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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线+下载][小野不由美]十二国记全集+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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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十二国记

作者:小野不由美

录入者:浮云居

转自哪裡:浮云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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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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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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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02/06 |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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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之万里·黎明之空
第二章

金波宫里回荡着迎接贵宾的忙碌脚步声。为了抓紧准备一个月后就将到来的冬至祭奠,高官也好下官也好,都忙得不可开交。
准备服饰的女官们也十分忙碌。看着这些,阳子浮起了一丝苦笑。
“今天梳什么发型呢?”
身边服侍她的女官问到。
“……只要帮我扎起来就好了。”
阳子说到,结果女官们一齐瞪着阳子说,
“可是今天有客人要来的,怎么可以打扮成这样去迎客呢?”
“就是呀。如果没什么特别的要求的话,就交给我们来办吧。”
责备了阳子一顿后,她们把阳子扔在了一边,讨论起衣服的式样来。
“插那根绿玉的花饰吧。”
“那就用和它相配的红玉簪子。”
“哎呀,头发是红色的,用珍珠要比用红玉好看。”
“这样的话,那玉佩也用珍珠的吧。”
阳子疲惫地叹了口气。她并不是讨厌漂亮,只是因为扎好的头发上如果插满了簪子,不但重,还要小心翼翼地注意不要掉下来。不仅如此,长长的衣服下摆还非常的不方便行动。
“请帮我把头发扎起来。……衣服也只要穿袍子就可以了。”
“怎么可以这样,那是完全没有先例的事!”
女官们瞪着她说,阳子又长叹了声。
在异国长大的阳子,无论如何都觉得这里的衣服太不便于行动了。在登基之前,她几乎是过着流浪的生活,那个时候穿的衣服是粗布的袍子和短打褂子,十分有精神。虽然可以说穿的是质地最差的衣服,不过因为已经完全习惯了那种打扮,所以现在无论怎样都没办法习惯那种拖着滑溜溜下摆的女装。
就是在日本穿的水袖和服也没那么麻烦。
阳子感叹到。
基本上,这里的男子穿的是袍衫,女子穿的是襦裙。衫是穿在袍下面的薄薄的一层衣服,几乎没人是单穿着衫就这样走出去的,上面一定要穿袍。襦裙可以说是带着点故乡的感觉的衣服,有衬衣和卷裙。襦是衬衣,裙是裙子,不过就单穿着这两样出去的人也是很少的。上面必须还要穿上马夹似的短上衣,再重叠穿上像和服一样的上衣。
所有的衣服都有各种样式,各种名称。总而言之,富人穿的衣服,身长和袖长都非常的长,十分的舒适,布料也决不会是便宜货。穷人因为要节约布料,所以衣服的长度一定都是很短的,穿起来也不舒服。所以只要看穿着打扮,就能一眼看出对方的经济状况,这对于在异国长大的阳子这样的人来说,是很难理解的。
同时在这里也存在着身份制度。特别是根据地位的高低,生活水平是完全不同的。像国家官员这样有地位的人,说到袍,是指身长、袖长都很长的上衣,他们把没地位的人们所穿的衣服叫袍子,以此来做区别。与此相反,没地位的人们一般都把自己平时穿的衣服叫做袍,而把那些有地位的人们所穿的那些很长的衣服叫做长袍,以此来做区别。这两类人就这样互不相关的各自生活着。
因为阳子穿的服饰是代表了国家的威严和象征,所以裙是长裙,而且长度惊人的长,走路要提着裙边才可以,衬衣的袖子也是又大又长。因为一层层的重叠穿着是富裕和地位崇高的证据,所以必须从上面开始就要穿上好几层。仅仅是这样穿就已经很重,很令人厌烦了,但是还要在外面披上披肩,带上玉佩首饰,头发上插满像山一样高的簪子。这样还不够,为了带上耳饰,女官们还要在她的耳朵上穿耳洞。所以阳子只好骗她们说穿耳洞这种事,在自己的故乡倭国是罪犯才有的习惯,总算是把这件事给免了。
“……朴素点就可以了。说是客人,其实只是延王。”
女官们瞪了阳子一眼。
“正因为是延王,您就更不能这副样子出去。面对着这样一位伟大的王,您可不能被比下去了。”
“延王可是个武断的王。”
阳子苦笑了下。
“我不喜欢过于柔弱的装扮。”
就这样做吧。
“但是……”看着女官们一脸可惜的用梳子在比画着自己,阳子又笑了笑。
“我不会说自己穿的是袍的,能尽可能把我打扮得朴素点吗?”
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延王大笑了起来。
“阳子也真辛苦呀。”
“……玄英宫就好了,有可以理解你的人在。”
一旦成为了王,即使是男子也要穿上袍。但是尚隆却能穿的比庆国的高官达吏们还朴素。
“完全没有的事。”延麒六太坐在凉亭的扶拦上皱着眉头说。
“抗争了三百年,才终于让他如愿了。”
“抗争?原来如此呀。”
阳子苦笑着说。
“倭国真是不错呀。穿的是叫做洋服的东西吧。哎呀,那样的话,行动起来一定很方便。”
“你知道的还真多呀。经常去倭国吗?”
“差不多吧。”六太不言明的笑着。
“那是麒麟不多的特权之一,差不多一年去一次吧。”
六太说着,环抱起手臂。
“把那里的衣服带回来,让这里的人也这样穿的话,他们是绝对不肯的。只会说这种薄料子的东西,穿起来就像是乞丐。”
“确实那里的衣服不是全棉的布做的。”
阳子说着突然看了看六太说,
“……可是,你是怎么把衣服弄到手的?货币不是完全不一样的吗?”
“那是……哎呀,一下子说不清楚呀。”
阳子不太明白地看着啮齿而笑的六太。
“麒麟不应该是心地善良的生物吗?”
“不要再追问了啦。”
六太说着从坐着的扶手处飞到了庭院里。
“乐俊,那里有什么东西吗?”六太向站在靠近回廊的水池边,往水池里张望的乐俊靠过去。
金波宫的南面是玻璃宫。是不知道哪一代的王所建造的温室。白色的石柱排列着,墙壁、隔栏、斜屋顶都是用玻璃建造的,阳光可以直射而入。在林园中造了个水池,灌入清澈的池水,并且模仿河流建了条流动的小河。在林子里放飞美丽的鸟,在水池中放生鱼儿。还有围绕着宽广林园的回廊和开满了花朵的林园,在园子里面还设了几个四角小亭子。
“这里真是千睡午觉的好地方呀!”
尚隆这样说到,阳子笑了起来。
“你有睡午觉的时间吗?延王。”
“雁国有官员们在管理,没什么要我特别去做的事。”
“原来是这样啊。”
“我连专门管理祭奠的官员都设立了,真是辛苦。”
延王轻声地说了句,苦笑了起来。
“面对刚刚登基时的新王朝是没法用人情的。这种时候,麒麟是非常能起到作用的。要花多少时间来召集大臣这种问题,全都能先依靠麒麟来做。”
“……是这样的啊。”
“麦侯怎么样了?”
阳子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麦侯名浩瀚,他曾经掌管着庆国西岸,面向青海的麦州。庆国因为伪王的出现而陷入混乱的时候,浩瀚一直到最后都没有追随伪王,而是抵抗到底。阳子借延王之力准备起兵讨伐伪王的时候,一开始尚隆就建议阳子去和浩瀚取得联系,以取得麦州军的援助。但是实际上,在取得联络之前,麦侯就已经被伪王军俘虏了。
“……有人说麦侯想抢夺王位。”
“怎么会这样?”
立起的王是真王还是伪王,不是宫里的人话,是很难做出判断的。远离王宫的许多诸侯都相信伪王是真王,而集结在伪王身边,只有浩瀚相反,一直抵抗伪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比起不明真相跟随伪王的诸侯,责难反而都集中到了浩瀚身上。
是为了让自己能登上王位而拒绝向伪王低头。宫中的一些官员这样责难到。与此相反,另一派人又袒护浩瀚。朝廷因此分成了两派,可实际上,有很多证据都证明了前者的猜测。结果,浩瀚被解除了麦州侯的职务,被拘禁在麦州等待处分。
“原来如此啊。”
听了阳子的话,尚隆苦笑着说。
“景麒虽然说这是官员们的独断决定而反对这样做,但是也没有用。我想,是不是要给他一个清闲的官职做做。”
“你这样,简直就像是在说不相干的人的事呀。”
阳子微微笑了笑,没有回答。
“新的朝廷是很难处理好的。不过呢,稍微少出点力比较好。王要是太认真了的话,就尽会只想着那些暗处隐藏着的奸臣的事了。而且奸臣要做到不被王发现,那还不容易。”
“是这样的吗?”
“如果只是看到王的目光就会退缩的奸臣的话,那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反正也是成不了什么大事的。”
“延王是不是也曾经吃了不少苦头啊,尽说些刚即位时的事。”
“也算是吧。没什么好急的。只要王在位,天灾就会减少。单就这点来说就是你该做的事。”
“仅仅是在位这点?没道理吧。”
“你觉得为什么王的寿命会那么长呢?那是因为在未来的漫长岁月里,你必须要去做许多平时你可能无法做到的事。反正寿命没有终点,一切都慢慢来吧。”
阳子侧了侧头问,
“延王也会有烦恼的事吗?”
“头痛的事是要多少有多少。绝对不可能没有的。”
“那真辛苦呀……”
“什么呀,要是什么问题都没有了的话,那就要无事可做闷死了。”
这样说着,这位支撑一个国家已有五百年之久的王望向林园,脸上浮现出了既不是讽刺也不是自嘲的笑容。
“如果真是变成这样的话,我大概会让雁国灭亡吧。”

“喂,我说阳子,现在有没有平静点了?”
玻璃宫的水很平缓。六太脱了鞋,坐在水边,把脚伸进池子里搅着水。坐在他身旁的乐俊也坐下来。
“……你果然是这样认为的吗?”
乐俊看着六太的侧脸。本来以为也许只有自己才能感觉到。
“嗯。大概和景麒相处得并不好吧。”
“不会吧。”
“但是,不常看到他们两个在一起呀,不是吗?”
“这……倒是这样的。”
“嗯。”六太把手撑在膝盖上托着腮帮。
“景麒没来,也可能是和我们不能好好相处吧。我和尚隆也没法和那个超级顽固的景麒好好交往。……但是在这以前,不管怎样景麒和阳子都是共同渡过了许多危险呀。”
“是这样的呀。”
“景麒太认真了呀。而且如果阳子是像尚隆那样爱开玩笑,不认真的话,大概两个人就能好好配合了吧。不过,正因为阳子也是个认真的人,我想景麒和她的关系才会变得那么紧张吧。……而且,阳子还是景麒的第二任王。”
“这个果然会有什么关系吗?”
“是吧……。无论怎样麒麟都会拿前后二个王来做比较。对麒麟来说,总是把第一个王记得很牢,而这一点对后面的王来说是有点不公平的。就算前一个王不是个好王,是很短命的王,对麒麟来说都是残留着悔恨而难以忘怀的事情。至少,阳子如果是个男的话就好了吧。”
乐俊轻轻叹了口气。
“是呀……”
“除非阳子没有意识到予王的事。可景麒又是一副苦瓜脸和不擅言词的性格,怎样才能让两个人加深互相的了解呢。……尽说些这样的事,都不能打发时间了呀。”
乐俊想起了景麒冷淡的语气,没有表情的脸和明亮的金发。金发虽然是麒麟特有的发色,但是比较一下景麒和六太的发色,就能感觉到就算都是金色但也不尽相同。六太的金色是有着很深的[x]而散发出明亮的颜色,与此相比,景麒的金色就是淡淡的,散发出冰冷的感觉。这很好的体现出了各人的性格。
“算啦,总会有办法的,如果是阳子的话”
六太笑了笑,乐俊也点了点头。
“……是呀。”
“总会有办法的……”
阳子看着在水边不知在谈论着什么的乐俊和六太说,
“……我完全不知道这里的事。”
针对这句低语,尚隆轻松地回答到。
“那是理所当然地呀,因为这里可是和你生活过的世界是完全不同的世界呀。”
尚隆轻笑到。
“听到孩子是从树木里生出来的时候,我真是惊呆-了。”
阳子也轻笑了起来,但马上这笑容又消失了。
“……对这里的人来说,好像我什么都不明白是非常使人焦急的一件事。”
“是景麒吗?”
被尚隆这么一问,阳子一下子看了看他,接下来又摇了摇头。
“官吏们也是这样。不管怎么样,因为什么都不懂,谁都会看上去呆呆地……就因为而这样对我,我觉得毫无道理。”
每次阳子说不懂,景麒也好官吏们也好都会叹气。
“……还是因为我是女的,对此而感到不满呢?”
阳子听到过几次“就因为是女王”这句暗含深意的话。
“不是这样的吧。”
尚隆断言到,阳子又看了看他。
“不是这样的?”
“我到这里来后,感到的最不可思议的是女子做官和奇怪的亲子关系。”
“……是吗?”
“在倭国,女子是呆在家里,不抛头露面的。但是,在这里却有丈夫带孩子,妻子出去工作的情况。庆国因为予王流放国内的女子,所以女官吏的人数比较少,但是在雁国,有将近半数的官职是由女子担当。武将当然是男子居多,但是在士兵中,也有近三成是女兵。”
“竟然是这样。”
“仔细想想,也不是全无道理,选择王的是麒麟,而作为朝臣首位的麒麟,首先就有半数是女性。虽然根据时代不同,会有所增减,但是平均来看,基本上是雌雄半数。由这样的麒麟所选出来的王也是男女各半,就算是察看史书,仔细计算的话,也不能说哪一方特别多。”
“唉?!”阳子睁大了眼。
“如果王和麒麟都可以是女性的话,那么女性也完全可以担当官吏。而且,这里的女子不用生育。抚养孩子之类的事,也没必要一定要让女性来做,所以女性没必要呆在家里。当然,因为不可能完全像男性一样那么强,所以作为武官,士兵是差了点,可是因为心细,做起一些繁琐的事来就做得很好,凭这一点就能做官了。实际上,写史书的女性就非常多。”
阳子笑了。
“是这样的啊。”
“所以,庆国的官吏对女王所表现出不高兴的神色,并不是因为王是女性的关系。只是因为庆国没有女王运。”
“到现在为止连续三代都是无能的王。而且凑巧的是又都是女王。景麒选择的先王也是女王,在位的时间又非常短。这样的景麒又选择了女王,官吏们无论如何都会想‘又是女王呀’。”
“那代表了什么呢?”
“就说这件事。西北恭国的供王是女性的,在位已经快九十年了。在此之前,恭国的王也是治世时间很长的女王。所以在恭国,人民对于男性的王好像是没有什么概念的。这就是国与国的差别。不要在意。”
阳子轻叹了一声,笑了。
“我会不去介意这种事的。谢谢。”
“没什么……”尚隆也笑着说。
“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说。我会尽可能帮你的。”
阳子深深地鞠了一躬。
“真是非常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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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的荣誉团员

61楼
发表于 2008/02/06 | 编辑

才国翠微洞的主人梨耀,正如自己所说过的那样,在出发离开半个月后,回到了自己的洞府。梨耀把坐骑牵到矗立在琶山翠微峰的楼阁那里。从下界可以看见翠微峰山脚下那小小的绿色屋顶。那里是能从翠微洞穿过山峰内部的隧道来到下界的出口处。包围着屋顶的墙壁,门前并列着碧绿的瓦房盖。这是祭杷住在翠微峰的仙人用的庙。
梨耀坐在赤虎的背上往下看着那里,脸上浮出一层淡淡的扭曲的笑容。明明只是单纯的在增加年龄,就算是象征性的事也都没做过一件,下界的人们却还在感谢着她,总是认为一旦发生大事的话,梨耀就会来帮助自己。过去是确实有过很有名的飞仙来帮助过人民,但就因为这样而就满心以为所有的飞仙都是非常善良的人而期待着,真是愚蠢。
“回去。”
赤虎一降落到门前,马上就跑来了五个左右的男女仆人。梨耀从赤虎背上下来,看了看周围说到。
“我不在的时候,有什么变化吗?”
梨耀在心里暗想“有点变化就好了”。自己都活了那么久了,已经厌烦了。而且自己都三百岁了,已经完全被人所遗忘了吧。至少,还记得有个叫梨耀的女子的人还会有几个呢。
一个男仆深深地低着头回答说,
“没有。”
“是吗。”
梨耀说着眺望起洞府来。出发前所说的话,梨耀当然记得。洞府被打扫得十分干净漂亮,全部的柱子房梁都重新涂上了红色,墙壁也重新喷了白色。
“看上去没有偷懒呀。”
梨耀笑着把赤虎交给男仆,走入正房。一回到自己的房间,三个不知道是谁去通知的女仆已经低着头等在那里了。
“欢迎回来。”
梨耀只是站着毫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三个人快步走向梨耀,帮她脱去外衣。房间很好地被整理过,柱子墙壁也重新粉刷过。但是仅仅半个月是不可能全部完成的。仅仅就梨耀看的到的地方,就没有全部粉刷完。
“笨妈。”
听到喊声,铃吓了一跳抬起了头。这个女孩儿始终都害怕梨耀。知道这一点而更想使坏的梨耀往下看着跪着的铃说,
“我看到庆国的新王了。岁数大概和你差不多吧。是个女王。”
“女王。”铃嘟哝了句。就算让自己惧怕的梨耀听到也没关系。
“明明是同样岁数的女孩儿,但你和她真是天差地别。那个女孩儿真是气度不凡,威风凛凛呀。”
铃低着头。梨耀一边让人帮她穿睡衣一边含笑而说到。
“我只在卧山的芥沾洞里见过她一次。正好是在臣口位仪式结束之后她来致礼。因为芥沾洞的主人是上上代景王的母亲。那个女孩儿真是非常懂礼仪,有教养,和你完全不同呀。”
梨耀穿着睡衣坐在椅子上。觉察到梨耀的兴趣只是在铃身上之后,另外两个女仆无言地拜了一礼,走出了房间。
“你好像是出生在蓬莱的。”
铃一下子抬起了头,只有眼睛留给人们强烈印象的脸,微微有点扭曲。
“对哦,你是出生在那个虚海乐面的倭国的。这不知道算不算是讽刺呢?同样是在蓬莱出生,一个是成了派不上用处的婢女,一个却成了庆东国的景王。虽然是相同的人,但到底是王,穿的衣服戴的手饰都那么奢侈。”
梨耀说着噗嗤噗嗤地笑了。
“你这种人就完全相反了,连一颗珍珠都不可能弄到手呢。如果那女孩儿回到王宫的话,不要说这些了,宝物简直要像山一样堆起来了。不是吗?”
铃还是低着头。就算是被嘲笑也不回答,完全没有反驳余地的卑微,再也没有比这还能刺激梨耀的了。玩弄这个女孩儿就和狩猎很像。
“我听到了许多事哦。景王好像也是飘泊到这里来的。最初也是什么都很混乱,连左右都分不清。但是,即使这样也很了不起。总之是一边什么都不懂的一边开始了旅行,后来还寻求到了延王的保护。”
梨耀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女孩儿的胸口。
“这和某人真是完全不同呀。混在旅行的艺人中间,至少也应该学会些技艺,但是却连这点才能也没有,只能做个下人。一边哭一边爬,求别人让自己做个下人的,不知道是谁哦。”
梨耀又用脚尖踢了踢铃,铃只是埋首摇着头落泪。
“哎呀哎呀。想让景王同情你吗?那可真是失礼的事呀。可怜你这种人,对景王而言可是种侮辱,只会惹她生气的吧。”
听到铃强忍的呜咽后,梨耀挑了一下细眉。猎物既然屈服了,那就没什么有趣了。
“退下吧。”
梨耀说到,
“快别让我看到你这张讨厌脸。”
铃走出了屋子里,一直走到没有人的庭院的最深处,靠在倾斜的松树树干上痛哭了起来。
蓬莱,那个令人怀念的国家。
“怎么了木铃。又被洞主大人说了些什么吗?”
看园的老大爷走了过来问到,铃只是摇着头。
梨耀总是这样以虐待铃为乐。她就这样讨厌自己吗?铃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到底有什么地方让梨耀那么讨厌。
“虽然我不知道你被说了些什么,但是请不要放在心上。光是服侍洞主大人,就已经是件很辛苦的事了。”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
即使嘴上说明白,但是被人嘲笑,是没法不感到痛苦的。
“但是,为什么那样的……”
站在嚎啕大哭的铃的背后,老大爷长叹了一声。
“……景王。”
铃嘟哝了句。听说她是蓬莱出生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家乡是哪里呢?现在那个国家已经变得怎么样了呢?
铃回过头去,脸上都是泪水,向站在背后,满脸为难的老大爷问到,
“……景王,在哪里?”
“当然是在庆国,住在庆国的王宫里呀。”
“……是呀。”
和铃同样来自蓬莱的少女。如果是铃的话,一定只能在庆国流浪吧。然而那个少女却成了王。这是天下最高的地位。
……想见她。
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少女。
如果是她的话,知道了真相,一定会同情铃的吧,她一定能理解自己的吧。那远离故乡,流浪异国的苦闷,言语不通的痛苦,所有这些铃所遭遇的悲伤。
“你在想景王会来才国吗?”铃问。
老大爷摇了摇头说,
“这是不可能的不是吗?很少有哪里的王会来这的。”
“是呀……”
想见景王,铃在心里又嘟哝了一次。
要怎么样才能见到呢?虽说想去庆国见景王,但是能顺利地受到召见吗?怎么才能去庆国呢?要是向梨耀说的话,又会成为一件被她嘲笑的事了。
铃想象着梨耀的冷嘲热讽和责骂,身体轻轻地颤抖着。就算已经过了一百年,那被别人嘲笑而受伤的痛苦也是绝不会消失的。
想见她。但是却没有办法去见她。
到底会是个怎么样的少女呢?既然是登上了王位,那一定是个充满慈爱的人,一定不会是梨耀那种残酷的性格。
有太多想要问的事了,而比起询问,铃可能有更多想到倾诉的事。
来呀。
铃看着东边的天空。
求求你了,来才国吧。
……到这里来,找到我。

风掠过白色的山丘,雪花四处飞散着。
祥琼让拉着雪橇的手休息了一下,伸了个懒腰。看得见远处新道里镇的围墙了,终于可以快回到里镇了。如被雪包围住了似的里镇,由于暮色渐近,周围浮起了一层淡淡的夜色。在那,祥琼白色的呼吸流动着。
北方国家的冬天是很严峻的,特别是降雪频繁的芳国的冬天。而比起寒冷,生活本身就已经非常辛苦了。被雪掩盖的街道,孤立闭塞的里镇,人们只能屏息静待雪的溶化。因为没有办法搬运货物,里镇唯一的一家店也关门了。只能靠着秋天的积蓄,以及赶着马撬的流动商贩来过冬。实在是储备不够了,没有办法了的时候,只好拨开堆到膝盖的积雪,去里镇的邻村买。就像现在的祥琼一样。
祥琼在肩上使了把劲,再次把雪撬的牵引绳索背到了肩上。必须要在城门关上之前回到里镇。如果被关在了里镇外面,那就意味着冻死。
道路和农田之间完全失去了差别,哪里是路,哪里是田,完全没法判断。周围广宽的农田也好,平缓的丘陵也好全是白茫茫的一片。原本为了防止在丘陵斜坡上放牧的羊、山羊、牛逃走而用石块堆彻成的矮墙,如今也完全淹没在雪中。虽说已到冬至,但是今年的雪真是少见的厚。
背着引绳的肩膀十分疼痛,脚也已经完全没有了感觉。载着十钧重的木炭的雪橇,缓慢地移动着。十钧大概就和一个成年男子的体重差不多。
这样的生活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疲劳得已经麻木了的祥琼,脑子里只剩下了这个念头。
看不见道路,几次迷失在雪地里。雪橇又翻倒,不得不把炭重新都捡起来。不快点的话,城门就要关掉了。这个念头鼓励着已经哆嗦的脚再次迈动,忍受着喉咙、胸口那撕裂般的疼痛,祥琼又拉起了雪橇。
其他的孩子们明明今天都放假在玩。
在冬季来拜访里镇的只有流动商贩和朱旌。朱旌指的是一边演出一边游历各国的艺人。这些艺人要来里镇。冬天真的是没什么娱乐活动,所以朱旌如果来的话,这天就会变成一个小小的节日了。但是,只有祥琼一个人为了买炭而离开里镇。在冬天是少不了炭的,当然是要做好充分的储备。但是里镇的炭大概撑不到春天了,所以就让她出去买炭,连马撬都没借给她。
就那么恨我吗?
祥琼的心中满是对冱姆的恨意。
一个人拉着雪橇,去邻村买十钧的炭,弄得不好,可是会死的,冱姆没理由不知道这点。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那是冱姆向祥琼宣称的言外之意。
这种生活要过到什么时候?
如果到了二十岁,就能得到土地,离开里家。而自古就有的惯例是这二十年要一年一年的计算出来。从祥琼户籍上的年龄来看,她还必须要等二年。
还要过二年这样的生活。
但是二年后,谁都没有保证她真能得到农田。月溪这个杀了祥琼父母的男人,决不可能那么简单就放祥琼自由的。
快要倒下的祥琼不断激励自己,终于到达了里镇的城门前。在关门前筋疲力尽地走进了里镇。里镇的空气里还残留着曾经人声鼎沸的气氛。摇摇晃晃地回到家里,在雪地里坐了一会儿。从里家里面传出了孩子们兴奋的声音。
还有二年。
那真是段漫长的岁月,明明在王宫里渡过的那三十年感觉是那么的短暂。
祥琼心情惨淡地站了起来,把被稻草包裹着的木炭一个个卸下来,放到储藏室后,她才走进了里家。
“现在才回来啊。”
打开门一走进厨房,就看见冱姆嘲讽的笑容。
“有把木炭买回来了吗?要是少了一钧的话,你就给我再去买一次。”
冱姆从鼻子里发出哼声,伸出手。祥琼把手里冰冷的钱袋交给了她。
冱姆看了看钱袋,冷冷地看着祥琼说,
“少了不少钱嘛。”
“木炭的价格很贵。因为今年的木炭像是很少。”
夏天吹起了大风,吹倒了近郊山上生长着的树木。因为这个,今年木炭的价格特别贵。
“真的吗?”冱姆嘟咕了声,然后冷笑着对祥琼说,
“你要是说谎的话,我马上就会知道。暂且先相信你。”
祥琼恍然地低着头,心里在说就这点钱有什么好偷拿的。
“那么,去看傍晚的工作吧。”
冱姆这样吩咐到,祥琼只是低着头。她没有反抗的权利,而且她也知道就算再怎么说累也是不会有用的。
祥琼只有再和从正屋里出来的孩子们一起给家畜喂饲料,换睡觉用的稻草,挤牛奶、山羊奶。在干活的时候,孩子们开心地说着话。
“你真是迟了一步呀。早回来一会儿就好了。”
一个女孩子对祥琼说到。
“朱旌的艺人们已经去里镇了。”
祥琼什么都没有说,默默地割着要混在饲料里用的稻草。
“要是下雪的话就好了。”
男孩子觉得可惜地说到。就算有雪橇和马,雪地上的旅行也是一点都不轻松的。所以如果下雪的话,朱旌就会留在里家直到雪停。虽然祥琼也是这么期待的,但是一旦下雪,她今天就绝对回不来了。
朱旌的人对旅行都很熟悉,可即使如此也不能说在冬天旅行是毫无困难的。最初朱旌只在春秋雨季到各镇去巡游,到了冬天就借住在大镇的长期小屋里。在冬天这样的雪地里冒着危险旅行,是因为祥琼的父亲仲鞑禁止一切农闲期以外的娱乐。仲鞑死了之后,许多朱旌都停止了冬天的巡游,不过仍然还有在冬季旅行的朱旌。冬天的里镇毫无乐趣,朱旌来了的话,全里镇都会欢迎的。以此为目的而踏上路途的朱旌为数不少。
“杂剧真是有趣呀。”
“我更喜欢走钢丝的节目。”
祥琼一直都低着头听人们谈论着快乐的一天。那种东西,在宫里的时候,想看多少就能看多少,可这些事情哪怕是死也不能说出来。
“这样说起来。”
说这话的是一个少女。
“我听到了非常了不得的事情哦。庆国的新王即位了。新王才只有十六、七岁,是个女王。”
“什么?”祥琼抬起了头。
“那不是很厉害?王是和神同等地位的人。这样的人只有十二个,他们的心情又会是怎样的呢?”
“是呀,”别的少女也点着头说。
“穿的一定是锦缎做的衣服,上面绣着美丽的鸟的羽毛。还有享不尽的金银财宝。”
“那是得到了雁国延王的帮助啊。”
“和延王都认识,太厉害了。”那一定是关系很好,所以才帮她的。
“不知道即位仪式是怎么样的。一定打扮得很漂亮。”
祥琼看着自己的脚尖,然后慢慢离开了热闹的人群。
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而且还当上了王。
祥琼完全了解王宫生活是怎么样的,寒冷村庄的生活与此相比,不知要差了多少。
太过分了。
祥琼喃喃地说到。
她明明在这里过着这样的生活,同样年龄的女孩儿却得到了一切祥琼曾经拥有却全部失去了的东西。祥琼再也没法回到王宫了。慈祥的父母被杀,自己也流放到这个边境的寒冷村庄,一辈子就这么过下去了。
祥琼看了看自己握着锄头的手。
因为在炎热的天气下劳作,而被阳光晒伤的皮肤;拿惯了重的东西而关节突出的手,已经没有人会给自己保养双手了,所以指甲也变得歪歪扭扭。祥琼就会这样老去,身心荒芜,越来越习惯这寒冷村庄的生活,最终将会变成和冱姆一样肮脏的老太婆。
……太过分了。
在心底深处,还有个更轻的声音在说,
……不能原谅……
© 浮云居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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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楼
发表于 2008/02/06 |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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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之万里·黎明之空
第三章

