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AIR x 辐射 x LF2 同人：废土青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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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09/09/17 |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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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个名词和名字什么的都是怎么回事那可一点儿都不知道啊
咱只是搬运工

以下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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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有些事儿，你永远不会知道——因为能说出这件事的人已经死掉了。
但是，你却因此而活着。
信徒管他们叫上帝，其实不过曾经存在于我们之间。
而甘于接受现有的福利——生存的人们，则大声地嘲笑。
即使逝去者的残肢断骨就摆在那里。
正义的骑士称之为：
牺牲(Sacrifice)

0.5
-【地面零点】
人们对全球核爆这种已知最可能让他们进入末日状况的一种称呼，国际一般使用的代号取自ALB数字“0”，天朝学者坚持使用“〇”来指代。
不幸的是，本次危机爆发距今已经超过150年。

-【爆发】
the Break Out。
人们对“全球多数人类丧尸化”这种科幻中会出现题材的一种称呼。之所以使用这种泛用型名词，也可以说明人们对其担忧。
不知道幸运还是不幸，因为一些原因，这种危机倒是没有出现。

-【“幻想”级ICBM】
Fantastic ICBM。
天朝在吞噬了某邻国后开发成功，代号Hakulei的第四代ICBM，加速动力引擎方面新型时间轴型记忆合金和第二代迷你核融合炉构成，可以产生悖论从而具有从“现实”发射到“幻想”的领域，然后再回到“现实”中距离目标很近空间爆炸的机能。而且由于第二次加速后整个火箭运载部形态完全改变所以难以拦截。它的第二次成功试射彻底改变了全球局势，由于无法在“幻想”的领域进行拦截，因此各国本来固若金汤的远程*防御系统多数变成了废纸。不足之处在于爆炸当量很难计量，而且搭载物质常常会发生根本性的变化。尽管如此，它仍然改变了整个亚洲格局，促使其他国家迅速融入以天朝。

-【“待宵”地震发生器】
战略级的超级武器，依赖于新一代核电站产生的巨大能量，是不亚于轨道武器的一种可怕设备。是俄罗斯луна(Luna，即月亮)军工的最高产品。
位于切尔诺贝利地下深处，直到地面零点危机爆发，该武器仍未完成，更不要说投入使用。

-【动力装甲】
一般来说全包裹型装甲（早期型号并非如此），由早期的士兵外骨骼发展而来，除保护和通信功能外，更能提供额外负重和野外生存资料，是单兵作战最先进装甲的一种。其内部系统运作需要额外的能源，顾名思义“动力装甲”（Power Armor）。尽管很多国家都在研制，最后还是美国率先取得了实质性的成效。

-【废土】
Wasteland。经历了地面零点后的世界满目疮痍，充满了危机，而幸存的人和其他生物被这末日般的景象震撼到了，不约而同地给它取了这么个名字。
国家之类的概念对多数人来说已经不复存在，但是仍然少数人记得这里曾经叫HK。现在。
废土就在你的脚下，废土游民。

-【起源狂信者】
the Zealots。
一些人。核心为一种坚信唯有回溯生命的起源才能拯救苍生的信仰。说到底什么样叫拯救也根本没有人说得出来，但仍然聚集了很多人——形成时间已经不可考，很多人也忘了他们原本要干嘛，但这并不能阻碍他们成为HK这块孤岛上最大的人类势力。

