,而且,就连——拥有魔法反射能力的哈帕斯也被一斩为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随后,一阵如同野兽般惨绝人寰的嘶吼声响了起来。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里。
  那是发出悲鸣在地上不住翻滚的“恶魔召唤师”钢。
  同时承受四只魔物的“死亡”带来的痛苦,这已经超过他所能忍受的上限。
  此刻被“生不如死”的痛苦吞噬的钢甚至无法昏过去,只能倒在地上四肢痉挛,将流出鲜血的嘴张至最大限度,发出痛苦的惨叫。
  但不知是因为之前的体验使他增加了一定的忍耐力,还是他已经实施了某种对策,钢并没有失去意识和理智,而是努力忍受着这份痛苦。
  他忍住了。
  “啊……啊啊……啊?”
  钢仰躺在地上急促呼吸着,忽然一个黑影隔断了他上方的月光。努力将精神集中于涣散的双眸,目光聚集起来。
  “呜——!”
  他不禁屏住呼吸。死神正在上方冷冷地睥睨着自己。
  “啊……啊,啊……”
  虽然想要逃跑,但身上没有一点力气,钢就连转移目光也做不到。那双空虚的眸子似乎将“死亡”具现化,牢牢抓住他的意识不放。
  “住、手……住手……”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违抗了一个绝不能违抗的人。如果不照他的话做,自己真的就会被杀。
  ——很可惜,他这想法明显错了。
  钢用哀求的目光注视着死神——和麻,拼命乞求道:
  “等、等等……等一等……我不知道万魔殿在哪儿……真的,相信我……”
  这是实话。他的确曾因为转换职阶而进入过万魔殿,但至于是怎么到达的,他浑然不知,回来的时候也一样。
  “——我想也是。”
  沉默片刻后,和麻没有追问,只是淡淡地表示认同。钢的眼中顿时充满了希望的光芒。
  “对,对啊!让你白跑了一趟真是抱歉。可、可是,我会帮你的!我有朋友手上掌握着消息,所以——”
  “我想那家伙也不至于笨到会让你这种家伙找到地点。不过,你脑子里应该有些相关信息吧。”
  无视拼命向自己诌媚的钢,和麻取出一支黑色手套戴在左手上。
  黑暗中,和麻的左手仿佛消失了一般。如果有视觉比较灵敏的人的话,或许会发现那手套完全不会反光。
  “在脑子被切开前,好好回忆回忆。”
  扔下这句话,和麻优雅的将左手的手刀抵在钢的额头。随后,他毫不犹豫的将手指埋了进去。
  手套中包裹的四根手指,轻而易举地进入头盖骨内部。
  “GRNNNNNGYOEEEEEOOOOOO!!”
  钢口中发出了这样的声音,这当然不是语言,甚至不能被视为声音。或许,这或许应该称为痛苦振动空气后转化的刺耳噪音更加合适。
  刚才他的惨叫“如同野兽”,那么这次的声音简直就不像是生物发出的了。听见这种声音的倒霉家伙会将它一生记在脑子里,每晚如同恶梦一般重温。就是这样的声音。
  “——”
  但和麻毫不在意钢如此癫狂的惨态,平静地继续操作着。他探入脑中的手指像是在寻找什么似的小心移动着,同时用另一只手扭过钢四处乱挥的手脚,将手指刺向更深处——
  “——嘁。”
  和麻嗤笑一声站了起来,同时,他顺势拔出在钢脑内四处游走的手指。
  指尖,有什么液体滴落而下。
  不知是手套的力量还是和麻的法术,钢的额头上居然没留下一点痕迹。
  但那翻着白眼流着口水的表情,以及从未停止过抽搐的身体,却明显的显示出男人身上出现的异常。
  死也不想变成那样——这惨状令所有旁观者都抱有如此想法。
  “——好了。”
  打破如同地狱般沉重的寂静,和麻缓缓回过头,他的目光——
  “你也选择优持沉默?”
  凝视着“闪辉”真,和麻淡淡问道。
  真的身子抖了抖,凝视着和麻那还滴着脑浆的左手。
  “啊,这个吗?”
  带着一丝苦笑,和麻举起了左手。
  “没事的,这不会伤了脑子,只是稍微有点疼——”
  他唇边的笑容越发明显,同时加深的,还有残忍。
  “如果心理承受能力够强的话,也只是发疯而已。”
  “——!”
  这冷酷无情的宣言令真的心充满了恐惧。生存本能在命令自己后退——不,投降。
  无法匹敌,绝对胜不了,就连逃也逃不掉。
  只有低头认输了。
  (不可能,你在想什么!?对方只是个普通的风使而已!)
  但,理性的反驳还是压倒了本能的嗫嚅,他告诉自己,自己是不会输给一名风使的。
  因为头脑优异,所以真是那种更偏重理性的人。比起那种毫无根据的感觉,通过客观性数据和理论性思考得出答案才是优秀的人的表现,他这样认为。
  风和光——哪个更快,不用想也知道。而事实上,他之前曾经打败过二名风使。
  (对啊,不可能输。)
  将恐惧迅速赶走取而代之的是十足的自信,以及,虐杀的快感。
  想像着倒在血泊中不断翻滚的和麻,真不禁兴奋的暗暗颤抖。
  (呵呵——等我把你的手脚斩断,让你像个蠕虫一样在地上爬的时候,你就知道自己有多大能耐了。)
  金色双眸中的光辉暴增,翘起的嘴角也露出了锐利的尖牙。一边露出不该属于人类的魔性笑容,真一边悠然的发出了警告。
  “把我和那垃圾混为一谈,可是要吃苦头的。”
  和麻无言,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缓缓地向他走近。
  “哼,愚蠢。”
  真惋惜地低语着,猛的伸出右手。手中,是迸发出来的“光*”。
  光*飞速一闪,别说是斩击过程,他甚至没让对方察觉到攻击的时间。在没有弄懂自己被怎么样了的情况下死去——这就是与“闪辉”为敌者的末路。
  之前都是那样的。
  “——!”
  真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虽然放出了必杀一击,但和麻仍然站在那里。原本应该已经蒸发掉的头部毫发无伤,前进的步调仍旧没有改变。
  “没打中——?”
  皱了皱眉头,他又举起右手,对准和麻面孔中心,发射。
  青色的光线闪烁在夜色之中,并于和麻眼前分成二道。被分开的光线从和麻的肋边掠过,消散在虚空中。
  而对这不可思议的光景,真浑身僵硬,但只是一瞬间,他又向若无其事地走近自己的和麻突然放出连续的光*。
  这些攻击也全都在和麻面前被挡开了。
  “风、风居然把光给斩断了……?”
  如果要对眼前的现象做出说明,那也只有这一种说法了。
  除此以外没有其他可能。但是,就算是这样——
  “开什么玩笑!”
  真愤怒的吼道。
  “风怎么可能斩断光!还是说,你已经看透了光速的攻击吗!?”
  虽然这说法不近常理,但在他的思维中,这是没错的。从万魔殿得到力量的“风使”,操纵空气流动的资格者,是不可能斩断光的。
  但和麻是“风术师”——以精灵为媒体,能够将自己的意志具现化于世界的术者。
  虽然表面上一样,但其本质却有着天壤之别。在充满了“斩断”意念的和麻面前,没什么东西是不能斩断的。就算以光速前进,小小的镭射光自然也不在话下。
  “可、可恶!”
  真不甘心地想要继续放出光*,但和麻的风比光速还要快,自然也在真法术开始前启动了。
  真伸出的右臂被从肩部斩落。落下的右手释放的“光*”对准了斜下方,将地面击穿了一个圆孔。
  “……啊?”
  真疑惑不解地凝视着毫无真实感落在地面的右臂。他抬起视线,停在自己原本的右肩处。
  随后,鲜血恰好在这时从伤口喷涌而出。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真发出狼狈的惨叫声,用左手捂住伤口,也就是被斩落的关节。当然,仅凭这样是无法止血的,鲜红的血液还是从指尖滚滚涌出。
  蓝色学生服的整个右侧都被染得通红。
  “呜哇、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真继续惨叫。和麻沉默着走完最后一步,轻松的一脚将真踢翻在地,并踩到他的背脊上。
  剩下的左臂被压在身下,不知是故意还是偶然,背上被和麻这么一踩,真的抵抗被完全封住了。
  “——”
  他没有停止惨叫,因为感到比痛苦和冲击强烈数倍的绝对恐惧。真努力抬起头注视着和麻。
  “等、等等、请等一下!”
  瞪大的双眼流出泪水,真拼命乞求着原谅。
  “我说!我全说!所以我求你——”
  但头部被一把抓住的强烈恶寒,还是将分几近悲痛的恳求打断了。
  指尖从后脑勺进入,逐渐接近前额,它潜入了头盖骨以及精神内部,要夺取一切带来来亡。
  (不、不要……不要——)
  手指清晰的触感分开了肉、骨、甚至脑。某种物理上根本不可能存在的恐惧,将真坚硬但脆弱的精神瓦解。
  “~~~~~~~~~~~~!!”
  不成声的惨叫回向在夜空中——然后消失。




   
  4

  “哟。”
  “——!”
  忽然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石动大树的身子猛地一颤。
  他反射性的回过头,只见那个面露微笑没有一丝紧张感的男人,正在眼前向自己挥手。
  “八神少爷!”
  包括刚才被吓一事,大树的语气中带着责备喊出了男人的名字。
  “你一直都在干什么啊?室长可是在为你担心呢。”
  “是吗?我最近是想着要去见见她的。”
  像是没有察觉对方的责备,和麻耸了耸肩。
  这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的态度,令大树终于舒了口气。
  (什么嘛,不是好好的嘛。)
  “不要和他对视”、“千万不要反抗”、“尽可能避免接触,在迅速后退后,报告发现场所”——雾香不知为何将和麻当做凶恶犯人似的,谨慎地对部下下达了指示,但大树感觉完全没有必要。
  他开朗而有些轻佻的笑容,还有让人无法联想到世界最高级别术者的随意态度,都没有变。根本没有任何危险的气息。
  (回去之后跟室长说吧,告诉她“没有任何担心的必要”。)
  大树虽然是警察,但也不过是刚被分配过来的新手。他不像那些老练的刑警,能够洞察出和麻隐藏在笑容下面的真实内心。
  因此,大树没有发现和麻的眼神冰冷得毫无笑意。所以他对和麻的态度也是和之前一样。
  “对了,虽然不知道你之前在哪进行了什么样的活动,不过有什么线索吗?”
  “完全没有。你呢?”
  自己的期待完全落空,大树不禁干笑着说道。
  “哈哈……不光是没有进展,而且问题还增加了。”
  “——出什么事了?”
  “内海浩助逃了。”
  “——”
  和麻抬高视线,沉默了片刻。
  大约十几秒。随后,他注视着一脸紧张等待自己反应的大树,认真地问道。
  “那是谁?”
  “啊啊!”
  大树愣了。
  “你真的傻了!?是那个在绫乃小姐学校作乱的咒术使啊!”
  “……啊,这样说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大概是终于想起来了,和麻微微点点头。他像是在脑海中搜索着什么,慢慢组织起语言。
  “但那家伙不是被你们抓住了吗?那里的结界凭一个外行术者是不可能打破的吧。”
  “嗯,这个嘛——”
  大树重新打起精神,认真地对和麻说明了情况。随着说明的进行,和麻的脸色也变得愈发阴沉。
  “嗯——原来如此。”
  瞬间,和麻脸上的表情消失了。笑容面具被剥落,留下的只有干枯空洞的表情。
  但大树却没能察觉。
  “明白了,我去找找看。”
  “啊,那可帮大忙了。”
  对于和麻重新戴上面具说出的话不抱一点怀疑,大树天真地感谢道。
  “真是太辛苦了,明明已经人手不足,还要去保护那个可能被内海袭击的女孩子。”
  “嗯,这也没办法啊,她是绫乃的朋友嘛。如果出什么问题的话,她肯定要暴走的,所以雾香也一定很拼命吧。”
  “……我觉得绫乃小姐不是那样的人。”
  “——啊?”
  和麻不解地皱起眉,只见大树双颊通红的开始辩解。
  “啊,不是,那个,我没有其他意思。那个……我觉得绫乃小姐是个温柔的人,所以不会做那种粗暴的事情……只,只是这样而已!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想法了,真的……”
  “啊——无所谓,这样也好。”
  和麻用无心的回答打断了大树长长的辩解。
  “虽然我觉得你的品味很奇怪,但我不会说些什么的。”
  大树顿感意外,于是小心地询问道。
  “——你不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
  和麻认真地反问。
  “如果顺利的话估计会很痛苦,不过好好加油吧,我虽然在暗处,还是会支持你的。”
  “哈、哈……”
  大树用不得要领的表情含糊地点点头。随后,和麻表示与他的对话即将结束。
  “那么,有什么消息记得通知我。”
  “啊,是,明白了。八神少爷也请尽快与室长取得联系吧。”
  “我知道了。”
  和麻在背后挥了挥手,消失在人群之中。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后,大树走向警视厅向雾香汇报。
  之后,雾香没有追究他为何没有立刻联系,而是直接放下了一颗超重量级的落雷——
  不过,这是后话了。

  与大树分别后,和麻自然脱去了笑脸的伪装。
  笑脸下面,隐藏着与面具相反的感情,沉重、干枯而荒凉的笑容。
  散播着就连黑社会都会胆战心惊的恐怖气息,和麻混入了人群,却如入无人之境。
  “内海浩助……”
  带着笑意的嘴唇吐出了一个男人的名字,那个脑袋空空、行动轻率、只顾及眼前的愚蠢少年。
  说到少年的执着,和麻回忆起少女的脸。那时通过绫乃曾见过几面,眼中充满了坚强意志的伶俐少女。
  “……这个能用。”
  翘起嘴角,和麻嗤笑着。
  那张吐出了像是叹息又像是笑声的脸,用冷酷来形容完全不够份量。
  那简直,就像鬼。

105

主题

895

存在感

126

活跃日
帅哥离线 ╯﹏╰
 8 

家中的荣誉团员

2楼
发表于 2007/10/03 | 编辑
第三章  活跃在暗处的人们
  
  
  1

  没有敲门声,门突然被打开了。正在享受饭后饭后红茶的贝伦哈鲁特和服侍在其身边的拉芘斯一齐朝门口看去。
  一张酷似癞蛤蟆(blue :其实珊瑚文库版上译的是“蟾蜍”,但小生觉得叫癞蛤蟆更有感觉,呵呵~)的脸,自大地看着二人。
  “结束了?”
  “嗯。”
  对于脸上没有一点吃惊的贝伦哈鲁特的询问,癞蛤蟆——内海浩助还是以那种与谦虚无缘的态度点了点头。
  “你给我和力量我已经运用自如了。现在,谁也不能违背我。”
  “那太好了。”
  贝伦哈鲁特淡淡地回答。或许是感觉到对方平淡的和气中隐含着嘲笑,内海挑了挑眉毛。
  “怎么,有意见?”
  “怎么会。”
  对他充满恫吓的叱问不为所动,贝伦哈鲁特缓缓地摇了摇头。
  “只是纯粹的高兴罢了。就算你拥有再高的能力,毕竟是突然从第二职阶跳到第三职阶的转职。担心是当然的吧。”
  “这样的话……最好。”
  虽然内海像个孩子似的憋了一肚子火,但他还是表示了赞同。
  “对了,我已经决定暂住在这里……”
  “我不介意。”
  贝伦哈鲁特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
  “这个万魔殿就是为了方便你们这些入选者才造的。况且,你现在是唯一具有第三职阶的资格者——也就是说,你是精英中的精英。所以,随便哪里,你喜欢的话都可以使用。“
  而后又顺便加了一句。
  “很庆幸,客房还是空的。”
  “……”
  感觉到那似乎能洞穿人心的寒意,内海的身体颤抖起来。但立刻,他又换上一副空虚的笑容。
  “得救了。”
  认定自己心里的胆怯没有被发现,内海离开了屋子。
  “呼——”
  门被轻轻地关上了。贝伦哈鲁特浅笑着,又端起茶杯品起红茶。
  “呵呵,是个好材料啊。只要外表没问题的话,应该可以成为素体的候补了。”
  “——是的。”
  拉芘斯微微点头。只是一瞬间的犹豫,却还是没能逃过贝伦哈鲁特的耳朵。他用视线扫了一眼侍从。
  “不满?”
  “……不是。”
  “说说看。我不会生气。”
  贝伦哈鲁特又问了一次。稍稍犹豫后,拉芘斯开口了。
  “不满……倒是没有。只是——”
  “只是?”
  “主人的打算,我难以理解。”
  “——哦。”
  沉默了一段时间后,贝伦哈鲁特开口道。
  “你想说的我知道。数据收集已经大概完成了。再继续下去也没有多大意义。”
  拉芘斯以无言表示肯定。
  “再说,也没理由把那个不知礼仪的少年留在万魔殿。”
  这次的点头,稍稍比之前的干脆些。说不定,下次还会被偷窥裙下呢。
  “确实,为进行‘计划’而继续在这个国家停留的话可以说是没有意义了。”
  “那要回本部吗?”
  “别说傻话!”
  贝伦哈鲁特一口驳回了侍从的话。
  “现在回去干麻?好戏马上就要上场了。”
  “好戏……吗?”
  “对啊。目的已经达到了。为达目的而勇往直前的人生是寂寞的。不单单是以最短距离向前冲,有时还会走弯路,享受成功的过程——人是需要这种从容和镇定的。懂吗?”
  看着得意洋洋发表言论的主人,拉芘斯不知所措的歪着头。
  “因为,我是不人类……”
  “这无所谓。”
  贝伦哈鲁特断然的否决了。
  “那就换个说法,你是个拥有‘心’的存在。我可不记得是把你作为玩偶来制造的哦。不服从命令固然为难,但只是盲目服从的话就没有制造的意义了。”
  “……这么说,我也有享受过程的自由?”
  “嗯,能够取悦我们的材料已经收集齐了。还是——你不再见他也没关系吗?”
  略带讽刺的话语使拉芘斯的表情开始动摇。
  “我——”
  嘴唇发抖,小声地、慢慢地,想着该如何回答。
  “我——”
  之后,谈话没有继续,贝伦哈鲁特静静地看着拉芘斯。她的目光中,毫无疑问有着某种类似于爱情的东西。
  “迷失也好,烦恼也好。这些经验都会让你的内心成长。让还是人偶的你,内心萌生出真实的意志。你能领会这才是你被赋予的最大使命的话就好。”
  “……是的,主人。谨遵您的意旨。”
  虽然有点不知所措,但拉芘斯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这种玩偶式的回答,以及与其形成鲜明对比满是困惑的表情之间的不协调,让贝伦哈鲁特感到一种特别的满足。

 


   
  2

  深夜——虽说已经是春天了,但还是让人感觉寒冷。此时,警视厅特殊资料整理室的术者仓桥和泉正在车中为预防敌人的袭击做准备。
  “啊……”
  从红色的双唇中吐出的叹息多得让人难以计数。心浮气躁地用拳头敲打着方向盘,然后又用同样的台词重复嘟囔了几次。
  “真是的。为什么我们非得干这种差事啊。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做呢……”
  “算了,不是没办法嘛。”
  旁边,把巨大的身躯蜷缩在副驾驶座位的熊谷由贵像是劝解似的,乘机又继续说道。
  “内海逃走的实际责任在于我们,所以我们没有反驳的余地。再让我抓到内海的话,便是搜查万魔殿的强有力线索——”
  “吵死了。安静点,笨蛋。”
  对于熊谷意图激发工作热情的话,和泉无情的还击。
  “这种事,你不说我也知道。但是,本来就人手不足,还要让术者为了可能成为目标的普通人随时待命——简直是浪费人力。”
  “……都这样想了,干嘛还硬把我叫上啊。我还在工作中呢。”
  “嗬——”
  和泉目露凶光,眯起眼睛瞪着嘟囔的熊谷。
  “那我问你,没有我的话你能干得了吗?”
  “不是,呃,确实我不能使用能力了,但如果是普通的搜查的话——”
  “这么说的话,比你优秀一百倍的人都大有人在。如果加上你反倒会因为碍手碍脚而失败。”
  “呃……”
  自己全力的反驳被不留情面的碾碎,熊谷开始呻吟。
  “算了,你去买点东西。在这么小的车里和你呆在一块简直快闷死我了。”
  “好的……”
  虽然被对方强拉出来,其实完全可以坚持己见的熊谷却一句埋怨都没有的点头了。虽是工作伙伴兼上司,但这种态度也过于顺从了。是这个男人懦弱,还是被抓住把柄——或者两者都有呢。
  暂且不管,熊谷尽可能的缩着身体,磨磨蹭蹭地从车里出来,走向便利店。
  “唔。”
  愤愤地瞪着他的背影,和泉又将意识放在周围的警戒上。
  虽说如此,但该做的事也没着手(blue :这是什么意思……与后文不搭调啊……)。结界已经展开。以保护对象的家为中心,在十二方位上贴上咒符保护内部空间。诅咒之类的污秽是不可能进入其中的。
  这点自信还是有的。只是——
  (室长的命令也够让人难办的。)
  雾香的指示既不是防御诅咒也不是反击诅咒。而是顺着怨念之线,找到内海的所在之处,将他本人押回来。
  防御外行的诅咒是很容易的。还可以将其原原本本的回击给对方。这样的话,就像“害人反害己”这句谚语所说的,加倍反还的诅咒可以至术者于死地。
  但是,这样一来,通往万魔殿的线索也就断了。
  所以,必须抓住内海。他是唯一可以确认在新的万魔殿转换职阶的“资格者”。
  ——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的。拜托了——
  (自己做,自己!)
  看着满脸笑容对自己下达“不可能任务”的上司,和泉还是近乎悲壮的确认了自己不能放任工作不管的责任感。
  “真是……”
  决定等熊谷回来后,再向他发泄怒火,和泉又集中起了精神。于是几分钟后——终于来了。
  呲,一阵突如其来的冲击感,令和泉感到一种席卷全身的诅咒波动,而顿时汗毛倒竖。
  “来了啊——”
  和泉不快地皱了皱眉,迅速开始结印。
  “哦薄痂贝劳驽马咖薄达拉——”
  她低声吟诵咒语,织出复杂的意念之网,沿着咒语渐渐向目标包围过去。
  (呵,比想象的强……)
  虽然听说是第二阶位,但诅咒的强大和粗暴超出预想的范围。那诅咒仿佛无视阻挡去路的结界,如同野马一般冲击过来。
  (但也不是无法抑制!)
  互相对抗并不一定需要同等的力量。如果对方很强,那就迂回、躲避,再一点点将他的力量削弱后进行压制便可。
  外行与专家的区别不在于力量,而在于如何正确使用力量的技巧。
  激烈却生疏的意念之力被逐渐而确实地削弱着。和泉一边加强防守,一边进行逆向探知。
  “——!?”
  可以发誓,没有疏忽。但是正欲探知内海的所在之处时,十二枚咒符居然一起失效了。
  不是因为敌对过诅咒而烧毁的反应。这是——
  “咒符被物理性的破坏了?!那家伙采取直接攻击了?!”
  和泉不由得叫了起来。但她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推论。
  前些日子逮捕他询问时,详细调查过他的性格。内海是个非常懦弱而胆小的男人,他不可能自己以身犯险。咒术这种可以从远距离安全地发动攻击的力量,应该说是很适合他的。
  “那么,有共犯吗——”
  这个,好像也没有。几乎没人愿意成为那种挂卑微男人的同伙——
  虽然有很多疑问,但现在不是陷入思索的时候。现在她要保护的少女正全无防备的暴露在内海面前。
  “呼……”
  和泉一脚踢开车门,冲出出去。但正要奔跑的双脚却在迈出第一步时就不得不停下了。
  “哟。熬到这个时候,真是够呛啊。”
  毫无紧张感的语句,从眼前飘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那的,连和泉全部精神高度集中的知觉都被骗过了。男人正站在面前。
  和泉压抑着怒气低声道。
  “八神和麻——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这个嘛!”
  态度轻佻,男人——和麻呵呵地笑起来。虽然摆出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状况的松懈态度,但事实应该不是如此,和泉这样理解。
  “当然是要抓住内海,让他说出万魔殿的所在之处啊。既然目的相同,那我就助你一臂之力。好好感谢我吧。”
  还是以那种玩世不恭的表情说着,和麻背对和泉。径直朝七濑家走去。
  但和泉没有动。锐利的视线刺向和麻背后,轻轻丢出一句话。
  “你把我当傻瓜啊。”
  “——啊?”
  和麻惊讶的转过身。
  “你的意思是这种程度,你自己一个人就足够了吗?要面子是没错,但物尽其用比较好。这样才比较轻松——”
  “你把我和石动他们相提并论?”
  无视和麻的俏皮话,和泉冷冷地说道。
  短暂的沉默——然后,和麻转过身来,他用难以读懂的深遂目光看着和泉。
  “什么意思?”
  “以前从室长那听说的。说你在发挥真正的力量时,瞳孔会发出苍蓝色的光芒。”
  和泉用生硬的语调说着与目前状况无关的话。
  “那种光芒,不同于宝石的光泽,而是像清澈的蓝天、澄清的湖水一样——清冽、鲜明、满是苍蓝。”
  “那又怎样?”
  没有声调的起伏,平淡的提问。但和泉毫不畏惧渐渐面无表情的和麻,接着说道。
  “现在你的眼睛——红得充满不祥。”
  “——”
  “就算骗得了石动,却骗不了我!回答我!你这家伙,来这里想干嘛?”
  “……这样啊。”
  被激烈的质问后,和麻微微有些踌躇,自言自语小声嘟囔着。
  “——!”
  被迸发出来的鬼一般的气息所压制,和泉猛地向后跳去。同进从怀中取出仅仅用于拘捕的咒符——
  “我不会杀你。睡一会吧。”
  “——?!”
  从和泉背后传来意外的低语声。愕然而正欲回头时,却遭到了重重的一击,全身摇晃。