月亮升了起来,弥漫在庆田尧天街道上的喧闹气氛也终于消失了。
即位仪式,应对宾客,曾经非常忙乱的王宫重又回到了静寂中。即使这样,也多少还能感到些郊祀将近的忙碌气氛。
阳子悄悄地看着窗外叹了口气。透过玻璃能看见寒冷冬季的林园。
王上午去外殿,下午回到内殿。这两个地方是王宫的中枢建筑物,是王执政处理政事的场所。外殿基本上是用来朝议,内殿则是王执行政务的地方。同时,内殿又是外宫的尽头,外殿是内宫的终点。官吏们一般都在外宫活动,基本上不能踏入内宫深处。与此相反,王基本上是住在内宫,而且一般也不去外殿和外面。
这样的内殿里却来了拜访者。阳子的目光停留在了由侍官引入的人身上,微微皱起了眉。
是冢宰靖共。冢宰是六官之首,六官分为天官,地官、春官、夏官,秋官、冬官这六官,他们掌管着宫中的各种事务,像是土地户籍、祭祀、军事、法令、修葺之类的事。从前是天官长大宰的冢宰,综合管理天官府,但是近来另设冢宰已经成了种惯例。
阳子不擅长和外表威严的冢宰相处。
“请恕臣无礼,主上。”
靖共平伏在王座前说到。
“怎么了?”
“是关于劳役的事。”
又来了,阳子咬了咬嘴唇。在下午处理政务的时间里作为宰甫辅佐阳子的景麒是不在身边的。他作为瑛州侯也有政务要处理。不过,阳子一旦没有了景麒在身边,就对国家的政治组成也好这里的常识也好,完全不明白。
“这个明白吗?”靖共一个下午尽是在问这个问题。
国土因为先王的失态,持续遭受着天灾战乱及妖魔的袭击而变得十分荒凉。为了回复到原来的样子,最费神的要算土木工程了。这几天,朝议的议题专门是以此为题,讨论该从何处开始工程,以什么标准来征集劳役等。
官吏们总是分成一派派地相互争斗。这连阳子都发现了。最大的派别是冢宰靖共所率领的一派,而且他们的想法和其他派别的想法完全对立。靖共他们认为在春天来临之前,治水是最紧急的,其他派别则认为至少要优先整备好城市的基础设施好能准备过冬。
靖共又提出了今天早上在朝议时也提出过好几次的问题,就这样跪着像是在征询阳子的意见一样向上看着她。
“可以吗?”
阳子一瞬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治水也好整备城市也好,她知道无论哪一方面都是重要的事项。但是,哪方面必须优先去办呢?两方面如果能同时进行的话就好了,可是庆国还没那么富裕。可是,阳子无法做出判断。
而且,先治理哪里的水,或先整备哪里的城市,这些阳子也无法做出判断。仅仅是看夏官编纂的地图,是无法明白哪里是怎么样的土地,拥有什么特色,需要怎样的救济。
“十分抱歉,我不知道。”
阳子声音不自然地低了下去。
靖共长叹了声。
“主上。如果主人不能决定的话那可怎么办好啊。”
“对不起……”
“我非常明白主上是倭国的人,所以对这里的事情不太了解,但是经过了一段时间。现在应该能理解一些这里的事了吧。”
“我虽然是在学习,但是还是跟不上。真是对不起。”
“总之,哪方面优先去做,就这点请快做出决定。”
“我想和景麒商量后,再做决定。”
听到阳子这样说,靖共更深地长叹了一声。
“虽然这样说很失礼,但是主上打算让台甫执政吗?台甫确实是仁道之人,不会让百姓受到任何苦难,但是如果什么都依靠台甫来做决定的话,这就会变成一种悲哀,国家也会变得容易颠覆的。”
“我明白的……”
对麒麟来说,什么都比不上同情百姓来得最优先。
“可是,我自己真的是难以做出决定。”
靖共一下子低下了头。那脸上会浮现出嘲笑呢?还是失望呢?无论怎样,阳子知道靖共一定是已经对自己感到厌烦了。
“虽然我知道这是超过了臣的本分。”
靖共叹了口气说到。
“但是这件事能不能就交给微臣来办呢。”
“毕竟这是件急事”。被这样一说,阳子也只有点头答应了。
“……我明白了,那就交给冢宰你去办吧。”
靖共深深地跪拜了一下之后,退下了。
目送着退下的靖共,阳子重重地叹了口气。
国家官吏们提出的问题总算是解决了。废止予王留下的法令,重新颁布予王废止的法令。为了救济难民而大开国库,今年的税租也减免了。
不管怎样,国家是在往前进的。各官吏全都这样说。
阳子一直都认为新王登基,对谁而言都应该是件值得高兴,值得庆祝的一件事。对阳子而言,自己完全不明白这里的常识,就算仅是要依靠自己来做个决定,也有很多事是没法做出决定的,何况还要她自己颁出命令法案之类的,这真是太难了。
不管提出什么样的议案,也都只会招来其他官员的嘲笑罢了,而且除非是勒令,否则还需要三公六官的认可。大概是因为新登基所颁布的勒令是仪式性的,所以现在并不要求一定要颁布初勒后才能颁布其他的勒令,虽然是这样阳子却仍然没有果断颁布勒令的勇气。结果只好无奈地听从予王残余势力的话。
这就是景王的实际情况。
阳子自嘲似地一个人笑了起来。
庆祝新王登基的欢庆声,连王宫里也能听得到。乐俊、延王、延麒都来祝贺她,可是谁能想象到实际情况却是这样的呢?
“主上。”
结束了下午政务处理的景麒走进了王处理政务的房间。
“刚才冢宰来过了?”
“是的,来过了。还是关于劳役的事。我交给冢宰去办了。”
景麒微微皱了皱眉。
“交给他去办了吗?”
“不行吗?”
面对阳子的询问,景麒无言以对,一脸失望。
“我不知道哪件事应该优先去办。因为我不了解国情,所以就交给了了解国情的人去办这件事了。不可以吗?”
景麒叹了口气,阳子也叹了口气。
从登基以来,已经听到过无数次景麒这样的叹息声了。
“如果不行的话,就对我说呀。”
“倾听各官员们的话是件好事。既然主上已经决定了,那就没问题了。”
那么,为什么一脸那么差的脸色呢,阳子看着那张一直是没有表情的脸。明明平时缺乏表情,但现在却明显露出了不满的脸色。
“有什么不满的话,就说出来。我该怎么做,说呀。”
自然而然地,阳子的口气严厉了起来。别人也好,景麒也好,都在对自己叹气。直截了当地说,就是对她感到厌烦了吧。
景麒依然一脸失望的表情开口说到,
“那么我说了,真是对不起。治理国家的是主上,那为什么什么事都要听从官员们的话呢?心胸宽广听取官员的建议不能说是什么坏事,但是只听冢宰一个人的说法必定会引起其他官员的不满。如果要听取官员们的建议,就应该平等地去听取每个官员的话,难道不是吗?”
“我有听他们的意见啊”
景麒的脸色更失望了。
“既然听取了大家的意见,可结果还是只交给冢宰去办的话,大家就会更不满了。”
阳子叹了一大口气。
“景麒也对我不满吗?”
阳子睁开眼看着面前嘴里叫着主上的仆人。
“对女王不满吗?我没有做王的价值吗?”
各官员经常以猜疑的目光看着阳子。也曾听到过“怀达”这种话。他们是对女王占据王座而感到不安吗?
“并不是这样的。”
阳子移开了视线,把手肘撑在桌子上说,
“是你让我登上这个王位的吧?现在连你也用这种眼光看我。”
“主上,我……”
阳子没让景麒再说下去。
“……退下。”

啊,原来你也是在蓬莱出生的?
是的,铃点了点头。
是流落到这里了呀,真可怜。
我非常痛苦啊。铃哀诉到。
嗯。其他人可能不知道,流落到这里的海客有多么的辛苦。但我知道得很清楚。
是的,真的,真的非常辛苦呀。铃回答到。
但是,能遇见你真高兴。景王。我非常开心。
我也是呀。你已经不用再担心什么了。同样都是海客,我会帮助你的。如果有什么感到痛苦的事,一定要跟我说啊。
谢谢你。景王。
然后铃在被子里翻来覆去。从这里开始就不能很好地想象下去了。
从梨耀那里听到景王的事以来,铃已经有好几个晚上都在重复着这样的对话。
景王一定会从心里同情自己的,两个人能一起谈论蓬莱的事以及自己遇到的那些痛苦的事。而且和铃不同,对方是王,有权有财,她一定会帮助铃的。
但是,她会怎样帮助自己呢?
会把自己叫到庆国,让自己住在王宫里吗?住在翠微洞所望尘莫及的豪华的王宫,还有能使唤那些态度温柔的佣人们。在那里和景王说说话,在庭院里敞散步,一起生活吗?还是会为自己惩罚梨耀呢?
这个孩子是我的同胞。你这样对待她,我不会原谅你的。
景王这样说着,梨耀则跪在她的脚边。梨耀一定很后悔吧。但是就算梨耀再怎么有怨气,在王的面前也不敢怎么样。
索性让铃作翠微洞的主人,让梨耀做她的仆人吧。
不,铃摇了摇头。
我从来就不敢奢望这种事情,我只要洞主大人对我好一点,就可以了。
啊,铃真是善良。
景王的笑脸和梨耀感激的目光浮现在铃的脑海中。
“……不行。”
铃嘟哝到。
“洞主大人是不会做感谢别人这种事的。”
即使这样,铃抱着被子想,一旦见到了景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能见到她就好了能去见她就好了。
一下子闭上了眼睛,铃听到了响亮的钟声。外面冬天的寒风在呼啸着,冬季枯萎的灌木枝条被风吹动着发出摇晃的声音,风在地形复杂,高低起伏的山峰上吹奏出像在地上爬动般的不安稳的声音,这些声音相互混杂着,发出很响的响声。
铃慌慌张张地直起身子,仔细听着。咣,响壳的钟声又响了起来。那是梨耀在叫仆人的钟声。
铃忙乱地翻身起床,结果从床边滑倒在地上。在睡衣上面套了件外衣,急急忙忙地用带子系好就冲出了房间。
在这种三更半夜的时候。
梨耀为了让仆人们能随时起床干活,给他们睡的地方就怠慢得很。铃睡觉的房间能住三个人,有三个床,但是其他两个人很早就辞职不干了。就算被除掉仙籍,也要逃离梨耀身边,他们是付诸于行动而得到解脱的人。
那是因为,她们因为没有语言障碍。
铃一边被持续着的口向亮钟声所催赶着,一边在走廊上奔跑。飞也似地冲进了梨耀的卧室的时候,已经有两个仆人到了,铃一进到房间里,梨耀就披头盖脸地责问起来。
“太慢了。你怎么那么慢。”
“真是对不起……因为睡着了……”
“大家都一样睡了。连马房的仆人都到了,作为近侍的你却这么迟,为什么?”
已经到了的男男女女们移开了目光,因为他们明白,要是为愚蠢的铃辩解的话,自己也会受到梨耀的责骂。
“真是非常的对不起。”
“一般而言,仆人就算是睡了,也要准备着随时为了主人而起来。我就是为了这个而养你们的不是吗?”
是,铃低下了头。
山里的珍稀果实和山谷间小土地上的收获;国库支付的少量俸禄;把山脚下的田地租给农民得到的租金;从山脚下建的祠堂得到的税金。这些是梨耀的全部收入,用来养活铃他们这些仆人的费用也是从中而来。
“真是的,十二个仆人中,飞奔而来的就只有三人,怎么回事呀。”
梨耀看了看那个中年妇女。
“冷得真让人受不了。帮我按摩脚笨妈。”
梨耀一定会用这充满嘲笑的蔑称来称呼铃。
“这是迟到的惩罚。这里空气不好给我开窗透透气,还有把其他人给我叫起来,打扫整个洞府,空气那么差一定是因为积了太多灰尘了吧。”
现在就做吗?铃咽下了这句话。既然梨耀说了要做,那就一定得做。
“真是的,被这种仆人们包围着的我真是不幸。干话儿的时候安静点。因为我要睡了。”
铃没有办法,只得去把仆人们一个个地叫起来。既然是梨耀的命令,那么在半夜被叫起来的人也没办法表示愤怒,结果只能对叫他们起来的铃恶态相加。铃就这样缩着脖子叫起了全部的人,在寒冷的深夜开始打扫洞府。抹去全部的灰尘,用水冲洗石制的走廊,然后刷磨、再用布擦干。冬至也已经临近,深夜的水非常冰冷。
景王。
铃一边擦着地板一边留着泪。
听到同样是蓬莱的人登上了王位,铃从心底里感到高兴。什么时候能遇见她呢。要是遇见了的话会高兴成怎样啊。光是想象就够快乐的,但每次从梦想中醒来的时候,现实又是多么悲惨啊。
景王,帮帮我。
大扫除一直持续到黎明才结束。才睡了一会儿就又要起床,干早上的话儿了。快中午才起床的梨耀检查扫除的结果时,像是不满意,所以让铃他们必须得再重新打扫一次。这期间,铃打破了一个壶。
“你怎么派不上一点用处呢?”
梨耀把壶的碎片向铃扔去。
“打破这个壶的处罚是不许你吃饭。你是仙,只是挨饿的话是不会死的。我可真是慈悲极了,让你入仙籍真是做的太好了。”
铃瞬间抬头看了看梨耀。
如果能见到景王的话。如果这样的话,你就别想活着。
梨耀皱了皱眉。
“有什么不满吗?如果是这样的,离开这里不就好了?”
离开洞府也就意味着要被除去仙籍。知道铃决不会这样做,所以梨耀马上就这样说到。
“不……”
哼,梨耀笑了笑。
“你真是个没用的人呀。像你这种派不上用处的人我也留着,我可真是个好人呀。”
铃低着头,咬着嘴唇。
离开吗?真的要离开吗?这样想着,铃马上咽下了这个想法。
“是不是待遇有点太好了啊。对了,你是不是不应该睡床啊。”
铃抬头看着梨耀。
“让你唾温暖的床的话,就没法好好工作了不是吗?你自己也是这样想的吧?”
梨耀露出了恶意的笑容。
“睡一段时间的马房不错呀。那里又大又不会冻僵,就那里吧。”
听到梨耀说要她和赤虎一起唾,铃的脸色也发青了。赤虎没那么简单就能驯化的,只有照顾它的男仆才可以做到。赤虎是十分凶猛的动物。
“请原谅我,洞主大人。”
铃的心都在颤抖。梨耀露出了轻蔑的神情看着铃。
“哎呀哎呀,真是要求很多的仆人呀。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人物啊。”
向后仰着吐了口气,梨耀笑了。
“那么去采甘蔓作为代替吧。”
甘蔓这种草长在这座凌云山断崖上。为了采这个,必须要靠绳索拉着身体,降到断崖下。
“这是明天做早饭用的。如果做好了就原谅你。”

梨耀要是说了去干,铃就没办法拒绝。黑暗的寒冷夜晚,铃仅仅靠着盏灯就去攀登翠微山的山峰了。系好绳索,摸索着岩石和树木前进,寒风强劲地吹着。要是爬上山峰,站在狭窄的山路上的话,身体几乎就会被风吹得东倒西歪。
甘蔓生长在翠微峰最险峻的地方。铃把绳子的一端系在磐石般坚固的松树根上,另一端则系在自己的腰上,然后顺着绳子慢慢地向悬崖下滑去,但是从悬崖底吹上来的风,却像托着她的腰似地阻止她下滑。
凌云山的悬崖并不是普通的高。铃现在要往下滑的悬崖,就算提着灯去看也是看不见底的。从漆黑一片的山谷里吹上来的刺骨寒风,让铃不由地害怕起来而哭了出来。
梨耀为什么会讨厌自己讨厌到了这种地步呢。要是没有遇到梨耀就好了。本来在异国他乡言语不通,就已经是很痛苦了,但是一旦言语相通,生活还是没能变得幸福起来的话,铃觉得就更不能忍受了。
为什么要那么过分。
如果不爬下去采的话,会被更过分地责骂。想是这么想,但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伸出脚,让身体探出悬崖。
我想见景王。然后……
但是,无论是怎样的梦想,一旦看见横在眼前的漆黑断崖,铃就再也没有什么梦想了。
要逃吗?要逃离这里吗?
至少如果能回到蓬莱的话,铃一定会毫不犹豫这样做的。仙做的到吗?仙也是有地位的,而像铃这样的仙,一定是没办法穿越虚海的。
铃靠在悬崖边哭泣的时候,突然从悬崖对面传来了声响。
那是像猫叫一般的声音。铃抬起头,举起了灯往那里照去,只见是浮在悬崖对面的天空中的是赤虎。
啊,铃倒吸了口冷气往后退去。浮在空中的赤虎的眼睛散发出灯火般的光亮。
“你。”
赤虎发出清晰地吼声。仙人能明白赤虎的意思,但是以铃这种程度的仙籍资格,赤虎的声音听起来只是只野兽的叫声罢了。
“洞主大人。”
难道是梨理让这妖兽来吃掉自己的吗?就是为了要杀了自己,才让她来这寂静无人的山峰采甘蔓的吧。难道就讨厌自己讨厌到这种地步吗?究竟是为什么呀!
赤虎就像是在催促着铃快点爬下去那样摇晃着脑袋。
那算是在监视自己吗?梨辉是为了让自己苛守诺言,所以派来了赤虎看着她吗?
“我知道了。”
铃浑身颤抖地回答到。
“我知道了……我会爬下去的。”
铃伸出颤抖的手,抓住了缰绳,然后慢慢地向悬崖深处爬去。她一边抓着缰绳,一边踩在悬崖边上,身体患在半空中。这样做的话,就能止住下滑的坦势了。
但是接下来就害怕地不敢再往下爬了。
“做不到……我做不到……谓原谅我吧。”
铃拼命地抓住缰绳,她的手不住的抖动着。这样下去的话,一定会掉下去的。手已经没力了。
“求求你了。”
就在铃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手真的抓不住了,结果身体往后倒了下去,摔向了半空。刚想着自己就会这样摔下去了,铃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腰里还绑着一根绳子。
恢复意识的时候,铃发现自己已经是浮在半空中了,眼前是悬崖壁上裸露的岩石,脚下却是柔软的地面。
原来下面马上就是地面了呀,铃松了口气。可马上又觉察到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地面,那是赤虎柔软的毛皮。
意识到自己是掉在了赤虎的背上的时候,铃哀求道。
“不要!你走开!”
刚这样叫着,脚踏实地的感觉就一下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身体被抛到空中,一个劲往下落的感觉。恍惚中感到空中有个爪子一下子又抓住了自己的领子,是赤虎的爪子。领悟到这点的铃刚想大叫,赤虎把手一甩,把铃又抛到半空中。然后,铃落到赤虎的背上,这时候铃拼命地抓住赤虎的皮毛不放。
过分、过分、过分。
铃终于又想起了腰里绑着的绳子,可以拉着这条绳子爬上去。她用颤抖的手试图去拉这绳子,但是突然间她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我不行了。”
铃看着赤虎的大脑袋说到。
看来只有靠这只赤虎回去了。但是,除了梨耀之外,谁的命令都不听的赤虎会带自己回洞府去吗?
“……回洞府去。”
铃对赤虎恳求到。
“求求你了,至少也请把我带回到悬崖上面去。”
这时背后渐渐传来了温热的感觉。是血。铃一下子感到阵阵眩晕。那是被赤虎弄伤的。而且伤口非常的疼痛。
“喂,求求你了,帮帮我吧……!”
赤虎动了,它把铃带到了悬崖边,那里长满了灌木。赤虎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在催促着铃快点下去,我的任务完成了。
铃一只手抓着赤虎,一只手慢慢向悬崖边伸过去。但是却什么都抓不到。狂风一个劲地往身上猛烈地吹着。强烈的风,强烈的不安,铃的牙齿都抖得合不拢,膝盖也哆嗦得无法站直,这件事对铃来说真的是办不到。
怯生生地放开抓着赤虎皮毛的手,就在要探出身子的刹那间,铃从赤虎的背上滚落了下来。撞到了岩石,皮肤也擦破了,还好赤虎及时伸出爪子抓住了铃的腰带,阻止了铃再往下滑去。铃不得不又骑到了赤虎的背上,今天这样的事已经是第三次了,铃趴在赤虎的背上大哭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
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为什么你的主人要对我做这么过分的事!为什么要这样讨厌我!”
铃边喊着边拍打起赤虎来。
“请放了我,要不杀了我也可以!这种生活已经够了!”
赤虎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
我要逃跑。
铃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这个念头。但是自己能逃到哪里去呢?软弱的铃这样自问到。如果逃走的话,你的仙籍就会被祛除,那样的话你就完了。铃想起了梨耀的警告。
“……庆国。”
如果能去到景王的身边的话就好了。但是要怎么做呢?
见到景王的话,一定要向她倾诉自己的这些悲惨遭遇,还有梨耀虐待自己的那些暴行。可是。
铃一下子抬起了头。
“对了,只要是能听我倾诉的人就行了,对象不是景王的话也没什么关系。”
铃于是用力的扯着赤虎的皮毛叫到。
“我要去求才国的采王,……求她惩罚梨耀,求她不要解除我的仙籍。”
铃使出浑身的力气拍打着赤虎,
“快走。带我去揖宁的长闲宫!”
被铃这样拍打的赤虎,不满地一翻身,在空中扭动起来,铃则全力拉着它的皮毛,不让自己掉下去。
驯服赤虎这是一直随波逐流、忍辱负重的铃所做的第一次的反抗和斗争。赤虎扭动着身体想把铃甩下来,但是最后还是放弃了,开始一路往东北方向飞去。琶山的东北方向是才国首都揖宁的所在。
才国的首都,揖宁。在快要黎明的黑夜里,有人在敲打国府的大门。在这种三更半夜的时候敲门,发生什么事了?门卫们这样想着飞奔了出来。他们发现了赤虎身后靠在大门上的女孩儿。
“你是……”
“我是琶山翠微洞的人。啊,请帮帮我。”
门卫们用*指着赤虎,他们以为这个女孩儿是受到了这只怪物的袭击。赤虎轻蔑地瞥了门卫们一眼,然后一跃而起飞走了。门卫里的一些人,看到赤虎飞走了,这才安心地松了口气。
“姑娘,没事吧?”
在明亮处看的话,这个女孩儿真是浑身是伤。沾着血迹的衣服破败不堪,头发乱七八糟的,上面也能看到有血。
“被袭击了吧?不要紧吧?”
救起铃的门卫这样问到。
啊,真是奇迹。竟然真的来到了揖宁。
“救命……!洞主大人要杀死我。”铃看着门卫的脸说到,“无论怎样,求求你们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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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楼
发表于 2008/02/06 | 编辑

