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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线][贺东招二]全金属狂潮第八卷(努力屋燃烧的ONE MAN FOR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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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0/03 |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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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翻译]努力屋燃烧的ONE MAN
(第一话)
为了夺回小要,宗介开始了一个人的战斗。没有丝毫的放弃之意,斗志熊熊燃烧。在东南亚的一角,反击的时刻就要来临!众人期望的新章,马上开始!
人物介绍
相良宗介
反恐组织“秘银”的佣兵。为了夺回被敌人“汞合金”掳走的千鸟要,独自一人战斗着。
前情提要
由于受到恐怖组织“汞合金”的总攻,“秘银”被完全摧毁了。在战场上长大的宗介,也被夺走了教会他最重要之物为何的小要。不仅和泰莎、克鲁兹还有伙伴们断绝了联系,就连唯一的武器,超级AS“强*”也失去了。但是,宗介在残留着战火余迹的阵代高中里立下了誓言,“一定要夺回小要”。于是,现在,战斗再一次开始了!
那是个在混浊的意识中,各种可能性模模糊糊地浮现,消失的世界。
在那里,一切都暧昧不明。
在那里,一切都变得同等。
时间如此,地点如此。
自己如此,他人亦是如此。
戴着蜻蜓似的圆眼镜,有着斗大眼睛的少女一边流着泪,一边哭诉着。
(我不要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死去呀。)
熟悉的*炸 药捆在少女胸前,引爆线路上有十六条导线。就在切断其中一条导线的瞬间,炸 药爆炸了。可怜的少女的身体四分五裂,断掉的头颅被炸飞到十几米以外。
在一片黑暗之中,场景转换了。
狭窄的驾驶舱中,数不清的资讯在多用途萤幕上掠过。
(——负荷上升中,所有电子装置起动。机体控制单元,机体诊断单元,被动感觉单元,战术资料单元,武器管制单元,主平衡器,全部起动。连接CCU——)
发电机的冷却装置发出沉沉的低吼声。
握好微微震动的操纵杆,确认板机的位置。省略检验程序。敌人已经迫近了。
场景再一次转换。
总是带着强势眼神的她,帮自己剪头发剪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犹豫不决地低声这么说道:
(呐。我们来接吻好吗?)
就在他毫无拒绝的理由,正打算答应时,她将剃刀抵住了他的喉咙。
(我怎么可能和你这种杀人犯接吻?)
轻蔑的眼神下,她的手动了。锐利的刀刃切断皮肤,气管,血管。他连呼喊她的名字都办不到。只能边咳血边发出奇怪的声音。
场景又变了。
坠落在冰的世界中的客机里。
好冷,好冷,好冷。
最爱的母亲已没有了体温。在黑暗中抱着他,一动也不动。在耳迹残留下的,只有两句梦呓般的话语。
(活下去。战斗吧。)
救援并没有到来。冰块碎裂,坠落的客机带着他沉入寒冷的海中。已经什么也感觉不到了。说不定这是最好——最佳的结果也说不定.
场景再一次转换。
晴空万里。在某一个中庭里。周围有一大堆窗户,与非常多的人。
他独自默默地站着,不认识的少女出现在眼前。
低着头。哭泣着。
(笨蛋。)
少女喃喃说着。离开了。人们大声嘲笑、唾骂着他。
然后——
好刺眼。
被炙热的阳光照射着,他一边整理思绪,一边回复意识。以呼喊由于负伤而陷入混乱的士兵相同的要领,询问自己。
这里是哪里?
床底下。从窗户照射进来的日光,透过床板缝隙照射在他闭着的眼睑上。这是家便宜旅馆里的床——旅馆是位于南桑郊外的汽车旅馆。而南桑则是位于东南亚的一角,多国接壤的国境线上的一处小镇。
我是谁?
相良宗介。卡西姆。宗介?籍良。中士。Urzu 7。还有其它各式各样的称呼。
(宗介?籍良,SOUSUGI SEGARU,这个名字没有汉字,是在“秘银”的新兵训练营里宗介用来注册的名字。毛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曾经觉得这名字很奇怪。而那时候,克鲁兹则通过这个名字直接猜到了正确的读音。见Engage six seven。)
现在是?
已经是早晨了。大概七点左右吧。日期是……离开东京大概有半个月了。昨夜在各处奔波,似乎累昏头了。睡了大概六小时吧。
怎么到这里来的?
转了许多次飞机,也走过陆路。准备了伪造的*。将武器带进来也很容易。自己在这一带也有一些关系在,没用什么特别的手段。
那么,为什么要来这里?
不用说。
当然是来追踪敌人的。

 钢铁巨脚踩在布满裂痕的柏油路面上。
如果再往右踏个数十公分的话,米歇尔?雷蒙现在已经被踩成一团肉酱了吧。要是那样可就真的变成一个果汁被榨干的“柠檬”啦。(雷蒙,柠檬,发音是相同的)而这个镇上的警察们也得强忍着恶心进行来进行清扫工作了。
即使被一点一点渗透的热带暑气弄得浑身无力,米歇尔仍然冒冒失失地大声惊叫着,慌慌张张地后退来避开AS,结果跟背后的路人撞个正着。
“你走路不长眼啊?小哥!?”
被撞的人是个年轻男子,穿著肮脏的工作服,浅黑色的脸的右半边有一大块伤痕。恐怕原来是个军人吧。大概是战争结束后被赶出军队,靠打零工混口饭吃吧。
“啊……”
现在是傍晚了。米歇尔造访的这个东南亚小镇,是个既炎热又拥挤,充满喧闹声的地方。它位于各国接壤的位置上,是个因为漫长的内战与国境纷争,在统治权更迭频繁下发展起来的奇特小镇。
自行车、人力车、三人坐的机车,还有超载的轻型卡车。流出的旧式AS和这些粗糙的车辆混在一起,理直气壮地在马路上昂首阔步。刚刚的AS不知是苏联造的还是中国造的,但确实是被称为“野蛮人”的机种。矮矮胖胖的身躯与让人一看就联想到青蛙的庞大头部,虽说是大了点,但也可以看成是为橘色的“人型坦克”。不过,好像武器什么的都已经被拆掉了。头部原本是机关*的位置上装设了巨大的探照灯,背上也装满了建筑用的重型机械——像是推土机与大铁铲之类的。
差点把自己踩成肉酱的AS一边发出柴油引擎的低吼声,一边远去了。米歇尔?雷蒙呆呆地目送着它的背影。虽然以前是从新闻照片与电视画面里见过,不过这么近距离地看AS,可是头一回。
“哎!小哥!你有在听吗?喂喂!?”
肩膀被粗鲁地推了一下之后,米歇尔才想起自己忘了向被撞的人道歉。于是,他笨拙地低头说道,
“非常抱歉,先生……”
“先你个头啦!你这个娘娘腔!一副小白脸的模样还敢在路上摇摇晃晃,想吃屎吗?啊?”
虽然男子骂得有些言过其实,但事实上,米歇尔的确是个看起来相当纤细的年轻人。
和风吹日晒无缘的苍白脸色,戴着无框眼镜。虽然长得挺高,但手脚都很纤细。在这堆骄扬跋扈的男人中间显得非常显眼。他像是在冷气不错的办公室中从事设计之类工作的类型。
“啊,不不,我并不觉得身体不适……”
“谁在关心你啦!蠢材!”
男子一把揪起他短袖衬衫的袖子,米歇尔惊呼起来。
“啊……”
“喂!给我过来!”
男子将米歇尔拉近附近的小巷子里,即使他嚷着“住手”,“好痛”之类的也完全没用。
“等等,我不是故意要撞你的,也知道你很生气,但无论如何我们最好还是先冷静下来……唔!?”
米歇尔的鼻梁狠狠挨了一拳,打得他眼前金星乱冒,脑袋昏昏沉沉,痛得蹲了下来。男子把手臂从背后绕过他的脖子,低声说道。
“别狡辩了。既然撞到了人,该拿出来的就拿出来吧?啊?”
“拿、拿什么?”
米歇尔的鼻血汩汩流出,一边强忍疼痛一边问了。
“你是法国人?”
“嗯。”
“干什么的?”
“记者。”
“那你有相机吧?交出来。有外币的话也给我全部交出来,法郎也没关系。”
“相机可不行。而且我也没带外币。”
“少给我装傻!”
米歇尔被恐怖的力量掀翻在地。男子骑到他身上,攫住衣襟用力扼住他的喉咙。
“我从刚刚就看到你摇摇晃晃地在街上乱逛了!像个了不起的记者似地!小弟正烦恼着酒钱没着落呢,您总不会连一点小钱都舍不得吧?啊?”
“啊……唔……”
“到此为止!达欧!”
巷子入口传来女性的声音。越过男子肩膀所见到的身影,因为逆光的关系,没办法看得很清楚。但是相当苗条。那声音也是,还带着一点稚气。
“是娜美吗?给我闪边!”
被称为达欧的男子很不痛快地说。
“那可不行。如果放任你去扮强盗的话,人们对南桑的评价不就越来越差了吗?而且最近来看‘斗技场’的游客越来越多了。”
“那又如何?不管怎么样,这个镇都是个垃圾场。”
“你听不懂人话呀~~~~~”
“喀嚓”一声从女子的手中响起,是金属互相敲击的细微声响。*枝的击铁音。
“喂喂,你来真的啊。”
“我不会杀了你,顶多让你两三个月内手脚有点不方便罢了。”
“你为了袒护这个白种混蛋,不惜开*打我!?我可是毕佐家的人!”
达欧脸色铁青,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着。
“我可没这么说,酒钱我出,来。”
女子缓缓走近米歇尔他们,拿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币——在这边境地带普遍流通的利艾尔纸币,递向达欧眼前。
“我会记着你的!”
“忘了吧,快滚。”
达欧夺过纸币,对着地面吐了口口水,离开了巷子。
“好啦,先生。”
少女一边目送达欧离去的背影,一边扳回击铁说道。
“给他的钱加上手续费,大概四千美元吧?”
向米歇尔索取四千美元(大约五十万日元)的少女,名叫娜美。
将心情平静下来后仔细观察的话,这名少女顶多也就只有十五、六岁。稍显凌乱的褐色头发绑成马尾,有着一双大大的,微微上吊的眼睛,给人以利落的印象。她身着染有油污的工作服与贴身背心,完全没有化妆。
“太夸张了吧,贵死人了。”
傍晚的南桑繁华街的入口附近,米歇尔边走边说道。被他这么一说,娜美马上不服地噘起嘴来。
“便宜得了吗!?刚刚那个叫达欧的男的可是出了名的凶暴耶!在战争中杀了三十人以上呢。照刚刚那样下去,他一定会杀了你,然后把财物搜刮一空的!”
“喔,这样呀,那真是多谢了。”
将终于干了的鼻血血迹擦掉后,米歇尔一脸不悦地从口袋里拿出纸币,粗鲁地递给娜美。金额换算成美元大概只有三百多。
“什么啊!根本不够嘛!”
“够在这里过好几个月的价钱了吧?况且我手头上也只有这些。本来我就不可能拿得出那么大笔钱啊。”
“那相机给我,PDA或手机也可以,通通拿来。”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吃饭家伙耶。”
“听不懂人话呀~~~~~”
娜美追上快步离开的米歇尔。
“吃饭家伙?对了,你说你是个记者,是真的吗?”
“嗯,不过还是新手就是了。”
“你写的东西会登在杂志上之类的啰?很赚钱吧?”
“一点点而已。而且……完全不知道稿子会不会被采用。要看报导的内容了。”
“哈哈。内容呀。”
娜美的眼睛闪现别有用意的光芒。她的脸色就像野狗盯着路旁遗留的一顿大餐似的。
“大老远跑到南桑来,就是为了取材吧?以白种人特有的充满同情的观点,报导在战后的好景气中残留下来的穷苦人们的生活吧~~~~~之类。反正是为了看不起我们而来的吧。”
“你说的那是什么话呀,那样的题材不是很出色吗。”
“喔,是是是,或许是吧。但是,你搞错了,对吧?”
娜美用食指戳了戳米歇尔的脸颊,他没办法否定,只得闷闷不乐地默然不语。
“那种出色的题材的话,全世界类似的地方哪儿都有。但这个南桑可不一样,你也看见‘那个’了吧?”
“…………”
米歇尔忍不住停下脚步。
在他们正走着的繁华街——到处都装着一闪一闪的霓虹灯的楼群深处,赫然耸立着一个足球场。不,以前是足球场的建筑物——战争前开始建设的,盖到一半就被搁下了,现在挪作它用的,弹痕累累的建筑物。
从那个运动场中传出极大量的热气,喧闹声响彻云霄。
*脱落的引擎的怒吼声。金属相撞的尖锐哀嚎声。还有——能把那一切都盖过去的狂热的人们的欢呼声、怒骂声与惊叹声。
“‘那个’是?”
“没错。那个就是‘斗技场’。”
无数的观众。
两架AS在改造过的竞技场中央猛烈相撞。
双方都是‘野蛮人’型。在中东与东南亚仍然是现役机种。被称为世界上最普及的AS。生产机数相当多。
其中一机有着显眼的萤光粉红涂装,是代表性的“Rk-92”衍生型。以燃烧喷气机燃料的燃气涡轮引擎驱动,是比较新的机种。
另一机涂装成黄黑两色的虎纹图样,是“Rk-91”。也被称为“野蛮人”的初期型。虽然基本设计相同,但动力源是柴油引擎,在世界中也有相当的数量。
萤光粉与虎纹。
涂着与军用完全无缘的颜色的两台机体,在兴奋与狂热中对战,厮杀,互相踢击着。
萤光粉红涂装的机体助跑后跳跃起来。
加上全机体重量的飞踢,狠狠击中对手的脖子。发出震天巨响与盛大的火花。虎纹图样的机体头部几乎被踢断,就这样往后方飞去,在水泥地上滑行了二十米以上。硬生生撞进设置在机体区域外的储水槽。向周围喷出大量的蒸气后,一动也不动了。
汽笛声响起,宣告着比赛的结束。所有观众都站了起来,风暴般的欢呼声与叫骂声,使得场内一片沸腾。无数的纸片在空中飞舞。
“Winner!‘鲜血女王’!”
坐在观众席的米歇尔听到播音员的宣告,呆了一呆。
“‘鲜血女王’?就是那个萤光粉红色的‘直立大青蛙’吗?”
“没有适合的涂料吧。结果就……规矩啦,规矩。”
娜美耸了耸肩膀。
“哎。可是这还真叫人惊讶……”
太乱来了。
虽然没有使用*炮,但除此之外什么都用上了。机体被用那种方法打烂,里面的操纵者也不可能没事吧。现在虎纹AS的操纵者被从机体中拖出来,筋疲力尽地被担架抬走了。即使是从很远的地方,也能看出他的左手折往不正常的方向,软绵绵地在那里荡来荡去。
AS的动作也令人惊讶。从外表看,“野蛮人”矮矮胖胖的身躯给人钝重的印象,但其脚步却完全不符合。行动速度远远胜过人类的职业摔角选手。
原来如此,这大概确实是值得一写的取材对象吧。
“好惊人的迫力。”
“对吧?”
娜美不知为何一脸得意。
“不知道是谁发起的,就这样使用战争结束后退役的AS,办起赌博摔角赛了。”
“这是军用的兵器?连这种竞技也能获得许可呀?”
“没有许可。完全是非法的。但警察对此默不吭声。大概收了主办者不少好处吧。话说回来,这里的警察权到底属于哪一个国家,也还不清楚咧。”
“喔……”
“然后就如你所见。生意好得要命。人潮和钱潮都滚滚而来。一开始还只有柬埔寨有使用的‘野蛮人’而已。现在可是从亚洲,中东聚集了许多中古AS哟。像是法制的‘密史脱拉风’,德制的‘欧洲夜鹰’(……只有这个,我怎么也找不到原词,大家原谅我吧。),英制的‘飓风’,还有美制的‘丛林法兰绒’,以及其它各式各样的机种,什么都有。简直是国际展示会。”
听娜美滔滔不绝地列举AS机种,米歇尔露出讶异的表情。
“你懂得很详细嘛。”
“哼哼~~还好啦。因为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参赛队伍的老板哪。”
“啥?”
“我有台很棒的AS和很出色的队伍哟。”
娜美得意地微笑着。米歇尔用力眨了几下眼睛,呆呆地摇了摇头,转身就走。
“……喂。你那是什么反应啊!不相信是吧!?”
“能相信吗。在街角缠着像我这样的黄毛小子要钱的女孩,会有那种机器人,这没道理吧。”
“听不懂人话呀~~我真的有啊!”
“那把那台机体卖了不就行了,不管多破烂的机体也是能赚几万美元的。”
“现在是无论如何也需要那台破烂机体的零件费呀!只剩不到两小时了!”
“零件费?两小时?”
“对啊!跟我来!”
娜美硬拉着米歇尔的手,大步走了起来。一边穿越人群,一边嘟嘟嚷嚷着‘听不懂人话呀~~~~~’——这句话算是她的口头禅吧。
“喂喂喂。”
米歇尔并没有强硬抵抗。
四千美元金额太过庞大,米歇尔当然完全没有给钱的意思。但是,对这位少女的好奇心却渐渐涌出。从流氓手下救了自己是事实,但却没有用*胁迫自己把钱交出来。在这个小镇,贪钱的并不只她一人而已。这样的娜美,却说自己有一架AS。
没有理由在这里硬是甩开她的手,垂头丧气回旅馆。
“要去哪儿?”
“我队上的整备场,等一下就要出场了。”
原来是足球场的斗技场,其场地外围区域变成了整备场——也就是整备区域。包围着中间斗技场的一块块随便用粗糙的铁板和白铁皮隔开的区域重重迭迭地排在一起。准备出场的机体在这里做最终调整和燃料补给。
四周充满了刺鼻的气味。喷气机燃料,轻油,机油,以及其它许多不知名药品的气味。还有烙铁的味道。噪音也很大。
米歇尔被带到其中一个整备场。
钢筋组成的天花板吊着起重机。正下方停着一架AS。以两膝两手着地的姿势跪着。背上的装甲被拆掉了。
仅仅三位整备员单手拿着电动工具,在机体后面来回整备着。
“如何?很棒吧!?”
这架AS也是从刚刚就一直看到的“野蛮人”。但光看一眼就知道相当破旧。还有许多损伤部份被放着不管。被打烂的一只眼睛也没有修。被压扁的手部装甲以聚乙烯树脂胶带重重捆住,才算勉强没有掉下来。关节也到处漏油。
“哎呀妈呀,真够惨的。”
非常直接的感想。娜美红着脸,火了起来。
“虽然故障的地方确实很多,但只要好好修理就能运作得很好!把右手的肌腱和右大腿部的肌肉束换掉,将几个油压泵换新,再修好液压变矩器的话……”
“真是大工程,来得及吗?”
“来得及!只剩钱的问题!”
这时候,一个在AS背上的整备士喊道。
“娜美!能干的都干了!只剩五十一号泵和缓冲剂!没那个就真的没辄了!你弄到钱了吗?”
“没问题!这位先生会出!”
“喔!谢啦!先生!那么请你快点吧!”
听娜美信口开河,米歇尔脸色变了。
“喂喂!”
“怎么了?”
“别随便乱说!我只是跟你来这里而已……”
“零件斗技场里几乎都有。也可以拿现金跟有零件的队伍买。”
“所以要四千美元?”
“没错。那么这位先生,轮到你出场啰。拜托,赞助我们啦。”
“所以说!别给我借花献佛!”
“当我们队上的特约记者就能写很多报导了吧!?‘花生奖’一定没问题!”
“是普立策奖吧……”(注:花生的‘PEANUTS’和‘普立策’谐音。)
“对对对。就是那个。所以把四千美元交出来。”
“就算写写报导顶多也只也值四百美元而已。”
听到如此冷淡的回绝,娜美黯然低头,叹了口气。
“我明白了……那,这样吧。我陪你一个晚上,这样总可以了吧。其实就算一万美元我也不做的,就这么定了吧。”
“为什么会变这样?先别说我不碰未成年人,像你这样满身油污,我也提不起兴趣。话说回来,一晚居然要价四千美元?哪有这么高级的*啊?”
“说真的,还是有点害怕,不过先生你看起来很温柔,如果能好好爱护我的话……”
“你倒是听人说话呀!”
“你才听不懂人话呢~~”
“你这是在捉弄我吗!?”
“嗯,算是吧。”
“哎!真是的!”
米歇尔烦乱地抓着头发,娜美像是要安抚他似地轻声说。
“说认真的。如果我们队能够出场打赢的话。轻轻松松就能把四千美元还你。真的。”
“赌注未免太高了吧!而且完全没有胜算。”
“一定会赢的虽然机体那个样子,但是我们队有个身手很棒的操纵士哦!”
“他叫做利克。原来在美国海军陆战队中驾驶AS喔。是在战场上渡过无数生死关头,身经百战的勇士。目前为止已经击倒了十架以上敌AS。被称为‘密林荒鹫’。对他来说不管什么样的对手……”
“不好了!娜美!”
这时一个年轻男子冲进整备场,大概是其中一位整备组员吧。他汗流浃背,面无血色。
“怎么了?”
“利克他……”
厕所的一角,利克以搂着小便斗的姿势倒在上面。
似乎发现时就已经死亡。背上插着一支*,准确地命中肾脏。利克估计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就已经死了吧。
犯人还没抓到。虽然发现者来厕所时,曾看见“右脸有伤痕”的男子,但是却没有任何关键性的证据。虽说如此,娜美和米歇尔已经直觉地联想到了某个人。
警察来之前,操纵者的尸体被盖上白布,横放在厕所的地上。娜美跪在尸体面前,一直沉默不语。米歇尔不好意思一句话也没说便自行离开,只好一直站在她身后。
“说实话……”
娜美缓缓地说。
“我一点也不喜欢利克。身手虽然不错,却常常炫耀。又瞧不起我们,存的钱也都拿去睡镇上贫苦的女孩子。但是……”
娜美的肩剧烈地颤抖。
“他也不是被杀也无所谓的家伙。”
隔着白布摸了摸遗体的额头,娜美站起身来,走出厕所。米歇尔急急忙忙地追出去,出声叫住了她。
“你要上哪儿去?”
“整备场。不出场可不行。”
“可是操纵者不是他吗?”
“没——错,所以我得代替他上场。”
“你有经验吗?”
“没比过赛,但常常驾着机体移动。”
“而且机体的整备也还……
“不用你出钱了。如果放弃右手,好好运用剩下的钱,至少行走是没问题的。我会尽可能想办法的。”
娜美走得很快,好像已经完全不把四千美元放在心上。
“哟——娜美。”
刚走近整备场,就有个男的喊住了他们。是那个在小巷子中恐吓米歇尔的退伍军人——达欧。有很多人跟在他身后。
“听说了吗?利克被捅死了呢。吓死人啰~~ 好恐怖好恐怖。”
娜美没有吭声,只是狠狠地盯着他。达欧慢慢地靠近。留有伤痕的右脸看起来更加扭曲丑恶。
“我说过‘我会记着’的吧?老早就看你们不爽了。”
“那就冲着我来呀,你这个卑鄙小人……!”
“那个美国人也是。老是一副了不起的口气,让人不爽也没办法。”
“…………”
“要放弃比赛吗?还是你要出场?算啦,不论哪个都很有趣。那么就这样啦,我在场上等着哟。”
达欧笑着从娜美等人面前离开了。米歇尔试探地想和凝立不动的娜美说话。
“你们的对战对象……该不会是……”
“没错。就是达欧他们那一队。他是操纵士。机体也很不错。”
“那家伙不是普通人。居然为了这么点小事就杀人……还是放弃比赛比较好吧。你要是上场一定也会被他杀掉的。”
“绝对不行!”
娜美吼着。
“虽然没有胜算,但非赢不可!要是赢不了……”
话哽在喉头。她用手腕拭了拭眼角,往整备场的方向走去。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先生。我说过了,那四千美元已经不用了。”
“等等。你该不会在自暴自弃吧?”
“或许吧。不过也只有尽力而为了。”
“别吧!太危险了。”
“这我非常清楚。”
简直毫无商量余地,劝也劝不了。米歇尔只得追着娜美回到整备场。整备士们也垂头丧气。带着阴郁的表情抬起头,眼神像是在问“完了吗?”。娜美点了点头。他们深深地叹了口气。
令人难受的沉默。
在场上战斗的AS驱动声与观众的欢呼声让人更加郁闷。
这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若无其事地说了。
“利克在吗?我是他的老朋友……”
回头一看。整备场的入口站着一位东洋系的年轻人。
中国人?韩国人?日本人?大概是其中之一吧。
中等身材。穿着工装裤与黑色T恤。肩上挂着满是擦痕的背包。头发稍长却任其披散。面无表情,嘴唇紧抿。下颚右边有小小的伤痕。
与其说是年轻人,不如说还是个少年。大概和娜美差不多年纪吧。不过——严厉紧绷的脸庞与风尘仆仆的样子,使少年特有的稚嫩一点不剩。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眼神。好象仅仅看着某一点,便能将周围三百六十度完全掌握似地,自然而然渗出的紧张感。与坚定的意志之光。只有十多岁,看起来却像三四十岁。就是那样的眼神。
“利克呢?”
年轻人再次询问。
“死了。就在刚刚。在厕所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
娜美以厌烦的口吻说。
年轻人的眼睛稍微睁大了一下下。接着皱起了眉。
“这样啊。我不厌其烦地提醒他要注意背后,结果还是……真遗憾。”
虽然嘴上这么说。从他的样子却完全感受不到惊讶或者悲伤。他恐怕……不,是肯定早已习惯发生这样的事了。
“你是?”
米歇尔问。
“他的老相识。是大约三年前,在柬埔寨的佣兵部队里认识的吧。因为听说利克成为这里的选手,所以来拜访他。”
“啊。这样子。可是不巧,正如刚才所说。如果你是来叙旧的,那很遗憾。快回去吧。”
“事实上,我们的交情也没那么好”
“那还有什么事?”
“我是来应聘选手的。刚好。你们这里可以雇用我吗?”
一瞬间,娜美和整备士们全呆住了。
“你?会驾驶AS?”
“一点点吧。”
“一点点呀……哈哈哈。”
娜美的脸上浮现假笑,她瞪着年轻人。
“常有这种人呀。和你差不多的小毛头,却白痴地以为自己是AS的王牌驾驶员。这可不是卡通里的最强机器人。而是精密机械。原来是军用的特殊机具。坐这个出去作战可是会弄得全身是伤,一般人还会晕机,吐得稀哩哗啦。扭伤,骨折,都是当然的事情。所以半瓶子醋的家伙完全不能上手。明白了吗?明白的话,搞不清楚状况的小鬼还是快点滚回家看电视吧。”
即使你这么说,对方还不是和你差不多年纪……米歇尔虽然这么想,总之还是乖乖地闭着嘴巴。
“呼唔……”
年轻人擅自走进整备场,仔细地观察着才整备到一半便被丢在一旁的破旧AS——初期型的“野蛮人”。
“喂!你怎么随便乱看啊!?别乱碰!”
年轻人抓了抓手部支架与装甲,像是在确认强度。娜美简直气疯了,走过去用力抓住他的肩膀。
“我不是说了让你别乱碰吗!?”
“要用这架机体出场比赛吗?”
“对——啦!不行吗!?”
“不……比赛时间不长的话,也不是不行。”
年轻人自言自语地喃喃说着。
“只不过会很辛苦。以利克的身手也很困难吧……”
“真是大言不惭!对这架机体,你又懂什么了?”
“这架机体吗?”
年轻人退开几步。想也不想便滔滔不绝地开始说明。
“这是Rk-91的初期型,是输出仕样的款式,并没有特定的形式番号。生产数大概在一百三十台左右。和之后成为主流的输出款式——92M比起来数量较少。因为没有采用燃气涡轮引擎,重量与出力都不如92。但这是以极限上勉强达到可进行战斗机动等级为前提的说法。因为支架的强度较92为优,若只进行格斗战的话算是还可以的机体。因为末端重量较大的关系,扭力控制有些问题,不过在软体上进行一点点修正便可以解决了。也在能以操纵兵技术克服的范畴内。这架机体最大的问题在于冷却系统。就我刚刚所见,你们还特意使用了纯正的91式零件。免了吧。虽然一般就能取得的*冷却器兼容性不佳的问题常常为人垢病,但仅仅启动十五分钟不会出任何问题。而且效率还远远胜过。有那笔预算还不如买个没有磨损过的全新肌肉束。在这种竞技中,瞬间爆发力是最优先的吧。”
专业术语的数量之多,把脑袋搞得晕头转向。米歇尔几乎完全听不懂他在讲什么。不过,光看娜美睁大眼睛,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便可以想象到年轻人的话完全一针见血。
“什……”
大概是反而觉得丢脸了吧。娜美红着脸,激动地反问年轻人。
“别讲得好像无所不知一样!这可是我们最珍惜的机体啊!?将它……”
“当然,很努力地整备着。”
完全没有讽刺的意思。年轻人坦白地承认道。
“反、反正你只是在脑袋里塞了一堆知识的军器狂吧?摆着一副了不起的表情的业余爱好者都是……”
“我不是业余爱好者。”
年轻人断然说道。
“我是专家。”
口吻虽然断然,却没半点威吓的态度。好像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一样。
光是这样,就有一股无庸置疑的说服力了。
“嗳,我说娜美啊……”
其中一位整备士说
“怎么样?这位小哥不是志愿当选手?干脆就拜托他吧……”
娜美并没有马上就表示反对。她也正迷惑着。仅凭刚刚的讲解,就能意识到这个年轻人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小毛孩了吧。
也没时间了。就算现在立刻将能准备的零件准备好,要进行最终整备时间也很赶。
再说,她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技术。要是由自己出场的话,其实是已经输定了。既然如此,让这个突然出现的不明身份的少年上场,就当作赌博不是也没有什么损失吗。
米歇尔从旁边就能强烈地感觉到娜美犹豫地想要这么做。
终于——
“啊~~~~~真是的!反正已经完蛋了!”
娜美乱抓着头发,瞪着年轻人看。
“对啦!说实际的,我们已经没有操纵者了。你既然说想当那就给你当好啦!”
“很好。”
年轻人面无表情地低声说。没有一丝微笑。不知为何,米歇尔却从他那没有表情的脸上,感受到一股不可思议的魅力。
“不过机体的状态真的糟透了,没钱也没零件。如果被打烂了可别怨我喔。”
“啊!这件事呀!”
米歇尔客气地出声。
“什么嘛!先生!原来你还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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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跃日
帅哥离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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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的荣誉团员

