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心血来潮的实验物，慎入 [版主推荐]（期待后续，别坑了

在今天的这片大地上，主宰着万事万物的是一群似人而非人的生物。他们的成年身高都在一米以下，容姿秀美，四肢纤细。体能与记忆力皆为非凡。
  他们是真正的神的宠儿。
  妖精。而还在习惯于以公元记年的少数幸存下来的人类，则是这么称呼他们的。
  ……

  第一章：工人和义父与妖精。
1.
  诺恩是一名弃婴：按照他养父的说法，他是在诺恩河附近的一个垃圾桶旁被捡回来的。
  而要是问一下，为什么那死老头当时都已经穷到了要抓老鼠来吃的地步了还依然把佐恩给捡了回来抚养长大的原因呢？那可能就是……他们都是人类的缘故吧。
  虽然并不是什么能够值得说出口来的理由。可实际上，这也是诺恩认为最合理的了。
  “到底，我可不想要为那样的死老头养老的啊，”他向自己的朋友，一同在工厂工作的阿鲁说，“除了长得比妖精要高点儿，你看他哪里还有点人样！”
  “可是，”无奈地轻声叹息了一下，阿鲁试着安慰他，“他终究还是你的父亲嘛，想开点吧，毕竟我们现在都过得挺好。”他说。而事实上，这话说得的确没错。因为相对比于其他幸存下来的人类同胞们来说，像诺恩和阿鲁这样能够在军方工厂工作的人，生活绝对是算得上是很不错了。也许应该说，他们过得很滋润，只可惜。
  “只可惜他如果不是拿我的血汗钱去每天吃赌钱嫖娼喝酒的话，我保证我们会比现在过得更好。”诺恩说，他好像只要一提起这事儿就有怨气。
  自己的养父，那个把他从小拉扯到大的男人。自从自己赚到了第一笔薪水之后，就不再做任何工作了：每天便只知道吃喝嫖赌抽，而且连一句感谢的话也从来没有。而当然，他也从来都不提及他们的父子关系，到现在都是直呼诺恩的名字。
  “简直就像是各取所需嘛，”诺恩最后埋怨道。而阿鲁则是会心地一笑。也不再出声了。
  巨大的工厂中，四处是飞舞着的各类机械，两个人就那么站立着。噪音，逐渐将他们淹没了。
  这是一个很平常的星期三，这是一段很平常的对话。
2.
  在新月市，据统计，其在册的人类人口总数，是317万3168人。而其中，大部分都是第三代类，既为都市被建成之后才出生的族群。
  诺恩就是属于这一类的。
  大破坏后，妖精们重建了大的都会与城市，并且也允许了人类一同定居在这些地方，而当中，在妖精们重建世界的二十年中所诞生的人们，被称为第二代类。
  诺恩一直认为他的父亲该应就属于这一族群，只不过，在某些人的口中，那个整天不是醉醺醺就是色迷迷的人，竟然被传言成了是第一代类的说法……
  而所谓的第一代类，即是在大灾变之前，钢铁都市依然耸立之时诞生的人们，那些在大灾变之中活跃着，随着妖精们登上舞台，渐渐隐去踪迹的人们。
  他们，是这个星球上现存人类中，最古老的存在。
  他们，是人类文明的疤痕。
只有提起他们，人们才能勉强回忆起，人类辉煌的昨日。
虽然很少出现关于他们的消息，但这些接受了改造，早已超出普通人范畴的老不死，显然还生活在某些角落。
  只不过，诺恩本人却始终拒不承认自己的父亲真的会是那种存在。
  那个人，每天每天除了喝酒与泡妞之外，根本就什么也做不成。
  这便是诺恩一直以来，对于自己父亲的最直观的看法了。
  自己的老爹就是个超级大废柴……
  他就是这么认为的。
  可不论如何，就如同工厂区的炉房一般，今天的港口商业街还是那么地热闹，人声嘈杂，丝毫没有这个时代所应有的那种败落。
  而就在这里，两名少年正在并肩行走着，那其中的一人，现在正十分地头痛着。
  “竟然要吃什么港口街老婆婆的烤甜饼和什么老爷爷的烤曲奇，”诺恩以一种近乎绝望的眼神看向了身边的好友。
  “他还是个小孩子吗？”
  一大早上就开始嚷嚷着想要晚上诺恩回来能够吃到这些意义不明的东西，虽然当时也因为实在是嫌太吵闹了而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不过等到了真的要花钱时，诺恩却到底还是抱怨了。
  “这些玩意儿，我自己都能做的吧……”
  “嘛……也许他是比较喜欢那种老年式的风味也说不定哦？”身为友人的阿鲁苦笑了一声。