人有地位高低之分。王,公,侯、伯、卿、大夫、士有这七种地位之分。伯有伯和卿伯两种地位之分,大夫和士有上,中、下三种地位之分。合计共有十二个地位之分。在国府的如果说是伯的话,那卿伯、卿伯之上的伯就只有飞仙了。像梨耀这样由王勃免而成仙的飞仙如果与卿伯有工作的下仙比较而言的话,就是在上十以下,大概地位只比国府的下官高一点。
地位身份这种东西,只不过是种礼仪上的标准。就像屈居下位的人如果在路上遇见比自己地位高的人就要让路那样,仅仅是种能受到礼遇,并能要求别人这样做的一种权利罢了。即管如此,倒在国府门前的铃却受到了非常大的重视。被当作贵客般地迎进了宫殿里,受到医治,还拥有了照顾自己的女官。
受到礼遇和重视,这些虽然只是很简单的礼仪,但对铃来说受到这样的待遇也还是第一次。出生在贫穷的家庭,向地主低头哈腰的家人们,屈服在梨耀脚边活着的自己,与这些相比,现在真是像梦一样。
也许就是梦吧。
一边陷入沉睡铃一边这样想着,当在洒满柔和阳光的床上醒来时,铃更是有种做梦的感觉。
“你醒了吗?觉得怎么样?”
守在床边的女官觉察到铃醒来了,用温柔的声音询问着。
“啊是的。没关系。”
铃直起身。因为疼痛而皱起眉。
“请好好地休息。要吃早饭吗?”
“这好的。”
女宫温和地笑了。
“那真是太好了,没有很深的伤口真是万幸。总之我现在先去准备早饭,然后再叫医生来看看,请先好好休息。”
“谢谢。”一边说着,一边目送着女官走出房间,铃用双臂抱住了自己。
“‘请好好休息’,穿着那么豪华衣服的女宫对这样的我说了这种话,真是让人无法相信,这是真的吗?”
床塌上的帷帐被挂起,门被折叠起来,呈开放状,虽然只是个没有床铺供人休息的房间,铃环视了屋子一遍后更紧地抱住了自己。
“比梨耀大人的卧室要豪华多了。”
锦缎做的寝具又暖又轻,甚至让铃觉得自己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就睡在这上面真是不好意思。帷帐是用漂亮的薄绢做成的。宽大的床架是细工雕琢的黑檀木而制,还有同样材料的床顶,连只是下床时搁脚用的搁脚板也是用黑檀木制造的。放衣服的衣厨是银制的。
铃如在梦中地环视着床铺,然后又打量起充满阳光的整个房间。……比梨耀大人的房间要豪华几倍。
实际上,铃并不知道,这个房间其实是整个掌客殿里最豪华的房间。因为并不知道铃在洞府里的地位身份,所以给予了她与作为飞仙下仆,地位最高的卿同样的待遇。
就在铃恍惚地环视房间的时候,医生来了,他很认真地检查着铃的伤口,又做了一次治疗后向铃深深地行了个礼退下了。接着是女官端着做好的早饭进来了。
食器都是银制的送来的替换衣服的布料又都是色彩鲜艳的绢。
真的好像做梦一样。
“有什么觉得不舒服的地方吗?”
女官这样问到,铃摇了摇头。
“没有。谢谢。”
“如果没什么大碍了的话,能让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吗?”
铃微笑着对女官说:“我想没什么问题了。但是,要去见谁呢?”
女官深深地低下了头说。
“去见主上大人。”
铃听到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让人无法相信。
铃一边跟着下官往王宫深处走去一边在心中无数次地低喃。
真的能见到王这种事。
才国的王,号采王。虽然即位还不到十二年,但因为施行善政而受到百姓的敬慕。除此之外,铃对与这位王有关的事一无所知。
穿过一道道门,踏上一层层台阶,每通过一建筑物,建筑物就变得越来越豪华。红色的柱子,白争的墙壁,色彩鲜艳的走廊栏干,窗户上透明的玻璃板,所有的门把手都是金制的。地板上铺设的石板都是经过精心雕刻,还镶嵌着色彩缤纷的陶瓷石床。
下官停了下来,打开了雕刻得极为巧妙的巨大天门,一踏进室内就马上膝盖着地地跪了下来,并深深地叩了个头。呆呆环视着四周的铃,也慌慌张张地跟着这样做。
“失礼了,我带来了那个仙女。”
跪伏着的铃看不见对方的样子。以一种害怕的心情等到的是个十分温柔的女声。
“谢谢了。真是个好年轻的孩子呀。”
一个老妇人说道。声音平静和蔼。
“抬起头来跟我来。”
铃抬起头,环视了一下宽敞豪华的宫殿,还有那个老妇人。
“……请问……”
这个人是采王吗?铃想。老妇人看着铃想问又不敢问,就对她地笑了笑,说,
“请站起来。既然身上有伤就该好好保重呀。我准备茶了,请到这来。”
老妇人示意让铃坐下,又向周围的女官们点了点头,女官们就马上在桌子上准备好了茶器。
铃受宠若惊地站了起来,自然而然地把手放在胸前,手指互相纠缠在一起。
“这……采王…………不,是主上吗?”
“是呀”。那微笑着的笑脸充满了温暖。
才国的王。采王,本姓为中,名瑾,字黄姑。
“我……小人我……”
“没什么好紧张害怕的。请轻松点。是翠微洞的人吗?”
黄姑拉出把椅子让铃坐下。铃战战兢兢地轻轻地坐下。
“是。”
“名字是?”
“叫铃。”
“铃?”
“那个,因为我是海客。”
“是吗?”黄姑看了看铃。
“那真是少有的事呀。海客的你为什么会成为仙呢?”
“唉。”铃叹了口气。一直都想向谁倾诉这些事呀。突然流落到异国他乡,语言不通只能不断地哭泣,然后遇见了梨耀,第一次能和他人交流,乞求着让自己成仙等等的事。
黄姑一连点着头一边听着铃的倾诉。
翠微君是前前代王任命的飞仙。飞仙是相对于参与到政事里的地仙而言,与国家的变化毫无关系,只是长命地活着的人。虽然也有行使神职的下仙,但是大部分的飞仙都过着隐居的生活。
王任命飞仙的例子非常少,而且许多飞仙都厌倦了永生而退还了仙籍。现在在才国只有三位飞仙,其中两位行踪不明,没有退还仙籍的飞仙有许多都失踪了,几乎没有知道有关他们后来的消息。
“你是说翠微君是梨耀?”
“是的。”铃点了点头。
“那么,这份又是怎么回事?真的是梨耀弄的吗7”
黄姑这样问到,铃讲述了昨晚发生的事:被梨耀命令去采甘蔓,在悬崖上遇到梨耀的赤虎,害怕赤虎监视而爬下悬崖时摔了下来等等。
“那真是让人为难的事呀。在这种季节,而且还是在半夜叫你去采甘蔓?”
“洞主大人是不会考虑这种因素的。因为想吃,不管晨什么无理的要求也会提。而且,洞主大人也非常讨厌我。”
回想起一切,铃眼泪也掉了出来。
“老是说要赶我走,除去我的仙籍。她知道我因为不懂这里的语言,所以如果说要除去我仙籍的话,我就绝对不敢反抗她……”
黄姑看着满含泪水的女孩儿。因为飞仙和国家的政治什么毫无关系,所以黄姑也没有见过梨耀,只是因为她继承了仙籍,按年龄从国库分发俸禄罢了。飞仙与国家没有关系,国家与飞仙也毫无关系。那已成了惯例。
“总之先见梨耀一次再说,你就先在国府休养一段日子吧。”
铃抬头看着黄姑说。
“我可能会被除去仙籍。”
“没关系的。她要除去你的仙籍,必须由我办理。我保证我绝不会除去你的仙籍的。”
“……真的吗?”
铃认真地看着黄姑,黄姑以微笑来回答。
铃松了回气。长久以来真的是太长时间了。铃终于可以确认自己已从苦难中解放了出来了。
“非常感谢。真的非常感谢。”
从椅子上下来,铃边说边就这样跪伏了下来。
这样,就再也没有任何可以担心害怕的了。

里家,圈养牲畜的笼舍也好,小菜园也好都被雪埋了起来。
本应该因为家畜的气息而会比较温暖的笼舍也十分的寒冷,祥琼只能搓着冻僵的双手,跺着双脚,采取一切方法来取暖。
雪每天都积得更深了。就在不久前人们从农村聚集到里镇,热闹地互相交换着一年以来的消息和情况,刚刚还人群聚集,进行一年一度的报告,而热闹的里镇,却因为新年一月的结束,空气中又开始慢慢弥满起令人倦怠的气氛来了。闭塞地渡过寒冬的辛苦,谁都开始感觉到了发窘,不舒服,小纠纷小争吵也不断地出现。终于克服了种种艰险,迎来了春天,人们都高兴地准备回自己的村子了。祥琼留了下来。
这种心情,你是不会了解的吧。
祥琼一边搬运着饲料,一边在心中咒骂着东方的国家的国王。
每天只是对着家畜,穿着充满家畜气味的衣服;干巴破裂的手和因冻疤裂开而流着血的脚;冰冷的被褥和漏风的破屋;早上起床的时候,连房间里都能发现霜的痕迹。
我知道,我知道你现在是过着种怎样的生活。
绢制的帷帐,香喷喷的床塌,不会漏风,充满温暖阳光的房间。每次拉起绢制衣裙的边走路时,身上佩带的玉饰就会随着脚步的移动发出清脆的响声。伺候着的下官,跪伏着的高官,镶满玉石的王座上雕刻着精致的花纹,镶嵌着玉石的椅子和屏风,金色的织布和银色,玉帘装饰在边缘。啊,父亲曾经坐在那里的画面,不知怎么样的栩栩如生地出现在脑海中。
拥有祥琼所失去的一切的少女。
即不会挨饿也不会受冻,今后也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是身受万民的崇拜,威临百官的君主。
身体机械地动着脑中一片空白。在那翻来覆去的只是咒咀的言语。祥琼不知从何时起,认为是庆国的新王夺走了自己的一切。
“……不能原谅。”
“玉叶!”
高扬的贵骂声传了过来,祥琼一下子回过了神。一瞬间,恍恍惚惚地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最后总算听懂了那声音原来是在叫自己。祥琼慌慌张张地转过身,冱姆已经站在了她身后,目光锐利地看着她。
“你到底要花多少时间准备饲料啁。哼?真是的,我也奇怪,快到早饭时间了,怎么还不回来帮忙,原来在这偷憾呀。”
“……对不起。刚刚有点走神了。”
“这样那样的不许辩解!”
冱姆拿起手边的木棒往祥琼的脚边打去。
“……你这种人应该比其他人多干三倍、五倍的话!你根本就没有让里镇的人养你的权利,用自己的这双脏手,养活自己是理所当然的。”
“对不起,”祥琼再次小声地道歉,不管怎样都要忍耐。只要低着头不反抗的话,就能过了这关。祥琼只能这么做,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已经学会该怎么做了。
因为祥琼认为只要熬过冱姆的责骂就好了,所以当木棒打过来的时候,她吓了一大跳,惊讶不已。
“试着来一次对我衷心而发的感谢怎样?”
祥琼跪了下来,倒在了稻草堆里,渐渐感觉到了肩膀上传来了强烈的疼痛。
“你一定是在想我是个小个子的丑陋的爱虐待人的老太婆吧!快点道歉,如果我能原谅你的话,你不对我说点好听的吗?!”
“我……”
木棒又一次打了过来。祥琼不由卷成一团,蹲在地上,背部不断受到强烈的殴打。
“为什么我要照顾你这种人!为什么要让里家的人养你!里家的孩子们为什么会失去双亲,你真不懂吗?啊?”
祥琼只是紧咬着嘴唇,没有说一句话。
“全都是仲鞑你父亲的错。”
“这又不是我造成的,完全不关我的事呀。”祥琼低羞头在心里不断地叫喊着。
啊,景王你一定不会了解,我这种生活的。
祥琼紧咬着嘴唇,耳朵传来了一个细小的声音。
“……那是真的吗?”
祥琼抬起头,冱姆也回过头看去。家畜房的门口一个里家的少女正张大了嘴,惊讶地站着。
“你……”
“玉叶的父亲是仲鞑吗?……那,玉叶岂不就是公主大人?”
少女像要看穿祥琼那样盯着她。
“……祥琼吗……”
冱姆不知该怎么回答。原来冱姆一直在照顾着祥琼吗?少女这样想着突然转过了身了,走进了院子,大声朝里家喊到。
“公主在这里!就是那个杀人魔头的女儿。”
里家的孩子们走了出来,惊讶地看着沉默的祥琼,其中的一些人往外面跑了出去。
祥琼脸色苍白。里家里到处都是孩子们的叫声。听到喧哗声人们马上就从外面赶来。
“公主?”
“是真的吗?”
祥琼被充满惊讶的人们包围着,被逼到家畜笼舍的角落里。
“是真的!因为是冱姆亲口那样说的。”
“是真的吗?”
人们的视线集中到了冱姆的身上。祥琼像在恳求冱姆不要说,看着她的脸,冱姆一瞬间看了看这样的祥琼,马上又回过了头看着聚集起来的人群说,“没错……”
短时间的沉默后,人群中暴发出的骂声震动了这间小小的屋子,祥琼被拉出了小屋,扔到了雪地上。
“别这样,求求你们……”
都来不及多说什么,就开始被人们殴打着。祥琼倒在地上惨叫着。
“够了!”
一个响亮的声音说道,祥琼迷迷糊糊地辨认出是冱姆的声音。
“为什么要我们住手!”
“这个孩子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件事,好好地给我想想!”
“为什么?”
“也有户籍,身份上也什么问题都没有。一定是有谁在保护她帮助她,只能这样想对吧。”
“谁会做这种事!”
一些人这样叫喊着一些人接下去说到,
“……难道会是惠侯……”
集结各个诸侯,起兵讨伐的惠州侯。
“我们可以殴打,甚至想杀了惠侯保护的人吗?惠侯可是把我们从那个昏君的暴政中救了出来呀。已经不再麓要害怕刑吏的身影而活了。也不再会有看着自己的家人被带往刑场的事发生了。惨无人道的法律已经被废止了。是惠侯给了我们安定的生活。”
“但是……”
“我也恨公主。但是如果杀了惠侯想保护的人,就太对不起他了,这样就会变成恩将仇报了。我明白大家的愤怒,但是能不能就此住手呢?”
“都已经是这样了。”祥琼喊着抓起把雪扔了过去。
“事到如此,你还这样说!明明一直在虐待我,发泻自己恨意的人还不是你!?”
啪!的一声一块雪飞了过来,正好砸在祥琼的脸上。
“为什么?”孩子们叫喊着。
“为什么要保护这种人!冱姆,杀了她。”
“是呀!只有这样才能消除我们的仇恨。”
“……你们。”
“她在王宫,指高气昂地,还把我们的爸爸妈妈都杀了不是吗?!”
“受到处罚还不是因为你们触犯了法律!”
祥琼叫到。什么时候都是这样,人们责怪着祥琼的父亲。可是,父亲仲鞑并不是为了自己开心而杀人的。
“明明是为了让国家变得更好而制定的法律,因为你们没有遵守法律,自说自话,受到处罚当然是没什么可奇怪的!你们不应该憎恨制定法律的人!如果害怕受到处罚的话,就应该好好地遵守法律,不是吗!!”
又飞来了一团雪球,跟着硬邦邦的雪块接连不断地向祥琼砸过来。
“难道被杀是应该的?”
“身体不好而没去干活就应该是被砍头吗?”
“为了照顾病倒的双亲而在农忙的时候没有去收割粮食!这样就要掉脑袋了吗?”
“这个我不知道!”
祥琼叫到。
“这又不是我的错!我又不知道父亲大人都在做些什么事!因为我从来就没有离开王宫到外面去过!”
祥琼被关进了里府的大牢里。就这样一直呆到夜幕降临,冱姆来看她了。
“给你炭。……我可不想看你被冻死。”
祥琼靠在冰凉的墙上看着冱姆回答到,
“还不如冻死的好。”
“……马上就会如你所愿了。里镇的百姓正在商量该如何处置你。”
“那现在是来可怜我的?真是及时啊!”
冱姆面无表情地看着祥琼说。
“我并不是可怜你。……只是觉得对不起惠侯罢了。”
祥琼笑着扔出了句,
“月溪!那个篡夺者!”
“住嘴!”
祥琼不顾冱姆的出声阻止,傲然地抬起头说。
“没有天命却打倒王,自己坐上王座的人,就是篡夺者,无论是在什么样的名义下这都是实事。”
祥琼的脑海里又想起了后宫所发生的那幕惨剧。
“那个男人杀了父亲大人,不仅如此,还在我的眼前杀了母亲大人。最后甚至把峰麟都杀死了。月溪是不折不扣的篡位者。是杀了王和麒麟偷了王座的人。”听了这话,冱姆低声嘀咕到。
“是这样啊……他在你的眼前杀了王后……?”
“月溪是反贼。知道了吗?”
冱姆冷冷地看着祥琼。
“我倒是非常清楚地知道了你连骨髓都已经烂掉了。”
“什么意思。”
“惠侯根本就没有坐上王位,而只是呆在州城里。不要自己不知廉耻就认为其他人也和你一样。你想说什么拘怨的话就在这尽情地说吧。……反正你很快就不能说了。”
“结果说来说去还是要杀了我。”
祥琼盯着转过身离开的冱姆的背影。
如我所愿。已经够了,不想再这样活下去了。
“里镇的人们说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就不能消气,所以决定对你处以车裂的极刑。”
祥琼的腰被抬了起来。“什么!?等一下……”
冱姆冷冰冰地关上门。
“……车裂……?”
车裂是把犯人两手绑在拄上,两脚绑在牛车上,然后硬生生地把犯人身体撕成两半的极刑。
祥琼不断地哀叫着,但谁也不理她。
大牢中只有碳炉的火在跳动。

这一定只是场恶梦吧。祥琼一边被拖出大牢一边这样想着。
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冱姆搞的鬼,祥琼不停地对自己这样说着。当被带到里祠前面的大广场前时,祥琼的身体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骗人……”
广场上挤满了人,甚至有里镇以外的人,人群中央,积着雪的地上打着两根木桩,还准备好了两台牛车。
“……骗人的吧?不会真的对我用刑吧?”
祥琼抬起头向抓住自己两个手臂的男人们问到。一个男人嘲讽似地笑到。
“有什么好害怕的?这不是你父亲经常做的事吗?”
另一个男人脸上也浮现出扭曲的笑容说道,“你一定觉得很高兴吧,我们用你父亲喜欢的方式来处置你。”
“……不要……”
祥琼无论怎样都不肯踏进刑场。她拼命抵抗不想被拖进去。但是就算死命蹲在原处不肯走也没用,束缚着她的力量也没有一丝的放松。
“住手……求你了……”
“别再乱动。”男人狠狠地说道,“我的老婆就是被这样处死的!她只不过是戴上了一些头饰,去邻村罢了。”男人怒吼道。然后狠命地拉着祥琼的手臂。
“让你尝尝和我老太婆一样的痛苦,虽然还不足以泻我心头主恨,但我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惩罚你的方蚀,就只能这样。”
“不要!求求你……”
里镇的人看着祥琼,脸上没有一丝同情。祥琼就这样无助地被压倒在了雪地上。再怎么悲鸣哭泣,叫喊,男人们也没有露出一比慈悲之意,交叉环抱在胸口的手臂硬是被拉开,手腕被皮绳绑住。蜷缩成一团的身体被拉倒,手腕被绑在木桩上。
祥琼睁开眼睛,哀求地望着人们,映入眼帘的是虚无浑沌的天空。拼命踢着地面,但脚还是被抓住,接着她感觉到脚上被套上了绳子,祥琼惨叫着;全身不住地发抖。
“……骗人。”
这样可怕的事竟然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脚分别被皮绳绑住,一拉绳子,两只脚被拉开了。祥琼满脸绝望的申请想道:
啊,这就是死亡的前兆吗?要是这样我不如自杀算了。
但她嘴里被塞进了布团。没办法咬舌自尽了。样琼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绑在脚腕上的皮绳,另一端被系在了牛车上,祥琼觉得天空又多了一片黑影。突然,在绑绳子的男人抬头向上看去。
祥琼在那片黑影中看见了一个红色的东西,红色大红色的那是旗帜。
旗帜?
祥琼终于觉察到那片是鸟的影子。是巨大的鸟。而且有三只。鸟降落了,鸟背上骑着人,那人手里握着红色的大旗帜。
祥琼认出旗帜上印有星辰和二头老虎,她闭上了眼睛。因为气愤而流下了眼泪,太阳穴处不断地跳动着。
那是惠州州师的旗帜。
看见了那个旗帜,集结在广场上的人们发出了痛苦的叹息声。
明明就只差一点就能发泄积累了多年的怨恨了。在眼前被杀的家人暴晒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头硕,即使想帮忙也没有办法,就连想好好安葬家人,过了很久一直没有能办法要回家人的尸首。悔恨,憎恶!
其中的一只鸟飞了下来,人们都低下了头。
“住手!”
“为什么州师会知道?”许多的人都叹气而道,然后马上开始寻找起冱姆来。人们都认为是她去通风报信的。因为她一直都反对行刑不过,冱姆的身影消失在广场里。
从鸟背上下来了一个身披铠甲的士兵。
“私刑是不允许的!”
“为什么?”人群里发出了丧气的询问声。士兵往声音的方向望去。小章为州师将军,轻轻地举起了手,示意人群先安静下来。按着,又飞下来二只大鸟,从那上面下来的士兵们,把被绑在广场上的女孩儿解救了出来。
“我明白你们大家的仇恨之心,但这不是惠侯所愿意看到的事。”
丧气的叹息声更多了。环视着这一切的男子,痛心地听着这些声音。先王仲鞑留给百姓的只有仇恨。
仲鞑曾经是这样一个清正廉洁的名官。一旦发现有受贿的高官,就马上弹劾;一旦发现有行贿的下官就毫不留情地进行盘问。所以当他被选为王的时候,多数的官员都为此而感到高兴。都认为由于上上代王的原因而腐败不堪的国家借由仲鞑的治理一定能回到原来的样子吧。
但是严戒腐败的布告贴出后,仲鞑并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于是就又再追加条例。在不知不觉中法令变得越来越细,越来越多,甚至涉及到了官吏,百姓们吃饭用的工具,如果不按法行事的话就一定会受到重罚。
法律面前,不讲情面。这是仲鞑所言的一个正面。同情,慈悲会破坏法律的严肃性,一旦有了先例,那就合成风,法律也将失去束缚力。被处罚还理直气壮的人越来越多,仲鞑为此而担忧,结果一再加重处罚力度,一旦响起对酷刑不满的声音,就再制定法令堵住那些声音。不知不觉中,人们开始在路边掩埋起被处死主人的尸体来。
在打倒仲鞑的那一年,一年里实际上有三十万的百姓被处死。仲鞑即位之后至今被处死的人达到已有六十万占到了全国人中的五分之一。
“你们的仇恨,我非常地了解。惠侯也正是因为了解到这点,才去讨伐仲鞑的。”
劝说各诸侯叛乱的惠侯月溪,回到了州城来管理国事,虽然各诸侯帮助他摩起国家的中央*,月溪却没有答应。
“百姓随便定他人的罪和施行刑的话,国家的秩序就会混乱。无论是有那么深的仇恨,要是无视法律的话,就将视为犯罪,要受到处罚。”
“但是……”男子欲言又止。
“公主已经由各诸侯合议定了罪。就算不满国家的仲裁,百姓也不可以自己来仲裁。一旦有了这个先例,传闻就马上会传到其他乡镇,想要由自己来惩罚犯罪者的人不仅仅是你们,而遭到憎恨的人也不仅仅是公主。刑官因为害怕私刑而隐居了起来这些事你们应该知道吧。私刑比起过于苛酷的刑罚而言,更易使国家走向荒凉。请为了国家多考虑考虑。”
他环视着低着头的人群。
“我们将守卫着国家,直到毫不惭愧的把这个国家交到新王手里为止。如果是一个到处施行私刑而荒乱的国家,怎样能请求新王进行仁治呢?各诸侯官员都在为守护好国家而努力着,希望也能得到百姓的帮助。”
女孩儿被抬上了鸟背飞走了。沉默的广场。最终响起了抽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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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跃日
帅哥离线 ╯﹏╰
 8 

家中的荣誉团员

64楼
发表于 2008/02/06 |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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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之万里·黎明之空
第四章

祥琼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华美的卧室里。
啊!一一原来都是梦啊。祥琼安心的叹了口气,父母被杀也好,自己被里家放逐也好,然后因为遭到怨恨而被施以酷刑也好。
“您醒了吗?”
耳边传来冷淡的声音,祥琼翻过身,朝卧室探看情况的女官的身影映入眼帘。
后宫里有这个人吗?惊讶中,待在卧室外的女官站起身走出房间。
祥琼终于察觉到这个房间与自己在鹰隼宫的房间的差异。她坐起来,身上裹着一件棉制衬衣,过短的衣襟:口袖子处用别的布料接缝接长过。
祥琼心中满是不安,环顾四周发现卧室里的桌上放着折好的襦裙。粗毛线制成的硬梆梆的襦裙,塞入棉花的上衫以及羊毛外套。
“这里是哪里?”祥琼下了床,只穿着衬衣便出了房间。那就是说,那些都不是梦。也就是说被赶自己出来的州师所救。祥琼不知道对这点应该是感到高兴还是悲哀。
正当她恍惚地向外走时房门打开了。一个男人在女官的带路下进了房间。看着这个男人。祥琼当场愣住。
“月溪……”
那男人看着祥琼,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
“请把衣服穿上。”
祥琼慌慌张张的奔回卧房。拿起襦裙赶忙穿上。竟然让月溪看到自己穿着补丁的衬衣的样子,而这襦裙又是何等的粗布烂衣。一念至此,祥琼因一股羞耻感而涨红了脸。
“你应该感谢冱姆,她连夜冒雪赶到州侯城来通知我。”
一边听月溪说话,祥琼一边努力整理衣妆。
是冱姆……?
祥琼的脸扭曲了,这个女人把祥琼整得那么惨,还敢装做一副好人面孔向月溪谄媚,谁会谢她!
祥琼尽量做出毅然的表情,昂着头走出卧室,月溪就抱着双臂靠着台子看着祥琼。
“原以为不会再见面的,不过可惜还是又见面了。”
“你满意了吧?看到我现在这幅狼狈样是不是很高兴?”
“的确,真是很难看。”
祥琼的脸升起一股红晕,自己一幅穷酸样,而月溪却身着绢制长袍。因辛苦劳动而被阳光灼伤,满身是伤的身体,因为是冬天在户外的工作,也不能好好洗澡。
“是你让我变成这样的吧?”祥琼尖锐的声音满含怨恨。
“你是说我让你衣着褴褛,满身是土的度日吗?”月溪苦笑着。
“穿金戴银让人赞叹你的美丽是件很容易的事。差遣着下人,即使夏天也能在阳光下游玩,这更是再幸福不过的事情了。但是,几乎所有的百姓都穿着现在被你称为破衣烂衫的衣服,满身尘土的度日,丑陋的是蔑视这一切的心。”
“那你自己又在怎样,月溪?”祥琼脱口而出,“你躲在城里穿着绢衣,玩弄国权沉溺与邪道,当皇帝是不是很快乐啊?”
月溪又再苦笑。
“你这么一说我可真没办法反驳了啊。”
“你这个弑主夺位的篡位者!”
“我就把这话当做是在奉承我吧。从一个角度来说这是事实。”
月溪说完看着祥琼,“看来让公主在芳国继续呆下去的话只会扰乱国家,您看离开芳国怎么样?”
“你要放逐我?剥夺我的仙籍,把我关在乡下的草屋。这次又想让我成为游民吗?”
“以国为先,也就顾不得那些了。”语气中饱含轻蔑。
祥琼紧握双手,“你竟然,你竟然这么说……!”
“你还不明白自己的国家正面临毁灭吗?芳国从今往后会越来越衰败,连那些被你称作破衣烂衫和草屋的东西都可能没有了。”
“是你杀了王吧!月溪!”
“我不后悔!”月溪淡然的丢出这句话。
“要是放任仲鞑的专制不管的话,百姓会所剩无几。他是总有一天会失道的王。但是,如果等到天来惩罚他的话,国家可能已经荒废的无法再复兴了,为了把祸害降到最低限度,我才出此下策。”
“那你就去登山问问天意,看看杀戮者的你能不能成为王。至少看看是不是奉天意而谋杀在位的王,小心不要被雷劈到。”
“我又无话可反驳了呢!”月溪苦笑着。
“我送您去恭国,请供王收留公主。”
祥琼向着言罢转身离去的月溪叫道“为什么不杀我!用那把斩杀父王的刀把我的头也砍下吧。”
月溪扔下一句我不会那么做的,便走出了房间。
“其实你是想自己称王,不是吗?你是嫉妒王!每个人都恨我,是嫉妒我因为我是个公主,不是吗?”
月溪没有回答,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关上房门。祥琼瞪着关上的门好一会儿,终于忍受不住哭出来了。
月溪从州城深处回到外殿,把祥琼藏在内宫深处,是顾虑到百官之中可能会有人因恨而袭击她。
那你就去登山问问天意吧!
祥琼的话刺痛了他的心。月溪觉得自己被天意所弃,但是,他不后悔。
在外殿附近的一间屋子里,月溪从窗口望向云海的东南方。那里是世界中心的五山。那里选任下一代王的麒麟已经诞生了吧。过二、三年就会从蓬莱传来消息,而各祠都会竖起黄旗吧,有意识的人就会加入王的选拔,登山一窥王座。但是月溪明白自己决不会去登山的。
因为过于严苛的法令而导致百姓相继被杀,感受到麒麟的不调和焦虑自己是否失道的仲鞑准备了更严苛的法令。一旦失道,麒麟就会病倒。几个月到一年,麒麟就会死亡,在此之后的数个月到一年后王也会死去。在这段时间内会失去多少百姓啊。这个王必须要推翻。这才是天意吧。
把国家会让渡给更适合的人选,这是上天给自己的使命。
月溪向着东南蓬山的方向轻轻一礼。
听了女官的预先通报,冱姆抬起脸。向里府借了马,整整一天冒雪赶路,才来得及向州师通报,让州师救了祥琼。随她被安置在了州城,冱姆等着处罚。会被处罚吧,当发现州师交付给自己的少女是公主后,就对她百般虐待,以至于让祥琼被村里的人抓住。
对着进屋的月溪,冱姻深深一拜。
“抬起头吧。”
冱姆闻声抬起头,仰视着月溪满是平静的面容。
“我让公主离开芳国。目的地不能告诉你,但是她应该不会再回芳国了。”
是吗,冱姆喃喃道,果然放过了那个女孩儿。
“我必须要罢免你村长的职务。”
“我已经有此觉悟了。”
“村民在一段时间内会比较辛苦吧,我会帮你安排离开村子的。”
“不了,用不着。”
月溪毅然抬脸看着冱姆。
“了不起的心理准备啊,为什么你最初要虐待公主呢?”
“我无法原谅。”冱姆淡淡的垂下双眼。
“仲鞑杀了我的儿子,我知道即使仇恨也无济于事,但是那女孩真的出现在我面前了,我就忍不住想拿她出气,即不甘心又愤怒。而且那女孩还不知廉耻的辩解说什么自己是公主啊,仲鞑所作所为自己根本不知道啊,这样的的事我无法原谅。”
是吗,月溪点点头。
“公主不也有公主的责任吗?那种抛弃所有责任乞求同情的卑劣行径,我无法原谅。那个小姑娘该做的事却没做,忘记照顾家畜的话一定会使人们缺少食物。厚着脸皮说什么没法照顾好,又说我这么痛苦你就可怜可怜我吧……会原谅你才怪。”
“原来如此。”
“那个小姑娘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所犯的罪,所以也没有考虑到要赎罪。以为只有自己才有那种亲眼目睹父母被杀的痛苦,一点都不知道有许多人有着同样痛苦的回忆,而这完全是因为自己怠于职责所造成的。”
“我虽然了解你的心情,但仇恨不会给人带来任何东西。我们应该忘掉仲鞑,不是吗?”
是,冱姆点点头答道。
“不过谢谢你通知我,因为你的努力使村民没有铸成大错。村民一段时间内可能会怨恨你,不过我代替他们向你道谢。”
冱姆跪下行礼,在儿子死去的那一天就干涸的眼泪滴落在按在地板上的手掌中。

