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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录][SOSG小說組][杉井光]神的記事本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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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的記事本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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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由自錄
录入: 零崎禮織 iamliny glshiliu
校对: 鹿岛美雪  victor901220 Seiromem 零崎禮織 glshiliu zouliyan
扫图: 结城明日奈
修图: K zmg9174
排版: Seiromem  
DOC排版:Seiromem  
作者:杉井光
插画:岸田メル
译者:大野家辉
首发于:SOSG论坛 http://www.sosg.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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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S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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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7

主题

177

存在感

36

活跃日
喵~离线 无限制招收苦力中

未验证团员

10楼
发表于 2010/05/28 |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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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到了傍晚,夏季白天的炎热依旧存在,在一片漆黑中浮现出一个巨大的四角形黑影,并且将背后的高楼大厦群所发出的光线全都给遮住。整栋建筑随处可看见钢骨外露,这栋奇特的建筑就是赤坂著名的东京都内最大的Live house。
  在照明灯的照射下,入口处前方一眼望去全都是人、人、人。工作人员喊到沙哑的声音,为了就是通知最尾端的客人。群众的热气感觉就像是快要形成一朵云一样。不断聚集的客人中,也能不定点看到我制作的那件印有乐团标志的T恤。
  我用手摸了自己胸口一下。善喜哥帮我刺绣的特制T恤,全都相连在一起。
  位在入口处的大荧幕上正在放着舞台彩排的影像。虽然画面没有声音,这样反倒更衬托出主唱的女生弹着Gibson Les Paul品牌吉他的犀利美感。两根辫子有如飞鸟尾翼的黑色长发,在充满刺激的光线下舞动着。
  网路上应该也正在播放着和这东西一样的影片才对。不知道炼次哥是不是也在看?爱丽丝所设下的陷阱。
  主唱的女生身上穿着的服装,是只有袖口和领口用黑色布料的白色T恤。
  我以一种难以置信的心情,紧盯着绣在那件T恤的肩膀和侧腹部位的图案。爱丽丝说过会对诱饵动手脚。我也是一直到今天为止都还没被告知,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她能做到这种事?
  然而,我并没有时间去解开这个疑问。庆典就要开始了。我紧握着放在口袋中的皮制盒子,朝工作人员进出的后门跑了过去。口袋里放的是少校特制的高性能对讲机。分别连结到分散在各处的帮众,以及尼特族侦探团。
  「要开场了。」我对着耳机式麦克风报告。
  我用视线边角确认排队的顾客开始缓慢移动,接着就冲入了门内。当进入漆黑的走廊时,忽然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我又找到三名混在顾客群当中的敌方人士。』
  耳机中传来少校的声音。紧接着重叠在一起的是石头男的声音。
  『我目前在入口大厅处。有认识的脸孔,包括袭击壮大哥的家伙。要逮住他们吗?』
  「不可以,只能跟着他们。千万不能在有客人的地方闹事。我在猜他们还有来几个人,应该会在厕所或哪里集合才对。反正我们早就知道他们会来,就先让他们到处游荡。」
  『如果他们就在这里闹事怎么办?』
  「若是有危害到客人的情况,你们就不用客气了。因为你们是警备人员。」
  声音怎样都还是会颤抖。我想他们应该也不至于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吧?
  「我已经说过了,那群人的目标非常明确。他们并不是来破坏活动的。他们是准备趁着演唱会的混乱中,将分散在会场各处的平板帮成员个个击破。」
  即使如此,还是不得不动用帮众。无论如何,面对这么大的活动,警备员是绝对需要的。
  「所以我们得诱导他们出来,把他们包围起来再击破。千万不要主动出击。」
  『遵命。』石头男切断通讯。
  『鸣海小弟?』
  宏哥传来讯息。他目前应该是和乐团成员们在一起才对。
  『可以走出休息室了吗?』
  「没问题。麻烦你了。」
  