1楼
发表于 2007/10/03 | 编辑
真是不巧哈。……刚刚才想到,三千美元左右我还凑得出来。”
“……什么?”
娜美吓了一跳。不过这是理所当然的,就连米歇尔自己也为自己的话吃惊。
“*的额度全部用光的话……也许有办法吧。附近有提款机吗?我去领钱。”
“这真是太感谢你了……可是真的可以吗?刚刚还那样不情不愿的……”
到现在还半信半疑的娜美问了。米歇尔尽力表现出毫不在意的模样,向她眨了眨眼。
“赢了就会还我吧?不过如果输了,连回国也没办法啦。赢面这么低的赌博也挺有趣的。”
“不,赢面很高喔。”
年轻人轻声说。
“哈哈,搞不好喔。全靠你了。”
“谢谢你!先生!!”
娜美抱了上来,米歇尔的表情变得很奇怪。既迷惑又脸红。脚步蹒跚又慌张。
“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是米歇尔?雷蒙。是个记者。那位是娜美小姐。你呢?”
“利克以前都叫我籍良,不过……”
年轻人稍微想了一下。
“相良宗介。这是我的真名。”
“你是日本人?”
“嗯。”
相良宗介望向远方,喃喃说道。
“我是来这里找东西的。”
(插花:小要,你变成“东西”了啊……)


3月号(第二话)
掀起热气旋涡的斗技场中,宗介站起身来。乘上破破烂烂的“野蛮人”。独身一人的他心中所想起的,是失去的少女的面容,和那些令人怀念的回忆吗!?就这样——在遥远的异国之中,现在,战斗的钟声已经响起!
登场人物
相良宗介
反恐组织“秘银”的佣兵。为了夺回被“汞合金”掳走的小要,一个人继续战斗着。
娜美
住在东南亚边境小镇南桑的少女。要在暗黑格斗赛中出场的AS的持有人兼整备士。
米歇尔?雷蒙
到访南桑的法国记者。因为某件郁闷的事情而和娜美相识,结果给她的AS投了资……
前情提要
“秘银”被恐怖组织“汞合金”摧毁后,被夺走千鸟要的宗介,独身一人来到东南亚边境上的某个小镇。在那里,AS之间互相战斗的暗之格斗赛即将开始。由于敌队使坏,娜美她们的队伍失去了操纵者。得知这一点的宗介,志愿为他们出场比赛。追踪着小要消息的宗介,是要在这条街上寻找什么吗!?
在有限的时间里,整备队员们算是干得不错了。
总算是备齐了必要的最低限度的零件。从动作测试的结果来看,机体大概还能撑得住。
但是,这台破破烂烂的初期型“野蛮人”要在“斗技场”的战斗中获胜,这无论怎么说也是——
(说真的,果然还是不可能吧……)
“队伍的老板”娜美一边用三条聚乙烯胶带给上臂部的装甲进行补强,一边叹息道。她心中充满了不安。反正自己乘着它出场也是没有胜算的——就是因为这么想,才接受那个名叫相良宗介的日本人入队的。
“差不多快该出场啰。你要在那儿玩到什么时候啊?”
漂浮着烧焦的金属气味的整备场的一角,宗介坐在那里,将伤痕累累的笔记本电脑支在膝上,默默地敲打着键盘。画面是……黑白的液晶,OS也是五年前的老古董。听到娜美在背后叫他,宗介一边继续盯着屏幕上那一排排不明意义的数列,一边答了一句:
“马上就完。”
就在这时,中央的斗技场中传来了激烈的金属声。大概是前一回合的战斗已经分出胜负了吧。暴风雨般的掌声和欢呼声,宣告胜者的广播和管弦乐的声音一同响了起来。
“下一个!准备了!”
某个工作人员叫道。也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相良宗介从电脑中拔出一枚软盘,悠闲地站起身来,开始活动僵硬的脖子和肩膀。
“你听见没有啊?下一场比赛啦。害怕的话,现在我们还……呃?”
相良宗介突然将软盘递到她面前。
“先用这个代替动作管理器的注册,CF65的数据吧。”
“?到底……?”
“照做就是了。”
这么说着,他从随身携带的巨大的军用旅行袋中拿出一件赛车手用的连体衣,将它展开。不,这不是连体衣,而是AS操纵服。宗介脱掉工装裤,非常熟练地将那件操纵服穿在身上。操纵服的颜色是消光的黑色,布料看上去很薄却非常结实。只有垫肩和大腿肚子的部分有一些红色的线条。
“从来没见过的操纵服哪……”
宗介似乎也没打算回答。拉上拉链,固定好垫肩,调节着脖子周围的冲击吸收垫。
“真的能赢得了吗?”
“应该能。”
“对手是什么机体你知道吗?虽然是初期型的,但可是M6啊!M6!”
对手达欧他们队的AS,是叫做“丛林法兰绒”的M6。在这斗技场也是很稀有的美国货。和现在主流的M6A1相比是古老了些,可就算如此,和她的“野蛮人”相比起来,力量和耐久力也要强得多。达欧他们有充足的资金,零件和燃料也是最一流的。
操纵者也是。虽然这么说很不甘心,但是达欧的身手确实不错。到现在为止的战绩是十四胜三败。三次败北还都是因为机体故障和违反规则才输的。也导致了两名对手的操纵兵死亡。无论是说他战斗的手段肮脏龌龊也好,干脆就说这个人是个性虐待狂也好,总之他很厉害。就只有这一点是不能不承认的。
“那么,我去了。”
确认过右手手套的状态之后,宗介向那台锈迹斑斑的“野蛮人”走去。
引擎发出钝钝的轰鸣声,宗介的“野蛮人”向斗技场进发了。场内充满了暴风雨般的欢呼声和怪叫声,还有“杀杀杀”的大合唱。
听着这恐怖的噪音,手持相机的雷蒙皱着脸说道:
“这样真的可以吗!?”
“嗯?你说什么?”
娜美挪开耳朵上塞着的破烂耳机,把脸凑近了些。
“我可是越来越不安了。万一他要是死了,那我不是也有责任吗。”
“谁知道。但是,说不定,那家伙还真的能行呢。”
“可以的话,说说理由吧。至少能让我稍微安点儿心。”
“他说的那些,还算是命中靶心吧。而且体格也是……手脚都很修长,没有多余的肌肉。但是脖子和肩膀的肌肉却意外地结实。这是从事搭乘AS这类激烈的运动常有的特征哟。”
“呼唔。”
“肘部和手腕的皮肤也是又厚又硬。是长时间地操纵控制臂而自然而然地磨出来的呢。说不定,那个宗介是个相当——”
就在那时,正走向斗技场中央的宗介的“野蛮人”两脚绊在一起,向前砰地一下倒在了地上。
“…………”
在数千观众的大笑声中,“野蛮人”慢慢吞吞地爬了起来。
“……那个。跌倒了呢。”
“前言撤回。果然还是不行啊。”
娜美沮丧地抱着脑袋低下头去。她和雷蒙一起戴着的耳机里,传来了宗介的声音。
“知道这家伙的习性了。”
“啊啊。是吗。”
对手的AS也入场了。是台橘色的M6。两肩的装甲上画着眼睛的图案。大概是不想浪费显摆的机会吧,机体上下都装着灯饰,在夜空之下,向四面散射着华丽的亮闪闪的光芒。
司仪的广播在场内回响起来。达欧的登录名。“食人鬼”。虽然在这斗技场里虚张声势的名字多得是,但是要照达欧的战绩看来,却也不算夸张。相对的,宗介的登录名是“石弓”。(日语是“*”的意思,不过只叫一个字有点奇怪,所以我就这么把原文写上了。>_<)
“石弓?那台脏脏的直立大青蛙吗?”
虽然作为娜美而言,是抱着非常恰如其分的心情才给那台机体取了如此英勇豪迈的名字的,但是,感觉到雷蒙愕然的视线,她还是变得不好意思起来。
但是,宗介却这样说了。
“好名字。”
和“食人鬼”对峙的“石弓”静静地站着。一时间,场内静寂无声。引擎的出力开始上升,排气口向下吹出的风使得机体周围沙尘乱舞。
“只可惜还是比不上‘强*’啊。”(……T_T)
“…………?”
汽笛声响起,拿街头的信号灯改装的三色灯被点亮,倒计时开始了。观众们一起唱着前所未有的高亢的“杀杀杀”的大合唱。敌机里的达欧通过外部扬声器大声地嘲笑着。
“还真有胆啊哈?居然敢这么厚着脸皮满不在乎地走出来!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家伙坐在里面,不过要求饶命的话可是已经来不及啰?”
虽然受到达欧如此的挑拨,宗介还是保持着沉默。说起来,他的机体的外部扬声器本来就是坏的,根本就用不了。
观众们继续地怒吼着。
杀,杀,杀。
把手脚揪下来。把脑袋打烂。把胸板剥掉。把驾驶员拉出来。
雷蒙偶然瞟了一眼娜美。只见她双手在胸下握成十字架,用微弱的声音喃喃说着“拜托了”。
倒计时继续走着,还有一秒。
零。
随着一次更加高亢的汽笛的轰鸣,电子公告牌上显示出了“START”的字样。
比赛开始。
两台AS向前突进。
爆发力是M6一方压倒性地占优。达欧的“丛林法兰绒”以宛如猛牛般的势头直扑过来。相对的,宗介的“野蛮人”却是以一种让人看了就着急的步调慢慢地前进着。两者要是正面相撞的话,哪一方会被撞飞出去,无论是谁都看得出来。
但是,两台机体却没有发生冲突。
在做出猛烈的抱摔动作的“丛林法兰绒”的面前,宗介的“野蛮人”的身体突然向下一沉。
(跌倒?)
包括娜美在内,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然而就在二机交错的下一瞬间,“丛林法兰绒”的脚被绊了一下,失去了平衡,在空中整整转了一圈。
不,是一圈半。
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野蛮人”站了起来,进行了制动。在它背后,达欧的“丛林法兰绒”的后脑部猛地撞上了地面。
突然发生的事情,让场内变得鸦雀无声。
“丛林法兰绒”摆着“大”字形横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几乎就没人明白。因为好像根本就没有什么损伤的样子嘛。
不久,运营委员会判断“食人鬼”估计也是站不起来了,于是宣告“石弓”取得了胜利。
这种令人绝对难以想象的事情,使得场内骚动起来。
“这到底是……?”
听到雷蒙低声这样询问,娜美总算是回过神来了。眼前发生的这件事,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大概是操纵者失去意识了吧。”
“就,就那样而已?”
“就那样而已?才不是呢。像AS这样的东西,能从相当激烈的跌撞中保护操纵者的安全,是因为配备了很棒的冲击吸收系统。拿以时速100公里的汽车撞墙差不多大的力量撞上去,也能跟没事儿人一样的。但是——”
娜美猛地吞了一下口水。
“就只有那一瞬间,机体猛烈地旋转,冲击吸收系统的结构是追不上的。要打个比方的话,那就是在弹簧缩到最短的时候,马上再用力地去压它,就像那样了。”
“结果就吸收不了冲击了,是吧?”
“没错。但是,那种事情,要不是熟知敌机与自机的特性,和拥有绝好的平衡感和操纵技巧的话,也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说——”
首先,这绝对不是普通的操纵兵能做到的小把戏。
“好棒的身手。是非常、非常棒。”
“啊啊。”
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和胜利的喜悦相比,更是对相良宗介的那种惊愕和战栗的感觉,使得娜美到现在身上还起着鸡皮疙瘩。
(他是什么人?)
首先想到的是这个。
原来的选手——被杀的美国人利克,也可以说是“身手很好。”但是相良宗介不一样。能做到这样子的操纵者,即使是在斗技场进出惯了的娜美,也还是头一次遇到。
在喧闹的斗技场中转过身,“野蛮人”若无其事地回到了整备场。
“也没什么大不了——”
从机体中爬下来的宗介,被欣喜若狂的整备队员们团团围住,这么说道。
“像我这样的操纵兵,要仔细找的话,无论多少都有。”
“可是可是,太厉害啦!”
连雷蒙都高兴得欢蹦乱跳,喜色满面。就那么顺势一把抱住宗介,仿佛要亲他一口似的。
“……………。首先,还是要向你道谢。”
虽然怀着复杂的心情,娜美还是直率地说了。
“谢谢你,帮了大忙。”
“没问题。跟那个相比……”
宗介带着一种奇妙的神情,低头望着她的眼睛。瞬间,她心中一悸。他的眼神一点也不可怕,相反却洋溢着一种不可思议的温柔。有点像肚子空空的大狗狗非常懂礼貌地在向人讨吃的的那种感觉。(………………宗介,狗到哪里都还是狗吗……||||||)
“什,什么啊。”
“想知道你们今后是不是要雇用我。如果能保证住宿和一日三餐的话,就可以成交了。”
现在的娜美,是没有任何理由拒绝这个申请的了。
(插花……宗介同学,你是不是把自己卖得太便宜了……)
“为了‘石弓’的未来,干杯!”
撤收作业结束之后,在附近的酒馆里,娜美她们高高兴兴地举起了庆祝的酒杯。
给店里坐着的工人们每人请上一杯,倒空了许许多多的虎牌啤酒,花俏的音乐吵吵闹闹地放着。有不少赌了“石弓”的好奇的客人们来到酒馆,交口称赞的都是今天的战斗。
慢慢地终于有了获胜的实感,娜美也变得飘飘然起来。
“锵锵~~~~喝吧喝吧!今天全都由我们请了!”
“哦哦————!!”
连同雷蒙一起,所有人都红着脸,举起了手中的玻璃杯。
“……可是啊,达欧那混蛋摔得可真漂亮呀!”
“赌了他的客人可是大发雷霆了。扬言要杀了他的都有哦。”
“离他期待已久的A等级就差一步了呢。真是爽啊。”
大家说着,一同捧腹大笑起来。
由于是意外的压倒性胜利,相对的,奖金也相当地高。不仅雷蒙投资的份全都拿了回来,娜美她们还得到了足够把旧式“野蛮人”,也就是“石弓”损坏的部件全都修好,还够买几个高级零件的现金。
全部都解决了。前途一片光明。
这样想不*都不可能。雷蒙和整备队员们一起,大声唱着不知是哪国的国歌和军歌,把用便宜材料做成的地板跺得咚咚响。
“大将!拍了不错的照片吧,啊?这下‘花生奖’是拿定了吧!?”
“啊哈哈哈!那个啊!光顾了看比赛,一张也没拍啦!”
“那就拍我的女神大人吧!不是我吹,真的是个美人哦!”
“怎么办呢……那肯定只拿到‘酸莓奖’也就到头啦!”(注:金酸莓奖,年度最差电影奖,很搞笑的奖。)
“那不是电影奖吗!?”
“怎么着都行啦!再来一杯!”
这个时候,远离开不断展开支离破碎话题的那一圈人,相良宗介独自坐在酒馆的一角,手里拿着装了矿泉水的玻璃杯,绷着脸默然不语。
注意到他的样子,娜美离开歌舞升平的酒席,走到宗介旁边的椅子处。
“可以坐这里吗?”
被这样问了,宗介坐着,无言地点了点头。娜美把手中的杯子和酒瓶放在桌子上,和他一样背靠墙坐了下来。
这个酒馆是用相当便宜的材料建造的,墙上到处都是用白铁皮堵着的大窟窿。天花板的样子也差不多,雨季的时候估计会漏得很厉害吧。照明只有一个无精打采耷拉着的光秃秃的电灯泡,只要谁在厨房里一使电烤箱,就会微弱地闪烁起来。
不知是泰国还是哪儿的电影的陈旧的招贴画。同样不知其名的风景画的复制品。马马虎虎地摆来装饰的假花和小珠子。从仅仅一墙之隔的小巷子里,微微地飘来酸腐的恶臭气息。
说老实话,这家店实在是够呛。但是,相良宗介似乎也没有特别提出什么异议。
“开心吗?”
娜美大胆地询问道。宗介啜了一口杯中的水,回答:
“Affirmative。”(肯定)
“好奇怪的英语。”
“常被这么说。”
虽然被娜美嘲笑了,不过宗介好像也没有怎么不高兴。
“你是日本人?”
“是。”
“是日本军吗?”
“不。没有那样的经验。也不到那个年龄。从那时候起,日本就没有‘军队’了。有的是所谓‘自卫队’的组织。”
“有什么区别吗?”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法律解释上的问题。因为日本是战败国的关系。”
“哈啊。”
本来是很轻松的话题,结果却奇怪地转向了艰苦的方向。娜美气疯了。于是,她接着问道:
“你那种操纵技术,是从哪里学来的?”
“阿富汗。”
宗介直率地回答。
“最初就是那种初期型的‘野蛮人’。那以后也在各地学习过操纵各式各样的机体。中期型的‘野蛮人’。‘史密脱拉风’。‘飓风’。‘丛林法兰绒’。还有‘卡恩兹巴克’也——”
“‘卡恩兹巴克’?你说的是M9吗?”
“骗你的。忘了吧。”
“…………?”
M9“卡恩兹巴克”,说的是美军开发中的最新锐型AS。超高的性能。超高的价格。与在那个斗技场里抱团打架的机体相比,可以自豪地说,有着使之望尘莫及的力量与运动性能。要说专业杂志上发表的推定数据,娜美也是看过的——
一言以蔽之的话,M9的推定规格,保守估计也可以用“怪物”来形容了。
当然了,那样的机体,就算是那边的佣兵,也是不可能有搭乘的经验的。
“你刚才说阿富汗呢。那边也有日本人的移民吗?”
“没有。”
“那,为什么身为日本人的你会?”
“发生了很多事情。”
“但是,不是很奇怪吗。你怎么看都跟我差不多大吧,可是持有‘野蛮人’的不是只有正规军吗?而且——”
发觉到宗介的沉默,娜美闭上了嘴巴。
“对不起。我问得太多了。”
“不会。”
这样低声说着,他又举起水杯啜了一口。
“我也可以问你吗?”
“什么?”
“你很年轻。这个小镇的事情我知道,但是就算如此,AS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到手的。你是从什么渠道得到那台AS的?”
理所当然的疑问。无论谁都会问的。也没有特意隐瞒的理由,估计早晚也会从周围的什么人那里听说吧。所以,娜美就直话直说了。
“捡的啦。在故乡的村子旁边。”
其实只不过是一两年前的事情,但是,在她回忆起来,却像是几十年以前的事情了。
“把田里的水渠都堵住了,屁股着地坐在那里,模样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油罐里的油流得到处都是,庄稼也被糟蹋得不成样子。不过……虽说在那之前,村里的人们其实已经不是跑了就是死了吧。”
“战争吗?”
“嗯。*军啦,反*军啦,邻国的军队啦,一起进进出出。男人们全都被抓去当兵,去了遥远的地方,就这样再也没回来了。那台‘野蛮人’,是把半个村子都烧毁的一帮家伙丢下来的机体哟。虽说被*打得到处都是窟窿眼儿,但是,我还是让它动起来了。只不过,当时受到了村里人的强烈反对就是了。”
娜美抬起头,凝望着天花板。
“但是,一定要重建那个村子。”
痛苦的记忆再一次在心头复苏。亲密的人们一筹莫展的表情。对眼前的一切完全束手无策,被绝望摧残着的人们的面孔。
“所以才到这个南桑来。一个小姑娘自己出来赚钱,无论怎么样也赚不了多少的。就像那边那些可怜的孩子们一样,站在街头——虽然如此,在赚足必要的钱以前,就弄坏了身子,然后像破烂抹布一样被蹂躏,就已经是极限了。可是斗技场就不同了。今天这一件事就足够让你明白了吧?弄得好的话,可以赚得很多很多哟。如果能升上特A等级的话。”
“原来如此。”
“用在这里赚来的钱,让荒芜的田地恢复原状,道路和桥梁也都整好,这样的话,人们也一定会回来的。那时候——我也能被承认,那所学校也能恢复原来的样子。这就是现在的目标。”
“学校?”
“对。村子里唯一的学校。虽然被*和AS炸毁了,温柔的老师也死掉了,不过,是很棒的学校哦。”
“很棒的学校,吗……”
不知为何,宗介低下头去,用漂浮着乡愁的声音,这样自言自语道。仿佛想起了某个非常、非常遥远的,自己也知道无论怎样挣扎,都再也无法回去的别的世界的事情一般。
“真的是很棒的学校哟。即使是混血儿的我,也很顺利地被大家接受了。”
“日本人的混血吗?”
“果然,看出来了?”
“因为你这样的名字很少见。”
“父亲好像是日本的商人什么的吧。虽然没见过,不过,被*炸死的妈妈是这么说的。”
宗介一边将手中的玻璃杯倾斜过来,一边用日语嘟哝了些什么。“HI?TO?NI?LE?KI”……那之前的就没听到了。
“说什么呢?”
“差不多就是‘每个人的背后都有一段历史’的意思吧。”
“这句话说得好。我喜欢。”
“是吗?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唔,虽然是没错啦……,喂!我说先生!雷蒙老爷呀!”
中断这边的对话,娜美向着雷蒙和整备士们那一圈人怒吼道。
“你工作偷懒也没问题吗?在喝酒之前,不是还有取材的事情吗?”
“嗯啊?娜美小姐,不行喔。那种事情待会儿再说啦。啊哈哈。到这边来啦,这边这边。”
喝得醉醺醺的雷蒙手里提着玻璃杯向娜美招手道。
“取材的话呢~~好吧,我现在就做。你的三围是多少啊~~?不,开玩笑,开玩笑,失礼了!”
男人们哄堂大笑起来。
“不会呀,不是很不错吗先生!告诉我们吧!如果可以的话,让我们量一下?求求你,给我们量一下吧!”
“那可不行哟~~~。好啦,我,我可是个绅士。跟那个比起来,娜美小姐呀,你是怎么弄到那个叫AS什么的机器人的,那才是我第一想知道的事情呢~~~~。就拿这个当成取材。我是不是有好好工作呀?”
“相良听说了吧?刚才可跟他说了老半天啰。”
“啊,相良君,你好狡猾喔~~~。也让我听听嘛!好不好?好不好?”
雷蒙一股脑儿地抱了过来,啤酒的臭味儿直冲鼻子。宗介带着苦涩的表情把脸扭开。
“倒是无所谓啦……不过你明天早上还记不记得才是问题。”
娜美一边笑着,一边站起来,对席上的人说了句“去厕所”,然后从店的后门走了出去。
一直到夜里很晚的时候,宴会才总算是结束了。
已经喝得烂醉如泥,连直着走道都有问题的雷蒙,由整备队员中的一人陪同着回旅馆去了。其他的人也三三两两地散去了。
因为回去的方向有一段相同,娜美和宗介一起在夜晚的街上悠闲地走了一会儿。离开直到当时人流仍然络绎不绝的繁华街,走到安静的公园旁边之后,两人的归路就分开了。
“这周已经没有预定的比赛了。”
娜美这样告诉宗介。
“但是明天起就要忙啰。要买零件还有整备工作,需要你记住的事情也还有很多。九点钟之前要到机体所在的格纳库来哦。”
“了解。”
看着他夸张地敬了一个礼之后,娜美向和宗介相反的方向走去。后来她又一度回头,看到他的身影在微暗的街灯对面,消失在他投宿的旅馆的入口处。
独自走了一会儿。
她所居住的公寓,在距离那里差不多四个街区往南的地方。虽然是非常破旧又狭窄的小房间,但是现在却等不及地想要回去。因为实在是累得不行了。有些脏兮兮的出租车从她身边开过,四敞大开的车窗里,传出车载音响播放的RAP音乐声,就那样远去了。
“…………”
忽然,感觉到有某种东西的气息,她回过头来。
什么人也没有。不——
“一个人走夜路不危险吗?”
突然从人行道旁边的小巷中现身的男人,一把抓住娜美的手腕,在她耳边低语道。即使想猛力挣脱也不可能。男人的握力实在太大了。
“!?”
昏暗之中,她看见了对方的面孔。带着大伤疤的脸颊。记得一清二楚的无赖般的声音和说话方式。
是达欧。
是从酒馆附近就一直尾随过来的吗,还是老老实实地埋伏在这边等着的呢。鼻子上面贴了一块巨大的橡皮膏,脖子上是新打的石膏。无论哪个都是在斗技场受的伤吧。
出来的不止达欧一个人。紧接着又有三个整备士模样的男子一同现了身,将她团团包围住。虽然只是抓住了一个小姑娘,可是却简直像百名敌人一同落入陷阱似的,耀武扬威的样子。
“今天承蒙你关照了。那,我来道谢了。明白吗?”
“…………!”
“喔喔。你带着*吧。藏在哪里了呢?这里吗?还是这里?”
将手伸进工装裤的口袋里,仔细地搜寻着小型*的时候,达欧没完没了地在她的腰和大腿上摸来摸去。
“哦哦。有了有了。……真是的。连小洋狗也不会带着这样的家伙走路的呀。”
“落水狗怀恨在心,回来反咬一口的吗?你无论走到哪里都是那么臭不可闻!你这个卑鄙小人!”
由于嫌恶、愤怒和强烈的恐惧,娜美的声音微微地颤抖着。一记锐利的耳光打在了她的脸上。
“!”
“再敢说说看看。你每说一句‘落水狗’、‘卑鄙小人’这种没品的话,我就再抽你一下。自动地哦。就算你换其他的话,惹我生气了也照抽不误。就算你什么都不说,逆了我的意我也要抽你嘴巴。这儿就是这种规矩,明白了吗?”
“…………”
“在斗技场的时候,我说‘老早就看你不爽了’。那是骗你的。其实你那漂亮的脖子早就挠得我心直痒痒了。你懂吗?就像这样子——”
达欧揪着她的头发,将她的头向自己拉近。紧接着,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向她袭来。达欧的舌头舔上了她的脖子。肺部拼命地收缩着,娜美的喉头挤出了细细的悲鸣。
“——啊啊。抱歉抱歉。但是放心吧。不会这样就完了的。药什么的全都使上,也要让你变成我的女人。”
“别开玩笑了!要我死都比——”
又一个耳光打了上去。
“规矩我说过了吧?啊。接咱们的来了。上去吧。”
一辆轻型客货两用车驶近了,大概是达欧的伙伴坐着的吧。车子直接开到他们身边停下,随从的一人将车后座的门猛地拉开。
“啊啊。还有喔。你雇用的那个操纵兵小鬼。虽然不知道他的名字,其他的人去跟着他了。”
“!”
“别担心啦。别的我什么也没说。只不过——嘛,那家伙就算是傻乎乎地耷拉着脑袋死在哪儿的厕所里,那也不是我的责任。但是,就是不好意思又要给巡警们增加麻烦的工作了。”
“你不是人!卑鄙的混蛋!那家伙只是在比赛中出场而已,跟他什么关系也没——”
“大有关系哟。居然让我遭到如此对待?他*的活该!现在大概正亲着粘答答的小便斗,手脚瘫软地倒在那里吧。”
听到达欧的话,男子们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那时——
“那是我要说的话吧?”
听到新的声音,众人回过头去。在微暗的人行道上,挺立着相良宗介的身影。
“正如达欧所言。你们的朋友,现在正亲着小便斗睡着了。”
“……什么?”
“放开她。坐上车,马上滚。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可以的话我也不想惹麻烦。”
达欧那带伤的脸露出了狰狞恐怖的笑容。
“想和我交涉吗?算你小子有种。一个人逃跑的话还比较——”
一方面想着确实如此,可是又想让他来救自己。娜美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大喊道:
“好了啦,快逃……!!”
“那可不行。因为你是我的老板呀。”
宗介一本正经地回答。达欧向随从的男人们宣告说:
“杀了他。”
在亮出小刀和铁管,围上来的男人们面前,宗介发出了一声叹息。长长的,深深的叹息。
“真是的……”
他摆开架式,如此低语道:
“第一天开始就忙得不得了啊。”
面前有四个人,车里还有两个。
虽然那些人并没有*,但却有小刀和钝器作为武装。似乎每个人都受过军队训练的样子。小刀的拿法是刀刃朝下,铁管则像棒球棒一样,两手分开一段距离握着。单纯的小流氓是不会用这种拿法的。
这种程度连娜美都会。
这个地区,由于长期以来一直持续不断地发生着内战和国境纷争的关系,年轻男性们绝大多数都能熟练地使用武器,实用的杀人技术也被调教得非常精通,与和平国家的大街上找茬打架的那些混帮派的人是不同的。
所以,那又怎么样呢?
宗介和达欧的对决,结束得比预想的要快得多。
“去死吧!”
面对达欧刺过来的小刀,宗介连看都不看一眼,以极其麻利的手法将刀夺下,同时抓住达欧的手腕反拧到背后,毫不留情地从石膏上面将刀扎进了他的脖子。
“…………!!”
刺进去的部位大概在耳下十五厘米左右。小刀刀身的一半都直直地扎进脖子里面去了,但是出血却很少。达欧也还没有死。他那丑陋的脸由于恐怖和惊吓变得更加扭曲,眼睛瞪得大大地凝视着虚空。
“不要动比较好哦。”
宗介向达欧的跟班们宣告道。
“气管。神经。颈动脉。全都躲着扎的。只不过,要是我手稍微一滑的话……”
“咿……!?”
“明白吧?要么就是被自己的血淹死,要么就是一辈子躺在床上过日子了。”
所有人都如同被冷冻一般凝在那里不能动弹。隶属热带的这个小镇的空气非常地闷热,但是,只有他们周围完全相反。
宗介开口了。
“放弃对她不利。也不许再对队伍出手。在这里发誓的话,就放过你们。作为利克被杀的我们一方来说,我认为这是最大限度的让步了。如何?”
“……嘁。”
“慢慢地发誓。要伤到颈动脉罗。”
脸上冷汗淋漓的达欧从喉咙中挤出了微弱的声音。
“我……我发誓……。我不会再……出手……多管闲事了……”
“其他人呢?”
男人们都吓了一跳,互相交换着眼神,之后——纷纷带着低三下四的表情说道:
“明白了。我们发誓。”
“你赢了。”
“放了达欧吧。”
宗介用小心谨慎的眼光注视着他们,将小刀从达欧的脖子里拔了出来。
“去吧。”
他在达欧背上“嗵”地轻轻戳了一下。达欧摇摇晃晃地向前踉跄了几步,被男人们扶持着,一同向车子走去。
突然,手上空着的一个人想要抓住宗介的空隙而摆开了架势。但是下一个瞬间,他在宗介平静的凝视之下冻结在了原地,脚下没跟一样地向后退去了。
“……干什么嘛,你这家伙?”
那男的低声说道。
“讨……讨人厌的混蛋。”
连坏人退场时该留的那些台词都没留。男人们争先恐后地钻进车里,连门都来不及关就踩下油门,就那么朝着南桑中心街的地方加速开走了。
“对不起。”
看着车尾灯的光芒消失在夜晚的黑暗中之后,宗介这样说道。
“为什么道歉?”
“说不定,果然还是先下手杀了他们比较好。因为那些家伙似乎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老实低头的。”
看着跟没事人一般自言自语的宗介的侧脸,娜美突然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异质感。
如果是某个习惯了和平的地方的街头的小混混的话,可能还会多骂个一句两句的吧。因为他们大概是无法理解宗介的强大的。但是,在战火中长大,在这南桑生活的娜美和达欧他们却都很清楚地了解了。
宗介很强。
他所拥有的,已经不是“接近”修罗场的经验。
亲手埋葬的敌人应该不止五个十个。

