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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小学生耍赖啊。
我实在无可奈何的时候,有人敲门了——玛丽安和露西安回来了,手里还分别拎着一个大布袋。她们向凉子报告了几句,凉子应答之后又做了什么指示。
凉子下达的指示十有八九都是违法的内容。她毫不遮掩地当着我对面下命令,是欺负我不懂法语吧。可是,玛丽安和露西安时常看看我微微一笑,似乎她们俩都把我当成主人的同党。同党倒也罢了,变成「共犯」可就不好了哦。
就在这功夫,岸本满面春风得意洋洋地来了,对起身开门的我夸耀着:「「怪奇蜘蛛女」的录像带,我弄到了哟!」
「哦,弄到了呀。」
「但我个人不认为「怪奇蜘蛛女」是格利高里一世最好的杰作。还是「悲哀的蚊子男」更好一些——最后那个镜头,他被信赖的女子背叛,掉进杀虫剂池子里溺死的场面,真是让人热泪盈眶啊。要不要我把那部录像也找来?」
OTAKU的世界太深邃了,还是尽量不要接近的好吧……我正想着,凉子从室内叫道:「哎呀,岸本,录像拿来了?那就进来吧。」
岸本立刻摇着看不见的尾巴凑近凉子:「怎么样,凉子大人,我还能派上用场吧?」
「你派不上用场就不用活啦。喂,赶紧把录像放好!」
我打电话叫室町由纪子也来看录像,她很快就过来了。凉子只抱怨了一句「谁叫你来了」,倒也没再发难。
开始放电影了。要不是为了这次的案件,我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去看C级恐怖电影。
片名打出来的时候,我越想越不对味……我们明明都是警视厅第一线的犯罪搜查干警,这时候到底算干什么嘛,真是的。
但是,看到简朴的黑白画面的时候,我也产生一种感觉:虽然谈不上喜欢,却也不能彻底否定这部电影。
片子明显没花什么制作费,别说CG了,特效也拍得很简陋。但是故事情节中颇能看出苦心,演员虽然没名气,演技倒也不错。
大概是二战结束后十年左右的时候吧,也看不出来地点是温哥华还是西雅图,反正是太平洋岸西北部的港口城市郊外,有一所刑事医疗院。也不清楚是加拿大还是美国*派出的,总之是一些人权调查委员到医疗院访问调查。十年前,有个精神失常后杀了全家的女子被收容在这里。由于发现了种种疑点,侦察又重新开始了,根据调查结果,她甚至有可能会被释放。
调查委员是一个刚上年纪的男子和另一名青年男子——扮演这位上年纪的调查员的,正是格利高里。加农一世本人。
大概是为了节省男演员出镜的费用吧……这么一想,不由觉得,他也真够小气的。
接下来,那位女子穿着精神病院限制行动的特殊衣服,出现在调查员面前。扮演这个女子的就是多米尼克。H。雪野的祖母。虽然发型打扮都很老式,但祖孙两人的面容真是一模一样。按顺序当然是先有的祖母,不过这也真是隔代遗传的极端例子了。不知道打出的是艺名还是本名,多米尼克的祖母叫「布兰达。S。豪尔德」(Branda。S。Howard)。
布兰达扮演的女子对调查员的问题一概不答,因此年长的委员德普斯给她实施催眠术,让她回答。这里的情节本来可能应该多展开一点,可是好像有时间上的限制,也没有办法了。
画面出现布兰达扮演的女子告白回忆的镜头。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末期,纳粹德国已经投降,日本投降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海岸边密密丛生的松树和杉树,近得几乎能接触到海水。岸上建着一座哥特式的雄伟建筑,靠向战地输送物资获得巨富的成金一家人刚刚移居到这所房子里。这一家子有父母两人,三个小孩,父亲方面的祖父母,再加上秘书、侍女、厨师、司机等等,一共十五个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房间。房子的地下室是封锁的,不能进入。
最小的孩子是名叫玛尼的十二岁少女,在房子附近探险的时候,遇上一个原著民印第安人老太太。老太太告诉玛尼,玛尼一家住的屋子是强行买下了原著民祈祷的场地、毁坏了原来的墓地建成的,他们最好在没有祸事发生的时候赶快离开——到这里为止,都是恐怖电影常见的桥段。
画面上时常故意映出黑色的蜘蛛影子,大概是导演为了烘托恐怖气氛故意为之。
一天晚上,玛尼从床上醒来,发现椅子座垫上有个从来没见过的巨大黑蜘蛛,吓得尖声惊叫。然后蜘蛛就往隔壁房间爬去,消失不见了。睡在隔壁的姐姐说没看见什么蜘蛛,一定是玛尼做了恶梦等等。
次日,玛尼暗中观察姐姐,发现姐姐指尖似乎会发出银色的细丝,从空中抓虫子,吃得津津有味。
渐渐的,玛尼全家似乎都被蜘蛛摄取了。晚餐的时候,端上来的盘子里竟盛着成千上百的虫子,父母都用手抓着虫子狼吞虎咽。本来只砌筑在二楼一个房间里的蜘蛛巢穴,渐渐布满了整个二楼,甚至快要占领到一楼了。
终于,除了玛尼以外的所有人都悬在蜘蛛丝上睡觉,外表也在一点一点的变化。孤立无援的玛尼逃到地下室里,从地下室古老的通道跑到一个房间,房间里密密地堆满了成山的木乃伊。环视房间,窗外有不知多少的巨大蜘蛛……玛尼又遇到了印第安老太太,按照她教的办法,在房子里放了一把火,烧死了变成蜘蛛的全家人。
……到这里,回忆场面结束了。穿着精神病人的拘束衣的女子,就是成年后的玛尼。调查员德普斯冷笑着,拿出十年前的报道给同事们看——玛尼全家所有人都是被*射杀的,玛尼自己陷入了蜘蛛的幻想,是个精神失常的疯子……
猛然间,玛尼的拘束衣被撕裂了,她一下子站了起来,从后颈到背上的皮肤突然裂开,伸出一两只蜘蛛脚——玛尼站着向德普斯放声狂笑:「这样你还不相信吗?」
德普斯被蜘蛛丝缠住,身体不能动弹,恐怖地惨叫着。长长的蜘蛛口器刺入他大张的口里,吸取他的血和体液。德普斯渐渐变得干瘪下去……
终于,武装的警察赶到了,向已经被蜘蛛丝完全占领的刑事医疗所发起进攻。在*的袭击下,玛尼变成的蜘蛛怪死在熊熊火光之中。
终于结束了。但是,就在蜘蛛怪死掉之前,她的腹部爬出几十只小蜘蛛,接着火焰升腾的气流飞走了。
各位善良的市民,一定要小心啊。恐怖的蜘蛛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出现,袭击你的全家……!