  “而且话说回来，你应该不会做什么曲奇之类的小点心的吧……”
  而事实上，连阿鲁都知道：诺恩最讨厌的食物，就是甜食了，所以在他所会的菜单里，是绝对不会出现像什么点心啊蛋糕啊之类的东西所存在的。
  只不过……
  “不，不会也可以学的啊！”
  诺恩逞强地说道。
  “正所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只要去做的话……”
  “就一定会成功的咯~~是吧？”
  阿鲁拖着长长的语调把友人的那早已说烂了的大道理补充完，才摇了摇头，望向了诺恩手中所拎着的袋子……
  “不过手制曲奇什么的，还是等下次吧。毕竟，都已经买完了哦……”
  他坦然地说出了至今为止最主要的问题。
  “也，也是喔……”
  诺恩有些力不从心的回答。
  毕竟都已经买完了……
  这一句话就像尖针一样地直接扎进了诺恩的节俭心中，进去了还打了几个翻，让他瞬间就心疼的消沉了下去。
  “一百六十五贝利特一六十五贝利特十六十五贝利特……”
  他连续不断地念叨着刚刚花出去的数目，身体周围都发散出了一种灰色的气氛。
  而基本上，虽然因为那几乎是与生俱来的“善意”，阿鲁虽然并不喜欢拆穿别人的谎言或者是打击别自信，但是这个人偶尔的直白却是更会让人受伤呢。
  然而。
  “毕竟还是买了啊……”
  忽然，阿鲁感叹了一声，像是重复了一下刚才的话，
  “其实，最白痴的……果然还是你吧。”
  “……”
  阿鲁的话让诺恩一下子从消沉变为了沉默，过了半晌之后，才“嗯”了一声。
  旋即，两人都不再说话了。
  而与此相对的，商业街却还是依旧吵闹。
  明明，明明世界都已经毁灭过了一回，人类已经经受过了那样的磨难，文明什么的照理说早已应当不复存在，生命早已应当回复了当初的朦胧。
  不过，这里却还是依旧吵闹……
  “真是很不可思议呐啊。”
  最终，阿鲁还是打破了两个人之间难得的安静。
  “不过，有什么办法呢？”
  ……
  “是啊。没有办法呢……”
  一会儿后，诺恩才重新提起了精神，用以往的元气声音说道。
  “走吧，再晚就要赶不上公车了哦？我才不要走着回去呢。”
  于是，就这样，今天最后的任务，也终于算是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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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诺恩的父亲，全名叫做三冢东方，所以，他的全名，就是三冢诺恩。
  因为实在是太扯了，所以他很少提及自己的姓氏。
  但先不说这些。
  诺恩与东方是父子的关系。而他们所居住的房间，大约有12坪的大小。
  这是一间很干净的房间，只是客厅很小，除了从垃圾商那里低价回收来的茶几和老式电视之外，就再连一张沙发也容不下了。虽然也有独立的厨房和卫生间，可是下水道的状况一直很不好。
  卧室的话，虽然说是只有一间，可事实上，这对父子却是分开来睡的。
  在诺恩十三岁的那年，他自己花了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把那间长时间置弃不用的储物室给整理了出来，改造为了自己的房间。
  与其说是想要拥有只属于自己的房间倒不如直接的说是再也不想和自家的那老不正经睡在一起。
  总而言之，诺恩的家。也勉强算是了2DK。

  他在刚一推开门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香烟的味道。
  那是一种昂贵的气味。
  就连对于这种东西没什么研究的诺恩都分得出来，那应该绝对不是什么廉价的的地摊货能够比拟的，真正的奢侈品。
  “哟。诺恩。”
  一看到了门被推开，东方想也没想地，就打了招呼。脸上的无所谓一下子就化为了轻浮。
  “今天也没能把女孩子带回家里来吗？还真是可惜，你的青春会哭泣呢……”
  他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但眼睛里却只有幸灾乐祸。