105

主题

895

存在感

126

活跃日
帅哥离线 ╯﹏╰
 8 

家中的荣誉团员

2楼
发表于 2007/10/03 | 编辑
不仅仅是身体的动作和语言,单单是在这种场面下还能保持如此的临危不乱——每一个细节都显示出毫无紧张的神色——那种状态,就已经足以说明他的力量。
“怎么办好呢?”
娜美一边压抑住兴奋的心情,一边说道。
“他们那群人也不是傻瓜。……不,虽然都是些傻瓜,不过,你的力量,他们不是也应该很清楚了吗?”
“但是,归根到底,我只有一个人。”
宗介说。
“一个人能做到的事情,根本就没什么了不起的。”
很奇怪地,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无依无靠,带着些自嘲的感觉。
“谦虚……吗?还是说相当软弱呢。我越来越搞不懂你了。”
“是吗。”
“但是,谢谢你。我得救了。”
娜美发自真心地说道,脸上浮现出毫无顾虑的笑容。一直都对周围的人表现得很强势,总是说着“帮忙?才——不要呢。”之类的,那样的自己,会这么向人道谢,连她自己都很惊讶。
“因为你是老板嘛。要保护雇主。”
“……就只因为那个?”
“也不是。你是个好女人。”
(插花:……我犹豫了一下,说“女孩”好还是“女人”好……||| 总之这个比较吓人是真的。回忆一下,宗介和小要说过同样的话哦。)
“哎……”
被宗介以极其认真的表情这么一说,娜美差点儿吃惊到手足无措。
“你,你说,说什么哪……”
“就是说你是个好人。在酒馆说的话让我这么觉得。”
“啊,这样啊……”
稍稍有些期待落空的感觉,她嘟哝道。
“果然我还是对你的事情不够了解。怎么说呢……怪怪的。”
“很怪吗?”
“唔嗯。很奇怪,非——常地奇怪。”
“常被这么说。”
“对——吧。哈,哈哈哈!”
娜美笑了一阵之后,假装正色道:
“……那么,夜路就是这么危险。能不能请您将这位柔弱的美少女送到家呢?”
“柔弱的美少女?”
“不行吗?”
“不,没什么特别的异议。送你吧。”
宗介说着,先行迈开了脚步。娜美伸出双手,紧紧地缠了住他的手腕。
“谢谢~。嘿嘿嘿。”
“没问题。”
自己的侧面正被她的胸部压着这件事情,也不知他是注意到了呢,还是没注意到。宗介用一如既往的平静声音,简洁地这样回答道。
那之后,宗介把娜美送回到她自己的住处,然后丝毫不带惜别之意地就那么回自己的旅馆去了。那种态度对于她来说,始终还是有些复杂——不过,算了吧,今天发生太多事情了。自己的心情也太兴奋了。先稍微让头脑冷静一下比较好也说不一定。
一边这么告诉自己,她脱光衣服冲了个冷水澡,然后只穿着吊带背心和小裤裤,爬上狭窄的床,钻进被窝里。刚关上灯没多久,门铃就响了。
提心吊胆地出门一看,宗介正杵在门前,怀里抱满了军用旅行袋、大书包等等一大堆沉重的行李。
“被从旅馆里赶出来了。让我住下吧。”
“哈啊?”
要说的话,因为宗介把达欧一方的一个人在旅馆的厕所里打了个半死,可能刚一回去就被旅馆老板命令说“滚出去”了吧。
“……可,可是。那个啊?我,我可是一个人住的呀。”
想起自己的样子几乎是和全裸没什么两样,她红着脸躲到了门后的阴影里。
“这个我也想到了。”
“考虑到那个叫达欧什么的可能还会回来找麻烦,那索性还不如这样方便。同时连你的护卫都做了。要从打工钱里扣掉旅馆费也无所谓。”
“哎?但是,就算是,可还是有点……”
“不愿意吗?”
“也不是那个意思,可,可是啊?还是有点奇怪吧?”
宗介绷着脸,点了点头。
“虽然不是很明白,不过我懂了。那么,你去收拾一下换洗衣服吧。”
“呃?”
“到雷蒙的住处去。因为他的旅馆比较远,万一发生什么事也比较不容易找到他那儿。你也一起去。”
“哎哎?为什么我要特意——”
“那就让我住在这里。”
“啊啊,真是的~~!”
结果,娜美还是选了去雷蒙的住处,从而不得不强忍着睡意,在夜晚的南桑大街上走了一公里左右。
第二天早上,米歇尔?雷蒙在自己的旅馆里从烂醉中醒来,刚一睁眼,就发现只穿着内衣的娜美正在自己身边酣睡,发出无邪的呼吸声。
“呃?难道说?哎?哎哎!?”
吓得脸色大变,连滚带翻地掉到床下的雷蒙,紧接着又发出了更加凄厉的惨叫声。
相良宗介正钻在床底下,沉沉地睡着。
眼睛是半睁着的。
一只手里还握着把刀子。
就这样,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之后,最终,变成了娜美、宗介和雷蒙在同一间旅馆里同居的状态。娜美占领了床,雷蒙分到沙发,宗介就睡在床底下。
也不知为什么就如此决定下来了。

从初次胜利的翌日起,相良宗介作为队伍一员的正式生活就开始了。
“斗技场”的比赛大多数都从傍晚开始。周末的比赛是本来就是最多的,就连平时也安排了与同样是B级以下的弱队之间的比赛。
雇佣了宗介的队伍——“石弓”,花了一星期左右将那台破旧的机体彻底整备了一番,使得机体的状态大为改观。换掉老化得厉害的肌肉束(Muscle Package)——AS的肌肉,把满是坑坑洼洼,连固定在骨架上都有困难的装甲板用新品替代,漏油一直放着没修的油压系统部件也改良了。
因为手头也有了买油漆的余钱,为了招个好彩头,大家决定给机体重新涂装。可是到底涂什么颜色,连同雷蒙在内所有人讨论了半天,因为意见实在太多了,根本就决定不下来。就在大家吵吵闹闹僵持不下的时候,出去买东西的宗介回来了,慢慢地拎出了两种颜色的油漆桶。
“那是什么啊?”
“别说话,看就是了。”
对于娜美的询问,宗介就只这么回答。他将涂料和溶剂注入*式喷*的漆杯里,戴上面具和护目镜,自作主张地开始给停在那里的“野蛮人”进行涂装。
底色是一色的无光泽的纯白。
然后,只有在肩膀、肘部和膝部,还有头部前额的部分,喷上了几乎接近黑色的深蓝色涂料。
呆呆地看着作业进行的娜美等人,抬头望着那台已经大体成型的“白色野蛮人”,全都歪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倒也不能说是恶趣味啦……可是,是不是显得有点儿不够厉害?”
“这是我以前搭乘的机体的颜色。”
“哈啊。”
“一点也不弱。也非常吉利。”
“是,是吗。”
“没错。虽然是我自作主张,不过请称这家伙为‘AL二世’吧。”(TOT)
宗介满足地抬头看着那台白色的“野蛮人”——被涂装得像个英雄机器人一样的“直立大青蛙”,边点头边自言自语道。接着,他注意到了周围人微妙的表情,突然又变得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果然很奇怪吗?”
“唔恩。”
娜美等人异口同声地说。虽然所有人都主张“重新涂一次吧”,但就算如此,宗介仍然执拗地不肯让步。
一向沉默寡言的他会这么坚持自己的主张,实在是很少见的——算了吧,反正涂装什么的怎么都无所谓,最后大家也就按照他希望的来了。
稍后,雷蒙偷偷地跟娜美耳语道:
“没想到他也有非常可爱的地方呢。那个颜色,跟我小时候看的动画片里的机器人一模一样哦。”
“嘿——。什么机器人?”
“好像是叫‘Goldorak’。”
附带说明一下,那个是过去曾经在法国大热播的日本动画片。原名是叫做“UFO机器人克连恺撒”。(好像中译是……“圆盘万能侠”?抱歉,我对这个不在行。)还是在AS发明之前的作品了。
“根本一点儿也不像嘛。”
“是,是吗……咦?你知道的吗?”
“怎——么都好啦。干活干活!下一场比赛可就在明天了,在那之前不把这家伙准备完全可不行!”
娜美一手拿着活扳子,向已经完全脱胎换骨的“野蛮人”走去。
(接近警报。)
尖锐刺耳的警报音。
震动驾驶舱的引擎的咆哮声。
上下左右,纵横无尽的袭击落在机体上,产生无数狂暴的振动。
正面的屏幕上,显示出作战对手的二代AS的大特写。
有棱有角的装甲、矮矮胖胖的体形。头部没有装上合适的零件。让人联想到坦克或者装甲车的身体上,一个小小的传感器往外支棱着。
宗介流畅地操纵着自己的机体,以毫厘之差闪过了手里拿着格斗用的巨大锤子逼近过来的AS——“史密脱拉风2”的一击。
将手脚伸展开。
风景在流动着。
眩目的灯光,以及透过装甲传进来的观众们的狂热。
宗介扳动操纵臂,让机体直接迎上去,漂亮地扫中了“史密脱拉风2”的脚。
对手失去了平衡。根本就不给其恢复姿势的时间,宗介用左手抓住对方,将他拉向反方向按倒。简直是易如反掌地,“史密脱拉风2”的背部摔在了斗技场的地面上。
虽然只有那种程度的冲击,但是对于操纵者来说,估计也够受的了。
趁对手还仰面朝天地倒在那里,动作变得迟钝的时候,宗介操纵的“野蛮人”毫不留情地挥落了自机的格斗武器——一把粗大的斧头。虽然说是“斧头”,不过并不是能把对手一劈两半的那种。其实是跟锤子差不多的一种武器。
伴随着一声震动大气的轰鸣,“史密脱拉风2”的腹部喷出了白烟。发电机的重要零件被破坏,不大工夫就因为过热而陷入行动不能的状态了。
“胜者!‘石弓’”
随着宣告响起,斗技场的全体观众“哗”地一下沸腾起来。“白色野蛮人”根本也不回应那股狂热,迅速地返回自己的整备场去了。
无线电里,能听见娜美她们兴奋不已的声音。
说着,
“辛苦了!”
“你小子可真行啊!”
“离A等级也就差一点点了吧?”
好多好多。
“没问题。”
宗介一边这样回答,一边将机体的动力水平调回到“待机”状态。
没问题。
确确实实就是这种心情。什么感觉都没有。既没有威胁,也没有骄傲。无论受到多少人的极力称赞,都无法在自己的心中激起一丝涟漪。
就这种程度的战斗。
如此想着。
在这里的“战斗”并不是真东西。说到底,不就是“体育运动”吗?和真正的战斗——到达极限的那种感觉——短短的一瞬间被延伸到永远的那种感觉相比,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
我到底在干什么。
才仅仅打了数战,那种焦躁感就在他心中火烧火燎般地膨胀起来。现在根本不是打这种仗的时候啊。
我——到底在干什么。
自己也知道。无论如何,这也是战斗的一环。为了向更遥远的下一个阶段迈进而准备的战斗。因为归根到底,自己能做到的事情,也就只有这样而已。
“宗介,听得见吗?”
听到无线电中传来的娜美的声音,宗介猛地回过神来。
“……什么?”
“真是的——!快点把引擎关掉啦!燃料费可不是白来的啊!”
“了解。现在就关。”
确认了机体停在整备场的驻机线后面之后,宗介关掉柴油引擎,利用电容器中残留的电力让机体做出着陆姿势,锁定了关节。控制系统也按顺序关闭了。
他打开舱口,从机体中降落下来,和以往一样,整备队员们将他团团围住,闹闹哄哄地掀起一阵骚动。
“啊——啊,闹腾也要有个限度啊!稍微让开点儿,让开点儿!”
拨开喧闹的整备队员们,娜美把一张纸条递到宗介手上。
“宗介,这个。”
跟第一场比赛那个时候相比,她的口气已经不客气多了。果然是身为队伍老板的自觉觉醒了吧。一副要把骚动控制在必要以下的样子。
“?”
“看就明白了吧?购物单啦。我们的给养快不够了。你和雷蒙一起到市场去吧。”
紧接着雷蒙就插了进来。
“喂喂。驾驶员刚打完一仗累得要命,你马上又给他安排工作?用人用得也太狠了吧。……呃,啊呜?”
被活扳手使劲地捅在了鼻尖上,雷蒙闭上了嘴。
“烦死人了。这种事情用不着你着急啦。我们人手本来就不够,后天还有比赛呢!没时间舒舒服服地呆着!明白没有?“
“是,我,我明白了啦……哈哈哈。”
雷蒙露出了应酬的笑容。在他身边,宗介表情严肃地看了一遍那张纸之后说:
“AS用的特殊零件很多啊。普通商店的话可是买不到的呀。”
“啊咧?你还没去过‘市场’的吗?”
娜美皱起了眉头。
“市场?”
“对。就在离这里很近的地方哟。”
大肆举行着各种各样的比赛,集合了几乎所有机种的这个小镇,AS的零件比任何一个军队的前线基地都多。人们在纷纷斗技场的近旁支起摊子,推销着从世界各地搜集来的AS的中古零件。
娜美所说的“市场”,可以说是南桑之所以为南桑的一个标志。
法国制的肌肉束。捷克制的光学传感器。德国制的钛合金骨架。以色列制的冷却装置。日本制的光纤。美国制的核心处理器。
有的摊子甚至还把AS的整只手腕吊在屋檐上做装饰。旁边挂着的布告牌上,用粉笔潦草地登记着大型零件的在库状态。
“GTTO社纯正/C122系椎间板减震器/95年制”
“应力检查完毕/‘野蛮人’用大腿部骨架/中国制”
“IFAV规格/Rj23系扭力转换器/九成新”
同时,和AS部件混在一起卖的,还有从附近地区趸来的电气制品和计算机零件,DVD软体和CD之类的卖的也非常红火。
客人也不止是与“斗技场”有关的人,以电气制品为目标的普通人和观光客也不少。其中,也能看到看起来似乎和军方有关的一群人,恐怕是从哪个发展中的小国来的吧。他们正通过翻译,笨拙地跟卖零件的人商谈着,拼命努力地想以极低的价格置办一批零件。
“简直就是秋叶原啊。”
宗介回想起了在东京时和同班的风间信二一起去过的电子一条街的景象。虽然那条街并没有这么大的规模,但是,好像那种纷乱的空气总能让人把它们联想到一起。
听到宗介的话,雷蒙扬起了一边的眉毛。
“啊啊。日本的?我朋友说观光的时候有去过哦。好像是有名的*一条街呢。”(……|||)
“是电子一条街。”
“那好像是从前的事了吧。现在可只有卖‘变态’漫画和游戏的*用品商店了。”
(插花:…………人言可畏…………||| 果然真的………………)
“虽然我不太明白,不过大概是误解吧。”
“是那样吗。”
也没有特别感兴趣的样子,雷蒙咬了一口因为撒满胡椒而变得黑乎乎的超辣香肠。那是他刚才在市场旁边的小摊上买的。
“呜呃,好辣……”
“你常吃那种东西哪。”
“也不是,但是很好吃哦。”
“我听说法国人都是美食家。”
“那是偏见。跟刚才那个‘休叶盐’一样。我可是垃圾食品派呢。”
“是吗。”
并不对此发表任何意见,宗介开始寻找要在市场里买的东西。
虽说之前多多少少也听到过相关的评论,但是,就算如此,这个市场的活跃程度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应该属于军用器材的AS零件,在这里居然可以如此轻松地被贩卖。
“好惊人哪……”
说穿了,这就好像是全世界的战斗直升机和坦克的零件都可以被随便拿来卖的状态。只听娜美的说明就知道,如果事先安排好的话,连火炮和其相应的弹药都能入手。如此的一条街,在世界上别的地方估计哪里也找不到了吧。
宗介在东南亚做佣兵的那个时候——其实还只是两、三年之前而已——那时候,这样一条街的存在还是不可想象的事情。AS的零件,不仅是只有通过限定的武器商的门路才能入手的特殊器材,而且那价格也是绝对让人不能轻易出手的。
然而——
“TI社的回转仪要400美元?”
盯着小摊的看板,宗介半叹息地说道。
“太贵了吗?”
“不。我所知道的最便宜的价格是2000美元。一年半前,那还是在论打买的情况下。”
“嘿——掉价掉得还真是厉害呀。”
雷蒙饶有兴味地感叹道。
“那只不过是因为这种叫AS的机器普及了吧?景气好不是件好事嘛。”
“话不是那么单纯的。”
宗介突然回想起了生死不明的安德雷?加里宁曾经说过的话。
(这个世界有某些异常——)
久违了的对这句话的实感,在他的头脑中盘旋不去。
现在AS普及的速度,就连年轻一代的他看来,那种水平也是异常的。特别是最近,更是有这种感觉。和其他的武器系统的进化速度相比,AS的那种速度不会有点太快了吗。
恐怕,这是从掌握了这个市场的人几乎想象都想象不到的最新锐实验机——“强*”的驾驶技术的宗介的观点来看,才会这样也说不一定。从了解最尖端AS的立场上看,就会感觉到这个市场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不自然感。
为什么要如此着急呢?
就是这种感觉。对于只是一个士兵,并没有和这个世界对抗的力量的自己来说,这是件即使想破脑袋也无济于事的事情。这自己也知道。但是宗介却模模糊糊地——同时也是必然地,感觉到了某种类似于“看不见的意志”一样的东西。
或许,“秘银”的大家也感觉到了也说不一定。
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没办法说得很清楚。所以对谁也没说过。那种程度的违和感——
这时候,传来了“哔哔”的电子音。
雷蒙用数码相机把宗介的侧脸拍了下来。
“好深刻的样子。你的表情简直像在挑战世界之谜一样呢。”
“……倒也不是说‘不许拍’……但是,你是不是也有点儿太不客气了?”
“哈哈。要是都那么客气,就拍不到好照片啦。”
被宗介用锐利的眼神一瞪,雷蒙耸了耸肩。
“每个领域都有自己的原则,是这个意思吗。”
“正是。特别是作为半个艺术家来说。”
“那种口袋尺寸的数码相机,算不上艺术什么的吧。”
宗介不高兴地说。听到这话,雷蒙却非常出乎意料地笑了起来。
“在条件完备的工作室里,拍让人垂涎三尺的超级名模的话那是另说啦。满世界飞来飞去的话,还是这样比较方便。拿着个一眼就能看见的光学照相机在大街上招摇,很快就会被抢走,那不就完了嘛。工具毕竟是工具。”
“原来如此。说得有理。”
“虽然只有500万像素,不过足够啦,对于我的艺术来说。”
毫不掩饰地这么说着,雷蒙继续用好奇心旺盛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宗介的侧脸。
“所以才一直让我挂心啊。你的‘艺术’。”
“…………”
“看的时候就会想到哦。你不是个简单的落魄少年兵。也不仅仅是单纯地为了糊口而战斗。而是在看着更大的——更远的目标。如果不是那样,是学不会那种战斗方法的。就好像是那种感觉。”
宗介的目光扫过雷蒙的眼睛。初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察觉到米歇尔?雷蒙不是个单纯的信口开河的记者。在眼镜深处的那双瞳孔,仿佛总能仔细地审视对手而做出判断一般。
“你那漂亮的战斗方法,已经不是‘技术’了。这是我作为摄影家的感觉。你的那个已经接近于‘艺术’了。正因如此,才连我这种AS门外汉也能看得出来。无论你自己怎么想的,这都是事实。”
“……说不定确实是这样。”
宗介像说别人的事情一样喃喃自语道。
“无论如何,要说到我得意的表现手段,大概除了这个也没有别的了。”
事实上,确实也是如此。
摄影、绘画、雕塑、音乐。在东京的时候,宗介也见到过持有这些多种多样的表现方法的人们。能将既丰富,又精妙,能令人心激荡不已的事物展现给他人的种种手段。
那么,自己又有什么呢?
本以为是什么也没有。不过,改变一下视角的话,却也并非如此。
战斗。
战斗,那是能表现自己的唯一的手段。不在铁火交舞的战斗和和破坏之中,自己就什么也无法表现——不正是那样吗。
所以她才会——
所以那个时候千鸟才会对我——
那种黯淡的回忆,静静地勒紧了他的胸膛。
“啊……对不起,我的话没有什么深意的。只不过是——”
就在那时。
在他们背后的车道上,两辆发出尖锐的警笛声的警车停了下来。在夜幕降临的市场中来来往往的人群纷纷驻足,将目光投向那里。
“?”
两辆警车中分别跳出一名警官,从腰间的*套里拔出了*。以嵌入了防弹板的车门和引擎部分为盾,举起的*口——指向了宗介和雷蒙。
“不许动!”
其中一个警官喊道。雷蒙吓坏了,想要躲到旁边的摊位的阴影里去,但是宗介却阻止了他。
“还是照他们说的做比较好。”
“啊,啊啊……”
雷蒙撅着屁股僵硬在那里,宗介则带着苦涩的表情将腰放低。在他们面前,年纪最大的那名警官宣告道:
“慢慢地把手举起来。就这样转过来,跪下,把两脚交叉在一起。好啦,慢慢地啊。”
“啊——巡警先生?我觉得,大概,这肯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快点儿!”
“啊啊。一会儿快一会儿慢的,到底想要怎么样,你倒是说清楚了嘛……”
雷蒙一边嘟嘟哝哝地发着牢骚,一边按照警官的指示做了。宗介也一样。
接着,又有第三辆警车开来了。
虽然从已经强制采取降伏姿势,脸朝下被按倒在潮湿泥泞的路面上的宗介他们的视角看不见,但是,从那辆警车上下来了一个男人。
夸叽夸叽地响的皮靴后跟的声音。
那双皮靴转到了两人的正面。靴子的主人在背后的路灯和霓虹灯光的照射下,静静地低头看着宗介他们。
锐利细长的三白眼。和给人留下深刻的第一印象的那种眼神完全相反,对方的脸颊就像发面大白馒头一样地丰满膨胀,整个脑袋都埋在根本分不清楚界线的脖子和肩膀里面。年纪不大。个子很矮。腰间的皮带上面赘肉四处横流。一头又肥又大的猪,被赋予了冷静而透彻的知性之后,再让它直立起来,估计就是这种感觉吧。眼前站着的这个身穿制服的男人,就是如此的一个人。
“我们得到通报,有两个年轻的外国人,最近频繁在附近的市场里实施盗窃活动。是依据‘可靠情报’呢。”
男人用尖锐刺耳的声音说。
“能如此迅速地拘禁犯罪嫌疑人,可真算得上是望外之喜了。不过,真可惜啊。那个犯罪嫌疑人居然是最近在斗技场崭露头角的队伍的一员……”
简直胡说八道。根本就是在故意找茬。雷蒙立刻表示反抗,就那么趴着怒吼起来。
“啥?你说的那是什么鬼话?那个叫利克的被杀的时候根本不闻不问,现在却……呜唔!”
被警官中的一人狠狠地抓住了脖子,雷蒙发出了呻吟声。
“保持沉默比较好哦,外国人。我只是纯粹地在执行公务罢了。”
那个男人冷笑着,如此说道。
“这么热心于公务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听到宗介用兴味索然的声音发问,男人的涂了紫色的嘴唇稍稍歪了一下。
“你没有知道的必要,外国人。只要称呼我为‘署长’就可以了。”
“多谢你,还真好记。”
“又是一个望外之喜啊。”
“署长“的嘴唇又歪了一歪。伸出细长的舌头,舔了舔露出的门牙。
“但是你还是先记住为好。要是我真计较起之前那些不逊的态度来的话——”
擦得亮晶晶的黑色皮靴,横着踢在宗介的脸上,左右磨蹭着。
“可不能白白地就这么算完了哟?相良宗介什么的。”
弯下身体,按着膝盖,署长如同对他耳语一般地说。
“出来。过来。”
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锈迹斑斑的铁栅门被打开了。看守将宗介从牢房里带了出来。
从被抓进来起已经过了一个晚上。
警方进行了不正当逮捕并捏造了证据。对于第三世界的这类国家来说,这都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宗介一点儿也没有觉得惊讶,警察局的拘留所的肮脏也只是“啊,不过如此”的程度而已。但是就算这样,那个拘留所对于过一夜来说,可算得上是最糟糕的空间了。
潮湿的墙壁和地板由于经常沾上大小便而变得黏乎乎的,屋里充满了馊腐的恶臭,烦人的苍蝇嗡嗡嗡地到处飞来飞去。可以称得上是照明的光线,只有从天花板附近的墙上开的一个小窗户里射进来的一条太阳光而已。要是在这里过上三天的话,用不着怎样身体或精神之一就会先崩溃了。事实上,牢房里就有几个这样的男人,枯瘦的肩膀不停地颤抖着,嘴里不断地发出呓语。
被叫出去的只有宗介一个人而已。一起被抓进来的雷蒙就那么被留在牢房里,只能用交织着疲劳与不安的目光目送着他离去。
双手被*反绑在背后,宗介被带到了警察局二楼的审讯室。
虽然说叫“审讯室”,其实是个除了两把铁管椅子和光秃秃的电灯泡之外,别的什么也没有的房间。露出混凝土的墙壁上,到处都沾染着黑红色的污迹。大概是警官们“打听事情”的时候溅上去的吧。还不只是血迹而已。在房间的一角,和尘埃和垃圾混在一起,稀稀落落地散布着一些茶色的小石子一样的东西。
那些是——牙齿。
是被打下来的吗,还是用钳子生拧下来的呢。到底是招待了多少客人,才会留下那么多的牙齿呢。是为了挑起下一个牺牲者的恐怖心,才这么放着不扫的吧。
但是,面对着这种凄惨的光景,宗介的心里却产生了一种不可思议的,不如说是怀念的感觉。
正是这样。这才是自己本来应该待的地方。东京那温暖的公寓,充满光明的教室,高级的饮食,还有欢乐的笑声。那些原本就不是自己的世界。
 尤其是,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
不变成兵器是不行的。
变成准确地运转的精密仪器。
除了痛苦的残骸以外,没有任何东西的房间。凝视着那墙壁上的一点,心情慢慢地变得冰冷而干燥。
眼神发直,神经逐渐变得敏锐起来。
更加地锐利。更加地冷酷。
就那样向“卡西姆”返回过去。
这是从离开东京的时候起,就一点一点在进展着的过程。那样做,对于从那时起的他来说是必要的。
差不多等了一个小时,有个男的进来了。
是“署长”。
慢悠悠的,仿佛在卖弄风骚一般的步态。大概是为了让无论多么愚钝的人都能明白谁才是这个房间的支配者,才用这么个走法的吧。腿上穿着肥大的西装裤和骑马靴,简直就是在模仿纳粹德国的冷酷军官。
“强盗、伤害、杀人未遂……”
署长说道。
“恐吓、伪证、非法入境、违法的赌博行为、伪造*、妨碍执行公务、非法携带武器……还有别的什么要求吗?”
“在说什么哪。”
“是你的罪状哟,相良宗介。往少了估计也得判你四十八年徒刑,虽然只差一点就接近半个世纪了……”
“那加上‘对警察干部的暴行’如何。现在马上就实行。”
“哼。”
署长挠了挠下巴,站在近旁的大个子警官毫不留情地一拳打在宗介的侧脸上。沉闷的响声在审讯室里回荡。虽说是预料之中的一击,但是,果然还是很厉害。上身完全不受意志控制地向后仰倒,就要从椅子上滑落下去的时候,背后的警官粗暴地把他拉了回来。
“你好像怎么也搞不明白啊。”
“…………”
“这里不仅仅是审讯室。同时也是法庭,也是行刑场。检察官也是我,审判官也是我。然后,执行官,还是本人我。”
“……好像人手相当不足哪。”
要低声说出那句讽刺的话也是颇费了一些力气的。嘴里充满了血,折断的臼齿一个劲儿地打转转。虽然很想吐出来,但是又不想让它变成这个房间的战利品,于是就那么硬吞下去了。
(插花……不要吧……不要让人家那么年轻就缺颗牙啊||||贺东老师……)
“到底有什么事。不会是特意为了告诉我要判我五十年才来的吧。”
“你能认识到这一点很好。”
署长笑了起来。肚子和下巴上的肉忽悠忽悠地,有规律地摇晃着。
“是‘斗技场’的事。”
“…………”
“从刚出场开始就一直连战连胜呢。下一场比赛再赢了的话,你们队不就升上A等级了吗。你的技术就算在主办方之间,很快也会有定评了。冲上顶峰的位置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吧。”
“就是那么打算的。”
“那就难办了。”
署长摘下*,抚摩着自己光秃秃的脑瓜顶。
“斗技场这里有许多出名的队伍。通过让他们的胜利保持良好的平衡,适当地管理王者的地位,令观众们能始终不断地享受到这个比赛的乐趣。高效的运营。稳定的娱乐性。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享受到巨大的利益。你明白吗?”
署长所说的“我们”的意思,宗介也是很清楚的。
斗技场的运营委员会。比赛的主办人们。提供AS零件的商人,以及街上有权有势的人。犯罪组织和官僚组织。像任何时候一样,有头有脸的人们都为了吸吮到甜头,而向着流动着莫大的资金的这个比赛云集而来。
“达欧他们也在为我好好工作。然后呢——‘相良宗介’。你扰乱了我们的秩序。这就是把你叫到这个房间来的理由。在这里想办法加强相互的理解,为了彼此的今后而进行‘调整’,你不认为有这个必要吗?”
“原来如此。”
“调整”——说白了,就是打假比赛的事情吧。要不然,还会有别的什么深意吗。
“不按你的意思来的话,就要判我五十年徒刑,是这个意思吧。”
“那个法国人也是哦。队伍老板的小姑娘什么的也是,再加上她的那些伙伴们也可以。在闲得发慌的看守和犯人们那儿,年轻的小姑娘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我想就没必要说明了吧。在这条街上要反抗我,想都别想。”
虽然娜美和雷蒙的事情被提了出来,宗介却丝毫没有慌张。在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的这种状态下,仔细考量着是否应该杀死两个警官和署长。
——应该,还是做得到的吧。
也试着想过,能不能杀死三个人然后摘掉*,夺得武器再逃出去。
——这也不比刚才那个困难多少。
把雷蒙从牢房里救出来,跑到娜美那里去,然后再逃离这条街呢?
——真的,简直一点儿也不费事。
但是,那样的话就没有意义了。所以,宗介这样回答了。
“好像是那样啊。有‘调整’的必要的话我会协助的。但是我也有个要求。”
署长颇有兴趣地挑起了一根眉毛。
“要在那个足球场打串通好的比赛是无所谓,但是我也想要能拿出真本事的机会。能自由地展现我的身手,拿到的钱也更多。那样的地方。”
“…………”
“有的吧?”
这个问题一提出来,署长有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同时用谨慎的目光仔细观察着宗介。
“你说什么呢?”
“听到过传闻了。”
“在哪儿听到的?”
“各种地方。”
署长面无表情地用当地语言说了些什么。警官中的一个人点了点头,不情不愿地走出了审讯室。关上房门,署长的脸上浮现出走了形的微笑。
“你是清楚‘那个’的内容才这么说的吗?”
“当然了。面向VIP客人的暗黑格斗战,使用装填了实弹的武器。报酬也大的很。”
“出场者有半数在几个月之内就死掉啰。”
“好像是有那么回事吧。”
宗介满不在乎地说。署长把*重新戴在头上,仿佛在刺探般地低声说道。
“会在‘那个’里出场的只有两种人。要么就是欠了钱,或者有把柄握在别人手里的原AS驾驶员,要么就是对自己的实力过分自信的傻瓜。二者其中之一。能听听你特意对它表示出兴趣的理由吗?”
“首先,就是要钱。要为一个女人赎身。是个*。”
“哪儿的女人?”
“不在这条街上。在东京。”
(插花:宗介!你真敢说……小要要是知道了不拿扇子打你才怪咧|||||||)
当然是胡说八道的。在酒馆和电视剧里头听多了,能说出这种老一套的话倒也不过分。说女人在东京,只是为了让署长他们不容易打听出内情来而已。
只有这点事情的话,署长也能想象得出来吧。对于女人的话题没有太大兴趣的样子,他继续询问道:
“别的理由呢?”
“和你的工作差不多。你不喜欢这样的房间吗?”
这么说着,宗介环视着肮脏的审讯室——散布着血迹、牙齿和指甲的房间。
痛苦的痕迹。暴力的气息。
不是假装出来的,真真正正的那些东西。
“斗技场的比赛只是体育运动。虽然有喷射燃料的刺激臭,但是哪儿也没有血和硝烟的气味。”
“难道说你就把那个作为理由吗?”
“我认为足够了吧?”
于是署长全身摇晃着笑了起来。松垮垮的肉微微地震颤着,紫色的嘴唇的缝隙间一阵阵漏出抽筋般的笑声。
“看来你多半是属于第二类呢。好像对自己的身手有相当的自信的样子哦。”
“告诉我答案。”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还真被你给说动了。可是——你可是什么后台也没有。到结束‘内部比赛’取得信任为止,那个法国人的性命就先由我们保管吧。你可以回去了。‘相良宗介’。”
只说了这句话,署长离开了审讯室。
虽然把雷蒙放着自己走掉很不好意思,但是这种情况下也是什么办法都没有。宗介在离开警察局之前,适当地看着给了其中一个警官大约50美元,嘱咐他“好好对待牢房里的那个法国人。以后还会给同样多的钱作为谢礼”。
从警察局出来刚走了一会儿,就听见了娜美的声音。
“宗介?”
横穿过布满尘埃的车道,娜美跑了过来。已经知道被逮捕的事情了吧。好像一直束手无策地在警察局斜对面的粗糙的小咖啡馆里杀时间的样子。
“怎么样了?雷蒙老爷呢?”
“还在里面。跟署长谈了谈我才能出来的。”
“署长……那个冷血的恶棍?为什么只是‘谈了谈’就能让你出来?……呃,怎么回事,好臭啊。”
娜美一边抽着鼻子,一边作出极度难受的表情。
“回旅馆去吧。在那儿把事情说明白了。”
两个人打了出租车,回到了雷蒙的旅馆。痛痛快快洗了一个澡,换上干净的T恤,一口气喝干了一瓶冰镇矿泉水。
那期间,娜美一直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绷着脸目不转睛地盯着房间里的电视,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好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咱们随便地赢得太过了。好像触怒了他们那帮人。”
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宗介说道。
“以雷蒙和你今后的人身安全为人质,要求咱们打假比赛。还有,决定了要在暗黑格斗赛里出场。”
“什么?”
一直神经质地不停抖动的娜美的脚,啪地一下停了下来。
“你啊,知道你说的那是什么比赛吗?虽然在同行之间变成了传闻,但是不管谁也不会真的出场的。因为无论有多少条命也不够用呀。无论怎么说,那不是使用实弹,打真正的战斗吗?”
“好像是哪。”
“用我的那台机体?”
“是这么定的。”
“别开玩笑了!根本没有认真打仗的道理吧?别说火器管制系统什么的打从捡回来的时候就没碰过,装甲也是破破烂烂的呀。从运营方那边来话让打假比赛的话,这我还能理解。偶尔也听到过那样的传闻。但是暗黑格斗赛就不同了。像我们这种队伍,会被强制参赛什么的,迄今为止也没听说过!”
“说得也是。”
“那你为什么接受了?你想死的话那随便,可是最重要的机体被打烂了,我的立场要怎么办?”
“那是……”
用毛巾一下下地擦着头发,宗介沉默了。
要说出实话吗。
还是说,要就此收手呢。
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起就一直感到迷惑的这个问题,不得不得出适当的结论了。
特意想要参加暗黑格斗赛这种事,娜美她们是不会乖乖服从的吧。那种事情,就连宗介也想象得到。
“因为雷蒙被抓为人质,不得已才同意出场的。”
这么告诉她们,然后只要再设法解决资金问题的话,能说服得了也说不一定。
在这里的几个星期,和娜美一起生活,也知道了她是个非常善良的人。虽说如此,但她是否足以信赖,能否成为自己的伙伴,那还是很难说。
但是,却突然回想起来。
“我不想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死掉。”
那个时候常盘恭子的话,那双含泪的眼瞳,始终未曾离开过他的脑海。
真是丢脸。本来在近半天前,还顺利地向着什么感觉都没有的精密机械接近的。各种各样的事情,环境,都在动摇着自己的心。这样下去,还能达成得了自己的“作战目标”吗?
不知道。
大概过了有几十秒钟吧。一直非常耐心地等着他说话的娜美,突然开口说道。
“算计得怎么样了?”
“…………”
“我说啊。那个,在钱的问题上我可能是比较斤斤计较。虽然会被人叫成守财奴,但我觉得那也是没办法。但是呢?我和你,真的只是那种商业关系?不挑着词儿说话不行?”
“?”
娜美从沙发上探出身,用大大的眼睛望着因为不明白她的意思而扬起脸来的宗介。
“……那倒也不是。”
“至少,我觉得我们也算得上是朋友了吧。我说错了吗?”
从圆领背心里面隐隐透出的胸前的那条山谷,径直地向他逼了过来。发觉自己不由得为之怦然心动的时候,宗介突然觉得自己想那么多实在是太蠢了。(^///^)
什么精密机械。什么作战目标。
不是以前就学到了的事情吗。归根到底自己只是个人类,是充满矛盾的存在。那个事实,无论怎样也是逃离不了的。
所以,才会这么辛苦。
把视线从眼前那光滑柔软的肌肤上移开,宗介说道:
“也是呢。那我就说了。”
(插花:其实,作为男人,宗介真的很有福气……而且我觉得他有看到别人胸部的天赋,小要,泰莎,娜美……我汗。不过,为什么你看到那个才会下决心说啊……宗介你也越来越色了……)
还不如索性对这位新“朋友”毫无保留地招了算了。要是不能取得理解的话,到时候的事情到时候再说。
“暗之格斗赛的事情,是我向署长要求的。”
听到这话,娜美的眼睛都瞪圆了。
“原本对于我来说,那才是目的。斗技场的比赛,要说成是为了接近运营方的暗部的手段也不为过。在佣兵的同伴们之间听到过传闻,实战水平的暗黑格斗赛。估计‘汞合金’可能与之有关。”
“‘汞……合金’?”
“是某个组织的名称。与恐怖组织和军事产业复合体有着很深的联系,在世界各地导演着纷争。这几年间重大的恐怖事件,到处都有‘汞合金’在干预。”
“等……等等。喂喂……”
话题突然之间变得如此规模庞大,娜美脸上浮现出夹杂着困惑的笑容。
“有个一直与‘汞合金’作战的极密的佣兵部队。以采用超前于时代的先进装备,以及和正规军的特种部队同等级的训练度为自豪。我是那个部队的生还者。”
“我……我是不太明白,可是,那个,要说你所在的佣兵部队的话,现在怎么了?”
“被‘汞合金’消灭了。”
“…………”
“‘汞合金’虽然拥有相当的战斗力,却是个正体不明的组织。都有什么人,在哪里,与什么有关,能得知的手段几乎就没有。唯一极少数的线索,就是南桑的这条街与AS的暗之格斗赛了。我的部队迄今为止,曾经数度击破过‘汞合金’的AS,回收的尸体里,能够确定身份的操纵兵中,有好几人都曾经在南桑这里做过选手。”
“那……”
“难以置信吗?”
他用最最认真的表情回望着对方。可是就算这样,娜美还是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宗介。
“你是说真的吗?”
“肯定。”
“啊……虽然也觉得你的身手并不普通……可是,那不是非常难对付的对手吗?”
“是啊。是非常的危险。”
宗介用非常理所当然的口吻说着,点了点头。
“我想要接近‘汞合金’。那需要你的协助。”
“…………!”
接下来就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了。
娜美气疯了般地喊着“别开玩笑了”,掀翻了桌子,乱喊一通“随便去打你一个人的战争吧”,把手中的保特瓶砸向他,怒吼着“不要第二次出现在我的面前”,离开了旅馆的房间。
娜美并没有恶意。
这反应实在是太理所当然了。
(果然,还是不行吗。)
宗介发出深深的叹息,开始清扫被弄得乱七八糟的房间。一边试着询问自己,在被娜美抛弃的这种状态下,还能够置办得到机体吗?
想不到合适的门路。
接下来,该怎么办好呢。一边想着各种各样的事情,一边把垃圾收拾好。这时候,房间的门铃响了。
(…………?)
开门一看,是娜美。带着一脸不高兴的表情,抬头盯着宗介。
“虽然一开始听的时候是有点接受不了……”
她半嘟着嘴说。
“你很困扰吧?”
“啊啊。”
“需要我的帮忙?”
“……肯定。”
宗介老老实实地这么说道。娜美突然放松了肩膀的力量,握紧拳头,一下敲在宗介的胸口上。
“我懂了。就稍微奉陪你一下吧。”
“可以吗?”
“雷蒙老爷还在牢房里呢。而且,比赛费本身不是很高吗?”
“啊,那倒是。”
“只不过,千万不要期待太高啰。因为还不知道能不能说服得了队员们呢。要是大家说‘NO’的话,那就果然还是‘NO’哟。”
“了解。”
娜美似乎也真的拥有相应的超凡魅力。“石弓”的整备队员们最终还是答应参加暗黑格斗赛了。虽然也有好几个人表示反对,可是经娜美说明雷蒙被当作人质,而且宗介的身手也不是泛泛之辈的事情之后,最后还是勉勉强强地同意了。
第二天的傍晚,署长的使者来到他们的整备场,这样告诉他们。
“星期六的二十一点。在那之前到姆那麦拉北边的某个教会遗址来。当然也要带着机体一起。”
姆那麦拉是在南桑北边差不多二十公里远的地方,靠公路边的一个小村庄。
绝不能在南桑市内发射实弹——就算只是一发也能吹飞一辆卡车的AS用40毫米弹的吧。暗之格斗赛的会场,似乎设在了南桑郊外,某个人迹罕至的山岳地带里的样子。
“还有就是不许迟到。拘留所里的朋友说不定会有各种各样的不方便喔。”
署长的使者传达了这些话之后,就离开了他们的整备场。
“先生也真可怜。不要在牢房里变得神经衰弱,还被人打烂了屁股就好了。”
娜美一边麻利地将白色“野蛮人”的控制箱解体,一边嘟哝道。在旁边给她打下手的宗介说:
“事先已经多少给过看守一些打点了。”
“那要是能管点儿用就好了。……哎,把那边的配电盘也一起拆下来吧。没关系。”
娜美捅了捅与火器管制系统相连的回路。
“行了吗?”
“嗯。反正Flbn-32大概横竖也是不管用了吧。那样的话,用自制的软件来使负担减轻会比较好。”
“自制的软件?”
“是我为了暗之格斗赛而改写的哟。花了整整一个上午呢。我对那种事情可不拿手啦,真是不得了啊~~~”
宗介停下手中的工作,凝视着娜美的笑脸。
“只用了一上午?一个人改写那个火器管制系统的软件吗?”
就宗介所知,那绝对不是能几个小时就完成的作业。那应该是即使接受过相应训练的优秀的技术员,也要好几个人一起,慢慢地花上几天,一边就发现的问题进行对话一边着手进行——这样好不容易才能完成的工作。就算再怎么搞错,也不是没受过专门教育的十六、七岁的小女孩都能掌握得了的东西。
事实上,宗介在阿富汗的时候,也曾经和几个本是工科学生的游击队员一起,将同型的“野蛮人”的软件鼓捣过一个遍,但是到能弄出正经的东西为止,也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插花:那么说来,他那时不是才10岁么……宗介,其实你也是天才……)
“从以前开始就很用功吧?”
“怎么可能嘛。只不过偶尔弄一下而已啦。”
“只是那样的话,肯定是没办法的。那种技能到底是在哪儿——”
“所——以——啦!”
娜美不耐烦地挥着手。
“我不是说了我不拿手了嘛。可是,稍微接触一下的话,我觉得大体上也能明白啦。也不是什么特别大不了的事情吧?”
不可能。
感觉到说不出的心悸,宗介接着询问道:
“究竟,你是从谁那儿学到这台机体的整备方法的?”
“?”
娜美停下手头的工作,用一种打从心底觉得不可思议般的眼神看着宗介。
“没从谁那儿学呀?”
“那,为什么——”
“可是,这里弄弄那里弄弄的话不就会了吗?也不知道为什么。”
绝对不可能有那种事情。就算是第二世代型,要将AS的系统理解并运用到这个程度,也绝对是需要相应的训练的。
完全没有工学知识的小姑娘,也没有从任何人那里学习过,根本就不可能做得到。
难道说,她也是……?
不,那样的偶然是不可能的。“那个”的存在概率,别说是几万分之一,几百万分之一,或者甚至还在那以下。“那个”会如此偶然地和自己相遇,那种事——
“你在发什——么呆呀?”
听到娜美这句话,宗介猛地回过神来了。
“别在那儿呆站着。快点把那边的火花塞拆下来啦。”
“啊啊。”
心里残留着解不开的疑惑,宗介回到了“野蛮人”的整备作业中。
那个星期六,傍晚时分——

