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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原谅)
序曲 O.OO THE OTHERS
一名少女踉呛地在悬崖上著陆。
「……啊!」
後背狠狠地撞上树木,突来的剧痛让少女一时间无法呼吸。
但少女无视疼痛,迅速起身,匍匐爬向峭立的山崖边。
「啊啊……啊啊啊啊……」
从喉咙深处,吐露著与自己声音截然不同的呻吟声。正当她打算用手把脸遮住时,泪水却滴落在僵硬的双手上。
鲜红的亮光,映照出少女奇特的样貌。
两个晶状体般的物体覆盖在少女脸部——物体不禁让人联想到是昆虫的复眼。而物体一直延伸到脖子,接著和长在背部的两对黑色翅膀相连。
「咻」地一声,复眼和翅膀化为触手,从少女的身体上分离,显露出上个月刚满十三岁的稚嫩脸庞.随後触手变形成有著漆黑身躯的小生物——拥有两对翅膀和两只脚,像是蜻蜓的物体。
「啊啊啊啊啊啊……」
既不能接受,也无法拒绝眼前发生的景象,只能绝望地发出哀嚎。脖子上项链的下端,摇晃著金色的戒指。
——自己生长的岛,正燃烧著。
从山崖上能够一览无遗的小镇上,冒出无数的火焰。不单是镇上,就连停泊在港边的十数艘船只,也被赤红的火舌吞噬。能够幸免於难的,只有围绕小岛的大海和少女所在的山丘而已。
深红的火焰由镇上窜出,红色火光映照在少女的瞳孔里,看起来就像是个巨大的怪物一般。
而怪物是长著左右长度不一的撩牙,如同异型的恶魔。
少女张开双眼,静静地凝望眼前的光景。
不会忘记——
她如人偶般面无表情地注视著火焰,并握紧项链。
不会忘记……大家的声音、痛苦、临死前的表情——绝对不能忘......
少女身後出现人的气息声。
「找到了……我可爱的孩子。」
是个年轻女性的声音。接著又出现几道其他人的声音。
「报告副本部长。并没有发现(第三只)的踪迹。」
「魅车,你竟然把整座岛都消灭掉…这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依然睁著双眼的少女,终於知道身後人们的真实身分。
就是这些人……把(老师)和大家给——
她在地上紧握双拳,转身回头。
少女惊讶地全身颤抖。
一位美丽的女性,在与自己鼻子几乎相触的近距离内流泪。她是一位身著白色西装,身材高姚的女性。
「对不起…」
女性在快要碰触到的距离内动著双唇。纤细眼帘下方的黑痣被透明泪水沾湿。透过红润嘴唇发出的声音,充满著慈爱韵味。
「我们所做的,想必是既残酷又悲伤的事情…」
少女和女性的额头终於相互接触。
少女脑中一片混乱。
突然出现,抱著少女流泪的女性——这么温柔拥抱自己的人,真的是烧毁故乡的人吗?
但是,少女的困惑马上就被粉碎得不留一抹痕迹。
「不过……」
在彼此额头相触的状态下,女性以湿润的双眼注视少女。
「你会原谅我吧?因为我是如此深爱著你….
少女倒吸一口气。
女性仍然微笑著。如同丝线般纤细的眼帘内,女性以双眸凝视少女。
「你也会……爱我吧?」
虽然是极尽温柔的声音与充满慈爱的微笑。
但是从少女的身体里,却发出似曾相识的颤抖。她像是发病一般,身体不停颤动著。
少女咒骂自己的错觉。在一度感受到的安心感消逝後,少女坚信——
这家伙是敌人。
而且是自己从来不曾遇见过的,无法想像的可怕敌人。
好可怕——
可怕到连愤怒和悲伤都顾不得。
「老师」,救我——
「真是可怜,竟然这么害怕……」
女性拥抱著少女说道:
「本部长,这次任务的责任就由你来承担罗!」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请放心,接替你的人选已经决定好了。只要将一切都交给那一位,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就不会有问题了……」
女性说话时的气息,吹入少女耳旁。
「从今以後…不用再害怕了。像你这样可怜的孩子们,所有的附虫者,我们都会好好疼爱…」
在被红光照映一切的山崖上,除了颤抖外,少女什么事情也做不了……
1.00 夕 PART 1
从补习班的正门走出来後,天色已经是一片黑暗。
更糟的是还下著倾盆大雨。
在补习班隔壁,装有数个大型灯泡的地上看板,因为开关被按下,使得霓虹灯亮了起来。
——很久以前就一直想不通,为什么补习班隔壁的店面,会是*的…那个…特种行业呢?这不会对道德教育产生不良影响吗?
在店门口撑著伞的男子,由於霓虹灯的亮光而眯上眼睛。他用指尖轻轻地敲了一下看板边缘後,目光朝自己这里看来。少女慌张地别过视线,假装毫不在乎的模样。
有带雨伞的学生们,一个接一个从呆站著的少女身旁离开。
雨声、学生们告别的招呼声、街道上路人们的踩水声,这些事物都事不关己地从眼前通过。
将自口袋里掏出的折叠式手机电源打开,液晶萤幕上显示出PM8:54的时间和代表收讯良好的图示。萤幕下方贴有和朋友一起在游乐场照的大头贴。
少女名叫海老名夕,是十四岁的国中二年级学生,下下个月即将升上三年级。因为不起眼的打扮,加上戴著呆板眼镜的加乘效果,使得自己连相貌都显得相当普通。夕记得常常被同班的干绘叨念「要不要我借你衣服穿啊?」或是「要帮你介绍一家不错的美容院吗?」
「夕,你好过分喔!不是讲好要一起回家吗?」
夕转身面向声音传来的背後。两名少女友人用一副生气的脸孔走近。
「回家的方向明明就不同,不用一起回家吧?」
夕稍微叹了口气。两名朋友则互看了几眼,说道:
「我们不是说过,为了後天的活动,今天要一起去买材料吗?」
「没错,明天才买就太晚了!」
「後天?]
听到朋友这番话,夕才回想起来。
後天是二月十四日,也就是情人节。她们似乎打算亲手作巧克力。对没有意中人的夕而言,这是个毫无存在价值的活动。
「我对这种事情没有兴——呜…」
两位朋友逼近身旁,夕皱起眉头。
明明是同年纪,夕甚至还比她们早出生至少三个月以上,然而却硬是矮了一截。
「不…不要靠得这么近啦!你们两个都往後各退一步!」
「真是的,夕还在在意身高的事情吗?没有用啦,早点放弃吧!」
「接下来才是我的成长期!等等…为什么你们每次都要把我包围起来啊。
「太神奇了!这是捕捉到外星人的景象耶!」
「我是日本国籍的地球人!」
夕被两人自腋下架起,而手脚慌乱地拚命挣扎。
「夕的自尊心之高,以及不认命的程度,真的是国宝级的呢!]
「不要一边摸别人的头,一边讲这种话!」
「对不起嘛…我们帮你写明天的作业,原谅我们好吗?」
「不用了,人家自己会写。」
话才刚说完,夕就惊觉不妙。「人家自己」这种话,会令人听起来觉得很孩子气。不出所料.夕听到两个人在背後窃笑的声音。夕原本就不高兴的脸也变得越来越臭。
「啊哈哈……对了,你刚刚看著手机做什么?不打算回家吗?」
「我是忘了带雨伞出门啦!」
「原来如此,所以才想要叫家里的人来接你吗?」
「恩——]
夕低头瞄了手上握著的手机,哼著鼻音。
「但我又觉得没有必要叫家人专程来接我…所以正在思考其它方法..]