  
  一行人经过了低矮又充满热气的业务用通道。透过墙壁,观众们的骚动不是以声音,而是以震动的形式传了过来。光是用一根手指触碰着水泥墙,感觉整栋建筑物就像是个快要破裂的气球。紧接着清楚的欢呼声从脚下传了上来。
  耀眼夺目的吉他以及爵士鼓和贝斯的齐奏,将那股喧哗一同卷起之后踏开。开场曲开始启动。我的脚步也跟着加快。感觉就像是把沸腾的血液直接灌进心脏一样。我打开了位在走廊最底端的门锁。Live house的负责人再三提醒过我。为了防止犯罪发生,叫我们务必要记得锁上业务用通路的锁,这件事也要求工作人员彻底遵守。因此,这个工作我一定得亲自执行才行。
  打开了最后一道门。蓝白色的光线、大音响发出的乐团音乐、浑厚的合唱,全都从我的正面袭来。这里是舞台侧边。地面上固定着好几根粗电缆,在一片漆黑中相邻摆放的吉他及PA机器(注:「Pro Audio」机器,指业务用音响器材),从舞台内照射过来、五颜六色的探照灯,让器材浮现出不同型态影子。左手边有个矮小的楼梯,在那前方就是连接到观众席的另一扇门。
  在这里没有工作人员的身影。因为我事先拜托对方,请他们把这里空下。
  我的视线转移到光线当中。爵士鼓的铙钹不停在跳动,并且将镁光灯击碎成数以万计的碎片。而在过去一点的地方,则看得见身材高眺的主唱,以及她的长发,搭配上白色T恤就如同飞鸟的尾翼。
  「少校,要麻烦你一阵子了。」
  我对着耳机式的麦克风报告。
  『知道了。祝你武运昌隆。』
  我拿下了耳机。歌声和激烈的节奏,直接灌进了脑海里。感觉快要哭出来了。照明和歌曲间奏同时点亮,一瞬间周围就成为一片蓝海。歌曲的余韵被夸张到不行的观众欢呼声承接下去。
  我将耳机组放在身旁的扩音器上。全身上下都可以感受到空气中的微微震动。我独白矗立在黑暗中,等待欢呼声降落到地面,成为沙、化为泥。
  ——各位,今天很谢谢你们来。
  主唱女生出乎意料之外的温柔声音,传遍了安静的空气中。
  ——因为有很多人的帮忙,我今天才能来到这里。真的很感谢你们。
  就在这时候,我听见了背后的门把转动的声音。
  我停止呼吸,先将眼睛闭上,然后在心里面默数三下。
  ——歌曲就算再远都能传得到,真好。就算是已经不在身旁的那个人也一样。
  我吐了一口气后回头看。
  从舞台延伸出一道细长的蓝色光线,在光线前端、开启的门前,站着一个人影。一步又一步,慢慢接近我。防风型墨镜将光线反射回来。
  「怎么,你是特地在等我的吗?」
  炼次哥站立在光柱的正中央。
  「因为是我请你过来的。」
  回答他的声音果然还是会摇晃不定。
  「我在网路上看到的。那个女人身上穿的衣服。」
  炼次哥用下巴指着我身后。
  「原本想说还真是随便的邀约,不过那东西是我重要的失物。而且也有事情想要问你。」
  「很高兴你能过来。」
  「都到这种时候还能说这种话,你烂好人的程度真是让人起鸡皮疙瘩。」
  说得也是。自己也觉得自己到底是不是白痴?明明自己和同伴都被折磨得那么严重。
  「你想问的——是有关那件T恤上的代徽,对吧?」
  「没错。」
  我再向前踏了一步。
  「为什么会完成呢?」
  我瞄了舞台一眼。女主唱正在向观众席静静地述说当中。在她肩膀和侧腹部的标志,并不是未完成的、像烟火一样的图案。
  而是充满缤纷色彩的渐层凤蝶。
  原本应该已经失去的——
  「说真的,连我也不知道。因为完全没有被告知。」
  炼次哥皱起了眉头。
  「把你叫出来的人其实不是我。」
  「你在说什么——」
  炼次哥的话说到一半就断了。因为从我的脚底下,躲在吉他扩音器阴影旁的小小人影,起身站在光线中。
  长长的黑发从肩膀滑下来。倒映在炼次哥防风型墨镜上的是在逆光中浮现的黑底江户友禅(注:日本自江户时代流传到现在的著名染布方法)松竹梅纹,身着振袖(注 木成年或未婚女性所穿的和服)手中抱着大型熊布偶的身影。
  对此我还是感到疑惑。这不是和服吗?
  这名娇小侦探当准备告知对方真相、终结案件时,记得都是穿着丧服的,不是吗?
  「首先,我必须先剔除你的担忧。」
  爱丽丝一边握紧我的皮带,一边对炼次哥说明。
  「那件T恤是伪造的。它并不是刺绣,而是将图案印上去而已。我想你从远处看大概没能发现到。在演唱会最后,那名主唱说不定会将它脱下并抛进观众席,但不用担心。你最宝贵的真品,我还保存得好好的。」
  在黑暗中,完全看不出被防风型墨镜遮住的炼次哥的表情。
  「你是谁——」炼次哥欲言又止。「原来你就是侦探。我只听说过而已,有个具备奇怪技术的恶心小鬼。」
  「并不是普通的侦探。是尼特族侦探,死者的代言人。」
  爱丽丝的声音稳如泰山。
  「为了只是守护死者的名誉而伤害生者,或只是给予生者安慰而羞辱死者。」
  「不需要说明身分。你是从哪里拿到那个图案的。那东西是——」
  「跟你说过,那就是死者的话语。」
  被爱丽丝打断了话,这时终于看得出炼次哥的脸开始扭曲变形。
  「是从你最重要的女性那里拿到的。」
  「为什么!?喜善早就已经死——」
  「她还活着。」
  原本应该充满热气的空气,在一瞬间凝结并发出了破裂声。
  我止住了呼吸,并直盯着身旁的爱丽丝看。她的目光往上抬起,将我的目光给接住。原本抓着皮带的手放了开来,这次换成触碰我的胸口。触碰在我胸口上刺绣的乐团标志。
  「这东西就是最后的关键。」
  爱丽丝的声音重叠在手上。
  「这个像榻榻米的网状刺绣叫作查丽丝(challis)。是只存在于韩国的传统刺绣技术。」
  我吞了一口气。爱丽丝的视线再度转回到炼次哥身上。
  「喜善她在五年前的案发当天,被刺中腹部而身受重伤,随即被送到受后藤田帮老大所青睐、口风很紧的外科医师那里。而且手术是成功的。」
  「你说……什么?」