105

主题

895

存在感

126

活跃日
帅哥离线 ╯﹏╰
 8 

家中的荣誉团员

3楼
发表于 2007/10/03 | 编辑
宗介他们用租来的大型拖车载着“野蛮人”,离开南桑,向姆那麦拉开去。公路的路面由于战争而变得伤痕累累,也没有好好修理过。路幅也很窄,AS用的拖车每次和对面开来的车错车时都极其痛苦。
道路的东侧是一片开阔的水田,西侧是阔叶林覆盖的山岳地带。单调的风景一成不变地延续着。或许是由于干旱期的关系,空气也一直很干燥,拖车掀起的尘埃使视野变得相当糟糕。
到达指定的教会遗址的时候,已经有几个武装的警官在那里等着了。就是南桑的那群人。虽然赶上了约定的时间,他们还是举着*,用冰冷的声音告诉宗介他们“等着吧。”
差不多过了三十分钟,署长坐着直升飞机来了。涡轮喷气发动机发出刺耳的轰鸣声,直升飞机降落在了教会前面的空地上。
从飞机上下来的署长,盯着宗介的脸左看右看,脸上再一次浮现出那种下流的笑容。(|||)
“请先在这里搭乘机体吧。”
署长说道。
“相良宗介,你到西北方向两公里的遗迹去。那儿就是这次的‘斗技场’。其他的人就请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吧。”
“哈啊?离现场那么远的话,连无线电指示都没办法直接做啦!?你这到底——”
警官们对正想抗议的娜美她们举起了*。
“——您说得太对了。好精彩的指挥呀。哦呵呵呵……”
“那就好。小姑娘。”
署长说着,走向了比直升飞机稍后抵达现场的小型货车。在他背后,宗介发问道:
“在哪里观战?”
“有特定的地方。你没必要知道。”
“是吗。我是想提醒你们小心流弹的。”
署长在车前停下,哼地喷了一下鼻子。
“用不着你来担心。把重要的客人暴露在危险中,那种事情根本就不会有的。”
“那么,就让我毫无顾虑地胡闹一番吧。”
宗介走向白色的“野蛮人”,同时,署长坐进了车子。
首先,启动辅助动力装置,接着为主要的电子设备输入能量。初期检查完成之后,再开动主动力装置——大约1200马力的柴油发动机。
高鸣的引擎声。
驱动系统的呻吟。
解除操纵系统的安全装置,脚慢慢地移动,宗介的“野蛮人”站了起来。
油压很正常。肌肉束也一样是新品。多亏花了三天时间进行的充分整备,机体的状态现在非常良好。
“我走了。”
打开刚刚修好的外部扬声器的开关,宗介对带着担心表情的娜美她们说道。一方面是因为机体的耳朵——也就是指向性麦克风的状态现在也是最好的吧,在画质粗糙的显示屏里,娜美在抬头看着自己,这样喊着:
“小心点!”(这居然是娜美对宗介说的最后一句话啊啊啊啊啊啊啊……5555555)
“啊啊。”
只说了这句话,宗介操纵机体跑了起来。在干燥的泥土上每踏出一步,钝钝的冲击震动着机体,沙尘四处飞扬。拨开郁郁葱葱繁茂的树木,笔直地向西北方跑去。那附近是一片起伏得相当剧烈的丘陵地带。
一边驾驶着白色“野蛮人”,一边对各个系统进行检查。这台机体迄今为止从来没有使用过的系统,更是特别的重点。刚刚换装上的光学传感器,以及火器管制系统。携带火器目前还没有。虽然和“秘银”时代的装备相比起来的话,现在这个是相当靠不住——
(本来,就应该是这种东西。)
就算是这样,也已经可以说是强了很多了。过去,自己最初搭乘的同型“野蛮人”,与现在这台机体相比起来,状态还要糟糕得多。
用余光扫视着数字地图上的显示,抵达了指定的地点。
那里是一座古老的寺院的遗迹。
崩塌了的石制墙面上,密密麻麻地爬绕着无数与人脚掌差不多大小的常春藤,仿佛在蠕动着似的。大概是在比较近的战斗中被破坏的吧,一座从腰部附近齐刷刷地折断了的神像边上,放置着一把AS用的三五毫米*。
BK-540。
有些类似于人类用的AK突击*的外观,是标准的AS用携带火器。在它旁边,还放了两个*用的预备弹匣,和两个接近战用的武器——HEAT锤子。
“欢迎来到‘真正的斗技场’,‘石弓’。”
从预先设定好的无线波段中传来了声音。是署长。
“放在那里的就是你的武器。随便用吧。”
宗介操作通信仪器,探测着电波的发信源。也使用了旧式的红外线传感器。不过,果然还是不知道署长他们在哪里。各种各样方便的声纳啦、超广带域的雷达啦之类的,都是只有“秘银”的AS上才允许使用的奢侈装备。
要找署长和其他的VIP客人们可能会在的场所的话,似乎只能稍后了。首先,要先打倒敌人。
“还真是值得庆幸啊。”
宗介让“野蛮人”跪下,拾起武器和弹匣,将装备挂在腰部和后背上的外挂点上,静静地自言自语道
“那么。今晚的对手在哪里?”
“就在你眼前哟。操纵兵在笑着呢。”
“?”
他和“野蛮人”所在的遗迹里,除了小动物的反应以外,就什么也没有了。跪在石铺的地面上的他的机体——其正面也是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光学传感器也是。红外线传感器也是。
不——
如果是采用完全密闭式的驾驶舱的AS的话,是不会发觉的吧。但是宗介所搭乘的旧式“野蛮人”就不同了。从装甲转折的地方形成的机体的缝隙处,以及几个通气孔中,外面空气的气味流了进来。
那种令人怀念的,熟悉的臭氧的臭味刚一撩过鼻孔,他立刻就醒悟到那里有“什么东西”了。
大气动摇了。
“!!”
马上移动手脚,“野蛮人”就像失去意识般缓慢地、仰面朝天地向后跳了出去。(这不是我翻译的问题,就是那么写的,因为那台机体就算是“快”也和慢差不多……|||)
金属的悲鸣声。
从空无一物的空中突然出现的锐利的刀刃,仿佛要将“野蛮人”的胸部装甲削掉一般,在空中描绘出一道弧线。
那是——
“单分子刀!?”
转了一圈取得受身(受身:柔道技巧,一种被摔倒也不会的受伤的方法。但是……我描述不出来……|||)的同时,宗介将机体的*举向正面。什么也没有的空间中,突然刮起了一阵暴风,扬起的沙尘里,有什么东西高高地跃向了空中。居然能用眼睛追踪到那东西的目的地,可以说完全是靠宗介的经验和技能了吧。可说是惊人的跳跃力。在崩塌的寺院遗迹的正殿的塔根部,“那个”着地了。
“野蛮人”或者“丛林法兰绒”之类的二代AS的话,是跳不到那里的。无论操纵兵有什么样的技能,也是绝对做不出那种跳跃的。
那么,在那座寺院上着地的敌人是什么呢。眼睛看不见的,准备好如此恐怖的奇袭的对手,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已经注意到了吗?”
署长说道。
被数百年的岁月侵蚀得残破不堪的神灵的居处。在它的顶端,磷火在一闪一闪地跳动着。青色的光芒宛如纱帐般飘荡,在那光芒的对面,出现了一台AS的身影。
一闪而过的,极其敏捷的侧影。
令人联想到战斗机驾驶员头盔的头部。
“M9……?”
以仿佛漂浮着诗情一般的,美丽的月夜为背景,现身出来的那台AS。
那台机体——M9“卡恩兹巴克”,慢慢地摆着架势,低头望着宗介那不像样的机体。

奇袭只是小试牛刀而已吧。
站在倒塌的塔顶端的M9,一副绰绰有余的样子,低头看着宗介的机体。
在背后浮现的月光的照耀下,修长美丽的灰色身影。
令人联想到豹或猛禽一般的,暗含着力量的流畅动作。
本来应该是自己迄今为止已经搭乘过很多次的机体,可是,现在却让人觉得简直是头一次遇见的、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东西一样。
(虽然也想过可能会来个棘手的对手,可这也……)
简直就是毫不留情。
客观地看的话,状况是糟透了。
敌人是M9。次世代型AS,M9“卡恩兹巴克”。宗介过去在“秘银”的时候,曾经使用过无数次的最新锐机体。那种机体的超乎寻常的规格,各种先进的装备等等,无一例外都是他自己知道得最清楚不过的了。

相对的,己方是旧式的“野蛮人”。虽然娜美她们已经为自己将这台机体整备得很好了,但是无论哪一方面的性能,都还是赶不上M9的。
比如说,动力。
这种型号的“野蛮人”的引擎出力是880千瓦——也就是1200马力。与同时代的坦克大体相等,差不多相当于10台左右的民用车。
就算是这样,也算得上是很了不得的东西了。可是,相对的,M9的出力大约是2500马力。正如M9的引擎——罗斯&汉普尔顿公司(这好像不是现实存在的公司,查了一下,应该是“秘银”自己下属的一个公司。)制的低温核融合发电机“APR—2500”的名字所示的一般,换算成千瓦特的话,大约是3300千瓦。(这里贺东老师好象写得不对,其实是2500千瓦等于3300马力。2500马力大概相当于1800多千瓦。)这已经不是陆战兵器水平的数字了,不如说是已经接近超高价的强力战斗机的水平了。

也就是说,为了与那种潇洒而豪华的外观相配,M9也以凌驾于一切坦克和装甲车的动力为自豪。
并且,它的重量大约只有“野蛮人”的四分之三。就运动性而言,已经是不用说了吧。就各种传感器啦、电子兵器之类而言也是一样。
在“秘银”的作战中,宗介等人曾经击破过许许多多的“野蛮人”。这并不只是由于他们卓越的操纵技术,首先,机体的性能上就压倒性的不同了。能打倒它们那是当然的。为了完成所谓“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救出人质”这种困难而精密的作战,那种程度的高性能AS是必要的。而且,事实上,多亏了M9,“秘银”还成功地完成了好几次按常理是不可能实行的作战。

现在,这场战斗是单纯的一对一。
没有任何能成为M9的绊脚石的因素。没有节约弹药的必要,也没有担心流弹的必要,时间限制也是,全部都不存在。
但是,就算如此——
宗介却有了一种不如说是“放心了”的感觉。无论如何,能与绝不可能会偶然碰见的最新锐机体这样相遇,无论怎么考虑,署长的背后存在着拥有大得惊人的财力的组织,也是不会错的了。在没有完全的把握的情况下,流浪到南桑的街上来,特地在斗技场耍猴戏给人看,还真是有好处的。这可算得上是预想之外的成果了。

没错。没有什么是偶然的。
署长——或者是与他有联系的敌人中的某人察觉到了自己的身份。作为“秘银”的精锐,无数次地令“汞合金”感到头痛不已的这个自己。
大着胆子不使用假名,就是在期待这样的反应。虽然危险很大,但效果也很明显,果然不出所料,那边抛出了M9这张牌。是想着让那台最新锐机体与自己交战,来探察自己的反应和背后关系吧。

或者,还有一点点游戏的意思吧——
“有没有吓一跳啊?”
署长通过无线电说道。
“说起来,你平常不是每天都坐着那台机体吗?从你在‘秘银’的那时候开始。”
“就是说,你已经知道了吗。”
虽然被说出真实身份,却没有表现出一点点动摇,宗介低声说道。
“连假名也不用,还给我随随便便地活跃到那种地步,真不愧是你呢。虽然说在街上收拾了你就可以了,但是那样就一点儿也不好玩啦。既然是难得的机会,就决定请你和那台M9打一场了。……不过,赢的机会简直就是没有啦。”