「烂作品哪。」
电影刚一结束,凉子立刻酷评说,「既没有科学性又没有合理性,买票看电影的观众都不会相信啦。」
真有具有科学性和合理性的怪奇电影么?再说,凉子评论什么合理性不合理性的,简直要遭天遣啊。
「这是东西冷战时期的电影,蜘蛛怪说不定是暗喻communist吧。」
——什么时候都一本正经的由纪子分析说。
「不过,如果这愚蠢的C等恐怖电影其实是记录片呢?」
凉子突然说出意想不到的话,由纪子瞪着宿敌,一副受够了的样子:「你这话才蠢呢……你不是认真的吧?」
「我昨天亲身面对蜘蛛怪,这可不是愚蠢的事情哦。再说,岸本在旁边呢,他可以证明那都是事实哦。」
岸本立刻无上光荣地点头:「那真是难得的体验,会变成今后的人生中重要的精神食粮啊。」
「什么精神食粮,就你那体验,光丢脸还差不多!」
凉子才不给他留半点面子。
「不过,你见到那女主角的容貌了吧,泉田君。是不是跟多米尼克。H。雪野一模一样?」
「是的。」
「那么,你不觉得那两个人其实是同一个人吗?」
理论飞跃也要有个度吧……我不得不提出异议:「只是相象罢了,虽然确实非常像,但人家是祖孙俩嘛。」
「祖孙两人还有连痣的位置都遗传的吗?岸本,你把带子倒回去一点。」
「是是是。」
受了凉子之命的岸本点头哈腰高高兴兴地操作遥控,一直倒带到布兰达。S。豪尔德的脸部镜头,在最大幅画面的时候定格了。她右眉的旁边,清清楚楚有一颗痣。
「看,是同一个地方吧!」
的确,可我怎么也没注意到人家脸上痣的位置。凉子下结论道:「这下可清楚了,什么祖母孙女都是骗人的。两个人就是同一个人物!」
「可是,这电影都有五十年以上了,是很久以前了啊。就算布兰达。S。豪尔德还活着,现在至少也都七十多岁了,再怎么化妆、美容整形都整不回来的吧。」
「如果这个女人不能把几十甚至上百年的年龄去掉的话,她也不会老出现在人前吧?你不觉得就是为了隐藏她的存在,才需要一个加农那样的傀儡吗?」
我刚想反驳又作罢了,并不意味着是我理屈词穷——药师寺凉子是最会下独断和偏见的女人,而且一定会按自己的想法付诸行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很可怕,但这三点却是成为天才的必备条件。
「所以我要潜入黑蜘蛛岛,揭穿那女人的真实面目,解开一切谜团!」
「……」
「好,决定了。现在开始就管多米尼克。H。雪野叫蜘蛛女吧!」
「要是英语,就应该叫SpiderWoman了呢。」
岸本多嘴多舌地说,不知道为什么还一副陶然的样子眯起眼睛:「一定可以拍成优秀的电影啊!就叫「决战!黑蜘蛛岛」……不,还是「蜘蛛女VS冰激凌女」更好些……」
「谁是冰激凌女啊?说谁呢?!」
「啊痛,好痛……对不「喜」,不要扯脸啊……」
凉子用力把岸本左右腮帮子往两本撕扯,见此情景室町由纪子直瞪她,却也没有制止的意思。桌子上有份报纸,片断地报道了昨晚的奇怪事件,报道配的饭店照片也很小,看来媒体还不能把握事态状况,不肯详细开展呢。由纪子轻声对我说:「泉田警部补,凉子无论如何也会去那个岛吗?」
「嗯,肯定会去的。看来我也非去不可了。」
「到底为什么啊?」
「那个女人要做的事情,哪有个个都能讲出正当理由的。她就是想潜进黑蜘蛛岛搅个天翻地覆,为了实现这种欲望,什么借口都找得出来。」
「你知道这样还跟她一起去?」
「是、是啊……」
「为什么?忠诚心?义务感?责任感?使命感?」
全都不是。我也不很清楚为什么,但对我来说这似乎是天经地义自然而然的事情。勉强要说的话,也有一定的好奇心驱使,但并不是全部。
「不,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不过我觉得我不去会后悔的。」
「你不怕去了也后悔吗?」
「去了的话……到时候再反省吧。」
「我说的可能不对你别介意,不过你这么想可成问题。」
「真抱歉。不过药师寺警视确信黑蜘蛛岛还有蜘蛛怪的同党,还有牺牲者的尸体堆积如山。」
「这个问题好像变成既成事实了,不过毕竟既没有物证也没有证言吧?」
一向不都这样么,又不是只有这次。
「请不用担心,情形真的不妙的话,我会负责制止药师寺警视的。」
我尽量毅然决然地跟由纪子打了保票。具体步骤怎么办还根本没考虑到,真要追问起来我也答不上来,但由纪子盯着我,还是放心似的叹了口气,双手交叉起来。她似乎也觉得多劝无用,顺其自然了吧。还是另有其他的理由呢?