“初次见面。”
采王黄姑对着走进来的少女轻轻的行了个注目礼。发现一个少女倒在国府门前后的这十天,黄姑频繁地与少女会面,同时命令官员对少女的主人翠微洞洞主梨耀也进行了一番调查。
这个梨耀正傲然地抬着头,连个像样的礼都没行,毫不客气地走向桌子,随便就坐在了其中的一张椅子上。
“我也好久没来皇宫了。”
看上去,黄姑是老妇和梨耀是位妙龄女郎,但事实上,论年龄的话梨耀要大个一倍多。
“真让人怀念啊,这里一点都没变呢。”
“我们救了翠微君洞府里一位叫铃的姑娘。”
“那真是多谢了,虽然是个没什么用的下人,但总算是我洞里的人。”
黄姑叹了口气。
“那东西说了什么吗?采王相信她的话吗?主人对于仆人来说是种不易亲近的存在。您可不能从正面问哟。”
“铃告诉我说翠微君您要杀她。”
梨耀笑着说怎么可能。
“用不着特意把她杀了,看不顺眼的话把她赶出我洞府就行了。事实上我好几次想要把她赶走,但是她趴在地上求我,我才没那么做的。”
“那么在这种大冬天让她深夜出去采甘蔓呢?”
“实是因为我是个善良的主人啊!”梨耀笑得更深,“那个小姑娘把主上赐给我的壶打破了,我可是给她赎罪的机会呐。”
黄姑皱起眉。梨耀所说的主上,是先代的王,扶王。事实上梨熠曾是扶王的爱妾。
“那么唆使赤虎呢?”
梨耀耸耸肩,“您说得可真吓人啊,那东西是这么说的吗?半夜的悬崖很危险,我是以防万一才派赤虎去的。”
“她还说您常刁难仆人。”
“是她自己愿意做我仆人的。我没有理由让别人乱说一通,对我有所不满的话尽可以逃走,这是很简单的事情嘛。”
“有人是想逃却逃不掉。”
哼,梨耀面露嘲讽之色,笑道,
“被剥夺仙级的话会言语不通吧?与其变回普通人宁可对我百般忍耐,她是抱着这种想法才留下来的吧。要是真的厌恶到忍无可忍的程度的话,大可一走了之,难道不是吗?”
梨耀像是在愚弄黄姑般抬头看着她,轻声笑起来。
“就算说的是同样的语言,也未必能够相互理解。”
明白梨耀的言外之意,黄姑叹了口气。
“既然身为翠微君,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呢?”
梨耀身处扶王后宫,常辅佐扶王,奸臣利用王的软弱恣意横行专政。梨耀因代替王训斥他们而遭憎恨,在王开始失道之时,因为斥责王而被冷落。最后住进了翠微洞。虽遭奸臣敌视,但因功绩显赫既没有被剥夺仙籍,也没有遭到处罚。在疏远梨耀之后,扶王很快便失去了王座。
“为什么要这么固执呢?梨耀大人如果再这样的话,那我不得不处罚您了。”
“你打算以王的身份插手飞仙的事?”
“王是有这个权力的,只是没有人用罢了。”
梨耀一脸无所畏惧地笑着站起身,“那就随您的便了。”
         ※       ※       ※
“采麟大人知道景王吗?”
王宫的庭院中,铃向阳而坐。
“啊,应该叫您台辅。”
一位年轻的少女坐在铃的面前,金色的头发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事实上已经侍奉近两代王的采麟要年长很多,但是从外表来看和铃年龄相仿甚至更小,看上去纤细的容貌。即使知道了他的本性是麒麟后,铃还是认为,要真是如此,麒麟是多么优美的野兽啊。
“没关系,照你喜欢的叫。”
她温文尔雅的微笑着。黄姑已经是个非常文静的人了,但采麟更加文静,始终都柔和地微笑着。
想起被梨耀怒骂的每一天现在真像梦境一般。
“台辅认识景王吗?”
不,采麟摇摇头。
“连采麟大人都没见过她吗?”
“因为我和邻国不是经常往来的,一般不会有会面的机会。”
是吗,铃喃喃着,十二国有十二个王和十二个麒麟。明明就只有这几个同胞了,他们不寂寞吗?
“你对景王有兴趣吗?”采麟歪着头,滑落在肩头的金发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金色的光芒。
“听说同样是蓬莱出身,是和我同龄的女王。”
“哦。”采麟微微一笑。听说黄姑赐她字为“摇篮”,果真是如摇篮般温柔的少女。
“我一直是孤身一人,即使一次也好,我想和她见上一面,听她说蓬莱的事。”
“铃很想念蓬莱吗?”
“那是我的故乡啊,我一直想着要回去,也不知为此哭了多少次了。”
“你……讨厌这里?”
听到对方用有些伤心的语调询问着,铃赶紧摇了摇头。
“那个……说不上讨厌,只是我对这里的事一无所知,连语言都不通,也没碰上什么好事,总觉得好累啊。”
“是吗……”
“但是,景王一定也是这么想的。因为我们都是海客,所以我想我们可以互相安慰,一定能够了解彼此的心惰。”铃说着脸微微红了起来,“说不定可以变成朋友……”
“这……怎么说呢?”
铃一下抬起了头。
“景王也许并不想念蓬莱……不是吗?”
“那是应为你是这里的人才合这么认为吧?”铃的语调不自觉地变强了。与此相对,采麟却歪着头。
“即使是这里的人,也有很多人是背井离乡的啊。还有的人像游民一样,哪里都不喜欢,一直过着流浪的生活……而且……”采麟垂下了纤细的头颈,“因为同是蓬莱出身,就会相互理解吗?在这个国家也有人即使出生在同一个国家却相互憎恨。”
铃有些坐立不安地看着她。
“这里的人是不会明白的。单纯的同胞和再也回不到故乡的同胞,这两者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是这样吗?”采麟轻轻叹了口气。正当铃更加焦躁地看着她时,黄姑从正面的建筑物中走了出来。
“啊,你们在这里。”黄姑说着向采麟使了个眼神。
“我有话要和铃说。”
是,采麟郑重地点了下头便回到宫殿去了。黄姑在端正坐姿的铃身边坐下来。
“我和梨耀大人见过面了。”
铃身体突然颤抖了一下,虽然安心的身处王宫的美丽庭院,但一听到梨耀的名字,感觉上仿佛看到了什么污秽不堪的东西。
“我想让翠微洞的仆人都到王宫来干活。”
铃感到自己的脸颊红了起来,那么已经不用再回翠微洞了。想到可以在这个美丽的皇宫里被黄姑和采麟这些温柔的人所包围,就忘了刚才那些不愉快的话题。
没错,正当铃满心欢喜时,黄姑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把她呆在当场。
“但是铃不能进宫。”
铃开始感到自己在颤抖。
“这是……为什么?”
“我不会去除你的仙籍,你稍微试着在下界生活看看。我会为你准备户籍。”
“为什么……只有我不行吗?”
黄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仅仅只有一丝看上去有些凄凉的神色。
“你为语言不通所苦吧?现在既然语言相通了,那在哪里应该都能活下去。”
“是不是……洞主说了什么?”
铃全身颤抖着,也不知是因为悲伤还是愤怒。
“不,梨耀大人已全权委托给我了。”
“那……为什么?”
黄姑垂下双眼
“我希望你多少变得更成熟些。”
“成熟?”
被梨耀抓住的这一百年,还有什么不足的呢?
黄姑平静地看着铃。
“突然之间被扔进一个一无所知的异国很痛苦吧?语言不通的话更是如此但是,铃,即使语言相通,也未必能够理解对方的想法。
铃呆呆地看着黄姑的脸。
“语言相通,却不能相互理解时,反而更加空洞。需要的是努力理解对方的想法。”
“过分……怎么这样……”
“如果真的觉的痛苦的话,那时就回来吧。总之,先下界一次,有什么事的话再回来也不会太迟。”
“怎么……只有我……为什么……”
铃趴倒在地上,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还以为她是个好人,还以为是个温柔的人,要是能为这个人工作的话,该有多幸福啊。
不明白。从故乡被冲到这里,被扔进一个一无所知的异国是多么的痛苦。反正在这个国家出生成长的人是无法理解铃的悲伤的。
“有什么想做的尽管说,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的。”
事到如今还说什么,铃咬着嘴唇,抬起泪湿的脸。
“我想见景王。”
黄姑侧了一下头,“景王?”
“我……想见她,因为我们都是蓬莱出身。”
“啊……”黄姑喃喃着轻轻皱了皱眉。
“我和景王是同胞,她一定能够理解我的心情。采王您是不会明白的,采麟也不会明白。出生在这个国家的人是绝对不会明白的。不会明白我有多痛苦。”
发自内心的体贴与同情。景王的话一定不会做出这种过分的事,一定会帮助铃的。
黄姑在短时间内做出考虑状。
“我想景王一定也会寂寞。一定会思念故乡并感到悲伤。对这里的事一无所知,一定很痛苦。在这里没有人安慰她,这种痛苦是只有同是蓬莱出身的人才能够了解的。”
“我和景王未曾会面,所以不能向她谋求方便。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把你送到庆国吧。路费和旅费我会给你。”
黄姑一说完,铃的脸上一下子呈现出光彩。黄姑带着些许悲伤的表情看着铃那天真无邪的表情。
“去吧!……应该不会是一次无益的旅行。”
“十分感谢!”
“但是,有一点请你记住。”
黄姑看着女孩,原先泪湿的脸上已经染上红潮绽放出笑颜。
“人活着,快乐与痛苦是各占一半的。”
“哎?”
“一个人之所以幸福,并不是与生俱来的,只是因为那个人心中认为自己是幸福的。”
铃不明白黄姑为什么会说出这番话,只得呆愣在一边。
“为了忘却痛苦而努力,为了变得幸福而努力,那才是真正能够给人带来幸福的啊,蓬莱的孩子。”
“是……”铃点点头。
的确如此,铃为了得到幸福而战,战斗的结果至少是从梨耀那里解放了出来,可以去和景王见面了。
“嗯,不管怎样的逆境我都不会输的!”铃笑着说。
“因为,我已经习惯辛苦了,对于忍耐力强这一点我很有自信。”
不知为什么,黄姑带着稍微忧虑的表情垂下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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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楼
发表于 2008/02/06 | 编辑

冬至,因为郊祀以及随之而来的祭杞典礼,使得金波宫里再度流动着兴高采烈的空气。
在典礼的高潮阶段,发生了一件震动金波宫的事件,在天官长大宰的府邸中发现了大量的武器。
“武器?”
深夜,在接到造访内宫的秋官长大司寇的禀报后,阳子愣愣地呆立当场。
“看来似乎准备造反。”
也就是说收集武器,并企图以这些武器弑杀作为王的阳子。
“大宰的仆人中有人赶来秋官府通知我们这件事,我们半信半疑地前往查看,的确发现了大量的武器,在尧天城下大宰的别府中,还聚集着十几个强壮的游民。”
大宰的确将对阳子的不满表露在外,冢宰,靖共之间也时有冲突,一旦阳子只倚重于靖共时,他就会时常以阳子可以听到的音量嘲骂。但即便如此,一谈到企图行刺,就连阳子也感到胆战心惊。虽然阳子深刻了解到自己几乎不被官僚们接受,但没想到,他们憎恨自己到要收集武器并行刺的程度。
“是吗……”
“能够在事发之前把他们捕获归案,实在是万幸。不管怎么说,大宰是掌管宫中各项事物的官员,特别是在内宫侍奉主上的下官,几乎都由他掌管。要是把武器交给这些人,或是让刺客混入其中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阳子只得叹气。
“现在还在持续审问他,根据调查,大宰似乎和三公串通一气,而其背后还有麦州侯浩瀚。”
阳子又再叹了一口气。
三公是指太师、太傅、太保。是在所有官员中,宰辅景麒唯一的部下。三人中任何一个都担当着辅佐宰辅,为作为天子的阳子出谋划策以及进言的职责。实行教育也是三公的职责所在。论及官位的话,是与作为六官之长的冢宰,诸侯同一等级的侯,但是,实际是不能参政的。因此,与冢宰之间常有冲突,当阳子一旦过于倚重靖共时,他们也会和大宰一样责备她。但是,从心情上来说,比起靖共以及六官,他们更为偏袒阳子。
这三公共谋行刺吗?
天官执掌宫中的衣食住行,因为是照顾自己私生话的人,所以有着很强的亲切感。可偏偏竟然是这天官长和三公企图谋反……
“而且,还有麦州侯吗……”
窥视玉座,始终抵抗伪王的州侯。被软禁在麦州,至今没有恢复其职位。关于他的处置,因为臣下冢宰派和大宰派的意见对立,而始终未有定论。
“原来如此,是因为对此感到不满啊。”
朝野之中,主张处罚浩瀚以断后顾之忧的意见占多数,景麒却强烈反对,希望阳子无论如何三思而后行。而他的慈悲带来的就是这种结果。
阳子痛苦地叹了口气。
“不管怎样,我想见一见大宰,请带路。”
浩瀚蛰伏于麦州州城之下,总之先听一听眼前的大宰的申辩。阳子虽然如此想着,却事与愿违。
大宰已经死在牢中。
“主上……我听说大宰死了。”
景麒皱着眉紧跟着大司寇走进来。
“好像是自杀。”
景麒深深地叹了口气。
“所以,我早就说过主上太过倚重冢宰了。”
阳子的眉间皱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说这是我的错?因为我大宰才会企图谋反,所以才死掉的?”
“一旦对臣下有所偏宠的话,只会图招祸乱。”
“关于浩瀚的事情,我确实是采用了冢宰所提出的罢免的意见。事实上,因为出现很多能够证明洁瀚窥视玉座的证人,所以这么做也是无可奈何的,不是吗?还是说,即使如此,我也要接受大宰的意见,任浩瀚继续做他的麦州侯吗?”
“不……我的意思是……”
“浩瀚因被罢免而憎恨我,与大宰、三公图谋行刺我,这些都是我的错吗?”
“……主上。”
“朝野上下,主张赐死浩瀚以绝后顾主忧的意见占大多数,是谁提出反对的?侥幸活下来的洁瀚因为怨恨而企图行刺,这些都是我的错吗?”
景麒怃然沉默下来。
“的确,大宰和冢宰常有意见对立。冢宰是六官之长,相对的,大宰是执掌宫中诸事的天宫长吧。大宰想把筹办祭杞一事交于春官长,相对的,冢宰却要交付与秋官长和地官长。关于法律,以及土地方面的情况,冢宰这边了解得更为详细,所以我接纳了冢宰的意见。这个决定有那么糟糕吗?”
“主上,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景朗仍然是一脸怃然,不做回答。
“冢宰这次一定会向我提出处置浩瀚一事,我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反驳了,怎么样?”
“请您也听一下浩瀚的意见。”
“当然,我会这么做。我已经命令秋官长去把浩瀚带来见我。一般来说,浩瀚会否认吧,但是有实际证词证明从浩瀚那里来的使者频繁出入大宰府运送武器。他们这么一说的话,我该怎么办?”
“对臣下裁决时要手下留情……”
“然后再重蹈覆辙?”
景麒为主语塞。
阳子的视线从景麒身上离开投向窗外。
“不管是你,还是百官都说是我不对,因为我是女王,所以不对?因为我毫无常识,所以不对?是吗?”阳子叹了口气。
“主上,决不是这样的……”
阳子摇了摇头。
“冢宰会说:‘您都看到了吧’,会要求严处洁瀚以及三公吧。我要是同意的话,你会感到不满,我要是不同意的话,冢宰会感到不满,我到底要怎么做才好呢?”
“主上……”
阳子叹了口气。
“浩瀚和三公要接受处罚。我会下令罢免三公,将他们连同浩瀚驱逐出境。不可能不处罚他们,你会说别杀他们吧?所以,这样总行了吧?”
景麒开口想说,却又闭上了嘴。
“我知道了。”
简短的说完后,景麒深深地叹了口气。叹气比起言语所能述说的东西更多。景麒并不满意。
阳子看着拂晓的云海,轻笑着。
“把禁止叹气作初敇吧。”
“主上……”
“你已经懒得再叹气了吧,不过我也听厌了。”阳子说着摆摆手,“退下吧,你可以去休息了。今天的早朝还有一番唇舌之战呢。”
果然,冢宰靖共等人坚决要求处死浩瀚以及三公。
“您要是在这里手下留情的话,日后肯定会有人恩将仇报,浩瀚这个例子就已经表明了这一点了吧?”
对于靖共的言辞,有人表示不满。有人说大宰谋反这件事可能存在什么误会。还有些人说,这件事必有隐情,所以还不如追究理由,为绝后顾主忧而质问其原因来得更好。更有人说,处罚臣子首要的是应手下留情。
共同点就是反对靖共。朝廷分成了靖共派和反靖共派两派。如果靖共说要赦免他们的话,这群家伙一定会坚持说要处罚他们吧。
治理国家并非易事,阳子也知道,但她从没想到过会有这种困难。自己说了什么的话,就一边叹息一边暗地里责难阳子的臣子,以及厌倦了叹息而举兵造反的臣子。对于对这个世界的情况一无所知的阳子来说,只能仔细听取臣子的上奏,谨慎选择自己想说的话,然而上奏的实际形态却是这副光景。
不想听臣子们的叹息。但是不管接纳了哪一方的意见,另一方就会叹气。结果,根本没办法使这群争权夺势的家伙双方都得到满足。
没错,悄悄叹了口气,阳子忽然抬起视线。
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在察言观色。因为害怕官员和景麒叹气,而看他们的脸色行事。即使能让他们得到一点满足也好。自己不是为此而一直想要讨好他们吗?然后,因害怕这样的自己,而产生了一种想要抛弃一切的冲动。
“说起来,冢宰没有察觉到大宰的企图,这又如何解释?”
“不,那是因为对冢宰的不满使得大宰暴躁起来。”
“招兵买马,行刺王是大逆不道主事吧?还需要多加考虑吗?”
“我到想要追究一下放任浩瀚不管的官员的责任。”
“那个浩瀚现在身在何处?让他逃掉的秋官长也责任重大吧?”
洁瀚在从麦州押往尧天城的途中逃走了。秋官虽然正在追捕他,但至今仍末抓到。
阳子轻轻苦笑起来。
已经够了。
“明白了。”
阳子开口道。
“传令罢免三公,与浩瀚一同逐出国境。”
从靖共那里传来了“过于宽大”的不满声,而从反对派则传来了太过严厉的抱怨声。
“要是再有同样的情况发生的话怎么办?”
阳子看着提出异议的冢宰靖共。
“管理六官是冢宰的责任,六官之中有人犯大逆之罪,追究责任,免去靖共冢宰一职,代替大宰施行天官职务。”
百官惊讶地张大嘴,阳子轻轻一笑。
“鉴于三公空缺,由春官长,秋官长、地官长接任三公之职。”
“……主上。”
阳子用视线制止了出声的景颇。
“之后的人选交由各长定夺。冢宰之职暂时由景麒兼任。”
“这是史无前例的!给予宰辅实权这种事!”
不满之声一涌而上,但阳子却断言道,
“这是敇命!”
抛出这句话,阳子起身离开玉座走了出去。

退到内宫深处自己的房间后,百官就不能再追过来了。阳子吩咐下宫除了景麒以外一概不得让人入内后,打开了窗户。
潮湿的云海之风带着海潮的味道一起吹进室内。
“我还真行啊,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阳子忍不住苦笑,将冢宰贬职,把冢宰派,反冢宰派的要人推上了没有实权的三公之位。如此一来,宫中的权力版图几乎又成了白纸一张。可能自己在心中的某处一直是如此考虑的,所以能一下子脱口而出。
“主上!”
听到景麟严厉的声音,阳子转过头,回视着脸上从未露出比现在更为阴沉表情的景麒。
“您到底打算做什么?不能给予宰辅实权,这是规定,但您却……”
“景麒。”阳子打断了他的话。
“我要去趟关弓。暂时在延王那里学一些政律主事。”
景麒睁大眼睛。
“您在说什么!”
“就是这样,替我向百官传达一下。”
阳子坐在窗台上,手指在膝盖上轻轻交握着。
“我想暂时在民间生活一阵子。”
“什么……”
阳子注视着自己的指尖。因为有下官替自己保养,所以磨得非常漂壳。奢侈的衣装,奢侈的首饰但是,这些都不是自己想要的。
“玉座并不是我想要的。”
“主上!”
“既不想被人称为王,也不想在王宫里过奢侈的生活,我听说如果没有王的话,国家就会荒废。天意就是民意。晚上无处可睡会很痛苦,挨饿会很难受,这些感受我都能切身体会到。”
突然被带到异界,在连左右都分不清的情况下,阳子差点就死在路边。
“被妖魔追赶是很痛苦的……我是因为听说如果我不登上王位,庆国的百姓就会遭到同样的命运,才接受玉座的。所谓的王就是应该为此存在的。至少不是为了让百官满足,让景麒高兴而存在的,不是应该为了让百姓们满足,高兴而存在的吗?”
“所以……”
阳子摇了摇头。
“景麒,我不了解这个国家。”
“主上,那是……”
“百姓在想些什么,期盼着什么,他们是如何生活的,这些我一概不知。”
“首先,重要的是要认清道路。”
“道路?”
“一星期上六天课,还要参加社团活动,去上补习班,更要练习钢琴。一学期最少有两次定期考试,除此之外还有其他模拟考试,偏差值会决定自己的将来,点数不够的话就会留级,大学考试落榜的话就会成为无业游民。裙子的长度必须及膝,头带必须是藏青或黑色,长筒袜必须是肉色或黑色。你明白对这样的孩子来说,究竞什么才是幸福吗?”
“啊?”
“这种社会的仁道究竟是什么呢?”
“十分抱歉,那个……”
“你听不懂吧?”
阳子苦笑。
“就像景麒不明白一样,我也不明白。到底什么才是所谓的正道?至少不是看着百官的脸色,重用谁的意见或者驳回谁的意见,我只明白不应该为这些事辛苦劳累。”
“但是……”
“能不能给我点时间?这里和我所知道的世界相差太多了。”
景麒露出一脸十分困扰的表情。
“这个玉座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太辛苦了。”
听了阳子的话,景麒微微瞪大了眼睛o
“我在蓬莱的时候,常害怕被别人讨厌。自始至终看别人的脸色行事。为了让每个人都喜欢我,而一直勉强自己。这和现在有什么区别?害怕被别人叫愚王,害怕别人老是叹气。看着百官,百姓,景麒的脸色行事,希望能得到所有人的肯定而一直勉强着自己。”
“主上……”
“我不想再做同样的蠢事。但是,我似乎又要重蹈覆辙了。我知道,现在这种时期我要是不在王宫的话会怎么样。百官也会感到不满,一定又会叹着气说:‘所以我就说女王嘛。’”
阳子轻笑道。
“这么做或许会眼睁睁地看着国家荒废……但是,要是继续做这种只会看百官脸色行事的王的话,还不如早点废掉的好。那样对百姓来说或许更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能理解我吗?”
景麒面无表情地沉默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是的。”
“这段时间内,所有事就全权委托景麒了。景麒的话,是完全不会做出凌虐百姓的行为的吧。如果有事必须由我亲自处理,就请你用号称最快的脚步,第一时间赶来我身边。景麒,拜托了。”
“遵命。”
看着行了一礼的景麒,阳子终于安心地叹了口气。
“谢谢。真高兴景麒能够理解我。”
对阳子来说只有这个臣子了。在雁国有支持王的官吏。延王是个相当放荡不羁的王,所有的官吏都对王的所作所为感到头痛,但是,即使如此,君王和百宫之间还是相互信赖。而信任阳子的只有景麒,在这个王宫之中,真的只有这只麒麒了。
“那么,主上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想下访民间。每天工作赚钱也好什么也好,我想混在百姓中工作。”
“如果您允许的话,我会在您的逗留地事先做好安排。”
“但是……”
“您该不会打算像游民一样生活吧?就这一点,请您住在能让我安心的地方。”
“明白了,就交给景麒你了。”
景麒也安心似地叹了口气。
“老是说些任性的话,抱歉。”阳子说道。
景麒露出了苦笑。
“说实话,我稍微安心点了。”
“是吗?”
“但是,请您务必尽早回来。”
“嗯,知道了。”
从宫内退出的路上,景麒眺望着云海。
情况变得有些糟糕,景麒虽然这么想着,却奇妙地感到放心。
景麒侍奉了两代的王。先王号予王。在位仅六年,其中大半是把自己关在王宫深处度过的。她对政务毫无兴趣。
景麒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张苍白的脸。
她的性格温柔、深思热虑。如果不是过于内向,一定是最适合做国王的人。但是。她所期望的是太过平凡的幸福。
比起造福百姓,予王首先考虑的是自己能够平稳的生活。即使并不富裕也没关系,只要能够安慰、平静地度日。不需要名声也没有风波,平静地耕耘着土地,嫁个男人,生个孩子。她所期望的是这种生活。
她踩动织机的声音至今还在耳边回响着。
初登王位的时候,原本想耍耿直地履行自己职务的予王很快就厌倦了和百官的对抗。疏远了那种被先帝留下的官吏、以及互相争权斗势的人所包围的生活。她渐渐闭居到王宫的深处,在那里踩起织机来,以此来拒绝那些强加于自身的事物。
“我还以为这次又会这样呢……”
景麒苦笑着,和阳子初见面时,觉得她是个和予王很相似的女孩。还以为又会发生同样的事。说实话,自己曾一度退缩过。
“不过……变了呢……”
至少阳子和予王不同,她懂得与自己斗争。虽然与予王相同,有畏惧百官、疏远玉座的感觉,但阳子自己对此有所自觉,并为超越这种情况而有所行动。这个差别很大。
景麒叫出了自己的仆人。一个人影闪到他身边。
“你去跟着主上,好好保护她,她是我们庆国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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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楼
发表于 2008/02/06 |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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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之万里·黎明之空
第五章