虽然也很在意M9的来头,但是与之相比,署长那句“在街上收拾”的话,却没有逃过宗介的耳朵。
街上。
被关在警察局的期间并没有说过。也就是说,在那个审讯室对话的时候,署长是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吧。
(在“汞合金”里,那个男人只是个小角色。)
那应该是错不了的吧。那么,到底是怎么知道自己的事情的呢。不正是有知道自己作为“相良宗介”的经历的人,或者是某些有用的情报网存在着,并潜伏在署长的身旁吗。
于是宗介试着说道:
“今晚的客人想必非常高兴吧。”
“是呀。希望你一定要拼命地打才好哟。”
混杂着噪音的无线电的另一端,署长笑道。
“但是……趁着现在,要是把你的背后关系都老实交代出来的话,替你适当地吩咐吩咐对手的操纵兵也可以哦?”
“真不凑巧啊。我就是一个人。”
“那就去死吧。”
无线电被切断了。只剩下噪音与沉默。
监听器另一端的M9移动起来,战斗开始了。
(来了。)
简直像饥肠辘辘的猎犬,从主人那里收到了“上吧”的命令一样。
M9将*形的单分子刀在手中咕噜咕噜地转了几圈,收进了腰间的刀鞘里。虽然像是唱戏一样的动作,对属于第三世代型AS的M9来说,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接着,敌机以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将装着在背部的外挂点上的*摘下,将*口指向了己方。
宗介的“野蛮人”也一边将手持的*对准敌机,一边将机体向左方向大幅度地摇过去。除了左边以外没有别的生路,他对此十分清楚。
二者一边移动,一边开炮。
夜晚的遗迹的静寂,被两股火焰和轰鸣声打破了。
M9毫不费力地跃上夜空,躲过了宗介的射击。
——不,正确地说的话,是在己方即将发炮之前就做出了回避动作。纵使是M9,也是不可能比*更快速地移动的。当然“野蛮人”也一样。虽然也有迅速地开始回避运动,但是旧式的机体的行动,和M9比起来实在是非常缓慢的。
炮弹擦过了右肩的装甲。
“…………!!”
真是千钧一发。
要是再迟个零点几秒的话,就是驾驶舱所在的胸部位置中弹了吧。
总算能躲过敌人的第一发炮弹,首先,都是多亏“野蛮人”没有做出像M9一样的跳跃动作,而是将机体像要倒下去一般地向左边移动的关系。
作为直立步行兵器的AS,与普通的车辆不同,在保持站立的状态下,具有着某种程度的位置能(也就是重力势能)。不去做勉强的跳跃,而是将机体托付给重力,这样,“野蛮人”才能做出比原有的规格更加敏捷的行动。(大家可以理解吧?就是下降的重力加速度的问题。)
其次就是向左方向的机动。
从敌人的角度看的话,就会变成己方在向敌方的右侧移动。那台M9以右手持*,摆出两手射击的姿势,在这种状态下,为了要瞄准“野蛮人”,从自机的角度看,就不得不将两手向身体的右侧移动。
AS这种机械,与将手腕朝向内侧——身体的中心线方向移动的动作相比,对于反方向——从中心线向外侧的动作上,是稍微有些不拿手的。(平常情况下几乎不成问题,但是还是有很小的擅长与不擅长的区别。)
这一点,对于作为AS模特儿的人类来说也是一样的。
AS和人类的腕部虽然是极具柔软性的构造,却不是像坦克一样的左右对称的回旋炮塔。在那种构造下,向身体外侧的动作,无论如何都会变得稍微慢一点,或者走形。特别是在拿着*这样的重物,“末端重量”加大的情况下,那种差别会变得更加显著。
实际上,拿着不过3公斤的哑铃或者装满水的塑料桶,将手臂向左右大幅度地、快速地挥动看看的话,马上就会明白其中的差别了吧。
(插花:这实际上是因为人的肩部肌肉群中,内收肌的块数比外展肌多,所以向内会比较省力,大家可以试一试。)
即便是最新锐的M9,只要还是作为拥有双手的“人形”,就也躲不开这种基本的工学上的、构造上的问题。
也就是说,宗介所选择的“野蛮人”的机动方法,对于M9来说,是“最讨厌的行动”。无论如何也是搭乘过无数次的机体。敌方的操纵兵讨厌的东西,宗介也是最清楚不过了。
那么,跟着又会怎么来呢。
会在落地之后,以低姿势从正面跑过来吧。从地形和障碍物,以及位置关系上考虑的话,为了取得稍微好一些的射击位置,应该会那样移动。
也会警戒中弹。
虽然是在防弹性能上远胜于“野蛮人”的M9,用这台机体的*对其造成损伤本身却绝不是件难事。吃了37毫米炮弹的话,即使M9不会就那么完蛋,估计至少也会造成大幅度的机能低下。和普通的装甲车一样,M9根据各部分的不同,装甲厚度和防弹性能也有区别——果然还是背面装甲比正面要薄弱许多。
所以,敌人是不会特意做出将背部朝向己方这样的机动的。不,或许可能会有不得已而为之的时候吧,总之绝对不会是自己愿意那么做的。
(那样的话……)
宗介巧妙地操纵着“野蛮人”的手脚,一个漂亮的前滚翻取得受身之后,马上让机体飞身跳向左正面的遗迹的墙壁,就保持那样压低身体,冲进了障碍物之中。
对于敌人来说,这又是一个很棘手的行动。
照那样下去的话,不仅难以瞄准“野蛮人”是当然的,而且还会把算不上坚固的左斜后方的装甲暴露给对方。
掀起干燥的泥土、降落在大地上的M9停止了向当初考虑的方向的移动。转为踏着轻轻的步子,大概是在判断下一步该采取什么行动的瞬间——
没有放过那个机会,宗介将*身从坍塌的墙壁的缝隙中伸出来,开了三*。是只使用驾驶舱的操纵臂的、完全手动的射击。因为这台机体的火器管制系统之类的,实在是相当靠不住的。
打偏了。
接连射出的三发37毫米炮弹,命中了敌机M9左后方大约两米远处的遗迹的正殿。中弹之处碎片横飞,沙尘乱舞,开炮的声音在周围的群山中回荡。
(果然对战还是很危险。)
宗介咋舌。刚才那种程度的射击,要是能打中的话简直是该谢天谢地了。就这样继续向对方施以压力,倘若有机会能引诱出敌操纵兵的失误——
“!”
M9反击了。在连续的射击之间交织着无数的机动,大概要去赢取较好的位置吧。
冲击。
“野蛮人”用以藏身的石造的墙壁之类,在强力的AS用*面前就像胶合板一样。在机体周围,不是被贯通,就是被粉碎的无数飞散开的石块,敲击着“野蛮人”的装甲。
警报音。
好几个警报灯开始闪烁。
第一冷却单位运转不良。左腕部的动力传递系统也出现了“油压低下中”的显示。动力系统并没有发生火灾。总而言之,知道不是致命的损伤了。
将手从操纵杆上离开,在控制盘上将损害控制调成手动。引擎管理。油压控制。轻油的气味传了过来。没有发生火灾吧。仪表没有故障吧。指尖几乎是反射地、自动地移动着进行着操作。
如果是M9的话,应该是AI在一瞬间就能替主人完成的工作。宗介一边用单手将其完成,一边还同时继续进行着对敌人攻击的回避动作和牵制射击。这绝对不是普通的操纵兵能模仿得来的事情。如果是哪儿来的新兵的话,大概只有在什么地方停下来,打开使用手册,这里那里到处试着来对机体的系统进行调整了吧。(……哇……好酷……宗介……姜到底是老的辣……)
之后还能没有障碍地运动到什么程度呢?
虽然机体管制系统显示出还有120秒右腕就会行动不能的字样,但是这数字实在是不能相信。这只不过是什么都不懂的设计局的技术人员,按照不懂变通的单纯的方程式输入进去的数字而已。
考量着自己的经验和机体的状态,以及可能由此选择的几条战术,宗介试着大略地计算了一下。
长的话15分钟,短的话8分钟。
过了那个时候,应该无论如何也是不行了。
但是到那个时候为止,能找得出那台M9可以抓住的空隙吗……?
“开始了呢。”
被留在在姆那麦拉的郊外等待着的娜美,从隆隆作响的炮声和照亮群山的火焰中,知道了她的“野蛮人”和宗介已经投入了战斗,而如此自言自语道。
她和整备队员们的周围,仍然站着一群手持*的警官。人数大概是五人。无论如何也是无法违逆的对手。(插花:这句的日文原文直译就是……即使要“大头朝下”也无法……日语的俗语真好玩。)
“虽然说是‘开始了’……光这么说,还是什么也不知道呀——是吧。”
“再走近一点儿看吧。”
“笨蛋!被流弹打死也无所谓吗?”
整备队员们七嘴八舌地互相咬着耳朵。
就算是这样的状况,他们还是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只有在整备员中担任领导的阿修脸上挂满担心的表情,嘟嘟囔囔地发着牢骚。
“……有种不好的预感……所以我才说反对的……这种感觉很不妙。无论比赛费有多高也……”
“阿修。别抱怨了。”
娜美用严厉的声音说。
阿修原来是整备兵。是九十年代初期,苏联发生巨变时,在东欧掀起的肃清和镇压的狂风暴雨即将来临之前,奇迹般地来得及统一的东西德国——只因为出身在其中的东边,就失去了工作的“东德人”之一。他只是借着吹嘘自己在统一之前,对华沙条约的缔约军配备的初期型的RK-89有过差不多三天的整备经验,流落到东南亚的这条街之后,现在在娜美的整备队里干活儿。
“不,可是啊。还是有不好的感觉,真的……”
回头看了看绷着脸举着*的“警官”们,他嘟囔道。
“宗介的身手你也知道吧?肯定能闯过这一关平安回来的啦。”
“啊啊。不是,我想说的并不是那个……”
警官中的一人,佩带着巡查部长的阶级章的男子取出携带无线电(步话机吧?),开始跟哪里进行简短的通话。
(是,署长。)
(把女人?)
(明白了。)
(会处理的。)
娜美和阿修盯着说出那些话的巡查部长,然后苦着脸面面相觑。
“这什么啊。这种感觉是……”
“可是,我们也没怎么……”
“走了。”
切断了无线电的巡查部长打断了她的话,说道。
“女人。你跟着过来。其他的人上那边的卡车。”
“哎?为什么——”
“快点儿!”
娜美被粗暴地抓着手腕,硬拉向了近旁的巡逻车。阿修等整备员则被*口顶着,推上了涂成黑色的卡车。
“娜美——”
“别担心!以后再联络——”
“别慢吞吞的!”
巡查部长和一名警官,以及娜美所乘坐的巡逻车掀起烟尘,驶离了那个地方。
装着阿修他们的卡车向娜美坐的巡逻车的反方向开了出去。
署长等人正用于观看“竞技”的“观览席”,被设置在了距离作为战场的遗迹差不多两公里远的一处山顶附近。
像半地下式的碉堡一样的构造,朝向地表的墙壁被厚达数米的混凝土装甲板所覆盖。观战用的小窗户也装的是特别加厚的防弹玻璃,就算万一有流弹向这个观众席飞来,VIP也绝不会遇到危险——好像是为此而下了不少工夫。
要说哪里和真正的碉堡不一样的话,那就是和粗糙的外壁相比,里面的装潢实在是豪华得离谱。
地板上铺着绒毯。天花板上是高品质的素雅的灯具。墙上挂着描绘古罗马时代剑斗士的写实派的绘画。沙发之类也是最高级的,简直就连面向头等舱客人的休息室也相形见绌。(好像豪华客轮上一般都有那么种休息室……没见过。)
室内设置的数个大型的液晶显示屏上,“野蛮人”和M9战斗的情况正由许多不同的角度被放映出来。
“真是——”
从小窗户里用双筒望远镜仔细观察着战况的那名男子,有些吃惊般地耸了耸肩。
“虽说从以前开始就觉得业界真是小……没想到那家伙这么快就出来了啊。”
“库拉玛先生。您个人认识那家伙吗?”
慢慢地坐在沙发上,署长问道。
“也不是。实际地见面的话,不过只有几分钟。”
库拉玛淡淡地低声说。
高大的身材显得气派十足,头发剃得短短的脑袋上,是一副小小圆圆的太阳眼镜。虽然面对的是使用实弹的战斗,却像是正在看一场无聊的足球比赛般的样子。
“几分钟。我认为就算只有那样也已经足够了呢。对我来说,是只见过到处都有的那种落魄少年兵啦。”
“那样的小鬼加入了‘秘银’,而且参加了精锐部队的作战,不仅如此——应该还和那个九龙交过好几次手什么的。”
“九龙?是哪一位大人呀?”
“不知道吗?”
“是啊。还真是不认识哪。”
库拉玛用漠不关心的眼神瞟了一眼天真地如此自言自语的署长的笑脸,用日语小声地嘟哝道:
“乡下真是好啊……”
“?”
“没什么,好了。”
库拉玛将视线转回到双筒望远镜上,重新观察起M9和“野蛮人”的战斗来。
从这个“观览席”这里,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遗迹中的两台机体。相良宗介的白色“野蛮人”,正利用地形和障碍物,想方设法躲避着在性能上遥遥领先的M9的猛攻。
虽然从旁边看的话,这只不过是在四处逃窜而已,似乎马上就会遭遇到变成饵食的命运——
“真是厉害。以那种身手再坐上那台‘白家伙’的话,对付不了也是应该的。”
“哈哈。就算是白的,‘野蛮人’也还是‘野蛮人’呀。”
“不是那个白的——不,算了。跟那个比起来,那台M9。操纵兵知道对手的事情吗?”
“不。特意没有让他知道。”
“可以吗?说不定会被干掉哦。”
库拉玛这么一说,署长哼哼地喷了喷鼻子。
“怎么可能。不会的啦。被一台旧式的‘野蛮人’?而且就算是给他知道了,大概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是吗?”
算了,也好吧。
库拉玛这样想道。
反正那台M9也不过是在上次的大攻击中入手的战利品。不仅不能在世上抛头露面,还得把见过它的人全都收拾掉。就算是万一被破坏了,也只不过是资料收集计划的其中一项会停滞下来而已。
但是,署长的自信也不是毫无理由的。就算是非常地努力,“野蛮人”也没有能赢得过M9的道理。不久结果就会出来了吧。
虽然你已经走到相当不错的地步了。真是可惜啊,相良宗介。算啦,真是活该。
就在这时,房间里的电话响了。署长摘下听筒,用当地语言做了几句简短的对答,很快就把电话挂断了。
“怎么了?”
“是那台‘野蛮人’的队伍的处理问题。”
署长让紫色的嘴唇挤出了滑溜溜的扭曲的微笑。(滑溜溜……贺东老师您用的什么形容词啊……)
“应该会给我好好地收拾掉吧?”
“哎。整备队员们朝附近的养猪场去了。只有老板的小姑娘……请让我们稍微玩一下之后再做吧。呜呼呼呼……”
“哪个都不是值得自夸的兴趣啊。”
“真是遗憾哪。男的的处理姑且不论,关于怎么对付小姑娘我可是很自豪的呢。如果您有兴趣的话,给您讲讲我的英勇事迹如何呀?”
“客气。不用了。”
“别那么说嘛。首先把脚脖子给——”
“我说过‘别说了’吧。”
被这平静却极具分量的声音打断,署长再也不说话了。
这个性虐待狂的变态混蛋。你他*的不是才正配得上养猪场吗。(……对不起,脏话……|||)
因为把火气强吞进肚子里,又怀念起烟草来了。库拉玛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了装着人参条的香烟盒。
(插花1:人参有生津作用,故可以含在口中代替烟草。)
(插花2:翻译这一段我就一个感觉……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插花3:人参和胡萝卜在日语里是同一个词,大家如果和我一样恨这个人恨得牙痒痒,那就想象他叼着胡萝卜丝跑来跑去好了……)
本以为会被送回南桑去,但阿修等整备队员们被带到的地方,却是离南桑镇上不远的一个农场。开车的话几乎花不了两分钟,非常地近。
不。
刚从卡车上下来就知道了。这里是养猪场。被送到这种地方来,到底打算干什么呢?
“巡警先生啊。这里是——”
“走。是那边。”
又被*轻轻捅了一下。想抵抗也抵抗不了地,阿修他们被带向了放饲料的地方。
腥膻的臭气直冲鼻子。
堆积了如山般的固体饲料的、简陋的小屋。屋子正中摆放着一台巨大的饲料粉碎机。是从上面把固体饲料放进去,再把变成粉末状的饲料从下面吐出来,通过传送带运到与这屋子相临的猪圈去的一套结构。
“什——”
就连阿修他们,也渐渐能想象出警官们的意图了。
“到那边去排成一行。”
“开,开玩笑的吧!?”
“说过了去排成一行的吧。”
“请别这样!哪,喂,再怎么说这也——”
男子用*狠狠地打在了阿修的太阳穴上。
“呜……!”
“别让我们费工夫了。就连我都想赶紧和这个臭烘烘的地方说拜拜呢。”
“您是说真的吗!?”
“不要杀我呀!”
“要钱的话全都给您!”
像要贴在双膝不断打颤的阿修身上一样,整备队员们一同乞求着饶命。
但是,警官们只是用冷酷的目光低头看着他们,脸上浮现了浅浅的笑容。
“虽然也觉得很可怜啦。不过,只能怪你们运气不好喽。就准许你们做做祈祷什么的吧。好啦,死了心去排队吧。”
就在这时,有个男人走进了饲料堆放场。
“没有那个必要哦。”
是个体形纤细的白人男子。穿着清爽的衬衫和肥长裤。戴着虽然显得很有智慧,同时却也显得非常文弱的眼镜。
“……雷蒙老爷?”
是应该正被关在拘留所里的记者,米歇尔?雷蒙。与平常在不习惯的环境里表现出的战战兢兢的样子截然不同,雷蒙现在显得极其地冷静。
“为……为什么会在这里的?您不是应该在牢房里——”
“好了啦。把身体压低点。”
雷蒙如此低声说着,微微笑了一下。呆住的警官们回过神来,将*对准了他。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你真是干了件傻事啊。你也一起变成猪的饲料——”
“对不起了。”
雷蒙完全没有动弹,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上吧”。
接下来的瞬间——
领头的警官的侧头部被*的*命中了。血花和脑浆四处飞散,警官当场死亡,倒了下去。
“…………!!”
同时,从入口和窗户中,一群身着黑色战斗服的男子闯进了饲料小屋。每个人都举着付有*的*。他们连反应的空档都不给警官们留,以飞快的动作开*了。
也不过就三秒钟左右的时间。
阿修等人战战兢兢地睁开双眼,环视着周围,发现警官们一个不剩地被打穿了脑袋,倒毙当场。
“呃…………”
穿着战斗服的男子们用非常谨慎的动作将*指向了他们。
“咿……救,救命啊!”
“没事,没事的。”
雷蒙走近反射性地将身体缩成一团的阿修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完全武装的男子们也已经解除了警戒。好像是在骂些什么,可是哪个说的都是流畅的法语。
“刚才真是危险啊,先生。”
男子中的一人隔着面罩说道。阿修吓了一大跳,
“雷蒙老爷。这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他问道。
“没什么怎么,就是这么回事了。”
雷蒙小小地叹了口气,把阿修扶了起来。
“说是记者什么的,那是骗人的。虽说不太知道AS的事情而弄得手忙脚乱倒是真的吧。这群人是我的同伴。详细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跟那个相比——”
走到饲料小屋的入口处,眺望着远方耸立的群山——传出断断续续的炮声和明灭的闪光的“斗技场”的方向,雷蒙自言自语道。
“看上去宗介已经接近他的目的了。和我们相同的目的。”
爆炸声。炮声。引擎的咆哮。
M9在空中翩翩起舞般,突飞猛进地逼近过来。
“切……”
从头上袭来的火焰之雨。宗介以忽前忽后、忽左忽右的巧妙的步法移动着机体,极其辛苦地躲过了敌人的*。这已经是将“野蛮人”的运动性能发挥到极限以上的机动了。
M9就那样从“野蛮人”的头顶上高高跳过,落在了石铺的地面上。
宗介丝毫不留空隙地开*了。
M9一边轻松地弯下身体避开射击线路,一边展开各部分的装甲,发动了ECS。顿时,它的身影完全地消失在了深夜的黑暗之中。
终于打算要结束了吗。
这台“野蛮人”上并没有搭载反ECS传感器。能探测到透明化了的敌人的手段简直就是没有。
待在这里的话会被杀的。
宗介让机体逃进了耸立在背后的神殿里面。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M9的射击跟着打了过来。胸部装甲中弹。损伤很轻微。就保持那样向后方迈开步伐,“野蛮人”逃向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神殿深处。
为了能安置下高度大概有数十米的巨大的神像,这座遗迹的天花板有着就连AS也能充分地进入的高度。好几根粗大的石柱耸立着,透过满是窟窿的天花板,薄薄的月光洒落下来。
宗介让机体后退到神殿的最深处,交换了*的弹匣。这是最后一个弹匣了。其他的武器,就只剩下装备在背部的两个HEAT锤子而已。由于最初的中弹而损伤的右腕的油压系统也正在低下到危险的程度。现在这状况,就是还能不能支持得了一分钟的事了。
(……赌赌看吗?)
宗介当机立断,一秒钟也没有犹豫。他将*瞄准神殿入口左侧的一根石柱,发射了*。五发,六发。柱子被打碎了。接下来,又有好几根石柱被同样的*击破坏掉了。残弹的计数眼看着一个劲儿地减少——直到只剩下一发时才停了下来。
巨大的礼拜堂内部,完全被弥漫的沙尘笼罩了。这样子就算敌人使用ECS,也应该能设法掌握到他的位置了吧。
仅有的一刻沉默。
紧接着,M9就闯进了礼拜堂。从正对面,以利箭一般的速度直冲过来。ECS已经被解除了。大概是判断出由于尘埃的缘故,它已经没有效了吧。是个果断的好操纵兵呢。
宗介射出了最后的一发*。M9一晃身体将其闪开,将自机的*指向了“野蛮人”。
“…………!”
打不中是在预想之中的。在敌人开*之前,宗介已经拔出了HEAT锤子。
HEAT锤子。
正如它的名字所示的一般,是将强力的对坦克用成型*做成锤子形状的一种接近战用的武器。使用上是一次性的,用过一次就要抛弃,用它砸中敌人并造成爆炸,利用产生的能量贯穿装甲,将内部破坏。
宗介拿着那个HEAT锤子,不是对准敌人——而是砸在了自己近胁侧的石柱上。
爆炸。
石柱在一瞬间崩毁了。已经被破坏了好几根柱子,勉勉强强才维持着平衡的神殿的天花板齐刷刷地一起塌了下来。
恐怖的轰鸣。数百吨的岩石之雨。那所有的一切化为怒涛,将礼拜堂中的两台机体吞没了。
神殿的屋顶崩落下来,将两台AS一齐击毁了。
倾盆而降的石块。毫无间断的冲击和轰鸣声。
以宗介的“野蛮人”为目标,压倒性的质量袭击过来。监控器中的敌机的身影,眨眼之间就消失在了沙尘和瓦砾的另一边。机体剧烈地摇晃着,所有的警报灯和显示器一同乱闪。显示器的姿势指示装置一边微微震动一边回转,表示出自机已经从直立状态以脸朝下的姿势倒了下去。除此之外的事情,对于变成了崩塌的神殿的垫底的他来说,几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崩落终于停止了。轰鸣的回响逐渐散去,回归静寂的深夜中,只剩下勉勉强强继续运转的柴油引擎的驱动音,以及在恐怖的重量下嘎吱作响的骨架和装甲的声音。
“…………”
机体已经处于被活埋的状态了。监控器的视野里一片漆黑。大概是由于失去了空气冷却的自由吧,引擎和油压系统的温度计正眼看着不断上升。没有在那里磨蹭的时间了。宗介将所有关节的扭矩控制以手动的方式操作,将反应速度降到最低,而相反地将腕力出到最高。如果是汽车的话,那就和将变速器调到一档是同样的状态。
四肢移动着,慢慢地将身体撑了起来。
推开可能有数十吨之重的瓦砾之山,宗介的“野蛮人”总算是在夜空下爬了出来。装甲的缝隙间,到处都有建材的碎片噼里啪啦、零零散散地掉落下来,沙尘将周围一带全都覆盖了。
(敌人呢?)
用清洗装置将粘在光学传感器上的尘埃冲掉的同时,宗介寻找着敌机的身影。没看到M9的影子。估计肯定还在瓦砾下面挣扎呢。虽然早晚会爬出来这件事肯定是错不了,但是受了相应的损伤,大概也无法随心所欲地移动了。
正如所计划的一般。

105

主题

895

存在感

126

活跃日
帅哥离线 ╯﹏╰
 8 

家中的荣誉团员

4楼
发表于 2007/10/03 | 编辑
完全电气驱动的M9上,并没有搭载像“野蛮人”那样的油压系统。而是像人类一样,只靠肌肉的收缩来活动关节那样制造出来的。多亏了没有沉重的油压系统,M9才实现了飞跃性的轻量化和高机动性,但是相反地,在应对规格外的荷重上却有着薄弱的一面。如果想要强行移动巨大的重物的时候——虽然那种状况并不多——并用了油压驱动的“野蛮人”还是有比M9有利的地方的。无论引擎的出力有多高,由于有效地利用那种出力的驱动系统的结构上的问题,最后就变成那样了。
还有就是机体的构造上也存在不同。
与拥有复杂的关节构造的M9相比,“野蛮人”的构造就极其简单了。具有抗压性很强的卵形的坚固身躯的“野蛮人”,和具有能前后左右屈曲的柔软腹部的M9。就耐弹性能而言,由于装甲素材的差别M9是占有优势,但是,如果只说作为机体整体的构造物的坚固度的话,旧式的“野蛮人”却是胜过M9的。
宗介把神殿弄塌将敌人拉来做伴,就是赌在了“野蛮人”这种特有的顽强上。
绝对不是强大的机种。但是总而言之,却也不容易坏。再怎么勉强的状况也抗得住。直到最后的最后也一直坚守岗位。那就是RK91/92系列“野蛮人”的最大的强悍之处。炎热与湿气,沙砾与尘土。恶劣的燃料和油。几近荒唐的荷重,和许许多多小的损伤。就这样一直忍耐着战场上的一切,默默地为主人持续战斗着的专业工具——那就是这种畅销机体的真正的价值所在。(插花:……以前从来没有觉得“野蛮人”那么可敬……楷模呀!鞠躬!向“野蛮人”同志致敬!!)
作为AS的操纵入门来接下这种机体的宗介,当初在“秘银”的时候,会讨厌“强*”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被给予宣传说“添加了先进的机能”的“试作机”就欣喜若狂的,只有那些假充英雄的菜鸟而已。
宗介仔细地检查过了机体的状态。
右半身的油压还在下降。引擎的温度也始终居高不下。平衡器的状态也很奇怪。股关节处正在发出骨架之间相互干涉的异常声音。
但是,就算如此,宗介还是满足地自言自语道:
“真是好机体啊。”
渐渐地M9扒开瓦砾,在眼前爬了出来。相当勉强的样子。
宗介操纵着“野蛮人”,轻而易举地抓住M9的脑袋,将最后剩下的一把HEAT锤子抡过头顶,毫不留情地向着敌机的腹部——发电机的部分敲了下去。
看到M9被准确地破坏了动力部分,变得不能行动之后,库拉玛小小地喷了下鼻子。
“哼……”
虽然很不愉快,但是不得不承认。真的,实在是个不得了的混蛋。没想到还真的用那破烂货打赢了。
虽然迄今为止也遇到过各种各样的AS操纵兵,但是将机体的特性熟知到那种程度,并且在压倒性的不利条件下与敌人交手,最终还取得胜利,那样的家伙可是从来没见过。
那种冷静。那种计算高度。
虽然也有这个兵器领域历史尚浅的问题,但是相良宗介的操纵技能、实战经验都是半吊子的正规军操纵兵决赶不上的水平了。本来,对于“汞合金”来说,那样的男人绝对是必要的——
(不过,光靠引诱是白费工夫吧。)
绝对不认为顺安事件以后,一直对立到现在的对手会那么老老实实地改变自己的宗旨。即使用“银”先生正囚禁着的那个女孩来做诱饵——真正的契约啦忠诚心啦的也是不会成立的吧。一旦确保那个女孩的机会来临,相良宗介一定会将如现在所见的战斗技能全部动员起来,与“汞合金”对抗下去的。
结果,就是说只有杀了他吗。
库拉玛扫了一眼署长的侧脸。他也万万没想到过M9居然会被打败之类的事情吧。掩饰不住狼狈的样子,正“不可能”啊“什么东西”啊地不停嘟囔着。
“……那?你打算怎么办?”
被库拉玛这样一问,署长如梦方醒般地眨着眼。
“我们这边的真实身份已经全都让他知道光了。那家伙正干劲十足地要来掐死你啰。”
冒出白烟的右胁腹朝下,无力地横躺在瓦砾堆上的M9。从“野蛮人”的眼中向下望着那台机体,宗介用外部扬声器宣告道:
“出来。”
过了不久,M9的脖子根处发生了小小的爆炸,头部单独被炸飞了出去。那是为了万一胸部的舱口无法开启的时候而准备的非常用逃生机构。在没有了头的部分露出了一个狭小的逃生口,操纵兵从那里爬了出来。虽然腹部的动力系统被破坏了,但由于损害并没有波及到胸部的驾驶舱的关系,似乎没有受什么大伤。
“可恶,被干掉了。”
在瓦砾上站起身来,摘下头盔的操纵兵说道。
是个年龄在30岁左右,蓄着胡子,皮肤晒得黝黑的男子。身上的操纵服,和宗介正穿着的“秘银”的操纵服是同一款式。
虽然宗介的“野蛮人”已经用光了所有的火器,但是就算如此,血肉之躯的人类也是不可能逃得出AS的手掌心的。男子好像也很清楚那一点似的,没有表现出任何拼死挣扎的举动。
“也想过你是不是要自暴自弃把我拉来垫背,可是……我错了。也就是说,你是全凭计算来的吗。能将M9的特性熟知到这种地步……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哪?”
“要问话的是我这边。”
这么说着,宗介在男子身边让机体跪了下来,光是这样做,对于对方来说,大概也已经有充分的威慑效果了吧。
“就请你说说那台M9和你的来历吧。单纯地只是有钱的话,是绝对不可能将那台机体弄到手的。”
“难道你认为我会老老实实地交代吗?”
“那你认为我会老老实实地放弃吗?”
“野蛮人”的左手突然伸出,一把抓住了男子的身体。
“呜哦!”
“因为和你战斗,已经有很多地方被弄坏了。握力的调整也不太灵了。虽然会尽可能做到不把你捏碎,可要是肋骨折了的话,就给我想开点吧。”
被粗大的五根手指严丝合缝地握住了身体,男子慌张地舞动着手脚。
“很烫吧。这是只装载了旧式的冷却系统的RK-91的特征之一。如果持续进行激烈的战斗,引擎和油压系统的热量就都会传到指尖。如果没穿着那件操纵服的话,现在正受到严重的烧伤吧。但是,那也不过是再多攥个几十秒的事了吧……”
“知道了,知道了!我投降!我全说,所以快把我放了!”
被一点一点袭来的压力和热量吓倒,男子挥动着双手喊道。宗介把他放开,男子一屁股坐在瓦砾堆上,张口抬肩呼哧呼哧地地喘息着。
“可恶……真是的,好残忍的家伙。”
“是想要杀了你的对手啊。还活着你就该说谢谢了。”
一边这么说着,宗介简单地操作了一下机体的传感器。胜负已经分晓了,可是通信器里署长却一句招呼也没打过来,这实在让人放心不下。如果打算将自己抹杀的话,还会有新的AS袭击过来也不奇怪,但是,那种动作也是,现在并没有发生。
“还有其他的AS在等着吗?”
“没有了。就只有我一个。”
“真是不够谨慎啊。”
“是万万没想到M9会输给‘野蛮人’吧。就连我原来也是那么认为的。”
“你是‘汞合金’的士兵吗?”
听到宗介的质问,男子微微地沉默了一下,不久,脸上浮现出了充满讽刺的笑容。
“好像是变成那么回事了呢。不过,照这样下去,刚加入马上又会被炒鱿鱼了吧。不——这回一定会被处刑吗。”
“你以前是‘秘银’的士兵吗?”
“是啊。”
对于“秘银”的名字被说出来这件事,男子表现出一副很吃惊的样子。
“……到前几天为止还是哪。等等,难道说你是——”
“原来是西太平洋战队的。SRT。”
“怪不得对M9的事情知道得那么清楚呢……‘拓雅哈?狄?戴娜恩’吗。也听说过是个很强硬的女人在指挥的传闻。即便如此,那个混帐署长——已经知道是原来己方的同事,却就是不让我知道吗。”
男子用仿佛哪里很难受一般的声音说着,眯起眼睛,微微叹了口气。
“你原来是哪里的?”
“我是地中海战队的。乔治?拉布罗克中士。在SRT。”
拉布罗克。虽然并不是和其他的战队队员没有交流,可还是不记得他的名字。可是,尽管如此也没有什么不自然的。毕竟是拥有四个战队和作战司令部,光是SRT就拥有几十人之多的队员的“秘银”。不认识的面孔,不如说是多得很比较好。
那个男子——拉布罗克开始询问起来。
“本?克鲁佐你知道吗?是去年调职到你们那边的中尉。虽然以前是在我们队里的……”
“知道得很清楚啦。跟那个比起来,地中海战队怎么样了?为什么你会在‘汞合金’的旗下驾驶M9?告诉我。”
“…………。我的部队差不多全灭了。爱琴海的基地受到了袭击,同伴们好像几乎全都被干掉了。保全性命的到底有多少,那个我也不太清楚。”
“那你为什么得救了?”
拉布罗克低了下头,做出了痛苦的表情。那表情简直像被宗介说了“你为什么还恬不知耻地活着”之类的话一样。
“那时候碰巧没留守基地。在巴士克有个简单的作战。是只用一台M9的监视任务。那个任务结束后,乘大力神返回的时候……”
巴士克是西班牙(法国与西班牙交界处)的一个地方,是个分离独立运动和恐怖活动连绵不断的地区。“大力神”说的是C-130运输机。没有特别不自然的地方。宗介原来所在的西太平洋战队也一样,完成过很多相似的任务。
“我们回来注意到异变的时候,基地已经被完全镇压了。运输机的燃料所剩无几,连逃都没法逃了。唯一一条可能降落的跑道,也在敌人的支配之中。于是我们商量了一下——”
“投降了,是吧。”
“就是那么回事。是我主动提出要和他们交易的。就用这台机体。”
他扫了一眼大破的M9。
“M9的运用方法啦战术啦……就是许多这种东西。虽然‘汞合金’也持有M9的情报,但到了也就只有规格上的数据而已。因为在实战中使用那东西的现场人士的意见,还是只有从本人那里听取才行吧。”
“所以敌人就同意了?”
觉得怀疑的宗介这样问道,拉布罗克稍稍沉默了一下,抬头望向“野蛮人”的光学传感器。
“啊啊。”
微微地——真的只有一点点,那个声音抬高了些,并且颤抖着。
“……同意了。他们也要进行演习。那样的话反派角色也是必要的吧。以接受那个角色,并且提供情报为条件,我就被‘汞合金’雇佣了。”
“其他的人怎么样了。运输机也一起投降了吧。”
“……不知道。刚一投降,我马上就被拉走,从那以后就没再见过了。”
“别的‘秘银’的人里还有投降的吗?”
“不知道。但是,有大概也不奇怪吧。”
“‘汞合金’的规模如何?”
“那个我也不清楚。虽说是奇袭,但是能把‘秘银’逼到几乎毁灭的地步,这样看来,有数个连队以上的规模是不会错了吧。”
“他们的活动据点呢?组织构成是?”
“就我所知的话,是在布加雷斯特(罗马尼亚首都)、的黎波里(利比亚首都,利比亚在非洲大陆北岸)、科西嘉岛(法国岛屿)、克里米亚(前苏联欧洲部分南部的一个行政区和半岛,位于黑海和亚述海沿岸)、斯里兰卡(印度东南面的一个印度洋岛国,盛产香料和红茶,古称锡兰)、还有也门(西南亚一国家,位于阿拉伯半岛南端)。(插花:……混蛋汞合金……你们那么散,满世界都有,查死人啊!!)详细的场所不清楚,实际见过的是的黎波里郊外某个地方的营地,还有锡兰岛上的某个地方。也不是什么特别宏大的设施。不如说——是什么时候有意想撤的话就能撤,并且什么时候都能再建的那种基地。设备是谁在准备,预算是从哪里来的,恐怕连‘汞合金’的成员中的大部分也不知道其中的全貌吧。他们通过经常性的流动,使得司令部所在的组织分散了。”
“简直就是因特网啊。”
本来的因特网,是美国为了在遭受苏联的核攻击的时候,通过使指挥系统分散来实现存续而构筑的网络系统。“汞合金”是通过将那种概念应用于恐怖组织上,从而实现了与之相应的生存性的吧。
“是啊。即使哪里被击溃了,别的也可以代替来发挥作用,要将整个组织正确地把握住,并且歼灭这种事,实际上是不可能的。谁也掌握不了实情,那大概就是他们的强大之处吧。”
“但是,那样的话,意志决定是绝对无法实现的。没有一个金字塔的顶点的话……”
“无法实现,也不能那么说。只不过,很慢就是了。虽然以我所见的并不能说完全有把握……我觉得‘汞合金’是一个‘民主的’组织那样的东西。虽说实在是个天大的讽刺吧。到得出结论并进入实行为止,无论如何也要费些时间。”
“原来如此。”
正因如此,宗介才可能在东京,做了那么长时间的小要的“护卫”的吧。
如果是能迅速决定意志的机关的话,就算在顺安事件之后不久敌人的猛攻就会再次打来,那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A21事件,还有“Pacific Chrysalis”的事也是这样。(插花……痛苦的回忆……这什么船名!)作为严密地决定好意志,然后才采取必要的措施的组织来说,那两个事件有着许多奇妙的地方。无效率的方面有些过多了。
但是,从风险上看的话又怎么样呢?
结果,他们的作战由于“秘银”的介入而被阻止了。而且,从事作战的人员以及稀少的高价机材也全都落到“秘银”的手里了。
仔细地进行分析和问讯的话,即使能得到对于敌组织来说可称为是“致命的”情报也应该是不足为奇的,然而——虽然过了相当长的时间,“秘银”还是几乎没能掌握到“汞合金”的实际状况。
没错。即使大胆成那样的作战多次以失败告终,他们还是没有受到大的打击。
“我被派到南桑这里来,是将近前天的事情。在那之前都一直在利比亚的沙漠的军营里。一个叫库拉玛的男人来了,把我——”
“库拉玛吗?”
宗介不假思索地顺口说了出来,拉布罗克皱起了眉头。
“认识的吗?”
“一点点吧。他在这里吧?”
“是啊。肯定已经看到现在这场战斗了。在西北边有座山吧。面向VIP客人的‘观览席’就在那里——”
就在那时,机体的红外线传感器上有了反应。
“等等。”
方位三四八。距离3000。高度85米。
恐怕是署长派来的机体吧。有架小型的攻击直升机正朝这边飞来了。“野蛮人”的传感器转向了目标。
将倍率调成最大凝神望去,那台机体的安定翼上搭载了火箭发射器和机关炮。
虽然正如拉布罗克所说,不是AS,但反正是想把己方击溃肯定是没错的。因为己方已经失去了火器,没有能反击直升机的手段了,这一点他们已经很清楚了吧。
“看来是没时间了啊。”
宗介咋舌道。
“?怎么回事?”
拉布罗克瞪圆了眼睛,抬头望着将已经疲劳至极的机体的引擎出力继续提升的宗介的“野蛮人”。
宗介操纵机体,对软趴趴的M9的右手伸出了机械手。他用两手抓住M9的手腕,将握力开到最大。
“我说过了吧。没有时间了。”
宗介的“野蛮人”绞尽仅存的力量,把M9的手腕——将外侧和内侧分割开的装甲强行剥开了。伴随着金属扭曲的异样声音,内部的结构暴露了出来。宗介麻利地操纵着“野蛮人”的机械手,将M9下腕部内藏的钢索*的钢索拉了出来。
“喂,等等啊。那台‘野蛮人’已经没有火器什么的了吧?到底——”
敌人的直升机逼近了。以前倾姿势突飞猛进地直扑过来。宗介一边让机体往左边迈着步,一边将从M9里拽出来的钢索举过头顶挥舞着。那样子有点像西部剧或者什么里面的牛仔。
“去藏起来。”
宗介说话的同时,接近了射程的直升机发射了*。
从莲藕形的发射器中吐出的大量的*逼近过来。“野蛮人”左闪右闪地躲开了那些射线,*在机体的周围爆炸了。
毫不畏惧那些冲击,宗介将手中的钢索瞄准空中的敌人投了出去。
M9的钢索*,是为了让至少也有十吨的机体在山岳和街市地带也能自由地行动而准备的特殊装备。将锚射进垂直的山崖顶端,让机体跑上去这种事也是办得到的。虽然直径只有不到一厘米,但是以金属纤维和碳素纤维搓合而成的钢索,却具有着在一瞬间连机体自重的十倍——也就是100吨以上的荷重也能承受的强韧度。
那根钢索,宛如活物一般,缠绕住了想要笔直地横切过上空的敌直升机的螺旋桨基部。
接下来就很简单了。
握住钢索的根部,只是轻轻地往回一拉,敌人的直升机立刻失去了姿势,和大地激烈地碰撞并爆炸了。
“还活着吗。”
放开钢索,宗介说道。拉布罗克从M9的残骸的阴影中爬了出来。似乎是受到了超近距离的爆炸的刺激,他脚下有些不稳。
“啊啊……”
“虽然想听的东西有山那么多,可已经没时间了。你——”
宗介咋舌。
M9的话那还行,可用这台满是损伤的旧式“野蛮人“把他一起带回去的那种余裕,估计已经没有了吧。说起来已经是过热状态的这台机体,连抓住拉布罗克的身体这种事都不太靠得住了。
“——已经可以了。随你喜欢吧。随便你往哪里逃都好。”
他越来越吃惊了。
“逃跑?让我?我不太明白。为什么又——”
“也就是说,已经没时间管你了。”
“等等啊。难道说,你是一个人?伙伴们都不来吗?”
尽管对那句话感到不太理解,宗介还是简短地回答了。
“没什么伙伴,就我一个人。”
“什么?那,你为什么要战斗到这个份儿上?”
“因为在‘汞合金’有笔欠债吧。我也和你一样。在失散的期间,伙伴们全被杀光了。”
“…………”
宗介对机体的状态进行了检查。
右半身的油压下降得不行了。冷却系统离真正不能用也就差一点了。但就算如此,还是比赤身*强吧。好不容易才抓住的敌人的狐狸尾巴,没有就这么放手的道理。
“最重要的东西也被夺走了。我打算一定要从他们那里取回来。”
“喂喂。就只为了那么点理由和他们战斗!?你精神正常吗?”
“那么点理由……?”
机体的发电机的出力继续上升着。将向右腕的油压遮断,施行了争取时间的操作之后,宗介说道。
“对我来说这理由已经足够充分了。无论有什么东西,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一定要夺回来。我这么发誓过的。”
是的,发誓过的。
在那个教室里。(T_T)
在转过身朝向署长他们大概会在的方向,想要离开瓦砾之山的“野蛮人”的背后,拉布罗克喊道。
“我不明白呀!即使是你,也只不过是个佣兵而已吧。情势变了的话雇主也要跟着变。追着好的条件走,这不是我们这一行的规矩吗?”
不知为什么,拉布罗克的话语里充满了悲痛。那不是向宗介,而是向着更加遥远的什么人——不,不如说是正在向自己本身呼喊着一般,就是那样的声音。
“是啊。候鸟的一生,本来就应该是那样的吧。”
“那——”
“我已经不是佣兵了。只是个男人而已。”(>///<~~~~~~!!)
这样低声说着,宗介让机体跑了起来。
拉布罗克跪了下去,喊着些什么,但是状态很差的外部麦克风再也没有接收到除那以外的任何说话了。