似乎是后一种情况——由纪子说:「明白了,我也去。必须有人监视着凉子。」
起居室一角,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我走过去接了电话——我竟然也能用英语对话起来,还是费劲集中了精神的。凉子和由纪子,还有两位侍女都看着我跟电话那头对话,却都没有什么表情。
我放下电话箱凉子报告:「是吴警部打来的。」
「有什么进展了吗?」
「不是这样的。皇家骑警收到一封匿名信,里面有十万美元的支票……」
我观察上司的表情,凉子却兴致缺缺地不置可否。
「信封里好像还有条留言,说是两个日本人的丧葬费用,还有给饭店屋顶庭院上被杀的清洁工的家人的。」
「真是奇怪的人啊。」——这是由纪子说的,凉子则不屑地说:「我不是说了嘛,我对「劝善」没有兴趣。谁那么博爱愿意干什么干什么好了。为了今天夜里,还有很多要准备的呢。再楞着我就不带你了哦!」
「属下谨遵命随行。」我答道。
蜘蛛女VS冰激凌女
作者:田中芳树
晴朗的夜空中,明月皎皎生辉,已经接近满月了,仿佛深蓝色的盘子中嵌着一枚略有歪斜的银币一般。昨晚是雨后多云的阴天,今晚则只有远处的天际浅浅地漂浮着一两片云。
对于我们这些带着敌意和恶意入侵他人领土的人来说,这个夜晚似乎不够暗沉。不过,药师寺凉子可不是因为没有「天时」就会改变计划的人。
我们从温哥华坐包下来的巡航船来到维多利亚附近,在海面上换乘了带引擎的橡胶艇,在月夜的海面上行驶了三十分钟左右。靠近黑蜘蛛岛的时候关闭了橡胶艇的引擎,我们用桨划了十分钟左右——这次可真是各种交通工具都体验到了。虽然我从来没指望过在有生之年乘坐宇宙飞船什么的,照这样下去,倒没准真能实现——只要不是陪着凉子去冥王星就好。
我们在一个小小的港口下了橡皮艇,从一片不大的沙滩登陆——这时已经十点左右了。
面对陆上部队自然有很多问题,首要问题则是那个日本的三人组,加户、吉野内、井关。他们本来就对室町由纪子有积怨,昨晚又被一通暴扁,新仇旧恨都攒在一起了,也不知道会使出什么手段来攻击我们。
但是,我们入侵岛上并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凉子从一开始对此就很有信心——既然对方专程邀请过我们入岛,就不会在海上袭击我们。凉子在战场上也算得上用兵天才,这次估计的一点也不错,一行六人顺利地踏上了黑蜘蛛岛的土地。
这样说来好像不错,不过,凉子的服装到底怎么回事啊——她没穿平常的紧身迷你裙,可见对动作打斗也有所准备。但她穿了一身紧贴皮肤、曲线分明的漆黑紧身衣,紧绷的塑胶质地看上去一点都不像穿了衣服……甚至还有黑色斗篷和蝴蝶展翅形的面具眼罩……
「我说,紧身服倒也罢了……」
「怎么,都到这会儿了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吗?」
「我只有个简单的疑问——到底为什么要带那样的眼罩啊?」
「葬礼就应该穿丧服嘛。护士不都是穿白衣服的?干什么就该打扮成什么的样子。眼罩也是其中之一。」
「那么斗篷是……」
「别叫什么斗篷啦,应该叫披风!披风!」
「……知道了。那,披风是为什么啊?」
「整套打扮要齐全嘛,形式美是最基本的原则呀。」
可是今晚这种场合,打扮越齐全,入侵他人土地进行破坏的意图就越明显,万一被抓住了连辩都辩不过的吧……当然药师寺凉子才不会跟什么人狡辩,不管对手是谁,统统抬腿踢倒踩在脚下。
凉子行走的姿态无论怎么看都称得上英姿飒爽。苍银色的月光下,她漆黑的紧身衣勾勒出一身完美无缺的曲线,黑色表面暗红色里子的披风飒飒飘扬,昂首阔步挺胸抬头的姿态让超级模特也要自愧不如。
凉子左右落后半步的是露西安和玛丽安,穿着跟女主人一样的漆黑紧身衣,只不过没有披风,各背一个背包,里面装的应该是破坏工作必要的各种道具。
室町由纪子比她们又落后一步,因为决意同行,她也不得不穿上紧贴身体曲线的漆黑紧身衣。她不像凉子那么骨感,却有优美匀称的美感。
岸本明跟在她们后面。感谢美之女神,这男人总算没穿紧身衣……当然也不能西装革履的,他穿的是迷彩野战服和军用靴,我也是同样打扮。这些行头都是白天在温哥华的军用品商店买的,两套大小一样,我穿着正合适,岸本穿着就有点逛荡,折起来的袖子都快挽倒肘部了。
我们在月光和潮声中走了两三分钟,很快到达第一道关门——一直延伸到断崖上的曲折阶梯。反射月光的大理石台阶好像银白的梦幻之梯,仿佛通向比月亮更遥远的地方。
「要、要爬这道阶梯吗?」
岸本没出息地说。这对慢性运动不足的OTAKU青年来说可真是第一难关哦。
「怎么可能下去,只有往上走啦。」
我忍不住损他一句,又看看凉子。而她似乎在想别的事情。想到之后,她回头看我:「泉田君,以气球男的体型,跟运动无缘吧?」
「是啊。」
的确,格利高里。加农二世满身赘肉,身材肥满得跟瘦小的岸本几乎不能放在一起比较。什么运动啊肉体劳动啊,跟他都是无缘的吧。
「那种男人啊,还以不用劳动身体为自豪呢。你想他下了巡航船会不惜辛苦爬台阶上去吗?」
「我明白了。什么地方肯定有电梯。」
岸本立刻反应:「既然有电梯,那就快去坐吧。爬台阶上了山崖,精力都消耗光啦。」
「也是。」
看到凉子加以考虑的样子让我吃了一惊,本来以为她会立刻拒绝岸本的提议呢。虽然肯定有电梯,但是搭乘电梯就等于把我们自己封闭在密室之中。电梯里肯定也有监视摄像机,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敌方发现。就算破坏了摄像机,破坏行为本身也向敌人报了信。电梯到达山崖上方,只怕开门的同时就会被自动*和*什么的一通乱扫,立刻就GAMEOVER了。
我能想到的这些问题,凉子不可能想不到。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要冒这种意料之中的风险呢?