  炼次哥发出呻吟。我不自觉地握紧放在爱丽丝肩膀上的手。
  「喜善她获救了。然而却因为受到重伤而取出了几个内脏。我猜测子宫和卵巢应该是全数取出了。喜善她失去了身为女性的机能,而且身体无法再像以往自在地行动,后藤田则是交付了和医师遮口费相等金额的款项。你所谓第四代让你看到的一千万圆汇款就是这笔钱。汇款对象则是第四代的熟人,位于足立区的不动产业者。而这笔一千万,被拿来当作租借位在北千住站前的某栋大厦,其中一层楼的订金来使用。」
  我不难想像,眼镜底下正露着透明却不持久的微笑。
  「喜善无法再继续担任陪酒小姐的工作了,但她却获得自己梦寐以求的店铺。她抛弃了自己的所有过去,包括身为女性的自己。并且隐藏了和你或是第四代之间存在的所有回忆。将名字的两个字倒过来,现在——以一个男性身分活着。」
  炼次哥将防风型墨镜拉到额头上。在他被光线所照射的双眼中,到底蕴含着怎样的感想,我无法得知。那是因为我的视线,就快要被满出来的东西给覆盖住了。
  在那温柔的笑容下、在伤口下隐藏着的真正名字。喜善。
  「她还活着。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所以——」
  「为什么!?」
  炼次哥的声音穿透了黑夜。
  「为什么……?那壮仔他,为什么——」
  语尾被急促的喘息给吞没。
  「你说为什么?全都是为了你和喜善。喜善她唯独就是不希望让你知道。包括她是别人情妇的事……包括她已经怀孕的事。」
  别再说了。我用不成声的声音训诚她。告诉他又能怎样?没有任何人能得到幸福,不是吗?那又为什么?
  「然而,这种想法实在是太差劲了。」
  爱丽丝用冷冰冰的口气说明。
  「我现在打算打破身为侦探的禁忌。什么死者的话语?无聊!只不过是为了那么一丁点的慰藉就污衊了人类选择的权力,这种事是不被允许的。因为我们都活着。活在现实的世界里。既然是如此,随时都能传达活着的话语。到底要再次取回连结?或是继续切断关系?都是能选择的。不论那是多么地痛苦,身为人类就应该接受并选择。任何人都不具有抹杀那选择权的权力。不是吗?」
  我忽然惊觉并忍受着喉咙的疼痛,抬起头来。因为我发觉到,爱丽丝的最后一句话并不是针对炼次哥所说的。
  被开启的门消去了延伸出的光线边端。
  隔着回头观看的炼次哥,看见了那个身影。染白的头发,刺在裸露出来的肩上的凤蝶,这些全都凝结在蓝色光线的交界处。
  原本我打算要奔跑过去的,但爱丽丝却从我身后抱住我、将我给拉住。
  「别去。这不是你该出场的时候。」
  「可、可是!」
  明明不是可以活动的身体才对,因为一直陷入昏迷状态。
  「壮仔……」
  炼次哥轻声叫出名字,并将取下的防风型墨镜丢弃在地面上。第四代用背顶着门慢慢踏进了光线中。他到底是怎样拖着那种身体逃出医院的?被血弄脏的衣服是遭到袭击时所穿的。原本应该放在病床旁边。也就是说,他是从医院直接到这里的?
  我听到在黑暗中,第四代咬牙切齿的声音。
  「你们全都给我说出来了?」
  发出的声音掉落在布满电缆的地面上。并未失去凶猛目光的野狼,穿过炼次哥的肩膀直瞪着爱丽丝看。
  「没有错……你太晚来了。」
爱丽丝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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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间,从背后又再度传来沸腾的欢呼声。大概是中场的乐手发言时间已经结束了吧,第四代一度闭上了双眼。摇了摇头,接着又将视线抬起,这次是直直朝着炼次哥的脸孔看。在这当中,两人之间并没有任何的交谈。只剩下烧焦的空气而已。
  「……真是很神奇。」
  炼次哥开了口。虽然他是背对着我的,但我却清楚地看得出他的笑容中带着悲伤。
  「原本以为碰到面会飞来更多东西,抱怨或怨恨或怒骂之类的。我本来想要活得更有品味点的,所以才不想见到你。哈哈。不过呢,该怎么说啊?什——么都想不出来。」
  「若从你身上拿走了坏嘴,那还剩下什么?不就只剩下动手动脚的坏习惯而已?」
  「说得也对。又没钱,也没女人,还没朋友。」
  我心想,为什么会这么平静呢?明明背后一直吹来观众们的尖叫声、用脚踏地的声音、掌声和口哨声。为什么两人的对话声让我耳朵感到刺痛到不行,怎么会如此平静?赶快唱下一首歌吧,唱一首可以将这种寂寞一扫而空的歌曲。我只能祈祷着。
  「……我真的很羡慕你。说这种话你会不会笑我?」
  「一点都不好笑。」
  「是没错,但那也是真的。我根本一无所有。」
  「在哪边呆呆站着的,我的义弟……你不是一同回到东京就遇见他了吗?看来你大概还剩下一点芝麻绿豆大小的幸运吧,」
  「这样说也没错。」
  我听着两人的交谈,几乎就要在爱丽丝的怀中哭了出来。
  「去买张*吧?如果中个一亿圆,你的腐烂人生应该也会变好点。」
  「我会参考看看。你能不能顺便告诉我该去哪个*站,该买哪些号码?」
  「你去所有*站买所有号码,这样一定会中。」
  「你怎么还是这么聪明啊?」
  接下去的话语全都干枯了。
  第四代和炼次哥,一步步地接近对方。
  「该怎么办啊?我已经随便了啦。只要能讨回些东西就好。」
  「明明就是你自己创立的帮派,你自己定下的规矩。应该自己要遵守才对。」
  「也对……老天爷,到底是挺谁的啊,」
  我在爱丽丝的手中挣扎。为什么,为什么只有在这种时候,我无法挣脱这双纤细的手?
  「请、请不要这样—第四代他受重伤!」
  「你给我闭嘴!」