营救了阿修等整备士们的米歇尔?雷蒙,在收拾了被射杀的腐败警官们的尸体之后,马上和他的“部下”们开始了移动。
“那,到底你们是什么人哪?”
在没铺装的道路上行进着的卡车里,阿修问道。其他的整备士们,正请雷蒙的几名部下陪着,一起去了原来所在的姆那麦拉村的村边。
“我是觉得太深入的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啦。”
紧绷着一张脸,雷蒙这样说道。
阿修一直非常耐心地等待着说了那句之后就一直保持沉默的他再次开口——但是,注意到雷蒙没有那个打算,他的声音变得粗暴起来。
“我不懂啊。给我说明一下。你到底是怎么从拘留所里跑出来的?你是哪儿的间谍吧?也就是说,你一直都在骗我们吗?”
“虽然骗了你们是事实,但却并不是积极地想那么做的。”
“那种说法,谁理解得了啊!?”
于是雷蒙皱起了眉头,仿佛哪里很难受般地将嘴唇抿成了“へ”字形。
“和你们的相遇,真的是偶然的。够强的话,随便哪支队伍都可以。只要在南桑的斗技场里打通几条路子就行。所以娜美向我勒索钱财的那时候,其实我是打算适当地应付一下,再去找别的中间人的哟。无论怎么样……虽然这么说很失礼,但实在是因为你们太弱了。到那附近为止,还是在大致的计划范围内的。只不过……”
“只不过?”
“最开始的那一天,宗介一来,我的想法就改变了。AS的知识是怎么回事啦,也有那方面的问题——不过,还是跟他的言行举止有关吧。虽然很年轻,却已经很习惯于战斗了。马上我就知道了那一点。我是知道的。”
只在如此低声自语的时候,雷蒙的表情变得极其地阴沉惨淡。那和下令射杀腐败警官们,以及给部下们下命令的时候的那种表情是一样的。
“所以,我就想,让自己随波逐流一下看看也不错。因为反正,要接近‘那个组织’和‘那部机体’也应该不是件随随便便的事情吧。可是,他的目的居然和我们是一样的,这我可是万万也没想到啊。”
对于到处都充满了迷团的雷蒙的话语,阿修只能扭着头,百思不得其解。
“我一点儿也听不懂。说到底,你究竟是哪儿的人哪?”
雷蒙露出了苦笑。
“是某国的某个情报部门哟。我们国家和‘秘银’呀‘汞合金’呀,只有一线之隔吧。”
“根本就听不明白啊,先生。”
被阿修抱怨着,雷蒙又笑了一下。

虽然还在凑凑和和地继续使用,但是机体的疲劳也已经接近极限了。驾驶舱内大量的警报灯不停地闪烁,简直就跟圣诞树什么的一样。
尽管来到了从拉布罗克那里得知的“观览席”所在的山的旁边,机体的油压计和温度计的指针也已经超过了极限。对破损的地方进行修缮,将失去的油——对人类来说的话,是和血液一样的东西——进行补给的话,大概也还能继续虐待它一会儿,可是,现在不是那个时候。(……虐待……这个词用的……)
宗介让机体停下,打开驾驶舱盖,爬出到了外面。
“…………”
他从驾驶舱侧面的架子上取出长期以来很爱用的自动*和弹匣,飞身跳到了地面。*是奥地利制的GLOCK19。由于是在入国的时候,使用另外的内部通道带进来的,所以是近两天前,才好容易再见到的*。

虽然不能否认有火力不足的感觉——但也不是什么问题,宗介这么想道。必要的话,先收拾一或两个人。然后,只不过是夺取敌人的武器就好了。
“观览席”所在的山,位于被阔叶树包围着的典型的密林的正中央。宗介从黑暗之中的郁郁葱葱的树木之间穿过,由东侧包抄过去。最初一片漆黑的视野中,找下脚点都很困难,但眼睛也逐渐习惯起了黑暗。让过几个来回巡视的哨兵,宗介朝位于山东侧的街道的方向接近着。

这附近的地图已经刻进了脑子里。就植被以及其他的东西而言,由于有数年前在这东南亚作战的经验,那些都已经知道得很清楚了。
在黑暗之中前进下去,渐渐看见了装设在山的斜面上的厚重的混凝土制的大门。门的四面被带刺的铁丝制成的篱笆包围着,被强力的灯光照得通亮。警备兵的数量也相当多。因为宗介的“野蛮人”已经接近到离这扇门很近的地方,并且操纵兵现在也在附近徘徊,所以这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放着不管的话,就算自己现在隐藏于这片繁茂的树林之中,最终还是会被被警卫的士兵发现也说不一定。
(那么,该怎么办呢……)
就在宗介始终无法攻陷敌阵的时候,大门前面有了新的动向。
从以慌慌张张的样子,抵达大门前面的南桑市的警车里,下来了两个警官和一个女孩。
是娜美。
然后,从大门的里面,目标的男子们现身了。被好几名私兵包围着的两名男子。一个是那个署长——另一个则是那家伙。
没错,就是库拉玛。
在东洋系的佣兵里很少见的,身材高大的肌肉质的体形。在这种闷热的东南亚的气候里,却穿着一件薄薄的风衣。
库拉玛瞥了娜美一眼,突然使劲地一把把她拉过来,把自动*举到了她的下巴边上。
“相良!你在看着吧?我知道你在的!”
能响彻附近一带一般的大声。自己正潜伏在很近的地方这件事,他早就已经察觉到了吧。
“出来,把武器扔掉!要不然我就杀了这女人!给你十秒钟犹豫的时间!”
娜美那小小的身躯——那肩膀受到惊吓而颤抖着,慌张地环视着大门周围的密林。
“……十!”
娜美她们周围是署长的私兵。也不是一瞬间就能全撂倒的那种数量。
可是——
“……九!”
那个库拉玛的话,是认真的吧。不认为他只是在故弄玄虚。而且——为什么呢。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八!”
该怎么办呢。这样的感觉很少有。真的——真的,仿佛有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般的感觉。而且是无法挽回的事情。
“……七!”
还有七秒。到底该如何是好呢?

热带深夜的空气,又潮湿,又沉闷。密集的树木之间连一丝微风也没有。无数的昆虫、爬虫、夜行性鸟类和小动物都屏住呼吸、俯视着蹲在微暗夜色之中的宗介。
一双双毫无感情的眼睛。这些眼睛的机能和AS的传感器一样,只是用于收集外部的信息而已,它们将沉默的视线投向宗介的后背。仿佛是在注视着某些必然的归宿、某些徒然的、悲凉的命运。“汞合金”的佣兵库拉玛劫持了娜美作为人质。距离他宣布撕票只有为数不多的时间了。
宗介潜藏在热带雨林的树丛之中,他必须在那一刻到来之前之前作出决定:是要冲到人多势众的敌人面前,还是按兵不动。
“……七!”
库拉玛喊道。
还剩七秒。只剩七秒。只有七秒了。
如果现在自己从这片树丛中出去的话,会发生什么?不由分说地被打死——仅此而已吧。库拉玛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六!”
一秒一秒的时间被加速地延长。仅仅一秒的时间,感觉却开始像一分钟,接下来像一天,最终变得像一星期、一个月那么长。
如果自己出去的话,说不定可以救出娜美。她本来就是毫无关系的人。但是毫无疑问,自己一定会被杀死。由于至今为止的纠葛,库拉玛已经有充分的理由杀死自己。
至今,自己已经闯过了无数的生死难关,一直存活到现在。然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会在这里陷入走投无路的境地。
“……五!”
没有任何理由让娜美死在这里。她没有任何过错,与“秘银”、“汞合金”的战斗毫无干系,不能让她死在这里。但是,自己会死在这里,这种事情也是不能想象的。如果自己死了的话,那该如何是好?谁能去救小要?谁去结果了那个雷纳德和其他“汞合金”的家伙呢?
“……四!”
绝不能允许自己在这里就那么轻易地死去。要竭尽自己所能,使出浑身解数——用自己的技能、经验、体力、智力,一切的一切的一切——把千鸟要从那些家伙的手中夺回来。
正因为如此,现在绝不能死。
娜美应该也和自己一样。为了拯救被破坏的故乡的村子,为了让学校恢复昔日的平和,她以一台形同废铁的“野蛮人”奋战到如此境地。只要再稍加努力,这个梦想就可以进入现实的射程之内。她也绝对无法接受所有的一切在这里完结。
但是库拉玛一定要自己或她的命。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倾覆他的战斗力,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挽回他已数出的时间。
与此时应有的踌躇相反,宗介从刚才开始就在摸索第三个选择方案。自己和娜美都能活下来的明智之策。他在脑海中检索着所有的可能性,并飞速地推敲。
“……三!”
没有。想不出来。
没有那样的两全之策。至少,他现在要在剩下的三秒之内想出办法来。怎么办?没有什么办法吗?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二!”
不行。看来只有出去了吧。这样至少还可以拖延两秒钟。即使那时也没有什么可以脱离险境的办法,但还是可以争取时间。没错,只能出去了——
“哎呀,我改变主意了。”
库拉玛没有喊出“一”。取而代之的是,他随意地把娜美推出去,然后毫不留情地冲着她的后背扣动了*。
那恐怕是四五口径的*。从*声可以听出来。
连续三*。
每一*都确实地命中目标,每被一发*打中娜美娇小的身体都会微微颤动一下。在探照灯的灯光下血红的液体四处飞溅。一眼就可以看出库拉玛很明显地每一*都瞄准了要害。
几乎看不到娜美的表情。
并不是踉踉跄跄。也不是被夸张地吹飞。她只是像个断了线的人偶一般倒在那里。
(…………!)
之所以没有发出吃惊的叫声,只是由于宗介常年以来作为士兵所接受的训练和培养出的习惯而已。是他下意识的反应。宗介的身心功能使他在无论发生任何事的情况下都不会采取在战术上不利的行动,仅此而已。
为什么开*?
为什么你没有数“一”?
我本来是打算出去的。我本来是打算如你所愿的那样从这里出去的。但是也没必要这样做吧。你连最基本的规则都不懂吗?!
燃烧着压倒性熊熊怒火的身体,以及坚决束缚住自己的自制心。为这两者的相互斗争所苦,宗介的身体几乎要爆裂成一片片碎片了。
由于事出突然,署长和他的私人士兵们呆若木鸡。库拉玛站在这些配备了*的腐败警官的正中间、缓缓抬起双手喊道:
“我感觉到了!你小子的怒火。”
“很强的杀气呀!果然你就在附近。这片密林的每个角落都充满了你要杀我的意念。我明白哦。没错,这不就是所谓的生命吗?就好像空气在振动一样呀,相良宗介!”
你居然敢这么说。
从树叶的间隙中手持自动*——GLOCK 19的*口悄无声息地对准了库拉玛。距离大约100米。射程内还有铁丝网。
现在的自己能杀得了这家伙吗?
不可能。
就算是来福*也办不到,更何况这种短*。100米的距离根本不可能打得倒。所谓的*就是这样的武器。众所周知,即使命中,在这种距离下*也充其量只能发挥出千分之九的杀伤力。而且,在这种潮湿沉闷的气候里库拉玛穿的那件黑色的外衣,是和以前对峙时一样的防弹衣吧。
即使打中也毫无意义。
并且敌人听到*声,几十名士兵都会冲过来。如果被对方知道了自己的位置和方位即使是宗介也无法从那么多敌人中全身而退。如果有十几个人的话可能还可以和他们同归于尽,但那样一来就一切都结束了。正因如此,在库拉玛倒计时时宗介才无法有所行动。
“你想杀了我吗?”
库拉玛提高了声音。
“你很想现在就冲过来吧?不用客气哦。随你喜欢。如果你要发挥你那出色的自制力的话也可以。你就那样一辈子叼着手指在这穷乡僻壤的狗屎里装出一副旁观者的样子吧!但是……我警告你,如果你放任我的话,我就让你那个宝贝小丫头也落得同样下场!”
库拉玛知道,宗介最宝贵的,就是千鸟要。
“没错,我知道她在哪儿!你到处冒出来给我捣乱让我很火大。等我回去后心情一好就代替雷纳德那个好心人和死鬼九龙fake了那个丫头!再像结果这个寒酸的小丫头一样结果了她!怎么样,相良宗介!?”
库拉玛并不是个简单的流氓,而是个老练冷酷的专家。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丧失冷静的作战方案,仅此而已。在此期间,敌人会扩大搜索范围,迟早会发现自己并包围这里吧。
但是。然而——
娜美被打死。又被提到了小要的事情。现在宗介的心中急剧动摇着。
库拉玛对此嗤之以鼻。
“……算了,看来你是不会出来了。那你就看着吧。我现在让你知道我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库拉玛冲着横躺在潮湿的地面上、一动不动的娜美继续射击。
“…………!”
忍无可忍。
就在丧失理智的宗介正要站起来时,从与他所在位置完全不同的方位射出的*朝库拉玛等人袭去。而且不只一人。
是突击*和*的*声。在密林中有八人、不、或许比那更多。
袭击者的*扫倒了库拉玛身边的几名警官,还准确的瞄准了几个探照灯并将其打碎。大门被黑暗所笼罩,在门的周围敌人陷入混乱不断发出咒骂声和悲鸣声,还胡乱地放着*。不知从哪里飞来的*打中了停在一边的巡逻车,引发了更加激烈的爆炸和混乱。
他们是谁?从哪来?
不对,现在没有考虑这个的时间。无论如何都要抓住这个机会。现在要立刻制服库拉玛。
宗介从树丛中跳出,穿梭着跑过繁茂的落叶树林。
在围栏前站着几个手持*的署长的私人士兵。由于遭受突袭而紧张不安而对所有方向都加强了戒备。在距离对方不到五米的时候敌人发现了宗介。
“谁…………”
没有给对方反击的机会。宗介边飞快地跑着边进行瞄准。没必要停下脚步,他毫不迟疑地开了*。只有一*。*准确地穿过了敌人大脑的中心。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这是小菜一碟。直接跑近瘫倒的敌人、将GLOCK别在腰后的腰带上、夺过敌人的*和预备*。宗介干净利落地确认了*膛内已经装有*后、将选择器由全自动射击切换为半自动射击。
现在门的周围陷入一片混乱。*声与怒吼声混杂在一起,*着地后扬起的飞尘和燃烧的巡逻车冒出的黑烟使得微暗的夜色更加混沌。
宗介迂回进入围栏内部,向门的入口跑去时忽然跑出来两个敌兵。由于混乱,他们疏忽了这边的警备。
他连开两*,漂亮地解决了敌人。
其中一个人还没看清*是哪里来的就命丧黄泉了,另一个人在看到宗介的瞬间就死掉了。从倒在地上的两具尸体旁跑过时,宗介发现先被自己杀死的那个人就是在警察署的审讯室里痛打自己的人。不知道他的名字。以后也没有知道的必要了吧。
宗介跪在一个合适的遮蔽物——一辆弹痕累累、已经倾斜了的巡逻车——的阴影里,开始重新研究周围的状况。
袭击者方面看起来完全处于优势。原因并不仅仅是由于他们进行奇袭。与腐败警官们相比,很显然,袭击者训练有素,并且在战术上更胜一筹。他们将库拉玛等人站立的门前的开阔空间设定为准备严密的“杀戮地带”。从被分布为扇形的各个单元朝向该地带进行集中攻击、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对方打得体无完肤、歼灭敌方战斗力。这是奇袭和伏击战的基本形式。
不能毫无准备地出去。现在还不清楚袭击者是敌是友,宗介自己如果再往前走进入库拉玛所在的广场的话一定会被毫不留情地当作攻击对象。
多么讽刺的事啊。
身处炮火横飞的危险地带中心,自己却如此冷静。将从敌人身上夺来的*举到头边,警戒着周围360度的范围,正确地研读各势力的战斗力、动向、相互位置以及今后的战术。就在刚才还熊熊燃烧的激愤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然后——宗介吃惊于这样的自己。从走出那片树林开始到来到这里,他完全没有考虑过娜美。身负致命伤,被抛弃在炮弹交加的战火之中的娜美。
从这里看不到库拉玛的身影。
既然他不是外行,应该从一开始被攻击时就察觉到己方完全遭受到奇袭了吧。也明白自己所处的地方成为了杀戮地带了吧。如果他还活着的话,那他会从门的内侧贯穿山体的简陋隧道逃走呢,还是——
宗介听到了引擎声和车轮那尖锐刺耳的响声。他定睛一看,从浓密的黑烟中冲出来一辆巡逻车。宗介勉强瞟到驾驶席上那个大块头男人身后的情况。在副驾驶席上还有署长的身影。
宗介不禁暗暗懊悔。库拉玛没有朝向隧道,而是逃向了相反的方向。他找了辆还能开的车,准备全力逃出这个危险地带。
宗介翻转过身,将*架在引擎盖上然后迅速切换选择器,用自动射击向库拉玛的巡逻车进行猛烈的扫射。为了按住弹跳起来的*身、他用尽全身力量,不断扣动着*。
在*口喷射出的火焰对面,可以看到对方的车身冒着火花、后窗玻璃全都碎了。即使如此,巡逻车也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前进着。*很快就耗尽了。巡逻车的背影越变越小。道路沿线的低矮树木挡住了视线。难以瞄准。刚才看起来像拳头大小的巡逻车现在变成大拇指的大小了。宗介取出放在大腿处口袋里的*飞速地装进*膛。然后全部射击出去。从*口飞出的来福*固执地紧咬住巡逻车不放。即便如此,目标还是走远了。宗介将最后的*装入*膛。车仍在继续开、变成米粒般大小,朝向丘陵的对面开去——
“…………!”
已经不行了。宗介小声说道,终于命令自己紧扣*的食指停了下来。
库拉玛和署长乘坐的巡逻车已经到了他射程之外的范围里。
就这么简单地让他跑了。
一边抑制着对放跑敌人的自己的怒气、宗介一边藏进车的阴影里考虑下一步的行动。应该逃离这里呢?还是应该留在原地?
一个人的身影进入了宗介的视线。不是署长的手下。他穿的是另一种战斗服。宗介立刻用*指向他,而对方却冲宗介摆手说道:
“住手,宗介!”
对方是本应被关在南桑肮脏的牢房里的米歇尔?雷蒙。

战斗终于结束了。
仍在燃烧的几辆巡逻车还在继续向附近一带喷吐出黑烟。由于署长的私人士兵已经全部非死即逃,所以杀戮地带已经没有活动的人影了。
袭击者为了确认战果,小心谨慎地互相掩护着走出密林。黑色的战斗服上有一个带有很多口袋的战斗背心。这身装备被设计为必要时也能夹带防*层的形式。
他们戴着兜帽和无源方式的红外线夜视护目镜。不,与其说那是护目镜,倒不如说是把墨镜放大了的装备而已。
他们不仅装备很精良,行动也是军人或在与之类似的组织里接受过严格训练的人所特有的。
他们不会让*支胡乱地左右摆动,而是将其架在身体的中心,前进时步法独特,上身不会晃动。最小单位为两人一组。各人分别警戒着不同的方向,小心谨慎地紧密合作着前进。通过警戒后方的伙伴身边时会拍拍对方的肩膀。在确认倒在地面上的敌方尸体时也没有莽撞地靠近。特别是当看不到尸体的双手时更是如此。
“这是怎么一回事?”
宗介问道。雷蒙用低沉的声音说:
“以后再解释。”
正是如此。两个人向已经被镇压的大门前的广场跑去,并很快找到了娜美。
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有一大滩可怕的黑色液体。
她就浸没在其中。
虽然本是无数次目睹过这样的情景,但却感觉心脏好像被看不到的死神紧紧抓住了一样。后背流过一股寒意、全身汗毛倒立。
他想起了在东京时看过的刑警电视剧。
登场的配角们被无处不在的恶棍打中或刺伤。他或她都以痛苦的表情向主人公们传达着什么。有的是忏悔的话,有的是解决事件的重要情报,还有的是与爱恋的人的别离之辞。当然这些配角们都被救护车送到了医院有的也获救了。但也有人相反。无论哪一种都是为了剧情需要而进行的含有某些意义的对话。他的记忆是如此。
然而——
娜美却不同。
她并没有动。
连痛苦的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没有流泪,没有眨眼,甚至都没有用饱含憎恨和责难的眼神看看自己。
这是当然的。
因为这是宗介熟知的那个世界的法则。
库拉玛的*造成了她的几个重要器官——心脏,肺,以及其中的大动脉的损伤。如果脑部供血被中断的话只要很短的几秒钟人就会失去意识,肉体永远地失去自身机能。库拉玛用的弹头是空尖弹头吧。由于大口径*造成的冲击,她或许瞬间就失去了意识。至少,宗介希望是如此。
甚至无法进行救护。
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一瞬间被决定了。
在那一秒钟。
在宗介踌躇的那一秒钟。
“怎么会这样。”
雷蒙用颤抖的声音低声说道。
“怎么会这样。”
雷蒙又重复了一遍,跪倒在她的身边,发出低低的呜咽声。雷蒙把*放在泥土上,抱起瘫软的娜美的头部,肩膀颤动着。震颤扩散到他的手臂、脖颈、脚,最终直至全身。
宗介则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只是一直站在原地,呆然地在脑中寻找、罗列一些简短的词语。
她死了。
娜美。
我连累了她。
还有一秒。
我为什么没有出去。
雷蒙。
为什么你不再早来一会儿。
我连累了她。
她明明是无辜的。
我却让她死了。
娜美。
学校。
必须行动。
还有一秒。
你还要我做什么。
我居然连累了她。
选择。
因为我。
不能原谅。
娜美。
我居然连累了她。
如果能干脆像雷蒙那样全身颤抖着大哭一场的话反倒好了。至少,如果能手一软把握着的3.5公斤重的*掉在地上也好。
这种时候该做出什么反应呢——不,自然而然的反应又是什么样的呢?虽然在理论上知道,但却没有实感。
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整备兵的阿修哭喊着、责骂着他。
即使如此宗介依然面无表情地一直站在原地。