凉子表情开朗地提议说:「那么,我们分两头行动吧。由纪和岸本搭电梯上去。其他人爬台阶,我们到山崖上面汇合。OK?」
我差点跳起来,想不到凉子竟然这么阴险。我挤开岸本,靠近凉子悄声问道:「您想拿那两个人当幌子吗?」
「怎么了?」
「不行!」
「那两个人碍手碍脚的嘛。谁让他们不乖乖呆在饭店的。」
「岸本不说了,室町警视还能当战斗力的啊,一定能的!」
「是~吗~」
我被眼罩后的目光一盯,不由得全身发毛。凉子的声音极其怨毒地说:「泉田君,这种时候你倒挺心疼由纪的嘛。」
「没有这回事啦!」
「你还不是想怎么说怎么说。再说,你还记不记得谁是你的上司啊?」
「当然记得啊。」
「那你忠诚的对象呢?」
「是纳税人。」
我毫不犹豫地立刻回答,因为早就猜到她会怎么问了——简直跟又自问自答了一遍似的。凉子啧啧舌瞪了我一眼,在我们后面一点的由纪子却开口了:「不,我们也从阶梯上去。我觉得还是这样比较好。」
「哎呀,是么。」
凉子的声音听来,宛然一个失败的阴谋家。
「那就一起爬楼吧。这里可没有看家狗,倒是可能碰上看家狮子,你们可要有所觉悟哦!」
「你说有狮子?岛上竟然有这种东西吗?」
即使由纪子也倒吸一口冷气。岸本身体原地转了三百六十度,眼球左右骨溜溜地扫视,寻找危险动物的存在。
凉子用形状优美的鼻子冷笑一声:「狮子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比猫大一点嘛。真是又没用又胆小!」
我上前一步向上司请求:「不要摆架子了,请拿出来吧。」
「什么呀?」
「对付狮子的防身武器啊。您早有准备了吧?我知道您很勇敢,但也不是鲁莽无谋的人呀。」
并不全是真心话……我其实认为上司是相当莽撞无谋的人,但并不是会屡屡失手的愚蠢败将——事实上,她还从来没败过呢。
凉子一副施恩济人的态度,对我和由纪子颔首肯定:「玛丽安、露西安,把那个拿出来——能发出狮子讨厌的超声波的那个东西。」
凉子一声召唤,两位侍女打开背包,一人取出一个跟手机大小、形状差不多的小机器,递给凉子。凉子摁下开关:「这样狮子就不会靠近我们了,半径大概五米以内吧。」
半径五米——微妙的数字,应该还在强健的狮子一跃之中可能达到的距离之内呢。
「要是再强力一些就好了呀,比如有效半径十米左右的。」
「那就不刺激了嘛!」
我上司是「刺激」至上主义者,不过实际上,功率增大的话,机器本身也要变得更大型了,要每人都能带上一份可能很困难吧。
我们开始爬台阶。凉子理所当然地打头阵,接下来是玛丽安、露西安、岸本和由纪子,我在最后押尾。一开始每五六级台阶就要转过一百八十度,呈之字形曲折行进,不过阶梯的后一半转折角度就没这么大了。由纪子仔细地嘱咐了一声:「小心点,泉田警部补。」
凉子在前方扭过头,视线越过肩膀向她说:「泉田君才没事呢。倒是由纪你要小心,脚下很暗哦~。」
几句话听来不错,不过凉子的语气一听就不是忠告而是讽刺。由纪子沉默无言,避免无意义地争端。
明明谁也没问他,偏偏岸本开口:「啊,我到现在也都没问题呢。」
谁也没应他的话茬,我们终于爬到第三个平台。
一阵吼声传来,虽然声音低沉,却锐利地划破了周围的宁静——不是人类的声音,是那些猫科的猛兽。
「来了!」
不等凉子说完,一阵夜风送来了猛兽的体味。巨大的身影在月光照耀下跳跃着靠近我们,动作充满力度的强大和韧性的柔软……一头、两头、三头……
这些狮子名字都叫什么阿利基诺、鲁比坎泰的,中世纪的意大利风格的名字。就算十头狮子的名字全都能记住,我也不可能跟狮子的脸对得起来。至于月光么……
凉子可能还准备了红外线夜视装置,不过还没有公开拿出来的意思。
「后面也有哦!」
我尽量冷静沉着地说。作为回应,由纪子和岸本也说:「右边也有。」
「左、左边也也有啊~」
我摁下口袋里超声波发生器的开关。
摁下开关理论上来讲自然会发出声音。不过是超声波,人耳听不到。到底对狮子有没有效果……我不禁忐忑不安起来。
的确,狮子好像都不肯靠近我身边半径五米的范围之内了。它们只是吼叫着,张着大嘴,扑腾着前肢,姿态各异地威吓我们。不过,看见岸本吓得动不了,凉子还要冷冷地揶揄:「你的体型很满足狮子的食欲哟。要不要舍身喂他们一下?」
「哇~~我不要啊!我运动不足,都没什么肉的。要吃请吃泉田兄吧!」
「哦,你倒真会说。你给我好好记住了,紧身癖!」
「这是紧急避险,不能怪我的呀!还有,什么「紧身癖」?」
「别废话,快往上爬!再不走把你扔到后面去。」
我们从一个平台到另一个平台,拾级而上——前后左右都被狮子包围着。凉子满不在乎,两位侍女态度沉着,由纪子用意志和理性压制着心里的不安。
我数了数狮子,一共十头没错。
「好像狮子全都出来了。」
「是吗?还有一头的哦!」
「啊,还有别的吗?」
「还有呢。蜘蛛女有意隐瞒的,《神曲》里登场的众鬼之长!」
深吸一口气,凉子锐声高呼:「马拉科达!」
又一个深呼吸之后,轰轰地低吼使夜晚寂静空旷的感觉荡然无存。最后一个平台的上方,一个最大的黑影跳出来。
似乎回应它的召唤一般,十头狮子一起发出吼声。显然,那是它们的首领。
岸本好像悴然倒下了——他向后一到,背后正是由纪子,由纪子只好急忙抱住他把架起来。我也蹿上三级台阶,一把揪住他逛逛荡荡的迷彩服衣领。
这期间,凉子跟十一头狮子对峙着。与其他狮子相比,刚刚出现的这一只体型格外巨大,两眼放出炯炯光芒,好像炉子里燃烧的炭火。它威慑的吼声更有夺人心魄的强大迫力——我不由得祈祷,岸本可不要失禁才好。
「用《神曲》里出现的鬼的名字给狮子起名字,最大的一只却不叫马拉科达,我早就觉得奇怪了。明明是设计好要在别人对付了十头狮子以后刚刚松懈下来的时候,安排最强大的第十一头出现啦!」
我对凉子的说明只有瞠目结舌。对手的算计可谓毒辣,凉子的洞察力也让人不得不佩服。而且,要识破这个伎俩还需要意大利文学素养哪。
比凉子低一级的台阶上,露西安和玛丽安架起了贝雷塔M92。马拉科达微微蹲下身子,摆开准备腾跃的架势。紧张的波动在我全身迅速蔓延着。
「不要,还用不上呢。只要超声波发生器还开着,大块头也不会接近五米以内的。不用射击它。」
「说、说得也是啊。太好了……」
岸本似乎止住了晕眩,竟然精神抖擞地出声了,「所以,就不用怕它们了哦。喂,臭狮子,有本事就走到五米以内来呀!」
「啊,对了岸本,你的超声波发生器好像没电池了喔~」
「哇~怎、怎么会……」