  野狼的怒吼。两人同时将拳头举到脸部的高度。就在这时候,背后响起流畅、具有爆发力的吉他独奏。照明就像是被解放开的湍流一样,将我和爱丽丝,炼次哥以及第四代的影子,在地面和墙壁上激烈地散布。音乐节奏和贝斯伴奏,两者重叠在一起,一同将空气加热。
  嘹亮的歌声弹了开来。两个影子同时跳起并互相交错。我将爱丽丝的手臂挣脱开打算奔跑过去,然而却被从身后抱住膝盖,整个人向前倒了下去。在模糊不清的视线里,我看到其中一方的影子慢慢地跌落在地面上。
  歌曲更加激烈地倾泻而下,拍击我的背部和肩膀。像雷声般的连续击鼓声,敲击我全身的贝斯律动,宛如有着火焰鳞片的蛇般缠绕的吉他乐音,全都和歌声结合在一起,将我的世界一点一滴地侵蚀殆尽。
  接下来,站着某一方的人影,摇摇晃晃地走近倒卧的那一方。然而却并未停下脚步,跨越对方身体后往门的方向走去。倒卧在地面上的人影询问:
  「你刚刚做了几次假动作?两次?」
  「是三次。」
  站在门旁边的人影头也不回地回答。
  「你难道都没有退步之类的?真是无趣。」
  「是你自己太松散了。」
  「是吗?」
  我心想,到底谁是谁呢?因为我的视野早已沉没在水中,根本无法判断到底是谁获胜了?
  因为,两人再度重逢了。只有在这个时刻,可以将在结拜时同时交换的最重要的东西——将两人的语言还给彼此,再一次地互相确认。
  「你真的是个笨蛋。」
  「我知道……但是没有其他方法了。你大概怎样都不能理解。」
  「我当然理解,笨蛋。」
  连接到走廊的门开启。
  「我实在是没救了。」
  将人影和不稳的脚步吞没在内,门被关了起来。
  在黑暗中,另一个人影站了起来,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防风型墨镜。我原本想对他说些话。然而,爱丽丝紧握住我的手,切断了我的声音。
  脚步沿着紧邻着观众席的矮小楼梯滚落。门被开启,流进来浑厚的欢呼声﹒
  当这声音再度被黑暗给打断时,在我身体周围,只剩下从舞台沿着地面传来的激烈却又甜蜜的节奏和歌声,以及位在身后的爱麓丝的体温。
  当第五天的新宿公演结束之后,我剩下的体力就连想从沙发上站起来都没办法了。所谓的统筹,也就是会有无法预期的各式各样问题需要去解决的职务。在大多都是以新人为主的组织中,庞大的业务量即使是有三个身体都不够应付。
  「藤岛同学,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我们去庆祝吧?去庆祝!乐团成员们都说想和藤岛同学一起庆祝呦!」
  冲进休息室的美嘉姊,一边不断地甩动着我的手,一边兴奋地说。
  「不了,真的没办法,我要回家睡觉了。还有就是我还未成年。」
  「店铺是在东口那边的!有点超过预约的时间了,我先过去了喔!」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人家讲话呀?
  「那我代替你去算了?」
  宏哥边收拾休息室边说。
  「喔喔,我都已经忍耐整整五天不去把她们了。因为是工作。不过既然已经结束了就解禁。乐团的女孩们都好可爱,好难决定喔。」
  「你这个人到底是在想什么啊!?」
  「好好好,也非常欢迎宏哥来!我去追加订位的位子喔!」
  美嘉姊就这样冲了出去。我为了保护乐团成员们的贞操,只好鞭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舍命陪君子了。
  「如果有免费的酒喝我也要去。都已经卖命工作这么久了。」
  「阿哲学长好像并没有特别帮到什么忙吧!?」
  「引诱到空调室的那群人,都是我一个人解决的。」
  「那不是只有第一天而已吗!?其他不就一直去打柏青哥!?你明明是警备员耶!其实我什么都知道!」
  「喔——喔——鸣海真不愧是负责统筹的人。打柏青哥赔的钱也可以算在经费之内吗?这应该也算是业务损失啦。」
  「少给我开玩笑了!」
  「我当然也会参与。」
  少校刚从负责警备的成员手中回收完对讲机,回到了休息室。
  「也就是说用第四代的钱喝酒,对吧?这么美味的酒席不是经常能遇到的。」
  「少校,若是连锁的居酒屋,你每次都会被人误会成小学生,不是吗,看你还是算了吧?」
  阿哲学长耻笑少校。
  「哈!哈!哈!其实我已经年满二千岁了!而且我还有学生证帮我作证!」
  这也不是什么好值得炫耀的事情。应该说是就连这种人,原来也会成年?废话。我自己也再过四年就会变成连自己都没自觉、没觉悟,但是法律定义上的大人。
  美嘉姊为大家预约的餐厅,是一间超多独立套房的时髦餐厅。若是换作以女大学生所组成的乐团成员或宏哥的话,算真的是很相配。然而,坐在我身旁的依序为阿哲学长、少校,再加上电线杆和石头男,真的是让我无言以对。料理虽然还不难吃,但是量太少了。
  不过,日本清酒倒是有不错的东西,因此,阿哲学长是高兴的不得了。
  「咱们也帮第四代拿点酒去吧?还可以叫整瓶的『第十四代(注:产地在日本东北部的清酒)』。」
  「不不不不。跟你说他是伤患啦。他说什么被医生骂到臭头,病房还被上锁之类的。」
  毕竟他是个住进加护病房才不到五天的重度伤患,却偷偷溜出了病房,而且还跟人打了一架。再加上如果被发现到让访客带酒进去,我想下次大概是被关进装有铁窗的病房吧?
  不过,很庆幸能这么忙碌。
  因为,这四天都没有时间去回想炼次哥的事情。
  就这样,我被串烧和香烟的烟味熏着脸,一边数着姜汁汽水中气泡数,一遍将自己的身心浸渍在餐厅内特有的混乱吵杂声中。就在这种情况下,无法不让我去回想。令人感觉有些轻浮的挑染发型,被防风型墨镜遮住、有如细针般的眼神、非常明显的假关西腔、有点驼着背走路的模样、一同观赏的企鹅和北极熊、结拜兄弟时喝下的可乐的甜腻感。
  那个人,之后到底怎样了?都没有人愿意告诉我。
  