  “闭嘴，要不然今天晚上没饭吃。”
  诺恩当下反击，他把手中的袋子先放到了一边，然后也不再理正委屈似地撇着嘴的东方，直接转向了房间里的另一个人。
  “您好，玛利亚小姐……”
  他恭恭敬敬地说道。
  在他的面前，与东方面对而坐着的，是一位很漂亮的女人，漂亮到能够让诺恩都一瞬间有些失神的女人。
  那女人正在吸着香烟，姿势很优雅，更潇洒。
  她年纪大概在二十五六岁左右，魔鬼般的身材被随意的包裹在了高领的毛衣和长裤里却丝毫无法被掩盖。
  这个人，就应该去当模特。
  记得刚见面的时候，诺恩在下意识中，就是这么想的。
  然后，就是这样的人，她笑了。
  还是苦笑。
  “虽然也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不至于这么疏远吧。”
  她掐灭了香烟，这么说道，那艳红的双唇所绘成的美丽形状，却让人本能的感受到了一丝的危险。
  “是……”为此，诺恩赶紧低下了头，“老师。”
  他低声叫道。
  玛利亚·冯·海因霍特是三冢诺恩的老师，这是很久之前，很久之前的事了。
  在诺恩还小的时候，玛利亚曾经教会过他很多很多的东西。
  她觉得有用的东西。
  那个男人认为有用的东西。
  以及，一切可以变得更强的东西。
  不过，话虽然是这么说。自从离开了玛利亚的身边之后，到现在，诺恩就几乎再也没有主动地叫过她“老师”了……
  自己还没有拿到能够自称是这个人的弟子的资格。
  笨蛋徒弟似乎是这么坚持着的。
  不过，谁也不能否认的是，诺恩对于自己往日的恩师，真的很尊重。
  “那么……”
  诺恩，脱下了鞋子，就那么光脚走进了屋子，最后正坐在了自己父亲的旁边。
  “请问您今天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他这么问。
  “帮我一个忙。”
  “忙？”
  “帮我照顾这个孩子”
  她说。
  这时，诺恩才发觉到，这房间中，似乎是还有第四个人存在着……
  不，也许也不能说是第四个人。
  在用眼睛重新地扫视了屋中一圈后，诺恩才发现，就在玛利亚老师的身边，正有一个娇小的身影，同样地正坐在那里。
  那真是一个纤细的人儿。让他一瞬间有了种和紫音搞混了的错觉。
  不过，他马上又意识到了两者的不同，因为与其说是妖精，眼前的这个小家伙，更像是从动画书中走出来的小公主一般。
  气质，她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一种奇异的气质。无论长发，薄唇，还是端正的五官，都有些完美的过了头，就好像在昭示着什么与众不同的东西。
  而就是这样的小人儿，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不动声色，仿佛一切都和她无关。诺恩无法从她的眼睛里得到任何的信息，就好像，连她自己都把自己当作了不存在似的……
  所以才没能发觉吗？
  诺恩把视线又转回了玛利亚身上。
  “妖精？”
  他问。
  “我也不太清楚。”她回答，“应该是介于妖精和人类之间的存在。”
  “总之都是从妖精乡那种地方出来的，怎么样都是不足为奇的吧？”
  一旁的东方一脸轻松地做了补充，不过这却让诺恩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妖精乡，那是任何一个人类都绝对不想要扯上关系的地方，所以。
  “我拒绝。”
  做不到的东西就说做不到，对于诺恩来说，这是为人处世最基本的礼貌，只不过。
  “不可以。”
  难得诺恩会对眼下的这个女人提出异议，不过却被她干脆地驳回。
  所以，诺恩把目光又转向了那个正在邋里邋遢地挖着耳朵的男人，自己的父亲身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认为自己的父亲一定会知道些什么，诺恩用眼神传达着这些信息。
  不过，面对儿子的质疑，东方却只是耸了耸肩，好像很费劲地坐直了身体以后，又扭动了几下脖子而发出了咯吱咯吱地清脆响声，才端起了茶几上的热茶，开始细细地品了起来。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他就像是在这么教育着自己的孩子一样。