库拉玛驾驶着弹痕累累的汽车沿着蜿蜒的道路前往南方。
南方——也就是南桑的市区所在地。
由于两个前车灯都坏了所以连要照亮夜路都不能如意,但他仍然肆无忌惮地开着车。由于车窗布满横七竖八的裂纹挡住了视线所以他直接用拳头打碎了玻璃。粉碎的玻璃片飞散到了副驾驶席上、署长发出了呻吟声。
“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现在还是一脸困惑神情的署长扯着脖子喊道。由于风刮进车内,连他的围巾都是几乎要掉下来的状态,所以如果不大声喊的话对方根本听不到。
“我的士兵……我的士兵们全部被歼灭了!难道那个相良还有同伴吗!?”
“好像不是那样的吧。”
库拉玛一遍用左手抠出嵌入防弹衣右肩膀处的金属片一边说道。
“如果他有同伴的话,那他们应该巧妙地争取时间才对。他们的反应也迟了。看来是没能搞好配合吧。”
“那他们是什么人?”
“还不知道。不过看起来也不应该是‘秘银’的残留份子。”
“难以置信。一开始不是我们设下的陷阱吗?我都是受到你们错误情报的鼓动才做出这种——”
署长由于激动用责难的语调大声叫嚣着。库拉玛粗暴地抓住署长衣服的前襟把他拉近。
“……?”
“你也没有保证过不是他们的同伴。”
他压低声音说。

105

主题

895

存在感

126

活跃日
帅哥离线 ╯﹏╰
 8 

家中的荣誉团员

5楼
发表于 2007/10/03 | 编辑
“不过这件事也没有那么复杂。迟早我们会知道那些家伙是什么人,是不是和相良一伙的。这不是什么大问题。至于刚才发生的问题就更简单了。非常简单。重要的是——”
库拉玛用巨大的握力紧紧卡住署长的脖子,署长发出含混的悲鸣。
“呜……好……好难受……”
“——重要的是!你手下的那些警察都是连看门狗也不如的一堆门外汉。居然让敌人如此接近自己。他们是在放屁打呵欠吗?真是让我敬佩的五体投地啊。多亏了你们我才在这种穷乡僻壤败得一溻涂地。”
“对、对不起,先生。但是……”
“听着,我很火大。我看着那个小子在我面前乱窜就不爽,他把M9击溃也让我很不高兴。杀了那个女人也是。像你这种变态可能连儿子都可以不要,但是我这个文明人可不一样。我可是超不爽的。”
“可是我……不太明白。为什么要杀那个女孩?做出那种毫无意义的举动——”
“那样足以折磨激怒那小子。我和好莱坞电影里的那些白痴演员不同。如果我说要杀谁的话就言出必行。但是我也没那么严守规则会认真地从十数到一。我就是这么急性子。我只是要让那小子知道这些。”
“……可是”
“那样一来他一定会来追我。他不杀了我是不会罢休的吧。也省得我们还得兴师动众地去找他。”
“……”
“虽然今天我们逃了,但是回到市区后调整一下状态就行了。我就是坐着不动他也会找上门来吧。到时候我就去迎接他,把他打败。我也需要你的帮助,明白了吗?”
已经完全说不出话的署长只是不停地点着头。
库拉玛终于放松了手的力道推开署长。署长一边咳嗽着一边瞪着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憎恶之情。
“先生。你这样对我可有些太过分了……!我也是为组织效命、管理南桑的人。你居然这么对我……”
“对不起了。因为你声音太大惹火了我。而且——”
库拉玛说着在外套里侧的口袋里找了一下掏出一个烟盒打开。里面码放着很多切的整整齐齐的长条型的人参小棍。库拉玛拿起一根还很新鲜有水分的像吸烟一样叼在嘴里。
“——和在戒烟的人说话时最好小心一点。虽然看起来很难想象但我可是很烦躁的。”
(实在受不了了插花:吃人参,吃人参,吃死吧你!!流鼻血流到死!!!!身为中医我保证这一点!!!!!!!!!!)
不知道如果现在追上他们会怎么样。库拉玛说不定会立刻离开南桑,跑到自己找不到的地方去。如果追踪行动晚了一秒的话,这种可能性也会以乘方级增大。
要追上驾车逃走的库拉玛,靠现场剩下的车辆是行不通的。这些车大半都被破坏了。而雷蒙他们的车也只能以普通速度行进。从姆那麦拉郊外到南桑的道路就像因腹部剧痛而翻滚的蛇一样蜿蜒曲折。虽然直线距离并不是很远,但如果真的沿道路前进的话,需要走3倍以上的路程。
另一个有效的移动手段是对遭受重创的“野蛮人”进行紧急处理再使用。如果是AS的话,即使不沿着道路走也可以。如果能不沿着蜿蜒的道路,直接从地势陡峭的地区穿过去的话,就算扣去修理的时间,也是很合算的。
甚至没有互相说明自己来历的时间,宗介就把这个方案对雷蒙说了,雷蒙也表示同意。
宗介跑回放置在远处密林中的“野蛮人”的地方,急忙地把它开回大门处。雷蒙等人已经准备完毕等在那里,急速进行集体的紧急处理。留在原地的整备兵阿修却不愿帮他们的忙。
虽说是修理,但也只不过是强行给破损的供油系统套上胶带、再注入隧道里来历不明的油,然后把同样来历不明的轻油补给到燃料罐里而已。如果是其他的AS的话,一定不能这样吧。
还找到了一件武器。大概是正在运往隧道的途中吧,是一个比较新的HEAT铁锤。即便只是如此也很不错了。
但是,要把在和M9的激战中受创的“野蛮人”回复到原来的最佳状态已是不可能的了。比起找零件来换,还是重新买一架比较快。
即使如此,雷蒙等人仍然大吃一惊。
“只是这样能开动吗?”
“还得等一会儿。”
宗介低声回答道。如果是以前的话他一定会大谈“野蛮人”那令人瞠目结舌的顽强性能吧。不,不仅是他自己。拥有这架机体的少女如果现在在这里的话,也会得意地进行详细说明吧。
但是,她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
宗介沉默地登上摆出着陆姿势的机体,进入驾驶舱。
电子系统启动。用预备电源中剩余的电力重启引擎。检查供油系统和驱动系统。检测光学探测仪。火器管制……谁知道怎么样。
“宗介”
从满是杂音运转异常的通讯系统中传来雷蒙的呼叫声。
“什么事?”
“趁现在,我有话告诉你。我确实是谍报机构的人。但是和你还有娜美相遇是偶然的。和你们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也是偶然的。”
“大概吧。”
在倒在地上的娜美身边,雷蒙浑身颤抖、哭泣着。宗介明白那不是在演戏。
既然如此,只是默默地站在一边的自己又如何呢?
“还有……你是‘秘银’的士兵吧。”
“是原‘秘银’的士兵。现在不是了。”
宗介继续操纵着机体。关闭驾驶舱盖。上锁。一边盯住油压计一边连接驱动系统。
“你大概是DGSE的特工吧。你和你的同伴属于29SA或类似的部队。是这样吧。”
DGSE。指法国对外保安总局。29SA是第29行动局。属于DGSE内部的特殊部队。
“真让人吃惊。你连这个都知道。”
“我猜对了。不过你是谁都无所谓。”
连接完毕。小心地提高引擎的输出功率、让机体慢慢站起来。大概,这架白色的“野蛮人”——这架娜美最爱的“石弓”,就这样最后一次站起来了。
“我走了。”
宗介低声说道。在他心中的某处涌动着凄惨黯淡的火焰。

那一晚,南桑的城镇被一种异样的气氛包围着。
直到傍晚时,这里的气温还与常年无异,但在几个小时内却下降到了10度左右。这种在热带地区通常不可能发生的降温,在气温观测史上也属于屈指可数的几次异常天气之一。
盘踞在夜空中的厚重乌云,仿佛居高临下地威压着城镇一般,放出隆隆作响的不祥的雷声。今年由于太平洋上气压分布异常,受其影响才会出像这种现象,但是普通百姓们却从寒冷的空气中预感到了一丝凶兆。
异样的不仅仅是天气。
在结束了比赛本应夜深人静的斗技场,10架Arm
Slave正在启动着发动机。内燃机和燃气涡轮引擎的咆哮声震动着空气,震撼着南桑略带寒意的夜空。这里没有了以往比赛结束后的那种粗野但却炽热的狂热气氛,而是充斥着更加阴暗、仿佛野兽般的杀气。
在耀眼的照明灯下,无数的机体正被不断地注入生命。
苏联制造的Rk-91“野蛮人”。其改良版Rk-92“野蛮人”。Rk-92的中国版复制品。法国制造的“史密脱拉风”(mistral)及其后续机体“史密脱拉风2”。德国制造的“特尔斐”A型。(大概是Delphi,这个很难弄,我找好久都没找到别的合适拼法,大家凑和了吧。)意大利制造的“飓风”(cyclone)。还有以色列和南非制造的机体。
这些机体的喷漆并不是涂装成军用的橄榄绿色、卡其色和茶色的迷彩,而是像F1赛车一样被涂得五颜六色。还有很多机体上印着地方赞助商企业的logo。所有这些AS都是斗技赛的参赛机体,它们的机师全部都是受署长庇护的A级机师。这些人被紧急召集到这个斗技场来,是来着手进行一项特殊工作的准备工作的。
在准备和启动工作正在进行时,署长乘坐的巡逻车到达了斗技场。副署长提前通过无线电得到指示后,向机师们说明了“工作”的大概内容。机师们一边相互打着气,一边说着一些市井笑话。署长刚一从满是弹痕、大半的窗玻璃都碎掉的巡逻车里走出来,副署长立刻冲那些粗人们喊道:
“注意了!”
署长环视着一个个挺起胸膛,表情严肃的机师。以一个刚从炮弹横飞的*战现场满脸煞白地逃出来的人来说,也算是有够威严了。
“……你们大概已经从副署长那里听说了大概的情况了吧。很快应该还有一个人会操纵AS从北部来到这里。他是个危险的恐怖分子,而且还因为服用了药物而陷入了病态的被害妄想之中。(愤怒插花:胡说八道也要有个限度!我可不可以打他?喂!我可不可以打他?)这次各位的任务就是和他作战。在那家伙侵入这个城市,危害到善良的市民之前,希望能借你们这些经验丰富的老将之手除掉他。要确实地杀死他!各位,就让我见识一下你们在斗技场上磨练出来的技术吧!”
机师们都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口若悬河的署长。
“老板,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一个机师说道。他就是最早和宗介交手的操纵M6的小混混:达欧。
“说来听听。”
“说实话,我们对要干掉的那个男人到底是不是恐怖分子一点兴趣都没有。我们感兴趣的是您开的条件。因为我们还没听你们说过报酬或资援什么的。拜托您说明一下这方面吧,老板。”
“明白了。首先,无论战果如何,我都会给每个人3000美金。”
署长的大话一出口,所有的人都睁大了眼睛,还有人吹起口哨来。
“并且我还要给送那个恐怖分子归西的人10倍的钱,30000美元。此外还有奖品。你们都知道上个月在仓库街的走私事件吧?就是尼泊尔零售商被*杀的事件。那时没收的100公斤*预定于明天依照“法律程序”被焚烧销毁。同时,某人将在后天得到与之相同的100公斤“*”,我对那个人要在哪里怎样处理那些东西毫无兴趣。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吧。”
100公斤*。如此分量的*,以销售者来说,即使按批发价格出售也可以卖出略高于数亿美元的价钱。署长是在拐弯抹角地告诉他们他要把这些*奖给送敌人归西的人。
“虽然那小子确实是很有价值……但是老板,您是不是也太大方了点儿啊。”
达欧说道。
“各位无需介意。重要的是杀了那个恐怖分子。为此我已经准备了充足的油和燃料。并且……请看!”
这时,五架拖车开进斗技场。拖车排成一列缓缓转过弯停在他们面前,然后打开卡车车厢。里面放置着许多挺AS用携带武器。
那是德国生产的三五毫米*。瑞典生产的五七毫米狙击炮。意大利生产的五七毫米散弹炮。美国生产的三〇毫米格林炮。其中还有好几挺瑞士生产的四〇毫米*,是使用*,无弹壳式的最新锐*型。
“厉害!是地对空*!”(此处指瑞士厄利康公司生产的地对空*= =)
“还有奥托?梅拉拉和毛瑟呢!!”(奥托?梅拉拉,意大利军火制造企业。毛瑟Mauser,德国军火公司。以毛瑟*闻名。)
“连博福斯都有!”(博福斯,Bofors,瑞典的防务公司,制造*等等的东西。)
每一件武器都拥有只消一发就能把汽车炸得粉碎的惊人威力。看够了机师们兴奋的样子,署长开口说道:
“我们还有充足的弹药。这些武器没有进行火器管制系统的加密,你们随便选择武器,随便用吧。”
“那真是谢天谢地呀。署长先生。真的可以发给我们这么好的东西吗?住在南桑的那些‘善良的市民’也不会善罢甘休的啊。”
这时从弹痕累累的巡逻车上走下来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库拉玛。他开口道:
“你们听见了吧。署长殿下说‘随便用’。”
AS骑士们审视着库拉玛和署长,之后笑着扬了扬嘴角:
“看来是不用客气了哦。”
“我可是好久以前就想这样啦。”
“猎物是‘石弓’呀。那个臭屁的死新人。”
“听说他没拿什么像样的武器。放心吧,我会宰了他的。”
达欧和其他人为了得到相中的武器,都争先恐后地跑上去。
你争我抢地抓住各自的武器、五颜六色的巨人们准备离开斗技场。目送着迈着震动大地的沉重脚步远去的10架AS,署长对库拉玛说:
“刚才有报告说,有一架白色的AS正通过距离南桑北部15公里的农村附近,朝南边开过来。果然那小子是来真的了。”
“我说过的吧。”
库拉玛一边用右手揉着僵硬的脖子一边说道。
“我倒是怀疑那帮小混混能不能阻止得了那小子。”
“怎么不能。那可是全副武装的10架AS。机师也不是新手。上次的那几架M9是由于疏忽大意,但这次一定能除掉他。”
“但愿如此吧。但是,我也要提前作准备。”
“准备?”
“是我擅自决定的。此外,你去给我准备无线电。我必须告诉那小子目的地在哪里。”
看都没看一脸惊讶的署长,库拉玛接着说道。
“目的地就是这里哦。”

一边尝试着操纵油压系统,宗介的白色“野蛮人”一边沿着灌木丛生的平缓丘陵朝南方行进着。
无数次穿过平坦的道路,随着逐渐靠近南桑,可以零零星星地看到一些贫民住宅。要想从这里进入市区的中心地区,就必须渡过蜿蜒经过市区西北部流向北部的亲墩江。(Chienton,或许是Chindwin,这是缅甸的一条江,发音上是差不多,不过从发音上说,还有一条新加坡的江和这个类似,但是新加坡太小了。反正南桑也是虚构的……大家就容忍我一下吧,抱歉。)
本来“野蛮人”是具备渡河能力的,但仅限于在装备了通气管(snorkel)等给排气结构时。在机体多处遭受重创、供电系统的水密性仍未得到确认,并且在不清楚水的深浅程度的情况下进入河流简直就是自杀行为。
在附近有两座能让超过十二吨重的“野蛮人”通过的坚固桥梁。从街道延伸出来的布里诺克桥和离这里一公里远的南面的瓦沙鲁桥。无论哪一座上都一定有警队在待命吧。宗介研究了一下住在南桑时牢记在脑中的地图,选择了布里诺克桥。
如果库拉玛急着逃跑的话,那他现在应该已经到了机场了吧。但是米歇尔?雷蒙收到的无线电报告说机场上还没有库拉玛的踪影。雷蒙现在稍稍落后于宗介,正乘车赶往南桑。他的同伴DGSE的特工则正在监视着机场。
库拉玛还在南桑的某处。
他没有想到自己会追到市区来,还是因为有什么变故而延迟了逃脱呢——
(不……)
不是那样的。他是在等我。
他已经做好相应准备,整备好战斗力,准备迎击并除掉自己。这次他一定下决心确实要杀掉自己了。
对此宗介心知肚明。这绝不是出于什么超自然的原因,而是理所应当的感觉如此。库拉玛很清楚宗介的愤怒之情。宗介也想到库拉玛大概会籍由自己的怒火而有所行动。彼此都是专家,彼此都有同伴被杀。
如果是专家的话,是不会勉强硬撑,而是会避免危险而等待下次时机的吧。如果对手不是库拉玛的话,宗介可能也会这么想吧。
但是,这次不同。
在堆积如山的合理战术之前的,是不合理的不合乎条理的超数学。谁都知道一加一等于二,然而人们却不知道答案还有除二以外的数字。能够理解这些的,只有潜藏在数字深处徘徊于生死线上的人们。但是这些人却无法向其他人说明这些。
以一种扭曲的意义来说的话,可以说宗介和库拉玛是“战友”也说不定。
当然,两人心中彼此暗藏的熊熊燃烧的憎恶之情,是绝对不可能和解的了吧。但是,在某一点上,两人却是相同的。就像九龙在香港时准确地一眼看穿了宗介的本质一样。
机体来到了布里诺克桥。
河的宽度大概有600米左右,稀疏的街灯照在河上使黑色的水面波光粼粼。不,不止街灯,还有旋转着的青光灯的光。在桥的前方停着两辆巡逻车和一辆装甲车。还设立了哨卡。警官们手上的武器,除了散弹*和*之外只能隐约看到类似于回转*座的机关*的东西。
宗介面不改色地操作着机体的动力水平。仿佛仔细观察着疲惫的引擎的表情一般,微妙地、谨慎地,但却是坚决地。
油压计开始小幅度地摇摆,眼看着机体温度指针不断上升,开始达到危险数值。没问题,还能提高。今晚的外部温度以这个地区来说是异常寒冷的。
“野蛮人”的引擎轰鸣着,用力地踏着地面,开始加快了脚步。
警官们警告宗介“停下来”,但宗介没有停。警官开*了。然而对“野蛮人”来说,对付人类用的**就像毛毛雨一样。机体进一步加速,一脚踢飞了装甲车。
突破。
装甲车倒在地上。警官们四散奔逃。
宗介再一次提高机体速度,直接向桥的另一端跑去。他想尽快从没有任何遮蔽物的桥上通过。
度过桥后,他直接跑入低矮楼房鳞次栉比的市区,进行了紧急制动。“野蛮人”的后脚跟剜入柏油路中,白色的沙尘弥漫在道路上空。
将引擎的输出功率降低到极限值,放低腰部,警戒四周。
五、六个该地区的居民跑到街上来指着这里喊叫着什么。在南桑,AS在车道上走来走去已经是屡见不鲜的事了,市民们虽然觉察到“野蛮人”的来历不凡,但却没有特地跑近来看。
即使仔细倾听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这和M9的高性能传感器不同。宗介判断只有不断行动才是上策,于是又操纵机体站了起来。
就在那时他注意到了“敌机”。
在街道的对面两架AS通过距离四个街区的拐角处。是“野蛮人”和“史密脱拉风2”。手上分别持有散弹炮和*。
不是军用机体。“野蛮人”涂有艳丽的紫色、“史密脱拉风”则是红色和[x]的阴阳色。(技术插花:阴阳色本来是指二种以上颜料配制的漆,由于颜料分离而造成的一种漆病,不过现在有特意使用这种着色风格的上色法。)
是斗技场的AS。
是署长雇佣了他们吧。给老手机师以充足的武器。真是棘手的对手。相反地,自己的武器只有一个HEAT铁锤而已。
敌机注意到自己,开始折回这里。
宗介再次提升自己机体的输出功率。避开敌人的*口,让机体跑到建筑物的阴影里。
“开始了么……”
宗介用冰冷彻骨的声音低声说道,解除了机体上HEAT铁锤的安全栓。与此同时,一直紧紧地禁锢着他自身的安全装置也被解除了。
那架“史密脱拉风2”——登录名为“钻石头”的机师并没有和跑在身边的同伴“野蛮人”采取特别的合作,他们只不过是偶然在附近摆阵,接收到布里诺克桥上警官们传来的报告,而直接冲向自己罢了。
倒是旁边的“野蛮人”——登录名为“超级巨星”的,以两胜一负一平的出色战绩成为了宗介希望先发制敌的目标。
“就在前面!”
“嘿!它还在那儿恬不知耻地走呢。白痴蠢货!”
“让开!它是我的猎物!”
三万美金和100公斤*。
只要收拾了那台白色“野蛮人”——“石弓”就能得到这些。依据眼下情况,也必须考虑要给那个“超级巨星”后背一*吧。
但是在那之后,钻石头完全没有射击竞争对手后背的必要了。
像是要逃离敌方一般而消失在楼群对面的“石弓”又再次悄悄现身了。没有拿任何武器,距离大约为200米左右。正当敌人瞄准时,宗介的“野蛮人”却毫无戒备地将右手高举过头顶,以投掷战斧的要领,一边快速旋转着手臂,一边很用力把什么东西投了过来。等到对方醒悟到宗介扔过来的东西是HEAT铁锤时,铁锤已经砸在旁边的“超级巨星”身上,“超级巨星”瞬间炸裂了。
成形*爆炸的能量贯穿了“超级巨星”的装甲,将猛烈的高热灌入机体内部。这架“野蛮人”立刻就开始燃烧起来,放开散弹炮向前倒了下去。
“混蛋!”
钻石头虽然全身被火焰包裹,但仍然摇摇晃晃地单膝跪在地上开了一炮。*打出的三五毫米炮弹带来的冲击波将街道上弥漫的黑烟以同心圆状冲散。
“你有两下子啊?!你这条臭狗!就凭你个小鬼还想咬我是吧!?我宰了你!我宰了你!”
钻石头一边极尽所能地痛骂着一边不断开炮。但是,在高热的炙烤下,视线由于爆炸烟雾而变得模糊不清,无法准确地瞄准。
炮弹徒然地划破天空,将几栋老旧的建筑物炸得粉碎。等他醒悟过来准备重新确认敌机位置的时候,“石弓”已经逼近到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它胸部的装甲几乎要擦到柏油地面上,一口气逼近过来。
“什……”
完全是凭借蛮力的冲撞。天翻地覆般的冲击侵袭而来——不,实际上是机体跌倒了。显示姿势的罗盘指针开始剧烈地旋转。即使是与“野蛮人”相比装甲硬度、重量均在其之上的“史密脱拉风2”也不具备能承受住这种冲击的稳定性。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呀!!”
由于冲击吸收系统的反作用力,“钻石头”的机师几乎咬到舌头。他手脚并用地企图使机体站立起来。然而,当光学传感器捕捉到的影像终于恢复正常、机体回复水平位置时,他却看到一架白色的“野蛮人”就站在面前,散弹炮朝自己笔直地飞了过来。
敌人捡起了刚被击溃的“超级巨星”的散弹炮。闪着不祥光芒的*口瞄准了驾驶舱。
敌机的“野蛮人”发了一发散弹炮。这发炮弹破坏掉了“史密脱拉风2”的两腿之间那实在称不上美观的对人?对物用机关炮。(读者多嘴:两腿之间?称不上美观?……贺东老师在想◎#¥%※那个吗?)
那台敌机的操纵者问道:
“说!还有几架?”
“那……”
“石弓”又开了一炮。“钻石头”的右臂被打飞了。
“住手!还有八、八架!”
“看没看到一个穿黑外衣的男人?高个短发的东方人。”
“看、看到过。在斗技场时他和署长在一起——”
敌机又开炮了。随着巨大的炮声和猛烈的冲击,他的机体在柏油路上滑出好几米、扬起一阵尘土后停下了。既然已经问出了需要的情报就没道理再让对方活着,本来认定这次一定会被杀的“钻石头”的机师睁开紧闭的双眼,因为恐惧,他的眼中充满泪水,并且不断地眨着眼。
“咦……咦……?”
敌机已经离开了他,向市区的中心跑去。那一瞬间,在机师的心中“追上去杀掉他”的冲动迅速膨胀,但很快他就明白那是不可能的。两臂都已经被打飞了,这样连站起来都很难。
“开……开什么玩笑!你是打算要对我大发慈悲吗!?下次见到你时我一定要宰了你!不,反正你也活不长了!去死吧!最好在地狱里滚来滚去!”
男人用尚存的外部扩音器咒骂着。咒骂声回荡在南桑略带寒意的上空。宗介完全没在意他的咒骂,操纵机体赶往市中心。
很幸运地,从敌人手中夺来的武器立刻就能使用。他们起码不会是正规军。通常情况下,与人类的武器不同,为了让敌人捡到后也不能使用,AS的携带武器上都是给发射系统加了密的。要想破译密码使武器归为己有,即使是使用装备了最强AI的M9也需要花费相当的时间。
而且——
(真是有缘啊。)
宗介瞟了一眼自己的“野蛮人”拿的武器:奥托?梅拉拉公司生产的“拳师”五七毫米散弹炮,在心中暗自说道。那是他还在“秘银”的时候,很爱用的武器。
无线电的开放频道上显示有人呼入。
“你听得到吗,相良?”
对方正是库拉玛。
“可以说状态很好吧。”
“我在斗技场。有意的话就来吧。”
“不逃跑吗?你可会后悔的!”
“那可说不定。”
无线电到此就中断了。对现在的双方来说,谁都没有必要进行多余的对话。对方想引诱自己上钩并杀掉自己。自己也要闯入敌阵杀掉对方。没有丝毫容得下谈判或妥协的余地。
没错,库拉玛。
你也想和我交手吧。我也一样。既然如此就没必要思前想后。明确的杀意、明确的憎恶。“这就是生命”吗?只有在这点上我也赞同你。我一定会杀掉你——
警报。
宗介的思绪被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机体无法降温。油压系统的罗盘异常。驱动系统到处都发出异常的声音。10分钟前应当才修正过的罗盘开始乱转。
恐怕用不了多长时间,这架“石弓”就会由于不断的过度使用而罢工,陷入不能行动的状态吧。
必须赶快。
这时又遭遇了警车的封锁线。对方只有两台巡逻车。和刚才一样,他们只配备了小型武器。宗介判断交战无益,于是一炮也没发强行突破了封锁线。
在移动过程中,街区上的建筑物越来越高。街灯的和行人的数量也增加了。署长他们明知这附近会变成交战区域,却没有让市民进行避难。
在格子状的街区中,街灯和霓虹灯的阴影里出现了三架AS。
不知是从一开始就在那里的,还是后来赶来的。对方是“野蛮人”、“特尔斐”以及“飓风”。分别为苏联制造、德国制造和意大利制造。如此丰富多彩的机种组合,就连辗转于中东等各个战乱地区的宗介也几乎没见过。
敌人攻过来了。
炮弹在宗介的周围炸裂开来,玻璃碎片和混凝土块四处飞散。无法准确瞄准。自己的火器管制系统基本已经没反应了,但对方的也没好到哪里去。胜算有五成。
“……!”
一边以熟练的脚法让机体进行回避,一边以完全手动的操作进行瞄准。他朝向正中间的“特尔斐”发射了散弹炮。
开炮。
打偏了。光学传感器和瞄准系统的误差太大了。重新读取弹道、再次开炮。由于五七毫米炮的剧烈震动,机体开始晃动。这次命中了。敌方的AS火花四溅、被打飞后倒在它身后的妓院上,扬起白色的沙尘。
敌方虽然很害怕,但仍然在开炮。宗介扭转机体藏在近处的建筑物后。当然,要防御敌人的炮弹,这种程度的遮蔽物是起不到丝毫作用的。在三五毫米的炮弹面前,这种简陋房屋的墙壁简直就像砂糖一样不堪一击。连续几枚炮弹后就变得粉碎了。
贯穿墙壁的炮弹变为碎片四处飞散,其中有几片打中了宗介的“野蛮人”。
哐当!一阵猛烈的冲击袭来。
还能撑得下去。打在建筑物上的炮弹变成了横向,没有给自己的装甲造成严重打击。宗介一边修整紊乱的罗盘,一边操纵机体跑动。
机体如此疲劳,即使一下子倒下去也不奇怪。但“石弓”却没有这样。
为什么?
宗介终于意识到,这全部都是托了这架机体的软件——操作系统(operation system)的福。
为了让破旧不堪的机体能够应付激烈的战斗,在原本的程序基础上又设法进行了创意性的设计。如果是宗介在阿富汗时使用的“野蛮人”的话,一定做不到这些吧。要是以前应该早就跌倒或者无法瞄准了。敌人也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时机吧。
是谁改良了这个OS?
是谁在维护这架机体?
一想到这一点,一直保持冷静的宗介的心中开始燃起火焰。说是火焰,却并不是那种零星的火苗。而是更加炽热的,几乎刺痛人眼,迸发出电光的熊熊烈火。
别挡道——
宗介自言自语着驱动着“石弓”。瞬间读取着屏幕上的数值和通过机体的骨架传达过来的所有感觉,他恰到好处地驾驭机体,将敌机引诱到死角。
在那个位置受到攻击的话,敌机会如何行动呢?自己应该移动到哪里呢?
即使传感器的性能降低了,宗介自己理所当然地知道该怎么办。跑向敌人看不到的建筑物之间,宗介的“野蛮人”很快到达了预定位置。敌机——“飓风”就在距自己有一座楼距离的前方。
停止。瞄准。计算时机。
他隔着建筑物开了炮。
贯穿建筑物,五七毫米炮弹命中了敌方的侧腹。“飓风”在火焰中倒了下去。
这样就打倒四架了。
残存的敌人的“野蛮人”向这里开炮了。依然是漫无目的的胡乱攻击。不仅如此,还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宗介冷静地让机体跪倒,将散弹炮的*打进了“野蛮人”的机体。
五架。
大概是搭载的喷气机燃料起火了吧。发出巨大噪音的同时开始燃烧的敌机引起的爆炸冲击波将附近建筑物的窗玻璃击得粉碎。
别挡道——
宗介瞳孔暗淡、边低声说着边开动机体。又出现了三架敌机。宗介不容分说地击溃了两架。
别挡道——
他遭到了另一架敌机的反击。已经伤痕累累的胸部装甲被击中了。炮弹的碎片贯穿机体一直到达了驾驶舱。飞散的塑料片弹起,在宗介的侧脸上留下浅浅的伤痕。
别来挡道啊……!!
他完全不在意疼痛地确认着机体状态。右半身的油压系统严重损坏。即使如此,“野蛮人”依然能动。离不能动恐怕只剩几秒了吧。
散弹炮瞄准,发射。
命中。
击溃。
八架。
宗介匆忙操纵“石弓”的机体系统,左脚的油压系统总算恢复正常了。令人吃惊的是,这架如此残破的机体竟然还能动。
散弹炮还剩下两发。用其中一发击中一架敌机的同时,宗介驱使机体朝斗技场赶去。
九架。
笼罩在水银灯的光亮之中的足球场逐渐近了起来。虽然看到有警队在斗技场前待命,但他们处于混乱中而无法正常调整为迎战状态。大概是没想到宗介会出现在这里吧。
宗介看到署长的身影,正要坐上一辆巡逻车。他很明显地非常狼狈,命令周围部下开始攻击。虽然以步兵的*想伤到AS几乎是不可能的。
忽然从头上传来巨大的声音。
“噢噢噢!!”
一架埋伏在建筑物上、在*上配备了单分子刺刀的M6跳下来逼近宗介。它通过外部扩音器不断高声呐喊着,开了好几炮。“石弓”迅速地——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以“野蛮人”的标准而言算是“迅速地”——转过身来,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了M6的攻击。四散的柏油碎片化作白烟、在机体周围卷起漩涡。
宗介机体的散弹炮几乎是在敌人的刀锋砍过来的同时捕捉到了敌机。
“……!”
宗介一扣下*,“野蛮人”的附近立刻迸发出爆炸性的闪光。散弹炮里剩下的最后一发炮弹将从头顶飞来的M6的右肩打了下来,那只手臂连同武器一起,在空中不断地回转着。由于离心力而脱离手臂的刺刀直接垂直地刺入地面,一边剧烈地震动着一边倒向旁边的巡逻车,压在了后车座上。
“你这个混蛋!我一定要报至今为止的仇!”
这时宗介才第一次注意到对方的声音。是达欧。他一边用下流的词语咒骂着宗介一边用尚存的左臂拔出单分子刀向宗介的“野蛮人”挥了过来。宗介用已经没有弹药的散弹炮挡开伴随着高热袭来的刀锋。
“死吧,相良!!去死吧!!”
警报。
膝盖一下子没了力气。“石弓”的油压系统也骤然失去了动力。机体的损伤和疲劳已经到了极限。
“竟然在这种时候……”
宗介立刻放弃了油压系统的动力,仅凭肌肉束的力量驱动机体,保持仰头的状态,将手伸向刚刚掉落的带有刺刀的*。
“没用的!混蛋!”
察觉到宗介意图的M6将单分子刀刺向宗介机体的胸部——驾驶舱,想要在“野蛮人”的手够到*之前阻止他。
“……!!”
宗介一边用右手摸索着*,一边勉强驱动左臂当作盾牌。达欧的单分子刀刺在左臂上,雨点般的火花四散飞溅。手臂的装甲、电磁肌肉束、以及骨架一个个被切断,接下来敌人的刀又开始侵蚀胸部的装甲。
“哈、哈哈哈!去死吧!!”
达欧歇斯底里地叫喊道。铸造装甲被切开时,产生出强烈的震动和巨大的声响。
宗介的机体胸部被切开,只差一点点就会切到驾驶舱。再有几厘米,宗介就要被劈成两半了。控制系统在一瞬间被劈得粉碎。监视器也基本上停止运转,脚部也完全不听控制了。已经无计可施了。
如果是普通AS的话,恐怕到了这一步,机体已经丧失控制机能,机师也只能等死了吧。即使是M9,纵然是那台“强*”也会如此吧。
然而。
即使到了如此的境地,“石弓”的右臂——尚能自由活动的那只机械手臂仍在运作。它顽强地摸索着掉落在地上的刀。
“野蛮人”那简单而坚韧不拔的系统即使到了这个地步都没有停止运作。这架Arm Slave史上的杰作,真正意义上的“优秀兵器”,无论到何时——直到最后的最后,也没有抛弃它的机师。
“!”
右手摸到刀后,紧紧握住了刀把。
炮口朝上。不需要瞄准。将刀直接刺向压下来的M6。开启强制击发装置。四〇毫米炮的炮弹朝着达欧飞出去。被打中的机体激烈地震颤着。
沉默。
M6伏在仰面朝天的“野蛮人”身上不动了。企图把宗介切成肉片的单分子刀也停止了动作。机油从双方的关节和中弹的地方像血一样汩汩流出,周围飘荡着白烟和蒸汽。
达欧的咒骂声也停止了。
打倒十架。游戏结束了。
“………”
宗介深深叹了口气,想推开僵直了的M6。
然而,机体却没有反应。
宗介的“野蛮人”已经完全丧失机能了。油压系统自不必说,供电系统和驱动系统也都停止运作了。不知何时连引擎都停止了。大概它们是不会再次启动了吧。
“石弓”就这样完成了自己的使命。(ToT悲壮啊……)
宗介默默地拉动机体的紧急逃生控制杆。头顶的舱口已被爆炸的气流吹飞了。宗介从驾驶舱爬出来,拿起事先放在舱口内侧的*和预备弹药。
警官们早已跑掉了。没有人傻到会去近距离观看AS的战斗。只有骂声和悲鸣声从远处传来而已。
宗介忽然看到在和达欧的战斗中被击溃的一辆巡逻车中,有一张他认识的面孔。
那是署长。
他是从斗技场避难到这里,结果却被卷入战斗中的吧。真是个运气不佳的男人。他的死连因果报应也算不上,只不过是毫无意义的终结罢了。但是对宗介来说,他所关心的却并不是署长。
宗介毫不大意地拿着*,踏过满是零碎瓦砾的地面,朝斗技场的入口跑去。
库拉玛就在那里。
不管有怎样的埋伏,都必须进去。
对于在斗技场深处的警备室里,默默地进行着迎击准备的库拉玛来说,宗介的“到达”比预想的要早了很多。
投入了10台以上的AS,没想到居然还是没能阻止他。
“一群没用的废物。”
他将装满涂了毒的5.56毫米*的弹匣装填进德国制的*里。
预备的弹匣有两个。
因为没有时间,几乎没有准备*一类的*。
陷阱也一样。充其量也只是在斗技场的一个地方,将仅有的一点点**设置成远隔起爆方式罢了。
但是,这样就足够了。
巧妙地将敌人引诱到陷阱前面,之后按一下电钮就可以了吧。只不过,那个相良宗介会不会那么顺利地掉进陷阱里,那就真是只有上帝才知道了。
要逃走的话,现在还来得及吧。
绝不是因为懦弱,而是冷静地以战术的眼光来考虑,库拉玛反复地思量着,是否应该就此撤退。想不出什么非要撤退的理由。倒不是因为看不起相良宗介的战斗技术,只不过,自己也不比那家伙差就是了。
先杀了他再说。
赶紧把事情解决了,然后离开这个地方。从首都的国际机场换乘到北美去的班机——对。座位是头等舱的。打算在起飞时喝的上等的香槟酒,杀了那家伙之后再喝一定更美味吧。
库拉玛随随便便地抓起*,悄无声息地走出了警备室。