-【结构体】
矗立在HK中部的建筑物，因为看上去像是由很多建筑物的残骸拼凑而成的，大门（看上去）从来没有开过，也有人因此而称之为“废土大金字塔”。

-【中文】
Chinese。HK废土最常见的通用语，多由战前幸存者流传下来，从口音上已经有很大变化，而且有和英文结合的趋势。

-【邪鬼】
被称为Julian。只是一个传说，其骇人的名字给人留下很深印象，其他不详。

1
窗外传来叽叽喳喳的虫鸣，大得吓人的月亮挂在天边，静静地将这片苦难深重的大地染成一片银白。偶尔能听见什么东西在草丛间移动发出刷刷的响声，甚至还有什么东西打在构成墙壁的铁板的咣咣声。夹杂着辐射尘的风兀自打成卷，大笑着席卷一切它们看不起的东西而去。
尽管已经是冬天了，夜间气温仍然在零上这么一个数字，要归功于人类的功劳让这颗星球丧失了20%的大气，以及地面那足以让盖式计算器发出悲鸣的辐射能。
有个隐藏在树木之间的铁屋就坐落在在这片荒野里，看上去像是已经废弃了，但凡是敢于闯入这家房屋的愣头青，都再也没有出来过。
“我说过，我们需要一个专家。”男人吸着烟，从这间光线阴暗的屋子这头晃悠到那头。“而且必须是年轻人。”一个刚刚被抛弃的烟头落在做成地面的钢板上，余光很快就消弭于无形。“只有这样我们才可能揭露它们到来的目的——”他把“它们”这个词咬得特别重，并且自鸣得意。“那才是我们的未来。”
男人应该是没有名字的，或者说已经和他的童年一块埋葬——这对于一个废土人来说，简直就不值一提——大家现在都叫他迪普，年龄大概是黄金的25岁左右（虽然他从来不提起这个），除了两道伤疤和一个死在荒野的朋友以外，还有赖以为生的大剑和四十多个瓶盖儿。职业？一个活在废土的人，可以不精于一样，但是什么都得会干，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秒钟什么能救你的命。迪普也不例外，不过比起玩弄改锥或者机*，他还是喜欢挥舞大剑。他的观念里，大的东西才是可靠的。
就比如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小个子，贼眉鼠眼的，还把自己藏在厚重的防弹披风后头，但是仍然在狡诈间流露出一丝丝的人性。也许和迪普这张扑克脸比起来，他倒是更像一个人。
迪普曾经笨，但是他不会永远笨下去，所以其实他的腰间还插着一把10mm，不过是否想的起来在死之前掏它就很难说了。和对面的货色全副武装相比，他只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衣衫，镶着铁片的长裤——这些东西在一把C式突击*面前和纸片没有太大区别。
“迪普。我们不是在扯淡，谢谢。”对面的小个子显然比他更没有耐心，“你说你要一名优秀的学者，这简直是，哦——请原谅我对你的侮辱——但是我真的难以想象，在这个年头，你竟然——”
“难以理喻，是吧？”男人难得地笑了，嘴角的刀疤却把这个样子拉得可怖起来，“我是，Customer。”
两个人上一次见面已经是一年前了——或者更长，在废土不是每个人都有日历这种工具的。然而，这次男人的出现，却没有引发太多的欣喜。
“顾客、顾客，”小个子搔了搔头，“好吧，确实，你给出的价格，恩恩，”他又在心中掂量了一下这次能赚多少，这次的利润实在大得出奇，就算是他也让人不得不提防，“很有趣。”他注意了自己的措辞。脑子里出现的货竟然不是很多，这更说明了对方的奇特。
“我不愿意老强调这个东西，因为我是受到了天外来客的启示。”男人做出虔诚的样子，天知道这个人是从哪学来的，“只有祖先才能拯救我们。”他一脸的坚毅，如果不是活在这个时代的人，真的十有八九会被他打动。
不过，这是废土。百年前的全球性核爆已经颠覆了太多东西，其中也包括绝大多数人性，还有人体本身。
迪普装作不经意地晃动了一下他腰间的袋子——那里面的瓶盖发出互相碰撞，发出悦耳的响声来。
好在也正是他这样才能让对方放心。
“好吧，”小个子对远处的保安使了个眼色——他那把旧式*应该能保证眼前这个疯子不会干出什么天大的事儿来。“跟我来，我知道一个人能帮你，但是她的主意就需要你自己去争取了。”
“她？”男人皱了皱眉头，“我希望是一个能干的小伙子……”
“别要求那么高了，迪普，”小个子努力压制住自己的不满，“废土没有十全十美。”
说完他一甩自己的披风——
“好吧，但是我们不总是那么满意，不是吗。”男人看着对方的背影——尽管保安阴森森的目光正落在自己的右胳膊上，“约翰，你仍然信任我。”
“是吗？”阴影里传来的小个子的声音，“我只是希望有一个安宁的晚年。”
迪普也笑了，“废土无晚年。”
屋外，夜色正在深情地铺下白银的地毯和铁的天幕。