  于是。
  “理由呢？”
  诺恩只好把心里的话给老老实实地讲了出来：“为什么这孩子要放在这里？”
  “这我不能讲。”
  玛利亚说。
  “不论如何也不能吗？”
  “无论如何也不能。”
  “这样啊……”
  真是麻烦。
  诺恩像是在感叹。
  “撒……就是这样。”
  一边附和着，玛利亚又点起了一颗香烟。
  “如何？吉尔哈特。”
  她说出了自己亲自给诺恩取的教名。
  “嗯。”
  在彻底地了解了对方的态度之后，诺恩才点了点头，最后说道，
  “那么，您的请求，我接受了。”
  他答应着。
  因为既然都已经说到了这种份上了，也好像实在是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要是在那么一意孤行地拒绝的话，大概反而会得到更加糟糕的结果吧。
  少年做出了这样的判断，然后据此作出了选择。
  “真的……没问题吗？”
  可是有关于这个选择，有个人却提出了疑问。
  并不是玛利亚与东方中的任何一人。
  少女抬起了头，毫无掩饰地说出来自己的疑惑。
  这个人，真的能行？
  她的眼睛，就似乎是在这么地诉说着一样。
  “啊，啊……”
  诺恩又下意识地挠起了自己的脸颊。
  这好像是他最常用的掩盖自己尴尬地方式。
  而就在诺恩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的时候。
  “不论再怎么说，这小子也是我的孩子哦。”
  一边的东方突然解释式的说道。而听到了他这么讲，少女却竟然放心了似的点了点头。
  真奇怪。
  对于自己的色鬼老爹竟然能够如此地得到对方信任，诺恩有些吃惊，心里也不知为何地有了些不舒服。
  “就因为是你的孩子，才更加让人不放心才是的吧。”
  他想也没想地说。
  “啊，那也是，毕竟都到了17岁却还是个处男，爸爸我也真的是很担心呢。”
  不过对方的话也好像没经过什么思考。
  “那种方面就不劳费心了。”
  于是，诺恩理智地选择了结束这场愚蠢的对话。
  之后，认为事情既然已经有了结果，玛利亚起身便要告辞，而东方也起来要送她，理由似乎是：男人有“不让自己的老相好独自一人离开”的义务。
  对此，玛利亚似乎也没有什么意见。
  而虽然诺恩也要求了同去，不过却被她给拒绝了。
  这也没什么好好奇的。
  三冢东方和玛利亚·冯·海因霍特关系很奇怪。这种事情，诺恩在很早以前就已经清楚了。至少在他的眼中，这两个对于自己来说是都很重要的人之间，好像有着一种与生俱来式的默契，怎么说呢，这两个人，似乎总是一静一动，似乎是在相互配合着似的。
  不过，他却绝对不承认玛利亚老师会真的是父亲“老相好”的。
  那种色鬼老爹，还是大一辈子光棍好了。
  他就是这么想。
  在玛利亚和东方离开了以后，屋子里也只剩下了两个人。诺恩在把他们送到了公寓门口之后便折了回来。才发现紫音早已不知道哪里去了。
  再次走进了家门。他才开始把今天买回来的东西整理了一下，在记事本上写下了今天的开销之后，诺恩稍微有些担心了一下这个月的存钱计划。
  然后，就是沉默。
  因为他实在是无法完全漠视自己身前的这位新的房客。
  该怎么办呢？
  他在心里面短时间内策划了好几种的开场白，不过最后，都只变成了一句话：
  “你……叫什么？”
  虽然也很想要好好地来一个正式一点的问候。不过，诺恩直到刚刚才察觉到，自己根本就是连她的名字都还不知道。所他这么问，不过却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少女虽然也同样地看了过来，不过她却依然保持着沉默。同时，诺恩还是无法从她的眼睛得到任何的信息：他无法得知对方的哪怕一点的想法。
  是因为不信任吗？
  诺恩自然而然地想到。
  不过，虽然的确自己看起来也是一个不怎么可靠的人。但一想到了就连自己的那个混账老爹都能得到对方的那种依赖的话。
  他决定再试一次。
  “我的名字叫诺恩，”他指着自己的脸说，“你的呢？”
