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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里香又擅自做了决定了，虽然和她在一起那么多年的我早就习惯了她的任性，但是这次也真的未免太过分了。
这次她的擅自决定是如此的任性，甚至还没有告诉我就自己偷偷的行动起来了。
明明是那么重要的事情，明明是需要我们两个，不，不止是我们两个，还需要和我们双方的母亲一起商讨过才能决定的。
只是，一切都发现的太晚了，当一切都已经无法逆转的时候，我们才从里香的口中得知这个事实。
不过再仔细想想，如果里香真的决定了这样，那么我们即使是早就知道了又能怎样？有人可以阻止里香的任性吗？
没有，没有人可以阻止任性起来的里香，即使是死神就站在她的面前…
（一）
不知不觉间，我和里香在这个逐步走向衰落的伊势里度过了我那个傻瓜一样的17岁，也度过了18岁，19岁。当20岁即将到来的那一段时间里，我好不容易才鼓起了勇气向里香求了婚。
人啊，真是种奇妙的生物，明明早就偷偷的填了那份表格了，但是当正式地想要去填的时候却会变的如此的畏缩。明明早就在舞台上说出了那句话语了，但是当正式地想要去说的时候却会变的如此的紧张。
去到炮台山之后千方百计地拖延着时间，甚至让里香差点就发火了。
好不容易等到天空挂起了半月，我却在做了充足的准备之后匆匆忙忙地上阵，结果当然是惨不忍睹。
原本计划好的浪漫的气氛因为夏夜的蚊子而大大的削减了，原本计划好的浪漫话语也因为紧张而完全派不上用场。
不过听着里香那略带着点害羞的笑声，我知道，即使和计划中的差距有那么大，里香还是很高兴的接受了。
当然，我并不能确定里香究竟是不是因为我的失态而笑，毕竟那时候口吃加上语序错乱，还差点咬到舌头，看上去一定是十足十的一个大傻瓜了。
不过那一晚，里香笑了，在隐藏着害羞的嘻嘻的笑声之后，随着我说出最后的话语，里香露出了笑容了，和那天我从医院楼顶爬到里香的房间里的时候的笑容一样。
里香并没有直接地回答我，但是第二天，我和里香，还有我们的母亲，聚到了一起，讨论了大半天。并且在我20岁生日那天，我和里香正式地签了那份表格了。
故事也是从这里开始了，那晚明明还很害羞的里香竟然是暗地里做好了这样的打算了。现在看回去还不像是临时决定下来的，而是很久以前就想好的了。
以前明明连看她看久一点都会被她骂的。
(二)
等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夏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随着枯黄的叶子一起落去，深秋的寒意也已经在几场寒冷的小雨间一步一步地落到来了。
和越来越冷的天气成反比的是里香发脾气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很多小事也都能让里香发起脾气来，也和以往一样，每次都以我的让步和道歉而结束，即使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有没有犯错。
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婚前焦虑吧，虽然我自己也很清楚里香的任性也不是最近才开始的。
典礼前的周末，和往常那样，我和里香一起骑着自行车去散步。
这几年来里香为了增加一点的运动量，在不知不觉间就养成了周末一起骑自行车的习惯了。或许也得益于这个吧，里香这几年的身体状况都很稳定，骑车的时候休息的间隔也越来越长了。
“今天我们去炮台山吧。”出门的时候里香说。
“但是今天有点冷，不太适宜上山吧。”
“没问题的啦。”
“天还比较干燥，这样子上山的话，对肺叶不好吧。”我还是不死心地想要阻止里香。
不过也就是在我正想着，差不多是时候了的时候，里香就开始任性了。
“我说了没问题就没问题啦。”里香的气势也立刻压倒了我。
最终，我只能一路上都经常地问里香要不要休息，而里香却仿佛是赌气般的每次都回答“不要。”
“真的要上山吗，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去吹风的好。”来到炮台山的山脚，我们在路边休息的时候，我说。