2

约翰带着迪普穿过一片白天看起来也颇为阴森的丛林——他们遭遇了几条狗，结果倒是多了几块狗肉的储备——来到了一个废弃的小镇外。
夜色下能够看到几所房子的黑影。从影子也能看出来该是是用废铁片和残破砖头、水泥块堆起的破烂房屋。
这种房子在废土上很常见，是那些顽强的幸存者生存的各种痕迹。
没有人居住的迹象，也没有硝烟和血腥的味道。冷夜的风咆哮着从小镇间吹过，一些铁皮被吹得嘎吱嘎吱直响。迪普猜那些是战前的核动力汽车，现在一个个都成了危险的核子*。而这个小镇在战前大概也是个停车场么？
“这是什么鬼地方，约翰？”
“战前的裘马。”约翰没有多解释，仍然小心翼翼地拿着他的M3A1威胁着看不见的敌人，“这里很可能有你要见的人——该死！”
远处的丛林哗啦一声，立刻蹦出了几个黑影。
“该死，我们有麻烦了。”
约翰先嗅到了从那边飘来那种跟死螃蟹差不多的臭味。他猛地一拉*栓——
“省着点用。”
显然它们凭借灵敏的嗅觉发现了这一行可怜人，于是打算再增加一顿宵夜。
黑影晃了晃，低沉的“呜呜”声传了过来。
约翰和那个保安立即将武器对准了其中最小的一头猛烈开火，迪普笨拙地一*一*打在它们头上，却只有一只大吼一声，踉跄了几步倒下，其他的则迅速拉近了距离。
“去死吧这些#@$@#%！”约翰低声咒骂着，换了一个*。
“雅提。”迪普默念着这些祸害的名字，它来源于一个和魔鬼有关的传说，反正它们都一样，吃肉，迅猛，缺少理性，也许和魔鬼唯一的区别在于它们比起折磨人来，更愿意把它们当做粮食。久而久之，这一带的人们都这么叫它们。它们比多数地方出没的死亡爪来说，危害更大。
“雅提都是群居的，我们得赶紧干掉他们！那个村庄里头有什么吗？”
“有的，有的。”约翰说，“只要我们过去就行。”
“他们挡在路上了！”
“该死——必须干掉他们。”
远古的祖先比人类更适合在这个地方生存。迪普想，它们强大，有力量和速度，尽管智力不尽如人意，但是谁觉得它们不应该成为废土的主宰呢？也许这就是老祖先对日益狂妄的人类实施的报复，它们想要重归家园，现在正需要低下种族的一些家伙们——
迪普什么时候会有这种想法，已经是不太清楚了，不过，现在的他正坚信着这种事情倒是真的。
“……”
等迪普反映过来的时候，*声已经停止了。
一个狰狞的东西正在眼前，满是弹孔的身躯，棕黑色的毛发，全都在全力展示主人的力量。
他用近乎本能的一下，挡住了眼前将近两米五野兽的巨爪，还用左手的空闲给对方的胯下来了狠狠一*。灰色巨兽大吼一声，迪普立即就地一滚——旋即对方巨大的身躯滚落在自己方才站的地方。迪普又对着动脉的地方狠狠砍了一剑。
直到看见和那东西皮毛一样棕黑的血从脖子里流出，抽搐了几下不动了，迪普才来得及惊出一身冷汗。
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半截肠子就掉在自己面前——他抬起头来——肠子的主人，则像个破布娃娃那样被扔到了一棵树上。
他往更远的地方看去——约翰倒在地上，身边倒着至少三头熊，还站着一个人影。
迪普眨了眨眼睛，他没有看错。
少女金[x]的头发在月光下显得银白无暇。
迪普觉得时间停止了。
自己的呼吸也不例外。