  
  
  等到我身体各处的虚脱感逐渐消除,能够再次在「花丸拉面店」露面,已经是八月最后一个星期二的事了。当我走进因为正值准备中而空无一人的拉面店时,看见了柜台桌上摊开着一面全新的红色布帘,害我吓了一跳。
  「啊啊,好像是善喜免费帮我们作的。而且还是刺绣。好像感觉有点太花俏了,不过还是很不错吧?打算从今天开始用那条新的。」
  正在熬煮汤头的明老板,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语气。有点太花俏?根本不能用这句话来形容。真的是极尽巧思和时间的极品。我用手确认触感。和送给我的T恤一样,是使用像榻榻米网状的细致刺绣。使用比布料稍微具有光泽的红线,一整面弄得像是浮雕般的图画,大概是取自「鸟兽戏画(注:日本国宝,描写动物和人物的画卷)」吧,布帘上的底图所绘的是青蛙、鳗鱼和猴子在游戏的水墨画风图案。而在布的中间则使用白色线,绣着「花丸拉面店」几个字。
  我将疲惫不堪的身体靠在椅背上,并从布帘移开视线,盯着在厨房里来来往往、忙得不得了的明老板肩上看。
  这个人应该也早就知道了才对。善喜哥的——真正名字。
  「干什么?你一直盯着我看也不会有东西吃。明知道在准备中,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来的?你为什么不学学彩夏?待在家里写暑假作业。」
  「没、没有啦……是爱丽丝叫我过来的。」
  「那你还不赶快上楼去?」
  可是,我还有事情得要问。
  我低下头。趁着她视线转移的时候,马上提出疑问。
  「喜善小姐她……有说什么吗?」
  「什么意思?」
  「例如第四代的事……或是炼次哥的事?」
  「都没有。」
  是吗?我慢慢地吐了口气。说得也是。怎么可能说什么呢?
  然而,明老板隔着柜台伸出手来,并用手指着布帘的右下角。
  我在兔子和青蛙群当中发现两只狐狸——不,是野狼,而且很仔细地让其中一只戴着太阳眼镜。我感觉身体里好像有一股什么东西就快要冲上来了,因此马上就将布帘折了起来。
  这就是,那个人的答案是吗?
  不发一语,将所有东西摺叠在一起,然后继续扮演现在的自己。
  「……你早就已经知道了,对吧?」
  有好一阵子,我只听见高汤煮沸的声音和排气风扇转动的声音。因此,根本不敢抬起头来。我很害怕去确认,现在明老板的脸上是怎样的表情,
  「我是知道呀。」
  明老板的声音混杂在充满香味的湿气里。我紧握住放在膝盖上的拳头。虽然我自己也知道这是个很愚蠢的问题。然而却不得不继续问下去。
  「你难道都没想过要做些什么吗?」
  「什么叫『做些什么』?」
  明老板感觉有点不悦的声音直接压在我的颈子上。接着突然被抓住浏海,整个人连头带人被拉了过去。
  「听好,我是开拉面店的。」
  在我眼前的就是明老板忿怒的眼神。我的声音在喉咙深处整个萎缩。
  「除了让别人吃东西以外的事,我不会做也做不到。这不是废话吗?」
  我被用看得出来是超级手下留情的弹额头攻击,弹出了柜台外。没错,这些都是废话﹒因为,根本没有其他的办法。我们都是很渺小的,光是对自己就已经自顾不暇了,只能擅自痛苦、擅自生存、擅自死去而已。
  我之所以还是会觉得明老板的话有些冷漠,主要就是因为当时稍微触碰到的,爱丽丝意想不到的激情。
  因为还活者,所以必须要选择。
  那句话就像是从爱丽丝本身的悲伤所喊出的呐喊一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那个瘦小的身躯里,到底还背负着多少我所不了解的黑暗呢?
  爱丽丝并没有提前告诉我真相。她说希望痛苦只要经历一次就好。是否这也意味着,目前的我根本不是能成为帮她分担痛苦的那块料,即使只是百分之五而已,但还是希望能帮忙承担那些痛苦——难道这想法只是我个人的无理取闹吗?
  这就像明老板她只能让别人吃拉面和冰淇淋一样。所谓侦探助手,是否就是得乖乖待在侦探的身边,然后接受他们忍受不了才吐露出来的话语的呢?
  如果是这样子,真是太悲哀了。
  然而当我默默站起来的时候,有样东西掠过我视线的角落。我伸手撑住椅子,不停眨着眼。
  柜台的边边。就在摆放整齐的日本清酒空瓶的其中一瓶上,挂着一支防风型墨镜。我跑了过去,并用颤抖的手将它给拿起。绝对不会错。
  「没错。他昨天有来。」
  我抬起头来看着明老板。她则是边搅拌着高汤边苦笑。
  「那个臭家伙,只记得五年前的味道。对着我说什么『这绝不是花丸的味道!』『把那个难吃的味道还给我!』之类的白痴话。而且还打算带着眼镜吃面。跟他讲了几次都不听,所以就被我揍了。」
  而且容易忘记东西的坏习惯也完全没改变。明老板人声地笑。
  下次见到他,就顺便还给他吧,
  我在手掌心上不停滚动着防风型墨镜,确认它的触感。
  「……有没有?」
  「嗯?」
  「他有没有提到什么其他的事?例如,今后要怎么办之类的?」
  「就跟你说他只是来吃拉面的。给他吃了碗超特制的。除了这儿之外,还需要其他什么吗?」
  我闭上了嘴巴,紧握着防风型墨镜走出了拉面店。
  「太慢了!你到底在拉面店摸些什么?到了就应该马上上楼才对呀!」
  当我一踏进侦探事务所,爱丽丝的怒骂声伴随着冷气的风一同吹过来。身穿睡衣的侦探,矗立在床铺上并吊起眉尾。
  「对不起……刚才在跟明老板聊些事情。」
  「距离发车时间剩下没多久时间了,若是迟到的话怎么办?」
  ……发车时间?
  「就是平坂炼次搭乘的新干线。品川出发,十六时的。」
  我睁大着眼睛。
  「你为什么……会知道?」
  「他用手机预订车票。我全都掌握到了。幸好,请人帮忙的东西已经赶到了。就是他忘记的东西,你去帮忙拿给他吧?」
  因为没能够接住爱丽丝丢过来的包装,结果正中了我的脸。
  「怎么了?今天看起来比平常更加呆滞。难道是燃烧殆尽症候群吗?若是希望调查老人安养院的空房状态,我可以用超低价接受委托的。」
  「没、没有啦,不是这个意思。」
  我将包装紧压在胸口,用膝盖走近爱丽丝。
  「那个……那个时候——」
  话才说到一半就在我的喉咙里弯曲、折断、被加热溶解,最后逆流进了肺里面。我自己也不知道,原本想要说的是什么?想要问的是什么?想要要求的是什么?被爱丽丝清澈的眼神直视,在我胸口内的烦闷及疑惑都将一同被挤压在一起。
  因为,我只不过是为了不让吹拂的冷风和横洒的雨水,夺去了爱丽丝身上的体温,只是想待在她身边而已。
  只是不希望看见爱丽丝感到难过,看见她独自将苦涩的记忆吞入。但是,其实我是渺小到就连百分之五也没办法帮她分摊。  
  「或许说这些没什么说服力……但我会加油……的。因为我想一直待在爱丽丝的身边。为了也能让爱丽丝感觉到,我是可以待在你身边的。」
  爱丽丝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像是放空的感觉,接着用手将在身后的布偶山拨开,退到了床铺的最里面。
  「什、什、什……」脸颊渐渐地变成红色。「什么嘛,突然……到底在说什么!?你最近真的很怪耶!是否因为与生俱来的尼特族气质,最近却工作过量,所以让你的脑袋坏掉了!?」
  「咦……啊、不是啦,对不起……就……那个……」
  「你说我怎样,间、问我,对于身旁有个和浮游生物差不多迟钝的侦探助手,有、有什么感觉!?都跟着我这么久了难道你还会不知道!?真是无言!对于你、对于你!我有多么地——」
  「……多么地……那个……怎样呢?」
  因为怕会被雷击中,所以用手遮住头,虽说心里感觉怕怕的还是要问问看。爱丽丝满脸通红,接着就如同往常一样飞来Dr. Pepper的空罐。
  「反正就是快去就对了!」
  尼特族侦探抖动者长发,并手指着玄关。
  「如果没赶上怎么办,你知道这样会浪费掉多少的心血吗!?」
  我将交付给我的东西和防风型墨镜一起塞进了背包,飞奔冲出事务所。
  