岸本又瞪大眼睛傻了。我用力一拉岸本挂在里面的迷彩服衣领,向上司抱怨着:「都到这种时候了,就不要再欺负紧身癖了啦!这家伙要是站不起来自己走的话,没准要您背着呢!」
「我才不干!让由纪子背好了,本来就是由纪的部下嘛!」
我看看由纪子,她一副为难的表情,回答我无声的提问:「我也很难管他啊。既然来到这,每个人的安全就应该自己负责。岸本警部补也很清楚这点。虽然不好把他扔下,可是实在没办法了也只有这样了啊……」
CAREER官僚社会,严酷的冷风飕飕地吹……突然间,流利的英语从夜空深处传来——虽然通过扩音器放大了,听得出来是多米尼克。H。雪野。
「警告入侵者!这里是私有土地,你们侵害了美国公民的私有财产权!告诫你们立刻退出。否则,我们将行使法律允许的权利,排除你们的侵害!无论产生任何结果,我方都不予负责。我重复一遍……」
殷切无礼的警告一而再再而三地广播着,凉子却高声冷笑:「这蜘蛛女真小家子气,什么结果都不负责?有意思,我正求之不得呢,让你自食其果!」
「……这不是坏人的台词吗?」
「坏人怎么不好了?」
「怎么不好……不然为什么叫坏人啊?」
在我们上司部下之间废话扯皮的时候,玛丽安低沉而尖锐地叫了一声:「Milady!」凉子向台阶上一看,我也松了抓住岸本衣领的手。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人影出现在名叫马拉科达的那种狮子身边。那是个女性——月光映出的,分明是多米尼克。H。雪野的身影。
我看不清多米尼克的表情,只知道的确是她驾临了。她穿了一身骑手服,并不是扮演维多利亚观光马车驾车人时的那身,而是像骑马俱乐部里、野外狩猎时穿的那种猎装,手里还执了一根马鞭。
什么人这样一幅装束都会异常地显得威风凛凛,多米尼克尤其如此。不过与其说这是她的变装,更像是恢复了本来面目才对——她以前的样子才是装出来的。
「欢迎来到黑蜘蛛岛。我很高兴你们再次来访。」
她的声音充满高高在上的尊荣,同时又毫不造作,自然宏亮。不管多迟钝的人类,听到这声音都会顿悟,她——多米尼克。H。雪野才是这个岛真正的统治者。不对,多米尼克。H。雪野只怕也不是真名吧。
体格雄壮的狮子发出嘶吼声。
「乖乖的,马拉科达,安静点。」
多米尼克管束狮子的语声愉快轻松,透露着优越感,明显是向来访者炫耀连狮子们都听从她的调遣。
「各位贵宾,请上来吧。被这点小事拦住可就不够气派了。」
「当然了!」
凉子深吸一口气,迈开富有韵律感的步伐走上一层平台。她炯炯目光仿佛划破月光,直视多米尼克:「格利高里。加农二世这个气球男,只是个傀儡吧?」
「正是如此。」
「为什么要用傀儡?」
「从无例外,天赋高才的女人总是被男人嫉恨的。自己又没才能又没自信的男人,总想打压女人的优势。」
「这个问题我完全同意。再没有比无能又妒忌心重的男人更可恶的东西了!」
多米尼克轻笑:「我很高兴哦,我们这么谈得来。」
「开玩笑,谁跟你谈得来!」
凉子用敌意的冰弹击碎了多米尼克试图融洽气氛的温和微笑。
「你不是只会藏在那个男人背后,鬼鬼祟祟地干坏事吗!有本事就堂堂正正以女人的身份站出来,不要向男人世界屈服。不然你活那么长又有什么意义!」
「为什么这么想?」
「你皱纹可不少啦!再怎么靠浓妆遮掩,皮肤的衰老也瞒不了人的。我劝你还是别做什么无意义的抵抗了,也该跟你年纪相应,早早引退了如何?我不知道你有九十还是一百岁了,再怎么不服老也不行哦,蜘蛛女。」
「皱纹」这个词似乎在多米尼克脸上引起一点微妙的波动。
凉子这番话并不只是刻毒无礼,她在有意刺激挑衅多米尼克。多米尼克想必也很明白这层用意,盯着在凉子又上一层台阶,但并没有立刻开口。
露西安、玛丽安、由纪子也跟在凉子往上走,我也揪着岸本跟上去。他明明站得好好的,偏要装成站不住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还挺享受我架着他的——要被我发现了,非把他从阶梯上推下去不可。
多米尼克有点故意似的,腾出手来抚摸马拉科达的头颈。
「我不喜欢你这种说法,不过看来你对我的事情倒很确信似的。你到底有什么根据?」
「哎呀,想让我教你吗?」凉子哂笑。
多米尼克已经冷静下来了:「就满足一下你炫耀知识的虚荣心嘛。你早就对怎么看出我的身份这件事得意得不得了了吧,Miss药师寺。」
她清清楚楚地看穿了凉子性格的一部分。凉子也不回避,干脆利落地回答:「昨天上岛时坐的巡航船上我就看透了。」
「我犯了什么错误吗?」
多米尼克装出一副漠不关心的冷淡样子,审视着凉子的表情。凉子则洋洋自得地表示肯定:「也算是个错误吧。」
「什么错误?」
「你向我们奉上咖啡,自己却不喝。」
「……」
「蜘蛛可以喝水,可以吸食蜜露,也可以吸血和体液,但不能喝咖啡。因为*对蜘蛛极度有害!」
这对我来说可是个新鲜知识。凉子的评点似乎一语中的,多米尼克一时反应不出了。
「原来如此。早知道就招待你们喝牛奶、橙汁之类的小孩子饮料,我自己也一起喝就好了啊。」多米尼克仍然游刃有余地耸耸肩,从容说道:「对方既然是小孩子,就应该当小孩子对待。今后我记住这个教训了。」
「教训?真受不了你了,你以为你还有今后吗?我既然上了岛,你还想看见明天的太阳不成?」
「你倒挺自信。」
「这不是自信,是自觉啦。」
凉子纵情狂言,别说多米尼克了,室町由纪子更是受够了的样子摇头叹气不止。
「跟我来吧,我办了派对招待你们呢!」
多米尼克转过身去,不等我们回答就从从容容地迈步往回走。名叫马拉科达的狮子也步步紧跟。
凉子又上一层平台,在月光下冷冷地盯着多米尼克的背影,一脸厌恶地小声咕哝:「要能就这样往背上给一*,马上万事大吉了呀。」
「不行,凉子!」室町由纪子出于道德观念制止她。我的观点也一样,不过是出于利害计算的原因。
「不行哦,药师寺警视。*口在背后的话,就不能解释成正当防卫了。再说,说不定什么地方有*口正瞄准我们呢!」
凉子脚下带着节奏感一气爬到山崖最高处才停下来,回头对我和由纪子说:「泉田君的意见,前半是对的。后半就不对了。」
「为什么?」
「那蜘蛛女自信得不得了,摆明是要自己一个人挑战我们全体啦。」
她不怀好意地一笑,继续说,「反正都是白日做梦。」
我可不觉得那是白日梦。凉子是战斗女神,至今为止所有自信过剩的犯罪者,真的都会在她的高跟鞋下化为齑粉断送性命吗?