  醒来时,一切都结束了。

 




   
  3

  “……什么?算了……”
  第二天早上,听到恢复了意识的和泉的报告,雾香好像头痛难耐般呻吟着。
  实际上,不是好像,是真的头痛。为什么,烦心事接二连三不断发生呢——
  “嗯,这样啊……看来还不至于被杀,这可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啊?”
  现在,七濑行踪不明。她们认为,她是被内海用咒术掳走了。
  因为不可能再有第三者介入此次事件,所以不会有错。在和泉倒下不久之后从便利店回来的熊谷,目击了穿着睡衣、像梦游症患者一样行走的七濑。
  但是,他也马上被某人弄昏了。所以无法确认七濑到底被带到哪里。
  “——对不起。”
  “没办法啊。”
  对着因任务失败而道歉的和泉,雾香爽朗的笑了。
  “被和麻阻挠的话……对吧。能和这个男人对抗的术者,日本不超过五个——或者更少。”
  “……噢。”
  尽管如此,和泉的表情还是很阴沉。或许是为自己的失职苦恼,之前的健康状况似乎也不好。
  “先不管这些,坐下谈吧。身上的伤还没好吧?”
  “——谢谢。”
  忍住痛苦直立不动的和泉道谢后,在来客用的沙发上坐下来。从紧闭的双唇中,“呼”的安心地长舒了一口气。
  “好像很辛苦啊……怎么了?”
  “好像受到了类似震动波之类东西的一击。医生说,全身的骨头、肌肉、内脏全部遭到均等的损伤什么的。”
  “——原来如此啊。”
  若是操纵风——空气的和麻的话,这种攻击简直是轻而易举。但没有干脆的斩下首级,而只造成休息一晚便能恢复程度的伤势,也算是手下留情。这就说明——“或许他还有最低限度的理性”。
  “——是这样啊?”
  还是疑惑不解,和泉把心里的怀疑一吐为快。
  “我觉得已经只能把那个男人视为敌人了。”
  “嗯。虽然目的相同……太不择手段是个问题。”
  只是叹息着“麻烦啊”。雾香示意和泉退下。
  “去休息室休息一下吧。傍晚时还得去绫乃那说明情况呢。”
  “……知道了。”
  回答的声音里包含着痛苦,和泉点点头离开了执务室。

  一触即发的气氛弥漫了整个屋内。
  让人难以忍受的沉默。
  在抑郁的空气中,雾香只用眼角余光观察着周围。
  这次说来由于只是私人报告,所以重悟不陪同出席。严马也一样,炼还没回家。和泉虽说是这边的同伴,但她还不至于会设法设一个小姑娘的欢心。
  就像拔掉安全栓二点八秒后的*,或是扣了五次扳击的俄罗斯*赌,也就是说,现在没有人能够阻止散发出以上危险气息的绫乃。
  雾香正坐着,装作若无其事的重心前移。好像为了在对方爆发时可以尽快逃走似的做好准备。
  “刚刚的……再说一遍。”
  绫乃以杀人灭口般的口气挤出这句话。
  雾香将之前的话以同样的语调重复了一遍——
  “久远七濑被绑架了。可能是内海一手策划的——”
  双手拍打桌面的声音,将雾香的说明打断了。
  “那么,你现在在这里干嘛?”
  低低地,静静地,绫乃问道。
  “比起过来做没用的道歉,应该还有其他要做的事吧?”
  “现在还一点线索都没有。虽然在进行搜查——”
  “这种像在面对媒体发表的公式化台词根本没有用!七濑在哪?”
  “如果知道的话,早就去救了。”
  听起来随随便便的回答,触怒了本来就几近暴走的绫乃的神经。她激动的叫起来。
  “我现在没空听你说这些!!你们到底要重复丢多少次脸才够啊!!”
  “——!”
  但说到底,都是因为那个男人才害自己这样丢脸。想到这点,和泉不禁瞪着绫乃。
  “有什么理由要被你这么说——”
  “和泉。”
  “好啊。如果有借口的话就说出来啊。”
  雾香的制止也无济于事,绫乃满是讽刺地挑拨煽动了和泉的怒火。
  两人充满*味的对视在空气中擦出激烈的火花。
  “……”
  一瞬间——转身全力从这里逃出去的想法,以强劲的力量诱惑着雾香。当然,尽管真的被诱惑,但她还是抢在和泉之前把头低下了。
  “不,这次的失败找不到任何理由。对不起。”
  “……”
  虽然心里不乐意的皱着眉,但和泉也照做了。毕竟上司都低头了,自己也不能回嘴。
  “……算了。”
  不得不收起矛头的绫乃也一样。气势减弱,小声地接受谢罪后,雾香突然抬起头,改用以往的口气。
  “那么,现在能让我进行情况说明了吧?”
  “唔,确实像绫乃说的,我们最近屡战屡败,但是还不至于输给内海这种程度的对手。”
  “就是说,有帮手在?难道贝伦哈鲁特现身了?”
  雾香轻轻摇了摇头。
  “不是。但——话说回来,也许是比贝伦哈鲁特更难对付的人物。”
  “比贝伦哈鲁特更难对付——”
  “是己方的人。”
  “——啊?”
  雾香的话让绫乃直眨眼睛。
  自己人——意思是神风一族的某个人吧。要比贝伦哈鲁特更难对付的话,就不可能是分家的人物。但是,在宗家中会去帮助内海的蠢货——
  “——!”
  绫乃瞪大眼睛凝视着雾香。
  “等一下,难道说是……”
  话虽未说完,但雾香已准确地理解了绫乃的意思,她轻轻颌首,说道:
  “就是和麻哟。“
  “……不可能……”
  绫乃含糊不清地嘟哝道。
  “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
  雾香极其直率地回答。
  “但是,事实就是这样。他妨碍了和泉所使用的术。虽然是间接的,但确实帮助了内海。”
  “等、等一下!为什么和麻会、会做这样的事——”
  绫乃突然插话说道。然而,想起前几天从雾香处听到的话语,令她脸色大变。
  “那家伙,难道说为了翠铃——为了拉芘斯而投靠了贝伦哈鲁特——”
  “我想不至于那样吧。事实上不如说与此相反。”
  “唉?”
  “内海不是在新万魔殿中转换过职阶吗?”
  “——!”
  对,就如雾香所言,内海存在利用价值。他是现在唯一可以确认的,进入过新万魔殿的人类。所以——
  “所以……放任内海逃逸的话,也许可能掌握新万魔殿的下落?”
  “嗯。”
  “就为此……即使七濑被抓走了,仍然放跑了内海?”
  “是的。从社会身份来看,内海仅仅是一个高中生罢了。他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来监禁抓到的女孩子。这样,他依靠万魔殿的可能性就很高了。而万魔殿那方面,也似科很‘偏爱’内海。”
  万魔殿——贝伦哈鲁特就算与警察为敌,也要保全内海。
  如此强硬的行为,确实承认了内海的价值。今后也会为他隐藏身份继续提供方便吧。为了内海,以及另一个人。
  “等一下……先等一下……”
  绫乃被一种自己也说不清的紧迫感所驱使,打断了雾香的话。
  理由不明。必须承认这是一个有效的方法。但是——
  “确实和麻他是个极端恶劣的人,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可以心平气和地说出‘别人的麻烦关我什么事’这样的话,但是……”
  傲慢、任性、粗暴、懒惰——要列举他缺点的话一天也说不完,但即便如此——
  “那家伙,不会做这种事……这、这绝不是那家伙的行事风格!”
  “确实如此。”
  绫乃热切的辩护并未让雾香产生激烈反应,她只是淡淡点头说道。
  “确实,如果是至今为止——或者应该说是回到日本之后的和麻的话,是不会使用这种手段的。但是,现在的和麻正渐渐回到成功复仇以前的和麻。请你记住,如果想要阻止他的话,现在的和麻可能连你也会杀掉。基本上把他当作是另一个人来对待吧,不要让他有可乘之机。”
  “……过去的他,真的那么危险吗?”
  绫乃战战兢兢地问道。也许是想起了过去的事情吧,雾香的脸蒙上一层薄薄的寒意、缩紧了脖子。
  “……那已经是……”

  那是两年多前的事情了。
  被内定为警视厅特殊资料整理室室长——还不如说是最初就是为此而参国家公务员Ⅰ类考试,成为警察的一员——雾香因为研修而前往伦敦。
  伦敦是近代神秘学的发源地。对抗心灵犯罪的措施之完备,是日本所无法比拟的。
  在印证其历史与实绩、实践学习其技术窍门的那段日子里——因为某一事件,雾香邂逅了和麻。
  邂逅了那个阴风缠身,有如一般的风术师。
  最初雾香认为他就是犯人。从他的身上,散发出如此浓厚的“死亡”气息。
  虽然因其压倒性的力量而感到恐惧,雾香仍然追捕着他,然而不知何时,变成了与他共同作战——

  “最终那件事托和麻的福解决了,但却一点也没产生过想要感谢他的想法。”
  漫不经心地晃着脑袋,雾香说道。
  “事件得到解决固然感到高兴,然而最高兴的就莫于这样一来就不用和那家伙呆在一块儿了。说实话,我根本就不想再见到那个家伙。”
  虽说如此,但无论如何也无法忘了他,于是就开始尽全力收集他的情报。然后,大约一年之后,传出了“契约者将‘真理天文’的首领欧文?雷斯萨尔给杀了。”这一完全被认为是幻想的传言——但现在这些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哎~是这样啊……”
  绫乃并不做什么评价就接受了这些故事,但想起最初与雾香相会时的情景,顿时她的眼神变得险恶起来。
  “但意外得很,在日本你们的关系还‘真是’不错啊?”
  想起两人亲密的挽着胳膊,从情人旅馆街走出来的身影——那绝对不是印证“不相呆在一起”、“不想再见到那个家伙”这些话语所应有的态度。
  雾香轻轻地耸了耸肩,用苦笑回答着怒视着自己的绫乃。
  “并不是我主动去接近他的啊。是和麻先打招呼的。你也知道吧,就用那种态度。”
  对雾香而言,那可谓惊天动地的再次相逢。
  不想第二次再见到的男子,犹如将死亡具现化一般、不吉而且阴暗的男子,竟会轻佻地傻笑着对自己说:“哟~好久不见了啊。”
  “我一直在想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一个人居然会发生如此剧烈的变化。那天我整天都好像被魇住了一般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嗯,也许吧。”
  绫乃暧昧地点了点头。
  确实,雾香口中的和麻,与绫乃所知道的和麻完全就是两个人,到底是怎样的经历会让一个人发生如此大的变化,完全无法猜测。
  “应该,发生过什么吧……”
  “谁知道呢。”
  对于正处于对过去的和麻遐想中的绫乃,雾香冷淡地回答道。
  “完成复仇后变得茫然若失了吧,或是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吧——这种事情,等有空时问本人不就行了吗?现在,更重要的是——”
  绫乃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接下去说道。
  “和麻,正在变回原来的和麻。”
  “是的。你要小心。现在的和麻,为了杀死贝伦哈鲁特会不择手段。为了找出万魔殿,如果有必要将新宿夷为平地的话,他也会毫不犹豫的下手。那样的话,只怕会有几千、几万人死去啊。”
  “……”
  “可以明确的说,现在的和麻经贝伦哈鲁特更为危险。如果不做些什么阻止他的话……”
  “……”
  “——绫乃?”
  雾香诧异地看向沉默不语的绫乃。注意到她的视线,绫乃抬起头无力地笑了笑。
  “嗯,是啊……不做些什么,阻止他的话,唉。”
  完全不像平时的她,话语中缺少了霸气。是因为被强加上阻止和麻这一不可能的难题的原因吗——似乎并非如此。
  “有什么问题吗?”
  “啊,嗯……也称不上是问题……”
  绫乃无力地喃喃道。
  “我在想,和麻真的很喜欢那个叫翠铃的女孩啊……”
  他可能豁出一切而无怨无悔。无论是伦理还是正义,他都可以置之不顾。仅仅是为了一个女孩,他竟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是啊。况且最终死于非命更是增添了一丝凄美。要让他忘记这些可不容易啊,绫乃。”
  “不、不是的,我并没有、那个意思——”
  “绫乃,我是认真的。”
  雾香制止住慌张的绫乃,认真地对她说道。
  “如果绫乃你不能胜过翠铃的话,我们可就麻烦了啊。”
  “为、为什么啊?”
  绫乃被逼近而来的雾香的气势所压倒,上身向后仰去。
  “和麻他现在,被过去所束缚。不,应该说是直至今日仍一直被束缚着。只是他将这些始终隐藏在内心深处而已。”
  “……所以?”
  “这次的冲击将他自己也不愿触及的心灵创伤都暴露出来,因此和麻他迷失了自我。想要让他恢复正常,就必须让他认清比翠铃所代表的‘过去’更具价值的‘现在’。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你啊。”
  “我、我吗!?”
  雾香好像理所当然一般,向大吃一惊的绫乃点头示意。
  “是,就是你。除你之外,还有别人能做到吗?”
  “这、这个啊……啊,对了,比如说炼或者是父亲大人——”
  “这两人或许能起到一些效果,但无论是炼君还是宗主大人,对过去的和麻而言也是十分重要的存在,不是吗?在这点上,只有绫乃你才是对现在的和麻而言十分重要的存在。”
  “我对他,十分重要……吗?”
  “他在梦话中有说到哦。”
  雾香干脆地打消了双颊飘红的绫乃的疑问,好像鼓舞一般送上了声援。
  “加油!”
  “……那要怎么做嘛!”
  绫乃毫无信心地喃喃自语。
  在都厅倒塌的时候,为了保护拉芘斯——为了保护翠铃,和麻曾对绫乃兵刃相向。或许只是下意识的举动吧,但正因为如此,这称得上是他毫无掩饰、真心的行为。
  为了保护“更重要”的人,和麻发动了风之刃。换言之,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要怎么做啊——)
  绫乃好像求救一般转动着视线,但是——
  “我很期待你的表现哦。”
  雾香不负责任地表示声援。
  “想要制止那个男人,同为一族的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不是吗?”
  和泉理所当然一般地将责任强加到绫乃身上。而这一责任,绫乃无可推卸。
  “啊,那个……”
  绫乃暂且将话题岔开。对于使和麻恢复原样这件事,她自己并不认为有可能成功,但想要挑战这一悲壮的尝试,首先必须得先掌握和麻所处的位置。
  暂且先问一下对方吧。对方也立刻有了回答。
  “虽然我们并不知道他的藏身之处,但他在做些什么却大致在我们的掌握之中。最近他似乎在狩猎第二阶位的种子。”
  “——种子?”
  耳中传入从未听过的词语,绫乃歪起了脑袋。
  “嗯,这是对万魔殿能力者的称呼。似乎最近颇为流行。自己现在有如身处种子的状态一般,不断提升到第二阶位、第三阶位的话,不知何时就会觉醒成长为巨大的力量,似乎包含了这种含义。另外也有次世代的种族的意思啦。”
  “是能力者自己起的名字吗?”
  “当事人似乎是这么认为,但——”
  “不是吗?”
  绫乃追问道,雾香轻轻摇了摇头。
  “没有确切的证据啊。这个名字,好像是几乎一夜之间传播开来的。”
  “那么,是万魔殿弄出的名字吧?”
  “多半如此。如果是这样的话,种子这一名字就符合条理了,不是吗?孩子们认为自己正是种子,但……”
  “但实际上,只不过是孕育种子的苗床。”
  雾香向接下她话语的绫乃颔首表示赞同。
  “他们在观望、等待,当种子发芽之时——即是被吸尽了所有养分,失去一切而破灭的那一刻。”
  “哼~真令人不爽……”
  充满了恶意的命名,让绫乃不禁皱起眉头。她满怀怜悯继续说道。
  “况且还要被和麻捕猎——真是祸不单行啊。”
  何况和麻正处在暴走的最高潮。绫乃不情愿地想象着那不吉利的画面,战战兢兢的问道。
  “难道,那些人全被杀了?”
  雾香轻轻摇了摇头,但是,想要安心还为时过早。
  “都活着。确切地说,应该说是并没有死吧。”
  “……这么严重吗?”
  “肉体上所受的伤害并没什么。经过康复治疗,日常生活应该没问题。问题在于心灵方面。”
  “因为过于恐惧而崩溃了吗?”
  “嗯。”
  原本只是用来开玩笑而说的话,雾香却严肃地点了点头。立刻,绫乃强装出的笑脸变得僵硬起来。
  “——哎?”
  “和麻他啊,似乎想要通过种子们的记忆找出万魔殿的位置。所以,他使用了一种奇怪的咒法从种子们的脑中直接读取情报。”
  “从脑中直接读取,是指——”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那样,是直接啊。将手指插入头盖骨中直接搅动脑髓,然后再用某种方法读取记忆,似乎就是那样。”
  “呃……”
  不情愿地联想到那种场面,绫乃脸色发青。但同时,对此她也产生了小小的疑问。
  “人被手指插入脑中,不会死吗?”
  “啊,有些情况下不会吧。”
  这个世上,也存在被钢筋插入头中,仍“自己走着去”医院的刚强人物。大脑是人类最大的要害之一,但也并不意味着受到损伤就必死无疑。
  “而且这次的情况,大脑并未受到任何物理性的损伤。头盖骨上也没有留下空洞。只是所受的痛苦非比寻常。所有的人都精神失常了。”
  “……治得好吗?”
  “那只有‘老天才知道了’。”
  “…………和麻…………”
  从未有过的苦涩、从未有过的沉重,绫乃口中念着自己视为同伴的男子的名字。
  越往下听,绫乃越觉得这个男子的行为与自己所认识的和麻完全不同。说实话,简直无法相信——不,是不愿去相信。
  “那,真的是和麻做的吗?”
  “有很多目击者。不明身份的‘风使’,听说也是在种子间流行的话题。”
  “是这样……啊?但是,那个……?”
  “和麻单方面狩猎的那些人,都是在新万魔殿转过职阶的家伙吗?”
  “不是。”
  雾香当场简明的表示了否定。
  “那样的话,岂不是没有意义?”
  即便这些种子知道什么情报,但也只是有关旧万魔殿的,并没有什么意义。这些情报的价值,已和旧万魔殿的所在地一起灰飞烟灭了。
  “那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正确的答案只有问过本人才能知道,但是——愿意的话,听听我的推论怎么样?”
  绫乃轻轻点了点头,催促她继续说下去。
  于是,雾香开始了自己的推论。
  “万魔殿——即贝伦哈鲁特,在玩游戏。”
  “玩游戏?”
  “嗯。虽然不知其自信与从容的根据是什么,但贝伦哈鲁特一直在玩游戏——即便是现在,和麻被真正激怒的情况下也是如此。万魔殿现在虽然并不浮出水面,但也并没有去刻意隐藏。它‘在等着被找出来’啊。
  就好像是RPG游戏中的角色,通过冒险收集线索,然后找出魔王的城堡那样——
  “和麻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一定会这么想。‘万魔殿并没有完全隐藏起来。只要收集情报解开迷题的话,就可能确定其位置。应该已经这样设定好了——大概如此吧。’”
  最后的一句话,让绫乃一下浑身无力。
  “什么叫‘大概如此吧’?”
  “那是当然的喽。又没有任何证据。”
  雾香平静地回答道。
  “但是大致上的说明已经了解了吧。至少要注意和麻,他已经因为愤怒而暴走这一点,毕竟这可不是只是推测。”
  “……啊,知道了。”
  “那么,就这样了——一切就拜托你了哦!”
  “……”
  绫乃眯起眼睛盯着挂着一副笑脸,却将*烦强加给自己的雾香。突然把视线移开,发现旁边的和泉也在用同样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上司。
  也许是经常被雾香随意使唤的她也有同感受吧,绫乃重重地叹了口气。
  “那要怎么做啊?”
  当然,没人回答。