「你就没有想到要跟我们借伞,或者一起撑伞回家吗?」
「回家的方向又不一样,这样多不好意思……」
[完全不依靠别人这点,也是夕的特色呢!」
「喂…我们两个是不是一点也不值得夕信赖啊?」
「才…才没有……!」
看到急忙想要否定的夕,少女们露出奸笑。
「迅速振作也是夕的优点,本来不是还很生气吗?」
夕突然惊觉刚刚发生的事情,转身背对两人。友人们的笑声再度传开。
「抱歉…抱歉…我们跟你道歉就是了,别再生气了,好吗?」
「顺便借我们抄明天的作业吧!」
「结果还不是要由我来写…虽然没关系啦……」
「因为全班作业写得最完美的就只有夕一个人啊!现在就这么用功,是打算考哪问高中?
「就是…那个…东……」
「咦?哪一所?」
「……樱架东……」
「啥?」
友人们夸张地表示惊讶。
「樱架东高中不就是那所普通中的超——普通高中吗?虽然它至少是间升学高中啦……」
「我记得夕的成绩比那间所要求的还要好吧?那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么拚命用功?」
面对两人的追问,夕的声音越变越小……
「可是不念书的话,就会感到不安啊……」
「夕怎么可能会考不上?」
「人家讨厌这种不安的感觉嘛!」
夕一脸正经地回覆。
她们两人完全搞不懂。在这个时代里,要普通活下去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只要不小心走错人生的方向,很轻易就会成为落败者。要是在高中升学考落榜,或是因为志愿填不好而没有学校读书的话,那该怎么办?就算隔年考上,同学年里也没有和自己同年纪的人。不只要度过三年没有朋友的生活,万一连大学考试都失败,就更没有脸见人了。
说完道别的话之後,两位少女便回家了。虽然她们临走前又补充一次「真的不用送你吗?」
却还是被夕拒绝。最後离开时,两人露出有点寂寞的神情。
「接下来嘛——」
望著越下越大的雨势,夕仔细思考著.
这场雨妨碍自己无法回家。如果有把伞,或是前来迎接的车子,问题就能解决。但是这两个方法都被夕否决了。
现在只剩下两个方法…一个是在这里等到雨停,另一个是冒著大雨赶回家去。
然而前者并不理想。因为夕想要尽早回到家里,好复习今天的功课。
「好——」
夕提起干劲,抱起背在肩上的书包。毕竟自己的身体擦乾後就能解决,但是参考书一旦湿掉就不妙了。
才刚冲到马路上,湿冷的雨滴便打在脸颊上。连眼镜的镜片也在瞬间被淋湿。
夕的目标是赶至下个转角处,在路口附近的那座大楼。只要能够跑到那里,至少就有屋檐可以避雨了。
回到家以後,应该会被妈妈骂吧?
夕一边跑著,一边思考。
回到家後,当妈妈看到夕被大雨淋得全身湿透,应该会很生气。她应该会说:「为什么不打通电话叫我去接你呢?」
刚刚的朋友也会笑我太傻吧?既然到头来都会变成落汤鸡,她们会笑我不该逞强,应该多依赖她们一点?还是又是露出寂寞的神情呢?
不过,反正都可以达到「回家」这个目的嘛!
其实夕刚才的心情很烦躁。因为模拟考的成绩比原本预想中的分数要来得低。而且还记错缴交补习费的日期,也白带钱在身上。接著,又正好碰上这场大雨。平常明明对事前准备超级用心,用心到会烦恼是不是准备过头的她,却频频出错。
今天的运气实在太差了。今天的夕,不像自己平常该有的模样。像这种日子,最好还是早点回到家里,预习明天上课的进度。
就快要跑到目标的大楼了。只要到达那里,就可以看到公车站牌。车子还没来以前,就先在那下面避雨好了。
正当夕这么想著,打算作最後冲刺的时候。
「……」
「啪沙」一声,夕在水洼上停下脚步。
整个人茫然地呆站在那里。
心脏从身体内部猛烈地撞击胸膛。
自己应该会因为全力奔跑的关系使得身体缺氧,然而呼吸却在刹那间止住。连身旁往来行人的脚步声也听得格外清楚。
不对,没有看到…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夕努力让自己这么认为。
但依旧没用。
越是努力不要去想,刚才在瞬间瞥到的景象就硬是从脑海中浮现。
那是位於夹在两栋高楼大厦之间的小巷子里,路灯的亮光好不容易才能够照到的暗巷之中。
——就在那里,夕觉得好像看到像是人脚一般的东西。
心跳变得越来越急促。
可…可是,那只不过是「像脚一般的东西」而已嘛…又不能确定…那东西真的就是脚。因为他完全没有动——
对自己突然想到的推论,夕不由得起了一股寒颤。
前言撤回。不能因为他不会动,就断定那不是人类的脚。说不定是其它原因造成他不会动。
例如,死——
好不容易有了主意,夕却又马上自己否定掉。
不行,又还没有确定那个就是人的脚……万一弄错了,会给其他人添麻烦。搞不好还会被刊登在报纸上,上面写著造成虚惊一场的国中生之类的报导…真…真的变成那样的话,我就不敢再到学校去了!
夕以外的路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
脑中浮现出——把某个人叫住後,请他去确认的选项。但是夕仍打消了这个念头,说不定真的是看错了。自己像个笨蛋似的举棋不定…如此一想,就更不想考虑去找人来帮忙。
那有可能是人,也有可能不是。
在夕的心里,充满著不好的感觉。
这是夕最讨厌的感觉——不安。一旦进入这种情况,她就会坐立难安,更想要早点从这种不安的状况下解脱,回到令人放心的状态。
「不是人,不是人。恩,那个才不是人……」
夕所结论出的答案是「让自己认为刚刚看错了」。
可…可是……如果那真的是人的话——
而且万一那是因为生病或受伤,急需要帮助的人呢?他(她?)可能因为如此而真的死掉也说不定。即使就这样回家去,也不能消除不安。不只如此,不安可能还会越演越烈。
对夕而言,为了消除不安,所剩下的方法只有一个。
夕回过身子,走进昏暗的小径。
为了实行最终手段——「亲眼确认]
「不是人,不是人……」
她低著头仔细确认路面,一步一步走在昏暗的小道上。视线所见的,只有紧抱著书包的自己的双脚,和一公尺前方的碎石道路。
路灯的亮光和行人的脚步声正逐渐远离。
因…因为只有稍微瞥见而已,真的只瞥见一瞬间嘛!那样子哪能知道是不是人类的脚?应该只是布或是其它的东西,然後我就可以放心回家了…对了,回到家後要寄信给干绘。再来是做预习和复习的功课,将明天要交的作业——
夕停下脚步。
直到刚才还喧闹不已的心跳声变得沉静。只听到半张开的嘴里,好像说了什么话。
在夕双脚的前方,出现两只摊在地面上的脚。
身体突然开始发抖。眼睛违背不想要看的意志,目光笔直地朝著脚的主人的方向游动。
一位陌生的少年倒在眼前。背部摊在仅五个阶梯高的石阶上,苍白的脸孔暴露在大雨之中。
对方眼睛微张,完全没有动静。以白布缝合而成的单薄衣服,像医院的住院患者穿著的服装。
夕以为这名少年已经死了。不由得正要发出惨叫声的时候,却被东西掉落地面的声音打断。
在赤脚的少年脚边,掉出一片像是板子的东西。是和夕的手掌差不多大的透明薄盒,里头装著一片圆形光碟。
「吓……!」
夕发出小声的悲鸣。
她发现有只小娱蚣爬到少年的腹部上。娱蚣流出绿色的血液,痛苦地扭曲著,看来是受伤了吧?但是娱蚣的身形却在夕的面前变得模糊,然後——
「消…消失了!」
娱蚣像是溶入空气一般烟消云散。夕这时候才注意到,刚才的娱蚣有些奇妙的地方…脚好像特别长,嘴巴也张得特别大……
少年突然开口说话:
「瓢……虫……」
「……!」
夕差点以为自己的心脏停止跳动。
本以为对方死了,然而并非如此。少年微微张开的眼睛眨了一次,胸部也规律地上下起伏。
不过虽然没有死,却也不是在睡觉。只是眼睛如人工物一般毫无生气,一动也不动,脸庞则如蜡像一样惨白。
夕害怕的吓出一身冷汗。
「警…警察…不对,叫救护车——」
夕回过神来,打算取出手机打电话。
此时少年手中发出激烈的杂音。
摊在地上的少年手上,握著一个白色物体.