“是男人就不要整天这样婆婆妈妈的，我说过要上去就上去了。”
“但是…”
“这个季节的山上也很好啊，天空看上去那么透明，树叶也都全部转成红叶了。”里香似乎是有什么心事似的，看着炮台山的方向。
今天的确是晴天，天空的云很少，使的天空看上去特别的透明，特别的高。但是，山上已经没有多少红叶了，叶子虽说还没有掉光，但是早以过去了那漫山红叶的时节。
里香是有在想什么吧，不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
（三）
“小心。”我伸出手。
“又不是第一次爬上来。”虽然嘴里的是别扭，但是里香还是握住了我伸出的手，在我的帮助下，爬上了炮台。
“呐，裕一，我说值得上来，没说错吧。”
“嗯，的确是呢。”
炮台在选址的时候就会选些视野宽阔的地方，加上秋天干燥少尘的空气，整座城镇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没什么高楼，还有一些老旧的建筑，似乎每次每次在这里能看到的景色都是一样，但却是实实在在的每次都能发现这个地方已经逐渐地衰败下去。
风忽然变大了一点，迎面吹向了我们，并带来了山间的枯叶被吹动时发出的很干又很轻的沙沙声，以及干枯的味道。
里香的头发也随着风飘动着。
“冷吗？”我问。
“嗯～”里香只用可爱的鼻音回答了我，没有配合肢体动作，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让我无法知道这模棱两可的回答是啥。
不过，我站过了一点，又站过了一点，用自己的身躯帮里香挡住了风。
“我看不到了。”里香带着点愠怒地说。
“啊，对不起。”我连忙想要让开，但是却感受到身后多了一点点的拉力。
“这样就可以了。”里香用手拉着我的外套：“这样就可以了。”
里香再次重复了那句话：“这样我也可以看到别的东西。”
“？”里香在这里能看到的，应该只有我那衣服单调的背影吧。
“裕一。”里香叫了我的名字。
“嗯，怎么了？”
“你有觉悟了？”她没头没尾地问。
“觉悟？”一时间，我没能理解里香所说是什么。
“嗯。”
以前，里香曾在这里说过，我有觉悟了。
现在，里香在这里问我，我有觉悟了没。
或许，里香只是想要再次确认我们早就确认过的事情吧。
“当然有觉悟了，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做好了。”我用尽全身的力量，想要表现的很坚定，但却又隐隐约约地感受到自己其实根本没有做好那份相应的准备。
这几年里香的病情非常的稳定，但是我知道，这一切都可能突然改变，时间过的越长，改变的可能性也越大。渐渐地，我察觉到拥有这份觉悟却不代表自己能做好准备来应对突如其来的改变。
夏目当时的心情，或许我已经或多或少地感受到一些了吧。
“是吗。”里香只是淡淡地回答，是察觉到我语气中的一丝动摇吗？
后背感受到什么温暖的圆圆的东西倚靠过来的感觉，伴随着一些细微的发丝摩擦的声音。
“我也有觉悟了。”身后再次传来细小的声音。
（四）
婚礼当天来了很多人，很多只在父亲的葬礼上见过的亲戚也都来了。
招呼这些没什么印象的亲戚真的是一件辛苦的事情，大婶们都聚在一堆，吱吱喳喳地讨论着。我只能站一边傻傻地陪着笑，完全无法融入到他们的谈话当中。
真难为里香还能这样子一直保持着微笑，不停回答那些不知道是哪一方的亲戚的提问。或许是因为这些闲话家常的任务都是由女性来负责的吧。
“哟，裕一。”圈子外不能融入话题的并不有我一个。
“呃，你是？”一时间，我认不出眼前的这个头有点秃有点矮有点胖的中年西装大叔是谁。
“嗯，忘了吗？”他反问。
“呃…”
“哈哈…”似乎是看到我搜肠刮肚的表情，他竟然笑了。
“其实啊，我以前没讲过你的。”在笑了几声之后，他才说出这句话。
“…”
“嗯…”我没有回应他，但是他却自行思考了起来：“你应该叫我什么呢，嗯，我祖父是你的曾祖父的哥哥…”
关系竟然是这样远的？而且这辈分真的应该怎样叫？
“算了，还是别管了，就随便叫叔吧。”
“…”什么时候把这个关系一下子拉的这么近了？
“啊，对了。”这个想要让我叫他叔的中年大叔看了看四周，然后小声地和我说：“你的妻子是有心脏病的？”
“嗯。”
“看来你早就做好觉悟了嘛。”
“嗯。”我还是只能这样子回应。
“那具体是什么心脏病？”