   
  4

  干涩的风吹过公园,和麻独自一人在这里仰望天空。
  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自从被万魔殿赐予力量的资格者们在这里游荡,新宿就产生了一个变化——
  流浪者消失了。
  偌大的公园内,本来应该存在着流浪者群体,现在却一个不剩的消失了。当然,这可不是市*的功劳。
  如字面所示,他们已经被资格者们彻底地“驱逐”出去了。
  现在新宿所有的公园都成了资格者们厮杀的战场。目睹了满天飞舞的火球和四处乱窜的电光,大部分流浪都立刻从这是非之地逃离了。
  虽然仍有部分人留下,但不得不说他们是危机意识不足。本来就欠缺自制力的年轻人,一旦得到了连法律都对其无可奈何的力量,事态会发展到什么样可想而知。
  其结果,就是新宿附近的流浪者们被一扫而光。而公园则更是成为了“一般人禁止入内”的空间。
  这是自然的,虽然资格者们的战斗只是在夜间进行,但满地血迹的公园,任谁也不会想进去游览。
  “那么……”
  和麻在无人的公园里仰望天空,自言自语道。
  满眼全是盛开的樱花。虽然现在开得正旺,却没有一个赏花的游人。这种情景相当诡异。
  樱花的花瓣之所以透出淡红色,是因为树下埋着尸体——想起了这有名的传说,和麻嘴角微微上翘。
  (这样的话明年一定会开得很艳丽吧。没赶上今年真是遗憾啊。)
  抱着这种黑暗的想法,和麻的意识逐渐明晰起来。
  昨晚,正是在此地,七濑突然消失了。
  空间转移。可是,他立即张开半径达到十公里的搜查网也无法探知七濑的气息。那么,可以视为她无法回到普通空间了吧。
  恐怕,万魔殿就在这里——在新宿中央公园的某处。正确来说,是潜藏在与公园重合的亚空间的某处。
  尽管无法锁定位置,但如果胡乱把附近的空间切开的话,应该能从其中把它找出来。
  当然,如此破坏空间构造,其反作用也是相当巨大的,不过对现在的和麻而言,对周围的损害这些事情根本就不值得考虑。
  尽管如此,和麻暂时还没打算采取强硬手段。
  因为对不按常理出牌的“反规则”方式,对方也一定早就准备好了对策。
  和麻在释放出巨大力量之后会产生破绽,一般的对手也许发现不了这个小小的破绽,但对手是贝伦哈鲁特的话,这个破绽足以致命。
  “真是的,还没准备好吗?别让我等急了啊,贝伦哈鲁特,太过谨慎的话……可是会死得很不痛快的哦。”
  和麻满怀憎恨地说道。樱花的花瓣随着突然卷起的风四处飘散。
  之后——
  “喂,找到了!在这里!”
  猥琐的声音打破了寂静,随后响起了几个杂破的脚步声。
  突然出现的五六个男子,把不动声色的和麻团团围住。他们嚼口香糖发出吧叽吧叽的声音异常刺耳。
  “找到你了,‘风使’。”
  其中一名男子猥琐地笑道。和麻迅速用毫不在意的目光扫了他一眼,又接着欣赏起头顶的樱花。
  看到如此反应的和麻,男子不知为何笑得更大声了。
  “切,害怕得连正眼看我们都不敢了吗?臭小子。还听说你打倒了数个第二阶位者,说到底都不过是用了卑鄙手段而已吧,对吧?”
  以五人围攻一个的男子没有感到自己的卑鄙,却嘲笑和麻。其他四人也附和他,高声大笑。
  “有什么事?”
  “你问‘有什么事’?没错,是有事,有很重大的事。”
  男子重复着和麻冷淡地话语,竖起中指,然后对和麻说道:
  “死吧!”
  他用拇指比划了个划脖子的动作,并将拇指指向地面。
  “死吧,死了把经验值交给老子。你就是为此而生的。为了成为老子的食粮!!”
  嘲笑的五重奏响了起来。和麻以锐利的眼神扫了一眼这几个自以为处于优势的男子。
  “你们说在找我,是吧?”
  “没错,昨天收到万魔殿发来的邮件,说宰了你的话可以拿到超多的经验值。虽然看你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就当成是奖励关吧。”
  “——原来如此,奖励关是吧?”
  听到这种黑色幽默的和麻苦笑了一下,耸了耸肩。
  即使是偶然,这男子的话也仍然说中了事实。唯一的错误是“这是谁的”奖励关,不过这一点马上就可以明白了。
  “好吧,送上门来的话我就收下了。”
  “啊?你这家伙说什么梦话!”
  这名男子还没意识到自己已被当成牺牲的棋子,他被和麻的话激怒了。
  “是老子来收!‘烈牙’大爷我要用宰了你的经验值升级!你这不知天高地夺厚的家伙可别搞错了!”
  这名男子——“烈牙”大声吼叫着,向和麻扑过来。他的四名同伴们——或者说是手下们也冲了上来,却稍微晚了一步。
  新登场人物的脚步声正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稍早些时候——炼和平时一样,被花音和芹泽强行拖到新宿中央公园散步。
  在新宿为非作歹的资格者的传闻,对不知害怕为何物的孩子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反而给人以“他们不会是期待着发生点什么事而来的吧?”这样的感觉。
  “那么,怎么了?事情还有解决吗?”
  “嗯……敌人逃走了,而且哥哥也不见了踪影……”
  “炼的哥哥,就是那个——”
  “那个帅哥哥?”
  “啊?”
  看着为了插话,把整个身子都挤到两人之间的花音,芹泽惊讶地说道:
  “他?帅?”
  芹泽对和麻抱有的印象是“总是轻浮地笑着,吊儿郎当又爱泡妞的大哥”这样一个不修边幅的人。虽然听说他作为魔法使的能力相当高,态度却很轻浮。
  “怎么说呢,完全没有努力奋发的感觉,那个人。”
  “你真笨,就是这样才好呢。”
  花音的看法却与他不同。
  “眉头紧皱,像是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那样,一点也不游刃有余,看着都难受。在生死攸关的时候仍然毫不紧张,这种既尽力又从容不迫的样子才叫酷。”
  “是这样吗?”
  芹泽显得很不同意这种说法,他歪着头表示不理解。不过,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偷偷地笑了起来。
  “这么说,你是相当中意炼的大哥喽。那要不要和他换换?”
  “你可别乱说。我心里只有炼一个人。再说,和麻是他亲哥哥,所以炼也会成长为他那样的,对吧?”
  炼笑着回答花音。
  “对,哥哥是我崇拜的人,是我的目标。我总有一天会像哥哥那样。”
  “工作偷懒被绫乃小姐大骂?”
  “……不,这个就有点……”
  和麻的这一点,炼是绝对不想学的。每天被绫乃用炎雷霸追着砍——即使这样仍然毫发无伤地活着,这种生存本领值得赞叹——不过,为什么不把这种本领用在别的地方呢。
  “——那个,先别说哥哥的为人了。”
  “啊,嗯,你说他行踪不明,是怎么回事呢?”
  炼不经意地——是不是这样暂且不问——把话题岔开,花音也顺着他的话问道。
  “嗯,我想是不会有事的,可是为什么要分开行动呢?”
  ——是不想被人看到现在的自己,还是不想被妨碍到?——
  炼坚决地否定了脑海中想起的雾香的话。
  (不会是这样的,我怎么可能妨碍到哥哥,而且——)
  炼坚信和麻不会一声不吭地从自己面前消失。和以前——离开神风家时的和麻不同。现在的和麻强大而温柔,决不会不顾及活着的人的悲伤。
  (哥哥不和我联系,一定是有什么理由。一定是这样的。)
  炼在心中重复着这句话。
  “炼——喂,炼!”
  他突然回过神来,听到芹泽大声的叫他的名字。
  “怎么了?你一直在发呆。”
  “啊——我是在担心哥哥。”
  “担心?”
  芹泽瞪圆了眼睛,就像听到了什么无法理解的事。炼认真的点点头。
  “只是分开行动倒没什么,但连电话都不打一个就很奇怪了。该不会是受了伤而无法行动了吧?”
  芹泽和花音四目相对,完全不理解对哥哥满心担忧的炼。
  “你不觉得那位大哥就算是人类毁灭了,也会满不在乎的独自活下去吗?”
  “虽然不愿这么想,但我也有同感。”
  看着达成一致意见的两人,炼脸涨得通红。
  “才不是这样的。哥哥也不是万能的。是人都有失败的时候。”
  “这个嘛,也许是吧。”
  “没错。”
  炼以少有的冷淡口气回答他们。然后像是调整心情一样地轻轻摇了摇头,再次面对二个说道:
  “抱歉,今天没心情玩耍,回去吧。”
  “……是啊。”
  “对不起,硬把你叫出来。”
  “嗯,没关系的——”
  炼想再次对关心自己的朋友道歉,他把话咽了回去。
  公园内传来了怒吼声,就像要盖过他的说话声一样。
  “刚才那是——”
  炼摆摆手示意大声说话的芹泽安静,然后仔细聆听。确实听到了声音。虽然不能听清具体的对话内容,但从语气的强硬程度就可以知道这不是平和的对话。
  现在新宿的公园里,出现一般人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就算有不知情的观光者踏入园内,也会被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和厮杀的气息吓住,走不到十步就退出去了。那么,说话的人是——
  “怎么办?”
  也许会得到同样的结论,芹泽僵硬的问道。
  “趁还没被发现——”
  ——赶快逃吧,炼还没把话说完就立刻改变想法了。现在需要情报,不管什么都行。在里面的能力者如果是升了级的——而且是在新万魔殿转换职阶的资格者的话,就一定要捕获。
  “我去看看。要跟来的话就别出声。”
  炼快速的走过去,连说服两人的时间都节省下来。他确认着跟来的两人,精神更加集中。
  很快就发现了目标。他们毫不顾及周围的目光,在路中间摆开了架势准备上演全武行。
  五名男子围攻一名男子。当看到被围攻男子的脸时,炼的担心变成了对那五名男子的同情。
  而他们仗着人多,还满脸从容地笑着——
  “哥……”
  炼出声的时候,五名男子一起行动了。同时,被围在中间的男子释放了力量。
  从地面升腾起风的旋涡——不,是将一跃而起攻过来的五名男子的膝部击得粉碎。这几名男子和身体就像被汽车撞到一样飘在空中。他们的膝关节朝反方向弯曲。这一切,炼看得清清楚楚。
  五个物体落地的声音接连响起,不一会,又响起了令人不忍耳闻的惨叫五重唱。
  站在中央的男子缓缓环视周围。他无神的眼睛看到了呆呆站在一边的炼。
  “是炼吗?”
  “……哥哥。”
  炼呆呆地看着这名男子——他所敬爱的哥哥,和麻。
  (这是……谁啊……)
  炼半带着疑惑,认真地想道。站在眼前的男子,和炼所熟悉的和麻完全是两个人。和麻那爽朗而自信的笑容完全从脸上消失了,他浑身散发出阴暗荒凉的气息让炼不由得屏住呼吸,使花音和芹泽面色苍白地躲到炼的背后。
  “你怎么会在这里?”
  和麻并不在意他们的反应,以叱责的语气说道:
  “这里很危险,不是小孩子瞎逛的地方。马上就安全了,在此之前——”
  和麻中断了说教,向右边看去,炼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他们看到一名正匍匐前进的男子。双膝粉碎的“烈牙”——炼还中知道他的名字——正拼命的在地上爬行着,想从这时逃走。
  “你想去哪里?”
  和麻轻松地施放风,射出的*弹落在“烈牙”身边的地上,产生的冲击把他弹得飞起来。
  “烈牙”猛地撞到树上,顺着树干滑落下来。
  和麻走近他落下的地方,把趴在地上的“烈牙”一脚踢翻成仰面朝天的姿势。
  然后狠狠地踩在他肚子上。
  “哇!”
  “烈牙”发出惨叫,口中吐出血块的混全物。和麻可不管这些,又给了他重重一击。
  “哥、哥哥!你在做什么呀!”
  炼脸色大变,叫了起来。和麻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道:
  “为是要套出万魔殿的情报吗?”
  “可是也不能这么做啊……都还不清楚他知不知道情报。”
  “一定知道。”
  和麻肯定地说道。
  “因为这小子就是‘那家伙’为了这个——为了给我提供情报而准备的棋子。”
  “啊?”
  “虽然按那家伙的安排行事让人火大,不过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就暂陪那家伙玩玩吧——事情就是这样,快给我招供。”
  无情的殴打,使“烈牙”全身怯弱地抽搐痉挛着。
  这也许可以说是常有的事。对于不知天高地厚想来挑战自己的人,以及妨碍到自己的人,和麻都会毫不留情的施以攻击。
  可是——炼却这样想——
  这是不一样的。
  这并不是攻击的猛烈程度和给予的伤害程度之类的问题。而是更加根本的、决定性的不同,与和麻——炼所熟悉的和麻的行为完全偏离了。
  “哥哥……”
  “炼。”
  和麻无情的打断了想制止他的炼的话语。
  他面无表情的盯着炼。
  “别妨碍我。”
  “……”
  面对冷淡的拒绝,炼无言的僵住了。和麻不等他回答,又把目光转向“烈牙”。
  “哥……”
  炼想再次制止他,话还没说完,芹泽就从背后伸手捂住他的嘴。像搬运货物一样把他架走了。
  对这一连串的骚动,和麻始终没有看他们一眼。

  “等、等等——芹泽同学。”
  在离开了大约一百多米的距离后,炼终于甩开了芹泽的手。
  “你干什么啊!”
  “什么叫干什么!”
  面对炼少有的大声抱怨,芹泽以高出他数倍的音量盖住了他的声音。他凑近炼的脸大声说道:
  “你想找死吗!对那样的家伙怎么讲行通道理嘛!”
  “什么叫那样的家伙!?他可是我的哥哥啊!”
  “我知道,可是!”
  面对怒气冲冲的炼,芹泽也毫不让步。生物的本能告诉他,绝不能再回到那个地方。
  少年感到一丝寒意,他轻声说道。
  “那眼究竟是怎么回事啊……究竟了生了什么事能让一个人变成那样?”
  “这个……”
  炼没有把回答说完,就沮丧地低下了头。
  和麻转变的原因,以及他的心情,炼都了然于心。
  因为哥哥和自己是相同的。
  如果谁把亚由美复活,并利用她做坏事,他也会失去理智的。那样的事绝对不能原谅。
  绝对不可饶恕。
  (没错,绝对不可饶恕。无论用什么手段也要报复。让对方后悔自己不该生于这个世界——)
  光是想象就让炼怒发冲冠,双拳紧握,愤怒传遍全身。
  “——炼,你干嘛气冲冲的!?”
  听到叫声的炼回过神来。他看到芹泽表情僵硬的向后退,躲到花音的背后,像是把花音当做盾牌一样。
  炼呼了口气,把怒气全吐出来,然后轻轻地摇摇头。
  “我理解哥哥的心情。说真的,我也想帮他,可是——”
  如果自己变成复仇鬼的话,亚由美一定会伤心的。同样的,翠铃这位少女也一定会伤心。
  “哥哥的做法一定错了。要悼念逝去的人,就要连那个人的份一起幸福地活下去。不能对过去耿耿于怀。”
  得到幸福——这才是对爱过自己的死者的最大的安慰,炼坚信着这点。
  并不是忘却。辛酸的记忆与快乐的回忆都全部接受、克服,努力抓住幸福。这就是生者的义务。
  不允许自暴自弃,放弃未来。背负的是双重的生命。不管出于什么理由,这都是不能凭一个人的想法而舍弃的。
  (一定要阻止他——)
  炼转过身,向和麻所在的地方走去。虽然背后响起了制止的声音,但在无视这声音以前,他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他用十几秒走到现场。可是和麻早已不在那里了,只有五个重伤者躺在血泊中抽搐着。
  “哇,好惨……”
  追上来的芹泽看到眼前的惨状,不由得叫了起来。
  的确,这景象惨不忍睹。而造成这种惨状的原凶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哥哥。决不能放手不管。
  (要阻止他——一定要阻止他。)
  炼下定决心,紧紧地握住双拳。

31

主题

144

存在感

20

活跃日
 5 

SOS团二星级★★

3楼
发表于 2007/10/03 | 编辑
好长啊。。。。我慢慢欣赏一下!~~

105

主题

895

存在感

126

活跃日
帅哥离线 ╯﹏╰
 8 

家中的荣誉团员

4楼
发表于 2007/10/03 | 编辑
第四章    决心、犹豫以及
  
  
  1

  绫乃趴在自己卧室的床上,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把脸埋在枕头里,全身放松,就这样过了几秒——
  “……要阻止和麻吗……”
  当然,这呢喃只有她自己听得见。她再次叹了口气。
  绫乃缓缓地翻过身,仰卧着。把双手举到眼前,遮住日光灯的光。
  (要怎么办啊……)
  她霸气全无的默默抽泣着。想来想去,胜算都微乎其微。究竟是谁说要阻止这个男人的啊,尤其是在这个男人丧失了理智的情况下。
  回想起傍晚的对话,绫乃第三次叹了口气。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炼——?”

  “去阻止哥哥吧。”
  刚一进屋,炼就这样宣布,连回家的招呼都没打。
  由于事出突然,绫乃瞪圆双眼盯着炼。而后紧蹙眉头。
  炼的眼神中,闪现出和那时同样的决意的光芒。
  绫乃一脸愁云,她身边的雾香则用锐利的眼神看着炼。以向他确认事实一样的口吻问道:
  “见到他了吗?”
  炼默默地点头。
  “在新宿,他狠狠地教训了五个貌似能力者的人,想从他们身上套出关于万魔殿的情报。”
  “——这不是常有的事吗。”
  绫乃并不明白炼为何神色如此凝重,用轻松的口气回答道。
  可是,炼没有笑,一脸严肃地回答。
  “不一样。”
  虽无迷茫,他的眼中却闪现出悲痛而忧虑的神色。
  “那是不一样的。”
  “……炼?”
  “——是吗。”
  相对于感到困惑的绫乃,雾香尽管也感到沮丧,但却镇静地接受了炼所说的话。
  绫乃转而凑近雾香,向她逼问道:
  “我说,橘警视?”
  “什么事?”
  雾香端起凉透的茶喝了一口,平静地回答道。
  “其实也没什么好吃惊的吧。只不过是推测出来的可能性变成已确定的事实罢了。”
  “你说已确定……”
  “和麻变了——应该说是恢复老样子。不但对炼的劝阻充耳不闻,甚至威胁说要是妨碍他的话,连炼一起收拾——差不多就是这样。”
  雾香把目光转向炼,以求证自己所说的话是否属实。炼轻微而确定地点了点头。
  “和麻竟然……这样对炼?”
  绫乃呆住了,这种事几乎是不可能的。
  她根本无法想像会有这种事。和麻有多么溺爱炼,绫乃是最清楚不过的。他比任何人都疼爱炼,视之如同掌上明珠——
  “这种事……怎么可能。”
  “这就是事实,承认吧。”
  然而,现实却如此残酷。雾香的话犹如当头棒喝,使绫乃回过神来。
  “炼……?”
  是想安慰受到创伤的少年,还是想否定噩梦般的现实——绫乃自己也不清楚。她寻找着炼的身影。
  他就在眼前。
  炼靠近发呆的绫乃。他跪在地板上,用认真的眼神凝视着绫乃。
  “我要阻止哥哥。”
  炼的语气里包含着不变的决心,他毫不犹豫地说道:
  “哥哥会生气,想报仇,也许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就算这么做,也不会有人得到幸福,不会有人高兴,只会使悲伤的人增加而已。”
  “嗯……是啊。”
  “我希望哥哥对我笑,希望他幸福!所以,一定不能让这种事——”
  绫乃好像被向她靠近的炼的气势压倒一般,一步步往后退。
  她非常理解这种心情。可即使是这样——
  “可是,要怎么做?”
  要是有办法的话请务必告诉我。有“阻止”他的办法的话。
  如果只是杀掉他的话或许还有办法。自己和炼,再加上严马一起动手的话,就算是契约者也抵挡不住。
  可是——要生擒他的话。
  对人类来说是不可能的,完全是天方夜谭。绫乃是这么认为的。至少,对于只擅长攻击的炎术师来说是这样。
  “——我说,绫乃小姐。”
  提到这件事,一脸吃惊的雾香插出句话。
  “你从一开始就满脑子用武力解决的念头吗?”
  “那你说还有什么办法?”
  绫乃像受到愚弄一样,涨红了脸。
  “他连炼的话都听不进去。我说什么还不都是白搭。”
  “……不,所以说呢,我希望用绫乃小姐的‘爱’让和麻清醒过来。”
  “抱歉,这可不是我的专长。”
  绫乃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雾香和炼一起把责难的目光投向了她。
  “绫乃小姐,你不也希望和麻恢复常态吗?”
  “我当然希望,可是你不会是要我柔情似水的看着他说‘忘了翠铃吧,看着我。’吧。”
  “没错。”
  “死也不干!”
  炼用悲伤的眼神看着立刻回绝的绫乃。
  “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就这么讨厌哥哥吗?”
  “这不是喜欢或者讨厌的问题!要是说出这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话,就算是平时的和麻也会嗤之以鼻的。这不明摆着是没用的吗?”
  “正是因为不是平时的和麻,所以才有用。”
  “不可能的。”
  绫乃对雾香的话置之不理。
  “那家伙根本没把我当‘女人’看。”
  “……不管怎么说。”
  雾香故意避开直接的回答,对绫乃和炼说道:
  “和麻的事就交给你们了。随你们怎么做——总之想想办法。”
  “好的。”
  “…………”
  绫乃看都没看大声回答的炼,而是冷冷地瞪着雾香。不过雾香对她的态度毫不介意,她满意地点点头。炼双眼放光地握住绫乃的手说:
  “姐姐,一起加油吧!”
  “………………”
  绫乃无语地看着干劲十足的少年,在心中长长地叹了口气。

  (真是的……)
  绫乃倒在床上辗转反侧,思考着自己该做的事,以及能做的事。
  无论怎么想,自己都没办法阻止和麻。可是——
  ——我要阻止哥哥——
  她想起炼那充满决心的话语。炼也知道自己与的麻的实力天差地别,要阻止和麻简直难于登天吧。
  即便如此,炼仍然说“一定要阻止”和麻。炼就这么断定和麻的危险性吗。无论是对周围的人,还是对和麻自身来说——
  “那家伙究竟在搞什么嘛——”
  她想起都厅倒塌之时和麻的样子。愤怒、憎恶以及悲哀——各种思绪交织。她的表情复杂而充满担忧,若是被平时的和麻看到的话,都会感到难以相信。
  相信这只是暂性的。他马上就会重新振作起来了。因为和麻就是和麻,不会有问题的——
  绫乃这样坚信着。
  可是,冷静地想想,和麻只不过二十二岁。这个岁数的人一般只能被叫做“毛头小子”。他那样执着的追求着绝对的力量,是不是太乱来了。
  回想一下,以前和麻也有过情绪失控的时候,例如在暗地里操纵失去理性的大神操的男子米海尔?哈雷报出自己名字的时候,又例如绫乃给“翠铃”致命一击的时候——
  “……啊……”
  由于想起了不快的回忆,绫乃再次趴在床上,把脸埋进枕头,无力地呻吟。
  翠铃——绫乃必须面对的“敌人”。因死亡而被神化了的少女。以此为对手,究竟该怎样做才能让和麻回心转意呢。
  (再说,为什么我非得这么做不可。)
  我理解和麻的心情,这样说也许有点自以为是,但是我理解他的伤痛。可是,就算这样,也不能纵容他肆意妄为。
  因为和麻,七濑才会被绑架。这位本不应与他们的世界有关的普通少女,被卷入了战争中。
  无论以什么样的理由,这都是无法原谅的。
  (——决定了,还是得教训教训他。)
  绫乃用双手使劲抓起枕头,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就算毫无胜算,也总比另一个根本想不出具体对策的选择要强,至少可以解解气。
  就像是已经解决了一个问题一样,绫乃转而考虑另一件事。她现在最担心的,是被内海绑架的好友七濑的人身安全——
  (七濑她,不会有事吧——)

 

   
  2

  空间弥漫着沉重的寂静。
  残破不堪的地下废弃建筑,这本是被空虚支配的空间,如今却充斥着异样的沉寂。
  大约有一百聚集在宽敞的大厅里,营造了这样沉寂的气氛。
  一百个人就有一百种沉寂。与空虚的沉寂明显不同,这是一种使人感到压迫的沉寂。
  然而——沉寂又各有各的不同。沉寂仅仅是由于气氛和氛围而强制产生的,这些人决不是一个井然有序的团体。
  确切的说是正好相反。虽然其中也有组成小群体的人,不过大多数都是独来独往,如同孤狼一样,自打从娘胎出来就不知道合作为何物的家伙。
  以新宿为舞台胡作非为的资格者们——全员聚集于此,无一个缺席。
  这本来是不可能的事。这些把自身以外的所有人都视为经验值的家伙齐聚一堂,不发生欧斗才怪。
  然而,他们只是默默地等待着。并非强制,却取消了一切预定计划聚集在一起。没有命令,却不互相争斗,只是静静地等在这里。
  没人对这种不自然的氛围抱有疑问。

  在这资格者齐聚一堂的地方,却混进了一名普通的人类。——也许不能算做是普通,不过至少不是资格者。
  她的眼神若无其事的游移着,尽量不让其他人察觉。
  大厅内挤满了本性凶恶的人。里面没有电灯,堆放在大厅各处的篝火忽明忽暗地照着室内。
  气氛异常紧张,恐怕只要扔一颗鞭炮进去,就立刻会引发大火拼。在这可谓一触即发的情况下,她想道:
  (——在这种地下室放火,空气流通没问题吧?)
  和平时一样的独特思维方式,在这种时候依然没有半点紧张感。这位精神构造异于常人的女孩不是别人,正是绫乃的好友筱宫由香里。
  不过,和平时一样的只是内心,外表已经彻底改变了。
  她一身黑色的皮夹克及黑色迷你裙,脚穿细高跟短靴。由于没穿长袜,腿部的肌肤裸露着,全套黑色装束与雪白的肌肤形成强烈对比,透出*糜的气息。
  施过妆的脸绷得紧紧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细长的墨镜,现在的她与平日那个稳重的少女完全判若两人。浑身散发出成*性一般迷人性感气息的她,给人一种“大姐头”的感觉。
  正是因为这样,由香里才能够大摇大摆地混进资格者中,无所顾忌地进行着间谍活动——虽然目前没一个人说话,什么情报都没得到。
  突然——沉寂被打破了。
  (——?)
  由香里尽管感到吃惊,却仍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周围。
  资格都们都加强了戒备,用尖锐的眼神四处扫视,无一人例外。看样子,是觉察到了某种普通人无法感知的气息。
  “在哪里……”
  “接近了……”
  四处观望的资格者们既没有交头结耳也没有等到任何信号却不约而同把视线集中到同一个方向。
  墙壁。
  而在由香里看来,那没什么异常,只是普通的墙壁而已。冰冷的,立在地面上的灰色墙壁。没什么好看的,也没什么值得一提——
  (咦?什么?怎么了——)
  一头雾水的由香里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异样感。她再次把目光投向了那堵成为了视线焦点的墙,以及墙的周围。
  “——啊!”
  她突然意识到了。
  墙壁前面一个人也没有。
  并不是由于视线都集中在墙上的缘故。从一开始,墙的前面就空无一人。尽管房间内人多得透不过气来。
  注意到的话其实一目了然。这是舞台,听到演出开始的铃声,观众们都把目光转向舞台,就是这么一回事。
  (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啊?)
  实实在在的舞台装置,明明摆摆的空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比起这个,由香里更害怕的是自己竟然不能觉察到这么明显的异常。
  思维被打乱了。如果是被下了迷幻剂倒还好,要是中了魔法的话就完全没有对策了。
  可是,如果现在逃跑的话,潜入就没有意义了。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再次确认了逃跑路线,等待事态的发展。
  突然,异变发生了。
  在众人注视下的灰色墙壁。其冰冷而坚硬的表面开始泛起波纹,摇曳起伏着,犹如对热情的目光感到害羞一样。
  不规则的起伏徐徐呈同心圆状向外推移,将直径两米多的内环与外部隔离开。
  之后——
  穿过泛起波纹的混凝土之门,他——他们——出现了。
  魔法使。完全就是童话中魔法使的样子。身上裹着黑色的斗篷。面容因深藏于兜帽之下而无法看到。更值得注意的是,手上拿着弯曲的木杖。
  全场的人都看到其身形。哪怕是离舞台最远的人,视线也能毫无阻碍地看到穿斗篷的人的全身。
  因为,“魔法使”是浮在空中的。就像空中有某种无形的立足点平稳的支撑着他。
  哗啦——从资格者们的口中发出各种根本不能称作语言的声音。
  尽管他们可能使用各种各样的异能,但那些能力却是单纯而易使的。像穿越墙壁、空间跳跃以及浮在空中等能力,他们是不具备的。
  自身不具备,就算有也无法熟练使用。这样玄妙的力量,这个人竟然能够轻而易举地使用——
  资格者们瞪大眼睛盯着“魔法使”,眼神中充满了绝对强者的敬畏与恐惧,以及由此产生的敌忾心。
  黑斗篷泰然接受着这样的目光。高涨的杀气,使空气如带电般噼叭作响。
  然而,另一方面。
  (哇——哇——哇——)
  由香里呆呆地注视着站在“魔法使”背后的少女。
  身着煸人情欲的捆绑装,手执长戟,虽然外表格外醒目,却不知是不是由于像人偶一样缺乏生气的原因,没人留意她。
  对于这位被散发出压倒性存在感的“魔法使”如仆人一般控制住的少女,由香里非常熟悉。
  她就是由香里以及绫乃的好友,被内海绑架后杳无音信的少女。
  (七、七濑……)
  她正是久远七濑本人。
  然而,就算找到她,由香里也高兴不起来。七濑明显不正常。完全感觉不到往日她那种意志和活力。
  眼前的久远七濑,只是一具空壳而已。由香里盯着黑色魔法使,身体因好友受到的非人待遇而愤怒地颤抖着。
  (啊——这么那个人是内海?)
  只要七濑像仆人一样跟在他身边,这种可能性就极高。由香里极力想窥视他隐藏在兜帽下的真容,然而还是无法看清那张被阴影遮住的脸。
  冒点风险再凑近一些——由香里正这样想着的时候。魔法使轻轻举起木杖。仅仅是这样一个动作,就使喧哗嘈杂的室内变得鸦雀无声。
  如果要问是谁在统治这个空间,毫无疑问,那就是强大致极的影响力。
  “被选中的人们!”
  “魔法使”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房间的各个角落。
  “各位能够赏脸来到这里。请容我代表万魔殿主人贝撒琉斯对各位表示感谢。”
  听到他自称万魔殿的代理者,资格者们全都惊愕的叫出声来。
  “我叫‘大魔术师’。和你们一样是异能者。不过——是第四阶位。”
  “什么!?”
  听到这,四处爆发出惊奇的喊叫声。这也难怪。聚集于此的人——换句话说,能够确定的只有第一阶位和第二阶位。连第三阶位的存在都还只是传闻,第四阶位的存在更是等于妄想。不,是曾经等于。到这个时候为止。
  “不,不可能!”
  反驳声从某处传来。
  “你这样的家伙,我连听都没听说过!怎么可能有人在谁也不知道的情况下,能够积攒到足以进行三次转职的经验值!”
  “…………”
  “大魔术师”轻轻晃了晃肩。
  无法看到他隐藏在兜帽中的面容。然而每个人都感觉得到“大魔术师”脸上挂着嘲笑和表情。
  “你这家伙……!”
  “像你们这种没有天份的家伙,也许必须通过战斗来使身体适应。而我却不同。”
  “大魔术师”故意用充满优越感的口气,把情绪激动的男子说得哑口无言。
  “本来所谓的经验值,只不过是没有才能的人使自己的身体适应力量这一行为的别称而已。因为要将魔力这种自己本不具有的东西注入体内,就必须花费相应的时间来反复进行细微调整。”
  他就像在叙述众所周知的事实一样说出了以前从来没人知道的升级系统,听到这番话,资格者们无言以对。
  拥有比自己更高深、更详尽的知识——这就是“大魔术师”在万魔殿、在一连串发生的事态中都处于接近中枢位置的最有力证明。
  “不过,我是不同的。生来就具有伟大才能的我,不用调整就可以接受并控制强大的力量。
  明白吗?真正优秀的人是不需要什么艰苦努力的,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正是因为有这样的特权,才被称为天才。”
  “……!”
  傲慢的话语激怒了资格者们。而后,几个脾气暴躁的人跳起来向浮在空中的“大魔术师”发起攻击。
  “老子不说话……”
  “你就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到最后,也没人知道他们的能力是什么。还没近身,“大魔术师”周围的球状障壁就闪出光芒,将所有袭来的人弹飞。
  “我的周围持久地张着结界。以第二阶位的攻击力是无法贯穿它的。”
  “……”
  资格者们——特别是想接着进攻的人,面无血色的看看“大魔法师”,又看看攻击被反弹的数人。
  并不只是攻击被防住那么简间,几个人都受了非同寻常的伤。他们抽搐痉挛着,发出垂死一般的哀嚎。
  “那么,现在开始传达万魔殿主人贝撒琉斯的旨意。”
  “大魔术师”若无其事地转换了话题。意识到这是本次聚会的主题,所有人无一例外的竖起耳朵倾听。
  “三天后——”
  大厅恢复安静,传旨都朗声说道:
  “现在开始七十二小时后,万魔殿将降临于物质世界。地点是新宿中央公园。”
  “大魔术师”停顿片刻,似乎是要给听众思考的时间。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继续说道:
  “为了庆祝降临,我将赐予汝等一份厚礼。渴望得到力量者,就尽管来万魔殿吧。我将赐予头一个到达者究极的力量,这是无人可挡、绝对无敌的力量。”
  在“大魔术师”说完话的同时,整个大厅沸腾了。
  究极的力量。无人可挡、绝对无敌的力量。
  ——我想得到。
  所有人像计算好了一样,同时这样想道。我想得到。无论如何也要得到。可是,为此——
  “……”
  “…………”
  凶光四射的眼神交汇在一起。比赛开始了。为了排除障碍,最好的办法就是先下手为强。
  然而——就在同时,他们意识到了谁才是最大的障碍。
  成为所有人视线焦点的“大魔术师”颤动着身体狂笑。
  “没错,胜利是我的。”
  他的语气就好像在宣布已成定局的事实。
  “我会把你们全部踢开,第一个进入万魔殿。这样我将得到更强的力量,升至第五阶位——登是觉醒者之位。”
  “……!”
  “不过,你们也是有希望的。谁能打倒我,就毫无疑问能成为最强的人。要逃跑的话,我也不会阻止,不过——”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耸了耸肩。带有明显挑衅性的杀意急速成上升。
  逼人的杀意瞬间消失,“大魔术师”开始说道:
  “只有真正追求力量的人可以来。当然,在此之前要做什么是你们的自由。万魔殿是不会加以任何形式的干涉的。
  ——期待着与你们战斗!”
  “大魔术师”以充满挑衅意味的话语结束了自己的发言。

