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冷,真的很冷。 空气都仿佛要冷得凝固住了一般,让人不禁得有些压抑。 男人穿着黑色的大衣在那里徘徊,鼻子头都被冻得通了红,时不时地在跺着脚。 他是一名中学教师,也曾经是两个女孩的父亲。 两年前,因为性格的不合……照妻子的话是他太爱疑神疑鬼了,他和他的妻子离了婚。法院判给他们分别抚养了一个孩子。然而仅仅又过了一年,因为工作太忙而没有时间去接她放学,他仅剩的女儿也因为车祸永远地离他而去了。 记得出事的当天,他的前妻在急救室前当场甩了他一个耳光,紧接着就哭嚎了起来。年幼的小女儿因为一年多没见面而显得很怕生,一直躲在母亲的身后。 虽然已经有人告诉过了她自己的姐姐出了车祸正在被抢救,可是她的脸上却并没有任何的担心与难过。 那天晚上,他一直等待到了凌晨一点多最终却只得到了医生的一句对不起。 那时,他觉得天似乎都要塌下来了。 女儿下葬的那一天,他记着那要和现在一样……哦,不,那要比现在还要冷。 一想到自己心爱的女儿就要从此长眠于这寒冷之中,他心如刀剜。 大概从那时起,他开始想念起自己的前妻了。纵使他也认为自己还是没有办法忍受她的傲慢,可是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过她的拥抱,从来没有。他还想念着自己的小女儿,那纯洁无暇的小天使。他想和她说话。对,他想要和她说很多东西----虽然这些具体是什么他现在也没想好。 总之,他已经要疯了。他再也无法忍受独自一人。于是在整整地犹豫了一年之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要把她们找回来了。他要重新抓住幸福。他兴奋。 可是,一到了紧要关头,他却又退缩了。站在前妻和女儿所住的公寓楼下。他迟疑。 “她们……真的肯原谅原谅我,真的想重新和我生活在一起?”想着那时小女儿的陌生眼神,男人实在是没有办法再前进了。他就好像患了精神病一般,患得患失,一会儿露出着微笑一会儿又垂头丧气地叹息。 一旁的几名女学生结伴而过发出的爽朗笑声甚至让他心虚。他误以为她们都会读心术而在嘲笑着自己了。面红耳赤地又愣了一会儿,连他自己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心理有病了。 可就结果而言,这些行为都无疑于事无补。但他还是在往复着,毫无疲倦。 最终,原本就如银盾般蒙蒙的天空中还是飘起了雪,那是晶莹的,纯白色的轻雪。而当这雪在男人的头顶积起了薄薄一层的时候,他才终于下定了决心,走了进去。 “啊……这里是多么的阴暗!”在狭窄的过道中,他心想。 可就算是这样,温度使得他头上的雪化掉。一摸湿湿的,如同刚刚洗过。 站在她们居所的门前,他停了下来,又磨蹭了几分钟,当他刚要按下门铃时。 笑声从门内传来,让他一下子愣住了——并不是因为那其中的轻松与愉快,而是其中所夹杂着的,男人的声音。 “爸爸。”脆生生而又稚嫩得奶声奶气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出。让他瞬间感觉自己溺水了一般的难受。 他让自己伸向门铃的手缩了回来,艰难地吞下了口水。 他想了想,又来回望了望……才缓缓地把红热的耳朵贴向了冰冷的门板,里面清晰地传来了愉悦的声音,包括一个爽朗的男性笑声。 不会错了……他呆然地又直起身,眼前直冒金星。 被背叛了。没错,他被背叛。 听着从门的另一边传来的阵阵笑声。男人紧紧地握起了拳头。 “怎么办?”他问自己。 “我应该离开?哦……不,”他想了想,“凭什么?” 他的妻子,虽然是前妻,虽然她性格恶劣。但她决不应该和别的男人这样有说有笑。而他的小女儿,他的小天使也决不应该管别的男人叫爸爸! “这太不可原谅了。”他告诉自己,“我应该报复……” 他放缓着呼吸,甚至能够听得见心脏在砰砰地撞击着肋骨。“怎么办?”他又问着自己。 “去杀掉他们?”哦,那太愚蠢了。他想。“那就直接地走进去,对那个男人说,那是我的妻子和女儿?” “但那只会被她给嘲笑的吧。”他反问自己。一想起自己前妻的性格。他有点干呕。 “怎么办?”他第三次问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地在流失。男人的心中转瞬闪过了无数想法。有愤怒,有不甘,有懊悔,也更有自怨自艾。 他紧紧地咬起了嘴唇,疼痛也好歹让他清醒了一些,这时,他才想了起来:自己……不应该这样的吧? 把手探进了衣兜,他慢慢地掏出了那个包装精美的小小的礼品盒—— 今天,就是圣诞了啊…… 凝视着小盒子上的蓝色缎带,他好像又回到了两年,又看到了自己女儿们和妻子,幸福的笑脸了…… 在门的那一边,欢乐依然在持续着。又犹豫了一阵。他叹了口气,轻轻地把小礼品盒放在了门口。 圣诞老人的话……到底还是没法去破坏别人的幸福的吧。 他想。 2008年12月24日。男人在他人生中的第三十四个圣诞节中永远地失去了他的女儿和妻子……尽管,这只是他自己这么想的。 …… 后记 “亲爱的……外面刚刚好像有人?” “哦,那大概是来找房东太太的吧。” “爸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