物体看似眼镜,但比一般眼镜又大上许多,应该称之为防风眼镜吗?
厚重的镜片成为像液晶萤幕般的东西。表面浮现出像是细小文字的光点。侧面有著按钮和转盘,戴上去後应该会连耳朵都遮住吧?即使是大致看一下,也能够知道它有相当程度的重量。噪音似乎是从防风眼镜里传来的。
夕被声音惊吓到,手机掉落地面,滚至闪烁著的防风眼镜旁边。
「呜..]
她虽然想要马上捡起来,而将手笔直伸去。却因为身体反抗,不愿接近少年.於是只有手往前伸,上半身则保持远离的姿态。
[...超出录音…容量限制..停止...录音的时间...超出..]
人的声音交杂在噪音之中。
好像是在反覆诉说什么事情。夕将脸转向手机的方向,把手伸过去。
『今天怎么这么倒楣啊……!」
在手指前端确认到金属的触感後,她迅速将其抓回身边。
『确认……播放……]
[...!]
她发现手上握著的不是自己的手机,而是那个白色防风眼镜。冰冷的触感和饱满的重量感,令人直觉地想将它丢掉。
[瓢虫....』
夕的手止住动作。耳朵听到的是刚刚才听过的声音——倒在地上的少年的声音。
『想和你……一起战斗……』
夕凝视著防风眼镜。
那是道沉重、坚强,但是悲伤的声音。
[....]
夕变得全身动弹不得。
少年简短的一句话,深深打动夕的内心。少年的声音比起自己至今听过的任何声音,比电影与电视剧的任何一个场景,都更令她觉得感动.
『你现在在做什么?不…这是没有意义的问题.你一定依旧战斗著。你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可能是边跑边说话的关系,少年的声音听起来起伏不定,另外还能听到些许的踏水声。
『——瓢虫。]
夕皱起脸庞。
并感受到莫可奈何的不安.
这个感觉,是至今以来所感受过的情绪当中最强烈的,莫名的不安感.
『你总是持续战斗…隐藏自己的痛楚,包容他人的痛苦,所以我们把一切全都托付给你。虽然我不晓得士兵远赴战场的心情是什么感觉,不过一定跟我们差不多吧?我们每一个人都只是普通的士兵而已。当打倒一个敌人时,我们之中也同样会有某个人倒下。不过…不过,每当我们一回头,你就在那里。你总是在那里…只要知道这件事情,我们就能够为你出生入死。多么想再一次和你并肩作战,瓢虫……]
脚步声停下来了。讲话声也变得越来越细微。
——别再说了……!
夕领悟到一件事。
这名少年正以生命力保持说话的力气,现在也随时会倒下。和夕素未谋面的这位少年,正处於生命的危机当中。
而现在,夕正全神倾听少年的声音。
和夕本身的意志没有关系,她突然浮现某种预感。
如果继续听这个声音的话,自己一定会--
『我的(虫)已经不行了…我马上就会再次变成缺陷者吧…这个防风眼镜虽然是从敌人身上抢来的,不过好像有录音功能,但愿是由(虫羽)的人捡到。至於我留下的光碟,希望只有(瓢虫)你看到里面的内容,其他人都不可以看。瓢虫,只有你……』
痛苦喘息的声音之中,突然混杂著笑意。
『呵…不,除了你以外,我还希望有个家伙能看到。就是我们最大的敌人..(郭公)…给那家伙看这玩意儿的内容,应该会很有趣吧?当他看到的时候,会做出什么反应呢?当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其实是……』
夕清楚听见少年的叹息声..要处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发出这么沉重的叹息呢?
『瓢虫……瓢虫……』
声音之中,满怀著少年的思念。
『好想再一次和你共同战斗……以日日野一房,不,以守护你的军队的其中一人,以身为(百足)的身分……』
少年的声音结束。接续下去的只剩沉默.
[....』
夕低头呆望自己紧握在手中的防风眼镜,并发现有水滴落下。
原以为是雨水,然而并非如此。
「啊……?」
她总算注意到自己正流著眼泪。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落泪?
真不应该听的——
脑中冷静的部分,确信自己的预感成真.
我听到这个人的「遗言」了——
夕望向少年。
仰望天空的少年一动也不动。他再也不会用自己的意志动作了吧?夕如此相信著。
他是谁,夕并不知道。
他那番话是对著谁讲的,夕也不知道。
但是,夕清楚感受到他强烈的思念。
他是为了某人…为了叫做瓢虫的人而奋战。虽然不晓得是和什么作战,但能肯定的是他战斗过了。只为了一位人物,为了瓢虫。他所有的思念,满载於录音下来的这段话里。
夕捡起遗落於倒在地上的少年——(百足)脚边的光碟。这就是他所说的「光碟」吧?
[交...交给警察……」
夕转身面向补习班的街道。
少年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夕实在难以理解。唯一可以确信的是这不是一件普通的事情。甚至可能是某起事件。
突然间,从防风眼镜里传来一道充满怒意的声音.
[(百足)…你这该死的家伙!]