  “……”
  由香里默不作声,静静地听着“大魔术师”的话。她用手指确认了一下紧紧捏在口袋中的IC录音机是否仍处于录音状态,轻轻地吸了口气。
  由万魔殿发布的通告已经结束了。继续呆在这里已无任何意义。虽然担心七濑,可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由香里再次看了“大魔术师”一眼,做出了撤退的决定。
  “——!”
  两人的目光碰个正着。他隐藏在兜帽中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原因很清楚。
  (糟……!)
  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由香里立刻转过身逃跑。撤退本应悄然无声,不惊动任何人,然而现在却顾不了这些了。她撞开挡在前面的人,把他们推到一边,毫无顾及地如脱兔一般奔逃。
  她跑上楼梯,逃出大厦。虽然感觉不到后面有人追来,却一点也不能放松。
  得尽快找个地方藏起来——气喘吁吁的由香里强打精神,在柏油路上飞奔。
  ——过了几分种后。
  由香里逃进了一间不知是哪里的建筑物的无人房间。由于慌张,她不但不能确定现在的位置,连建筑物的名称也无从得知。
  本来,尽管由香里善于收集情报,但做间谍却完全是个菜鸟。她连在被追赶时怎样才能巧妙的逃脱都不知道,更不用说和魔法使交手的方法了。
  虽然带着防身用具,却没有自信能熟练重用。
  “唔,果然是太乱来了……”
  为了救七濑,为了能帮上绫乃的忙,明知道危险仍潜入敌营,但毕竟行动还是太轻率了。要是被抓住的话,连自己都会成为绫乃的累赘。
  “……算了。不管怎么说,得通知绫乃。”
  由香里立刻打消惭愧的念头,拿出手机。
  虽然听到声音的时候还不敢确信,但最后还是得到确凿的证据了。“大魔术师”就是内海。
  这件事必须告诉绫乃。
  她的拇指飞快地按着按键。连续地发出邮件。
  这种行为断断续续地持续了数分钟。



   
  3

  早晨——雾香再次跨进神风家的大门。自从这件事发生之后,她几乎每天都来。
  工作告一段落,正准备小睡片刻的时候被叫了出来,也许是这个原因,雾香一脸浓厚的倦意。
  与之相对,绫乃也没什么好脸色。
  “——怎么了?”
  面对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的绫乃,雾香直接问道。
  若在平时,对这样的绫乃应该采取温柔的态度,不过现在却没工夫这样做。
  “————”
  绫乃不作声,把手机递给了她。要不是睡意和疲劳引发的记忆障碍,她本该意识到这是她自己的东西。
  “——?”
  绫乃直截了当地告诉满脸疑惑的雾香。
  “邮件。”
  “我可以看吗?”
  这回绫乃不仅没回答,连头都没点一下。雾香判断出她的沉默等于默认,于是手法熟练的打开邮件。
  “说起来……”
  绫乃用单调的声音向正在操作手机的雾香问道。
  “昨天,万魔殿把所有资格者都召集想来,这件事你知道吗?”
  “——!?不知道。”
  雾香停下正在按键的手,露出满脸惊奇的神色。
  绫乃一脸失望的表情。
  “为什么,连一介女高中生都知道的事,你们却完全没有觉察到?”
  “……没话可说了吧。”
  她把情报的出处,以及邮件的发送者都显示出来。
  不出所料,由香里发来的邮件正在里面。她开始阅读最早的那条。
  [三天后,万魔殿将降临在新宿营中央公园。赐予最早到达者究极的力量。]
  “……真是乱来啊。”
  “不就是因为明白警察是靠不住的吗?”
  雾香以苦笑应对尖锐的言辞,继续读下一条。
  [内海。“大魔术师”。第四阶位。万魔殿的使者。]
  “哦……”
  [七濑好性感!]
  “……啥?”
  突然读到奇怪的句子,雾香不由张大眼睛。由于已经读出来了,绫乃知道她为何吃惊。她不耐烦地解释道:
  “七濑在内海身边。穿着那家伙喜欢的下流服装。”
  “……啊,原来如此……”
  想不出该怎么回答的雾香,呆呆地这样附和道。她开始继续读下一条邮件。
  突然,行文风格变了。
  [我现在身处一座不知是哪的废弃大楼的一室。内海——“大魔术师”发现了我。他真的会追来的吧。]
  “……这是?”
  “你读下去不就知道了。”
  绫乃冷淡地拒绝解释。她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悲叹,倒不如说——
  [“大魔术师”拥有强大的魔力,他是不会放过我的。真恐怖,连老鼠的脚步声都能让我的心脏剧烈收缩。]
  “……那个,我说……”
  “…………”
  她抬起头,绫乃却把脸扭到一边。默不作声。
  [我能听到声音,这是“大魔术师”在呼唤我。离得很近了。或许,他已经发现我了。那个魔人,只是为了给我带来恐惧——]
  下一条。
  [脚步声响起来了,咚咚咚咚,像是故意让我听到。他走近这里了——神啊!为什么我会和如此恐怖的事件扯上关系啊。]
  下一条。
  [啊——我已经不行了。如果谁读到这条信息的话。请向我的朋友保罗转告,说我真愚蠢,以及,我错了,没有听你的忠告。
  脚步声停下来了。却响起了重重的敲门声,砰砰砰——
  啊——他来了。
  那家伙在门的另一侧。
  门开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缓慢地响了起来。一只苍白而露出骨头的手,从门缝中伸了进来——
  ——啊!啊!!]
  下一条——没了。雾香呆呆地看了一阵手机屏幕,向神色严峻的绫乃问道:
  “这么说——筱宫小姐她?”
  “……一直没回家。”
  这么说来,这个邮件——尽管多少有些夸张成份——说的是事实。为了得到宝贵的情报,又一位绫用的好友被抓住了。
  不过。
  “该怎么说呢——她可真厉害啊。”
  在许多意义上。
  也许是听出了弦外之音,绫乃以沉默打断话头。她从雾香手中夺过手机,重重的摔到地板上。
  “你以为自己是一百年前恐怖小说的主角啊!保罗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有闲工夫写什么‘啊!啊!’的,还不赶快跑啊!”
  “不,你不觉得她是认为自己逃不掉了吗?所以才会想在被抓住之前把情报送过来。“
  雾香接着她的话往下说。
  “那个烂得要命的恐怖小说也算!?”
  “……那个嘛,别追究了……”
  她完全无话辩解。
  “不过,能够确认久远小姐还活着,这就是不幸中的大幸。所以,筱宫小姐也一定——”
  “这不是只要活着就好这么简单的问题——她们可是女孩子啊!”
  绫乃愤怒的反驳雾香的话。雾香急忙收声。
  “……对不起。”
  “我并不是在责怪你。由香里的事完全是她自己的责任。明知危险还这么做。”
  发完火,平静下来的绫乃接着说:
  “问题是,现在要怎么做。”
  “……是啊。”
  感到更惭愧的雾香小声答道。
  “坦白说,在接下来的两天内找到万魔殿几乎是不可能的。我想,我们能做的,只有以万全的准备应对万魔殿降临这件事而已。”
  “……”
  “抱歉。如果和麻站在我们这边的话。”
  两人都知道这是无意义的假设。绫乃装作没听见的样子,闭口不答,眼睛狠狠地盯着墙壁。
  “由香里……七濑……你们可千万别出事啊。”
  她轻轻地叹道。

 


   
  4

  通过空间跳跃,“大魔术师”——内海,出现在万魔殿的走廊上。七濑,以及被七濑抓着的由香里跟在他后面。
  “七濑,你弄疼我了。轻点啊!”
  由香里的手腕被用力抓着,她痛得哭了出来。可是,七濑完全没反应。当然,也没有减轻力度。
  “没用的。七濑只会听我的命令。”
  内海得意地说道。听到这句话,由香里平静地向他提出要求。
  “那么下命令吧,内海。”
  “我叫‘大魔术师’。已经舍弃俗家的名字了。”
  “俗家?内海你出家了吗?”
  由香里的笑容中全无恶意,她天真地问道。
  内海怔了一下,几秒钟后,他什么也没说,继续在前面走着。七濑乖乖地跟在后面。被七濑抓着的由香里也一样。
  “要去哪里!?”
  内海没有回答,他旁若无人地在宅邸里阔步前行。他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把门拧开,拧了三次后——由香里终于见到了住在宅邸内的人。
  这是个头戴简朴的面具,身着红斗篷的高个男子。由香里很清楚这个全身裹得密不透风的男子和身份。
  她恭敬地低下头,露出可爱的微笑。
  “您好,您是贝伦哈鲁特先生吧。冒昧打扰您,请见谅。”
  “别在意。对客人我总是欢迎的。请不要拘束,像在自己家里一样。”
  万魔殿和主人态度平和地点点头。两人之间环绕着一种表面友好的气氛。
  “顺便说一下,我的名字是贝撒琉斯。对日本人来说这个名字有点难记,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正确的称呼我。”
  “啊,糟糕,我叫错了。对不起。”
  “没什么,我没怪你。别放在心上。”
  “我明白,叫错别人的名字是很不礼貌的。”
  笑脸背后的紧张气氛,如果换做普通人是很容易觉察到的。
  可是,这时只有没有思维的人偶,以及与其说是迟钝,不如说是脑子里少根弦的笨蛋。
  对这种看上去诚挚友好的气氛感到火大的内海,插到两人中间。
  “这家伙可不是什么客人,是俘虏!这个女人是警察的走狗,妄图刺探险万魔殿的情报。”
  “——哦,是吗?”
  贝伦哈鲁特眼中含着一丝责备的神情,看着由香里。由香里顽皮地吐了吐舌头,用手轻轻地在脑袋上敲了一下。
  “嘿嘿,对不起。”
  “真是位让人头痛的小姐啊。”
  “……就这么算了?”
  内海用可怕的声音,向以一丝苦笑就放过由香里的贝伦哈鲁特问道。
  贝伦哈鲁特用肯定的语气回答道。
  “只是被知道的话是没什么问题的。警察介入仪式,这早就是既定事项了。不会构成不确定因素的。”
  “——如果仪式在开始之前这里就被警察发现的话怎么办?”
  “不会的。”
  他更加明快地断言道。
  “特殊资料整理室——他们的战力我已经了如指掌。就算这个少女身上装了发信器,这里的坐标被锁定,他们也是绝对没办法侵入的。”
  “嚯……你倒是挺有自信的啊。”
  “不是自信,事实如此。说起来——你有替我带口信了吗?”
  内海傲慢无礼地对询问他的贝伦哈鲁特点点头。
  “嗯,带了。基本上所有人都来了。不过你干嘛兜这么大一个圈子。直接下命令不就完事了。”
  “因为引导不当会产生许多方面的麻烦,还有不确定性。任由他们发挥自主性不是更有效率吗?”
  “自主性!你说自主性!那可真是不错啊!”
  内海像听到了好笑的话一样,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贝伦哈鲁特淡然地看着爽朗地、应该说是丑陋地大笑着的内海,如同看风景一样。
  “啊,请别在意,他时常这样。”
  “好……好的……”
  由香里发着呆,含糊地点了点头。
  也许是没听到他们的对话,内海继续放声大笑。旁边的两人看着他,一个目光如无表情的人偶一般,另一个目光像观察实验动物的研究者一样。
  然而,在这之后。
  “那么——这样一来就都准备好了吧?”
  就像是按下开关一样,内海恢复了常态。他的态度转变很诡异,从狂乱到平静,中间没有任何过渡。
  贝伦哈鲁特仍然一脸平静。
  “这样的话。”
  “也就是说,你的任务结束了。”
  “——唔。”
  面具下面藏着一丝浅浅的笑意。万魔殿的主从冷冷地笑着,听着他明显具有反抗意味的话语,感受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你打算用我赐予的力量来挑战我吗,少年?”
  “徒弟总有超过师父的一天。”
  内海亦是一脸自信与从容。
  双方各后退一步,相互凝视的眼神迸射出火花。
  “我将得到一切。谁也无法反抗我。”
  沉醉于力量中的少年高声叫道。
  这声音,是战斗开始的信号。

105

主题

895

存在感

126

活跃日
帅哥离线 ╯﹏╰
 8 

家中的荣誉团员

5楼
发表于 2007/10/03 | 编辑
 第五章     讨伐

  1

  绫乃她们出现时,战斗已经开始了。
  交错的雷光、轰鸣的爆炸声、响彻四方的悲鸣和惨叫——被预言为万魔殿降临之地的新宿中央公园,现在已经化为地狱似的情景。
  “——打得真热闹呢。”
  雾香以无责任的口气对惊讶的绫乃说道。
  “是啊。结果,看来几乎所有的人都参加了。”
  结果,自那以后毫无进展地经过了二天。没有发现万魔殿,找不到和麻的踪影,绫乃他们——今天迎来了万魔殿的降临之日。
  “大魔术师”内海浩助作为万魔殿的使者,曾经向资格者们宣告:第一个访问现身现世的万魔殿之人,将会被授予究极的力量。
  如果这只是单纯的乱战,放弃的人应该会有不少吧。毕竟自称第四阶位的内海有着压倒性的力量,就算他们集结起来也终究不是他的对手。
  但是,这个游戏的胜利条件是“第一个抵达万魔殿”。那当然不是单纯的竞速,但战斗能力的胜败也没有直接联系。
  就算无法打倒“大魔术师”,甩掉他却不是不可能的。资格者们很自然的会那么想。而且为了得到“究极之力”就更是如此了。
  结果没有一人缺席,他们聚集到这里。然后,等不及万魔殿的出现就开始了争斗。为了哪怕一个也好,让竞争对手消失掉。
  “那么,这该怎么办呢?”
  “这看起来像是有办法解决的样子吗?”
  绫乃和雾香看着不断减少的资格者们,用百无聊赖的口气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
  “你们没有能够做点什么程度的力量吗?”
  “如果是一个一个来的话。”
  在耸着肩的雾香背后,站着她手下的五名术者。尽管对方资格者的数量在急剧减少,但现在仍有几十人之多。
  就算雾香的部下个人能力比较高,但击倒十倍的敌人而不取其性命也实在是太勉强了。
  “说老实话,我可是非常欢迎现在的状况。因为对方在自相残杀。”
  “我觉得警察应该是为了保护市民而存在的。”
  “那也要看时间场合。谁会愿意为了保护犯罪者的人权消耗战力啊。”
  雾香冷酷地说道。就算法律无法制裁,就算被万魔殿、被贝伦哈鲁特利用不是他们的错,她也不打算帮助能毫无顾及地去伤害他人的家伙。
  “虽然借助严马阁下力量的话,是能够一举净化资格者们的。”
  “啊,不行不行。”
  绫乃对用试探的眼神看着自己的雾香挥了挥手说。
  “那个伯父才不会去帮助借妖魔之力胡来的傻瓜呢。要是伯父在这里的话,大概会把即将出现的万魔殿和傻瓜全员,连同公园一起烧个精光吧。”
  “哎呀,那也不错呢。”
  雾香平静地接受了绫乃描述的凄惨未来的假想图。
  “那么,为什么没有把严马阁下带来呢?敌人是贝伦哈鲁特?罗迪斯。就算是神风一族,他也是无法轻视的存在哟。”
  “啊,嗯……”
  绫乃暧昧地点点头,和炼交换着复杂的视线。
  “因为伯父到骨髓里都是神风的术者,呐……”
  “——?我不明白。”
  “那个,总之——就当是信任我和炼,交给我们了。我是这么认为的。”
  绫乃不打算说出实话,用模糊的回答蒙混了过去。

  “这件事交给你们了。”
  严马在万魔殿将于翌日降临的夜里,对绫乃和炼这样说道。当然,两个人无法接受这个决定而询问道。
  “可以告诉我们理由吗?”
  对手是世上最强的魔术师。战力自然是越多越好。
  在灵异领域守护东京是神风的义务。既然贝伦哈鲁特的所作所为扰乱了东京的和平,严马的参战就是必然、是义务。不允许因个人理由而拒绝。
  可是严马没有提及那理由,继续说道。
  “那天,和麻也会出现在万魔殿吧。”
  “……应该会吧。”
  “他已经成为对神风有害的存在了。”
  严马的话没有错。和麻不单是对资格者,就连对资料整理室术者都出手了。那暴行已经大大超出了容许限度。
  而且不容本人的意向如何,和麻现在仍然属于神风一族名下。神风无法对其放任不管。
  “必须要讨伐他。”
  “——!”
  冰冷的宣言伴随着沉重的压力重重地打击着绫乃和炼。绫乃猛地一颤——炼用充满决意的眼神看着父亲的眼神说。
  “我——我们去说服他。”
  “没用的。”
  “但是!”
  “没用的。”
  严马的声音毫无犹豫、空隙和动摇。捏碎心脏似的重压也加速增加着压迫感,使绫乃无法抬头只能蜷缩着身子。
  但是就算这样,重压也没有缓和。她觉得奇怪,于是偷眼窥探起炼的样子。只见炼抬着头,正对着严马的视线。
  重压变得更强了。那与其说是威慑,不如说是以压碎对手为目的、让人感到性命之忧的重压感。
  “你不听我的话吗?”
  “…………恕难……从命!”
  炼声音微弱,但清楚表明了他对严马命令的违抗。就算额头上冒着汗,膝盖上握住的拳头直打哆嗦,他注视父亲眼睛的视线也没有动摇。
  (炼——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坚强——)
  绫乃超越惊愕,茫然的注视着炼的英勇姿态。明明前不久还是个胆小鬼和爱哭虫,总是躲在自己背后——
  两人抛开惊愕的绫乃,进行着唇*舌剑的争论。
  “既然出生在神风的宗家,就不允许夹杂私情!就算是血亲——不,正因为是血亲,才必须纠正他的错误!”
  “死……死不是补偿!如果犯了罪的话,就更应该活着……必须活着进行补偿才行不是吗!?”
  绫乃看着继续论战的两人,突然发现了一个疑问。
  严马既然主张对和麻断罪,却又不亲自参战实在是不全情理。严马他总不至于认为只靠绫乃和炼二个就能打倒和麻吧。
  那么,为什么——
  想想看的话,严马的态度从一开始就很奇怪。超出必要的高压态度,主张太过顽固不化,就好像是在故意煸动对他的反感似的。
  绫乃突然想起从重悟那里听说的事情。严马驱逐和麻,是想从神风一族的枷锁,还有无法从那枷锁中摆脱的自己那里解放他。
  (那,这是——)
  因为自己行动的话,就只能服从神风的使命杀死和麻。而且,自己也无法下达违反使命的命令,所以——
  在绫乃得出结论的同时,严马和炼的争论也迎来了结束。
  “我不会舍弃任何东西!我会说服哥哥、打倒贝伦哈鲁特、毁灭万魔殿的!”
  “做得到就去做啊,小子!”
  严马发出比炼的喊声高出数倍,宛如狮吼般的声音。不过,他马上察觉到绫乃茫然注视着自己的视线。
  严马似乎从那视线中察觉到了什么,微微露出苦笑,仿佛刚才的激动都是骗人一样,严马用平静的态度对绫乃说道。
  “绫乃。”
  “是……是的。”
  “拜托你了。”
  “——!”
  绫乃领悟到自己的推测是对的,绷紧了面孔。
  (这个也好那个也好——)
  虽然不是不明白他们的心情,但她还是忍不住会这么想。
  (为什么要都推给我呀!自己去做啊,自己去!)

