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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巴士
现在是凌晨2点27分，我又是被这惊悚骇人的梦境强制拉回了现实，独自在夜深人静的四面体房间内。啊，温暖的被窝，真是再没什么比你更珍贵的了。
我不情愿地翻了个身，试图调整到一个最舒心的姿势再睡，也是为了更快地从刚才的噩梦中清醒过来。上拱的被子里出现了肩与床的空隙，幽灵般的寒冷触摸到脊梁，我打了个哆嗦，迅速盖好后背。这讨厌的感觉唤起了那个日子的连锁反应，那是一场永远都清醒不了的噩梦，是时至今日也无法消散的彻骨寒意。在那一小段心脏不离嗓口的巴士路程里，我体会到了人性中的极度恐惧是怎样导致精神衰弱的。即便是现在，在这好似半梦半醒的游荡日常里，它的危险成分也足以抹杀掉我这个社会人。
承受这种后果的代价，使我丧失了自由。
很多年的某一天，具体日期我早不记得了，谁会去用心数日子呢？谁敢说自己有用心数着每一天的生活呢？我只知道那是一个晴朗可爱的下午，我过了[x]岁数后的数月。
我悠闲地躺在母亲的巴士上，正对驾驶员座位后面的乘客位子。车上的小屏幕彩电正在放我每日必看的少儿节目《海绵宝宝》。画面优质，故事幼稚，所有爱动画的小孩都一定会被鲍勃吸引的。但处于我这种尴尬年龄段的孩子，父母一般很难妥协。
因为是休息时段，母亲正在后面的某个乘客位子上打盹。数小时的劳作使她睡得像老猪一样死。今天是陪她来的，巴士的路线从闹事区一直到这静僻的乡镇。她让我10分钟后叫醒她，可30分多过去了她还沉浸在深睡眠，我也丝毫没有要叫她起床的意思。
于是我百无聊赖地看着鲍勃和派大星的历险，整个身体像软骨病人一样瘫坐在那。倦怠得打了个哈欠，午后的热度着实让人打不起精神，但即便这样还不至于使我大条到没注意到那可怕的一幕。
在我委靡的视线中，忽然飘过了一块黑色的阴影，那是从玻璃窗上飘过的，马路对面的东西。那突然的场景是闪电硬生生抓住了铁块，霎时间激起了我的生物电流。现在我就是头发丝也紧张得竖起了。
那个黑影笔直地朝前跑着，手脚呈现奇怪弧线的有规律摆动。我相信这个东西已经失去了摆动或运动机能，但这个相信很可笑，因为虽然这确是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但在这里我真不情愿承认这点。哈，你能相信么，从我眼前跑过的黑影人，是没有脑袋的！这就是我先前紧张并矛盾着的原因。我没有动却已浑身发软，我顿时忘了呼吸，忘了让心脏跳动给我送血！因为，因为我看到一个活生生只有脖子那血红色横断面的人从眼前跑过，然后在后视镜的右下方消失。
没有怀疑的，那是个女人，虽然少了五官特征（不，是少了个头= =），但有着明显的生理特征。现在想来，在那种情况下还可以做出这么多大胆细心的猜测和假设然后精心地归纳推导，我还真得好好佩服一下自己。
或许我还怀抱着0.00001%的希望，希望刚才那一幕是大脑中毒出现的幻觉假象。我可不想面对这荒诞得违背常理的死亡案例，虽然我脑中不断幻想着之后有谁谁谁之类大侦探来侦破并作出精彩的推理，但两只眼睛已经老老实实地回到了海绵宝宝的世界中，四方电视机中长方形黄绿色的带孔海绵，在观察了一阵子之后却发现，自己正仔细小心地捕捉着余光中玻璃内模糊的反光！一边抗拒一边期待，然后黄宝宝终于从所有感官中消失，只剩下母亲粗糙的呼噜声质，不停在脑中吵闹，打断了我的思路。
现在只要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引起我全身的无规则猜测。无数的想象像巨型冰库，牢牢冻结了我的身体。寒气侵入，我就这样被凝固在午后三十多摄氏度的不透风大型单层巴士里，被一种莫名强大的神圣气场禁锢住了。
我企图叫醒我妈，但怎样也做不到大声喊出来，于是想挪动一下酸软发麻的脚，可这念头在成熟之前就被忘了。就在同一块闪现过那个女人的玻璃上，出现了一个满脸浸满殷红血浆的邋遢男人，他带着猜不透的笑容出现在那里慢慢向着那个无头女人消失的地方移动着，我努力压制着呼吸，然后不动声响地，缓慢地，压低着僵硬的身体的重心。
强烈的恐惧占据着我，我害怕被这个疑是凶手的男人发现自己。既然从我的角度看得到他，只要他稍一注意这边，我就将与他四目相对！
这个要命的角度使我近退两难,此时我是多么羡慕没有看到这一幕的老妈啊!