穿过树丛,通向泳池的草坪展现在我们面前。
突然,月光被漂白过一样格外晃眼,什么都看不见了。我反射性地摆开架势,手挡在眼前。慢慢地,光线变成不太刺眼的银白色,灯光通明如同白昼。
宽广的草坪周围的照明灯全都亮起来了,好像职棒联盟的球场一般。巨大的洋馆在灯光的衬托下,伟岸的姿容呈现无遗——深粉色、闪闪发光的地狱之馆。我们正举棋不定,狮子们跳跃着从左右跑过,在我们面前形成半圆形的阵势。
一个声音出其不意地轰然响起:「好,准备好了,看见信号就开始拍摄!」
这是通过扩音器的声音。洋馆二楼有个看戏的大理石阳台,几个人影在那里晃来晃去。扩音器里的声音的是格利高里。加农二世的。
「……气球男!」
凉子啧啧舌。我哑然眺望那位「好莱坞帝王」,视线又转向多米尼克——一身骑马猎装的美女嫣然一笑:「你们就是领衔明星哦。这是部记录片电影,虽然不能公开放映,不过你们流血而尽的样子,会被世界顶级的VIP观赏哪。」
由纪子环顾狮子,憎恶怒吼道:「竟然是这样……你们在这里拍摄杀人录像!」
原来如此。这里是海上的角斗场,什么人也逃不出去,只有在孤立无援的环境下摆开血流成河的狂宴。
「没错。嗜血杀人、虐待儿童的实拍录像需求可大了,简直供不应求呢。」
凉子讥讽的视线落在大言不惭的多米尼克脸上:「既然我们费力跑来了,也跟你们买一部录像如何?」
「你想看?」
「是啊,我可想看了。能不能给我看哦,老。婆。婆!」
她的声音立刻在空气成冻成坚冰。稍缓片刻,多米尼克才能回答,言语之间含着刻骨怨毒的冰锥:「每一部的价格都不一样,不过看在这次你们的内脏都要洒满草坪、流血而死的份上,便宜算你们十万元一部吧。不要加拿大元,要美元。别嫌贵,买家可多得是呢!」
「不再加个零吗?」
「你倒会逞强。」
「另外还有呢,既然我是领衔女主角,总要签约吧?」
「你想要多少?」
「卖出一部十万美元,卖出一千部就是一亿元对吧。给我百分之五十也就罢了,那就五千万吧。」
「小丫头满有趣嘛,真可惜你只能出演一部片子。不行哦,小姑娘,格利高里二世本来就是靠卖这些录像获得资金来源的,演出者都是义务志愿的啦。」
「孙子可不如祖父啊,格利高里一世自己还自愿演出过吧!」
「啊,亲爱的格利高里。加农!当然是一世了,二世不值一提,他根本没有对电影的挚爱。」
多米尼克微微仰头眺望夜空,「格利高里一世可喜欢虫子了,非常非常喜欢。所以他也变成了虫子,虽然是他衷心的愿望,不过还是有点遗憾哦。」
我想起凉子即兴编的歌,又一阵恶寒流过全身。
「格利高里变成虫,格利高里要变虫……」
凉子骤然刺出质问的标*:「格利高里一世现在在干什么?!」
「与你无关。」
「那我就把关系找出来好了。你这让人恶心的岛,到底害死了多少人?!」
我们这边神经紧绷,多米尼克却淡淡地:「数都数不过来。我想一千人总有吧,不过数字要随时更新呢。顺便告诉你,演出者中最多的是非法移民,还有无家可归的流浪汉、离家出走的、被拐卖的小孩子、逃往中的犯罪者……」
日本也是一样,什么「行踪不明的非法入境者的准确人数」,根本统计不出来。也有像现在的都知事一样,一听见「非法入境」就当犯罪者等同对待,这种人也有的是。但更重要的问题其实是,非法入境者总会成为有组织犯罪的被害人,有的被强迫奴役劳动,有的自身被买卖,由于他们自己有非法入境这个把柄,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公共机关都是不闻不问。他们一旦被带上这个岛,就会不为人知地遭到残杀。
「还有西崎阳平和井尾育子的事,为什么用毒品过量杀死这两个人?尸体上都没有伤痕,这可不能满足杀人录像爱好者的需求吧?」
「啊,那两个日本人?」
多米尼克的语声充满恶意:「那两个人真是又没用又不自量力。他们自以为掌握了格利高里二世这项爱好的把柄,就想要挟我们,自然要让他们永远闭嘴。在他们出演杀人录像前刚注射了*,那两人竟然就休克死掉了。真是没用的家伙,别说演技了,根本连体格都不行嘛。」
我实在想象不出还有什么比这更冷酷无道的墓志铭了。话音刚落,多米尼克背后出现了一群人影,有差不多能组成两个棒球队那么多的人。那些人全都是少壮男人,各自手里拿着自动*、*、特殊警棍、绳子……各式各样的非和平道具。
凉子轻蔑地摇摇头:「你昨天不是说,不需要守护人,有守护的动物吗。看来也只不过信口开河而已啊。」
多米尼克轻轻耸肩,目光流转,轻松地揶揄凉子:「你以为他们还是人类?还不是跟牲畜同类。不过不叫护卫动物,叫野兽可能更合适一点吧。」
多米尼克对凉子笑笑:「我不亲自下手的时候,就会使用道具。你也有你的同伴,彼此彼此嘛。」
「同伴?」
「不是吗?」
「臣下三人,捣乱虫两只啦。」
大概只有崇敬女主人的两位侍女才能接受她这种单方面的区分吧。不过敌人确实跟野兽同样,服装也不统一,有的刺青,有的光头,莫希干人发型、鼻环、长须长发,不一而足。只有嗜虐阴狠的表情和情绪高涨的暴力性是他们共通的。他们甚至还在愉快地交谈:「男人杀了就算了,女人留下来倒不错……」
「为什么不杀?」
「老大的兴趣是杀死之前要好好享受嘛。」
「弄死了也可以啊。之前那个墨西哥女人不是……嘿嘿。」