  “……是吗?”
  雾香用略带苦涩的声音说道,点了点头。
  尽管她无法彻底地接受绫乃的话,但就算是发牢骚也于事无补是事实。
  无论怎么说也好,没有的东西就是没有。她必须尽早抛弃无用的期待,考虑怎样有效利用手头的战力才行。
  “那样的话,现在就更得保存力量。万魔殿、还有和麻出现的话,情况也会发生变化的。”
  “……是啊。”
  “我很期待你哦。”
  “……”
  绫乃对雾香那不是揶揄、而是包含着真心期待的视线保持沉默,没有回答。
  老实说,自己还没有下定决心。
  阻止和麻。站在那个男人面前的事情。
  说得含蓄点也是乱来。就像不绑绳子去蹦极一样。不是靠勇气和努力就能解决的问题。无论怎样都是必死无疑。
  ——如果,和麻是认真的话。
  “姐姐。”
  炼像是为了让迷茫的姐姐安心一样,握住了绫乃的手。他的眼眸里已经没有一丝迷茫。
  “不要紧的,一定。”
  “……那个,你当然是不要紧啦。”
  绫乃更加不甘心地发着牢骚。不过,急转直下的状况并没有给绫乃迷茫的时间。
  “来了。”
  雾香低声说了一句。
  察觉到她们的数名资格者正红着眼朝这边奔来。想要率先到达万魔殿的话,将站在公园一角的自己当成目标实在是没有道理——不过现在去期待他们保持理性只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我来。”
  炼丢下一行人向前走去。的确,对于被魔物凭依的活祭品来说,能操纵净化之炎只消灭魔物的炼是最合适的。但是——
  “你不是应该保存力量比较好吗?”
  在决战之前用尽力量可就本末倒置了。炼从正面看着这样考虑的绫乃问道。
  “所以就舍弃他们吗?在更重要的事情面前,多少有点牺牲是不可避免的吗?”
  “那是——”
  绫乃被那真挚的眼神压倒,不禁无话可说。
  “我讨厌那样。既然具有比其他人更大的力量,我想用那力量保护所有的一切。傲慢也好,独裁也好。我已经决定这样活下去了。”
  炼毫不犹豫的说完,不等回答就迈开脚步。和袭向他的巨大身躯相比,炼和身体小得可怜。不过从那身体迸发出的黄金光辉,一击就打倒了一同逼近过来的资格者们。
  根本是不等级和职阶之类的问题。超出次元的压倒性力量将魔物烧得无影无踪,而且那微妙调整过的冲击更是将宿主几乎全部打昏过去。
  然后,昏迷的少年们被雾香的部下搬到了公园的一角避难。
  “真是轻松呢,这个。”
  “公仆不要依靠平民啦。”
  “这叫人尽其才。那么——”
  雾香如随风摇摆的柳树一样化解了绫乃的非难。不过她突然改变了态度,看着绫乃说。
  “那么,你准备在这里站到什么时候?”
  “……”
  绫乃无语可说,无力地低下头。
  “——算了,那个先放到一边。”
  雾香若无其事地从绫乃身上移开视线,看着手表。
  “虽然很想尊重炼君的决意,不过能不能等上一分钟呢?”
  “一分钟吗?”
  炼也看着自己的手表。现在的时间是午夜十一点五十九分。
  “零时会发生什么事吗?”
  “万魔殿会出现。”
  绫乃和炼听到那平淡的话语,一时哑口无言。
  “等、等等,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正确时间的?”
  “并不算是知道,不过大体应该能察觉到吧?异界的存在要在现实中在出现的话,没有比那更适合的时间了。”
  “午夜零时,那是昨天与今天的夹缝。而且也是今天和明天的夹缝。既是昨天,又是今天,也是明天。是时间这绝对法则变暧昧的唯一瞬间。因此世界和异界的境界也会变得暧昧,各种各样的怪异侵蚀现实——”
  雾香歌谣一样说完说明,用转变为现实的口气继续说道。
  “虽说也不是必须这个时间才行,但魔术师经常会拘泥于这种准则呢。”
  “是吗,那就等等吧。反正马上就到了。”
  绫乃微微点点头,表示同意雾香的话。万魔殿出现后状况会怎么变化,那等看到之后再行动也不迟——她是这样想的。
  然后过了几十秒,“时间的夹缝”到来了。既是任何时间,又不是任何时间,所以才可能发生任何事情的时刻。
  空间无声地动摇了。
  一瞬之后,这次是地面伴随着物理性冲击摇晃起来。那震动决不是地震,而是像巨大的质量降落附近似的——
  (——应该说,本来就是那样吧!)
  绫乃在心里嘀咕着,向她认为是异常发生源的方向看去。
  在扬起的尘土之中,“那个”好像百年前就存在于那里似的庄严而巍然。
  那建筑从远处也看得很清楚,古香古色地矗立着。废墟似和静寂,还有包含少许阴热潮湿的颓废气息。
  一切都保护原样,那时和都厅一起崩溃的情景就好像做梦一样。万魔殿带着压倒性的存在感君临此地。
  “有点远呢,是在公园的正中吗?”
  雾香面对突如其来的紧急事态毫不惊慌地说道。同样习惯了异常现象的绫乃也十分平静的回答。
  “是啊,不过不靠近一点的话不知道正确的位置——”
  绫乃感觉到资格者们的力量开始急速提高,增强了警戒。放眼望去,毫无规则和伦理的战斗完全中断了。
  资格者们像丢了魂一样呆站着。与那气氛相反,他们的力量在不断高涨。
  好像又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绫乃那样确信。
  “呜……呜呜……”
  突然,资格者中的一人发出呻吟。他像在忍耐什么似的抱紧身体,低下了头。
  “呜咕呜呜……呜噜噜啊啊啊啊啊啊啊!!”
  微弱的呻吟声。但那声音渐渐变成了尖叫。抬起低下的脑袋仰望着夜空,男人声嘶力竭地叫喊着。
  然后,他迅速发生了变异。
  男人的肉体开始急速成膨胀,衣服被从内部撕裂。露出来的,是足以使人体构造崩溃的肌肉,其上面覆盖着像铠甲一样的硬毛。
  最后头部也从骨骼发生变形之后,变异总算迎来了终结。他张开大嘴,露出锐利的牙齿。男人——朝月亮吼叫。
  “WOOOOOOOOONN——”
  绫乃皱着眉头注视着身心都堕落成野兽的“那个”。
  “兽化现象——?”
  “看来不是那么可爱的东西哟。”
  雾香看着四周答道。绫乃也随着那视线望去,然后绷紧了表情。
  “……呜啊。”
  大半的资格者发生了异变。有人保持人形只变异了一部分,也有人完全脱离了人形。就连最后成为粘块或者雾气,连形态都无法优持的人也有。
  “那个,这难道说……”
  “似乎苏醒了呢。”
  寄生在资格者体内真正的种子——休眠状态的妖魔。
  “素材虽然一样,外表的变化却很丰富。那大概是因为做为苗床的宿主在成长过程中的差异造成的。”
  “现在不是悠闲地讲述推论的时候吧!”
  “哎呀,到了这个地步,我们比之前更加无力了。”
  雾香毫无愧疚地打断了绫乃的批评。
  “……也许是那样呢。”
  使用妖魔之力的人类和纯粹的妖魔之间,其能力有着天地之别。就算是下级妖魔,对战斗能力低下的资料整理室术者来说,负担大概也太重了。
  “啊,开始活动了。”
  绫乃她们被炼催促着朝妖魔看去。只见吐噬了宿主的大群妖魔开始活动。它们毫无例外地朝万魔殿走去。
  少数还残留人类意识的资格者们也不甘示弱地加快了脚步。
  凄惨绝伦的赛跑开始了。
  那简直就是在争夺仅有一块食物的饿鬼集团。领先者被落后者们合力拖倒,然后被像破布一样踩过。齐头并进者互相撕咬,决不让对方领先自己。
  绫乃他们看着比之前要血腥数倍的战斗,一言不发地呆站着。
  “那……个,这是……”
  数秒之后,绫乃强打精神,呻吟似的自言自语道。
  “它们被呼唤了吗?”
  “或者说,还残留着一点宿主的意识——不管怎样,我还是希望不要让它们到达万魔殿。绝对不会有好事的。”
  “同感。”
  绫乃简短地答道。当她正准备行动的时候。
  空气突然变了。
  干燥的风吹得人皮肤生痛。到处、到处都是——充满压倒性力量和杀意的空气,扩展到足以覆盖整个公园的规模。
  “这回又是什么!?”
  贝伦哈鲁特又玩了什么花样——绫乃马上这样想着。不过,雾香沉痛地仰望上空,苦涩地呻吟道。
  “来了呢——和麻。”
  “和麻!?这个吗!?”
  雾香看着惊讶得目瞪口呆的绫乃,理所当然地断言答道。
  “能如些压倒性支配空气的人,除了他没有别人了吧?”
  “但、但是……可是……”
  全身——不,连同周围的空气一起压成一团,让人感到一股不祥而带有强大压力的意志。割裂身体般尖锐的攻击冲动。
  就像饥饿的狼群一样放出满是杀戮欲望的气息。
  这是——这是——和麻的力量吗!?
  “骗人……不、不可能那样的……”
  “我应该说过要你忘记之前的和麻哟。”
  回想起两年之前。
  散布死亡与破坏的暴风之化身。
  为了复仇、为了杀死一个人而不惜破坏世界的一切,那男人宛如活着的灾厄。
  “这也是和麻。不,也许这才是和麻。”
  “……走吧。”
  炼邀请茫然的绫乃和因为恐惧而发抖的雾香。
  他的声音无法掩饰恐惧。可就算如此,他前进的决意也没有动摇。
  “橘警视——”
  “抱歉。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对我们来说。”
  雾香拒绝了炼。
  “虽然很抱歉,但请你们两人继续前进吧。我们会退下,在公园张开结界。虽然那些妖魔至今为止因为本能或命令在朝万魔殿前进,不过遇到那家伙的话,难保不会有人逃跑。”
  “——也是呢,拜托你们了。”
  炼稍微考虑了一下,点点头再次催促绫乃。
  “走吧。”
  “嗯、嗯……”
  也许是未能接受和麻的改变,绫乃摇摆不定地犹豫着。
  雾香实在看不下去了,为绫乃鼓劲似的将手按在绫乃的肩上,微笑着说道:
  “我说啊,绫乃。我觉得你不去多想的话会比较顺利。”
  平时的绫乃被人这样说的话,大概会满脸通红的大发雷霆吧。可是,她这次却几乎没有反应。绫乃没有正眼看雾香,嘀咕似的答道:
  “……我会努力的。”
  “……加油吧。”
  结果,雾香明白没能使绫乃振奋,无力地笑着送走了少女。

 


   
  2

  “……来了吗?”
  和麻站在因都厅的崩坏而半毁的国会议事堂上,俯视着中央公园低语道。
  在接近公园中心的位置,突然出现了之前并不存在的古老洋房。有大量的妖气集结向那里而去,不过这对现在的他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了。
  没错,其他的事情都无所谓了。重要的只有两点。
  杀戮——那可恶的魔术师。
  破坏——复制了心爱少女的姿态,那可怕的人偶。
  不会让任何人打扰。不会让任何人阻止。这力量就是为了那个——为了复仇而得到的力量。
  “等着吧,贝伦哈鲁特——”
  和麻在跃向空中的瞬间,突然想了起来。
  过去也发生过同样的事情。
  “哼……”
  和麻对这重复的闹剧嗤之以鼻。
  那时,和麻也为了翠铃向魔术师挑战。那时是为了解救翠铃。而这次是——为了夺走生命。
  目的正好相反。可是,结里大概会一样吧。因为自己现在拥有那种力量。
  为了实现目的,让世界服从我的意志——因为自己现在已经具有那样的力量。
  (遗憾吗。我还真是差劲啊。)
  就算这样他还是会那么想。至今为止数千回,数万回那么想。
  想着“如果那时我有这力量的话。”

  “住手~~!!”
  和麻用最大的声音尖叫——本来是打算那样的,但受伤的喉咙所发出的,只不过是根本听不清的嘶哑呜咽。
  男人没有回头。他在一开始瞥了一眼和麻之后,就完全无视和麻的存在执行着仪式——然后完成了仪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情景展现在毫无选择余地的和麻眼前。心爱的少女丧失其全部存在的整个过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什么也做不了。不但不法救出少女,就连拖延仪式一秒钟也做不到。他什么也没有办到,什么也没有实现,就这样丧失了最重要的东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手脚全部粉碎,连站立起来都无法实现。他所能做的只是发出空虚的呻吟,从奇迹般完好无损的双眼中流下丧失至爱的泪水而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间,背上的重压消失了。将和麻像婴儿一样玩弄,毫不留情蹂躏他的使魔移开了踩住他的脚。
  使魔迅速后退,恭敬地跪下。当然不是对和麻。是朝着走到和麻面前的主人。
  和麻将眼球上移到极限,仰望着男人。他已经连活动头部的力气也没有了。
  “……欧……文……”
  他用嘶哑的声音呼唤着仇人的名字。男人——欧文?雷斯萨尔用看着地板污渍似的眼神俯视着和麻。
  根据传说,他至少应该已经三百岁了。不过那容貌怎么看也不过是二十岁的年轻人。
  金发碧眼、白皙的皮肤——就像是“如画一般”的美男子。
  “我实在是搞不清楚——”
  欧文不可思议地歪着脑袋问和麻。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
  他并不是在愚弄和麻。那是纯粹的疑问。和麻领悟到自己是拼死妨碍方式一事毫无认识,因为屈辱而全身热血沸腾。
  “想想看的话,你的立场也不些不明确。虽然能多少使用一些法术,却无法称为术者。啊啊,‘气’倒是锻炼得不错。才这么年轻真是了不起呢。”
  欧文毫不顾及和麻的想法,单方面继续说道。
  “但是,仅此而已。学了一点法术的武术家,或者以术者为目标的半吊子掉队者——无论是哪一种,那种程度的力量在真正的魔术师面前都不过是儿戏。
  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所以怎么样啊……?)
  和麻向他投以包含无限诅咒的视线,回应道。
  (所以放弃的话——放弃的话比较好吗——!?)
  “……翠……铃……”
  他只说出一句话。想保护——却未能保护的少女的名字。
  欧文似乎凭此就明白了一切。
  “翠铃?啊啊,是成为活祭品的女孩的名字吗。为了救她来到这里的吗?一点也不考虑胜算。”
  他像是称赞和麻的勇气似的,在嘴角露出了微笑。然后突然表情一变——
  “愚蠢。”
  “……!”
  和麻愤怒地颤抖着身体。但是,他和身体已经连一根指头都无法动弹了。一瞬——要是能有一瞬间可以活动身体的话,自己绝对会咬断那男人的喉管——
  “那女孩因为成为活祭品而让自己的生命获得价值。她实在是做得非常好。但是,结果未能妨碍仪式的你,死亡却是毫无意义的。
  人应该更有意义地去死——你不这样想吗?”
  “开……开什么……玩笑……”
  和麻感到至今为止最大的愤怒。自己可不是为了被人宣布已死,而且还是白白死掉才来这里的。
  不用说他也知道自己负了致命伤。就算对方丢下自己不管,自己大概也会在数小时之内毙命吧。
  这种事情已经无所谓了。因为自己早已失去了活着的意义。
  但是——
  (干得非常好……?)
  不但夺走了翠铃的性命,还厚颜无耻地说她的死是有意义的。自己绝对无法容忍那种说法。
  和麻知道成为恶魔的活祭品代表着什么。
  那不单是肉体上的死亡。是灵魂的灭亡。无法再次转生,回归绝对的无,究极的“结束”。就算最后的审判得以实现,翠铃也不可能得救。
  “……可……恶……”
  和麻吐出喘息般的叫骂声,死死瞪着欧文。
  为什么翠铃必须得死?就为了这种男人自私的欲望。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好了。”
  欧文对和麻不再关心,走出了房间。
  “解决掉他。”
  “……等等……混蛋……”
  无力地伸出——正要伸出时却得痉挛——和麻的右臂被使魔踩烂,又碎了一根骨头。
  “……哇啊……”
  和麻随着吐出的血泡发出嘶哑的惨叫。他抬头看着使魔。那是有着虫和兽的特征,丑陋的外表让人无不感到厌恶的下级恶魔。
  怎么能被这种家伙杀掉——和麻全身笼罩着无力感。失去了应该保护的少女,无法对应该打倒的魔术师报一箭之仇,就连他的一个手下都无法打倒,自己会在这里迎来死亡吗?
  使魔的脸上露出嘲笑。多次在和麻身上留下伤痕的锐利勾爪被它炫耀似的举了起来。
  (…………要死……了吗……?)
  被那勾爪刺到的话,这回一定会死吧。他根本不用推测,就明白那是确定的事实。
  自己应该已经失去了生存的意义。应该死了也无所谓。可是,就算如此——他果然还是惧怕死亡。
  没有任何“不想死”的理由,只是纯粹的这么想。
  然后——

 

   
  3

  “呜……啊……”
  从炼的口中发出了无法忍耐恐怖的呻吟。
  万魔殿果然在公园的中央,堵住“尼亚加拉瀑布”(是指新宿尼亚加拉)出现了。瀑布前的水广场就好像万魔殿的前庭一样延伸着。
  然后——那里此时展现出一片尸山血河的景象。无论人类还是妖魔被全部切碎,内脏四处飞散的倒在地上。
  看来,以万魔殿为目标的资格者和妖魔的先头部队在终点前遭遇了“那个”。
  吸尽宿主的养份,最后作为纯粹的魔物显现的妖魔们。魔之力——姑且不论方向性如何——依靠强有力的意志控制那力量,身经百战的资格者们。
  无论哪一个都可以说是一骑当千、操纵强大力量的存在。
  ——但是。
  “啊啊……”
  已经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人了。从尸体上根本分辨不出是人是魔。
  只是一瞬间而已。
  他们全部被瞬间歼灭。被仅仅只有一人的狰狞的风术师。
  “哥……哥……”
  炼被压倒性的力量压迫着,只能发出呻吟声。而绫乃则早已哑口无言了。
  “那个”就在狂暴的力量中心。他践踏在自己造成的尸体碎片上,凝视着耸立在眼前的万魔殿。
  八神和麻——司掌死亡与破坏的暴风之化身。
  逆卷的风像铠甲一样、像利刃一样席卷着他的周围。大概是因为巨大的大气涡动产生的摩擦生热,空中四处出现放电现象,照耀着直冲云霄的风之塔。
  那是正如字面意思的雷之风暴。缠绕着雷电的大气之锤将一切接触之物毁灭、烧尽。
  “这是……这是哥哥真正的力量……”
  炼用颤抖的声音自言自语道。可是,他马上发现就连那认识都太肤浅。原本就超出常识的力量变得更加高涨了。
  白光瞬间照亮了黑夜,无限增幅的上升气流在头顶召唤出雷云。在天地间鸣动的雷鸣二重奏就好像魔兽的咆哮——
  “哥……哥哥!”
  和麻没有听到炼的声音,径直地注视着万魔殿。他大概不打算去寻找贝伦哈鲁特,准备把万魔殿整个炸飞吧。
  和确,在如此强大的威力面前,无论多么广大坚固的房屋也和小草棚一样。大概瞬间就会土崩瓦解、灰飞烟灭吧。
  但是,炼不想看到那样的哥哥。他所憧憬的和麻决不会做那种事——不是会这样的人。而且更重要的是——
  “哥哥,请快住手!就算你这么做,翠铃小姐也不会高兴的!!”
  也许是毕竟无法无视翠铃的名字,和麻轻微但是明显地做出了反应。炼籍此更加大声的说道。
  “请冷静下来!就算复仇,死去的人也不会回来的!看到现在的哥哥,翠铃小姐一定会伤心的。所以、所以——”
  和麻回头惊讶地看着炼。那表情意外地冷静,丝毫看不出因为愤怒而忘我的样子。
  “死人怎么可能会悲伤啊。”
  “哎——但是——”
  “我以前也说过吧,死就是‘终结’。”
  炼因为和麻预料这外的反应而不知所措。和麻淡淡地说道。
  “怀抱梦想的家伙也好,因为憎恶而发狂的家伙也好,爱着谁的家伙也好,死了就全部回归于无。所以无论我做什么,死者也不会高兴,不会悲伤。什么——也感觉不到。”
  “……哥哥……”
  “如果你以为我是为了翠铃要杀贝伦哈鲁特的话,那是你搞错了。我是因为自己想杀才去杀他的。我也会杀掉妨碍我的家伙。成为障碍的家伙也一样。仅此而已。”
  “但是,哥哥——”
  “炼。”
  和麻冷酷地打断了弟弟就算无话可说也想阻止兄长的呼唤。
  “闭嘴。你的言语是无法阻止我的。”
  “哥哥……”
  “——不要妨碍我哟,炼。”
  妨碍的话——和麻用不言自明的口气警告道。
  炼没有能够将其打破的话语。

  (怎么说呢——呐。)
  绫乃像与己无关似的旁观着两人的举动。
  从客观上来看,炼的败北是理所当然的结果。而且讨论这种行为,应该上在有接受对方话语意志的人们之间进行的。
  一开始就决定答案的人、就算是错误也决心贯彻到底的人,他人的言语对这样的人没有意义。就算是耗尽口舌也明显是白费工夫的。
  但是。
  绫乃从现在的和麻身上感到非同寻常的不快。就算自己在理性上理解、感情上接受了和麻就是那样的人,可一看到那个男人还是不由自主地感到不快。
  当然,她并没有因此拥有阻止和麻的对策。应该说,她根本不觉得那是人类可以完成的任务。
  绫乃仰望着上空厚厚的雷雨云,感叹地叹了口气。
  和麻所支配的事物,已经不仅是风那狭隘的事象了。那既是大气,也是气流,而且还包括气象。
  大概谁也不会想到区区一个术者能做到那种事情吧。现在和麻和力量,以神风的基准来看也属于过于强大的境界。
  可是为什么呢?自己并不觉得很害怕。
  (不对,不是那样。虽然害怕——正因为害怕,所以才不害怕。)
  绫乃一边在心里矛盾的自言自语,一边迈开了脚步。就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想做什么。
  她来到和麻的面前。
  “姐姐……?”
  绫乃无视炼,好像保护万魔殿似的站到了和麻的面前。
  “唔……”
  杀意的奔流同时向她涌来。尽管她之前曾多次阻止和麻,但遇到如此露骨的杀气还是第一次。
  像要捏碎心脏般的恐怖。这样直接面对他使自己明白了。自己和他压倒性的力量差距。
  ——这就是哥哥真正的力量——
  炼的话回响在耳边。那句话伴随着细微的协调感像荆棘一样刺在她心里。
  她仰望天空想着。
  (这是和麻真正的力量。)
  ——真的吗?
  脑袋里马上浮现出疑问。这确实是压倒性的力量。绝对是至今为止见过最强的力量。可是,即使那样——
  “——啊啊,是这么回事啊。”
  绫乃突然明白了不快的理由。瞬间,恐惧和怯弱都不再可怕,成为可以无视程度的感情。
  她直直地看着和麻,混杂着对彻底堕落的男人的愤怒和焦躁说道。
  “我明白橘警视和炼为什么想阻止你了。你现在的丑态实在是让人看不下去。”
  “闪开。不要捣乱。”
  和麻对绫乃的话没有任何反应,冷淡地放言道。
  绫乃也无视和麻继续说道。
  “老实说,我很憧憬你。想着有一天能追上你,然后得到你的认同。
  ——其实,这种事应该不需要特地说出来的。”
  “我不会说第三次了。闪开。”
  和麻用毫无起伏的语调宣布了最后通牒。看到出他对绫乃的话有丝毫动摇。
  即使如此,绫乃仍勇敢地说道。
  “所以,我无法原谅现在的你。这种难看的家伙居然是我的目标,我绝对不承认。就算使用武力也要让你清醒过来!”
  啪!
  绫乃在宣言的同时两掌相击。清脆的拍手声既没有被雷声压住,也没有被暴风吹散,而是清晰地回响着。
  分开合起的双手,手掌间连起了红色的火线。绫乃用右手抓住火线,以拔剑的动作横扫出去。
  伸展到一米左右的火线瞬间物质化,形成绯色之剑。
  鲜艳的绯色之刃是没有正反之分的双刃直剑。剑身上缠绕着金色火焰、放出耀眼光辉的姿态,给人以幻想般的美感。
  绫乃将神风一族的神器?炎雷霸——绝对无敌的降魔神剑对准和麻的眼睛握好,露出无畏的笑容。
  “虽然我现在能轻松杀了你——不过放心,我会手下留情的。让我好好教教你精灵术师的战斗方法!”
  和麻没有说话。他如之前所说的没有进行第三次警告,毫无踌躇地放出了风之刃。
  绫乃用尽全身力量挥舞炎雷霸,朝夹杂着纯粹杀气的“那个”打去。