  
  我在品川车站的第23号线搭车处找到了金色的挑染。对方依靠在贩卖部后方的墙壁上,一副无力的样子吃着火车便当。在头顶上不停交错的引导服务以及出发到站的铃声,在脚边则是列车不间断地行走在铁道上的声音。
  「——炼次哥!」
  我沿着楼梯往上跑,穿过了拖着行李箱的乘客缝隙,人声地喊叫。炼次哥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后,又再次将视线转移到便当上。吃饭的速度稍稍地加快的样子。
  当我跑到他的身旁,用双手撑着膝盖调整呼吸时,炼次哥将筷子折断并且将便当压扁,丢进了垃圾桶后又走了回来。
  「原本正在想东京真是个沙漠,都没有人来送我的说。」
  脸上的笑容和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样。只不过,现在在他两边的脸颊有着红色和青色的瘀青。不知道是否因为我的眼神直盯着他看,炼次哥发觉到后用手遮住了脸颊。
  「啊啊,你说这个喔?右边的鸣海应该也有看到吧?是壮仔的拳头。左边的是明老板给的。我又不是耶稣基督说——一想到来东京的礼物是这些就很想哭。」
  感觉还有一股不顺畅的气卡在我的肺部。
  「那家伙,明明是个破破烂烂的大伤患,结果他那拳头是怎样,我太小看他了。忘记总共几胜几败了?如果是败多胜少,那就更想哭了。」
  我用断断续续的声音询问。
  「请问今后要做什么?」
  「我想说躲到大阪附近。感觉比较舒适。」
  炼次哥露出牙齿微笑,立刻又因为脸上的疼痛而皱起眉头。
  「你们不是在赤坂把我的手下打得半死吗?其实在那里面有从柳原会派来的监控人,多亏你们我才能落跑。果然我的个性还是不适合乖乖去还债。」
  「干脆……待在东京不就好了?大家一起帮忙的话,债务应该很快就…… 」
  「我必须负责任。」
  对方露出似乎在纠正我的眼神,由于没有可以遮挡的太阳眼镜,害我无法再继续回应。
  「没差了啦。之前不是跟你说过?能遇见鸣海就够了,虽然猫熊已经不在了,但也看到企鹅跟北极熊了。还有,那个乐团唱的歌还真是不错啊。出CD的话我一定去买。待在东京两个月。跟我这种无药可救的人生相比,已经算是收获不少了。虽然完全搞掉了太阳眼镜跟朋友,还有以前喜欢的女人。加加减减算起来……」
  我实在不忍心再听下去了。因此将手伸进了背包里,递出了防风型墨镜。随后炼次哥的眼睛整个睁大。
  「……啊——啊——是在『花丸』吗?原来是忘记在那儿喔?真是的——感谢啦。得救了。」
  炼次哥的双眼再次没入防风型墨镜的黑色镜面下。
  「不会。」
  我无力地摇着头。总觉得应该有更多事可以帮忙的。但那应该只是自己的误解而已。我们每个人都是只能擅自痛苦、擅自生存、擅自死去而已。若在某种偶然机会下互相接触时,哪能再为对方做事情?光是自己本身的无聊框架就已经顾不完了。
  愚笨的侦探助手可以做的最后一件事,也就是跑腿而已。
  我拿出了用纸作的包装,并将它交到炼次哥手上。
  「是礼物吗?」
  「不,听说那东西也是你忘记的。」
  炼次哥打开了纸包装。车站月台边上突如其来的阵风,将纸包装从炼次哥手上吹起。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他的手指抓住了包装内的物品,接着纯白色的布料随着风飘摇。
  是T恤。白底的,只有袖口和领口是黑色的。肩膀和侧腹部的部分有着细致的渐层刺绣,上面描绘的是平板帮的代徽。它已经不只是碎裂的烟火了。而是即将遨翔在天际的凤蝶。
  原来如此,是这种东西呀。大概是爱丽丝拜托善喜哥的吧?
  「我连这东西都忘记了。」
  炼次哥的笑容,这次只有在嘴边而已。
  「当时决定这代徽的时候,喜善说要帮我弄成刺绣。只是那个时候的我很穷,T恤就只有那么一件。」
  湿润的声音,沿着炼次哥的手指渗进了T恤。
  「所以说每次只要去公寓玩的时候,就会请她一点一点缝上去。而在中途喜善就……」
  欲言又止,炼次哥的脸掩没在阴影下。我努力地露出笑容,并摇了摇头。
  「到完成为止,花了5年这么久。」
  炼次哥也以强颜欢笑回应我。
  「没有错。搞不好她还暗恋着我——」
  话说到一半又吞了进去,炼次哥用T恤捂住鼻子。
  「……什么嘛。原来不是喜善把剩下的部分绣好的?」
  我摇头纳闷。
  「都是消*水味。若是见到了那个笨蛋,记得叫他在病房里安分点。」
  「啊……」
  喉咙被泪水烧灼。
  我觉得只有炼次哥戴着太阳眼镜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明明就哭到不行,然而当他背对着刚抵达的新干线,并且一步一步远离我的时候,就像是——看起来根本就像在微笑嘛。
  