夕吓得将防风眼镜掉落到地上。
[你这个(虫羽)的幸存者!以为把防风眼镜偷走,就能够比我(霞王)大人抢先一步吗?你的所在位置已经被我查出来了,我马上就过去宰掉你!』
即使眼镜掉到地上,怒吼的声音还是听得格外清楚。虽然遣词用字像男生,不过音调很高。声音的主人似乎是位女性。
『我话先说在前头,就算你跑去找警察也没有用啦!我会先通知他们你是附虫者,本部长已经下了命令,一旦发现持有光碟的家伙,就算当场射杀也没有关系!』
夕目瞪口呆。
「附…附虫者……?」
她看著倒下的少年——至少就外观上像个普通少年。
大概是从十年前左右,开始谣传有这种物体存在。
据说它会寄生在少年、少女的身上,靠吞食宿主的梦想与希望成长。虽然大小与特徵各异。不过由於共通点是外貌状似昆虫,因此被称之为(虫)。被(虫)寄生的人类称为(附虫者),且没有办法从(虫)的束缚里解脱。而自由使用(虫)之力量的代价——就是献出自己的「梦想]。然後当附虫者的梦想被吃光的时候,就只有死——
(虫)的存在并没有被正式承认过,但是随时可以听到人们目击到的消息。现在(虫)和附虫者已经成为恐怖的代名词,而遭受到差别待遇。
夕突然惊觉。
「倒…倒是刚刚那个女的提到射杀…」
持有光碟的家伙,那不就是指现在的夕吗?
心脏再次剧烈鼓动。
逃走吧——
人生当中最强等级的不安感正紧追著夕.
把光碟丢掉,逃走吧!我什么也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听到!
「……!」
夕倒吸一口气。
倒下的少年——(百足)正凝视著她。
1.01 诗歌 Part1
诗歌伫立在杂乱的脚步声之中。
繁忙的人们从低著头的诗歌身旁穿梭而过。
一位女性走近诗歌身旁,看来是想要递面纸给诗歌。
「……」
诗歌并没有抬起头来。诗歌的脸上带有些许惨白。
大概是放弃了吧?递面纸的女性在看了诗歌一会儿後离去。
才刚放心不久,数名少年又将诗歌团团包围。俯看著个子娇小的诗歌,不知道在说什么。
其中一名少年弯下身子,窥视低头的诗歌的脸。
「……!」
诗歌的肩膀抖了一下,整个人更是缩在一起。
把脸贴近诗歌的少年的眼眸里,没有映照出任何东西。不只是眼前的诗歌身形,就连光线也没有反射出来。少年们的声音,从诗歌头顶上传来。
诗歌紧抿双唇,静待少年们能够早点离去。
路过的行人们,没有一个会回头关切诗歌。每个人的脸上都毫无生气.像机械一般走过。虽然眼前看到谈天说笑的中年妇女,声音却依旧是从头顶上方传来。
在视线的范围内,街道一直线延伸开来。
然而在这其中真的有生命的,只有诗歌一个人。这里是失去情感的街道,令诗歌回想起过去收容她的隔离设施「CARDEN」。
缺陷者的街道——「CARDEN」。
附虫者本身的(虫)遭杀害之时,会变成丧失所有情感的「缺陷者]成为失去自我意志,只会接受外在命令的空壳。附虫者既畏惧自己的梦想被(虫)吞尽,也害怕(虫)被杀掉而变成缺陷者。陷入缺陷者的状态後,附虫者便不再能回复到原本的样子——过去一直都是这么认为……
但是在数个月前,首次出现复苏者。
[……不可以……!]
从诗歌的衣服上,宛如住院患者身穿的白色薄裳中冒出一只昆虫。
那是一只全身雪白的萤火虫。但是和一般的萤火虫不同,它的身体散发蓝白色亮光。
萤火虫张开双翅,准备起飞,却被诗歌用手制止。
我已经没事了……
诗歌在内心拚命对自己呼喊。萤火虫则在静视诗歌的脸庞後,将翅膀收回去。
——杏本诗歌,她是第一位从缺陷者状态中重新振作起来的附虫者。
数个月前,为了争夺从缺陷者复苏的诗歌,引发多次的激烈战斗。对於附虫者而言,诗歌是唯一的一丝希望,附虫者们自然无不希望能够夺取诗歌。
有两个组织参与这场争夺战。一个是表面伪装成调查机关的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另一个是由附虫者集结而成的反抗组织(虫羽).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是派遣附虫者,对附虫者进行捕获、隔离,然後让附虫者变成如同官方对外发表——「没有这种存在」的*机关。
战斗的结果是由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获得胜利。一位附虫者(郭公),将(虫羽)的领导者,代号瓢虫的少女打倒,并捕抓到杏本诗歌。失去领导者的(虫羽)内部分裂,诗歌则被安置於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的监视之下。
这是大约两个月前左右发生的事情。
诗歌曾经夺走众多附虫者的梦想。诗歌的力量过於强大,能力只要稍微失控,眼前就会变成一片荒野。
「我不会再害怕了……」
诗歌抬起头,凝望这条没有情感的街道。
不可以再逃避。
逃走的话,就无法达成和他的约定。
大助——
诗歌在心里呼唤著不知在何方的少年。
[...!]
突然一阵闪光,覆盖诗歌的视线。
在诗歌眯眼凝视的前方,本来存在的街道消失了。彷佛之前所发生的一切事物都是梦境,建筑物和人群也消失於无形中。
诗歌所在的地方是个巨蛋形状般的广阔空间。
天花板的高度足足有数十公尺高。外露的铁架上悬挂著照明设备和许多扩音器。之前街上的脚步声与人们的谈话声,大概就是从那里发出的。
在约莫一个棒球场大的面积上,除了诗歌以外,见不到任何活动的物体。空间里随处置有复杂的机械设备,全部都连接著缆线。头上传来空调运转的声音。
将诗歌带来这里的白衣人士称这里为「隔离所」。和东中央分部的设施相同,这里也是深入地下的空间。
如同地震般的震动,自诗歌脚底传来。
能够出入隔离所唯一的一道门缓缓开启。看起来不像是能够靠人力推动的门。
白色大衣人们又要来迎接自己了吧?这景象打从诗歌由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的本部移送至此,便不断重复上演将近一个月。
然而诗歌的预想落空。
踏入隔离所的,是一位穿著白色西装的女性。是诗歌不曾见过的人。
不只这位女性走进来,穿著西装的微胖男子和平常看到的白色大衣人们也尾随在後。
另外在她们的後方站著数名一身白色的人。脸上罩著白色的金属制防风眼镜,穿著异样的长大衣。套著比起机能性更注重防御性的厚重大衣,随处可见大型皮带系在上面。
「终於见到你了,(冬萤)]
前头的女性露出微笑,将脸靠近诗歌。
「对不起,我的近视很深。偏偏我又讨厌戴眼镜,所以不靠这么近会看不清楚呢…来,让我更仔细看看你的脸吧!」
面带笑容的女性将脸移得更近。
[...?]
诗歌皱起眉头。
逼近的这位女性相貌平和,令人很有安心感。丝线般细小的眼睛和眼角边的黑痣令人印象深刻。年龄大约是二十五岁左右。女性不但不害怕诗歌,还亲切地主动接近她。
反观在女性背後的人物们,态度和女性回然不同。他们以畏惧的眼神眺望诗歌,并且和前头的女性保持一定的距离。
因为女性将脸接近到几乎可以听见呼吸声的距离,使诗歌不由得向後退。
笑容从女性脸上消失。
「啊……」
诗歌的背部,掠过一阵恶寒.