恭国位于芳国的东南侧,与芳国隔着虚海遥遥相望。在虚海中被恭国和芳国所挟着的场所勉强可以称它为乾海,但大概单独也可称为虚海。特别是对岸也不是完全看不见,因此,对于沿岸人们来说,即使只有如此短的距离也已经足够了。
祥琼由十个左右的惠州师的空行骑兵所护送。虽然前进的方向是恭国,但她却想到自己国家的事情。恭国和芳国之间虽然早己开通了航海航线,如果使用这个航线的话要花三个日夜到达对岸。她也第一次想到:在虚海中飘荡的芳国真是极为闭塞。
飞行的妖兽的种类也是有所限制的。对于人可以骑乘其上的这一特点而言长着鸟外形的妖兽比较适合,因此也就特别规定了种类。一般所使用的是身上长条纹的叫鹿蜀的妖兽。空中飞行的妖兽并不能拉车。
而必须要骑乘在它的背上。因此,骑着州师的鹿蜀,祥琼在士兵簇拥之下直指恭国。真是一趟一帆风顺之旅嘲。途中,投宿于芳国和恭国岸边的小镇上,经过三日奔波终于到达了位于恭国首都连樯的霜枫宫。
霜枫宫的主人,也就是恭国的供王,是一位在位己达99年的女王。祥琼所了解也只有这些罢了。芳国几乎没有与任何国家保持外交。就算是祥琼的父亲仲鞑登基即位时,邻近的三个国家,柳国,恭国、范国也只是派遣勒使前来恭贺罢了。说到底,国王与他国之王并没有保持任何形式的交流往来。
访问国府的祥琼一行人,在官员的陪同指引下,走过了霜枫宫的外殿。每穿过一座宫门,祥琼就难过地环视较先前更为雄伟恢宏的宫殿建筑。
完全没有什么胆怯之心。
祥琼毕竟也是住在王宫里的。即使这样说给她听,身子也不禁缩成一团。原因之一可能是因为身处别国的王宫,更为重要的一点就是因为自己仍然打扮得一副穷酸样。
向着祥琼拱手让道的官员们看着她,总觉得十分可疑。好象是贫民区的叫化一样,祥琼低着头想着。
不,不是。一边行走于经过干锤万炼风雨洗礼的黑色花岗岩的回廊,祥琼一边比起恭国的叫化,也许现在的样子更为凄惨。恭国比起芳田来更为富裕。只要看看首都连樯的样子就可想而知。到处都是整齐美丽的街道。再看看芳国的首都蒲苏,却完全是一副乡下小镇的风景。
进入外殿,看看自己的凄惨模样,连头也抬不起来了。同行的使者们一起看向祥琼,然后跪了下来向前扣首。祥琼也明白了使者视线中所包含的意思,也就学着他们跪了下来行礼。看到自己卑躬屈膝的样子,使祥琼更觉得前途黯淡无光。本来是没有必要扣头行礼的。只要跪拜行个礼就够了。因为祥琼毕竟身份是公主。
使者恭敬地奉上惠侯月溪的奉书,嘴里说着客套话。
接受公主的身份,惠侯以及微臣对于供王的盛情感到万分荣幸,十分感谢。
突然听到了轻笑声。祥琼摒住了呼吸,这是供王的声音。
“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家都是近邻。”
祥琼张开双眼,凝视着面前的地板,何处又传来年幼稚嫩的女孩的声音。
“比起这个,你们国家现在的情况如何?”
“托女王您的洪福,总算平安无事,四海升平。”
说罢,使者又深深地叩头行礼。
“对于顺应天分坐上王位的供王,惠侯确然有着深深的不忿。虽然深知这一点,但是此时此刻对于供王的盛情厚意真是无言以谢。”
这年幼的声音,发出了响铃般清脆的笑声。
“做得真是当机立断啁,请向惠侯传达这一点。王是可以自我灭亡的。当初有些百姓因为害怕逃避惩罚而铤而走险,乘着小船、抱着木板漂流渡过虚海来到了恭国。现在百姓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吧。”
祥琼闻言一瞬间真想猛地抬起头,但最终还是勉强忍住了。
“明明前王的女儿就在面前却说这样的话。”
因为无法原谅她所说的而把头抬起来就不合礼法了。不仅因为如此,祥琼也不想看到供王。听她的声音大概是一个年轻的姑娘,也许和自己同样年纪呢。全身穿着丝绸锦衣,身佩玉佩,就座于王位上的那个少女模样,祥琼并不想看到。
“因此……那个是孙昭?”
听到女王叫到了自己的名字,祥琼紧张地咬住了嘴唇。仅仅是这样供王已充分了解了孙昭的无法见人的身世。
“是的,女王陛下。”
“我一定会看管好孙昭的。就这样子吧。请芳国的子民们忘了孙昭的存在吧。”
听罢,使者深深地跪伏在地上行了个礼。
“逝者矣已,忘了他曾经所犯下的罪孽,为了国民臣民努力,就算是赎罪,请向惠侯转达这点。国不可一日无君,一旦国家群龙无首势必会招来百姓的不信任感而造成国家的衰弱灭亡。这是振兴国家的唯一方法。”
“微臣谨听御旨。”
“惠侯还在州城吗?尽快就位吧。在次王登基为止,先登上王位为造福于百姓而奋斗努力,这样做比较好。之后再颁布告示公告天下。如果有反对的人,就说是供王我劝他登上王位的。”
怎么能这样?怎么会有这种事情,祥琼再已无法按捺心中的愤慨之惰,抬头怒瞪上位者,冲口而出:“月溪明明是弑君篡位,大逆不道,怎么能……”
与王座上的供王视线撞到了一起。供王大概是十二岁,一副天真烂漫无邪少女的模样。身后站者一个男人,金黄的头发近似赤铜色。那么,他就是供麒。
“王是自我灭亡的。”
少女珊瑚色的唇间吐出毫不留情的冰冷话语。
“除非王自身罪大恶极,否则是绝不容许弑君篡位的吧。”
说罢,少女不再理会祥琼,望着使者。
“那么,还是尽快回到芳国,去帮助惠侯治理国家吧。”
深深跪谢供王后,使者感激至极地行礼退出外殿。祥琼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了那里。根本忘记了自己还跪在地上,祥琼一动不动地抬头仰视着王位上的供王。
“给你户籍降为平民过普通百姓的生活,或者留在宫中当下女,你选哪一个?”
祥琼一听,气炸了脸颊升起一抹红云。下女就是在宫中当差的女佣,连最下等的官级都算不上,根本无法被赐予仙籍的婢女的角色。这个小姑娘就是这样说的,对身为公主的自己,竟然让我去做女佣……
像是察觉到了祥琼难看的脸色,少女高兴地笑了起来。
“你倒是还有身为公主的矜持嘛。……我不会像惠侯那样宅心仁厚,处处可怜你的处境,到底是拿着户籍送你回里家还是成为下女,你究竞选哪个?虽然在你成年以前你可以呆在里家,但是因为你不是恭国的子民所以就算你成年了也无法分得土地。离开里家后你就到什么地方去工作……哪个比较好呢?”
“太过分了,岂有此理?”
“我讨厌你。”
少女笑眯眯地说道。
“之所以答应看管你,是因为如果你在芳国的话势必为芳国带来不幸,绝不是对你的慈悲,这一点你最好记牢。到底选什么?”
竟然被这样小的小姑娘如此指使……
祥琼静静地想着,把这份屈辱深深地镜刻进记忆深处。尘土飞扬的辛苦生活,累得腰都直不起来的劳作,不断吹进冷风的满是缝隙的小屋,在芳国所经历的一切,又使祥琼犹豫了起来。
“我还是做下女吧……”
“是吗?”少女小声嘟哝着微笑了一下。
“那么,必须牢记几点:在王面前一定要叩头,绝不能抬起头,除非王询问你事惰,否则不可开口说话。这些必须首先学起来。”
“主上。”
一回到内殿,一直尾随其后的仆人开口说道,供王珠晶转过身来看着他。
“什么事?”
满头金发的仆人一脸困惑。
“对于公主的安排方法好象太过于……”
“你真是个笨蛋!”
珠晶说道。
“在你怜悯祥琼的可怜遭遇之前,先怜悯体恤一下对祥琼充满憎恨的百姓们吧。因为麒麟这种生物真的是一旦被别人的可怜相牵着鼻子走,就很容易本末倒置。”
“但是……”
珠晶笑了,仰望着比自己高出很多倍的供麟的脸。麒麟虽然大多都身材修长苗条,但是恭国的麒麟却长得五大三粗,虎背熊腰。
“我-已-经-决-定-了。你明白了吗?”
“但是,对百姓施以仁政不是王的职责吗?”
看着供麒满脸困惑不解的样子,珠晶冷笑了一下。
“我虽然已经成为王,但并没有打算成为正人君子什么的。这种事我是敬谢不敏的。而且,你只不过是我的仆人罢了,不是吗?”
“是这样子的,话是这样讲……”
“既然是这样,不要再强词夺理,胡搅蛮缠了。我不想再听到有关祥琼的任何事情。治理国家是一件非常严肃正经的事,对于一直偷懒过活,游戏人生的父亲连劝他专心于政治的常识也没有,这种愚蠢的人,我可没有空去可怜她的慈悲之心和身为麒麟的你完全不同呢!”
供麒更为迷惑了,堂堂大男人竟然羞愧地低下了头。
“但是……对惠侯采用近似于劝其夺位的说法也实在是……”
“我的本意正是如此。”
珠晶重重地坐在了椅子上。
“惠侯亲手讨伐杀死前王,所以我不要求他治理国家,但我希望他最少能拥有我就是王的气概。”
“王是由上天决定的。我无法相信主上竟然劝人篡夺王位。难道就是因为犯下了这些大逆不道的罪行,所以芳国才遭到报应一片荒凉毫无生气。”
珠晶手托香腮长叹一口气。
“我也很困扰,不断有芳国的灾民涌入我国。”
“首先请主上考虑一下灾民们的苦难生活。”
珠晶用手指着供麒。
“你还真是个笨蛋。你脑子里是不是除了对别人的怜悯之外,其他什么也没有啊。芳国是极为贫瘠的,因此必须由惠侯负起责任,辛苦寻求治国良方,支撑芳国。究其原因是因为芳国并没有麒麟。”
闻言供麒略显慌张地环视了一下周围。
“主上!”
“没有任何人了。这种话也不可能对使者说吧。蓬山上没有麒麟在新王登基为止会经历难以想象的漫长岁月之类的。如果一旦人民了解到这一点,一定会产生绝望情绪,眼睁睁地看着国家灭亡而毫无办法。”
理应选择新王的芳国的麒麟不在蓬山,为什么会这样,理由连珠晶也不知道。蓬山的女仙是神的下女,蓬山是诸王不可侵犯的神圣之山,也没有要求发生的一切怪事都必须一一报告女仙。三年前,异变一直从恭国延伸到芳国,那就是蚀。也许这变化是从五山开始发生的。那么蓬山有没有任何异变呢,担心之余便派遣使者前往探望,但是得到的答复却是蓬山上的任何宫殿都是大门紧闭,没有任何因为麒麟而宫门大开的模样。
听说峰麒是雄性的。被问到是否生长发育健全时,却只给了暧昧不清含糊不明的回答,经过一番深入调查终于得到了确定的答复。蓬山上没有麒麟。
珠晶长吁一口气,一吐而快。
“只能依靠惠侯了。他是个明白事理的男子。我不知道到底何时麒麟才会再现芳国选择新王。因此,我是在推波助澜。有什么不满吗?”
“主上。”
珠晶悠闲地晃动着双脚。突然鞋子被踢飞了出去。
“导致今天这种局面的罪魁祸首是仲鞑,这全是拜仲鞑自己以及围绕在他周围的连劝谏都无法做到的呆子们所赐。因此,我讨厌祥琼。如果你那装满了泪水的水杯似的脑袋也能理解的话,快把鞋子给我拾回来让我穿上。”

“好冷啊!”
兰玉话语刚落,呼出一口白气。
庆东国瑛州北韦乡固继。北韦乡是位于以首都尧天为中心的瑛州的西北部。因此地处从尧天往东西两个方向的面向虚海、青海的街道的正中分歧点上,所以北韦乡所处的固继自古就是大都市,一直繁荣至今。因此,也会把这一带统称为北韦。
街道本来就是以里镇为中间核心而建造起来的。这里的固继也并不属于例外。
但是,附属里镇而生的街在长年累月间不断成长涨大,固继的里镇被占据着这条街道要塞的街驱逐而出。结果,在大型街的东北部,小小的里镇就好像瘤似的附属其上。门上的匾额上镌刻“固继”两字,尽管如此,谁也不会把这条街称为固继。街名为北韦,附属的小里镇称为固继。
兰玉身处那固继的角落,从位于静寂的一角的井中一边用水桶提水,一边快速机警地环视周围。穿过高高的隔墙能看到冬天草木枯萎的山峦。枯叶尽凋的树梢上结满了薄霜隐约可见洁白一片。随风而动的浮云看上去好象要下雪似的。
“会下雪吧。”
小声嘟哝着兰玉从后门回到家中。家是里家。兰玉没有亲戚,因此必须接受里家的照顾。
“好早啊,兰玉。”
兰玉刚进入厨房,正在泥地上往盆中加炭的老爷子抬起头。这位老爷子是这个里家的一家之长远甫。
“早上好。”
“比老人起得还早,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孩子。我本想至少有一次我把所有的准备工作做好,等你起床,看来是没有实现的可能了。”
闻言扑哧而笑的兰玉把提着的木桶中的水倒入水缸中。兰玉很喜欢这位远甫。上了年纪的远甫不可能比兰玉起得晚。如果自己起得早的话,里家的孩子们也会提醒自己早点起来,因此兰玉清晰地意识到老人只是呆在被窝里而已。
“好象快下雪了。”
“是啊,水也变冰冷了吧。快来这边烤烤火也好。”
没关系,兰玉笑着回答道,掀起炉灶上大锅的盖子。温暖潮湿的空气充满了整个灶间,远甫把一个小小的火盆放在水场的角落处。他注意到正在准备早饭的兰玉。兰玉正在把熟小麦撕成碎片放入菜片与肉粒煮成的汤汁中。
“今天有个新来的孩子。”
兰玉回过头来,远甫点了点头。听说有些人要来依靠里家生活。
“需不需要吃早饭?”
“什么,等那孩子到这里一定反正过了中午或者是傍晚了。”
“也对。”
当初兰玉离开这个城市时里家的总管是一个肝火旺盛脾气暴躁的老太婆。当她回来时,那个老太婆已经过世,总管已经换了人。远甫原本并不是里镇的人,所以兰玉一听到是自己素不相识的老人来担任总管心中就十分不安,但是兰玉现在却万分感激。
“早上好。”
桂桂飞奔进了灶间。
“啊,桂桂,你也好早呢。”
“天太冷了,睡不着一下子就醒了。”
听着桂桂吧嗒吧嗒的踏步声,兰玉笑了,为给弟弟洗脸往水桶中装满了清水,这时,远甫放入了用炭火烧热了的石头,发出“啾”的一声,这一微弱的声响正是冬天的声音。
“好好把脸洗干净啊。洗完后要把水倒到外面哦。”
嗯,桂桂点点头答应把脸探入水桶中,兰玉笑着腰视着这一幕。虽然还有其他的三个孩子住在里家,但是他们早晨都起得很晚。因为远甫不会责备他们,所以就充分利用这一点,总是睡懒觉。那三个孩子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住在里家生活。因为前任的总管比较严厉所以就向远甫撒娇了吧。也许是明白了这一点,远甫也就允许他们如果想睡就让他们睡个高兴。
“啊,太冷了。”
桂桂一边打开后门往外倒水,一边不断哈着白气。
“比去年还冷,雪也比较少。”
自新王登基,半年过去了。正如老古话所言,天灾也正好停止了。去年庆国反常般极其罕见地下了大雪,被大雪所掩盖的里镇人伤亡惨重。
“我觉得下雪比较好哦。”
说起暖气设备,最主要的是火盆。在寒冷的冬日里,往炉火上架起大锅煮沸水,在这之前召集多数人聚在一起,依靠热的水蒸气和人的体热来取暖。比较富裕的家里各配有暖炉。更富的家庭装有暖炕,使暖气通过墙壁间和地板下温暖整个房间。在庆国这样富裕的家庭是很少的。
就算是窗户,装有玻璃的也是极少数。木制窗框的内侧粘了一层纸。因此勉强能照进阳光,防止寒风吹进室内。因为棉是贵重物品,连被褥中也没有放入棉。都是秋天时残留堆积起来的芦苇罢了。就算穿着的衣服也几乎看不到皮毛。火盆中装入的炭也不便宜,因此家中,不管何时都很冷。
比庆国更靠近北方的里家冬天虽然更为寒冷,但因为庆国比较贫穷所以根本没有防寒的方法。因此庆国北部的冬天是极为难熬的。
尽管如此,兰玉仍十分喜爱冬天,不仅仅是兰玉,里家的孩子们都很喜欢冬天。人们一般都会从春天到秋季到近郊的农村去,所以里家总是十分闲散。只有里家的人们和里府的官员们被留了下来。一到了冬天,原本住在农村的人们又回到了里镇,聚在一起织线编笼子。这也非常愉快因此冬天也好过多了。
兰玉揭开大锅的盖子。
“桂桂,大家都起来了,吃早饭吧。”
兰玉把煮的饼汤分盛在容器中,突然听到中庭传来的悲鸣声。
快速转过头来,桂桂从厢房一侧跑了回来。
“姐姐!”
“发生了什公事?”
这并否是桂桂的悲鸣声。不仅如此,悲鸣至今仍在持续着。
“妖、魔!”
远甫站了起来,兰玉用双手捂住嘴吧,咽回了差点冲口而出的惊叫。
“快从里面出来,到里祠去!”
“爷爷也和我们一起……”
“我马上就来。好好等着我。”
远甫向兰玉点了点头,催促她快走。兰玉也向远甫点了点头,拉起来桂桂的手。悄悄地打开后门,正想要踏出门外时,听到翅膀振动的声音。那是大副拍打翅膀所发出的声音。
马上后退了一步,关上大门。就在将要关上的那一瞬间看到了大张两翼降落的老虎的样子。是穷奇。
“兰玉,怎么了?”
步出灶间想要往悲鸣声传来的方向跑去的远甫转过身来。
“里面有穷奇!”
桂桂发出痛呼声开始哭起来。这是吃人的凶猛妖魔。这个里镇完了。穷奇会把见到的人全部吃完。
国家还如此的贫瘠。
突然后门震动了起来。兰玉害怕地跳了起来,牵着桂桂的手,被远甫抱着往正堂跑去。被穷奇的爪子抓裂的门背上,木片飞扬。关上正堂的大门,跑到院子里。总而言之,先想办法跑到里祠。躲在里木树下的话,妖魔是不会来袭的。
穿过中间,跑过走廊,跑过石段,来到前院。背后不断传来孩子们的惨叫声。
虽然很想救他们,但是兰玉没有任何方法。大家都知道见死不救、弃之而逃的行为是不道德的,如果桂桂也在那里的话,不管付出任何代价,她都会跑回去救的。
对不起,对不起大家……
跑近大门屋檐下时,桂桂突然惊声大叫。不自觉兰玉随着桂桂的视线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屈身于中门屋顶上的穷奇。
“快逃!”
远甫驱身向前,
“快跑,不要再往后看了,快跑到里祠那里去。”
不,桂桂还紧紧抓着远甫的上衣。
“孩子不能死。”
“爷爷!”
兰玉拉起桂桂的手,只剩下这个孩子了。
在这里抛下了远甫,不管以身为盾也好,只要自己能保住这唯一的年幼的弟弟。
穷奇舔了舔舌头,深深弯下腰来。
“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抹红色的头发,渐渐近了,掠过他们只余下一抹残影。
映入转过身来的兰玉眼中的是飞扬的红色,划出一道道完美弧度的利刃一闪一闪发出耀眼的光芒。
那是一个小个子的少年。他的身影与飞降地面穷奇的影子交缠在一起。兰玉紧紧地抱住幼弟的身体。
穷奇仿佛抓住猎物瞬间就能将之扑倒咬断撕碎的尖锐的爪牙,圆滚粗壮的四肢。仿佛全身都是凶残的妖魔被一道剑光穿胸而过。喷射而出的是妖魔的涩涩腥臭的鲜血。刚伸出坚硬的爪子的妖魔的脚被跺了下来。穷奇痛吼一声,倒了下去,少年马上在穷奇喉部连刺几下,刺进去的剑顺势再拔出刺入,深深地狠狠地斩上了穷奇圆滚滚的脑袋。
咚!穷奇倒了下去。飞掠而起避开穷奇庞大身子的少年毫不迟疑上前又给了狠狠一击。双手紧握住剑柄,单膝固定好穷奇的身体,一口气斩下了它的脑袋。
看到这血腥的一幕,兰玉双脚一软不由自主坐了下来。
“……不会吧……”
简直不可置信,竟然打倒了天魔穷奇。
就在眨眼之间。就在发出悲鸣的那一瞬间,看到抱羞弟弟坐在地上无法动弹的兰玉,少年一边抖落身上的露水一边回过身来。
“……受伤了吗?”
“没有。”
兰玉除了摇头之外已无力作答了。呆磕磕张大嘴的远甫终于放下了停在半空中上扬的手。
“你是……”
远甫刚开口,桂桂就大声叫道:
“哥哥,后面!”
少年猛地转过身,在拔出收于腰间的剑的同时,中门的深处又飞出了一头穷奇。
正要迎面撞上时,少年敏捷地闪身躲开飞向他的穷奇。不断淌着血的大牙虚张着。少年给了它的后脑部致命的一击,对于避开这一剑的穷奇又刺进了它的肩部,在拔出的瞬间扭身刺穿了穷奇的喉咙。
又是一气呵成,轻而易举地杀了一头穷奇。
少年抽出刺进已气绝而亡的穷奇喉部的剑,看到他轻巧踏步而来,心中掠过一丝奇妙的感觉。比起穷奇,那个少年实在是太轻了。
“好厉害啊……”
桂桂放开兰玉的手站了起来。
又是一缕白光闪过,少年转过身。
“好像没有受伤呢!”
“嗯,大哥哥好厉害!”
桂桂轻轻地笑了起来,少年往里面走去。
“悲鸣声也停止了。”
远甫往少年的方向蹒跚而去,
“其他的孩子……”
没有讲到最后,少年大步流星地跨过穷奇的尸体,向里面走去。
兰玉一行人慌慌张张地尾随其后,看到了一片狼藉的厢房。
已没有活着的人了。那是最小七岁最大也不过十五岁的三个孩子们的尸体。到今日一直生活在同一个家里,现在却天人永隔。
大开的窗户,摇动的窗框,不断吹进冷风的房间一片冰冷,四溅的血腥气闻人欲呕,不可思议的是丝毫没有任何热气。
兰玉把三人的尸体放在院子用霍盖上。听到骚动,里镇的人们聚集起来,边安慰兰玉他们边悼念死者,把尸体运去了里府。也许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传到近郊。连平常看不掼里家的人们也纷纷跑了过来。
兰玉环视了一圈把里家团团围起来的人们,接着仰视着单手提剑独立院中目送死者的少年。火红的头发,深邃的绿眸,长年日晒的古铜色肌肤,穿的是短短的粗糙袍子,但却轻而易举地杀死了穷奇。
“那个……谢谢你。亏有你我们才得救了。”
“不,没什么。”少年回答道,然后文静静站立一旁,总觉得哪里给人生硬的印象。看上去比兰玉略小一点。因为耳大方面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但是从他的年龄来看属于高个子了。
“你是北韦的人吗?”
兰玉觉得这人脸孔生疏,因此如此询问到。但是得到的回答却是:不是。兰玉侧头想了一想。不管怎样一大早就发生这样的事总觉得很可疑。大门早晨才会打开。如果是第一个进如里镇的话,那么他昨夜一定是露宿荒野。
兰玉这样问遒。少年毫不迟疑点点头。
“是露宿野外。本来想找个庐房投宿,但却找不到。”
这样季节竟然想投宿于庐房?闻言兰玉惊呆了,但马上改变了想法。
“难道你是从南方来的,巧国或奏国那边?”
听说位于温暖南方的国家即使是冬天仍然有很多人留在庐房。
“不是,是从雁国来的。”
“你们雁国那也是寒冷的国家,雁田的庐房冬天也是空着的吧。”
“过去是这样的吧。”
传来了扑哧扑哧的笑声,兰玉转过头看到把桂桂拜托给邻家大哥的远甫回来了。
“那孩子是海客?”
闻自兰玉吃惊地大张双目仰望少年,远甫也同样仰望少年。
“你是不是中岛阳子?”
“是的,那么你就是远甫先生了?”
远甫点头,看着兰玉。
“这孩子往后就将住在里家,好好相处啊!”
“什么?但是……”
兰玉盯着这号人物。从远甫处得知少年其实是与她同岁的少女。
“……对不起……我好象一直误会。”
对方轻笑了一声。
“没关系。我早就习惯了。”
远甫望着兰玉。
“阳子,这个姑娘是里家的孩子叫兰玉。是刚才你出手相救的孩子的姐姐。”
“请多关照。”阳子轻轻点头打了个招呼。
兰玉笑着回礼答道:“哪里哪里。”
正在这时远甫轻轻催促道:“快换套衣服到桂桂那里去,那孩子可是吓坏了。”
“知道了”,兰玉一边点头一边小跑步离开了。目送她的背影,远甫再次仰望身旁的姑娘。
“我还没向你行礼。因为一直有人看着。”
“不用了。”
“对不起,请允许我按照里家人的规矩来招待您。”
“正是怀着这个目标来的。”
听到她静寂的声音,看着面前的那双眼睛远甫点头领首。
“真的十分感谢你出手相救。”
“连这样的人里也会有妖魔出现。”
“一定会消失的,因为庆国的新王来了。”