  
  留下一阵扰人的风,即使在列车开走之后,我还是紧抓着铁轨旁粗条栅栏,等待着泪水流干。阳光从大楼的壁面反射,就在我湿润的睫毛上,散布着七彩的光粒子。映入眼帘的景象感觉全部都要烧入睛空上一样,时间就是在这样一个八月份阳光耀眼的午后。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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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楼
发表于 2010/05/28 | 编辑
后记
  
  
  属于日本所有最后一只公猫熊「陵陵」死于上野动物园的时间,也就是本系列第3集发行的一个月又几天前——二○○八年四月底的事情。
  由于我可说是过着和电视完全无缘的生活,结果将近一年都不知道发生过这样的事。这可能是因为我对黑白熊不特别感兴趣的关系。两年前去上野动物园时,我应该也曾站在一群贴在猫熊馆玻璃上的小孩身后看着还健在的陵陵,然而现在却毫无记忆。脑海只有摇着毛茸茸的尾巴、在树荫下来回穿梭的小熊猫那可爱的模样而已。
  无论如何,当我得知她(注:事实上陵陵为公猫熊)的死讯时,也就是正在撰写第4集的时候;而我到现在仍然无法体认这个事实。嘴上虽说不感兴趣,但潜意识里却觉得猫熊和上野密不可分,况且上野车站到现在都还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猫熊铜像,「猫熊口」和「猫熊桥」之类的地名也都照旧保留。
  或许是为了让人们在某一天回顾往日记忆时有个指标吧?为了某人而保留某个地方,最重要的就是要先命名、然后再加以保存。
  《神的记事本》系列从开始至今的四集内容,全是诸如此类的故事。守护某个为了某人而命名的地方,直到那个人回来为止——就只是这样的故事而已。若各位能藉此机会回过头再仔细看一遍,我想应该就不难发现流动于故事根柢处的主题了。
  