宗介笔直地举着*,快步跑进了斗技场一楼的通道。
原本是作为足球场而建设的这座建筑物,有着环绕并包围了整个中央的比赛场地的巨大回廊。二楼往上也是同样的结构,在走廊两侧,设置了各种各样的楼梯、厕所、商店,以及小房间。
还不知道库拉玛在哪里。也不知道哪里有陷阱之类的东西。但是,应该没有时间让他准备那么多才对。
右脚的靴子里全都湿透了。走起路来相当困难。
是被自己的血浸湿的。
AS中反弹回来的碎片,深深地插进了右大腿部。就是那里在出血吧。
每踏出一步,都会掀起火烧火燎般痛苦的波浪。原本就昏暗的视野似乎蒙上了一层薄雾,头也昏昏沉沉的。现在自己的身体,已经处于和那台“石弓”差不多的状态了。
回廊的天花板很高,街灯和火灾的光从巨大的玻璃窗外射进来,产生出异样纵长的影子。
宗介自己的身影也映在回廊内侧的墙面上,形状有些可怕,歪歪扭扭地跳动着。那影子简直就像恶魔或死神一样。张牙舞爪地举着*,在火焰之中摇晃着,静静地前进的幽灵般的姿态。追寻着敌人的身影和踪迹的同时,在视野的角落瞄到这幅景象,宗介忽然心头一震。
恶魔。死神。
那不正是在说自己吗?
到现在为止,到来到这条回廊为止,自己究竟杀死了多少人?
自己为之奔走的理由,真的有把他们牵连致死的价值吗?
杀死库拉玛这件事本身并不是真正的理由。最终的目的是抓住那家伙,让他吐出“汞合金”的情报,这才是真正的理由。
为此,自己已经筑起了尸体的高山。那座山上,也倒着娜美的尸体。虽说有些与众不同,但却抱着和普通人一样的梦想,一直努力活到现在的娜美的尸体。
到此为止,做了这些事情的自己,假如能再和她——千鸟要见面的话,又能说些什么呢?
“我来救你了。虽然牺牲了好几十个人,还害一个像你一样年轻活泼的女孩死掉了,不过你不必介意。”
不可能那么说的吧。那样的事实,会将她的心撕碎的。
她不希望有人为她而死。虽然平时动不动就找人的碴,嘴巴喋喋不休,满不在乎地用脚踹自己,但是,她的本质却是与“争斗”与“死亡”对立的极端,“生”的存在。是平稳和慈爱的象征。自己像这样出于憎恶而伤害他人,杀死他人这种事情,对于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伤害。
业——这个日语词的意思,宗介终于慢慢地明白了。
自己背负着太多的业。
无论如何都无法修复的生命与世界之间的裂隙。像热力学第二法则一样的某种东西。自己即使能和她再次相见,也绝对——没错,是绝对——不可能得到幸福了吧。不可能两个人一起回到那所学校去了吧。
原本,就不可能再回到过去。
那种想法,只是出于单纯的事实。并不是悲叹或者绝望,悲观主义什么的,只是出于不可动摇的事实,才那么想的。狂暴汹涌的命运的激流,只能作为“既成的存在”让人驻足观望,既冰冷,又无情。
但是就算如此,他也不能停下来。
对库拉玛的斗争心依然存在。也关心着“汞合金”的情报。不,就算没有那一切,他的细胞也不会让他停止前进吧。那和强悍的意志力、激烈的愤怒等等的要素不是一个次元的东西。从更根源的角度说,是某种“自动”的东西,无论到哪里都一直在催促着他。
“前进”吧。
拖着摇晃扭曲的死神的影子,他绕着斗技场的回廊走了半圈。
没有陷阱。也没有人的感觉。不——
他刚走到通往二层的一处大的楼梯前面的时候,感到楼上有人的气息。
就在宗介移动的下一个瞬间,一股火焰从楼上的*口中喷射出来。
能撕裂耳膜的*声与*弹划破空气的锐利声音同时响起。宗介飞身扑向回廊的墙角,蜷起身体,迅速地用警戒的目光扫视着*弹飞来的方向以及周围的情况。
他由于疲劳和负伤而变得模糊的思维,在一瞬间又恢复了敏锐。
开*的是库拉玛。虽然并没看到脸,只凭那黑暗中浮现出的黑影,和那身影的动作,就能判断出来了。
反击。从角落里将*伸出去开*。虽然并没有打中,但是牵制住了敌人的动向。他一边开*,一边从角落中跑出来,试着朝有利的射击位置移动。库拉玛也同样一边进行牵制射击一边后退。直追过去太危险了。
可疑的后退举动。
他寻找着其它的楼梯,在左面十五米远的地方发现了一个通往职员用的小楼梯的入口。是非常时期的兼用楼梯。
那里更加可疑。
完完全全就是一副“从这边来追我呀”的架势。或许是猜透了我方的想法才采取的行动,又或许不是。是为了拖延时间吗,还是完全是过虑了呢。无论猜哪个准确率都是一半一半的话,那么就选路程近的好了。
宗介果断地从最初的楼梯中飞身而出,一口气向那里冲了上去。沾满鲜血的右脚的靴子踩在地上,发出咕嚓咕嚓的难听声音。
在二楼上,库拉玛伏击了他。从二层走廊的深处,被涂鸦得乱七八糟的柱子后面向己方开*。这在宗介的预料之中。他紧追着目标,将身体隐藏在遮蔽物后面,飞快地反击。附近火花四溅,被*弹击碎的混凝土的碎片落在地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没有任何说明缘由的对话。原本,战斗就是这样的东西。
暂时躲过敌人执拗的*击,趁敌人交换弹匣的空隙移动到有利的位置。将将赶上了。稍后库拉玛的*就追着他打了过来。
从高大的柱子和花盆的空隙间开*。
库拉玛隐藏起来,移动到己方的死角,逃向了走廊的深处。宗介勉强确保住射角开*,可是没有打中。
每次射击的时候,*口喷出的火光就将两个人的影子映在走廊的墙面上。那影子就像奇形怪状的怪物似的扭曲着,像“”般移动。(读者多嘴:双引号里的是虾米东西?)
库拉玛又一次逃走了。
看到敌人向走廊对面的狭窄的过道——通往斗技场的观众席的楼梯逃去的时候,宗介几乎可以确定了。
他是在引我过去。
就这么追过去是很危险的。观众席的视野很开阔,这样出去的话,就会变成从哪里受到狙击都不奇怪的状态。要追上库拉玛的话,不找个能将观众席几乎一览无余的地方是不行的。
(播音室——)
从给比赛做实况转播的播音员和解说员所待的那个小房间的话——
宗介当机立断,向职员用的通道——上面写着“无关者禁止入内”的那扇铁门跑去。抓住铁门的门把手,好像并不需要门钥匙的样子。他打开门,走向深处的通道——
就在那一瞬间,宗介发现自己的判断太简单了。
对手可是库拉玛。
像那样后退的时候,大概就已经预想到自己不会那么天真地追上来了吧。刚才的楼梯那里并没有陷阱。如果有什么机关的话,也只有在这里了。那么,一直警戒着库拉玛的陷阱的自己,要从这里去到目的地,而要冲进去的门,是哪一扇呢?
就是这扇门。
“………………!!”
直觉像电流一般沿着脊柱直冲而下,他拼了命地向铁门外飞身扑出。几乎同时,在门后面等待着的塑胶*炸裂开来,宗介连同铁门一起被吹飞了出去。
惨白的闪光和冲击波。
铁门迎面倒下来击中了他的左肩,以压倒性的力量将他打飞到了走廊的另一边。
天地上下左右旋转了不知多少次。
全身猛地摔到了地上。
就算这样势头都没有停止。他翻滚着,撞到几个垃圾箱上,把它们全都撞倒了,然后碰到对面的墙壁上,才总算停了下来。
爆炸的火焰和白烟在走廊中扩散开来,慢慢地能看见有东西着火了。好像在看慢放一般,连宝特瓶和空罐子从被自己身体撞翻的垃圾箱里飞散出来,在空中咕噜咕噜旋转的样子,都能用肉眼看得一清二楚。
中计了。
这么想着,宗介马上努力坐起身来。虽然遭受到巨烈的冲击而导致全身剧痛,但是手和脚倒是都还在。如果没穿着耐冲击和耐热性能都非常优秀的“秘银”造的AS操纵服的话,大概就不止这样了吧。
但是,左手腕无法随意活动了。不知是脱臼了呢,还是骨折了。烧灼般的疼痛一阵阵袭来。完全用不上力。颤抖的两膝相互磕打着,他用还握在右手的*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
他扬起头,把根本不知道能否开火的*朝着正面。眼前模模糊糊。脑袋里还不断回响着爆炸的残声。
在火和烟的另一面,他看见了库拉玛的身影。
他正以完美的射击姿势,瞄准了自己的胸口。相对的,宗介这边,只是转过身,用*口对着对手,就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库拉玛开*了。
身体正中传过一阵钝钝的冲击。*打中了,贯通了过去。虽然是防弹式样的操纵服,也还是挡不住*的*。血花飞溅到了背后的墙上。
接着又是几发。由于身体摇摇晃晃不知是否被打中了,根本就连那个也意识不到了。但是,仅仅最初那一击就应该已经足够了。
到此为止了吗。
眼前变得一片漆黑,宗介向前颓然倒了下去。
(……………………插花……………………别拦我,让我去砸死库拉玛…………)
*陷阱没能要了他的命已经是在预料之外,之后居然还能站起来举*对着自己就更是出乎意料了。
但是,也就到此为止了。
刚刚喂相良宗介吃饱了*子儿的库拉玛毫不大意地举着*,慢慢地向他靠近。不确实地给他头部一*可不行。由于爆炸的火焰和烟雾遮住了视线,从这个位置是做不到的。
当然,最初的那一击已经应该是致命伤了。无论如何那家伙也是死定了。也已经失去意识了吧。
但是,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了新的气息。
不止一个人。两个,三个,不,四个人吗。恐怕还有更多也说不定。那是轻微的衣服摩擦的咔沙声和装备品的声音。如果没有相当的注意力的话是绝对察觉不到的,蹑足走着的感觉。
“是那些家伙吗。”
在姆萨麦拉的山中,袭击他和署长的,不知哪里的特殊部队。大概是好不容易才追到这里来的吧。并不想把他们全体都当成对手,所以有必要确保退路。
对没干完的事情一刻都没有犹豫,也没有弄出响声。将宗介抛在身后,库拉玛迅速地移动起来。首先,他用*对准不小心从楼梯下面露出上半身的男人的肩膀开了一*。
走廊中回荡着尖锐的悲鸣与*声。
蜷起身体,对过来搭救受伤同伴的另一个敌人置之不理,他悄无声息地向着反方向——回廊的南侧跑去。
发现了两个前来夹击己方的敌人。
他比敌人更迅速地瞄准并开了*。
单纯地用力量压倒他们就足够了。
一个人毫无抵抗地倒下了,另一个用*还击。库拉玛的防弹衣挡住了大部分*用的**。他毫不退缩,手法漂亮地射杀了敌人。
在倒下的男人后背着地之前,库拉玛已经冲近他的身边,从他胸前夺取了*。他用嘴衔住保险栓将其拔下,接着将*向对面的通道的角落——别的敌人潜伏的地方投了出去。在空中发出“咔锵”的一声金属声之后,*滚进了角落的对侧。
怒骂和悲鸣。接着就是爆炸。
在昏暗之中,拨开旋转的浓烟,库拉玛向倒在狭窄通道中,由于痛苦而拼命挣扎的两个敌人毫不留情地射出了来复弹。
“……哼。”
虽然还是一张不变的扑克脸,但是,对于这伙两次来碍自己事的敌人,库拉玛其实是憋了一肚子火的。虽然也想就照这个势头打下去,把他们全都杀了,让他们把自己属于哪里全都吐出来,可已经没时间了。在不清楚敌人数量的情况下,再停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为了给濒临死亡,倒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相良宗介最后一击,之后再离开,他快步折回原来的地方——塑胶*起爆的那条通道旁,又黑又重的防弹衣在空中上下翻飞。
但是,那里却没有了宗介的身影。
在已经开始稍稍散去的烟雾之中,地板上只留下了一滩血迹,本来应该在那里的敌人的身影却消失了。
不,还有染血的足迹。
那脚印以步履蹒跚的状态,左摇右晃,东倒西歪地,一直延伸到倒在走廊一角的一个大垃圾箱后面——
“怎……”
从那个垃圾箱后面,面色苍白的宗介直直地举起*,开*了。沉重的冲击向胁下袭来,库拉玛的身体猛地一歪,在那里踉踉跄跄地摇晃着。
紧接着又是一发。**贯穿了防弹衣,击碎了他的胸膛。
经受了这两击,已经不可能站得住了。库拉玛向反方向踉跄了几步,单膝着地,手中的*掉落下来,倒在了宗介留下的血泊之中。
是敌人在将计就计吗,还是运气好逃过了攻击呢,都不是的。
他只不过是还没死,只不过是还能动,还有扣下*的气力。就只是这样而已。
宗介极为艰难地站起身,一步步地走向倒在对面十米远处的库拉玛。
左手完全没有了反应。每呼吸一次就会有极其恐怖的痛苦涌上来,身体到处都在往外流血。肚子上穿了个大洞。还能站得起来,脊髓大概还连在一起吧。但是自己也活不多久了,这件事,宗介也很容易就能想象得到。
但是,在那之前——
“库拉玛。”
绞尽肺中残留的所有气力,宗介说道。用颤抖的*口对准了对手。那*口无助地摇晃着指着下面。
“告诉我。千鸟在哪。”
“……我说了……你又打算怎样?”
以躺倒的姿势转过身来,库拉玛嘟哝道。嘴里往外冒着血泡。
“救她出来。”
“真是笨蛋哪,你。”
同样是濒死的身体,库拉玛的声音却令人吃惊地响亮。
“说啊。”
“对不起呀。反正都是死,还是咬着牙死比较好。”
是啊。没错。这是理所当然的反应。但是,就算这样,宗介还是说着。
“告诉我。”
库拉玛没有回答。取而代之的,他用越来越微弱的声音说道:
“我不明白……你小子和我……战斗的理由……是为了什么?”
“为了她。”
自己在说些什么,宗介其实几乎已经不知道了。
“爱的力量吗。真可笑。”
仿佛*了全部生命般的嘲笑。如果要肯定那种肤浅的说法,那还不如在掉进地狱里受几万年的折磨来的更好。库拉玛的声音,就包含了那样的感觉。
“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宗介问道。没有讽刺,也没有反驳,只是纯粹的疑问。
现在不正是这样吗?
我像这样站在这里也是。像这样将你打倒了也是。
这中间有偶然。也存在着不可测的因素。
但是从结果来说,是我站在这里质问你,却是俨然不可动摇的事实。
爱什么的,那种东西我不知道。
但是,我们现在的这种状态,是由于无法蒙混的理由,和坚不可摧的意志造成的。
这个结果,你能否定它吗?
“说啊。”
“圣卡洛斯。”(San Carlos,菲律宾吕宋岛中西部城市)
库拉玛冷冷地说道。
“不然的话就是尼可罗,或者格拉纳达吧。大概就是那些地方了。其它的就不知道了。”(尼可罗,古巴奥尔金(Holguin)省城市。濒临莱夫亚(Levisa)湾。格拉纳达,西班牙安达鲁西亚自治区省分。濒地中海。)
(愤怒无比插花:库拉玛这混蛋,你想累死宗介啊?这三个地方哪都不挨哪,你真让人家三千里寻妻啊?!我靠你个混蛋!而且!同发音的地名还不止一个!都找一遍,宗介得成什么样了啊!!!!?#¥%—)
“这样吗。”
“没用的。已经都无所谓了。”
“我不这么觉得。”
“真不该戒烟。”
说完那句之后,库拉玛就再也没有出声了。
宗介双膝跪在了地上。
“圣卡洛斯。”
不知何时,他已经放开了手中的*。脚下是不变的一大滩血迹。肚子上的大洞出血不止。视野变得狭窄,意识也逐渐远去。
“尼可罗。或者格拉纳达……”
他像梦呓一般重复着那些话。
不转告给谁不行。但是,谁又能代替自己去战斗呢?谁还能去把她带回来呢?
不知道。
他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
自己在自言自语什么,有什么要转告,那些也全都消失到不知哪里去了。
他仰面倒了下去。
天花板也几乎看不见了。
杰克?雷蒙(……就是这么写的,是雷蒙的真名吗?|||)跑了过来,脸色铁青地低头看着自己。
他在喊些什么呢?
救护兵。
插管设备。
肾上腺素。
阿托品。
还有很多仿佛听过的话语。
从以前起就已经熟知的种种事物。
但是,那些东西怎样都好。
最后残留在脑海中的,是她的身影。
本来以为是娜美,可并不是。不知为什么,她在生气。皱着眉头,紧握的拳头插在腰间,狠狠地瞪着自己。
但是,下一个瞬间,她又缓和了表情,这么说道。“打起精神来!”
“千鸟”
想见你。无论如何都想见你一面。自己也知道是不可能的,可还是想见你。
待在我的身边。
拍拍我的背,对我说些什么吧。
只要这样。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千鸟……”
好寂寞。
好冷。
至少让我再一次地——

有什么声音。
从某个遥远的地方传来。
一直从那彼方的天空下传来。
那在起初的时候,只是稍微地吸引了在浅浅的睡梦之中不断浮沉的她的注意力而已。
时而靠近,时而远离,渐渐破碎四散的波浪的声音。在那彼岸若隐若现的微弱声音。
在她的周围,朦胧的光不断地相互混合起来。还有比那光亮更加朦胧的信息的碎片,化为各种各样的颜色和声音,不断地漂向远方。
她努力尝试着,想要拾起在那碎片对面旋转着的,即将逝去的朦胧的声音。这种事情已经很平常了。她就是这样听到很多很多的声音,将它们小心地收藏进某处的抽屉,然后再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将它们全部忘记。
那个声音的事情,她是知道的。
——见到他了哟。
那个声音如此说道。
最开始的时候,她并不明白那个声音的含义。
但是她马上又明白了。
在这里说到“他”的话,那也就是说是“他”的事情了。
那是谁的声音,她已经模模糊糊的察觉到了。与声音的主人是一次也没有相见过的,而且从今以后恐怕也不会相见的吧。
就在此刻,在另外一个不同的时空之中——与这里完全不同的世界之中,和他在一起的人。一如之前的自己一般,因缘分而与他相联的人。
缘分。
在这个完全的领域之中有着不能说话的限制,那样的事情,是两个人都不大清楚的。
所以,那个声音说了。
但是,还是与他分别了——
那个声音,如果严格地说的话,并没有人类语言中特有的“时态”的概念。在那里面,既有“已经分别”,同时也包含了“即将离别”的意味。
(分别了?为什么?)
她如此追问道。
——因为我死了。
果然,这其中包含了“将要死去的”,同时也包含了“濒死的”的意思。
——好遗憾。
——好悲伤。
——还是无法替代你。
(他平安无事吗?他现在在哪里?)
——不清楚。
——南桑。
——受了很重的伤。
不仅仅是如此,她还知道了很多很多别的事。他现在仍在继续战斗着的事情,他现在又变成孤零零的一个人了的事情,还有他,大概,直到现在也一直在寻找自己的事情。
胸口好难过。
好希望他能停下。
可是实际上,又不希望他停下来。
到底该如何是好,她自己也不清楚。
(没想到能见到你呢。果然他是特别的么?)
——我不这么想哦。
——你明白的吧?
——他终究是个普通的人。
(是么,与我相遇,也与你相遇,和她也是,和他也是。)
——那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原本,他就是我的人。
——与你相遇这件事情倒是很奇怪。
(说不定真的是那样。)
——道歉也没有用了吧?
(嗯。但是,对不起。)
——但是那样也好。
——如果是在不同的地方,
——或许会有不同的结果吧。
——我要走了哦。
——那个耳语要来了。
(明白了。)
——再见。
——但是最后。
(什么?)
——如果能够再一次和他相遇,
——宽恕他,
——好好地包容他。
(那个,我可不敢保证哟……)
——明白了,
——但是那样就够了。
——只要还能记起我来就够了。
然后那个声音,就那样逐渐远去,渐渐地听不到了……

“嗯……”
醒来的时候,和煦的光芒照射着她的眼帘。
好刺眼。
千鸟要闭着眼睛,微微蹙眉,在纯白色的床单上翻了个身。
能听得见波浪的声音。
带着潮湿气息的柔和的海风从开着的窗户里吹进来,国王尺寸的大床的顶盖上,蕾丝花边微微地摇动着。
似乎梦见了什么,然而梦的内容却怎么也想不起了。.总是这样。虽然觉得是非常重要的话,但是所有的一切却都消失到不知哪里去了。
看见了什么样的梦境呢。宛如乡愁般的哀伤和寂寞的残片,使得小要的心情变得忧郁。
现在还是白天。
这里是不知位于何处的宅邸。在同样不知何处的海岸附近的小山丘上。窗外,被阳光照射得闪闪发亮的碧绿海洋伸展着。
因为稍稍感觉有些冷,她把被单拽近了些。现在的她,除了单薄的女式衬衣和内裤之外,身上就没有穿别的东西了。
配置了简朴而高雅的日常用品的卧室的门口,有人在敲门。
“请进……”
“打扰了。女士。”
一个身穿套装的少女走了进来。是个无论年龄还是身材都与小要差不多的少女。褐色的头发剪得蛮短的,戴着一副不搭衬的俗气眼镜。
瞥了一眼疲倦地从床上坐起身来的小要,她轻轻地低下头去。
“您还在休息吗?”
“已经好了。什么事?”
“到三点钟的下午茶时间了。还有,今天早上送来的‘巨兽i’的数据评估怎样了,您有按照指示完成了吧。”
“放在桌子上面了。那个USB软盘里。”
“谢谢。”
少女将大吉岭(产于印度大吉岭一带的名茶)注入茶杯里,然后把茶杯和装有小甜饼的小瓷碟一起端了上来。
“您很疲倦吗?”
“没有。我只是打了个小盹儿而已。”
“好像梦见了什么悲哀的事情吧?”
“为什么这么说呢?”
少女望着小要,用食指轻轻指了指自己的右眼。
“这里有泪痕。”
被这么一说,小要朝着卧室里面的镜子望去。正如少女所说的那般。
“真的呢。”
她一面擦拭着眼角,一面低声自言自语道。
“悲伤的梦。或许不只是我,大家也都看见了也说不一定。”
为什么自己,就是无法陪伴在他的身边呢。那样的心情毫无来由地沸腾起来,泪水再一次充满了她的双眼。
她接过茶杯,放在唇边小小地啜了一口。
茶有着非常美妙的香气和味道。可是,尽管如此,她的眼泪还是滚滚而下,怎么也无法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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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跃日
帅哥离线 ╯﹏╰
 8 

家中的荣誉团员

6楼
发表于 2007/10/03 | 编辑
嘛嘛 惯例了 奉上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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