“里香已经做过手术了，所以没问题的。”
“就是说，你不知道了？”他直截了当地揭穿了我的回避。
“…”
“这样啊…那她以后…”
“我早就知道会怎…”
“不，你并不知道。”他直接打断了我的话：“你连她是哪种心脏病都不知道，在这样子的前提下所做的觉悟都只是半吊子的觉悟而已。”
“…”
“我自己也是个医生，所以知道的，心脏病所带来的并不只是日常生活的负担。”
“这些我当然知道了。”我感觉到心头有什么东西猛烈地想要涌上来：“难道你会认为我真的是什么都不懂吗？”
“好吧，我们都冷静一下吧。”
“但是…”我还想要说什么，但是他再次阻止了我。
“你有没有觉悟这回事，跟我说是没有用的。我也没必要去较真你那觉悟是不是真的足够的。”似乎很随意地，他中止了这个话题，然后再说：“你们那个了没？”
“哪个？”一时间，我理解不了。
“少给我装了，你这个年纪的人还会不知道？”
“…”
“现在的年轻人啊…”不知道他突然在感慨些什么。
从这个大叔猥琐的表情，我察觉到他口中的那个是哪个了。
那事情的话，说真的，是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做到的。里香很害羞，也很强势，从来都不肯让我做出出格的事情。所以多多少少地，我都在期待着今天的典礼的结束，因为这样的话，里香就没有借口可以拒绝了。
“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们，别太激烈了，毕竟还是会增加一些心脏的负荷的。”大叔自顾自地开始说了起来。：“特别是注意不要怀孕了，即使做过手术，心脏病也是属于妊娠的禁忌症，出一点点差错都会死亡的，不管是胎儿，还是*。”
（五）
已经是夜深了，天空很黯淡，没有月亮。但可以看到不少明亮的星星。由三颗排成直线的星星组成的猎户座的腰带，两边各两颗组成了沙漏般的猎户座。猎户座的一角以及天狼星和另外一颗星星组成的冬季大三角。再沿着冬季大三角的外侧边划出了一道双子座的两个头和御夫座的两个顶边上的星星组成的弧线，天狼星巨弧。
这些都可以看到，这些都是里香以前教会我的，一些好像有用，又好像没用的知识。
坐在副驾驶座的里香似乎是累了，这时正安静地闭上眼睛睡着了的样子。
里香的头滑向了我这边，因为座位调的往后一点，于是我可以清清楚楚地看着里香睡着了的面庞。
娇嫩柔白里面透出红润的面庞看上去还很健康，但或许这只是因为化妆和酒精的原因。我不能忘记的是，里香不是正常人，手术只能做到延长生命与改善生活质量，并不能治愈。我的双手始终还是有无法抓紧的东西。
路灯照过来，橘[x]的灯光在里香白皙的皮肤铺上了一层金黄。很快路灯经过后剩下的黑暗再次铺回里香的面庞，撕走了片金黄以后，里香看上去更加的白嫩可爱了。均匀起伏的小小的胸部也透出安稳的气息。
我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拨动了一下里香的刘海。
“啊！”里香突然全身抖了一下，双手抱在胸前，挨向门边，想要保护什么似的，然后立刻坐正，瞪了我一眼。
“对不起。”我连忙道歉。
“刚刚真的被你吓到了，还以为要在这里…”说到这里，里香想到了什么似的，闭上了口。
“？”我做出了不解的神情。
“没什么。”里香别过了面，看向了窗外。
这样，异样的沉默持续在这小小的车里，我根本搞不懂里香刚刚为什么会反应这样大。
“呐，”首先打破沉默的还是里香：“可不可以绕一下远路，我想去个地方。”
“当然可以了。”我急忙回话。
发生什么事了？里香今天突然变的温柔了，平时不是只会用命令句式的吗？
“你不问去什么地方吗？”
“应该又是炮台山吧。”
“嗯～”里香摇了摇头：“这次我要去的是医院。”
“医院？”
“嗯。”
“为什么？”
“不为什么啊，我只是想去我们开始的地方。”
“那样啊，不过现在早就过了探病时间了吧，不太好去麻烦里面的人吧。”
“我只是去外围看看，可以吗？”里香那漆黑深邃的双眼以询问的眼神看着我。
这种时候，没可能有人会拒绝吧。
于是，我点了头了。
[ 此贴被星夜流萤在2011-02-17 00:54重新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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