铃一边等待着船只的出航,一边依靠在船角,翻来覆去地拨弄着手中的旌券。
旌券就是旅行时携带的木制的钞票。人是以国家所赐予的土地为基地住存的。国家也是以土地为基础管理百姓的。离开所赐的土地就是意味着失去了官府的保护。
因此发行了旌券,上面记载了本人的姓名,反面却大致刻上发行机关的名字。保存在官方的户籍上加上旌券,每三份户籍就用小刀画一个圆记号。万一进行核对时就重叠这个伤痕加以确认。偶然旌券的背面也会记着身份保证人的名字。
因为有了这份旌券,人即使离开了自己所属的土地,有难是仍然能就近寻求*的保护。到别国去旅行也是一样。没有带着旌券旅行的话,会被认为是恶民,将失去法律保护。即使你只是往返于临近的街道,如果管理*不同的话,旌券也是必要的。因此,无论是谁都经常随身携带旌券这一点已成了风习。
铃的旌券的背书是御名御玺,是由采王亲自发行的旌券。与旌券结合相配的小板正面的烧印所称为烙款。界身是发行的保证用的标记。
采王黄始给了铃很多的旅费。这个被收纳于才国揖宁的界身中。这个界身发行了烙款。这个界身背后极有具实力的座。与别的都市别的国家牢牢系在一起的这个组织叫做座。如果有加入座的界身的烙款的话,不管你在哪里都能够从同样加入座的界身那里拿到金钱和外汇。这个烙款和发行保证的界身采用外人无法识别的界身座独立的文字表示了能拿到手的限额。
“……不错啊。”
小声嘟攮了一声,铃便把旌券小心地收藏在衣服的内襟里。扣上了腰带的扣子。
铃心里想到虽然不能在王宫当差是很遗憾。但铃的境遇正慢慢一点点好转。黄姑下令下级官员让铃骑在坐骑上送到了庐海沿岸的永凑。经过了几天的长途跋涉终于来到了庐海沿岸,接着官员们又为铃作了各种上船的准备。乘客船比较好呢?还是商船比较好呢?询问之下,客船只前往奏国。如果选择旅行客船的话,则必须经过几次的停泊转乘才能到达庆国。如果搭乘运送货而来往于庐海间的商船的话,只有船到雁国。
途中路经庆田时也会停船靠岸。铃了解了情况后,便回答说乘商船也没关系,于是下级官员便为她准备了一艘商船让她搭乘前往庆国。
这次终于可以到达庆国了。只要有了采王亲自签下的旌券,就算想见景王也没那么困难了吧。
一定能见到。铃充满信心。
那个来自于蓬莱的人。这个世界上唯一能理解铃的人。
深茶色的船帆飞扬。船很小,所以船帆也只有一块。船帆的柱子的顶部上装有一辆小车。那是一辆顺风车,是由国家的各官府制造的吉器,因为庐海边没有设备良好的港口,所以无法停泊大型船只。主要是一些运送货物的货船,如果有熟人也是可以搭乘的。
好怀念。
铃站在船弦边上俯视黑漆漆的大海。乌黑一片的海面,犹如星星一般在月光下闪烁着银光。从深深眷恋的故乡流离失所,在这个世界最初见到的就是这片大海。
铃什么也不清楚。自己差点溺水而亡的大海到底离故乡有多远?听说海中一闪一闪的光芒是鱼儿发出的,铃连这种事也不知道。
是住在深海处的能发光的鱼妖们。这看上去是那么小,实际却是一口气吞下整只舶船的大型鱼类。如不是暴风雨的天气,是决不会浮出水面的,所以并不危险。
袭击人类的妖魔大体上都是兽类或鸟类等,来源于黄海。
商船从位于才国南部的港口出发,向庐海的东面行驶前进。不经过内海而选择去庐海是因为途中的巧国的王驾崩,国家贫瘠荒凉的原因。
“一般情况下,三年或五年之内,妖魔不会如此猖频地出现的。”
有过几面之缘的水手(船夫)告诉铃。
“不管怎么说,妖魔比天灾更可怕。经过令撰门的撰海门情况尤为严重。从雁国出发经过内海回来的家伙曾说过黄海中群魔乱舞,遮云蔽日,异常猖颗。”
“……是吗……”
圆溜溜地包围世界中的金刚山,内侧被称为黄海。通往黄海的只有“四令门”其中位于东南侧的便是令撰门,撰海门便是与巧国隔着黄海的那一片海。
“做过很多很过分的事,那个已过世的高王。死了不到几个日,国家却已经落到这步田地。巧国的臣民们可真是可怜呐,这样下去,在新王登基之前,国家不知道会衰败到何等程度。”
“真是悲惨啊……”
这边的世界尽是奇怪的国家。铃接着想到,有种说法世界是稣神创造的,实际上孩子变成的树木,不可思议的生物等处来看,就算真的存在神也一点不奇怪。但是,如果真是这样,那天神为什么不创造不会贫瘠衰败的国家呢?
如果有神的话,为我们创造一个没有海客的环境就好了。
能帮助铃度过难关就好了。
商船沿着奏的沿岸向东行驶,途中在三个地方略作停靠。最后停泊的地方是靠近巧国的一个小岛的港口,从那里开始,货船进入巧国和舜国间的内海转而北上。内海的海水比庐海稍微碧绿一些。水色暗蓝。
“为什么海的颜色不一样呢……”
铃把手肘撑在船弦,把下颚靠在手肘间,突然从远处传来了声音。
“因为这里的海比较浅。”
铃慌慌张张循声望了过去,看到了一个近在咫尺的男孩一边伸着懒腰边眺望大海。最初铃是独行客,经过三次傍靠,增加至八人。这么说来,最后一次靠岸时从没库的港口登船的旅客中好像有这个人,铃最后回想到这一点。
“很浅吗?”
“海一浅,海的颜色就变成碧绿大姐姐,你好像什么也不知道。”
铃赌气说:“那是因为我从来没有在海边渡过嘛。”
“是吗?”
那孩子放开扶手,笑了起来。大概是十二岁左右的样子,脸上长着明显的雀斑,满头蜜桔色头发的孩子。笑脸看上去是如此的炫目耀眼明亮。
“……你是去雁国还是庆国?”
“去庆国,”那孩子回答到,“是吗?”闻言铃微笑了起来。
“我叫做铃。请多关照。”
孩子侧了侧脑袋。
“好怪的名字啁!”
“是啊。我是海客。”
“海客?”
这世界的人们好像也有不了解的事。
“我来自蓬莱,是被流放出来的。”
啊,那个孩子吃惊地张大嘴巴,又合不拢。
“真的吗?好厉害啊!”
“没有什么好吃惊的,我一点儿都不厉害。而且我现在情况很糟,因为我再也回不了家了。”
“好倒霉啊你!”低声嘀咕了一句,又伸了个憎腰。从船弦边眺望大海。
“大姐姐,你的运气好差。”
“是吗……”
白色的浪花不断地冲洗着船舷一侧。在黑漆漆的海面上尤其显眼。转而望向瀑布,铃出生的国家就在那遥远的地方。听说再也不能回到那里是多么的伤心啊。铃知道一旦成仙就能飞跃虚海,所以对梨耀极为忠心,工作尽心尽力,在那时也曾经做过被提拔成具有飞越虚海本领的仙人的美梦。但是当得知即使同为飞仙,如果不是伯位的仙人的话仍然无法飞越而过的现实时,一下子陷入绝望中。
“打起精神啊。”
孩子安慰般地拍了拍铃的手腕。
“回不了家的人到处都有哦。”
“才没有那么多呢。因为海客真的可是很少的啊!”
“就算不是海窖也会有这种遭遇。国家贫穷,家宅也付之一炬,不也一样无家可归吗?”
“是这样子的,但是和我说的不能回家是不一样的。并不是回到当初所在的地方。家宅就算烧了再建不就好了吗?我所说的再也回不到那充满思念眷恋的地方的意思你明白吗?你能说你了解吗?”
那孩子闻言一脸迷惑不解,抬头仰望铃。
“我觉得是一样的……”
“你毕竟还只是个孩子罢了,不可能了解的。”
孩子突然鼓起两颊,有些生气了。
“不管是孩子还是大人,感受到的悲伤是一样的。无家可归不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吗?我理解无家可归而极为悲伤的感受。但是这种事不是有很多吗?”
“所以我不是说了两个意思不一样吗?”
孩子更加生气了。
“那么,你尽情地在那里哭好了。对不起,打扰了。”
扔下这句话便转过身去。
这国家的人们总是这样。本来也有很多事情不了解,
这孩子真讨厌!铃暗想着。
“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没有回过身来。
“清秀。”小孩扔下两个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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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02/06 |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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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之万里·黎明之空
第六章

“阳子离家出走了?!”
乐俊惊讶得不禁举起了它毛绒绒的尾巴。颇有兴味地看着这一切,六太用手指点点了他,让他冷静下来,飞快得远远瞥了一眼坐在周围进餐的人们和不断穿梭在链座间送菜的店员们。
“你给我安静点。”
“啊!对不起。”
六太笑了起来,默不作声地弹了弹在面前的餐布,也许是因为头巾把整个头部的头发包了起来,看上去就好像是一个很平凡的孩子。
“说是出去一下。借口来把旌卷送来给我,就出去了,情况就是这样。”
“为什么又?”
“不知道啊。”六太把汤圆放入口中含糊不清地说道。
“好像事事不顺,最近总觉得很烦恼。”
“的确如此。”乐俊小声都嚷。
“因为阳子很正经认真的婀,而且那里还有一些更为保守固执派的人,放轻松点吧,不管怎么说,都不是些易与之辈。”
乐俊点了点头,重新拿起筷子,却一时没有下箸。
“还是出去看一下情况吧……”
此时正好是过年后的二月份,大学也放了长假。
“这可是过分保护哦。”
六太看了看乐俊。乐俊无精打采地垂下长须。
“但是我想顺便去迎接母亲大人。”
乐俊的故国巧国已经解体了。王也已经过逝了。六太想起乐俊曾经说过的要把母亲接过来。
“我也想了解一下各国的情况,先去看看庆国的情况吧?”
“增长见闻是好事。对了那个……”
六太把穿汤圆的竹签瞄准乐俊。
“母亲的事我一定会帮忙的,你去柳国吧?”
“柳国?”
六太点点头压低声音说道。
“最近柳国的沿岸好象有妖魔出没。”
“怎么可能?”
“听说是从戴国传过来的消息。不应该把妖魔放入还未倾覆灭亡的国家。好象有*味(纷争)?”
乐俊闻言陷入了沉思。
“了解知道柳国的情况,现在需要能放下手头工作,马上就出使到那里的人选。如果乐俊能代替我去一稍的话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要俺去也可以啊。”
闻言六太立刻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得救了。这种感觉真是奇妙啊。去戴国好呢?还是去庆国,或者是去巧国呢?最近雁国周围的国家没一个是安宁的。”
“真的吗?”
“如果柳国发生什么事的话,也想尽早了解情况。不好意思,这件事就拜托你了。而你妈妈和阳子的事就交给我。”
乐俊闻言点头额首,接着又想到了东方的情况。
“阳子的话应该没关系。”
乐俊回头看着六太。
“相信他一定可以办到的。也许这一段时间情况会很糟糕。但是如果是她的话,她一定会顺利地度过难关的。怀达(怀念达王)。这句话你知道吗?”
“不知道啊。”
“这是庆国的一句话啊。说的是怀念达王的意思。因为长久以来一直是女王统治的国家,虽然从没觉得太过勉强。实际上我有时也会想女王统一天下真的没问题吗?算了,不想太过多担心了。但是,对阳子是女王这件事,是她的治国才干还是很为人们置疑的……因此只有我们一定要对她充满信心啊!”
看着六太的笑脸,乐俊也笑了。
“是啊,言之有理。”
瑛州整个呈正方形,中心是首都尧天。瑛州的东北部的北韦位于这个正方形的顶端的部分,因此处于尧天极为偏远的西部位置。其东部的固继人们都把他叫做北韦,过一条河就是和州,附近就是最大的都市拓峰。
此时兰玉身处北韦的街道外侧的小型墓地和掌拜祭。对象是那时在家去世的孩子们。因为父母双亡而被里家*,结果却连自己也落得个被妖魔所杀的下场。
只要想到他们当时的痛苦,恐怖,害怕,即使过了半个月仍为他们悲伤。
兰玉拉着在石墓旁吃草的山羊回到里家。正午时分,要把放牧在街侧空地上的羊带回家畜笼舍。兰玉所居住的固继的里家附属于北韦的街道。从兰玉步行的方向来看,固继的里家正好像瘤一样的在北韦的街道上,对于这样的地理状况,兰玉也感到非常的寂寞,迎羞寒风,牵着羊往前走。穿过固继的家门,进入街道,回到了里家。
绕到里家的房后,回到家畜笼舍,正在这时桂桂为了傍晚的工作,而从里家的后门跑了出来,身旁伴随着阳子。
“你回来了?”
桂桂高声打了个招呼。阳子只是轻轻的点头示意。兰玉已轻声笑着回应。
“真是个奇怪的人啊。”兰玉不由地再次想到。阳子自称是海客。难道是这个原因吗?远甫虽然说阳子是里家新来的孩子,实际上她却是远甫的客人。
里家一般是由里宰和远甫来管理经营。掌管里府的是里宰,而担任协助磋商角色的是总管。总管必须是这个里家的最年长者,而里宰除了担任里祠的祭言之外,同时还要兼任小学教师和里家之长。但是远甫并不是固继本地的人。兰玉曾问过远甫的出身,原来他是来自于庆国的西部麦州但是一般情况下,不管里宰还是总管都必须由里家人担任。
仔细想了想,远甫这个人身上真是充满了神秘感。
这是玉兰的想法。她并不了解远甫当上总管的来龙去脉。就连里宰本人面对远甫时态度也是极为恭敬,就像是面对自己的长辈上司似的,来找远甫的客人也很多。有些人来自遥远的地方经过几天的长途跋涉来到里家。会在里家逗留一段时间和远甫谈天说地。有时她因为好奇,向远甫询问此事,但不管她怎么询问,远甫都没有给予明确的答案,只了解到一件事:来客中所有的人都非常尊敬远甫。他们都是来请教远甫的,这些客人都会住在专门为来客准备的位于里家深处的堂屋。
里家一般是由四幢建筑物组成的。其一是里家,这里居住着孤儿和老人。另一幢被称为里会,顾名思义就是里家人聚会的场所。冬天回到里家的人们就集中在那里,做做小工艺晶,纺织布匹之类的,到了晚上有时也会喝上几杯,聊聊天。客厅是为里家的人们,或者来里家拜访的客人而建的。就好象附属于客厅似的园林紧挨其旁,那里有一间书房,远甫一天中的大半天都是在那里度过的。保护这些建筑物,照顾聚集起来的人和客人都是里家人的工作。
远甫竟会要这么做。如果不居住在里家,就不能称为里家的人吧?说起来,住在里家的人也只有里镇的人,阳子不用说并不是里镇的人。
好奇怪的感觉。
兰玉把放羊工作交给了桂桂,自己则和阳子回到厨房。照兰玉所说的那样从外面的井里吸水上来倒入缸中。
除了客厅没有把房间分给阳子这一点之外,她会和里家的人同样地生活。不仅这样子帮厨房干活,而且也会打扫里家。只有一点是不同的,在兰玉和桂桂完成工作后玩乐的时间里,她必须到书房去找远甫讨论一些事情。
因为阳子是海客,所以必须要把这里的情况告诉她。
这是远甫对于这件事所做的解释。兰玉时常也会想:事实真是如此吗?
“有什么事吗?”
阳子忽然问到,闻言兰玉吓了一跳。不知何时起放下手中活儿认真地凝望着阳子。
“呃……没什么。”
闻言,阳子更加疑惑歪着头看着兰玉,因此兰玉直截了当地问到。
“你为什么来固继?”
“啊,嗯……”阳子小声嘟嚷道。
“虽然说当初我并不了解这里的状况,但是有人给我介绍了远甫。因此我就来了”
“远甫是很伟大的人吗?有很多客人都是慕名而来拜访他呢!!”
“我不是很清楚。后来和他谈话后,觉得是一个很有智慧的人。”
“噢,是吗……?”
打完水后,兰玉又拜托阳子洗了一下蔬菜,一边切羞阳子洗好的蔬菜,兰玉一边询问阳子。
“……那个,蓬莱是怎么样一个地方?”
古人都说那是神仙之国。没有任何痛苦没有任何悲叹,是梦中的理想国度。
闻言阳子不由苦笑一下。
“其实和这里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也同样有灾害,有战争……”
“是吗?”
兰玉听罢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有露出略微失望的表情。
“我有事想问你可以吗?”
听到阳子这么说,兰玉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想问什么?”
“‘兰玉’是别号吗?”
“不是,是我的名字哦。”
“在这边有好多的名字好复杂啊。”
看到阳子真的束手无策般的长吁短叹的样子,兰玉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在蓬莱是没有别号的噢。姓名是记载在户籍上的名字。别号就是称呼。以前好象是决不会叫名字的。过去老派头的人即使在如今还是讨厌被人称呼名字。我是不介意。我姓苏,成了大人后选择姓氏,自报姓名等。但我现在还不是大人。”
大人指的是成年人的意思。到了二十岁后就能从国家那里领到土地自力更生了。这叫做给田。领给田的年龄是用虚岁来计算的。农闲时期的正月,是为了同时举行给田活动的。
阳子有苦笑了一下。
“计算年龄的方法有很多,也很麻烦的。”
“一般大家都是以实岁来计算的。因为有‘劳工’这个特殊情况。据说都是报虚岁的,同样都是十七岁但是身材大小却完全不一样。”
成年接受给天后就必须履行纳税的义务。劳工则是不管年龄大小的。如果情况比较紧急的话,也可以出借年仅十岁的孩子。筑坝挖沟,或者建筑里家,运气不好的话必须拿起武器去作战,这些便是劳工们的工作,只有兵役很少会征用末满十八岁的未成年人履行。但是如果士兵小卒不足的话,仍然还是回降低征兵的年龄底限。
“以前劳工也是计算虚岁的样子。嗯……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是吗?”
“在蓬莱是没有劳工的吗?”
阳子摇了摇头,又是一付有苦说不出的苦笑脸。
“没有啊……但是总觉得一年中都在干劳工的活儿。”
“什么?”
“大人必须从早上工作到半夜。孩子必须从早上学习到半夜为止。虽然并没有特别强制必须这么做,但是如果不比别人干的勤快的话就会失去很多东西。所以大家都会工作到半夜或次日黎明为止。”
“真是太辛苦了。”
正在兰玉小声嘀咕之时,已完成放牧工作的桂桂跑了进来。
“我干完了!”
神采飞扬的说完,又开始催促下一件工作。
“那么,你去擦一下桌子,把餐具端出去。”
“嗯,好的。”
阳子微睬双目看着桂桂拿着擦布跑了出去。
“桂桂真是个勤劳的好孩子啊。”
兰玉赞同似地爽快点头颔首。
“对吧,对吧?”
看着面前很自豪地不段夸耀弟弟的兰玉,阳子微微笑了。
“桂桂呢?也是名字?”
“是小名啦,孩子的爱称,兰桂才是他的真正名字。”
阳子又轻声笑了起来。
“这边,真的,很复杂啊。”

远甫到底是怎样底细的人,阳子知道的并不详细。
景麒为她准备的是这个里家,被说去向远甫求教吧。因为远甫是一个很优秀的老师,除了这些之外的其他情况,不管阳子如何询问,景麒也没有为她解答,只勉强回答远甫是固继的里家的总管。
和远甫言语能沟通。互相的意思也能够了解。在阳子来到里家的第二天,远甫就要求阳子每日的午后和晚饭后来他的书房。最初的几天的话题内容都是些家常话。后来远甫花了几天询问了阳子自己的身世情况,再后来就问到了有关蓬莱的情况。那里有怎么样的国家,地理位置如何,有些什么产业,事实如何治理国家的。住在那里的人们都在考虑盼望些什么等等之类。
阳子把实情跟远甫一说,很多情况下都是大为吃惊愕然。原来我连故国的情况也不太了解,真可笑,阳子想。
整理好午餐的餐具,穿过走廊一边往书房走去,阳子又叹了一口气。而且这个问题还没结束,仍有下回分解吧?每日阳子无法回答的情况都要在不断增加中。
来到书房找远甫,却没有看到他的身影。远眺园林,却发现原来远甫在那里,就坐在面向园林的像凉亭似的茶房里。
“原来在这里。”
阳子穿过走廊,往茶房的方向走来,沐浴在暖阳中的远甫噗呲笑了出来。
“今天阳光普照,是个好天气呢。阳子也来坐坐吧。”
“好的。”阳子老实温顺地坐在了茶房的凳子上。
“阳子是第一次在这里过冬吧?觉得怎么样?”
“我感觉和日本没有多大区别啊。”
“是吗?”远甫点了点头。
“庆国真是得天独厚,如果和北方的国家相比的话。有人在北韦也没有家,又不能投宿而在露天野外用布和木枝围起一块地方当成家。但是在北方的国家,在严冬露宿野外的话一定会冻僵而亡,而且田里的收成也不好,总而言之,同只要播种就算种子又细又弱也得成熟结果的温暖的国家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冬天,你认为人们所必需的东西是什么?”
“是温暖的家,是吗?”
远甫捋了捋胡子。
“原来如此。出生在蓬莱就会那样吗?不,不是家,而是食品,这是从没挨饿过的国家的百姓的意见想法吧?”
阳子羞愧似的低下了头。
“特别是北方的国家,情况真的很严重,即使是夏天,日照不好的话,也会影响到秋天的收成。就算略有点收获还必须从中纳税。残留下来的谷物中,有几成必须留下于第二年再次播种。如果把这些都吃光,那么明年就肯定会挨饿。不管有多少物资,到了冬天仍然存在储备不足情况发生的国家,虽然饥饿,但要在冰冻的土地上挖树根的国家也有。
“……是吗?”
“一说就很难明辨是非啊,果真如此,阳子应该不会为此而烦恼。”
阳子闻言望着远甫的侧脸。
“……难道你在试探我?”
“没有,我说话不会拐弯抹角,问题的症结在那里呢?并不只是确认一下就好了,阳子确然对这里不熟悉。这里与那里的差别也极大,在这样的情形下,还能去那里呢?到底这一点你明白没有?”
“是的。”阳子低下头。远甫也长久地俯视着园林。
“国家的基础是凭借土地成立的。”
远甫唐突地开口说到。同言阳子不由端正而坐。
“所有的百姓一旦成年就会要求领取土地。分得的土地有一夫一百亩,百部四方之分。九夫的土地就是一井。这个一井一里四方九百亩是由八家所有的。”
“请稍等一下,这是什么单位……?”
频繁来往于虚海和蓬莱延麒六太对那里的情况十分熟悉。
“我会设法解决的,有时也会带着书籍或者小型道具回去。根据六太教给她的内容,一步以那里的单位来换算就等于一百三十五厘米。”
“一步等于一百三十五厘米,一里有三百步……”
看羞正在认真计算的阳子,远甫突然笑了。
“不要把事情搞的这么奇怪复杂。一步就是二硅。一硅就是这点距离。”
远甫边说边跨出一脚。
“这个距离就是一硅,左右两方都跨出这样一脚就是一步了。”
“啊,是这样子吗?”
“从长度而言,一步就是一步,宽度而言一步则是一步四方的距离。一尺是这样的。”
远甫用双手比划着,说:
“这个手的幅度就是一尺,一尺就是等于十寸,因此一根手指的幅度就是一寸。
“啊,是吗?”
一丈因为有大小差别所以很难理解吧?并不是人的背部尺寸,一开就是两手掬起东西时的那个目标容积大小。”
说羞,远甫笑了
“不过……”
“大男人说到一里,实际上比一里要远,小男人说到一升实际上是不是一升的,如果你能记住这一点的话,是绝不会吃亏的。”
阳子闻言也轻轻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
“一夫相当就是百步四方的土地,如果步行量度的话,是四百步,作为农田来讲的话是极为广阔的,九个一夫就可以组成一井,这快广阔的土地被八家所分割。国家在治理百姓时,这个一井就成了最小的单位了。”
“八家分九夫的地?”
远甫笑了,仿佛猜到阳子会这样问。
“其中一夫是作为公共土地的。八个家族的土地是八夫,公共土地是一夫,这一夫当中有八成的是公田,是八家共有的土地。剩下的二成就作为庐家和耕地。
“哦,难怪……”阳子想起了自己国家的风景,位于农地中央部落,哪个部落大概建筑物的数量是相等的,但是并没有多到可以称之村庄,但是看上去就好象村庄似的大家聚集在一起。
“讲到亩,八十亩是公田,二十亩是庐家。那你知道二十亩的有关情况吗?”
“那个……是二千步。”
“并不是这样。一家分得的部分是耕地二百步。家里是五十步,二百步的耕地是多大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
“耕地周围种植了能结果的树木和桑树。留下来的部分被用来造成耕地,这个耕地也可以成为一家二个人的食品是足够了。五十步的家是很小的,有两间卧室,起居室有一个,厨房也有一个。但以阳子国家的单位来计算的话,能拿到两个就已经是好大的了。”
噗哧噗哧,阳子笑了起来。
“在你们那里是两房一厅吧。”
远甫也在旁边哈哈大笑起来。
“一家基本是两个人为单位计算的,八个能解决两人温饱的耕地的数量,就是庐,三个庐就是一个里。里是最小的行政单位。八家的庐各有三个即二十四家然后再加上里家就有二十五个家。”
“在里镇也能分到地吗?”
“确实如此。由于庐位于田圃的中央,所以即使是农用时期也是没有办法休息,因此,冬天时二十四家会回到里镇。”
阳子微笑了一下,停下来侧耳倾听。从宽敞的里家的外层房间传来了热闹的。宣哗声。那是女孩子聚集在一起纺线织布的房间,是男孩子们聚合在一块儿编席子,竹笼的房间。那些喧闹声都是他们的嬉戏吵闹声。
“总而言之,无论怎么最基本的就是一里四方一井的土地,因此称之为‘井田法’。”
阳子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土地法中所写的就是这个吗?”
“什么?!”远甫闻言高高扬起花白的长眉毛。
“我几乎不能读懂汉字。”
因为文章是汉语文,还有白话文,而且很多词不懂其义,也没有类似于汉和词典那样的工具书。阳子的汉文阅读能力说得明白点就是差。景麒多次督促她多加练习,她也曾经努力阅读学习,结果很明显:她仍然什么都不明白。
“反正要是语言能够说得让我明白的话,文章也能读得让我明白的话就好了……”
阳子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见状远甫高声大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别说笑了。一定要好好把这些记牢噢。如果人能认认真真勤勤恳恳地工作生活,不管怎么最起码能保证生活事事顺利。”
阳子闻言立刻端正了坐姿。
“拥有最低限度的土地就是拥有了最低限度的家。如果你辛勤劳作,再加上没有天灾人祸或是灾害异变的话,你将一生衣食无忧,丰衣足食。百姓从国家领取这最低限度的土地,是否真的能一生平安无事,顺利过活呢?这还是与自我价值有关的。”
“……但是如果发生了天灾呢?”
“阳子所必须设想考虑的就是这一点。请丢掉在你的身上背负着所有百姓的命运的这种担心想法。你所应该做的就是治水,均分土地,严于律己,要让自己尽量长寿。”
“是这样的吗?”
“你所应该做的工作实际上也是明文规定的,为了防备旱灾挖掘蓄水池,铺设水管。为了防备洪水,建筑堤坝,疏导河流。储藏谷物粮食用于饥荒时的不时之需。操练军队训练士兵以备应付妖魔的攻击,另外就是修订法律。这样就差不多了,而且这些工作几乎都是官府应尽的职责所在,并不是你所应说做的……如此这般你还有什么好苦恼吗?”
阳子闻言笑了。
“……确实如此。”
“像使国家繁荣昌盛这种事以后再考虑也可以。首先,是把国家从贫困的边缘拉回来。仅考虑这一点已经足够了。”
阳子终于吁了一口气,总觉得肩上的重担一下子减轻了。
“……非常感谢你的教导。”