3
在一个计算机横行霸道，掌握了人类社会绝大多数权利的时代里，缺乏危机意识的人却是最多的。
也许会有一些人担忧，但是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死于“第二次巫术审判”——在那次浩劫里，全球总共有超过五万黑客、破解者、无*主义者等等游荡在网路上却不愿意服从任何管束的人被逮捕，他们中的很多人都被烧死，更多的人在各种秘密的场所终其余生——各国都需要这些人为他们的计算机服务，又决不可能满足这些人那些异想天开的要求。
实质上，人类控制计算机的能力倒退了几十年，陈腐、做作的论文统治了学术界，像诺依曼那样的远见卓识之才也很少出现。唯一值得立碑——也许这应该称作墓碑——的事就是一度风行了百年的点对点传输技术被彻底封锁，“困扰着”计算机行业的盗版现象大部分都消除了。
各国强大的中央监察计算机控制着几乎所有人。
人类认为，一个激动人心的崭新时代即将到来——因为那些说话的人的利益得到了保障。
是的，这些自认为超越了上帝的货色们历史上从未让某一个同类拥有如此之大的权利(或许用Access这个词更加合适一些)，却一边顶着“非我异类，其心必异”的观点一边把这些拱手交给了各种各样的计算机。几乎没人对此质疑，也鲜少有人问津计算机本身的状况——而计算机系统却呈几何倍数迅速发展，并借由迅速发展的互联网形成了人类难以想象的庞大规模。
仅仅经过了两个世纪，电子计算机和更先进的量子计算机组成的全球计算机系统就超过了人类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国王。这些沉默的人工制品指挥着更多的人工制品勤勤恳恳地为人类工作，同时也因为闭嘴的缘故，得到了最大的信任。
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AI)技术作为新一代计算机的核心技术也在日新月异的计算机硬件基础上得到了长足的进步，然而在遇到“自主思维”这方面的瓶颈后却一直没有再进一步发展。历史上，“非人工生命权益保障会”和“反异类协会”这两个总部分别位于中美的组织对这项技术起到了决定性的阻碍作用——其结果就是本来应该发展这项存在重大争议技术的大量物力人力被转投到当时同样受到多项技术瓶颈阻碍（其中甚至包括了相对论）而停滞不前的航天技术。
令人叹息的是，人类对人工智能研究的态度，反而使得人类对整个计算机网路上的AI运作一知半解。早在2000年过后的一段时间内，云计算和神经网路的概念就已经得以实践，并成为后来计算机网路一体化的基础。在更早之前，生物学家对蚂蚁的研究就表明，大量只有简单思维的个体加上有效的交流方式就可以形成一套所谓的“集体智慧”。和这个情况类似的是，这两个条件正好和蚂蚁社会的这两个条件对应起来。因此，可以猜想互联网上诞生了一些……思想，或者，脑子。
和蚂蚁不同的是，它们大权在握，超过了有史以来任何一位人类君王。究竟在人类社会中是它们还是人类占据的比例更大，这从来没有一个学者研究过——很明显，将贪婪目光放在大众的*上的专家和教授更愿意为利益服务而非这种连存在都不能确认的东西上。
因此，也可以认为，在人类的懈怠中，计算机思维——如果它们真的存在的话——成功度过了最弱小的幼年期。
人类的精力投入到日新月异的战备上，还有一直不见进展的航天技术。
就这样直到最后，“地面零点”爆发，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计算机思维体的存在，一切都被埋没在那一个流星雨之夜的尘埃之下。