  他试着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更有亲和力。
  “……”
  “呃……”
  “……”
  “那，那个……”
  “……”
  “这，这样啊……”
  不自觉地，诺恩有挠起了自己的脸颊。
  而也可能是实在不忍心再让他这么尴尬下去，少女轻轻地吐出了一个字眼：
  “恋……”
  “……恋？”
  诺恩呆呆地重复了一下这个字，似乎是在等待着下文一般。不过，少女却又一次恢复到了沉默，于是。
  “恋……是你的名字？”
  诺恩试着问了出来，而过了半天后才得到了对方的点头承认、
  “哦，哦……”
  好奇怪的名字。
  他想，不过又忆起来自己的名字似乎是源自于那个混蛋老爹从前很喜欢的某部电影中的大反派所养的牧羊犬的名字。所以他好像也什么立场去感觉别人的名字有什么不对劲。所以，
  “那……以后就请多指教了哦，恋。”
  说着，他伸出了手。这是很常见的礼仪。不过少女却半天都没有任何反应。
  她只是在看着他，眼睛中似乎多了很多的不解。
  “那个……握手……”
  诺恩试着低声地提醒她。
  “……”
  可这却只能让她眼中的不解愈加浓厚。
  “啊……可能是习惯的问题？”
  最后，在近乎是硬扯着的自言自语中。诺恩还是放弃了。
  他有些脸红地把自己的手给收了回来。
  真是……太逊了。
  诺恩一边看着恋歪着头困惑地看向自己，一边想：
  今年最大的麻烦也许会不是财政上的问题了呢……
  ……

4.
  据说，若在从前，在人类仍然把天空牢牢地掌控在自己的手中，能以自身的意志引导着万物往复，不经受任何的束缚的那个时代的话，若是有一双眼睛能够有幸在1600万公里之外的太空中遥望我们的这颗星球，那么，那双眼所倒印出的色彩一定就是蓝色的。
  纯粹的，不带有一丝杂质的蓝色。
  我们人类的母亲，地球，太阳系第三惑星。在这颗大宇宙中最为特殊的行星上，其表面为71%的海洋和29%的陆地，所谓七分海洋三分陆地。
  要是那个时候的话，所有的教科书上都应当是这么记载着的……
  不过，虽然事实就是这样，不过硬要说证据的话，实际上已经哪里都无法再找到了。人们勉强而又笨拙地从古老的图鉴中复原着从前的某些点点滴滴，可有关于海的记述，有关于河的记述，有关于湖泊的记述，已经哪里都无法再见了。
  再次被重力给死死的钉在了地面之上的人们，早已无从得知从太空的角度来看，这个星球到底会是副什么摸样了。
  他们走出城市，沿着边境开车狂奔，半小时不到既可以越过所有的防护迷彩和人工的植被。
  最后，他们亲眼地见证了这个星球究竟已经变得有多么的荒凉了……
  举目四望的话，所有的都是沙色。
  在风力的作用下，黄沙在漫天飞扬，几乎遮住了人的全部视线。
  也许是在城市之中已经呆了太久的时间了吧，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无声的叹息。
  提问：我们所身在的这个世界从什么时候开始便已经不再存有蓝色的痕迹？
  回答：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那是，当人类终于有下了闲心去思考生存以外的问题之时才发现的景色。
  在外面的世界，除了天空还是愈发变得更加惨白与稀薄之外，绿色呀蓝色呀，其他的所有颜色都已经不见。大地除了暴露自己最原始的本色之外，一切都被凄凉所占据了。
  脚下，是沙色的，眼前，是沙色的。头顶上的话，不用想都知道那还是沙色。于是，就连人们所呼入的空气中，都已经满是沙色的了。
  “真是可怜啊，数百年以来都是一成不变的景色。”
  那个人是这么说的。
  “怎么，已经觉得腻烦了么？”
  “不，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会腻呢……
  “再怎么说，这种东西，还要看很久很久的呢。”
  数百年也好，数千年也罢。
  这种东西，只有一直看到世界的毁灭再次降临之前，才有意义的啊。
  毕竟，上次回想到这种无聊的问题，真的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了呢……