105

主题

895

存在感

126

活跃日
帅哥离线 ╯﹏╰
 8 

家中的荣誉团员

68楼
发表于 2008/02/06 | 编辑

“……回航时速度真快,怎么回事啊?”
铃站在甲板上吹着海风,听到小孩子的询问声,皱起了眉头。
“那是因为季节的关系,现在吹的是东北风,海潮也是自北向南流,有了这些天时地利的因素,所以归航时速度一下子就加快了。”
“啊?!是吗?”
铃一回头,看到清秀依在一个船员身旁。
“船真是好神奇好有趣。我也去做海员吧!”
“那也不错啊!”那个海员笑着回答到。
从奏国出发到位于庆国东南部的港口,航程大约花了半个月左右。
整个旅程已经过半,乘船的人不多,因此几乎都已见过面,当中年龄最小的就是清秀,那孩子好像无论跟谁都能很快混熟,因此谈话方式极为讨人喜欢,让人发笑。所以让人觉得机灵可爱,连船员也极为疼爱他。铃焦虑地看着这一切。
那是因为他是个孩子,什么都不理解是没有办法。
但是对铃自己来说,如此痛苦的遭遇,不得不跟故乡永久分离的下场,却被说成是平常的事情,所以她生气了。
平常?你认为这世界到底有几个海客啊!
想到这里突然扭头转过身,走进船室。
整个船室充斥着柴油的臭味,最初时虽然很吃不消,但现在已经习惯了,即便如此,一旦进入船室,那股无法控制的摇动感和臭气还是会使人感到恶心不舒服,也许是这个原因吧,天气很好的日子里几乎那里的人都来到甲板上。所以当时,那里只有铃一个人。
船室的宽敞还表现在另一方面,所有人都挤在一起唾。虽然是分成男休息室和女休息室,但是因为现在的乘客很少,所以还是混在一起睡。
铃一屁股坐在地板上,不由自主地长叹了一口气。
背后又传来了令人不快的声音。
“大姐姐,你一直盯着我,不要这样子做。”
铃没有回过头来,装做正在忙的样子,拿起了行李,打开包裹。
“你在说些什么啊?”
“我现在不是被船员责备了吗?说我老是乱耍人,欺负人。”
“是啊。”
“我说你啊……”轻轻的脚步声靠近了,清秀就坐在铃的身旁。
“为什么你这么生气,要发这么大火?”
“我并没有特别生气。”
“真是没有大人样,好不成熟的家伙。”
听到对方发出这么夸张的叹息声,铃侧视着清秀。
“我是大人,怎么可能生气,对方是孩子的话就算你再生气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清秀闻言一瞬间很是认真凝视着铃的脸。
“……又怎么了?”
“如今,你外表看上去很温柔,其实本性很坏啊!”
闻言,铃突然牢牢地瞪视着清秀的脸。
“你在讲什么,乱讲。”
“你从来都是没有被这样说过吗?姐姐,你真是个厉害的家伙。”
如果我生气就是输了,虽然铃也了解这一点,却怎么也抑制不了怒气上扬,怒于颜表。
“你没有朋友吧?毫无疑问是个被遗弃的家伙,这一点有错吗?”
这句话深深地刺中了铃内心深处的痛楚。等她回过神时已经伸出双手再敲清秀。
“你在说什么婀?”
——梨耀也好,黄姑也好,不管是谁都讨厌铃,冷言冷语的。
清秀猛地大张双眼。然后笑了起来。
“怎么了,还是我说对了?”
“我说你给我出去!”
“人哪,一旦被说中心事,就会恼羞成怒哟。”
“快给我滚出去——”
“无论是谁,只要他说了这样的话,你就会这么介意么?我,并没有说错话啊。无家可归的人到处都是啊。大家都很痛苦无助。并不是只有大姐姐一个人特别痛苦。因为你连这种事都不了解,以才会被讨厌的。”
“什么啊——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了!”
铃说着就痛哭起来。
因为清秀所说的都是事实,所以就更加痛心了。在这个世界里遇到的人没有谁喜欢铃。连一个可以理解铃的人都没有。甚至连可怜同情都没有得到过。
——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大家都讨厌我。洞主也好,你也好。为什么要欺负虐待我?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洞主大人,是谁啊?”
“是才国翠微洞的洞主大人。”
铃回想起了往事。梨耀是怎样一个残酷的主人啦,自己是如何竭尽全力拼命忍耐下来的。然后得到才王的救助。本以为是从此脱离苦海了,现在却又颠沛流离,历经磨难。
——铃明明知道对这么小的小孩说这些,是完全没有任何意义的,可还是不由自主地说了。
“真是没办法。大姐姐,你比我还像小孩子。”
“……你说什么啊?”
“大姐姐,你喜欢自己么?”
“啊?”闻言,铃吃惊得张大了双眼。
“有没有觉得自己是个讨人厌的家伙?”
“我是不太喜欢自己……”
遭遇到如此多不幸的自己……
“如果真是这样,你有没有想过别人讨厌大姐姐你也是理所当然的。所谓人类,不就是一种对自己最为宽容温和的生物么,无论自己犯了什么大错?”
铃不禁张大了嘴巴,一脸吃惊。
“连真实的自己都无法喜欢上的人,要求别人也能喜欢自己,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你怎么这么说……”
铃慌慌张张地想要辩解。
“不能用这种讲法来解释,我当然喜欢我自己了,只是其他人都不喜欢我,慢慢地我也变得不喜欢自己了。我是这个意思啊。”
“是吗,那么就是那些没有喜欢上你的人错了吗?因此你才说只要改变了态度就会被喜欢上。这种事更加丢脸,让人接受不了。所以你才会被讨厌的。我要说的说完了。”
“我,我……”
铃紧张得握紧拳头。
“你是永远不会明白的,因为我的身份是海客……。我是海客,与这里的人是不一样的。所以大家讨厌我这件事并不是毫无理由的。”
“我最讨厌像你这样的家伙了。”
清秀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就是这样子的。碰到比别人不幸的遭遇,就把所有都推在这个原因上面,这样做就轻松了。”
铃大口地喘着粗气,怒火飞扬,脑中一片晕眩,竟然恨起才这么丁点大的孩子来。
“看上去好象傻瓜婀,大姐姐,你只是在单纯炫耀自己比别人的不幸遭遇,就算本身并非十分不幸,也会强行使自己变得不幸起来,大姐姐,你就是这种家伙!”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你为什么非得要说成这样,说到这分上呢?我都已经这么痛苦了。”
“有不幸的遭遇就那么值得炫熠吗?遭遇不幸却仍能坚持下去那才让人佩服。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会想方设法使自己不会那么痛苦的。”
清秀微微侧过脸说道。
“如果不是海客,就不会有不幸和痛苦了吗?有这种道理吗?作为仙人,不会经历生老病死。你去看看那些因为生病而经受折磨的人们,你还有脸说这些吗?如果是仙人的话,也不用为果腹担心吧?那再去看看快要死去的人们,你还能说自己是这个世上最不幸的人吗?”
“我不想再被你说教。因为你得天独厚,一帆风顺,所以才能这么说。”
“我真的是受老天眷顾吗?”
“再这里出生,在这里成长,身边有一堆亲人,还有一个温暖的家。”
“我,也是无家可归的。”
“什么?”闻言,铃又一次圆瞪双目。
“不要说家了,连庐也全都没有了。”
说着,清秀像是要保护自己似的环抱双膝。
“家园现在全变成虚海里的垃圾了。山崖倒塌,全部沉入大海。算了,连住在庐里的人们也不能幸免遇难,因此只剩下我一人,怎么解释也无法释怀!”
“而且……”清秀哭着补充道。
“留在家中的老人也好,孩子也好,全部都死了。有命活着已经是赚到了。”
铃无言以对。她当初在庆国流浪时,常常会想起位于海边的有天然屏障的,紧紧的依附于悬崖边而建的庐。整片悬崖异常陡峭凶险。
“到巧国一看就会明白像这样的人到处都是。王上驾崩了,台甫也死了。因此在下任王登基即位以前还要经历漫长的等待。大家都逃离了巧国。我不知道下任王何时会出现。但我也已经无法再走回头路了。也许就是最后一别了吧。”
“但是……”
“但是,我的庐就位于国边境的地方。能够暗暗逃出来我就感觉很幸运了。巧国渐渐地会变得更加贫困衰败,那个时候就算想逃也逃不出去了。”
“但是,是因为喜欢才逃出来的。”
“谁都不想背井离乡。不管怎么说,金窝银窝比不上自己的狗窝。很多人逃出来就在国境边上结伴住了下来。因为妖魔的出现而被吃了大半。他们虽说留下葬可以回去的房子,却再也无法回到那里。”
“……那你母亲呢?”
“已经过世了。”清秀有些抵触似的说道。
“原本应该一起乘船到庆国去的。但是在船来港之前就已经过世了。因此把原买给母亲的票让给了叔叔。”
和清秀同行的是一个一身寒酸打扮的中年男子。
“叔叔听说也是巧国人,只身一人逃了出来。即使想要乘船却没钱买票上船。”
“为什么是庆国呢,为何不逃往奏国呢?”
奏国是十二国中最为富饶充裕的国家。
“那是因为我们原本是庆国的人啊。”
“庆国的?”
“庆国当时的王——是现在的王的前任。在现任王登基即位之前国家的情况极为糟糕。在我很小的时候母亲逃到了巧国。而且好不容易落脚在那个庐里,母亲曾经说过如果庆国的新王即位就回到庆国去。”
说罢,清秀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
“母亲和父亲一样没什么运气。……母亲是操劳过度而死的。”
铃略显尴尬地瞪着清秀。
“我的双亲也是历经艰辛,操劳不停的人。因为家里贫穷,连吃的也没有。再这样可能会熬不下去了。因此我被卖了做奴仆,我是被家里赶出来的。”
“太惨了……但是总比大家一起死要好一些吧。”
“你得天独厚,受老天爷照顾,因此可以说得这么轻松。你的双亲是心地善良温柔的人,而我的父母却是能买儿换取自己生存的人。”
“嗯,我的父母的确是好人。但最终还不是留下我一个人,很寂寞。”
“如果讲到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啊。你运气很好,能和家人一直等待到最后。但是我呢,我却是从那时起再也见不到家里人了。再也见不到了。家里现在惰况是怎样,我也不知道。父亲母亲现在一定也已经过世了吧。”
“所以我才说和你拥有相同的境遇嘛。”
“并不一样哦。只是承受了亲人的死亡,你还是幸运的。我想要守护父母双亲。”
“母亲,就不再提了……但是我的父亲却是被妖魔吃掉的。这种死法,我并不想看到。”
“尽管如此,直到最后你还一直待在他们身边不是吗?我不管如何悲惨的下场,都想守在他们身边。直到最后也不离开……”
清秀闻言侧过脑袋。
“大姐姐,现在是你在逼迫自己变不幸的吧。”
“什么?”
“好过分啊,大姐姐你。自己的父亲在自己面前被妖魔撕碎分食,你觉得是亲眼目睹还是不看见比较好呢。这是显而易见的事不是吗?我,不想看到。连跑近都无法做到,即使已到了极限,仍然劝自己坚持下去要逃出去。父亲连个坟墓也没有,身为人子,连去葬父都无法办到。这样真的,还好吗?”
铃慌乱地张口欲言。
“我……我……”
“到底谁比谁不幸,这些全是谎言。每个人都是一样的痛苦不幸。如果有谁活着不痛苦的,我倒是想见见他。”
“对不起,我……”
铃羞愧地低下了头。孩子亲眼目睹父亲的悲惨下场当然不可能有好的一面。
“是真的很痛苦,人类就是为了摆脱这些而竭尽努力的。如果你没打算这样做的话,说明你的痛苦并不像其他人的痛苦那样,痛彻心扉。”
“但是……”
“你说我不理解你讲的,指的是就算到死你都在努力却仍然无济于事的事吗?”
“那个……”
“如果是这样就简单多了。大姐姐,你并没有像要死般痛苦。没有谁会同情一直把自己沉浸在不幸当中的家伙。那是因为大家为了生存已经竭尽全力了。自己也是不幸的,如果有人说‘请同情我吧’而强要别人同情的话,一定会引起厌恶情绪。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因此,怎么说呢,因此无论是谁,都和铃一样痛苦地生活着。
铃怎么也无法想象梨耀和黄姑也会觉得生存很辛苦。
“喂——”
铃抬起头,想要问出疑问时,却发觉清秀把脸伏在膝盖上。
“怎么了?”
“大姐姐,你好固执啊,搞得我的头都疼起来了。”
“那是因为你太傲慢了。”铃微微地瞪着清秀。随之她注意到清秀额头上油腻腻的一片,全是汗水。
“真的很疼么?……到底怎么了。没问题吧?”
“没事,没问题的……”
骨碌一声清秀倒了下来。脸色也是蜡黄蜡黄的,看上去像是病入膏盲。
“等一下,快来人啊,救……”
“没关系,让我睡一会儿就没事了。我已经习惯了。”
铃紧紧地盯视着眼前的这张脸。
“经常会这样吗?”
“嗯,有的时候,只是伤口痛。”
“伤口……?”
“被妖魔咬伤的。伤口在后脑部。有的时候会很疼。”
“是吗?”
“我说了没事,睡下后不久就会没事了。”
铃急急忙忙拿来了被子,盖在了清秀的身上。

祥琼身处天宫之中,是属于掌管宫中建筑物的掌舍人的管辖主列。更为准确地说,是被当作掌舍人的下宫使用的更为低级的奴仆。
祥琼一日工作的开始于黎明之前。在还没有看见拂晓晨光时就得起身。从掸去所有家具上的灰尘开始一天的生活。擦拭窗上的玻璃,往地板上撒水,扫地,再用清水冲刷。所有的这些活儿必须在王和各位官员起身之前全部擦净风干。
一旦王和各位官员开始商议政事,祥琼就开始整理庭院。拔去杂草,清扫石椅,扫地,这也必须在各位官员上完早朝退出各府之前全部干完的。像是追寻着王和各位官员退出的场所似的,祥琼必须赶在他们之前整理完毕。吃过晚饭后就早早地上床睡觉了。
而且,在往地板上石椅上撒水扫地时,如果王和各位官员要通过时,就必须平伏在地上让他们踩着自己通过。要么在地板上卷缩着身子,要么就是平躺在水中当人肉垫子,要么就是背着塞满了大扫除时所用的布块到处走动。如果听到‘这里脏了。’就必须飞奔过去趴着擦去污点。
住的地方是位于王宫一角的宿舍,会分给要穿的衣服。从来没想过会有好吃好穿的。恭国的冬天比起芳国来要好过一些。云海上方比起下界要来得更为舒适。——但是比起祥琼在芳国时寒冷的山村中过的日子来说是更为悲惨的。
虽然有些仆人认为能在宫中当差是一件值得夸躇的事,但是祥琼却从来没这么想过。只要想到走在光滑的地板上,平伏于地的是原来的公主,一直到三年前,她还是久居深宫,众星捧月。可如今映入眼帘的却是额头轻触地板的自己的狼狈样子。
而且,供忘珠晶是完完全全无视祥琼的存在。自从最初面圣的那天以来,从来没有被人主动搭话过。祥琼只要一躺到床上,视野角落处仍然残留着华丽鲜艳的绢制绸衣,浓郁的薰香,与玉佩的清脆撞击声一起飘荡着。祥琼只能守护着一小片回忆。
——这一切都曾经在祥琼的生命中停驻过。
“……就算是这样的东西也……”
祥琼放下手中擦拭家具的擦布,拿起了那支花形发簪,是出产于戴国的软红玉,一整块红得透明的玉石,雕摹而成的一朵栩栩如生的红牡丹。好囊稍一用力就能折断似的薄薄的花瓣重叠几层,雕出的花甚为娇艳欲滴。
“我也有很多……当初百官争着要上贡给本公主的。”
所有的都放在国库中。一间房中,整整齐齐排列羞的柜子的中间正摆放华丽的首饰盒。
一—那些东西现在怎么样了。也许现在还是在国库中‘长睡不起’。用布包裹着的没主的东西正等着下任的王。
——来装饰王后公主的头发。以这种方式继承下来的御用物品在国库中随处可见。
——也许女王啊。
祥琼产生了一股子的冲动,想要把这支发簪敲碎。
——供王,还有景王。
现在这个世界中仍有在讴歌幸福的人。祥琼只是一个王的女儿,却已经经历过这么多的辛酸痛苦。
“反正总会有结束的一天。就是那两人骨骸滚动在王宫地板上的那天。”
想让自己开心一点而安慰自己,但是祥琼却得不到一丁点的宽慰。
在供王和景王变成骸骨的那一天之前,祥琼也许早已尸骨无存了。
“干完了?”
突然传来一道阴森的话语声。祥琼一瞬间心提到了喉咙口,扑嗵扑嗵地狂跳着。是监管掌舍的老太婆,她盯羞祥琼。
“啊,是的。”
“既然如此那就快去干下一个活儿。如果不快点完成的话,可能会赶不上吃晚饭哦。”
“对不起。”祥琼慌慌张张地用布包好发簪。老婆婆突然笑了起来。
“让年轻的姑娘来这里真是个错误啊。虽然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不能随便碰御用物品。如果有什么缺损的话,可就大事不妙了。”
“是的,我明白了。”
祥琼把发簪放回架子上。
“你一定也想过把这种东西插在头上试试吧。总觉得我自己怎么看都是个美人。我年轻的时候也曾这么想过,也试过偷偷地把这些东西插在头上。”
闻岂,祥琼回头看了看满脸皱纹的老婆婆,老婆婆见状又笑了。
“一试之下失望至极。什么呀,与我这样的人根本不相配嘛。我就算穿上了龙袍也成不了太子。这个匹配的是拥有珍珠一样白皙肤色的女孩子。就好象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常会想自己是不是太过可怜了。”
祥琼拿着擦布,紧紧地绞弄着。
“但是我们还有能够工作的手脚,健壮的身体,和率直的个性。虽然我们既没有地位也没有发簪,就算没有这些东西装饰,仍是一副令人羡慕的健美身躯。那种东西不要过于介怀。”
——我是不一样的,差点冲口而出的话,祥琼勉强吞咽了回去。老婆婆并不明白祥琼的心,犹自欣慰地笑了。
“而且你还年轻,另外你还是个美人。拥有的东西要好好珍惜,不要羡慕一些无聊的东西,而使自己好不容易建立的度量再次解体。如果这边完成了就给我到里屋去。”
祥琼掩着面逃难般的逃离了那里,进入了里屋,关上房门靠在门背上休息了一会。
——鹰隼的一颗宝石,珍珠色的肌肤,恍如黎明前一刻的藏青色的秀发,花般娇媚的碧紫色瞳孔。赞美声一声一声不断向祥琼涌来。失去了一切,祥琼仍自天真。
“这种东西我要多少有多少。”
小声嘟囔着走近柜子。这是一间由六服和装饰品所布置的房间。在祭杞时使用的女王,王后,公主礼服以及装钸用的一些小部件。
用凤凰的羽毛织成的衣服,像芥子粒一般大小的珍珠附着其上,精雕细琢成停靠在梧桐枝叶上的凤凰状,这便是凤冠。而宝玉在玉泉里多的是。真正的价值不斐的是在南部的大海,从赤海的南面上采来的——珍珠。
全部都失去了,祥琼所有美丽精致的拥有物。全部等在国库中等待下一任王的青睐。
“但是那些是我的东西。”
作成适合祥琼的风格,由下臣们奉上的种种精美制晶。这些必须要留给现在不知身处何地的下任女王。祥琼相信,下任国王应该也是女的。
一定是女王,而且和祥琼差不多大。就像景王那样的,而且那个有运气的姑娘把属于祥琼的东西全部夺走。在她辛勤劳作,忙得热火朝天之时,却再也没有了任何乐趣和幸福。原本想等老了之后,把这些东西装饰起来的。
——决不能原谅。
把所有祥琼失去的东西都弄到手的景王。以前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姑娘,接受了麒麟的选定,接收祥琼所有的失物。如果真的只是一个平凡的小姑娘的话,是永远不可能将之弄到手的。
现在,庆国的王宫已经有人入住了吧。像祥琼那样的,做梦也不曾想过这些东西有一天会自她的指缝间溜走。当时她只是忙于试穿各式各样的数不胜数的美丽衣裳,忙羞把发簪插进头发中。
——想把这些东西都抢回来。
祥琼想把失去的东西从那女人那儿抢回来。
祥琼突然把手中的凤冠戴在头上。掀起房间一角的盖在大镜子上的布,往里凝视。
——还是很合身。
如果换一件象样一点的衣服,再梳上一个美丽的发型就完美了。
——把这个从景王那里抢过来怎么样?
篡夺。
杀死祥琼的父毋,又使她落到如此悲惨下场的那个可恶的男人——月溪能够被谅解的话,祥琼也应该被原谅。
一瞬间,祥琼偷偷地窥视了供王居住的方向。虽然想从那个女孩子身上夺回原属于她的东西。但如果对手不是景王的话,祥琼的心中也不会充满自信。
“从景王那儿篡夺王位……”
在供王那儿也是笑得一片灿烂。不得不让给月溪的东西,又再次回到我身边。只有这样才能放弃报仇雪恨吧。
祥琼拿下凤冠,恭恭敬敬地用布包起来再放回柜子上。尽管如此,她还是眷恋似的频频回首扫视,最后拿起几个小小的装饰品和几根带子悄悄地藏进擦布成堆的篮子里。
把它弄碎后卖了玉,就可以筹到回庆国的足够路费了。
——当然,大概会被拆穿吧。这些东西都属于司裘部门的管理范畴。那个下级官员每天都会来这里擦拭尘埃,磨光。但是要检查那也是明天的事。今天他已完成了他的职责。
祥琼注意移动了柜子上东西的摆放位子,又拿了点东西来填补被拿走的空白。一脸我若无其事的表情假做认真的打扫着,把拿走的东西藏入庭院茂密的树丛中。再若无其事的洗净了擦布,吃了饭。和其他奴仆一行四人浩浩荡荡地回到了四人共居的房间,装出一副很困的样子等待着黑夜的降临。
深夜,祥琼一个人悄悄地背着笼子,往禁门走去。向看门人打了招呼,说被国王惩罚去打扫。看门人有些怀疑但还是放行了。
走出禁门如果没有会飞的坐骑的话,还是出不去的。禁门外的马厩里伺养着一群会飞的兽类。但是她怎么可能骑上去呢。她只是一介奴仆罢了——但是祥琼并不真的只是一介奴仆。
进入马厩,目光停留在吉量上,快速地装上马鞍。
“我也有了自己的吉量了。”
微笑着祥琼打开了马厩的窗户,笑看着急急忙忙跑过来的看门人,轻跃于其背上凌空而起。
         ※       ※       ※
“真是烦啊……”
珠晶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听说有奴仆无视看门人的制止从禁门乘着骑兽飞走了。调查下来原来星从芳国过来的被托付在这里的祥琼公主,而且国库中也消失了几样东西。
“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做了这件事……”
“因此……”与其说是优美,不如说木呐的麒麟很困惑似地说道。
“对公主的处理态度,是太过分了吧。”
珠晶微笑地俯视着奴仆。
“不管有什么情况,只要犯了法就被称为罪人。这一点,你该明白吧。”
“派谁去追捕罪人,现在,我们所应考虑的是这一点。”
珠晶微笑起来。
“供麒,过来。”
受到笑脸的召唤,供麒跑了过去,珠晶像要抚摩似地招羞手。供麒很懂事地曲着膝,抬头仰望着永远是一副小孩外表的幼稚的主人的脸庞。殊不知给供麒的竟是一巴掌。那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听得下官们浑身一颤。
向一国的台甫伸手的珠晶夸张地用力吹着似乎甩痛了的手。
“我想要一只像雁国的台甫那样的比自己小的麒麟。每次想要推倒你的,却发现连手也够不到,真是让人生气。”
“主上……”
“那个……”珠晶一阵窃笑。
“祥琼也受不了了吧。原本地位那么高的一个人,竟然去干奴仆的活,一定感到很屈辱吧?可是如果不是这样就没意思了。因为我想虐待祥琼嘛。”
“主上!”
“一国的公主成为奴仆,从早到晚不停地工作着,平伏于人前生活着。因此愉了东西逃出去也是没有办法了吧。麒麟的怜悯只不过如此,所以我笑了。”
“哼!”珠晶猛抬起头,脸上像是罩了一罢寒冰似的,环视着跪伏于地瑟瑟发抖的各级官员们。
“为什么你们麒麟的那分怜悯针对的只是奴仆或下级官员呢?难道从来不觉得这是对坚强正直活着的人的侮辱吗?”
珠晶俯视着瞬间僵硬了的男子。
“是没有比一国的王族过得还好的人。我过得比奴仆们优裕是因为我肩上担负着比他们重得多的责任。因此尽管我每天穿的是绫箩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奴仆们却没什么抵触。他们向我低头称臣。如果不这样做,就会像峰王那样被斩首示众。有错吗?”
“是的。”
“祥琼并没察觉到这分贲任,也没有尽到这分责任。野外的工作是很辛苦,大扫除也很累,说因为忍受不了就擅自出逃的人我绝不原谅。这是对那些认真工作的人的侮辱。同样都是从早干到晚,如果把她视作和从来没有偷盗出逃的人一样处理的话,那如何来面对那些辛勤工作的人的诚意呢?”
不屑地看着似乎刚恍然大悟的麒麟,珠晶长叹一口气。
“虽然我理解这种生物,希望你们不会搞错怜悯的对象。如果太过于感情用事的话,就有点像看墓人了。这样就成了葬礼紧缺人才了。旁边如果有麒麟一起哭,死者家属也会略感安慰吧。”
“实在是对不起……”
珠晶叫来了下官。
“出动王师,把祥琼追回来。去和柳国范国取得联系。转告他们,如果罪人在他们国境出现的话,抓住后请移交本国。”
“臣领旨。”
珠晶看着跪伏于地的掌舍的奴仆之长。
“抬起头来。我明白你们的工作十分具有诱惑性,一定也有过被心魔控制的时候吧,你们辛苦了。”
“不,并没有什么。是监督督导不周。”
“什么啊,这根本不是你的责任。迄今为止一直都勤勤恳患地工作。非常感谢,今后还请多费心。”
“……主上。”看着感激流涕的老婆婆,供麒轻抚着脸颊,一边深深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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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的荣誉团员

69楼
发表于 2008/02/06 |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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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之万里·黎明之空
第七章