两人的距离只稍微拉开一点点,女性的双眼凝视著诗歌。诗歌暂停呼吸,身体被不知名的恐惧感侵袭。仿佛有条看不见的锁链从脚边攀爬而上。
至今经历过无数次生死交关时刻的诗歌,由警戒心发出了最大等级的警报声。
这个人非常危险——
「看来是勉强了点…毕竟我们才刚见面而已。」
女性将腰回复到笔挺的姿态,再次展露笑容。
「但你只是还不晓得而已…不晓得我到底有多么爱你。」
「副…副本部长,已经够了吧?接下来就在监视萤幕前进行观察吧!」
女性身旁的男子,似乎是将压抑许久的情绪发泄出来般说道.从男子看著诗歌的眼神里,明显可以感觉出其胆怯的心态。
「就算外表只是个普通的少女,但『这个』无庸置疑是秘种一号的附虫者!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这个隔离所不晓得能不能撑得住啊……」
「万一?那是不可能的,猪濑管理官。」
「咦?」
「因为从今以後,她也会深爱著我。」
女性轻柔地抱住诗歌。
[请原谅我们如此对待你.不过大家都是为了你喔..这一切都是为了将你自可怕的(虫)之束缚中解放出来.」
女性温柔的声音围绕在诗歌耳旁。诗歌的警戒心竟然无意识地解除了。
[副...副本部长…对方是附虫者——」
「你有什么怀疑的地方吗,猪濑管理官?」
女性回过头去,毫不犹豫地笑道:
「你怀疑我们两个人的爱吗?」
沉默的空气瞬间包覆整间隔离所。
「不…没有……」
猪濑低下头,好不容易才挤出这句话.[滴答]一声,他他的汗珠滴落到地板上。
「我们离开这里吧,(冬萤).」
女性如此说道.猪濑惊惶地紧接著回应:
「不…不可以,副本部长!]
「为什么?」
「虽然(冬萤)是收容在本部之下,但她是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共同拥有的素体!如果要进行等级乙以上的实验,若没有得到全分部的同意,是不能向局长申请许可的。至少也需要向在国外出差的本部长徵询意见……]
「那一位不在的时候,正是考验身为部下的我们的能力之时,不是吗?」
[可…可是---]
「你也不想再待在这种地方吧?」
职位是副本部长的女性向诗歌询问。诗歌不晓得应该怎么回答才好.
「看吧,她也说待在这里太无趣了。」
女性再次露出微笑。
「可…可是,这个……」
「关於实验的进度呢?」
「……将实验体送人由立体影像形成的拟似生活空间,藉此搜集统计各项资料。现阶段而言实在还不能够让她身处於真实的街道上…当确认过她和普通的附虫者之间的差异之处後,将转移至下个实验阶段——」
[请马上为(冬萤)做好移转的准备。没问题吧,实验班班长?」
「是…是的!呃,可是…那个…还没有取得充足的实验数据……」
「我该走了。保重了,我可爱的孩子。」
女性放开抱住诗歌的手腕,以双手捧著诗歌的脸庞。
「我叫魅车八重子,是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的副本部长,要记住喔!]
八重子在诗歌的鼻子前方,慢慢地张阖双唇:
「是魅、车、八、重,子喔!」
八重子依然面带笑容,并轻轻地亲吻诗歌额头。
「我们走吧,猪濑管理官。」
「是…是的。」
八重子转身说道:「接下来去巡视另一位一号指定者的状况吧..睡美人的状况如何?」「依依然没有任何反应——」诗歌听见八重子和猪濑之间的对话。
「将(冬萤)转移到F栋去。]
被称作班长的人物说完这句话之後,迅速离开隔离所。
留下来的是五名身穿白色大衣的人。诗歌知道他们和东中央分部的(郭公)一样,是中央本部的菁英——也就是附虫者。
诗歌紧抿双唇,依从指示向前迈出。
没问题的,我可以忍耐——
不论被带到哪里,即使遭遇任何困境,自己都可以承受.
因为有一位等待著诗歌的人,有可以令诗歌如此相信的人存在。
和利菜你一直所承受的痛苦相比,这种事情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吧..?
诗歌在自己的心里,向过往的朋友倾诉。
立花利菜——瓢虫,是身为(虫羽)的领导者,在与「GAEDEN」的决战当中殒落的少女。
她持续战斗至生命的最後一刻,就是为了替附虫者创造一个容身之处,即使自己的梦想被吞噬殆尽也在所不惜。只有在诗歌胸怀里才会落泪的这名少女,到底忍受过多大的痛苦?
诗歌回想起和利菜最後一次相见时的事情。
利菜离去,诗歌的(虫)失去控制的那个场所。诗歌在那里看到的东西。
为什么一直到现在才想起来呢?
本来以为被自己的失控而卷入崩坏之中,变得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但也可能只是自己下意识地这么认为,那东西说不定还留在那里。
在接近隔离所出口的地方,诗歌停下脚步。
白色大衣人们吓得赶紧远离诗歌身边。
「你…你要做什么!要是敢反抗的话——」
「我…我没有打算反抗。只是,那个……」
看到白色大衣人们胆怯的样子,诗歌再次明了自己是个多么危险的存在。
「我有个想要的东西。」
「……想要的东西?」
「不论会被带到什么地方,我都不会反抗…所以…拜托你们……」
白色大衣人们似乎对诗歌的请求感到相当困惑,轻声细语地交头接耳谈论著。诗歌听到他们的对话里说道:「应该要联络副本部长吗?」「所以我才说不想来的!副本部长什么时候不来,偏偏选在(霞王)和上位局员都不在的时候来到这里!」
「小(霞王)现在不在本部吗?」
突然,冒出一道与现场气氛不搭调的甜美声音。
声音主人是站在白色大衣人们之中最後方的人物。和像是小孩的语调相反,个子颇高。除了防风眼镜以外,头上还以头巾包覆著。
「闭上你的嘴,(鸦)!这不是你可以插嘴的问题!」
「哼——喔——原来是这样啊…」
身材修长的女子一点也不介意同伴的责骂。她将手托在下巴,像是在思考什么似的。在连续点了好几次头後,突然望向诗歌。
「我说啊…你的要求是不可能办到的喔,小(冬萤)。」
「咦?」
「虽然不晓得你想要的是什么,不过这里是不能从外面带进来任何东西的唷!尤其是F栋的警备体制更是森严,被带到那里的附虫者只是普通的道具而已。不只是点滴,就连衣服或是餐点都不晓得会不会给唷!]
诗歌感到背部掠过一阵凉意.
没有问题的,我—
才刚立下的决心,被女子的一番话动摇。
「毕竟那里本来就是缺陷者会被带去的地方嘛,比起来,小(冬萤)可是--]
「不是叫你闭嘴了吗?不要刺激(冬萤)!」
其他同伴走向前,打算抓住身材修长的女子。
不知从何处冒出的黑色影子停在女子肩上。身形虽然有点像蜻蜓,却不太一样,是个拥有两对翅膀和八只脚的异形生物。从翅膀根部伸出的两只触手摇晃著,位在头部大大的复眼正看著诗歌。长著角的口器,对著惊吓的诗歌不安分地蠢动。
「小(冬萤)无论如何都想要那个吗?」
女子的一番话,让诗歌回神过来。
「……想要。」
她点头。
虽然不晓得今後还会遇到什么事。老实说,现在心里害怕得受不了。
不过要是有好友所留下的那幅画——若能将当初立下约定的那个人的身影放在身边的话…诗歌就一定可以坚持下去。
「无论如何…就算要求你拿某个东西来交换也愿意吗?」
诗歌再一次用力点头。
「了——解。那么我的命运就交给小(冬萤)了唷
「..咦?]