  “唔……”
  绫乃的横斩未能挡下疾风之刃,朝后退了几步。不过她还是保持住姿势,集中精神等待着下一次攻击。
  三连击。从正面过来的一击,和左右夹击般画出弧线的两道疾风之刃。
  绫乃总之先接下从正面来的一击,故意被其弹飞来躲过左右的夹击。
  绫乃将身体就地一滚化解冲击,然后顺势站了起来。她丝毫不敢大意的握住炎雷霸与和麻对峙,同时检查损伤情况。
  (OK。不要紧。不过,没想到在力量上居然会输呢——)
  从正面交手会被压制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本应是最强的炎术师输给了应该是最弱的风术师——如果是一流以上的术者战斗的话,那应该是毫无可能的现象。
  但是,理由很简单。和麻远远超出常识的强大。仅此而已。
  绫乃所知道最强的风术师,是风牙众的风卷流也——凭依于他的妖魔——但就算是过去自己与和麻艰难取胜的那个,现在的和麻大概也确实凌驾于其上了吧。
  (但是——)
  在那之上,和麻还封印着可以说是杀手锏的契约者之力。
  “这个——!”
  无法相信那仅仅是空气、异常沉重的一击。而且还附加了雷击的追加属性。每一次交手,强烈的麻痹感就透过炎雷霸的防御,传遍了全身。
  (可是,就算那样——)
  和麻应该明白的吧。尽管是认真战斗,他现在却仍未能杀死绫乃那意味着什么。
  绫乃勉强驱使着因为冲击和雷击双重麻痹的身体,握紧了炎雷霸。
  (不能输。绝对不能输!不能输给这么——这么弱的和麻!)
  如果是和原本的和麻交手,自己已经被杀死十次了。因为绫乃就连觉察所有的锐利风刃都做不到。
  连何时、如何被杀都不知道,回过神来已经身首异处——那才应该是理所当然的结局。
  如果是以原来的和麻为对手,绫乃不会感到恐惧。过于自然、过于强大,她甚至无法体会到那力量的恐怖。
  但是,她看得到和麻现在的上限。他确实很强。压倒性的强大。不过就算那样——现在的话自己也能赶上他。她有那样的自信。
  和麻和风虽然更加锐利、更加迅速。但她才不会怕这种依靠蛮力的粗野攻击。
  雷击又怎么样。那种东西是摩擦生热造成的——没用的副产物罢了。和麻真正的风,是不需要这种多余的附加品的。
  接近极限的纯粹、冰冷锐利的神速一击。绫乃所憧憬、作为目标的,是和麻那样的战斗方式。
  “把你所教的东西——就这样还给你。”
  她将高涨的力量注入剑刃。尽可能的使其纤细锐利,将所有的力量集中于一点——
  她鼓足气势挥下炎雷霸,这一击,干净利落地斩断了风之刃。
  “什……么……”
  “不要因为这种事吃惊!”
  绫乃以目瞪口呆的和麻为目标,直线冲出过去。不等他有使用术的时间,她便逼近到剑的攻击范围。
  和麻灵活地操纵身体躲过了直劈头部的一击。回手一击也被他以毫厘之差躲过。他同进跳跃起来。是只使用小腿的小跳跃,乘着风移动了数米的距离。
  和麻在绫乃接近之前放出了无数的风之刃。全方位逼近的凶刃之群就好像刀刃的牢笼,滴水不漏地包围了绫乃。
  “哈啊!”
  绫乃以自己的身体为轴,将炎雷霸飞快地旋转一周。刀尖画出分毫不差的弧线,切裂了空间。
  然后,从剑刃迸发出的黄金火焰形成了一个完整圆形的瞬间,如同结界一般将所有的风燃烧殆尽。
  在纷纷散落、燃烧着的风之碎片对面,和麻带着一脸惊愕的神色呆然伫立着。就连那表情也使绫乃很生气。
  (有什么好惊讶的啊,就因为这种事。)
  还不明白吗。还没有发觉吗。明明不想再看到这样的和麻——
  “全部、都是你、教给我的吧!力量的意义也好,使用的方法也好!还有我们的存在方式!”
  不可原谅。绝对不承认!这不是和麻。
  这才不是我的和麻。
  我一定要把他打醒——绫乃燃烧着坚定的决心,再次开始增强力量。
  从体内涌出的力量,和世上万物溢出的力量。她将两者融合浓缩,注入了手中的宝剑。
  (还不够。更多、更多——)
  炎雷霸呼应绫乃的意志,冒出的火焰开始光芒倍增。同时,黄金火焰渐渐染上红色。
  “姐、姐姐!?”
  炼怀疑自己眼睛似的注视着朱金色火焰,大喊道。但是,绫乃的意识全部集中在眼前的和麻身上,根本无暇顾及其他。炼的叫喊,就连自己放出火焰颜色的意义也——
  然后,绫乃挥下了炎雷霸。

  (到底是怎么回事?)
  和麻完全搞不明白。
  为什么对付区区绫乃会这样费力。不,不止那样,自己现在完全被压制了。
  “为什么”,那话语在和麻的脑海里无数次地重复着。
  “为什么”,无法解决掉绫乃呢。
  “为什么”,绫乃会如此的厉害呢。
  “为什么”——不得不杀死绫乃呢。
  (——!?)
  突然,出现在脑海中的疑问中断了和麻的思考。
  那应该是不需要考虑的事情。排除所有的障碍,只是那样而已。
  ——为了什么?
  (那还用说。杀死贝伦哈鲁特,破坏拉芘斯。我只是为了这个目的。)
  “全部、都是你、教给我的吧!”
  自问自答的和麻,耳朵里传来绫乃充满愤怒的声音。
  说起来,自己曾经很了不起的说过什么。经常对为了寻仇而寻求力量的人这么说。现在想起来,真对当时的自己感到佩服。
  为了保护——那么,无法保护的话该怎么办呢?
  在全部消失之后才得到的力量,到底该怎么使用呢?
  连复仇都已经结束了。说起来,去杀死贝伦哈鲁特不过是顺便。只不过是在善后罢了。
  那么,在这里被绫乃杀死可能也无所谓。
  他自暴自弃地想着,朝燃起熊熊烈火的某个少女看去。
  他瞪大了眼睛,被炫目的朱金色光辉所吸引。
  过去,他曾在和流也的战斗中见过一次。绫乃的、绫乃独有的火焰。他无法抗拒地被其倾倒。除了“宗主的女儿”的立场以外,自己不抱任何关心的那小丫头灵魂的光辉,却使得他无法不去关注。
  虽然和麻既没有也不打算说出来,但他其实秘密的将那火焰命名为“红炎”。因为对那放出宛如太阳般光辉的少女来说,“红炎”的名字大概比较合适。
  现在的绫乃身上缠绕着和那时一样的火焰。但却比那时更加洗练,更加锐利和形态。
  是的,就像她自己所说的一样,教给她那个的是和麻。用话语、用态度一直教给她——凝缩、集中起来的力量才是力量。
  这就是那成果。通过才能和努力所达成,炎术和极致之一。
  与此相比——
  和麻看了看自己的风。听任溢出的力量暴走,非常粗糙的风。因这完全没有考虑调和,也给周围环境带来极大的破坏。当然,力量上多余的消耗也很大。
  (难怪赢不了呢。)
  绫乃在微微苦笑的和麻面前举起了炎雷霸。她全身喷出的朱金色火焰都集结到了剑身上。
  然后,她毫无踌躇地挥了下去。
  “你给我赶快清醒过来~~!!”
  和麻注视着总是过于果断的少女英勇的身姿,想道。
  (不,挨了这个应该会长眠的吧,普通来说。)

  一瞬之后——迸发出的朱金色火焰击散了夹杂着雷电的狂风,击中了狂乱的风术师。

 


   
  4

  风静雷止,公园恢复了寂静。
  茫然,炼只是茫然地注视着眼前的光景。
  绫乃谨慎地握住炎雷霸,重新罢好姿势。在她面前,是好似倒地的树干一样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的和麻。
  两人都一动不动。不,有一方大概是想动也动不了吧。
  几秒后——绫乃确认打倒了和麻,仰望天空松了口气。充满现场的紧张感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炼这时回过神来,一边朝绫乃跑来一边叫道。
  “姐、姐姐!你为什么要这样——”
  毫无疑问的非难口气。不过绫乃毫不在意,笑嘻嘻地摆出了V字手势。
  “哈哈,初次胜利。”
  “初次胜利……你怎么能杀了他啊!?”
  炼更加严厉地质问道。绫乃这才发现自己是在被责备,辩解似的说道。
  “啊,不。我觉得他还没死。再说如果直接被击中的话,应该不会留下尸体的。”
  毕竟在那种热量之下。人的身体是不可能被烧剩的。和麻的身体还保持原形就是说,他采取了某种防御措施,起码躲过了直接命中。
  “就算这样,做到这个地步——”
  炼更加激动地说道。不过他突然被变得一脸正经的绫乃打断。绫乃推开面前的炼,再次握起了炎雷霸。
  炼敏捷地转过身,和绫乃看到了同样的东西——八神和麻慢慢站起来的身影。
  “哥哥!”
  炼虽然发出了欢喜的声音,不过他同时也想起了那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这样下去的话,战斗将再度开始。但是,现在的和麻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可怕的压迫感。只感觉得到如同普通人般的“稀薄”气息。
  “姐姐……已经——”
  炼判断的和麻已经没有战斗的力量,准备向绫乃乞求宽恕。但是在那瞬间。
  “——!?”
  绫乃瞪圆了眼睛。在自己将意识转向炼的一瞬间,和麻出现在眼前——几乎是身体互相接触的极近距离。
  “什——”
  决不是迅速的行动,应该说甚至感到缓慢的步速。
  可是,自己不知为何完全没能反应。像是插入认识和知觉缝隙间的步法自然到不自然的程度,连引起警戒的不协调感都没有感到。
  绫乃在束手无策之时被他绊倒。本以为自己会一屁股坐在地上,炎雷霸的刀柄却被踢中。
  绫乃就像欢呼万岁一样,举着双手仰面倒在了地上。仰面的视野中映出了夜空和轮廓模糊的鞋底。鞋底的面积急速扩大,覆盖了整个视野。
  “——!”
  绫乃无法回避和防御,只能紧紧闭上眼睛。就算这样,和麻依旧毫不留情的用力踩了下去。
  朝仰面躺着的绫乃头部旁边的地面踩去。
  “算了,就这样吧。”
  浑身僵硬的绫乃耳朵里,传来了毫无紧张感的声音。陷进地里的脚从她头旁拔了出来。被脚一起带出的土块零零落落地掉到她的脸上。
  “唉,啊——”
  “有借无还可不行呢。”
  在晴朗的夜空下,被月光照亮的大胆笑容。炼察觉到那熟悉的表情代表着和麻的复活,眼睛闪闪发光地喊道。
  “哥哥!”
  “嗯,怎么了?”
  和麻完全像平常一样故意反问道。接着,他不可思议的朝脚下看去。
  “那么,你在那里干什么呢?在泥土上睡觉那么舒服吗?”
  绫乃坐起身来叫道。
  “是你把我踢倒的吧!”
  “我问的是你被踢倒后不起来的理由。”
  “因为你的异常而愣住了啦!”
  她再次喊道,拍打着粘在头发和脸上的泥土站了起来。然后,她用危险的视线瞪着和麻说。
  “说起来,为什么你毫发无损啊?”
  “我完全躲开了。”
  和麻很自然地说道。其实虽然说得简单,不过要“完全躲开”那种热量,不难想像需要怎样的超绝技巧。
  ——关于具体方法则完全无法想像。
  “就是说,可以认为你已经恢复正常了吗?”
  “我不记得自己有过不正常。”
  和麻对绫乃的追问装傻回答道。
  当然,这样的态度只会强烈刺激绫乃的逆鳞。
  “呵呵,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敢说这种说啊。”
  她低沉的哼哼着,揪住和麻胸前的衣襟把他一把拽了过来,在鼻尖快要互相接触的极近距离瞪着他。
  和麻微笑着一直注视着依旧精神百倍的少女生气的面孔。

  是的,发觉的话是很简单的事。
  决定要保护他人的誓言没有变。
  为了不重复错误,承担拥有力量者的义务——漂亮话怎么说都无关紧要。自从被那朱金的光辉倾倒以来,自己就已经决定了。和她在一起,关注她,看着她的一切直到最后。
  自己对翠铃的思念至今也没有改变。但是,他已经无法以此为理由去舍弃现在了。
  因为重要的东西并不止一个。

  和麻将脸向在极近距离瞪着自己的绫乃靠去。
  “喂——等、等等——”
  绫乃因为与之前不同意味的危险急速接近而忘记了生气,显得很狼狈。
  可是和麻没有停止。本来就只有五厘米的距离变成三厘米、一厘米——最后变成了负数。
  和麻将嘴唇靠近似乎会意错误而全身僵硬的少女通红的耳边,低声私语道。
  “做好觉悟哟,是你让我想起来的吧?”
  不放弃任何东西,他再次这样下定了决心。
  什么也不放弃。将所有追求的东西都拿到手。
  “因为我是很任性而且贪婪的。”
  他这么说着,轻轻地在她脖子上吻了一下。
  “呀!?”
  发出毫无诱惑力尖叫的少女还未察觉到,察觉到自己现在被如字面意思一样“沾上了唾沫”的事情。(日语常用语,原意为在食物上沾上自己的唾液,不让别人食用。现在引申为为了不让人抢走而提前做好标记。)还有被这个世界上最强的男人当作了“要不择手段得到手的猎物”的事情。
  ——不要以为逃得掉哦。
  她听漏了那句低声私语的话到底是不幸,还是幸运呢?
  ——只有神明才会知道。

105

主题

895

存在感

126

活跃日
帅哥离线 ╯﹏╰
 8 

家中的荣誉团员

6楼
发表于 2007/10/03 | 编辑
  第六章 宴会的终焉


  1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么说来。”
  似乎突然间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炼忽然大叫起来。
  “什、什么啊这么突然。”
  对于炼忽然间这样大声叫喊,绫乃带着惊愕的目光向他望去。但是炼却一点也没有在意这点,仍然很兴奋的样子说道。
  “姐姐,你是什么时候能够操纵神炎的呢?”
  “——啊?”
  “刚才你使出来了不是吗?和姐姐的灵气一样颜色的朱金色火炎!”
  “——我吗?”
  似乎本人真的没有发觉到这一点,绫乃带着满脸的茫然连续冒出好多个疑问句。看到绫乃那靠不住的态度,炼有些动摇,于是只好转向哥哥那边寻求帮助。
  “哥哥,你也看到了……吧?”
  “啊啊。”
  和麻痛快地点了点头。
  绫乃呆呆地望了和麻一会。然后脑袋里终于慢慢地理解了他们所说的话的意思,绫乃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哎?真的吗?我使出了神炎?——不可能!”
  “真的啊!恭喜你!”
  炼带着满脸笑容,由衷地恭喜着绫乃。接着,炼发现和麻的表情还和往常一样,完全没有任何变化,于是他惊讶地问道。
  “哥哥,似乎你一点也不惊讶的样子呢?”
  “啊啊,我又不是第一次见到。”
  “哎哎哎哎哎!”
  炼与绫乃两个人都不约而同一齐惊叫了起来。绫乃一把抓住和麻的衣领摇晃着问道。
  “什、什么时候?在哪里?”
  “去年。在京都与流也交战的时候。”
  和麻直率地回答道,然后叹了口气。
  “宗主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但是对于你本人没有察觉到这件事,我倒有点惊讶。”
  “为什么——为什么一直到现在才告诉我啊?”
  “…………”
  和麻冷冷地注视着绫乃。那种眼神,即便是爬虫类生物都能够感觉到其中所含有的轻蔑的意思。绫乃一下子把脸别了过去。
  “……想听回答吗?”
  “不想听!”
  绫乃用力地摇了摇头,然后似乎很害怕听到什么过分的挖苦一样用手捂住了耳朵。
  “啊,算了,这样也好。这样你在战斗中才能集中精神。”
  “不过,在同一时代出现三名能够操纵神炎的人,这也是很了不起的事情呢。”
  炼天真地安慰绫乃道。他对绫乃的成长是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
  但是对于最近一直都因为追不上炼的成长速度而苦恼着,于是对于弟弟很难怀有好意的绫乃来说,炼这种天真的感情,更加使他的感觉变得复杂。
  但是,即便如此,得知自己能够操纵神炎的这种喜悦却是压抑不住的。绫乃开心地仰起脸说道。
  “真是太让人吃惊了,我太高兴了。”
  “当然了,谁知道这种事情都会很高兴的。名字,准备给它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嗯,也是啊——‘朱金炎’这个名字听起来不够拉风。”
  “现在就想这个问题还太早了吧。”
  在两个人热烈地讨论着的时候,旁边突然插进一句泼冷水的话,不用说就是和麻了。
  “只不过是偶尔能够发出一点类似神炎的火焰而已。别说控制了,就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像那样的家伙,就别说自己会操纵神炎了!可能只是一生中只出现二次的奇迹。”
  绫乃的炼都带着满脸愤恨的表情盯着和麻。
  “干嘛要说出这么破坏气氛的话嘛,这个家伙。”
  “就是,好不容易气氛才搞上来了。”
  “这叫面对现实,本来现在就不应该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
  和麻向耸立在眼前的万魔殿指去。就是这个时候。
  “喔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随着一阵狂吼,一个人类——类似人类的生物走了过来。带着濒死的样子,径直向万魔殿走去。
 “——啊?”
  就在三个人呆呆地望着这个奇怪的生物的时候,这名好似资格者一样的男子已经抵达到万魔殿的门口。男子挥舞着双手,高声叫道:
  “终于!终于!我第一个到达这里了。‘究极的力量’是我的啦!”
  狂喜的男子。在他的脚下,忽然间升起一阵柔和的光芒。好似祝福一样的光芒,将男子的身影包围起来——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慢慢地将身体侵蚀掉。
  在那柔和的光芒之中,男子的身体好似溶化一样慢慢地崩溃。先是皮肤,接着是肌肉,然后是内脏,最后甚至连骨头都消灭了——
  最后,什么都没有剩下。简直就好似原本那里便什么都没有存在过一样,男子一点痕迹都没留下便消失了。
  “那,那是什么啊?”
  “什么啊,不就是死了嘛。”
  与惊叫起来的炼相对,和麻冷静地答道。
  “……那个人,难道不是第一吗?”
  “不,是第一。”
  “那么,究极的力量又是指什么?”
  “又怎么会有那种东西,那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不是吗?”
  “……这么说未免太不留情面了。”
  “现实就是这样残酷的。”
  “啊,又来了。”
  绫乃用手指指着再次以万魔殿为目标的资格者的身影。这次的这个家伙,身体都有点稍微不[x]形了。
  但是,结果都是一样的。被光芒包围,然后被不留痕迹的消灭掉。
  第三个,第四个。陆陆续续地都是一样的结果。
  “究竟要多少个才算完啊。”
  一边望着盲目走向灭亡之路的资格者们,和麻一边低声的自言自语道。
  “简直好像集体自杀的旅鼠一样。”
  “……哥哥……”
  看到哥哥好似消遣一样看着眼前如此悲惨的景象,炼沉痛的说道。
  但是和麻却一点也没在意的继续说道。
  “算了,他们死了正好。先别管他们了,我们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
  “——也是。”
  绫乃点了点头,然后向万魔殿和入口望去。现在似乎还没有资格者的影子。但是——
  “这个样子看来,从正面进去是很危险的。”
  “要进去吗?”
  和麻令人意外的反问道。
  “从外面直接把它整个烧掉就可以了吧?又是不打游戏,还要特意进到敌人的老巢里面揪出大BOSS然后干掉。”
  “我说你啊……”
  面对只考虑如何打倒敌人的和麻,绫乃无奈的说道。
  “也许七濑和由香里也在那里面呢。怎么可能采用你说的那种野蛮办法嘛。”
  “——七濑和由香里?”
  “如果你要问她们是谁这样的傻问题,我就把你干掉。”
  绫乃语气严肃的警告道,于是和麻知趣的把后面要说的台词给咽了回去。
  “她们两个人都是因为你才被抓到这里来的,你要负责任。”
  “…………”
  七濑就不用说了,但是要追究由香里被抓来的责任的话——和麻虽然心里这样想着,但是却没说出来。
  “那么,我们冲进去吧。”
  “所以说,要考虑一下进去的办法不是么?”
  如果从正面进去的话,也许自己也会落得和资格者一样的下场,绫乃这样想到。
  但是,和麻却用和往常一样的无所谓态度说道。
  “在我看来,那入口处没有任何机关。如果要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的话,那就那些资格者的身体。”
  “但是,万一……”
  “那么,这么办吧。”
  和麻话音刚落,万魔殿的墙壁便开始崩坏起来,向内侧倒去。在正门的右侧,渐渐出现了一个直径二米左右正好能够容一个人通过的新入口。
  “走吧!”
  “——哎?你先走?”
  望着率先走在前面的和麻,绫乃惊讶地问道。
  “有什么问题吗?”
  “没,只是照你平常的表现来看,我以为你一定会让我先走过去确认一下安全与否呢。”
  “……我说,难道你以为我是一个冷酷无情的畜生吗?”
  “哎呀,你听到了吗?炼。”
  绫乃特意凑到炼的耳边好似悄悄话一样说道,但是又故意让声音大到和麻能够听到的程度。
  “这个家伙,总是对于自己做和事情一副不承认的样子。”
  “……这个……”
  炼困惑得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才好。而和麻则扔下他个两个不管,径直地向万魔殿里面走去。
  “好了,赶紧过来。”
  “啊,是的!”
  “等等我们嘛。”
  一边观察着周围的反应,两个人一边跟在和麻的身后走了进去。当然,三个人都没有被光芒溶解掉。
  一边观察着万魔殿的内部——内部和以前没有任何变化——绫乃问道。
  “接下来怎么做?”
  “怎么做?只有找一找了。里面和以前一不一样还不知道呢。”
  “啊,那倒也是,不过我的意思是如何对付拉芘斯。”
  和麻头也没回地问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
  “拉芘斯,是你以前的恋人对吧?与她战斗——”
  咚!
  在绫乃的面前忽然横过一道闪光,是和麻的拳头捶在墙上。
  绫乃的脚步和话语一同停了下来,望着眼前散发出寒意的和麻。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从谁那里听说的——”
  和麻的声音中明显带着颤抖说道。
  “但是翠铃已经死了,就在我的眼前。”
  “……和麻……”
  “翠铃死了,再也不会醒来。这一点我比谁都了解。就算外表看起来一样,精神构造的核心也使用了翠铃残留下来的思念,但是这又能怎样呢?这只不过是作为证明她是冒牌货的证据而已。”
  所谓残留思念,说白了也只不过是把过去的意识重新复制过来而已。虽然,也许能够把当时那个人的意识完全正确的复制过来,但是说到底也是复制——只不过是能够反映那个人某一侧面的“正确”意识的模仿而已——
  当然,复制品是没有那个人的心——灵魂的。记录到的信息越多,复制体所表现出来的反应就会与生前那人的反应越一致。但是,这已经不能被称为是思考了,只是对于指令的机械反应而已。
  “如果她有什么要说的话,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便听她说,如果对我们的行动有什么阻碍的话,便把她杀掉——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
  绫乃无言地摇了摇头。她发觉刚才问的这个问题是她目前所问过的最傻的一个问题。
  确实,只能像和麻所说的那样。对于拉芘斯,也只有这一个办法。
  但是,这个是不应该说出来的。
  感觉到深深地自责,绫乃把头低了下去,和麻沉默地望着她几秒之后,带着一副恶作剧的笑容向绫乃的额头狠狠地弹了一下。
  “呀!干吗,和麻——!”
  绫乃捂着额头,痛得直掉眼泪抬起头来叫道。和麻望着他说道。
  “那么,就交给你了怎么样?”
  “哎?什么——”
  “拉芘斯啊。你也想报之前被她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一箭之仇吧?”
  被和麻揭到最大的伤疤,绫乃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怒吼道。
  “谁,谁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啊!明明只差一点我就能赢了,还不都是因为你捣乱才搞成现在这样的?”
  “哦,是吗?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吧。反正都是你假设的。”
  “哇!这个男子还要不要脸!”
  “哥哥……姐姐……打情骂俏也要看看环境吧。”
  “你!说!谁!在打情骂俏?”
  “对,对不起!”
  ——总之,就在这边进行着毫无紧张感的对话,边前进的三人面前,出现了一道厚重的大门。

 


  “喂,这里是——”
  望着这个稍微有点眼熟的大门,绫乃带着些许的不安对和麻说道。
  和麻微微地点了点头。
  “啊啊,之前与贝伦哈鲁特见面的地方。”
  在之前的那个万魔殿里,这个门的后面是个非常宽阔的大厅。贝伦哈鲁特就坐在那大厅最深处的椅子上面。
  “不知道这次会是怎么样,总之先打开看看吧。”
  和麻一点犹豫也没有的抓住门把手。随着一阵沉重的声音,大门慢慢地打开了。