  ……

  诺恩连续敲了四下门，每下之间的间隔大约都不到一秒。
  他把力道控制在了刚好能够发出清楚响声的程度。
  “请进。”
  房间的主人如是说，于是诺恩压下了木制的把手，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啊啦，早安啊，恩诺。”
  房间的主人依然把头埋在案间，在堆积如山的文件中苦战着，从表面上是一副手忙脚乱的样子，不过声音里却丝毫没有那种感觉。
  “一大早上的就把你给叫了过来，真的是很抱歉哦……”
  她就这么不急不缓地进行着丝毫没有诚意的道歉。
  “是……啊，不，”诺恩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后才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有气无力地敬了个礼，“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啊……”
  他这么提醒道。
  “哦，是吗，都没有注意呢，”她说，声线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一直忙到了现在没能察觉，谢谢了哦，诺恩。”
  并且一点虚伪的感觉都没有。
  “总顾问阁下……”
  早上的“天气预”报说今天下午可能会有小量的降雨，而拜此所赐，诺恩的肩膀从起床开始就沉甸甸的，胸口也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压抑感。
  而且总觉得脑子也是，身体也是，就好像被强行地浸在游泳池里一般，四面八方都什么在渗入。
  “有一份兼职想让你做一下。”
  “是件很有意义的事情哦。”
  “至少对我来说是的。”
  她说，然后停顿了一下。
  “你一定不会拒绝的吧，工号367号的铁公鸡……”
  而再顺便一提，其实诺恩的工号是763号……真说不清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故意才说错的。也许只是比较好玩吧。
  不过这和工作倒是两码事。因为毕竟也算是职业的了嘛。
  “我当然很乐意为您效劳。”
  “如果您的钱柜里确实有我的那一份酬金的话。”
  诺恩坦然地接受了委托，然后理所应当地补充了酬金方面的事项。也没有什么好敷衍的，因为这就是他的方式了。
  “谁也犯不上和钱过不去呢，看起来。”
  这还真不知道该是座右铭呢，还是墓志铭呢……
  所以，她才从那堆积如山着的文件中抽出身来，盯向了眼前的这个人。
  “一万贝利尔，要开支票，必要费用的话可以交到采纳部去报销，批准的预算文件我一会儿就让人送过去，还有什么问题吗？”
  库耶提斯开出了自己的价码。
  “成交。”
  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直接被三振出局，对方刚好地把握住了自己的底线。这个人，果然只会开出自己和对方都想要的价码呢。
  “你又赢了，我的总处长阁下。”
  诺恩心悦诚服地说，在他的瞳中，所倒映出的则是一张因为大面积的烧伤而已经彻底半毁了的脸孔。而在那上面，决策者正在也说不出是艰难还是惬意地勾勒着微笑。
  “提一个问题，可以吗？”
  “什么？又是和我这张脸有关的事情吗？”
  库耶提斯说，她好像已经习惯于某些事了。
  “不，可能……是关于哲学方面的事情吧？”
  “哦？”
  “你觉得这个世界上的季节，是有轮回的吗？”
  他问道。可连他自己也觉得这似乎是一个很暧昧而又愚蠢的题目。
  睁开眼睛的时候是早晨。闭上眼睛的时候，是晚上。太阳从东边升起来，到西边落下去。因为光明所以才醒过来，因为黑暗所以才睡过去。然后春天过去了，夏天什么也没有留下来，秋天真的很短暂，结果冬天，冬天为了春天，也会很快就结束。
  好像什么都已经改变了，又好像什么都一成不变。
  “大概，今年的冬天会来得更早一些吧。”
  甩着没有一丝一毫改变的语气诉说着这件事情的库耶提斯，并没有回答问题，她停了几秒钟，才说道。