就在他猛一转头看向巴士的时候,我一紧张马上扭过头,并努力命令自己做出是自然地在看那黄方块的故事。啊，那些卡通人物的卖力演出是多么可笑和无聊啊，丝毫没能减轻现实中我的痛苦。
眼角始终活力地捕捉着每一个动感影像，是就这样让他跑掉还是叫醒大人马上报警，我犹豫不决。这些问题就是现在想起来我也一样不安。思想的斗争急促地扼住了我的咽喉。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才好呢！加速的心跳却麻痹了四肢，结果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由时间冲淡恐惧。
老妈的鼾声真是叫人幽默又忧郁。
这是什么！天呐，走出视线许久的那个男人出现了！他上身穿黑蓝背心，露出的粗壮手臂告诉我肉搏战必死无疑。那件淡蓝色的牛仔裤，溅满血渍。不禁令我怀疑他上衣背心的原始颜色。此时他出现在后视镜中，也就是那个女人的消失点。只有我这里才能看到吧，我安慰自己，如此微妙的折射角度。
犯人满脸奸笑，而女人此时变回了正常尸体的概念，一动不动任由他踩踏虐待。他离我的巴士大概十来米远，就是这点距离，大脑中的所有勇气被卸载后堆放入满满的后怕。
“妈……妈 妈。”我试着小声地叫唤了一下，老妈丝毫没有反应的意思。
男人弓着身体一顿暴踢，虽然没能从后视镜中看到地上的尸体，但隐约地感受到了黄土上鲜血的流淌骨骼的碰撞。危险，我嗅到了这种恶臭，即便是小心压制着使用自己的感官，但还是无法无视和抑制第六感和潜意识。对，是的，那些信息终于得到了重视，他是在演戏给我看，他知道我在看！为什么呢，我找不到答案的，旁观者永远不会知道变态是用什么在感知。
他快活地表演准备吓死那个巴士中的白痴少年还有他母亲。是的，一定是这样的，我现在也沦为他疯狂的游戏中的一部分了，像小白鼠一样任其宰割。
当我突然意识到这些后，我不顾一切地大喊了一声“妈妈！”老妈终于醒来了。但这不代表真正的噩梦的退去。
“啊。还没到点吧。”老妈朦胧地问道。
我认真又吞吞吐吐地吧经过告诉了她，外面有杀人犯的事情。老妈赶忙对着窗外看这看那，那大胆的举动着实吓到了我。
“啊————”母亲惊恐地捂住了嘴，我想她看到了。“快，把门窗都关好，快点！”
忙活了一阵之后，坐上驾驶位子的她一边发动了车子准备逃走一边拨了110，但等警察到这乡下地方来也怕是两三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我们开始移动了。我小心地向后望了一眼。女人的尸体黑黑的一具，但却哪里也找不到那个男人了。我让眼球尽量细心地观察着，环顾四周。地上的血迹任在，窗玻璃的凹凸不平处把血红的斑点放大了一圈。
她一个劲地加速，我感觉有小石子撞击车玻璃的声音，但是没敢告诉老妈，我怕她想太多。刚才看到她对着手机里的警察喊“死人了，杀人了”之类的话，总觉得现在对她再说一些不确定的事情是不明智的。这只能让她的情绪更不稳定罢了。
“不要害怕”，挂完电话她就一直这样重复着。语气奇怪，我起身上前，看到她握方向盘的手在颤抖。
我不免产生了老妈还没自己靠得住的感想。
像冷冻库丢了闸门，冰寒的气氛从我一人一下子传染到了整辆巴士。我想，即便那个凶手不来杀我们灭口，我们也会被自己的巴士冰窖冷冻至死。
那是一个很具魄力的发现，我看到某快玻璃的边缘处，垂着直直的血液，它还在不断下滑着。我默默地抬头，看到的是像被肢解的动物肉块一样，浸渍着大量粘稠血浆的两节手指。毫无疑问，这是那个男人的手。此时凶手正伏在巴士的车顶棚。计划着什么。
我急切地告诉了老母这个噩耗，她咬了咬嘴唇。布满皱纹的脸泛上了青紫的阴影。
我努力克制自己去问她对策，一心期望她能说点什么。如果她什么都不说，那我就只能理解为她也不知道怎么办了。这样的话，我就只好自己采取些行动了。
“别怕啊，还有一会就到乡下的加油站了，哪里人多，总会有办法抓住他的。”
有了一丝生机，然而每一秒钟都像灌满重铅般漫长。
“你说的那个男的是什么样子的？”
“你没看到吗？刚才应该就在尸体边上的。”
“没有，我只看到无头的尸体啊。”
“就是脏兮兮，很神经兮兮的男的，三四十岁的样子，上身……”叙述大致如刚才看到的样子。
“好的，看妈妈怎么抓住他，马上就到了。”