女子肩膀上的黑色昆虫开始变形。
蜻蜒翅膀化为触手,瞬间缠绕在女子身上。触手与白色防风眼镜、斗蓬融为一体,逐渐转为黑色。防风眼镜变形之後,脱胎换骨成状似昆虫复眼的晶状体。大衣分裂成为四肢,在女子的背上生长出两对细长的翅膀.
「你……!」
同伴们个个面色铁青,而女子比他们更早一步行动。从背上翅膀的根部伸出两只触手,绊住同伴们的脚。
「呜啊!」
其中两个人因此夸张地跌倒,还牵连到另外两个人。
下个瞬间,身材修长的女子出现在诗歌面前。
原来是女子振动翅膀,做了短距离飞行。女子以手腕将诗歌紧紧抱起.
[呀.......!]
在身体感到一阵压迫感後,诗歌发现自己已经在瞬间远离白色大衣人们。
不对,是因为抱著诗歌的女子舞动翅膀以低空飞行,让她们很快就飞到隔离所的中央。
[(鸦),你这是什么意思?」
有四名附虫者阻挡在隔离所的出口处。警报声大作,大门逐渐关起。
因为飞行加速度的压迫感,诗歌皱起脸颊,往女子的(虫)看去。
[这只(虫)和(郭公)的一样……!」
「没错唷…是超稀有的同化型。不过…我跟他的不一样——」
[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抓住她们?对手不过是无指定的小兵而已!万一让(冬萤)失控,一切就没有办法挽回了!』
头顶上方的扩音器传来一阵大发雷霆的声音。
「没错。我这只超弱的啦!所以现在要逃跑罗!你要抓紧唷!]
「——逃?」
诗歌的话语,被急促的气压盖过。
叫做(鸦)的女性瞬间飞到高空上。
刚刚还被沉静所包覆的隔离所,现在则被警报声和怒吼淹没。无庸置疑地,诗歌和女性两人就是这场混乱的中心人物。
「就算从大门逃出去,也会马上被抓。我们从上面离开吧!」
诗歌的视线被(鸦)柔软的胸部遮掩住一半,她看著前方一座一座的铁架急速消逝而过。
「……!」
这次是重力自反方向往诗歌身上侵袭。原来是(鸦)在空中骤然停住,诗歌以为自己差一点就要晕过去。
「来吧,小(冬萤),把那个打坏。那里应该可以连接到地上唷!」
诗歌抬头向上探去,在金属包覆著的外壁中间有一个洞,大小恰好可以让一个人通过。在金属网的外侧可以看见旋转的风扇,原来那个洞是空调用的通风口。
「把那个打坏,对你来说应该很简单吧?」
「不…行。」
诗歌总算做出回应。
「咦?你使不出力量吗?」
「我不想…使用。」
「……我说啊…小(冬萤).这种时候还说任性的话,是要打屁屁的唷!你希望我们两个人在这里被抓到吗?]
诗歌紧抿双唇,左右摆动头部。
一旦使用(虫)的力量,诗歌不晓得自己是否能够控制住(虫).
诗歌之所以没有从这间设施脱逃,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自己的力量曾经摧毁数不尽的梦想——
四年前,以及在数个月前的失控中,诗歌使得数百人以上的附虫者变成缺陷者。她们和诗歌最要好的朋友…同样是附虫者的利菜一样,也和自己一样,都拥有各自的梦想。
她再也不想见到一群附虫者…在自己面前流下生命中最後的眼泪。这令她痛苦难耐。
虽然同样是怀抱梦想、持续战斗的附虫者。诗歌却和立花利菜与(郭公)不同,选择了绝对「不战斗」的路。
「嗯——这下麻烦了,只能靠我自己想办法搞定吗?」
两只触手从(鸦)的背後进出。触手缠绕住金属网,并强行将网子拨开。
触手接著来到风扇的位置。高速回转的叶片,很轻易地将触手的前端切断。
「啊呜……!」
(鸦)的脸色因为痛楚而扭曲。
当(虫)受到创伤时,会将伤害照实反弹回宿主的精神上。以亲身经历熟知这件事情的诗歌再次眉头深锁。
在两人下方,可以看见白色大衣人们正抓著飞翔的(虫)逐步接近。
(鸦)自嘲道:
「连这玩意儿都破坏不了…哈哈,真受不了自己怎么会这么弱?」
[(鸦)…」
「我不喜欢别人用这个名字称呼我,就叫我初季吧!」
触手再次向风扇挑战。
「恩…恩恩……!」
即使被风扇一次又一次斩断,触手仍然向前迈进。
「你这个只会飞的无指定者!别想逃掉!」
正急速逼近的(虫)伸出爪子,向初季挥舞而来。
初季的触手抓住风扇,在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後,叶片停下来了。
「啊啊啊!」
初季使尽全身的力气,将风扇连根拔起。触手挥舞数圈之後,将风扇砸向袭来的(虫).
「嘎啊!」
「呼…哈……!要走罗,小(冬萤)!」
不等诗歌做出回应,初季迅速加速飞离,千钧一发地闪过对手。余下三只(虫)的下颚,只咬到诗歌两人刚刚待著的空间。
「……!」
诗歌和初季两人冲入灯光照射不到的排气孔。
风压强烈地煽动诗歌的头发。诗歌不晓得初季是如何找出通道的,在这么昏暗的通风孔内,初季仍能以惊人的速度一路往前飞。这个通风孔会通到哪里呢?诗歌偶而会见到亮光急速由左至右消逝。
「首先得要离开赤牧市才行啊……!」
诗歌似乎听到初季说话的声音。
1.02 夕 PART2
日日野一房浑浊的眼神,向上仰望著夕。
夕咽下呼吸,紧握住手上的光碟。
在少年没有映照出任何东西的眼神里,想要对夕诉说什么?
夕理解了少年的希望。
「不…不可能的……」
夕摇摇头,身体向後退缩。
「我又不认识那个叫做瓢虫的人…而且竟然还跟附虫者扯上关系……]
少年为了将光碟交给名为瓢虫的人物,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而现在,称做(霞王)的人物正觊觎这张光碟。似乎连警察都和他们站在同一阵线。
『瓢虫以外……都不可以看……』
从被雨水拍打的防风眼镜里,再次传来少年的声音。
这无庸置疑是(百足)的「遗言」。
夕将头撇向一边。
这种作法太卑鄙了——
夕在心里咒骂眼前的少年。
她最讨厌的就是不安和恐惧感这一类的情绪。她只是个普通的国中生而已…下下个月即将升上国三,然後会为了课业更加用功。更要顺利地考上(友人曰:“普通的”)樱架东高中,度过平静的三年高中生活。面临之後的大学考试时,也会全力以赴、用功准备。当然第一志愿的目标是再怎么样都会及格的平庸大学——
『不回嘴是表示认命了吗?(百足)!(霞王)大人我马上就送你上西天去……喂,去告诉「C」!将本大人的备用防风眼镜弄上这家伙的——』
(霞王)大声地怒吼。後半段的台词,好像是对身边的人说的。
『我要把你给碎尸万段,(百足)!』
『和瓢虫……再一次……战……』
从防风眼镜里传出的两道声音,在夕的脑中互相争斗
『瓢虫...』
--在夕心里,有某条弦线断掉了。
「啊啊啊啊……!」
踏过地面的水洼,捡拾起防风眼镜。夕将光碟和防风眼镜抱在怀里,跑离现场。
即使全身被骤大的雨势激烈拍打,夕仍然以全力在小巷内奔走。然後在快要冲到大马路的地方,突然停下脚步。
不可以到显眼的地方去,(霞王)说过…警察也是敌人。
夕忍住惊吓的眼泪,转换方向,踏入狭窄的暗巷中。明明脑中一片混乱,为什么还能这样分析利害呢?在夕脑海中的某个地方,仍然如此冷静思考著。
——该往哪里走?(霞王)是谁?瓢虫这个人又在哪里?