  “————!”
  就在他们三人一踏进大厅的同时,大厅里的灯同时点亮。
  在一片灯火通明之中,是和以前一样的宽阔大厅。在大厅的最深处还是那样一张豪华的椅子。以及,坐在那椅子上的——黑袍男子。
  “欢迎来到万魔殿。”
  在三人的注视下,男子很热情地招呼道。在男子的背后,好似随从一样的两名少女也跟着深深地鞠了一躬。
  “七濑——由香里!”
  一看到那两名少女,绫乃不假思索地叫了起来。
  一个穿着挑逗的紧身衣,面容俏丽的少女。另一个则穿着相对端庄的女仆装——但是,裙子却相当的迷你——绝对领域毕现的少女。
  不用说,这两个人正是绫乃的好友,久远七濑与筱宫由香里。
  “这么说——你是内海?”
  “请叫我‘大魔法师’,谢谢。”
  一边用充满自信的语气说着,内海一边抬起带着帽子的头。在长袍帽子的下面,露出了那叫人想忘都难的蛤蟆脸。
  “我已经是和你们完全不同的高次元的存在了。”
  “谁管你那种事情。快把她们两个还给我——七濑!由香里!”
  无视内海那自以为是的台词,绫乃对自己的两个朋友叫道。但是,却没有人回答她。
  “没用的。”
  内海继续好似很伟大的样子说道。
  “现在她们两个只能听到我的声音。她们两个现在是只听我吩咐的奴隶。”
  “……可、可恶……”
  “等等!”
  听到内海称呼自己的好友为奴隶,绫乃一下子激动起来。和麻连忙将她按住,绫乃的右手被和麻抓住无法冲上去,只好就这样问道。
  “我问你!贝伦哈鲁特在哪?”
  “——贝伦哈鲁特?”
  望着满脸困惑表情的内海,和麻纠正道。
  “难道还自称贝撒琉斯吗?就是一个上了年纪整天带着个奇怪面具的家伙,万魔殿的主人。”
  “万魔殿的主人?那就是我了。”
  “……贝撒琉斯在哪里?”
  “已经,哪里都没有了。”
  “…………”
  本来内海那摸不到头脑的回答就已经叫人很郁闷了,现在这好似禅问一样的回答让和麻更加无奈地叹了口气。
  “总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非要我采取点行动你才肯开口是吧?”
  “……你的这种说法让我很不爽啊,难不成,你认为你和我是平等的吗?”
  “你说什么傻话呢?我怎么可能把自己降低到和你这样的虫子相同的级别?至少等你进化到脊椎动物之后再来说这样狂妄的话吧,白痴!”
  把内海自大的发言毫不留情的反驳回去之后,和麻又继续问道。
  “贝撒琉斯到底在哪里?”
  “——死了。被我杀掉了。”
  这次,内海明确的回答道。
  “因为他已经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了。杀掉没问题吧?本来贝撒琉斯就是为了我而存在的。现在我已经觉醒了,他就已经没有价值了。”
  “哎?”
  和麻不由得不屑地哼了一声,但是内海并没有在意,继续陶醉的说道。
  “是的,贝撒琉斯也好,万魔殿也好,什么都不知道的资格者那些家伙也好,都是为了我的觉醒而存在的。比如说——你知道吗?神风同学。”
  “——什么?”
  对于内海忽然转换话题,绫乃困惑地问道。
  内海站起身说道。
  “资格者的力量之源,是凭借在网络上数据化的妖魔的力量,将那妖魔的力量复制下来的同一存在。”
  “啊啊——知道。”
  绫乃望了一眼和麻之后回答道。然后,内海又继续说道。
  “那么,你有没有考虑更深一层的问题呢?比如说‘源初之妖魔’究竟在哪里呢?之类的。”
  “————!”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绫乃不由得张大了眼睛。资格者的问题对她来说就已经算是优先位很低的问题了,所以更深层的问题她根本想都没有想过。
  而再看和麻的表情,在他脸上完全是一副怎么样都好的样子。似乎连提问的兴趣都没有,只是单纯的听着。
  但是,内海却完全没有留意他们的表情,继续自顾自夸一样指着自己说道。
  “那就在我的身体里面!我才是唯一与‘源初之妖魔’融合的真正的资格者!其他那些家伙只不过是为了使我完成而做的实验台罢了。”
  “实验台?”
  “正是。那些被复制品寄生的家伙们,在无意识之中把自身的变化都汇报给了万魔殿。然后我就在这些数据之中推导出最合适的融合方法。人与魔的融合体——创造出超越现在人类极限的超人!这就是万魔殿存在的目的。”
  “——原来如此。”
  绫乃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除了那些什么超人之类的让人发笑的说法以外,内海的这些话还是有一定的参考价值的。
  “那么,所谓的究极力量又是什么呢?”
  “当然是不会有的啦,那种东西。”
  内海不假思索的说道。
  “就算是实验台,但也必须处理掉才行!这就是所谓的废品回收吧。所以为了把这些用完的垃圾处理掉,而作为引诱他们的诱饵才编出来的什么究极力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说——”
  一边无奈地望着高声大笑的内海,和麻向绫乃问道。
  “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嗯——没什么了。要问的都已经问完了。啊,对了,优先保证七濑和由香里的安全。你知道吧?”
  “啊啊。”
  微微点了点头,和麻向前走了一步。察觉到和麻的意图,内海的身体忽然一抖——然后特意做出一副嘲笑的样子说道。
  “打算挑战我么?不知深浅的人类!神风同学,你——你的一族,据说在人类世界之中算是很有能力的,但是就算如此,也不过是人类的级——”
  就在他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内海的嘴巴忽然被一道真空刃斩了下去。深达口腔内部的伤口把他的半边脸都穿透了,内海鬼哭狼嚎地悲鸣起来。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怎么,怎么会——”
  自己深信的、坚不可摧的屏障好似薄纸一样被撕破了,内海到刚才为止一直表现出来的从容不迫的态度也瞬间烟消云散。现在只能狼狈的躲在椅子后面高声叫道。
  “七、七濑!由香里!快保护我!”
  内海躲在椅子下面命令道,两名少女忠实地执行着他的命令,七濑与由香里把自己的身体作为盾牌挡在内海的前面。但是——
  呼。
  一阵微风吹过,加诸于她们二人心上的咒缚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失去意识的两个人的身体也跟着倒了下去。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阵旋风吹过,卷起二个人的身体运到和麻等人的身后。
  “——接下来?”
  和麻用冰冷的眼神望着失去了最后防线的内海问道。即便是再迟钝的人都能够感觉到,那压倒性的实力差距,以及死亡迫近的恐怖。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内海一边哭喊着一边胡乱地挥舞着手中的法杖。火球、雷击、冰雹一齐在大厅之中毫无规律地飞散开来。
  和麻非常冷静地把飞到自己这边来的攻击抵挡回去,然后向内海放出一道真空刃。
  被斩落的头颅高高地飞到天空中,然后翻滚着掉到地面上。从那依然站立着但失去头颅的尸体上,好似喷泉一样喷出鲜红的血液。
  “——死了吗?”
  “什么意思?”
  和麻好似有点意外的嘟哝着,绫乃奇怪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太简单了,是不是还有什么机关。”
  “难道在他本人都不知道的时候被改造过,然后再忽然变得巨大化再来袭击我们?”
  绫乃好似开玩笑一样的说道,但是和麻没有笑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在他眼前忽然出现本来以为已经被自己杀掉的贝伦哈鲁特的身影,使他最后落入绝望的深渊之中。这样才好。”
  简直是非常恶趣味的想法,绫乃无奈地皱起眉头说道。
  “贝伦哈鲁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家伙呢?”
  “恐怕不只是贝伦哈鲁特,‘真理天文’的魔术师们大概都是这样的。”
  带着打从心眼里厌恶的语气,和麻说道。
  “最恶劣的恐怖分子。”
  “……哇哦!”
  连和麻都觉得过分的家伙,他们的罪恶已经远远超越了绫乃所能够想象到的程度。老实说,真的不想和这样的家伙扯上任何关系。
  当然,自己也知道现在说这些都是徒劳的了。
  “——果然,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呢。”
  一阵少女的声音传来,预示着下一部分的事件开始展开。
  还在地上翻滚着的脑袋——在那脑袋的前面,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名少女。
  栗色的头发,琉璃色的双瞳,身着一套哥特萝莉风格的洋装,楚楚可怜地伫立在那里的样子,简直就好似梦幻一样的可爱——
  拉芘斯——从那永远消逝的少女思念残片中诞生的梦幻残影。用脚尖把在地上的脑袋踢了过去。
  然后对伫立在那里的尸体冷冷地命令道。
  “拣起来。”
  尸体顺从的弯下身,双手拿起被踢回来的脑袋,然后放回到脖子上面。就是脑袋回到脖子上的一瞬间,内海马上再次活了过来。
  “拉芘斯?你是什么时候——不,你之前都去哪里了——”
  “闭嘴。”
  拉芘斯命令道,内海马上沉默起来。不过很明显并不是出于他本人的意志,而是好像什么东西把嘴巴堵住了一样,内海沉默着瞪大了双眼。
  无视在旁边好像表演哑剧一样的内海,拉芘斯重新转向和麻他们这边,然后优雅地鞠了一躬道。
  “谨代表我的主人,欢迎各位的光临。恐怕,各位是我们这里最后的客人了。请好好享受。”
  “贝伦哈鲁特呢?”
  “已经出发了,现在应该正在空中。”
  “死了吗?”
  拉芘斯用好似责备一样的眼神盯着和麻,然后不失礼节的更正道。
  “现在正在飞机上。虽然不能告诉你们他要去哪里,但是主人仍然有话要我转告各位,请问要听吗?”
  “说吧。”
  “‘这次就先告辞了,不能亲自告别非常抱歉,但是,我相信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以上。”
  “————”
  短暂的沉默,和麻体内充满着似乎要爆发一样的压力。
  ——但是,和麻仍然微微一笑,这些压力也就随之释放掉了,用轻蔑的口气说道。
  “哼——逃跑了吗?算了,我总算是明白了。”
  望着微微歪着脑袋,好似在等待着自己继续说下去的拉芘斯,和麻断言道。
  “今天的这个事件,都是你导演的吧?”
  “是的。”
  拉芘斯一边好似夸耀一样的微笑着,一边点了点头。似乎对于使这么多人被妖魔吞食,走上破灭的命运这件事情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可耻。
  “为什么?你会发现是我呢?”
  “因为剧本太陈腐了。”
  “……陈腐……?”
  “如果是贝伦哈鲁特的话,一定会更加废尽心机去设计。所以我才觉得奇怪。”
  “这样吗……不过我也已经尽力了。”
  “你还是修行不到家呢。”
  “——是啊。看来我只有更加努力才行呢。”
  “我说!”
  就在两人好似聊天一样对话的时候,一阵洋溢着沸腾杀气的险恶声音挤了进来。
  ——绫乃。
  “你们两个搞清楚状况啊!明明是敌人怎么还搞得像朋友似的聊天。”
  虽然在某种意义上来是理所当然的责备,但是和麻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完全没有反省的意思。
  但是,拉芘斯不一样。似乎感觉到什么一样深深低下头去,然后带着下了很大决心的眼神望着和麻。
  “说得也是。被敌人鼓励,做把面角色的脸面要往哪里搁啊。为了不辜负对我抱以期待的主人,我也必须努力才行了。”
  拉芘斯紧紧地握着小拳头,充满勇气的说道。
  “那么,我就像个反面角色一样,用骄傲的语气把整个计划再说一遍,怎么样?”
  “你给我适可而止吧!”
  绫乃拔出炎雷霸叫道。
  “你难道想一直拖延时间下去吗?”
  绫乃用剑尖指着对方问道。但是拉芘斯却一动不动,好像很不可思议的样子问道。
  “拖延时间?为什么?”
  “主人现在已经在天上了。就算是风术师——契约者也好,想要找出主人也是不可能的。我还有什么拖延时间的必要呢?”
  “那,那么,难道就有说这些话的必要吗?”
  绫乃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凛然的反驳道,但是拉芘斯却仍然没有一点动摇。
  “主人说了,在永远的黑暗到来之前,反面角色要充满得意的把计划都说出来,这是‘约定’好了的。”
  “啊——”
  啪嗒,绫乃的下巴一下子掉了下来。勉强用炎雷霸撑住无力的身体使自己不致于跌倒,绫乃温柔的笑着盯着对方说道。
  “我,我说……你这种傻呼呼的样子算什么啊?和之前简直判若两人嘛!难道是因为这地方太古怪了?”
  虽然绫乃的语气中充满了挖苦的意味,但是拉芘斯却没有半点的不满。甚至可以说,似乎很高兴的样子,一边微笑着一边点了点头道:
  “是吗?我发生了变化吗?——这真是太好了。”
  “——啊?”
  “我想要有‘心’。”
  拉芘斯言辞恳切的对哑然的绫乃说道。
  “虽然我的生命是被制作出来的,但是我仍然有自己思考的能力。可是,就算有自己思考的能力,这一切刀毕竟都只不过是对已经输入好的命令的一种机械反应。而且,我还拥有对八神和麻非常执着的感情。但是,这也不过是我在被创造出来的时候所输入进来的感情而已。真正的感情,并不是被别人输入的,而是从自己的心底涌出来的。我,想要知道这样的感情是什么滋味。”
  渴望获得心的人偶。这好似童话故事一样,充满着让人感动的成份,但是——
  绫乃望着拉芘斯问道。
  “虽然我知道你要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这和现在的状况又有什么关系呢?”
  “主人曾经这样说过,人类——拥有意志的存在,必须要经常保持从容的态度。”
  “从容?”
  “是的。或者也可以说是悠闲的心态。即便是在有某种目的的时候也好,不只是把全力都倾注在为了完成某件事上,而是拥有享受这个过程的悠闲心态。”
  “……然后呢?”
  “所以,我也要享受这个过程,于是设计了各种各样的机关。请一定要尝试一下。”
  带着天真无邪的可爱笑容,拉芘斯说道。
  完全无法把这么可爱的表情与这样恶毒的台词结合起来,绫乃高声叫道。
  “我说你啊!在自己娱乐之前难道就不想想会不会给别人添麻烦吗?”
  “可是,主人也说过,如果太在意别人的想法的话,就会无法完全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
  “…………”
  被对方说得哑口无言的绫乃,不由得想起和麻对他们这些家伙的评价。
  (确实是最恶劣的,这些家伙……)
  给自己创造出来的人偶灌输如此没有道理的思想的贝伦哈鲁特也好,毫无原则只知道忠实执行主人命令的拉芘斯也好,都是够恶劣的。
  “那么,现在就让我开始为大家解说。”
  看到绫乃沉默着没有说话,拉芘斯以为对方默许了便开始解说起来。
  “刚才,内海充满得意所说的那些话里面,有几个重大的错误。其中之一便是,关于那些寄生在人类身体之上的魔物的复制源——内海所说的‘源初之妖魔’的所在地问题。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源初之妖魔’还尚未召唤成功。凭依在内海身上的也不过是与其他资格者一样的复制品而已。”
  “什、什么!”
  忽然传来一阵夸张的惊叫,是不知什么重新恢复了自由的内海发出来的。但和麻等人却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惊讶的表情,只是表情平静地等待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拉芘斯不满地撅起嘴,好像很失望的样子说道。
  “——一点也不惊讶呢?”
  “啊——惊讶。还有什么更加令人意外的发展吗?”
  对于内海说自己杀掉了贝伦哈鲁特,以及贝伦哈鲁特所创造出来的“源初之妖魔”只有内海程度这些事,和麻压根就没有相信过。
  所以说现在的这种情况,对于和麻来说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这样吗——真是太可惜了。”
  拉芘斯似乎真的感觉到很可惜的样子嘟哝着,然后继续说道。
  “还有一个,也是最大的错误,那就是他现在还以为自己是内海浩助。内海浩助这个人的人格,已经完全被寄生在他身上的魔物吞噬掉了,已经完全消灭了。”
  “什、什么啊这是!”
  这次还是只有内海一个人惊叫起来。
  “我就在这里啊!说什么我被消灭了,那完全是无稽之谈啊!”
  “为什么呢?”
  拉芘斯开门见山的直接反问道,而被这么一问的内海立刻语塞起来。
  “为、为什么……”
  “作为资格者,他获得的力量越强,他的灵魂被吞噬的速度也就越快。那为什么在所有的资格者中获得最强力量的你,还能够保持人类的灵魂呢?”
  “那……那是因为……我是特别的……”
  “特别?什么特别?你什么地方比别人优秀吗?”
  拉芘斯的话中完全没有任何的欺瞒和掩饰,一层层地内海的谎言揭穿。内海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起来。
  “你根本没有什么特殊的资质。不,也许可以说你是特别的劣弱。从你目前这信阶段来看,再过几天你就完全无法控制你自己的思想了。”
  “怎么……怎么会……但是,为什么我又会在这里呢?本来应该被消灭的我,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你是为了引诱八神和麻来这里的诱饵。”
  拉芘斯一点也没留情面的直接说道。
  “内海浩助的存在,是引诱神风绫乃来到万魔殿的一个关键。而且,只要神风绫乃来的话,那么八神和麻也有很大的可能跟来。所以为了能够使事情成功地发展到现在这一步,内海浩助必须存活到这个时候。于是,主人就模仿生前的内海人格创造了现在的你。”
  “这……这、不可能!”
  “证据就是,她们……”
  拉芘斯指着尚未恢复意识的七濑和由香里说道。
  “如果你是真正的内海的话,怎么会对已经控制在手里的少女不去凌辱而只是让她们跟在身边就满足了呢?明明自己可以为所欲为的,却不去动手,难道这是你的个性么?”
  “那、那是……”
  “等、等等!你说的是真的吗?”
  绫乃忽然问道,如果,拉芘斯说的都是真的的话——
  “是真的。”
  拉芘斯脸上带着一副让人安心的微笑,温柔的说道。
  “因为是假想人格,所以并没有加入性欲等本能的冲动。内海并没有对那两个女孩子做过什么,请放心。”
  “这样……太好了……”
  可以说现在自己最关心的悬疑事件已经解决了,绫乃才终于放下心来。
  但是,另一方的内海却陷入了无尽的绝望深渊之中。正如拉芘斯所说,自己从来也没有向七濑和由香里出过手,而且,这几天以来甚至都完全没有感觉到性欲。
  在这令人惊愕的事实面前,内海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这么说……我,真的是假想人格……”
  “是的。”
  “也就是说,我是被制造出来的……只不过是程序而已……”
  “是的。”
  “真正的我,已经死掉了……”
  “正是如此。”
  就在得到如此肯定答复的一瞬间,内海好似被切断了丝线的木偶一般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半开着的嘴唇里面,嘟哝着意义不明的呻吟。
  在那一瞬间,内海的存在被完全否定了。自己只不过是被制造出来的——在如此无法挽回的事实面前,他的意识完全崩溃了。或者说他的意识并没有被设定得足够坚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异常凄厉的哀号。就算是被制造出来的人——不,正因为是被制造出来的人的悲鸣,才更加使人感觉到这其中的悲凉意味。
  拉芘斯也与和麻等人一样,在一旁聆听着内海的悲鸣,注视着他绝望的表情。但是在她的目光里微微流露出一丝的恍惚。
  望着恍惚的注视着内海的拉芘斯,和麻问道。
  “看起来你很高兴的样子呢?”
  “哎——?嗯嗯,是啊。虽然并没有完全按照我的计划进行,不过我终于有点明白享受过程的快乐的意思了。而且也确实地享受到了过程的快乐。”
  “……快乐吗?让人变得绝望真的那么快乐吗?”
  和麻无奈的说道。听到和麻的话,拉芘斯多少露出一些落寞的表情,但是——
  “但是,主人曾经说过,不管采用什么方法,能够使人的感情动摇的,只有同样的人的感情才能够做到。虽然使人变得悲伤很遗憾,但是,这对于我来说,已经是很大的一个进步了。不是吗?我也有了人类的感情。”
  一边这样说着,拉芘斯一边微微地笑了起来。似乎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已经够了。”
  和麻静静地打断拉芘斯的话。
  “不要再说了。不要用翠铃的样子,翠铃的声音,说这样残忍的话。”
  和麻的话语中流露出杀意,使绫乃与炼都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但是,拉芘斯的笑容却依然没有任何的动摇。
  “呵呵——如果是你的翠铃的话,一定不会做这样残忍的事情——你是想说这件事吧?在你的心目中,翠铃已经好似圣女一样被你偶像化了吧?”
  “没有什么圣女不圣女的……但是至少,她不会因为使别人陷入痛苦之中而感到快乐。”
  “是吗?——那么,这样好了。我就按照你所希望的那样闭上嘴好了,怎么样?反正时间也已经到了。”
  就在她话音未落的时候,一阵不祥的震动感传来。和麻等人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怎么了?”
  “现在,最后一名资格都也已经被消灭了。最终幕终于要开始了。”
  好似宣告神旨的巫女一样,拉芘斯庄严的说道。
  “正如刚才我对你们所说的一样,‘源初之妖魔’现在还处于未召唤的状态。因为那是相当高位的存在,所以为了召唤它也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但是,从万魔殿的开设到现在,已经奉献了足够多的年轻人的灵魂给它。虽然由于你们的捣乱使这个数目被减少了一些,但是剩下的数量也已经足够了。既然已经付出来足够的代价,那么魔界的大公爵——贝利阿鲁即将降临到这个世界之上。”
  “——!”
  就在和麻等人惊愕得说不出话来的时候,拉芘斯忽然一改刚才严肃的气氛,显露出好似她那个年纪的普通少女一样的微笑表情。
  “真是很抱歉,刚才我说谎了。正如绫乃同学所说的那样,我确实是在拖延时间。”
  拉芘斯好似恶作剧一样吐了吐舌头,然后非常天真无邪的笑道。
  “怎么样?这次你们算是被我骗到了吧?”
  受到恶魔的熏陶的天使,笑了——

  “这就是贝伦哈鲁特的真正目的吗?”
  先一步回过神来的和麻问道。但是,拉芘斯却毫不犹豫的否定了。
  “不,这次的计划只是单纯的实验凭依效果,收集数据而已。而凭依体会选择像贝利阿鲁这样高位的妖魔,也许是出于一种连主人都没有料到的更加深层的考虑吧——或者,也许是没有任何特殊的含义,只是单纯的选择了更强大的力量而已,这是这样推测的。”
  拉芘斯继续说道。
  “实际上,在前几天都厅会面的时候,实验便已经基本上结束。本来就那样回去的话也可以,但是主人却说只是这样的话显得太无聊了。接下来,作为余兴节目召唤贝利阿鲁出来也不错,应该会很有意思吧?”
  拉芘斯用优雅的语调说道,但是听者们却没有一个感到任何轻松的气氛。
  绫乃焦急地对和麻说道。
  “等、等等,接下来该怎么办?”
  “怎么办——啊,总之不阻止她的话就不好办了。”
  贝利阿鲁——名字的含义是“无价值”,几乎位于最高位的大恶魔。即便是能够操纵神炎的术者和契约者也好,凭借人类的能力依然是无法战胜的对手。
  如果把这样的家伙召唤到这个世界上的话,那毫无疑问世界将会陷入灭亡的危机之中。所以必须在它被召唤出来之前阻止住。
  “不过,要说制止也不是那么容易——”
  一边思考着对策,和麻边望着内海。似乎他的假想人格已经完全崩溃了,面对眼前的情况,内海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这家伙是核心吗——?)
  “不是的。”
  似乎看出了和麻的想法,拉芘斯淡淡地答道。
  “想要阻止的话,杀掉他是完全没有意义的。内海的灵魂已经被奉献给贝利阿鲁了,现在他的身体只是一个空壳罢了。”
  “啊啊这样啊。那么——”
  和麻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右手。在他的手中聚集起异常强大的力量。
  “那如果把术者干掉的话就可以了吧?”
  就在和麻攻击之前,拉芘斯却没有一点要防备的样子,只是用寂寞的目光望着和麻,静静地说道。
  “还要——再杀我一次吗?和麻?”
  “——!”
  和麻的手在即将挥下去的瞬间停住,原本聚集在他手中的力量一下子飘散了。
  “这个,大傻瓜!”
  反僵直在原地的和麻扔在一边,绫乃向拉芘斯冲了过去。但是,拉芘斯从虚空之中抽出水晶大剑,接下了炎雷霸的一击。
  “嗯——”
  “跟你学的。”
  在紧迫的对战之中,拉芘斯的脸上浮现出与紧张气氛完全不同的温柔微笑说道。
  “很方便呢,这个。我的武器对于我来说显得有些太大了,携带起来非常不方便——”
  “谁要听你讲这些!”
  绫乃高声怒吼着再次挥舞起炎雷霸,以似乎要将水晶之刃砍断一样的气势狠狠地劈了下去。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余兴节目就是要毁灭世界?”
  “当然我并没有这种打算。”
  面对绫乃猛烈的攻击,拉芘斯自如地操纵着水晶大剑抵挡了回去。能够将如此巨大的武器举重若轻的挥舞起来,可见她的能力比之前又有了进步。
  “只不过百多个祭品而已。还不能完全的召唤贝利阿鲁。应该只能够将它召唤出来短短几秒的时间而已,而且它的力量也无法完全地发挥出来。应该还不至于到毁灭世界那么严重的程度——大概。”
  “大概?什么叫大概啊!”
  “因为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事情是计划外的嘛。”
  “不要说这么不负责任的话啊!”
  在绫乃的犀利攻击之下,拉芘斯的防守依然没有半点破绽。绫乃终于意识到单凭自己个人能力很难把对方打败。
  眼看自己数十次的攻击都无所建树,绫乃焦急地向搭档叫道。
  “和麻!你要发呆到什么时候啊——”
  “来了。”
  和麻的回答比想像中离自己还要近,简直好像就在自己身后一样。同时自己挥舞着炎雷霸的手也被抓住,拉到了身体后边。
  “你,你在干什么,究竟在帮谁啊你——”
  “好了,别说了。”
  和麻好似拿行李一样抱起绫乃,向后跳到离拉芘斯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绫乃一边挣扎着一边叫道。
  “和麻!你究竟在想什么——”
  “冷静点。已经来了。”
  “哎?”
  “下面”
  “——!”
  终于,绫乃也感觉到了。地下——不,更加深层的地面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接近过来。
  虽然缓慢,但确实在接近着。
  “怎么——为什么。”
  “似乎不用召唤的仪式了,只要祭品足够的话便会自动发动。现在只有把这家伙干掉才行了。”
  拉芘斯的脸上又浮现出与现场气氛不同的可爱微笑说道。
  “很快,贝利阿鲁的召唤就要完成了。正如它的名字‘无价值’一样,很快他降临的这一片大地都会成为无价值的荒野。虽然它能够降临的时间不长,不过应该足够将东京一带化为一片乌有了吧。”
  “就算上余兴节目,也做得这么漂亮呢。”
  “即使是余兴节目,也要尽力做到最好。主人是这样说的。”
  “……原来如此。”
  对于如此诚实的回答,和麻只能无奈地苦笑。
  “虽然很辛苦,但是也请你加油。主人和我都很期望你能够超越这次的灾难——那么,告辞了。”
  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拉芘斯一下子消失不见了。剩下的几个人,都带着一脸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面面相觑。
  “……怎么办?”
  “如果能逃的话,我真想这么一走了之。”
  但是,在贝利阿鲁出现之前想要逃出它的影响范围则是不可能的。
  那么就只有一战了。
  和麻把晕过去的七濑和由香里扛在肩膀上,然后抬起头望向天井。
  “飞了。”
  “——哎?”
  没等他们回答,和麻便操纵着一阵旋风带着绫乃与炼飞了上去。
  一直飞出天井,又向上飞了一百米左右之后和麻才停了下来。向下望着。
  “这是……”
  地面上,以公园为圆心的巨大五芒星正在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恐怕这就是为了召唤贝利阿鲁而结成的魔法阵吧。
  “那么,有什么办法么?”
  “当然没有了。”
  对于绫乃充满期待的提问,和麻无情地打破了她的希望。
  “无法停止召唤,也没有办法在它被召唤出来之前逃到安全的地方。剩下的唯一办法就是与其正面交战了。”
  “……你还真有神风精神(blue :这里的神风应该指的是二战末期日本自杀性攻击部队神风特攻队。)……”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说来听听。”
  现在这个时候除了正面交锋之外也确实没有其他的办法,绫乃只能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哥哥……”
  炼充满不安地抓紧和麻的胳膊。和麻无意识地抚摸着炼的脑袋然后继续说道。
  “不用考虑其他的,只要把全部力量都集中起来争取一击成功。有什么问题吗?”
  “橘警视他们怎么办?”
  和麻顿了一下说道。
  “——他们在公园外面,如果我们的攻击成功了的话,应该不会影响到他们那边吧。”
  但是他却没说失败的时候怎么办。
  “其他的呢?”
  绫乃与炼摇了摇头。
  “那就行了。好了,准备吧。”
  说完之后,和麻把扛在肩膀上的两名少女放了下来,让她们在风的结界之中漂浮着,然后集中起自己的精神聚集力量。
  和麻的瞳孔完全的变成了蓝色。绫乃手中握着的炎雷霸所散发出来的火焰也变成了朱金色。
  地上的魔法阵开始剧烈的闪耀起来。接着,在那魔法阵的中央,忽然向天空喷发出一道凛烈的光芒。
  身处于天空之中的和麻等人能够非常清楚地看到这光芒的形状。
  是一只手腕。
  似乎要将天空都抓在手里一般,有着比黑暗更加沉重的颜色的巨大手腕。
  异常的巨大,异常的[x]。在那手腕的指尖上似乎蕴含着一股要将整个世界都毁灭掉的力量。
  和麻毫不犹豫地向那手掌攻击过去,几乎是同一时间,炼与绫乃也发起了攻击。
  苍蓝的风与朱金之炎和黄金之炎——三股力量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三色的螺旋,径直向那手腕刺去。
  一瞬间的沉默,然后——