“首都州一定是处在国家的中央。”
远甫在桌子上摊开了庆国的地图。虽说是地图,但这里并没有像阳子在故乡看过的那种精密的地图。能分辨大致的位置,但也只是这种程度而已。
“庆国的话,位于中央的是瑛州。瑛州的周围是八州。这也是由太纲所决定的。瑛州的州侯是台辅。瑛州的土地基本上是作为对官员的奖赏而进行分配的。基本上,官员们是没有俸禄的,一定是在得到瑛州的某个地方后,去除从这个行政区征收来的租税金中进贡给朝廷的部分后,剩下的就成了俸禄。行政区的最小单位是村,进贡给朝廷的租税的一半,再加上人头税,以一千村作为行政区的话,官吏从中得到的收入比一个[x]在田里干活所获收入还要多出五成啁。最大的话可以达到一个县。行政区官府的长官可以任免领主。这在有州都的郡也是同样的。”
“也就是说,划分首都郡给州官作为报酬喽?”
“没错,你觉得这样做的优点何在?”
阳子歪了歪头。
“因为这里没有纸币,所以要是用钱做官饷的话,他们没办法拿回家……应该不是这个吧?”
远甫笑笑说,
“有兑换的地方,所以不用担心这个把土地交给官员,这样的话,一旦国家发生了饥荒,必然会缩减官吏的官饷。”
“原来如此。用不着人为减少或者增加官饷,可以任其自行增减。”
“没错,那么缺点呢?”
“官吏会实行专政?”
“对,大致上,首都州都会有一名牧伯。虽然会向乡、县各府派遣刺史,但也会发生刺史和县正勾结,胡作非为的情况。租税是由国家决定的,但是他们可以在定下的赋税范围内随意征收。所以,每当领主更换时,首都州的百姓都是喜忧参半。”
“……原来如此。”
“固继所在的北韦乡现在是黄领,也就是说没有领主。由台辅管制以前是和州侯的领地。”
“和州侯……呀峰。”
阳子皱了皱眉。呀峰在诸侯中是最为恶名昭彰的一个。是个诡计多端,阴险狡诈的男人。在政务方面冷酷刻薄,罢免他的呼声很高,但是却总是没有机会。
“呀峰是在予王登基时由夏官长大司马任命安派到北韦乡黑亥县,之后被任命为和州侯而离开那里。听说听闻这个消息的百姓中,有不少人因为可以从呀峰手下获得解放而哭泣呐!呀峰是没有尾巴的豺狼,虽然很危险,却抓不到他。”
“六官也对此十分棘手,虽然一直在做调查,但找不到足以罢免他的证据。”
“我想也是这种情况,总之……”
听见一阵敲门声,远甫和阳子抬起头。
“爷爷,有你的信。”
桂桂说着冲进了房里。
“啊,谢谢。”
远甫从桂桂手里接过信,当场打开,有那么短短的一瞬,带着似乎困惑的表情看向阳子。
“是什么坏消息吗?”
不,远甫说着把信纸折好。
“抱歉,阳子,今晚有客人要来。”
明白晚饭后没法听课后,阳子点点头。桂桂抬头看着远甫,
“客人?那要准备饭和房间吗?”
“啊,没关系,他晚饭后再来,今天就会回去,我会妥善招待,你们就不用多操心,早点睡吧。”
夜晚,阳子在卧室悄悄地接待了访客。来访者是骠骑,景麒的使令。
“那边的情况如何?”
阳子的声音去处什么都没有。本来卧室里除了阳子以外就没有别人。
“姑且平安无事。”
不知从何处传来了应答声,如果有人听见的话,说不定会以为说话人是在地板下。这个想法并没有错,骠骑正隐形于地下。
使令可以潜入到天地气脉中,并借此神不知鬼不觉地移动。这称之为遁甲。虽然景麒也会乘风脉而行的遁甲,但不能移动这么长的距离,至少不能从尧天的内宫千里迢迢赶来北韦。
因为景麒没办法亲自前来,所以派遣了使令过来,骠骑详细地报告了宫中的情况,回去以后,应该会再向景麒报告阳子的状况吧。
“浩瀚好象仍然行踪隐秘。”
阳子点点头。企图行刺的浩瀚逃过追捕,去向不明。
“百官中,有人谣传主上因为害怕浩瀚而逃往雁国。”
阳子莞尔一笑。
“我就知道他们会这么说……嗯,随他们说去吧。”
“但是,请务必小心。如果知道了您身在何处,浩瀚可能会再度企图行刺。”
“有班渠和冗佑在,不用担心。”
“我会如实传达。”
送走骠骑后——其实用不着送,骠骑就已经遁甲而去了。
阳子走出卧室。
房子的基本构造是一明二暗。即一间开放型的房间再加上两间封闭的单独房间。阳子所住的房子也是如此。用故乡的话来说的话,就是大约四叠半的的起居室加上两间三叠左右的卧室。如果是大户人家的话,会在一间卧室里放上床榻,作为寝室;而在另一间卧室里,放上即可做床也可当椅子的榻,书桌,以及书架。基本上是当作书房一样的房间来使用。在起床或是气候良好的季节里,就任两间屋子当中的堂门敞开着,放上屏风作为分隔。那扇门是很细的折叠门。要是全部拉开的话,一般拉到间隔口还是绰绰有余的。阳子觉得,与其说这是房间,更像是在通道变宽的部分摆上桌椅。
里家的折门上没有玻璃,划分成细细的方格子的门上贴着纸,像是拉门那样的东西。折门现在收拢着,除非是睡觉或是不想让别人进来的情况下,否则不管多冷也要稍微开一点,这是礼貌。于是,阳子把门打开少许。
从阳子的房间的起居室隔着院子正好能看见面对书房的走廊。发现走廊里移动的人影后,阳子凝目而视。
是个男人,但也只能看得出这些。应该不是少年般年轻,也不是老人那般上了年纪的人。除此以外什么都看不清。男人在极为朴素的大袖外穿着件棉质夹层的上衣。不知为何放下了帽子前面的黑纱面纱。还用长围巾仔细地绕在脖子上,连头部也一起包在里面。拜其所赐,几乎看不清他的长相。
“那是谁?”
不管怎么看,都只能让人觉得他是故意把脸藏起来的。那个身影略微低了下头,消失在书房门口。阳子皱着眉目送他消失后,走出起居室,沿着走廊往里家的方向走去。
         ※       ※       ※
“兰玉。”
听到走廊方向有人叫自己,兰玉抬起头。桂桂啪地站起来,朝屏风的后面张望,不一会儿就扬起他那活泼的声音,牵着阳子的手走了近来。
“有什么事吗?”兰玉问道
“是来找我们玩的吧?”桂桂接着说。
“我能和你谈谈吗?”阳子问道。
“请。”
兰玉笑着拿起放在火盆上的土瓶,在固房里烧热的茶水就是通过这种办法来保温的。
“对哦,今天有客人来,所以不上课。”
“对。”阳子笑着,接过兰玉递出的热水。
“那个人是谁?”
“客人吗?不知道,我没问过。”
兰玉说道,桂桂在一旁拉了拉她的袖子。
“呐,姐姐,就是那个人啦。头发颜色夹杂着茶色的人,是那个人把信交个我的。”
哦,兰玉点点头。那人好象说过自己姓劳。黑发里夹杂着茶色头发的男人,有时会来拜访远甫。看样子像是谁的使者,至于具体情况,兰玉也不知道。
“劳先生吗?就是那个看了让人很不舒服的客人吧?”
“让人很不舒服?”
“他把总是脸藏起来,常常来拜访远甫。但会先差遣劳先生来通知。本人来的话,一定是在晚上,而且是在夜深后。因为每次那个人要来,远甫就会交代说,不锁门也没关系,我才知道的。”
“是哪里的什么人呢?”
“不知道,就算问远甫,他也绝对不会告诉我们。……我,讨厌他。”
“……那个男人吗?”
“那家伙一定不是个好人。”桂桂说完看这兰玉。兰玉则轻轻地责备道,
“不可以这样说话哦。但是,每次那个人一来,远甫第二天就一定会沉着一张脸。”
“为什么?”
“不知道,他不肯告诉我们。……这样一来反而更让人担心。你能了解吗?”
“这个嘛……我了解得很。”
阳子和兰玉他们又聊了一会儿便回到自己的房间。虽然夜已经很深了,但书房的灯还是亮着。
“班渠。”
“在。”
“那个男人回去后就跟着他,替我查一下他住在什么地方。”
一定是住在旅店里,这种时候大门已经关上了。
“遵命。”

船经过了庆国和巧的国境高岫山。高岫山横跨各个国家的国境,而它的入口一般只有一个,最多也就三个。因为每个国家都有,所以国境的别名就叫做高岫。听说,从隔开巧和庆国的高岫山出发到位于庆国北部,东岸中部的吴渡港,要花四天时间。
“姐姐,给你个好东西。”
铃在甲板上看海,清秀跑了过来。
“你看!”
清秀一脸自夸地拿出用砂糖煮过以后晒干的杏仁。
“这是哪儿来的?”
“别人送的。”
清秀得意地笑着。
奇怪的小孩。把铃斥责成那样,照道理来说,那以后应该对铃不加理睬,但事实却非如此,反而更加频繁地在铃的周围跟进跟出。还厚脸皮地跟进女生的房间,睡在铃的旁边。铃总觉得自己连生气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要是因为清秀是小孩子而小看他的话,可就有得好受了。这孩子的这张嘴真的是很厉害的。
因为睡在同一间屋子里,铃目睹到了清秀频繁地发作。几乎每天早上都抱着头呻吟着。看来休息一下就会好这句话不像是在说谎,但是这个过程中常伴随着呕吐。一旦好了,就又变地神气活现的,但是常常会有好一阵子脚底不稳,走路象蛇行一般。
难道清秀该不会是有什么老毛病吧?铃不认为那是单纯的头痛。
清秀说自己被妖魔袭击过,铃曾经看过那个伤口。在后脑勺,正好是头发束起来的那个位置,有个小小的,像是被一下子砍下去后留下的伤疤。因为看起来不是那么严重的样子,让铃少许安了些心。但是,听他说好象自从受过伤后,才开始会头痛。
“呐,清秀,真的不要紧吗?”
把杏仁放进嘴里的孩子茫然得看着铃。
“什么?”
“你的伤啦,不是还没治好,还会痛吗?不要紧吗?”
“嗯……不可能不要紧的。”
“让医生看看吧。”
不用了,清秀摇摇头。
“现在没这个空,不过,我没事的啦。只要休息一下就好了。”
“有没有好一点?没有变得更严重吗?”
总觉得呻吟的时间在一点点变长。醒来后到能平稳走路为止所花的时间也更长了。
清秀显得有些困扰。
“这个嘛……”
“这两,三天老是在揉眼睛,觉得眼睛也不舒服吗?”
“总觉得,看东西变地很费力。”
铃叹了口气。
“果然,有哪里不对劲啁。老是反反复复的,这不叫治好了。等到了庆国,一定要叫医生好好给你看看。”
“嗯。”
“目的地决定好了吗?”
清秀摇摇头。
“妈妈,已经不在了……”
“败给你了。毫无目的的就打算去庆国吗?要是这样的话,还不如去奏比较好。”
“妈妈说要回来,所以我就回来了。”
铃叹了口气。
“总之,到了庆国以后就去看医生,你要是死了,和我可没什么关系。”
清秀的肩膀猛地颤抖了一下。
“姐姐因为是仙人所以会知道?我果然……还是会死?”
“清秀……”铃看着露出害怕的表情的孩子。
“我只是随便说说罢了,没有真的说你会死啦。”
“姐姐,你性格真差劲。”
“不好意思啊。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像你这样的人不会那么简单就死掉的。”
“也是。”清秀笑着。铃注视着那个笑容好一会儿。
“小子,晕船了?”
船员笑着说。
“才不是呢!”
清秀抗议道。
铃躲在阴影处看着这一幕,皱起了眉头。蛇行更严重了,太阳都快下山了,却还没好转。
“不过,好象是呐。人晕乎乎的。”
“你在兴奋个什么啊?给我安静点。难道是因为可以回到庆国,所以开始紧张了?”
“我都说没有了啦!”
船员会这么说是因为清秀的手在颤抖。说是颤抖,更像是痉挛。
“啊,要是晕船了话就老老实实睡觉去。摇摇晃晃到处走的话,当心掉进海里哦!”
清秀笑着答是,消失在船舱里。看着清秀走进去。铃总算感到松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很害怕看到清秀。如果只是头痛,发抖的话,也许不会觉得不安。但是,偏偏病惰一天天加重,而且日渐恶化,这让铃感到不安。
铃追着清秀进了船舱。清秀呆呆地坐在船舱里。
“没事吧?”
清秀转过头,然后看上去很惊讶地几次想让自己的视线聚焦。眨了好几次眼,又用手掌揉了揉。
“怎么了?”
“我,好象不太像没事的样子……眼睛好模糊。”
“……要紧吗?”
铃慌慌张张地走过去,在清秀的右边单膝着地,查看着他的侧脸。
“难受吗?头疼不疼?”
清秀把铃和墙壁来回对比看了好几次。
“姐姐,我,看不见姐姐你了。”
“哎?”
“象这样往前看的话,就看不见姐姐了。”
铃赶忙把身体转向前方。人类的视野是很宽广的。从视野的尽头能够很清楚地看到身旁的清秀。
“我,到底怎么了?”
孩子的脸上满是恐惧之色。
“清秀……”
面带惧色的脸扭曲着,原以为他会哭的,但清秀却出乎意料地笑了起来。眼中仍然漂浮着恐惧之色。
“我,应该是个不错的人吧……”
“清秀……”
“果然,好象还是会死啊。”
“怎么可能!别说傻话!”
清秀像是崩溃般扭曲着脸部。
“一起去吧?”
铃握着他颤抖的手。
“一起去尧天吧?”
“尧天?”
“我是去见景王的,王的话,一定能治好清秀。王宫里有好多厉害的医生。所以,我们一起去尧天好不好?”
清秀垂下头。
“算了,那种大人物……见不到的。”
“但是,你很难受吧?头痛变厉害了吗?这样下去要是变得更严重的话怎么办?”
“真的会治好我吗?”
“要是景王说不行的话,我就带你去采。采王的话一定会给你治的。”
嗯,清秀点点头,啪地,小小的泪珠滴落下来。
“我,很怕死……”
“清秀……”
“虽然不管是谁都会死,但是,只有自己死的时候是笑不出来的……”
“傻瓜,我都说不会有事的了。”
清秀嘿嘿地笑起来。
“看来我意外地修行不足啊。”
“小孩子少说这种老气横秋的话。”
嗯,清秀把脸趴在铃的膝盖上。
“没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铃抚摩着点头答是的清秀的背。
         ※       ※       ※
三天后,船终于到达了吴渡的港口。虽然说是港口,但却没有登岸的设备。突出的岩石,形成了攒弱的弧度。船停在它的内侧,从悬崖那里来了几条驳船。驳船停靠的地方是搭在悬崖底下的浮动栈桥。从栈桥开始往上,挖掘崖壁做出的石阶蜿蜒曲折地直通到悬崖的上方。
铃支撑着清秀左边的身体,清秀的眼睛直到现在还没有好转。自从说看不见的那一天起,清秀视野的右边就一直维持着什么也看不到的状态。
好几次,因为绊到脚而差点摔倒。因为实在看不过去攀登石阶的清秀,以及支撑不住,快要滑倒的铃的样子,港口的男人帮忙背起了清秀。
爬上山崖的时候几乎都快喘不过气,从山顶上一眼望去,是广阔的山野。在悬崖边上,细长的村落伸展开去。
庆国和州吴渡。和州在庆国的东北部延伸,而吴渡更是在和州的东边。
从男人的背上下来,清秀环视着山野。铃握着他的手。
去尧天吧。景王一定会帮助我们的。

吉量在空中轻盈地奔跑着。
祥琼俯视着山野,感觉胸中的闷气终于一扫而空。
幸好这么做了。
从一开始就逃走的话,不用乖乖去里家,也不用沦为下仆,就可以获得自由了。
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让祥琼下跪了。
祥琼直奔黑海而去。在城门关闭前抵达沿岸的城市。她在那里卖掉了自己的耳环,换了一身衣物后,找了家旅店住下。久违的绢的感触,奢侈的饭菜,以及铺着锦缎被褥的床榻。祥琼在想要大声称快的心情中睡去。第二天,她卖掉了另一个耳环,向黑海飞去。
吉量的话,两天就可以飞跃一个国家,毫不费事地穿越国境进入柳国。在旅店住了下来,第二天沿着黑海岸北上,傍晚之前到达了比起恭来,更接近雁的中央港口城市,背享。
“还有空房吗?”
祥琼牵着吉量的缰绳穿过了大门,分隔采光用格子窗的墙壁,装饰着鲜花的花垂门,屋檐下挂着几盏灯,照亮了门内错落有制分布开的的前院。这是间大旅店。
急急忙忙跑出来的店员对着祥琼点头哈腰,笑吟吟地答道,
“这位小姐,有上等空房空着。”
是吗,祥琼微微一笑。
“那就住这儿了吉量就拜托你了。”马倌跑过来接过吉量的缰绳,店小二把系在鞍上的行李解下抱起来后,马倌便把吉量牵到门边的马房里去了。祥琼经过前院往房屋的大门内走去。
打开门后,里面是中堂。靠墙的位置宽松地排着几张桌子。客人门坐在桌边畅谈着。对着走过来行礼的店员,祥琼从扎成一个的发髻上轻轻地摘下了一支银色的发簪。
“这个足够了吧?”
旅行者忌讳身边带着大笔钱款,所以常用汇款或者物品来支付。在大旅店里一定会有兑换随身装备的小店,在那里可以进行清算。如果支付后还有余额的话,出发的时候,店方会用货币支付找头。店员接过发簪,确认工艺后,深深地点了个头。
“足够了,我们收下了。”
“要是不够的话尽管告诉我。”
“十分感谢,您要在哪里用餐?”
如果是小旅店的话,通常是面对着马路吃饭的,二楼或者内堂则是客房。像这里的这种大旅店,一般是在面对园林的饭厅或是在客房里用餐的。在小旅店里,只能在隔间里铺上寝具睡觉,能有洗脸用的梳洗台就算是很不错的了,有不少店连这个都没有。更糟糕的旅店,就在土房里并排放上几张低矮的床,因为没有屏风而不得不和素为谋面的旅行者混在一起住。普通的旅店里,床上通常都有天盖和帐子,并且配有梳妆台和小桌子。像祥琼所住的这种大旅店,在两间附有全套设备寝具的卧室中,还附带一间可供放松或吃饭的起居室。
“在房间吃。”
“事实上……”,店员面有难色。
“刚好有船抵达港口,所以客人很多。没办法给您准备一个人的房间,能不能和另人合住呢?”
因为卧房从建筑形式上来说,一定会有两间,所以住宿中也有合住的制度。在单身旅行投宿的客人中,没有能力独自借一整个卧房的客人就会和别人合住一间。
“没什么办法吗?我可不想和奇怪的人住一起。”
“十分抱歉。如果可能的话,我们也会介绍您其他的旅店,只是今天真的不管哪家旅店都客满了。”
“……没办法了。”
“真的十分抱歉,那么……我给您带路。”
祥琼被带到三楼的卧房。经过可以俯视小庭院的回廊后,走向里面一间屋子。看上去不像是很好的房间,这种类型的建筑物,越往上,天花板越低。真正的好房间是面向园林的那种。
“这间房。”
小二在最里面一间的门口停下脚步,镂空雕刻的漂亮的房门上嵌着玻璃,使得房间一览无余。门内是起居室,摆放着一些做工不算糟糕的家具。
面对起居室的是两扇看上去很厚的门。这就是卧室。卧室是配有钥匙的,但起居室没有。起居室不算是密室,所以合住的制度才得以成立。
“谢谢。”
把小费塞给将行李搬进卧室的小二后,祥琼在起居室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简单得有点傻了啊。”
祥琼咯咯地笑出声。
她心中没有丝毫的罪恶感。因为供王是心怀恶意接待祥琼的,自己以恶意相报,有什么不对?供王不会因为少了几件物品而感到困扰吧。反正这些都是从别人那里得到的,只不过是把它们再让给祥琼而已。
“就算这样悠哉的走,花个六天也能到庆国了。”
庆国首都,尧天。景王所在的东面国家的首都。要怎么做呢?从什么开始夺起好呢?总之,必须先要设法接近景王,混入宫中。但是,这个问题有一定难度。
祥琼没有自保的旅券,在芳国得到的旅券,扔在那里没有带出来。虽然也听说过有官员会以钱财做交换,违法发放旅券,问题是,到哪里去可以找到这种狡猾的官吏呢?
只要有旅券在手,要进入宫中不是不可能的。王登基不久的王宫里,下官有时会进行更换。祥琼很有教养,如果申报下官的职位的话,被采用的可能性是很高的。同时,登基不久的王内心一定还很不安。所以不管是下宫还是官吏,只要有人稍微对她亲切点,就会受她的重用。要收服景王就不是不可能的了,就连趁虚而入推翻王也是……
祥琼的对宫中的情况很明了。宫中的事情我明白的很。
“要不要顺道去戴国看看呢……”
失去王而荒废的国家,可能买得到旅券吧。
泰王登基是在芳国发生政变的两年前。仅仅半年后,戴的勃使就前往各国通传王的卦报。派遣勃使的是戴的新王,但是,如果他国的王死去的话,用不着派遣勒使,各国宫中的凤就会呜叫通报。关于泰王的消息,凤始终是沉默着的。至少,在祥琼还在芳国的鹰隼宫的这段时间里,凤并没有因为王的架崩而鸣叫过。既然王还活着的话,就没有理由另立新王。这明显的是假王。事实上,没人知道戴国内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因为他国的内政不太会传过来。
虽然和芳国一样失去了王,但是又不可能回到芳国去。总之先去戴一次,祥琼在心里嘀咕着。
“客人准备旅行到哪里?”
把食物端进来的店小二问道。祥琼看着他摆放碗碟的手,皱起了眉头。
真讨厌。
桌上摆着的是两人分的食物。不得不和素未谋面的人一起吃饭吗?祥琼臭着一张脸。有人应声回了店小二的招呼从卧室里走出来好囊早就在卧室里了看着人影,祥琼的眉皱地更紧了。和素未谋面的人一起吃饭已经很不愉快了,没想到对方还是这个样子。
半兽。
以一半是兽的形态生下来的人类。虽不多,但也不少。在芳国的话,根本不会让半兽住这种高级旅店。至少不允许以兽形走进庭院。
那只半兽似乎没注意到皱着眉头的祥琼的样子,摇摇晃晃地走出来和店小二搭起话来。
“谢谢啦。”
孩子的声音,老鼠的外形。身高也只有一个孩子那样的高度,但却像大人一样穿着上衣。把小费递给低头行礼的小二后,老鼠坐在了椅子上。似乎终于注意到坐在椅子上的祥琼似的,低下了头,
“请多指教。”
“你好。”祥琼以冷淡的声音回答道。
“客人真是多地吓人啊,柳一直都这么热闹吗?”
祥琼没有答话。仿佛在说“竟然和半兽同桌吃饭”似的,把脸背了过去。
“今天比较特别啦。”
回答的是留下来服侍用餐的年轻人。
“因为有船从雁过来,客人也是搭那艘船来的?”
“嗯,这样啊。”
“一半客人就下船了,还有一半客人现在开始上船。客人您是哪一边的?”
“我只想到首都去看看。”
啊,年轻人笑笑。
“芝草是个好地方。不过,旅行的话,那里现在可是寒冷的季节哦。”
“和雁差不多吧。”
“是吗?”
“因为雁也那里也很冷。虽然比柳地处偏南,但是有季风吹过。”
哎?年轻人说着看向祥琼。
“客人您是去哪里?”
祥琼简短的回到遭,去戴。一说完,年轻人就睁大眼睛。
“……但是,戴国……”
“已经荒废了是吧?所以我要去,我在戴有认识的人,他可能正感到困扰。”
“戴的哪里?”
被这么一问,祥琼心里咯瞪一下。
“哪里……问这个干吗?”
不是,年轻人似乎有些困扰地笑笑。
“我原来是乘在去往戴的船上的船员……”
“……是吗?”
“是运谷物去戴的。我们满载宝玉而回。因为戴那里缺少谷物。但是,现在已经不行了,那里妖魔太多,没办法接近。”
“这样啊……”
“被虚海包围的国家一旦荒废了是很可怕的。因为会有妖怪从海底浮上来,一转眼间,整个国家就被孤立了。说实话,今年冬天,戴的人要怎么样才能填饱肚子啊……”
因为并不期待有人能给予这个问题一个答复,于是祥琼沉默着,想起了芳国的事情。条件几乎是相同的。即使耕作,收获的粮食也只能让老百姓过地紧巴巴的,就算是有哪里歉收的,也没有从别的地方调配粮食过去的余地。
“客人您认识的人,说不定已经离开戴了。”
“是吗……”
“因为好象有不少人逃到雁国去了呢。柳这里也来了很多。我们运的最后一次行李就是人。怎么说呢,就算是用指甲抓羞船舷也要离开戴国的人挤满了港口,所以又不能不让他们搭乘,随便拒绝掉的话,搞不好连船都会被他们抢走呢。
“是吗……”
“结果,因为太危险了,所以我就不再干跑船的了。这才托了父母到这里来工作。不过应该还有人在等着船吧。”
“是啊。”
“客人您因为有吉量所以没关系,如果是船的话,好象已经没办法开往戴了。雁那里的航运好像也停掉了的样子。”
祥琼轻轻睁大双眼。
“已经知道我是乘吉量来的了吗?”
年轻人笑笑。
“因为很少有客人骑着那种了不起的骑兽的。啊,不……”
年轻人看了看老老实实吃饭的老鼠。
“客人您的驹虞更厉害啊,大家都是第一次看到,所以全都跑到马房里去看呢。”
老鼠轻轻晃了晃胡子,
“没那么厉害啦,是别人借的。”
祥琼看着老鼠,因为坐骑太厉害了,所以尽管是半兽,尽管是孩子虽然又有些像大人也把他当成是普通客人来接待。
“不过,客人,天上也一定已经变得危险了。”
听到有人向自己答话,祥琼慌忙点点头。
“……是啊。”
“呃,也许去庆国比较好吧。”
“庆国?”
“哎,好象从庆国还有武装过的船勉强地来往两地,聚集戴的难民。”
“哎?”
“庆国有个怪人,聚集了戴的难民,让他们帮忙开垦土地。听说作为交换,只要去了,就会给他们土地和户籍。在我还在跑船的时候,就会定期去一次戴,把难民们运回来。虽然次数少了很多,不过好像还在继续运的样子。让他们载你去不是正好吗?”
祥琼勉强忍住了笑。
我要去戴。然后等着那艘船来,前往庆国。得到户籍后就去尧天。……什么嘛,太简单了。
“听到件有趣的事情呢,谢谢。”
祥琼发自内心地说道。
从戴向庆走。
满足于有了明确的方向,祥琼很快就回到卧室休息去了。锦缎的被褥,被火盆烘暖的床铺,睡起来舒服又暖和。深夜,祥琼被敲门声惊醒。
“谁?”
祥琼皱起眉,是那只老鼠有什么事情吗?
“打扰了。”听声音是那个送食物的年轻人。祥琼慢慢爬起身,披着大袖朝门走去,一边开门一边对门外的的人说道,
“出什么事了?”
“想起一些关于戴的事情。”
祥琼打开了锁,刚想轻轻打开门的时候,门忽然被粗鲁的一把推开,祥琼踉跄了一下。站在起居室里的是那个年轻人和几个穿着青色铠甲的士兵。
“什么事……”
心脏剧烈的跳动着,祥琼尽量忽视加速的脉撙跳动。
“抽查旅券。”
对方说完后,祥琼的脸上血色尽失。
“你们在说什么啊,这种时候……明天再说……”
虽然试着从似乎快要干涸的喉咙里勉强发出抗议的声音,但士兵们涌进卧室,把祥琼包围了起来。
“旅券在哪里?”
膝盖开始颤抖。
“……其实,弄丢了……”
“名字?”
“玉叶,孙玉叶。”
士兵面无表情地来回看着祥琼和同僚。
“你带着吉量吧,哪里弄来的?”
“……不……记得了……”
太可疑了。祥琼咬着嘴唇,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借口有多差劲。
“我们要检查行李。”
“不行,不要随便动!”
祥琼叫嚷着,感到一切都完了。好不容易从柳来到这里。供王已经布下搜索网了,如果不逃的话……祥琼的视线来回移动着,但是双肩却被士兵按住了。就算有话路也逃不掉了。
士兵们走近床铺,抽出用皮带捆绑的小小的行李。打开之后,在替换衣物之间,找到了分割地很细小的物晶。士兵中的一人手里拿着纸,他把这些物品和纸上所写的进行了一下对比。
“珠带,头带是金底上有龙凤文。凤形耳环,孔雀石珠金……都有啊。”
嘴里念着纸面上所写文字的士兵转头看这样琼。
“还缺一副耳环,和一根发簪,哪儿去了?”
祥琼没有回答。准确地说,是颤抖地已经无法发出声音。
被抓住了,会被问罪,然后接受裁决。终于想到那一点了,为什么到士兵冲进来的那一瞬间为止,这个念头都没有在脑海里出现过。
偷盗之罪祥琼搜索着自己的记忆,感到全身一阵战栗,是磔刑。人被绑在街头,用几根钉子钉死的刑罚。
“怎……么了?”
对面的卧室门打开,老鼠探出了头。祥琼忽然用手指着一脸倦容,揉着眼角的半兽,
“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些都是那家伙给我的。”
“啊?”
士兵们看着呆呆的老鼠。
“旅券呢?”
“在里面……”
“名字?”
“……张清。”
记录在案后,士兵淡淡地把纸折了起来,向着其他士兵抬了抬下颚,
“带走,两个人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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