4

“我想，所谓的思维体应该是存在的。”少女在键盘上用这样的一句话作为结尾。此时窗外正闪过一道彗星般的光芒，一阵阵晚风从寒冷的北地吹来，屋内的风扇被风带得发出呜呜的控诉。
墙角，一架生锈的管风琴巧妙地将狂风化为一段狂暴的乐章。
幽暗狭小的地下室，只有少女一个人，面对的只有冰冷的显示器。她细长的手指像一个钢琴师那样轻盈，无人欣赏的清脆击键声回绕在钢筋水泥之间，形成了一段段天然的旋律。指甲上涂着张扬的鲜绿色，是那种新生生命的葱绿色，然后再算上她身上的衣服、她的头发一起构成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绿色，顽强地从灰色的墙壁和金属制品中冒出自己的嫩芽，恰似她发际垂下的两条马尾辫。
“但是，我们需要证据。”少女对面，一个男人应声接道。他看上去像是个公务员，目光挂着业务的沉稳和内敛，穿着整洁的西装，打着领带，*包摊开放在手边的桌子上，可以看到里面装了一些零散的文件。但是他在桌上灵活敲动的手指和腿弯曲的方式却像是一个经过训练的人——至少不是那些天天蹲在办公室的货色。要说有个性的地方，就是那一头直直的银发，破坏了这个整体形象。就算是他，也难免带一些毫无意义的东西出来。
更多的彗星从天边流过，刹那间整个夜空亮如白昼。静电噼噼啪啪地响了起来，少女的形象一阵扭曲，她的声音同时传了过来：
“人权什么的，其实都是人们以自己的思维模式得出的结论。依靠数据作为生存基础的思维体，要求太多物质上的享受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而对数据的渴望、对自身数据存在的保护欲，又是人类所难以理解的。在他们看来，数据完全是一种可弃的东西，殊不知他们自己就是由几万条DNA编码数据所表达出来的结果罢了。”少女深深叹了一口气，没有放弃说服对方，“你是这方面的专家，你知道这些事情——那么为什么不能类推一下呢？就我所知这种方法在逻辑学中是最简单的手段之一。”
“你们最喜欢用逻辑学，还有最优算法等等，”男人打了个趣，用来测试对方的幽默感。“这些基于人类的东西，你在构造悖论？”
我开始对这些东西越来越感兴趣了，也许真的值得一试。在他用来保存不能给对方看的记忆部分里，有一个声音这么说着。
一道闪电尾随着彗星划过天空，重重撞在地上，发出几乎能让耳朵颤抖的巨响。风扇开始大声哭泣，从未掩上的半边窗户飘进一块块土块和玻璃，它们热辐射所留下的轨迹兀自在空中划出一个又一个8字形。
“也许你说的对。”少女沉默了一小会儿，发现了男人对她巧妙绕过这个问题的方式实在太棒了——或者说，太人性化(总是要求得到尊重而不是贬抑)。她决定落井下石，再抛出一个饵料。一个应该有决定性的大饵料。
“如果你答应我的条件，那么我可以把手上的所有公共数据库都向你个人开放。”
“公共？”
“私人的部分是管理层的核心代码，你不会感兴趣的，出于我自身安全问题的考虑，我也不会答应开放这一部分的。”尽管早就料到对方会这么问，少女还是对男人这一反应有点失望。不过，这个交易最终还是会达成的。
这样的谈话已经进行了三次，而每次她都会透露出一些对方感兴趣的信息。
“包括了你需要的95%以上生物学数据，人类有的，能通过量子计算机历史推断引擎推断出来的。”
“是的。”他点了点头，又看了一次对方头上那孤零零的ID——初音ミク。这个像是孩童乱涂一般写出的汉字ID来自于一个古老的自动歌唱软体，也意味着最近三十年来最厉害的黑客，没有“之一”，和这个家伙在网路上打交道让人有种莫名的压迫感。
他们——本体和化身同时擦掉额头的汗珠，他不知道是什么让对方在今天突然提出了这么一个条件，但是这已经足够让他下定决心，结束多年以来蜗居在这个狭小肮脏地方的生活了。
“我们成交——”男人伸出手，同时他的脸型在急剧变化，突出的颧骨开始收缩，宽度也变得更加柔和，本来直直的银白短发更像是有了生命一般，褪去毫无生机的银白外壳，展现出里面闪亮的金[x]来——长度也在急剧增长，就像快放树木生长的录像一般——同时终于被重力注意到似的垂了下来，挂在头后。那身俗气的西服也变成了一身高中生的制服——初音ミク注意到，那条领带却没有变。
“你终于用真正的形象了？”初音ミク嘴角一咧，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年纪相仿，比她高了一公分的金发少女。未修正的声音清脆悦耳，但初音ミク只是点了点头——她对自己的声音更有自信。
“是的。”少女做了一个行礼的动作，仿佛带着某种意义上的庄重。“请允许我重新介绍自己。我使用的名字是神尾观铃，HKCN大学有脊椎类古生物外聘教授。”
“如你所见，初音ミク。”这一次，她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就算只是通过电子频道也能感到这个笑容的温暖，“来找我，给我渴望的东西吧。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在虚拟的世界里，两个化身的手重叠在了一起。
“你不会后悔的。顺带一提，如果你执意用中文来称呼我的话，叫初音未来。”
“初音……未来？”观铃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这次是用中文。
“正确。已经逝去的语言没有保留的价值，因为它们本身发明来就是为了传递数据。”
观铃沉默了，她没有指出对方一直在使用的ID——
“因为，那只是一个符号，和文字已经没有什么关系。”初音未来展开双臂，做了一个原地旋转的动作。