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
自己现在为什么奔跑著呢?
一直以来,夕总是会避开觉得危险的事情,上体育课也绝对不会做出可能会受伤的动作。即使突然发现想要的东西,还是会留下上个月份的零用钱,不敢花完。冒险是人类的天敌,一时的鬼迷心窍更是万万不可。
——搞不懂,我一点也搞不懂!
夕的心脏强烈鼓动著。明明感受到如遭人追杀般的恐惧感,即使如此,仍然在脑海里浮现出已经住习惯的赤牧市地图。
总之…要先保持冷静才行!不会被轻易发现的地方是……
她脑中想起的,是从补习班通往国道的捷径上的公园。白天或许有可能经过,但对夕而言,平常是不可能在这个时间带靠近那里的。但是现在也只能想到那个地方。
『瓢虫...』
「吓……!」
从防风眼镜传来少年的声音。夕的心脏就像要冲破身体般激烈冲撞。
「拜…拜托你不要再讲话了啦!这一切全都是你的错——」
突然,夕不自觉停下脚步,发现有数根浏海飞舞在空中。
伴随空气撕裂的「咻咻」声响,地面裂开了。
「……!」
夕屏住呼吸,整个人呆若木鸡。
不知名的黑色物体自鼻端掠过,阻挡在夕面前。刚刚如果没有停下脚步的话,或许已经被刺[x]串了吧?
「呃……?什……!」
回过神後,再次拔腿奔跑,却撞上电线杆,肩膀受到冲击。
「你的东西掉了喔,小不点。」
回头探望的夕眼前,出现一个异型怪物。
没有其它更好的形容词可形容。在一片寂静的小路上,有个雾状的「东西」埋在那里。雾的一部分延伸出来,途中变化成像是爪子一般的形状。但它不是普通的爪子,而是和夕的身体差不多大的锐利巨爪。声音则是从雾里传来的。
出现坚硬的一声「喀」後,有个东西滚至夕的脚边。
原来是手机。破掉的液晶萤幕,看得出已经失去作用。画面下方贴著夕见过的大头贴。
是夕的手机。是刚刚掉在那名少年身边,结果忘了拿回来的手机。
「你是谁?是(虫羽)的伙伴吗?」
雾中传来夕曾经听过的高音,是先前在防风眼镜里怒吼的(霞王)的声音。
夕错愕地左右摇头。由於过度恐惧,她甚至发不出声音。
「算了,没关系。好孩子就该乖乖把东西交过来…你有拿著吧?是(百足)拜托你的吗?」
夕再次摇头。
「喂,听好!本大人问了你两件事,一个是你有没有拿著光碟?另一个是你是不是(百足)的伙伴?你光是摇头,我怎么会知道?」
但是夕依然只是茫然地持续摇头。
「…这样啊…0K,那就换个更简单的方式。」
(霞王)焦躁地吼道:
「给我去死吧,死小鬼!」
在(霞王)说出这句话以前,夕已经朝著雾的反方向冲了出去。原以为会因为害怕而无法动弹的身体,本能地驱使双脚移动.
破坏的声音自夕的背後传来。以雾为中心衍生出来的数只爪子,如同蜘蛛蠢动般追杀而来。
建筑物的墙壁进裂,电线杆折腰断裂。断掉的电线在空中发出蓝白色电光。
「什…什么?刚刚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嘛!」
怪物、怪物、怪物。
逃跑中的夕的脑中,满是这个单字。
那…那个就是(虫)……?
过去只存在於传闻中的物体,正飞过夕的上方。她一直以为这只是谣言罢了。但是如果真的存在,那一定是夕人生中排名第一,最不想遇到的东西。
夕现在只想拚命逃离眼前这个恐怖的存在,目的地是哪里已经不重要了。
该说幸运吗?还是在极度不幸中,令人难过到想哭的渺小幸福呢?雾的速度似乎没有夕想像得快。当夕穿梭在迷宫般的狭窄小巷时,後方已不见雾的踪影。
夕躲在离倾斜的巷道有点距离的电线杆後方。
已经不行了……这里一定也会马上被发现!然後会被那个爪子给……!
极力维持的理性似乎到达极限。现在的夕,连这个明显的藏身处将被发现,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无法察觉。
会被杀掉……!我就要在这里被杀掉了……!
从身体内部,传来难以遏止的战栗。
「……呼,在这里休息一下好了。实在是有点累人啊……」
身旁突然传来讲话的声音。夕本以为是(霞王)出现,正吓得心脏即将暂停时,才发现声音的语气与(霞王)完全不同。
「你…你没事吧?」
「真是的,都是因为小(冬萤)不肯帮忙啦!害得姊姊我这么辛苦。」
「那个,诗歌…我叫做杏本诗歌。」
夕胆颤心惊地走进巷子。刚刚经过的时候,应该没有人才对…她们是从哪里出现的?
路灯映照出两人的身影。
两人似乎是在已经关店的餐厅门口前避雨。一名娇小的少女和全身白色、穿著奇妙的高姚人物。若从声音判断的话,全身白色的人应该也是位女性。
「救……」
正想要向两人求救的时候,夕停下脚步。她发现覆盖於女性脸上的防风眼镜,为之一愣。
那是和夕手上拿著的眼镜相同的东西。说到女性身上的大衣,也是从来没见过的奇特设计。
大型的皮带缠绕於全身各处,虽然不晓得是什么材质制成,至少可以知道衣服的表面完全防水。
为…为什么那个人也载著同样的防风眼镜?她…她到底是谁?是敌人?还是伙伴?
在混乱中的夕的耳旁,女性的说话声持续不断。
:这样看来,实在令人无法相信…小诗歌,你真的和那个瓢虫一样是一号指定者吗?」
[…瓢虫?」
夕的身体比大脑早了一步,抢先从电线杆後方冲出来。
避雨中的两人往夕的方向望去。
仿佛将疲倦忘得一乾二净似的,夕笔直冲入全身白色衣服的人物怀里。
「你认识叫做瓢虫的人吗?拜托你救救我!黑…黑色的怪物正在追我!