明白他们言下之意,室町由纪子由于愤怒和厌恶,脸色立刻变得苍白。这些人里变态多得是,对女性只怕什么恐怖手段都使得出来。
「一下子就有四个美女,真是奇迹啊。好莱坞女演员美人胚子多得是,还没有像这么漂亮的呢。」
「虽然是美女,脑袋里装的简直不是脑细胞,全是黄油奶酪嘛。竟然专门跑到这来领死,远远的在和平土地上好好活着不好么。」
一群男人发出卑下的笑声。只怕他们头盖骨里装得更不是脑细胞而是污泥臭水吧。看来他们以为两位侍女只是简单的小美少女而已。
「说话啊,prettygirls。吓得出不了声了吗?叫多大声都没关系哦。」
玛丽安和露西安没有出声,当然不是因为出不了声,只是认为没有必要和价值罢了。我很清楚她们的想法,但是单单出于我是那些家伙的同性的原因,恨不得好好修理修理这些低劣的嗜虐狂。
示威一样的脚步声在我们身后响起,又有几个男人包抄在我们身后。他们穿着跟我和岸本同样的迷彩服——自然这也没什么好高兴的;他们跟我们是来着同一国家的人——更没什么好高兴的了——又是吉野内、加户、井关三人组。
「那个眼镜女是我们的猎物。你们不要出手!」
加户吼出这一声,两眼冒着狂妄偏执的邪火。
由纪子略退一步,拉开架势。加户三人一旦动手,会有怎样的命运等待他们,这才是比暗夜中的灯火更显而易见的呢。
格利高里二世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透着兴奋鼓噪。不知道他作为制作人水准究竟如何,不过现在导演的情绪占了上风。
多米尼克向那群男人下令:「别忘了要让摄像机拍到。然后就看你们的手段了。」
「明白了。我最讨厌女人尖叫了,一定要把这眼镜女的舌头切下来献到老大盘子上。」
由纪子反射性地咬咬嘴唇,加户却龇牙咧嘴。多米尼克又说:「我早说了,这里是私有土地。怎么对待不法侵入者都是我们的自由。」
「当然你爱干什么干什么,只要不碍我的眼就行。不过,我看着不高兴的东西,不管你是尘埃还是恶党,都要冲得一干二净!」
凉子春葱般的纤纤玉指指着黑蜘蛛岛的女主人,高声宣战:「所以,洗眼开始!」
从古至今,哪有在战斗开始之际大喝一声「洗眼开始」的将军?
应女主人的一声令下,玛丽安和露西安像电光一般开始行动,好像快速播放时的体操选手般迅捷轻盈。
我放开岸本的衣领。别管对不对得住他,这时候只有各人顾各人,我没功夫抓着这家伙。
「你自己战斗吧紧身癖!」
一个男人咬牙切齿地挥着*扑上来,刀却挥到半空凝结住了。他右手腕刺着一道银色寒光——玛丽安投出的细身*。
男人痛苦地发出惨叫,身体失去平衡。他膝盖一弯跌到在地——岸本正趴在那里。对手差不多是扑着抱住了岸本,岸本睁眼一看:「哇~~~……!」
岸本的尖叫似乎比凉子的宣告更有效,「黑蜘蛛岛的决战」拉开帏幕。
决斗是贵妇人的嗜好
作者:田中芳树
「别一下子就弄死了哦,可不能让贵客失望而归啊。充分利用时间,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可不用考虑效率什么的。」
格利高里二世的通过麦克风指示手下,鼓励他们放手虐杀——这家伙真是从肠子肚子里都腐烂透了。
一身黑衣的女王陛下浮现出对敌人不屑一顾的微笑,回头看了我一眼,表示什么格利高里二世的指示完全是小菜一碟。她两手各有一把*,是之前两位侍女递给她的——右手里持一把德国制造的SIGSauerP226,可连发十五发。
她把左手的*扔给我——一支伯朗宁HighPower。
「让给你一个啦。」
「多谢您费心。」
我们站在开阔的草坪上,没有可以遮挡的藏身之处。这在以少敌多的时候是相当不利的,凉子却满不在乎。
「要找掩护啊,那边不是有的是嘛——就是老会动啦!」
她抬手指去,竟是那些褐色的猛兽。
「狮子?!」
「你学那两个人的样儿!」
两位侍女忠实地执行女主人的作战方案。两人以近身却不能侵犯她们的狮子身体为盾牌,连续不断地向敌人开*。
玛丽安和露西安都只瞄准对手腰部以下,因为没有必要杀死对方,只要夺去战斗力就可以了。打伤了腿脚即不能站也不能跑,扔下不管也不能再靠近过来了。
一方面因为敌人怀有[x]的目的,另一方面也因为两位侍女卓越的战斗力,应付起来还是绰绰有余的。不过,这种情况已经完全能够成立「正当防卫」,即使她们俩下手毫不留情也没人能指摘什么。
加户咆哮着:「两个小丫头也敢耍花头!」
如此种种,接连不断的叫骂都跟独创性没什么缘分。露西安不懂日语,也不去答话。加户手里的*口刚刚瞄向她,她突然俯身扑向草坪,同时用贝雷塔还击。
霰弹从加户*口轰然爆发,却打向了夜空——因为他在左膝被露西安打中、姿势大幅度扭曲的时候扣响了*。
加户像野兽般狂吼一声倒在草坪上,手里还不肯放开*。这时候贸然接近他,只怕会在最近距离沐浴在霰弹之下,反正还不能扔下他不管。
「嘁,小丫头片子都能打倒你。真没用!」
井关一边发表着充满「暴徒之间的友情」的评论,一边逼近过来。他躬着腰射出一排**,在草坪上打出一溜弹坑。
凉子瞄准他的脚就是一*。一股命中的弹着硝烟腾起,井关却没有倒下。他咬牙切齿地拉起裤脚,露出黑色金属的光泽——他竟然戴着护膝。这么说,估计防弹背心也早有准备。
凉子信号一发,我们向树丛间隙中退去。