  “那么，在这些季节之前，冬天，秋天，夏天，春天之前，一年前的你，又是怎样的呢？”
  一年前的某人，到底处于什么样的地方，做着什么样的事情，看着什么样的风景呢？
  总是喜欢把一切都放在天枰上做衡量呢。
  在同样地整日埋身在钢铁所交织着的谎言中无法自拔，然后把身体与灵魂什么的都狠狠地扔往了铜臭池子里发泄着，也不知道是心血来潮又还是什么的在“赌场”里“黑”掉了自己的所有“积蓄”。最终又走上了不归之路，虽然可能这样的话会更有故事性一些，不过很可惜，我们的剧本中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伏笔。
  “一年前的我吗？”
  诺恩从自己的上衣兜中掏出了一盒香烟，从里面抽出了一根——那是在车站附近的小摊中随处可见的杂牌子。
  诺恩把它叼在了嘴中，想要点燃，却发现手中的打火机怎么也打不着火了。
  这时他才想了起来，这个房间的主人，似乎最讨厌的就是廉价的香烟了……
  于是，诺恩本人小心翼翼地把火机和卷烟给收了起来，深呼了一口气。
  “大概……可能，一年前的我，还只是一个被金钱所困扰的无业游民，而不是一个同样被金钱所困惑着的工人吧……”
  他很确认自己的答案就是这样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改变了，又好像根本就什么都没变。
  “很好，我最喜欢的就是听话的乖孩子了。”
  库耶提斯把头又埋入了成山的文件中，她似乎又开始忙起来了。
  “总而言之，工号367，诺恩你就先去和那群白蚁说，它们啃书的声音已经吵到守林人了哦，嘛……不过这回猎人可能是没有什么出场的机会了。”
  “是……”
  “还有，下次要是再让我看到你抽那玩意儿的话，小心我杀了你。”
  “明白了……”
  其实，奇怪的事情，也是有一点点的。那就是，他竟然会对她问出了那个问题。
  今年的冬天，可能真的会来得很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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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11月12日。全球晴，“局部地区阴雨”。
  因为早上的天气预报，诺恩提前准备了两支雨伞，一支是朴素的蓝色，而另一支还是蓝色。一支是他自己要用的，而另一支却不是。
  “哔呖哔呖……”
  “哔呖哔呖？”
  “啪啦啪啦……”
  “啪啦啪啦？”
  “吵死了……”
  “是因为这场雨的关系吧。”
  诺恩认真地问道，可对方却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颇为不自然地把头给扭向了一旁。
  ……
  “看起来不是呢……”
  工人深深地为自己脑袋的不灵光而感到悔恨。他明白自己正在和一位拥有着奇怪癖好的孩子住在一起，而要说起这癖好到底是什么的话:那就是这位新的同居者每天都会把自己的那头长发弄成不同的样式，并且还会向诺恩询问感想。
  前天是冲天辫而昨天是双马尾。今天早上，当她把发型又给换成了中卷发的时候，诺恩倒是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可是她却反而变得不高兴了起来，已经一整天没有和他好好地说过话了。而诺恩则认为这就是所谓的闹别扭。
  因此，他得负起责任。
  “那个，晴天和雨天，你喜欢哪一个呢？”
  “晴天。”毫不犹豫的回答。
  “因为雨天实在是太吵了。”
  她说，然后才问。
  “为什么雨天会这么吵呢？”
  “是因为雨水不能和钢筋混凝土好好融合的原因？”
  “不。”
  “那应该是因为雨水也是有重量的原因吧。”
  “就算只是很轻微的重量，可若是从天空中而来的话，落地也是会很有分量的哦。”
  哔呖哔呖，啪啦啪啦的。
  “可是，雪为什么就不会发出声音呢？”
  白色的，总是无声无息。
  “是因为它们比雨水还要轻？”