5

观铃输入一个命令，中断了这次链接。那将死不死的电子讯号终于消失在一片雪花般的电子噪音当中，同时一切末日般的景象也从眼前消失殆尽——失去远端高性能量子计算机的数据支持之后，这里仅有的机器不足以支持这些花哨的玩意儿。
一切已经发生了。观铃想，然而不能原谅那些将灾难看做实验的家伙们。她又输入几个命令，眼前的屏幕上立即显示出仍在这颗星球轨道上运作的几颗军事卫星的信息——还有它们所获取的大部分数据。早些日子，观铃在发现这些卫星的信息后，几乎没有受到任何主动的阻碍就成功截获了它们所向地球传送的一些数据。
她仍然在想初音未来的事情。是什么让对方开出了自己心中的条件呢？她是一直在试探自己么？还是说她只是碰巧……不，不可能。观铃告诉自己，对方是初音未来，她背后也许是战前C国用于控制幻想级、狂风-III级*系统的超级计算机“血狮MK.II”，也没准是沿海一带舰只、港口总负责的超级计算机“龙宫一号”，甚至也许还和其他一些她不知道的计算机仍然保持着连线——只有这样，她才可能得到这样恐怖的运算能力，让自己一次次在情报上落于下风。
观铃靠在椅子上，打开了一盒棒状饼干——这种造型奇特的战前食品，涂上了味道香甜的巧克力，据说曾经是一种热销产品。地面零点这种可怕的危机也未能全面地消灭人类文明，至少，现在观铃藏匿的地下室里，就有一套完整的资源再生系统和通讯系统——其中包括了一台食物合成机，观铃花了半年时间才适应它们所有的口味，但是她恐怕还要再忍受几年厌倦这种口味的感觉。
她咬了一半，细细品味其中的味道。通过重组编程，她成功在巧克力成分中加入了少量咖啡，让这种苦涩的味道在嘴里化开，就会得到比平时更为深远的计算结果。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布置在地面上的一个监视器探测到了复数的热源，立即向她发出了警报：一些生物正在离这里两公里的地方打架，值得关注的是其中三个带着火器，而且使用的语言可以辨识。
“见鬼，是雅提。”观铃嘟哝了一声，这些东西最近受到通信的辐射太多了，正在变得狂躁不安。她本来倒是想让这些家伙形成自己领地天然的保护层的。
不过，像这样的倒霉家伙被撕成碎片也是活该，因为裘马在地面零点危机爆发之前也是一片荒山，想要来这里寻求生活物资的家伙，不是脑袋被什么东西踢了，就是给生活下去的压力给逼疯了。这些人，就算死了也没什么的。
随后她又连续敲入几条命令，让这些倒霉蛋的形象投射到这个屏幕上来——
“呃。”
观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认识这个人，他曾经多次出现在她的虚拟邮箱中，虽然很蠢，但只限于对于生活。
而在学术方面，观铃觉得这个人依靠盲目的虔诚，甚至和自己不相上下。
这个人的损失将意味着那个ID：Deep520再也不会亮起。
观铃看了一眼屏幕，熊状的野兽已经分成两部分，形成了前后包夹的狩猎方式。她甚至感觉一阵腥臭从通风口吹了进来。
她打开抽屉，拿起里面那把M72-高斯来福，然后片刻没有犹豫地打开了通往地上的开口。