井关确信自己已经胜利,正在得意地踏入树丛中的瞬间,玛丽安和露西安飞身跃起——如果是排球,这大概叫「回转接球」;如果是棒球,或许叫「滚地接球」吧……露西安和玛丽安头部向地面扎下去,骨碌一下就轻轻翻起——与体育运动所不同的是,两人手里都拿着刀子。
什么东西砰地一弹,比气球破裂那种要小一点的声音。正在突进的井关身体腾空而起,脑袋撞向地面。他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挣扎着要站起来,却无能为力。
「哇啊……啊!脚……小丫头!」
井关双脚的筋被两个侍女同时切断了,再也站不起来,接下来至少两个月不能行走吧。
露西安左手捞住井关投掷过来*,反手向他射击。地上的草屑迸起,尘土飞扬。对方的腿被打中,惨叫着瘫倒在地。
至今为止,他们虐待、杀害的都是毫无反抗能力,甚至连恐惧哭叫都不会了的女子和儿童。但是今夜,一定要让他们好好赔偿过去犯下的罪业,还要加上几倍的利息。
露西安和玛丽安体态轻盈不亚于她们的女主人,在草地上飞驰、旋转、跳跃,好像自由体操表演一般。敌人即使乱射一气,也怕打到自己的同伙或者狮子,踌躇之间手脚就被射中,再无反抗之力。
狮子们四下乱窜。即使他们想攻击入侵岛上的不速之客,也不能越过超声波的无形壁垒。侍女们按女主人指示的那样,在狮子附近躲避对手的*。狮子受到超声波的影响,无所适从地跳来跳去,恰好起到妨碍对手射击的作用。
「好,不错,都按我的计划展开了嘛。」
凉子满意地点点头。
这女人降生到人世的时候,一定把客气啊谦虚啊虚心之类的美德都留在娘胎里了。取而代之的是勇气、自信、斗志,都有常人的两倍以上。这些气质笼罩在她全身,对药师寺凉子本来的造物之美更有锦上添花的效果。
阳台上,「好莱坞之王」兴奋异常,从躺椅上坐直起来,伸长了脖子,左手举着望远镜,右手交替把爆米花和可乐往嘴里送,满心喜悦地观赏流血厮杀的战斗游戏。即使流血倒下的是自己的部下,他也一概满不在乎。
室町由纪子在游泳池附近,捡了一支对手掉下的*。一个凶暴的声音突然横空响起:「眼镜女,呆在那别动!」
吉野内巨大的影子跳出来,手上有一把链锯,让人讨厌的马达声不绝于耳。由纪子表情僵住了,我忙向她喊:「室町警视,开*!」
「敢开吗?」
吉野内嘲讽着猛扑上去。我也来不及赶过去,正要对他开*。游泳池边有举着松明的女神雕像,由纪子半身躲在雕像后,对着吉野内的脚射出*。
吉野内步法大乱,自己全身向雕像撞过去。冲力太猛,好像要扑过去抱住似的。他身体庞大,撞得雕像动摇,松明从大理石雕的女神手里掉了下来——没有落在地面上,恰恰落在吉野内头上。想必他脑袋上涂的是完全油性的发胶,转瞬间就熊熊燃烧起来。
吉野内上半身被火焰包围着,一边痛苦惨叫,一边向游泳池跑去。他巨大的身体望空跳起,径直掉进游泳池里,激起一股巨大的白色水柱。
由纪子喘了口气,注意到我在看她,僵硬地微笑着征求我的意见:「不去救他行不行?」
「当然可以。」
一点都不会良心不安。
「那副德行也死不了的。先保护自身要紧。」
「知道了。」
「尽量跟玛丽安和露西安她们呆在一起就比较放心了。」
这样一说,不等凉子露出讽刺的意思,由纪子先显出不安的表情:「要说呆在一起……岸本警部补在哪呢?」
「那边呢,那个白痴。」
凉子呸了一口。抬眼一看,草坪和森林的交界附近,一个小小的人影正在左右乱蹿。果然是岸本。他似乎自得要领,正打算逃避战场,却有一头狮子在他周围绕来绕去。
「喂,你还怕超声波发生器不?有办事就上来啊!」
岸本正腆着脸乱挥超声波发生器,不知哪飞来一颗*,恰恰命中发生器。
岸本脸上的肌肉俨然作响。
他战战兢兢地将目光投向超声波发生器——上面开了一个大洞,里面的零件都掉出来了。
狮子吼声直刺鼓膜。岸本好巧不巧,正好把超声波发生器扔到狮子头上。
「哇~哇~~~~!」
格利高里二世对无处逃遁的岸本不胜厌恶和轻蔑地说:「啊,真是丑态百出,连收进录像的价值都没有。赶紧让狮子吃了算了!」
我看到他摆了摆过多赘肉的肥手。具有扭曲的审美观、欣赏屠杀的嗜好,还有巨富和权力——他具有古代尼禄和卡尼古拉这样的暴君的性格特征。
岸本逃,狮子追。
好像小猫追香肠一样的情景,真是让人忍俊不禁。
可惜不能放任不管,我急忙向上司进言:「岸本会被狮子吃掉了呀!」
「自然法则,真的很严酷啊~」
「不是这么说,必须得救他呀!」
「嗯——?」
「现在不是疑惑的时候啦!」
「才不是疑惑呢。我可不想救他,要是不管的话,怎么才能找个正当借口呢……」
以上我都置若罔闻,向岸本跑过去。说真心话我才不想积极救他呢,可是也不想一回日本就遭岸本父母的憎恨指责。虽说我没见过他们,想必人家很为宝贝儿子自豪哦!
我一边跑一边开*。虽然没有打中,本来已经咬住吓傻了的岸本裤脚的狮子,也被这一*惊得跳开一米,转过头来瞪着我。目光相遇,我着实有些胆怯。不过多亏了超声波发生器,那头狮子嘶吼着伏下身去。可是,远处又有三头狮子冲我跑过来。
这时候,凉子清脆地喝道:「PapeSatàn,papeSatànalepp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