  已经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的炼躺在地上笑道。
  “真厉害,我们竟然还活着!”
  同样躺在地上的绫乃翻了个身,说道。
  “是呀,真令人惊讶。人类竟然能够做到这样的事。”
  “你这么说,会让人误以为人类都能够做到这样超乎常理的事呢。毕竟,你们神风一族拥有远远超越普通人类的能力,不是吗?”
  “不过就算这样,能够对付那样一个怪物也有点——谁?”
  忽然发觉到说话的人是除自己与和麻跟炼之外的其他人,绫乃慌忙坐了起来。发现和麻早就已经单膝蹲在一旁,望着旁边的人。
  身上披着一件蓝色的斗篷,平时总是带着的面具已经拿掉了,堂皇的以真面目示人。虽然装束完全改变了,但是却一眼便能够看出他是谁——
  和麻带着满眼的憎恶说道。
  “贝伦哈鲁特……你不是逃到国外去了吗?”
  “我怎么会错过看如此好戏的机会呢?别说傻话了。”
  贝伦哈鲁特理所当然的回答道,在他的身后,拉芘斯露出一脸爽朗的微笑。
  “抱歉,我又骗你们了。”
  “…………”
  数秒的沉默,接着,和麻苦笑起来。
  “我收回说你的剧本太陈腐的话,实在上非常高明的骗术。”
  “您过奖了。”
  拉芘斯优雅地鞠了一躬。
  接着,贝伦哈鲁特也似乎很满足的样子点了点头道。
  “嗯,干得不错。我也不吝惜赞美之词了。凭借人类的身份,能够打败魔王,即使只是一部分也好——神风的血脉果然不得不说是拥有异常强大的能力。”
  (——糟了。)
  听到贝伦哈鲁特的话之后,绫乃忽然感觉到一阵绝望的危机感。
  刚才向贝利阿鲁发出的一击,绫乃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量。现在的她已经连将一张纸片点燃的力量都没有了。炼也是——而且,和麻应该也一样吧。
  而相对的,贝伦哈鲁特与拉芘斯则是几乎没有任何的消耗。现在对于自己来说简直是最坏的情况。
  (糟了——怎么办?)
  “啊啊,小姐,不用那么紧张。我并没有在这里与你们作战的打算。”
  “哎?”
  对于这让人意外的回答,绫乃惊讶地眨了眨眼睛。
  “确实,对于我们来说,八神和麻是不共戴天的仇敌。但是,我是非常小心谨慎的人。除非有十分的把握,否则我是不会去与他交手的。”
  “十分的把握?”
  “坦白的说,即便是现在这个状况,我对你们的能力仍然感到恐惧。我没有必胜的信心。特别是在刚才见识到了你们那超乎我想像的力量之后。”
  不知他是真心的还是故意示弱——从贝伦哈鲁特的话中看不出他内心的真正想法。但是现在,也只有相信他是真不打算与自己交手。虽然不知道对方怎么想,但是绫乃却非常清楚,如果现在交手的话自己是绝对没有胜算的。
  “所以,请让我带着实验的数据资料逃走吧。我相信这对于你们来说也是一个应该高兴的结果吧?资格者全灭,万魔殿被摧毁,主谋者逃亡到国外——整个事件圆满解决,也算是值得庆贺的吧。”
  贝伦哈鲁特继续说道。
  “啊,总之能够像现在这样直接与你们告别真是太好了。总觉得让待从传话给你们那样有些太失礼了。”
  “……你这家伙。难道就是为了这个原因才召唤贝利阿鲁的吗?”
  “可以算是理由之一吧。”
  贝伦哈鲁特堂皇地说道。
  “那么,我就此告辞了。也许不久的将来我们还会再见的——”
  “等等!”
  打断贝伦哈鲁特的话,和麻摇晃着站起来。然后望着拉芘斯说道。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翠铃最后想说的话是什么?她最后想对我说什么?”
  “——你不知道吗?”
  “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要问你!”
  拉芘斯把视线转向贝伦哈鲁特,似乎在征求他的同意。贝伦哈鲁特好似很有兴致地点了点头。
  得到主人的允许之后,拉芘斯微微一笑说道。
  “不告诉你!”
  “——!可恶——!”
  “但是,作为提示我可以告诉你我的愿望。”
  似乎在恶作剧一样的拉芘斯轻声说道。
  那用翠铃最后的思念所创造出来的少女的愿望是——
  “我要杀了你。”
  “——!”
  望着硬直的和麻,少女这次正式的告别道。
  “那么,告辞了。”
  说完,少女非常有规矩地鞠了一躬。然后就保持着那鞠躬的姿势,拉芘斯和贝伦哈鲁特一起消失了。
  就在这之前两个人还站着的空间里,现在只剩下微微的清风吹过。
  “……和麻……”
  绫乃赶到身体站立不稳似乎要摔倒的和麻身边,扶住他的胳膊。
  和麻一下子紧紧地抱住绫乃的身体。虽然动作非常强烈,但感情却好像扑在母亲怀里的婴儿一样柔弱。
  “……和麻……”
  “……我们回去吧。”
  似乎要被交错的思念搞得心力交瘁,和麻低声说道。
  这就是后来被称为万魔殿事件的一连串骚动的最后结局。

尾 声
  伫立在神风庭园中宽广的池塘边,和麻恍惚地叼着一根香烟。
  但是,他却一口也没有吸。从香烟前端升起的烟雾,只是慢慢地飘散在空气之中。
掉落的烟灰堆积在和麻的鞋上。
  直到这个时候,和麻似乎才终于想起吸一口。但是,尼古丁所带来的那种酩酊感已渐渐的无法使他适应,于是他茫然的望向天空。
  (翠铃——)
  在天空的另一边,没有她的存在。地下也没有。
  想要保护——却没能保护得了。什么也没做到,一点点的帮助都没有做到,只让她在充满绝望之中死去。
  对于给予了自己太多东西的她,自己却没能回报给她哪怕一丁点的报答。明明只有十二岁的孩子都可以将曾经素不相识的少女从绝望有深渊之中拯救出来——
  那是今年年初时的事了。虽然不能称得上是血战,但是炼也确实经历了与和麻相似的事情,不过结局却是完全不同的。
  是的。与翠铃死的时候完全不同。至少,亚由美是笑着死去的。
  每次见到深深自责的弟弟,和麻总是想对他说。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比我做得好一千倍。”——
  (——不,我根本什么都没有做。零的一千倍还是零。)
  似乎自嘲似的苦笑着的和麻,在心中自言自语道。
  分别的时候那少女的声音,至今还在自己的耳中回响着。
  拉芘斯——这便是切实的出现在眼前的自己罪孽的证明。
  再次面对那个少女的时候,自己又应该怎么做才好呢——
  不,自己知道应该做什么,只是,到了那个时候自己真的能够做到吗?
  忽然,和麻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什么人拉了一下。
  无精打采把目光转过去之后,发现自己的身边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人。
  绫乃。平时总是吵吵闹闹的少女,现在却带着满脸与她平时性格很不相符的担心表情,小心翼翼地拉着和麻的袖子。
  被别人接近到这种程度自己居然没有发觉,对自己刚才的呆然苦笑了一下之后,和麻继续望着前面。
  “——怎么了?”
  沉默了几秒之后和麻才问道。好像吹拂在干燥沙漠之中的风一样冷淡。
  “哎?那、那个……”
  少女的动摇在空气中传播开来。等了五秒之后没见绫乃继续开口说话的和麻,将绫乃的存在从意识之中完全消除了。
  “……一定,是骗人的。”
  又过了几十秒之后,绫乃终于继续开口说道。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由翠铃的思念所产生的话,那便绝对不会有想要杀掉和麻的想法。所以——”
  虽然不太会安慰人,但是绫乃仍然拼命地寻找着能够使和麻振作起来的话。
  这个时候和麻会怎么回答呢?
  会回答“怎么了?来安慰我?你发烧了吗?”
  还是回答“谢谢,你会为我担心我很高兴。”
  但是这两个回答和麻都没有选择,而只是默默的望向天空。和麻静静地说道。
  “怎么说呢?”
  “和麻……”
  “结果,是我没能保护好翠铃。所以她才会对我有怨恨吧。于是死了之后就变成这样来报复我。”
  “…………”
  绫乃看不到望向天空的和麻的表情。但是,她仍然能够感觉到这个桀骜不逊的男人,对于为个“伤口”那想哭出来的感情。
  “但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那个时候,和麻还很弱小嘛。”
  “……是的。”
  无声的叹息,和麻召唤出一阵旋风。在两个人周围吹拂着的微风,使他们的头发和衣服都随着风飘舞起来。
  “——和麻?”
  “这种力量,是在想要去帮助翠铃而差点被杀的时候才觉醒的。”
  “——?不是按正常的步骤觉醒的吗?”
  使潜在能力觉醒的契机,在绝望的情况下是最容易发生的。
  当走投无路,没有任何办法的时候,人类便会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能力去解决当前的问题。
  就是在穷途末路的时候,才想要“做些什么”去挽救,正因为如此——
  “在翠铃被杀的时候明明还什么都没有发生。”
  “…………”
  自己不想死——正是这种执着,使自己强大的力量觉醒。而不能让翠铃死,这种执着却没有发生任何奇迹。
  这是完全没有辩解余地的,明确的优先顺序。当时的自己认为与翠铃的生命比起来,自己的生命更加珍贵,而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和麻对浅薄而又卑微的自己嘲笑道。
  “真是——太丢人了。”
  “和麻……!”
  绫乃带着一脸紧张的表情拉着和麻的袖子。似乎怕他跑远了一样。
  “难道,你打算让拉芘斯杀掉你吗?”
  “————”
  “不行!和麻你现在在这里不是吗?你选择了这里不是吗?所以——”
  “不是,我才没有那么想。”
  和麻胡乱摸了摸绫乃的脑袋说道。
  “我不是选择,而是决定——或者说我是在想我决定的事。”
  现在的自己,拥有得到一切想要的东西的力量。
  “翠铃的思念也好,拉芘斯的愿望也好,我都会去面对。然后,我会保护你们。这次,一定会。”
  “…………”
  这是和麻从来也没有向自己说过的心里话,但是听到这些话的绫乃的脸上,却没有一点喜悦的神色。甚至可以说是有些不满地扬起眉毛,然后盯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接着二话不说,抬起脚来向他的腰间踹去。
  咣的一声,脚上传来一阵好似踢在石头上的沉重感觉。和麻强韧的身体却一动不动好似完全吸收了绫乃踢来的冲击。而相反的绫乃却被这似乎踹在大树上的反作用力使自己整个人都重心不稳。
  “啊,哇——”
  单脚向后倒去的绫乃,而在身后的便是水池——
  “哇呀!”
  但是,就在绫乃眼看要摔进水池里面之前,和麻一下子拉住了她的脚。
  一般情况下,这样被拉住脚的话,普通人早就头朝下摔进水池里去了。但是绫乃并不是普通人,只靠单脚扒住地面,好不容易重新取得了平衡。
  “放、放手啊!傻瓜!”
  一边把翘起来的裙子重新压好,绫乃一边红着脸大声叫道。
  “明明别人帮了你,你就这样道谢啊?”
  “帮别人也要稍微考虑一下做法吧?”
  “因为你的脚离我最近嘛。”
  和麻一脸无辜的样子说道,然后松开了抓着绫乃脚的手。
  “对了。”
  “什么?”
  “你刚才干嘛毫无理由就突然踢人啊。”
  被和麻问道突然施暴的理由,绫乃撅起嘴转过脸去。然后就这样沉默了几十秒后,绫终说开口答道。
  “我,从来就没有说过要谁保护。”
  “我也没说过要征求你的意见啊。”
  “不是这个问题!”
  绫乃重新转向和麻大声地说道。
  “难道我就那么靠不住吗?”
  绫乃赌上自己存在的意义,痛切的问道。但是,和麻却意外的只是不停地眨了眨眼,完全没有按照绫乃希望的那样回答。
  并不是和麻在演戏,而是这个男人迟钝得根本就没明白。发觉到这一点的绫乃,只能无奈地继续说道。
  “我不知道你过去究竟发生过什么!但是,在你痛苦的时候,在你无助的时候,在那样的时候可以跟我说啊!我也是可以战斗的!”
  绫乃并不是对于和麻说要保护自己有什么不满,甚至她实际上是很高兴的。因为她知道和麻很重视自己。
  但是,只是保护是不够的。
  “我对于你来说算是什么?只是累赘吗?绊脚石?为了不给你捣乱就把我一直放在背包里,等到战斗结束后再拿出来就好了么?别把我当傻瓜!”
  倔强的、不愿意只是一味被骑士保护的公主——绫乃完全不满足于这样的立场。
  即使是和麻也好,他也是万能的,更不是无敌的。当他面对一个人无法轻易战胜的敌人和时候,至少在那个时候希望他能够需要自己。自己想要成为他的力量。
  “不要总是一个人承担所有的事情啊!至少,我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稍微冷静下来一点之后,绫乃紧张地观察着和麻的反应。
  和麻一脸呆滞的表情望着绫乃,和麻会做出这种哑然的表情实在是非常少见,当然,这并不是绫乃所期望的回答。
  “——够了!”
  绫乃愤然的大叫道,然后又背过身去。但是她只是转过身却没有立刻离去,这便充分证明了现在的情况还没有完全结束。
  “————”
  和麻无言地望着背向自己站着的绫乃。
  哑然的和麻,表情慢慢地变得缓和起来——接着又变回平时总是挂着一副轻浮微笑的样子。到现在他终于明白了绫乃为什么生气的原因。
  扫空了刚才的疑惑,和麻带着一脸恶作剧的坏笑望着绫乃。眼前的少女似乎还在赌气,默默地站在那里。
  沉默,持续了数分钟。
  绫乃的视线没有任何移动。先动的一方就算输了——简直就好似决斗一样的气氛充斥在他们两人之间。
  而相对的,和麻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望着少女那假装坚强的侧脸。
  虽然确实知道自己的存在,但是对方却无法看到自己的表情。处于这种单方面对自己有利的形势下,和麻不厌其烦地观察着绫乃的反应。
  又是一阵沉默,但是,这种沉默的均衡很快就会被打破。
  一阵微风将池塘的水面吹起一阵涟漪,绫乃的长发也随之飞舞着。随着微风飘舞的长发,在和麻面前不断地摇摆着。
  飞舞的秀发,似乎在代替那固执不肯动弹的身体,向和麻靠拢过去——
  “……啊……”
  察觉到危险临近的绫乃,身体微微地动了一下。她开始踌躇起来,究竟是应该装做不知道继续这样保持不动呢,还是应该继续向前走几步拉开距离呢。
  最后,绫乃还是没有动。不过,在那之前,和麻先动了起来。
  和麻轻轻地拂过一绺随风飘舞的秀发,然后把身体向前靠拢——
  满怀深情的把嘴唇贴了上去。
  “……!”
  绫乃屏住呼吸,身体微微的颤抖起来。
  身体无法动弹——不,是害怕动弹。对于和麻和行动,自己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又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呢?
  身体渐渐变热起来。
  就好像通过头发的神经末梢感觉到了那嘴唇的温度一样。
  “…………”
  绫乃的脸一下子变的通红,全身都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胸口好沉重,即使拼命的大口呼吸也好,思维也渐渐地变得空白起来。
  现在所有的神经,全部集中在自己头上的和麻的嘴唇之上。
  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又应该怎么做才好呢?
  不知道,现在,什么也思考不了——
  一阵急促的呼吸,绫乃的思维继续在死胡同里徘徊着。
  将那柔软的感触深深地烙印在心底之后,和麻放开了绫乃的秀发。
  托这个经常活力十足的少女的福,现在的和麻也完全地精神起来。话说回来,绫乃也确实很多次的帮助过自己。对绫乃说出那种居高临下的“我保护你”的话确实显得太过傲慢了。
  将自己从困惑的过去之中解救出来的少女,绝对不是那种软弱无力的公主。要真是公主的话,也应该是那种从骑士手中接过宝剑,身先士卒地冲入敌阵之中——
  然后过边回头向着呆然的骑士喊道“你们在一干什么?跟我来!”
  想到这一点的和麻,轻轻地叹了口气。
  但是,正是这样才像绫乃。只有这样才和他们两个人的关系相匹配。
  同意绫乃说法的和麻,轻轻地拍了拍绫乃的屁股说道。
  “好吧,那以后请多多关照了,搭档!”
  和麻的动作完全没有任何非分的意思。只是,拍的地方稍微有些敏感。
  但是,这对于神经过敏的少女来说,所受的刺激甚至比当头一棒的冲击都要大得多。
  “呀!?”
  原本硬直的身体一下子跳了起来。绫乃径直的——不,准确的说应该是斜前方四十五度——跳了出去。
  另外,刚才我们知道,他们站的地方正好是水池边,而绫用则没有在水上行走的技术。
  也就是说——
  扑通。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水池的水相当深。

  “怎么了?”
  听到水池发现巨大的声音,炼从屋子里跑了出来。之后,雾香与重悟也都跟了出来。
  “哥哥——?”
  走到旁边之后,炼惊讶地自言自语道。在他的眼前是非常少见的——甚至可以说是第一次见到的,满脸手足无措表情的和麻。
  而且——只有和麻。
  除了和麻以外这里谁也没有。刚才追着和麻出来的绫乃的身影到处都找不到。
  “哎?”
  忽然想起刚才听到的水声,炼的目光向水池中望去。原本宁静的水面上,泛起巨大的波纹。
  相当大的——恐怕至少有四十五公斤的重物——落水之后才能产生如此巨大的波纹。
  将这两点可疑的部分结合起来推理之后,聪明的少年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炼的脸上充满惊愕与责备的神色望着和麻道。
  “哥哥,难道——”
  “…………啊,因为我吗?这个——”
  和麻一脸无辜的样子挠了挠脸,用含混的口气自言自语道。
  通过和麻的回答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推理的少年,对比自己年长十岁的哥哥严肃地责备道。
  “你在想什么啊!?虽然不知道姐姐对你说了什么。但是就算很生气也不能把姐姐推到池子里去啊!”
  “……不,不是我推她下去的……”
  和麻弱弱地辩解道。
  真是非常糟糕的状况。相当愤怒的炼先不用说,无言地站在身后的重悟的气息,也渐渐变得危险起来。
  但是,和麻很快就把这些都扔到一边了。因为最危险的威胁就近在自己的身边。
  啪!!!
  随着比刚才还要响亮数倍的水声,一股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
  “——!”
  和麻一下子向后跳出十几米,然后采取了警戒的姿势。
  嘭!!!
  喷到天空之上的池水,由于地球的引力再次落到地面之上发出巨大的声响。落在草坪上的鲤鱼不停地蹦跳着。接着,从那水量所剩无几的水池底部——
  狂怒的魔人正一步一步地向岸上走来。
  “————”
  滴答滴答,被池水浸湿的头发和衣服上面不停地向下滴着水滴,绫乃好似幽录一样慢慢地走来。
  虽然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她却正确无比向变着腰随时打算逃跑的和麻的方向走去。
  “我……我说,绫乃?我想你应该是知道的吧,我并没有想要把你推下去的意思——总之你先听我解释,我们好好谈谈。”
  绫乃什么也没回答,只是无言而又确实的一步一步向和麻逼近。
  看来没有任何交涉的余地了。
  “喂,我说你们也多少说些什么吧——”
  和麻向背后的三人寻求帮助——结果却发现本应在自己身后的三人正向旁边躲去。
  “等等啊,你们几个。跑什么啊!”
  “因为我们不想被牵扯进去啊!”
  炼非常坦率地回答道,接下来更加绝情的继续说道。
  “哥哥你也是,别站在那个地方,你往外面再走走。现在你那个角度会连家都一起烧掉的。”
  “我说你们还有没有人情啊!”
  “这种时候了谁还管得了那么多啊,自保要紧啊!”
  面对和麻近似悲鸣的叫喊,炼也用同样的口气回道。
  “不管怎么看都是哥哥你的不对,还是老老实实的挨一下吧!”
  “挨一下?挨这家伙一下是人都会死的!”
  “没问题吧,如果是哥哥你的话——大概。”
  炼耸了耸肩,最后一句似乎是认真的。
  “你这个家伙——!”
  看到绝情的弟弟帮不到自己了,于是和麻把脸重新转了过来。
  绫乃的脚步停了下来。与和麻的距离大概有五米左右。已经距离进入射程还有一步之遥了——
  即便在地球的另一面也能够感觉到的凄绝的斗气。一瞬间,绫乃的全身散发出一阵眩目的光芒,原本在她身上的水分一下子都完全的消失掉了。
  甚至连水蒸气都没有产生,构成水分子的氢元素与氧元素便直接原子他消失了。
  “等、等等。你听我解释——”
  绫乃抽出炎雷霸算是对和麻和回答。然后向前又迈出了一步。
  “…………”
  就在和麻开始考虑是不是真的应该逃跑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一阵沉重的声音。
  “绫乃。”
  果然对于父亲的呼唤不能无视,绫乃的脚步一下子停了下来。但是,望着即便这样依然不肯放下炎雷霸的女儿,重悟用充满严肃的语气说道。
  “我会保护好家里的房子,不用有顾虑,全力去干吧!”
  “哇啊!简直叫人不敢相信啊你这老头——哇啊!!!”
  在神风家的一角,一股甚至能够匹敌太阳中心的热量爆发开来。

后 记
  大家好。
  真是史无前例的壮举。
  在前卷上市之后不到五个月,新刊便已经出版了。
  (鼓掌,啪啪!)
  当然,我也知道有很多人认为后续等待了五个月似乎有些太久了,但是对于我来说,这也已经是奇迹一般的迅速了。
  完了。

  ——那么就这样结束了。不行?

  既然大家觉得这些太少了,那就再多写点。

  那么,刚才那一页确实写得很臭屁思,不过这最短稿记录对于作者来说确实是史无前例的壮举。
  这篇后记,是在本篇完稿之后直接写的,所以如果现在定上今天的日期的话,也许会令很多人都惊讶不已吧。不,我还是不敢写。
  如果这本书能够按时出版的话,那么一定是托出版本书的各位编辑辛勤工作的福。
  真是给大家添麻烦了。以后我不会再做出这样使人困惑的投稿……如果可以的话就好了。不过我确实在这样考虑的。

  嗯,终于要说到内容了。
  很困惑。
  在写作的时候遇到和各种各样的曲折。结果和当初预定的完全不同。最后落得现在这个结果——虽然事件解决了,但问题却一点也没有解决。
  而且一直都担任主角的,这次竟然演起反面角色。真的。
  而且,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家伙竟然在关键问题上是这样的优柔寡断。

  ……怎么办,这以后?

  啊,把玩笑(?)放到一边,来说说今后的预定吧。
  下一次打处出个短篇集。
  《Dragon Magazine》的杂志也出了短篇。一直都说着大话的家伙结果到了最后出糗(就和这次差不多)。应该就是以这样的剧情为主线展开吧。
  因为作者写得太慢的缘故,故事的展开速度非常缓慢。请大家耐心等待。

  期待我们还能有下次会面。


                         山门敬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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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楼
发表于 2007/10/03 | 编辑
囧 最近健忘+痴呆 又忘记放下载了
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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