  “嗯，也许吧。虽然其实也是半斤八两啦。”
  很多时候，0.01毫克和0.001毫克其实是没有任何区别的呢……
  就算是相差了10倍。
  “傲慢的人类。”
  “是吗？”
  “是的。”
  就是因为傲慢所以才总是忽略掉这些细微的差距。
  “如果是妖精的话，就不会那样。”
  她突然说。
  “它们的话，会把所有的数值都计算在自己的计划里。”
  “哦？”诺恩说。
  “你会这么说，是因为你也是妖精？”
  “我不是。”
  “那你又有什么根据。”
  “因为我不是妖精。”
  “那你就是人类咯？”
  “也不是。”
  “那么，”
  “你又到底是什么呢？”
  既不是人类也不是妖精。
  “我到底是什么呢？”
  她这么说着，忽然笑了。
  而诺恩认为，她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可爱，所以他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说，真实的重量，往往只相差在0.099毫克和0.001毫米。

2.
  只要是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每个独立的存在都会有与其相对的独立爱好。这种爱好大多都是自小所次那个城的，一种类似与“习惯”一般的东西。而就像是恋很喜欢每天每天的改变自己的发型，名为伯尼的守门人的爱好，是装死。
  不论时间，地点与场合，闭上双眼，再屏住呼吸，僵挺挺地伸直手脚，少则几十分钟，多则几十小时。一动不动地让生命暂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掉，伯尼总是乐此不疲。而某个医生曾经对他说过：无论你的身体怎么好，需要的新陈代谢再怎么少，在这么下去，你最多只能再活40年的。
  于是，据统计，死在他手里的医生，竟然要比死在他床上的女人，还要多。
  所以诺恩的父亲才经常说，善意与谎言的比例，通常都是1:1的。
  而现在呢，伯尼又在装死了，他倒在了大雨中，一动也不动地。
  死人永远也不会乱动，这是他的美学。所以任少女再怎么用力地拿鞋跟踩住他的手心，伯尼就是一动不动。
  简直就像是真的死人一样。
  “省省力气吧。”诺恩说。
  “该活过来的时候他自然会活过来的。”
  他很小心地没有用“醒”这个字眼，因为否定他人的美学并不会给诺恩带来任何乐趣。
  “这家伙难道真的死了吗？”
  “也许吧……至少他自己好像是这么认为的。”
  自己这么认为。没错，有的时候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加重要了不是吗？
  自己的感觉才是最重要的。
  “真是自私的人类啊。”她再次感叹。
  “可为什么我还是觉得他正活得好好的呢？”
  恋说着，然后把鞋跟从对方的手掌上移开。
  “你身上应该还带着什么武器吧……”
  “你要干什么……”
  “别说废话。”
  于是诺恩只得把他随身带着的佩剑给递了过去。
  “你应当感谢我为你节省了宝贵的时间。”
  言罢，她把钢刃的细身剑狠狠地朝着伯尼的腹部插了进去。
  鲜血，便跟着汩汩地冒出来了。
  “喂喂喂喂……”
  诺恩很是头疼地说道，而事实上，他现在的确很头疼。
  “你想杀了他吗？”
  “你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吗？”干脆地反驳。
  少女艰难地扭动着已经剖入腹中的细剑，似乎想给以脚下之人以更大的伤害。
  “放心吧，我又在好好地避开内脏了……”
  她说，可诺恩实在是无法信任她的这份自信。
  “已经够了，他要是不想失血过多而死的话肯定会结束这场游戏的……”
  “正解。”
  即死而又未死的美学被少女轻易击破，伯尼“活”了过来。


[ 此贴被凉风吹过De夜在2010-01-17 20:22重新编辑 ]

……恩，LZ写的很认真，坐下慢慢看。
妖精啊，让我想到了《伯爵与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