  之前的系列作品完结后,我曾和责任编辑大人讨论过下一部作品。由于当时已有两、三个新作的构想,我原本打算撰写全新的作品。但编辑大人却在电话中这么对我说——
  『记得也要想想《记事本4》的内容喔!』
  由于我是个无法说NO的典型日本人,结果居然回答:「那么我会把包含《记事本4》在内的几个企画书依序寄过去。」其实我压根儿没想过要继续。
  我心想:「算了,先寄份新作品的企画书,只要其中一份过关就好。」
  然而却事与愿违。一旦在书桌前坐下,原本很有自信的新企画全都空转,完全无法成形。当我回过神时,才发现凝视着空白纯文字档的自己满脑子都是鸣海、爱丽丝、第四代和「他」。
  接着我从书柜中拿出了第1集,翻开了215页。
  直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撰写第四代的台词时,我心中的确曾想着「他」——「他」和第四代分开的故事,还有不知道写不写得出来、但总有一天必须面对的,「他」和第四代重逢的故事。
  于是我一脚踢开原本存在脑海中的所有新企画,完成了这次故事的主轴。原本打算晚一点再写的《记事本4》企画书,反而却最早寄送到编辑大人手中。
  结果就如同各位所见,当然是通过了。
  大概是因为那个为了第四代和「他」而命名的地方依然存在编辑大人心中——也存在我心中吧?毕竟本系列就是这样的故事。
  
  讲得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其实上述的长篇大论几乎都是我刚刚才想出来的,完全是后来硬掰出来的胡说八道。若是有读者将之前的话当真而回去翻了前集,那实在是非常抱歉。虽然不是「故意在第四集的后记中针对作品主题胡乱扯谎一但我的胡说八道病看来还是治不好;这次居然还鬼扯了两页、看起来煞有其事的样子……要是有人看完后记直接把书摔在墙上,我也不能有任何怨言。
  虽说不断扮演「放羊小孩」的我可能不再受各位信任了,但针对「他」所言的部分却都是真实的。之前就一直打算要写,现在终于能卸下重担了,心中真是感触良多。
  总觉得好像该为了许多事情道歉,还是先针对让各位久等一年这件事表达诚挚的歉意。今于本人在这段期间到底做了些什么,其实熟悉内情的人应该早就知道,就是完全放着「记事本」不管而去写别的故事了。真是对不起。
  话说回来,关于曾在本故事中出现过几幕的二手衣店,有些故事预计将以广播剧CD的形式和小说同时发行(注:广播剧CD和日文版小说第四集同时发行),我也会以原创作家的身分参与制作,请各位一并欣赏。
  
  这次是本人有史以来写过最长的后记。写稿期间无可避免地给责任编辑汤浅大人带来诸多麻烦,还延误了其他短篇作品的截稿时间,谨在此致上深深的歉意。也要感谢岸田メル老师在百忙之中帮我绘制精美的插画。此外,韩文版译者卢淑基(注:为No Seul-Ki之音译)老师也在收集资料方面提供了诸多协助,仅藉此机会表达本人由衷的感谢之意。
  
  二○○九年五月 杉井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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