「恩恩?你是谁啊?你突然这么一讲,我也听不懂啊!」
戴著防风眼镜的人物将头一歪。身边的娇小少女似乎也感到困惑。
从夕的身後传来地面震动的声音。
「不要浪费我的时间,你这个死小鬼!」
夕回头探望,雾的怪物就在视线前方。
看到路灯映照出雾的中心,夕这次真的被推入绝望的谷底。从黑色云雾之中,浮现出全身穿著白色衣服的人物身影。
和从声音里所猜测的一样,(霞王)是个少女。可以从她一头亮丽的秀长金发,以及娇小的身体曲线判断。大型的防风眼镜遮住大半边的脸庞,形状姣好的嘴唇里,微微露出尖锐的虎牙。
少女身上穿著一件雪白色的长大衣。
夕望向自己刚刚求救的高姚人物。她穿著和(霞王)身上完全一样的大衣。
夕当场瘫坐在地。
完了——
这是最糟的状况,竟然向敌人求救…她顿时丧失逃跑的力气。
「呜哈——不会吧?」
但是,和夕设想的最恶劣情形不同——白色大衣的两个人并没有攻击夕。
双方彼此互瞪著,夕则是被夹在中间。
[这女孩…竟然偏偏把我最不想碰见的人给带来了……」
[(鸦)?喂,我什么时候向你的班要求支——」
话说到一半,(霞王)因为看到娇小的少女而一阵错愕。
「什……?(冬萤)……?」
「唉啊,你果然知道她的长相。」
「……给我好好解释,(鸦)!为什么秘种一号的(冬萤)会在这里?」
样子似乎不太对劲。夕回复到冷静的状态,交互看著围绕在两旁的双方表情。
「呃…我收到副本部长亲自下达的特别指示,正在执行极密移送(冬萤)的任务!」
「特别指示吗?不由异种三号的本大人或其他上位局员执行,却指定无指定的你执行任务?还真是了不起耶……」
「这是在下平日表现的努力结晶!」
「说谎也该打草稿吧?站在那里不准动。要是敢动一步的话,我马上就把你刺[x]串。」
(霞王)以低沉的声音警告。夕看到(鸦)懊悔地咬著双唇。
然而(霞王)并没有马上攻击(鸦).夕发现金发少女的眼神瞬间闪过迷惘,她似乎个晓得应该先对哪一边做出反应..夕如此猜测。
胆怯的声音将满布现场的紧张气氛一刀两断。
出声的是直到刚才为止,一直保持沉默的少女。
稚气的脸蛋看起来非常年幼,就算说是夕的同学也个会令人起疑。她似乎尚未理解事态的发展,以天真的表情看著(霞王)。纤细过头的体型让人有种靠不住的感觉。夕注意到少女所穿著的衣服,和(百足)的有些相似。
「你们…那个…在这里做什么呢?那女孩,刚刚说『救救我』……」
少女像是向(霞王)寻求确认一般发问。
「总之,你不要插嘴。本大人没有必要亲切地对你说明现在的状况。』
在被怒斥後,少女整个人紧缩身子。她是胆子太小呢?还足神经太大条?飘荡著紧张气氛的现场,只有少女显得特别突兀。从她身上散发著不可思议,又令人难以别开视线的奇妙魅力。
(鸦)的脸上回复笑容。
「不,你注意到重点了,小诗歌。」
诗歌,这似乎是少女的名字。
「可怕的小(霞王)看起来很困惑,似乎不晓得要先取回小诗歌还是那位女孩呢!这是为什么呢?莫非那女孩手上拿著和(冬萤)一样,或是更重要的东西?这怎么可能嘛!怎么可能会有比秘种一号的小诗歌还更重要的东西存在嘛……」
[(鸦),你这家伙——」
「比如说…是这小女孩从刚刚就一直小心翼翼握著的东西?」
见到(霞王)的表情产生变化,(鸦)露出奸笑:
「呐,那边那位女孩,你为什么会拿著那个防风眼镜呢?」
突然被(鸦)问到,夕望著手中的防风眼镜回答.
[这...这里面有男人的声音…说想要把光碟交瓢虫...]
夕的声音堵在喉头,说出这些话已经是极限了。
听到一声不悦的咋舌音,是(霞王)发出来的。
「使用录音功能吗?那死小鬼…竟然给我做这种多余的事…喂,你!那家伙说了什么?」
夕因为被(霞王)瞪视而缩起身子。(鸦)则笑道:
「原来如此啊!那个声音的内容,只有这女孩知道耶!小诗歌。」
身材修长的少女对身旁的女孩子说话:
「可以帮我把那个防风眼镜毁了吗?局员的装备因为被视为机密物品,为了不管在哪里遗失都能够回收,所以可以从本部探测出位置喔!虽然我的眼镜因为只有通讯功能,可以在同化的时候破坏掉…但若是上位局员用的防风眼镜…我就不清楚构造了。」
夕睁大双眼,所以自己才会轻易被(霞王)发现——
「可…可是,这里面有…叫做(百足)的人最後说的话……」
「光碟和防风眼镜,哪一个比较重要?」
当被如此问到时,夕反射性地握紧光碟。(百足)就是为了守护这片光碟而奋战。
「所以只是丢掉是不行的。如果不是最重要的话,还是破坏掉会比较好喔!没有必要特地将特环想要的情报留给他们.」
[(鸦),你这家伙——!」
「小诗歌?」
「可…可是……」
「现在不是可以再撒娇的时候罗,再这样下去,除了诗歌以外,我和这女孩都会被杀掉。小(霞王)出手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鸦)的一番话,让诗歌的表情为之一变。
「决定了…首先是(鸦)…我就先将你这碍眼的家伙杀掉!]
(霞王)举起单手,挥下由云雾实体化的巨爪。
然而,爪子在瞬间停止了动作。
「……!」
在夕等三人和(霞王)之间,有个白色的物体缓缓浮起。
夕注视这个景象到出神,几乎忘掉自身所处的状况。
白光围绕的生物飘浮在空中,虽然和萤火虫相似,但现实生活中的萤火虫并不会全身发光。
柔和的亮光,将四周包围起来。
『毁掉...』
不知从何处传来清澈的声音。磅礴大雨中,空中落下一道闪光。
『一点点就好……』
散发光晕的白雪飘落到夕的手边。
下一个瞬间——
夕手上握著的防风眼镜,竟如同纸劳作一般扭曲变形.受到惊吓的夕急忙将防风眼镜抛出。
包覆著防风眼镜的光芒与地面接触,接著出现激烈的地震。
以被破坏的防风眼镜为中心,地面陷下一个凹洞。水泥铺成的路面上,龟裂出无数的裂痕。
墙壁、电线杆、一个接一个被卷入破坏的漩涡里。
「已……已经够了!」
就算少女如此叫唤,崩坏却没有停止。地下水管被挤压破裂,从裂开的地面溅出水花。
「什……!」
地面的裂缝将(霞王)和夕三人的距离拉得更远。(霞王)的身影消失在水花之中。
「要飞罗!好好抓紧唷!」
「咦?」
夕的身体被像是黑布一般的东西缠绕。
她转头一看,(鸦)的外貌大幅度改变了。本来全身白色的样貌,变成从背後长出了黑色的翅膀。缠在夕身上的布,就是从(鸦)背後延伸出来的。
然後,夕飞向高空之中。
[ 此贴被相泽名雪在2009-04-05 20:07重新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