伴随着希望的出现，更强烈的不安也在蠢蠢跃动。
老妈把车停在加油站，几个工作人员走了过来。就在她开门下车的瞬间，我眼前闪过一大道红色挡风玻璃的幻景。这确实是一种不祥的幻觉，随着老妈踩踏下车门板时发出的喀啦喀啦声，我越发顿觉身体回到了冷冻容器中。嗓子里想发出一些叫老妈小心的话，此时也发不出了，只有几声呻吟，像小狗喘粗气般阻断在拉门被关上的瞬间。
车内只剩我一人了，她们在车外交谈了一阵，就在巴士周围搜寻开来。我的目光无法离开她们的身影，同时尽量与车窗保持距离。这是警惕凶手突然破窗，抓我做人质。
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用扫帚自卫时，老妈却上了车，一脸严肃。
“你真的看到凶手在车顶棚上么？”
我愣了愣，“是啊，还流了血呢！”我用手指了指那块无法走近的玻璃窗，窗外一个工作人员正仔细地观察着车顶上。
她也走过去看了很久“这里什么都没有，你看错了吧！”
我诧异了。蹑手蹑脚地去看当时那条边缘缝。真的，现在那里什么都没有了。
“不会被他擦掉了吧！”我如此问道。
“哪有那么无聊的凶手啊，而且附近谁都没有啊，一定是你看错了。我们在外面找半天了，话说凶手怎么会选择趴在移动中的巴士顶上啊，早逃走了吧。”
“那……那车底呢，真的没有哪里有血迹么？”
她伤脑筋地摇了遥头。然后又走下车到处看了看。
就在外面一行人交谈的时候，我又看到了，那个男人，倒吊着的头，眼睛直直地盯着我，带着笑意眨了下眼。
我大惊，大声呼喊着“妈妈！妈妈！在这里！他在这里看着我笑！”
外面的人行动起来了，但当他们跑过来检查时，又什么都没有了。
工作人员舞无趣地走了，老妈连声道歉，然后上了车，启动了这辆大家伙。我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的刚才那满脸猩红的笑容，为什么她们没找到呢？他到底藏在哪里了呢？
“我知道你很害怕，今天你也累了，好好休憩一下吧，你也算成年人了，就不能少看点卡通片么？”
让我语塞的话。难道她把我的举动归结为卡通中的想象！方块宝宝柠檬黄的脸堵住了我的思路，一个个关于那个凶手的闪回不断涌现……
录像带回倒再播出，大脑不停运作着。我不知是不是太累了，只是我确实看到了，那个凶手又出现了。
此时此刻我无法说明。因为没有一个人相信我说的话。他们有的说我精神错乱了，有点说我不过是个逃避责任的撒谎者，还有的，干脆就不再理我了。
因为我看到的，是我的母亲死了，在我的面前被那个变态凶手掐死了。然后他还露出那一如既往的笑容。我真是后悔没能有勇气上去和他肉搏，即便是当场被他杀了，也好过被所有人怀疑。而事实上是，他笑着逃走了，丝毫没有伤害我。无法解释的也是这里。反正我吓傻了，以至于警察叔叔向我录口供时，也是好几个月之后，在专门的心理障碍指导医师的监护下录音的。他们说是我一时精神失常杀害了自己的母亲，因为我最不能理解的是在我的指甲中留有的老妈的皮肤、血液样本等等。
从那以后，我便一直被关在精神犯罪科之类的名字的监狱里。四方的房屋，像极那辆巴士的内部，并且也不会再有那可怕的玻璃反光了。这里结实的钢筋水泥很适合我，只是空虚的语音回声叫人脑涨得发疯。
后来那个凶手怎么样了呢？他们没人告诉过我。
想念老妈的时候，还会因为无法去扫墓而万分愧疚。
“这里的人真不讲情理。”我喃喃自语。
这个姿势很舒服，我放宽了心，然后缓缓沉入梦乡。
我想再没有人能叫醒我了。
2008.12.13
晨梦
==========================老子是客观的分割线====================
算不上推理小说啊，大不过一篇满是主观黑暗心理的东西= =
以后（多少年呢~~）应该可以用来弄成动画吧。。。。。小小的期待。。。。。。
比较适合昏暗，粗线条的艺术片风格吧。。。。（纯兴趣的见解）
反正终于打完了（2009.7.30 跨度有点长的~懒鬼~）
恩恩~~睡觉睡觉~~~~
如有错误= =多多指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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