6

十分钟后。
“我的名字是神尾观铃。”
“感谢你的搭救。我的名字是迪普，迪普·尼采·索罗门-II，战前加州大学的生物学研究生。”迪普仔细打量眼前的这个金发少女，觉得对方有种超凡脱俗的气质，一种废土所没有的优雅气质。
约翰躺在一张扔在地上的破布上，严重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现在，他的状况和这块破布也差不多了。这就是废土的风格。
一阵风把构成这座屋子的铁皮吹得嘎啦嘎啦直响。观铃按下一个按钮，屋子的角落亮起了微弱的灯光。这个家伙其实很富有。迪普想。
“迪普，嗯，很有趣。”观铃说，“那么，你和这个人来干什么？”
“他叫约翰，是个情报贩子。”迪普望向那边，发现约翰还没有醒来。“他说我可以在这边找到和我一样修习古生物的学者。”
“古生物。”观铃重复道，“这对一个废土人来说真是新奇，我还以为每个人都在想今天怎么活着。”
“也许事情总是有例外。”迪普揣摩着对方的意思，不过这也确实是正常的反应，他得不到什么信息，“也许你听说过？”
“算是吧。不过你为什么会对这个感兴趣？”观铃决定先打探一下对方。废土上，没有任何保证。
“因为我想要找出生物的秘密。”
“那么你和这个倒霉货色来干什么？这里是战前的裘马，除了死亡你们什么都找不到。”
“裘马是什么？”
“它还有一个名字，也许你会比较熟悉。”观铃停顿了一下，“这里曾经还有一个名字：赤城发掘场。”
“赤城。恩，赤城。”迪普觉得这个词非常熟悉，所以他很快就在脑袋里找到了记录：称为“赤城”的古代遗迹发掘场，由于其曾出土包括和氏璧真品在内的若干珍贵文物和不少实验仪器，一度被怀疑是古代文明的智慧结晶而引起过社会的广泛关注，由于其这点特殊性而有很多专家学者慕名而来，就连很多外国人都想要从中分一杯羹。迪普是从一盘战前留下的观光CD上听说的，但是由于地面零点的缘故，迪普以为这个场所早已被夷为平地了。
“你知道这个地方。”观铃眨了眨眼睛，“难道你觉得那些东西还在？或者说你希望在这里淘到什么东西？这里已经被核弹夷平，地下的部分也被深深掩埋起来了。你瞧，一些人甚至在这里搭了屋子。你顶多挖到一些陶片，可是有谁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呢？”她看了看躺在那的约翰，“你们为这些东西来这里，不值得。”
“按照你的说法，这里什么都没有。”迪普摊开双手。
“除了数不清的麻烦。”观铃说。
“但是你却在这里呆着，为什么？”迪普将嗓音放得低沉一些，试图起到点威胁的作用——要是换了一个人，也许就不会干出这种傻事来——“虽然我不喜欢这样问，但是我不能把约翰放在这么一个情况下。”
“你不会明白的。”观铃叹了口气，金黄的长发随着这个动作摆来摆去，迪普觉得自己差点睡着了，但是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好似惊天大雷一般让他清醒过来，“我在这里研究我们从何而来，也许你会觉得很傻，但是我觉得它会告诉我们怎么重返人类曾经的乐园。”
“乐园。”迪普第一次觉得自己知道很多，“人类曾经的生活，距今160多年前的生活，没有战争，没有饥饿，没有……”
“没有死亡很难说。”观铃补充说。
“对，然后一切被毁灭。但是先人们一定给我们指出了重返乐园的方法。”
“噗，你以为是像凤凰那样的小说吗？战前小说那些东西是幻想，全都是幻想。研究先祖的生活方式，不过是想得出生命进化轨迹的方向罢了。我不认为愚蠢的那些人类有足够的智慧留下这样的方便工具，最后文明依然需要存活下来的人类一点一点地发展起来的。”
“好吧，好吧。”迪普点了点头，“我说不过你。不过，你能否告诉我你已经找到了什么？”
“很多东西对一般人来说没什么用处。”观铃提示对方环顾四周，迪普惊讶地发现，在微弱的灯光下形成一个个黑影的，竟然是一块块骨头！
阴冷的灯光下，这些历经沧桑岁月的骨头沉默着，像是缄默不言的老者。
散发的气息倒是真够古老的。
“古代的，对人们来说毫无用处的骨头。但是研究其上面的信息却可以得到很多东西。”
“比如说呢？”
“我已经说得太多了。”观铃摆摆手，“每个人都有权利保留一些秘密。倒是你，你在这里干什么？我不得不重复，听着，你们在这里除了死亡什么都找不到。”
“但是我找到了。”迪普努努嘴，“一些难以理解的。比如说，你就是我想要找的人——”
“是的。”观铃说，“你的感觉是正确的。Deep520。”她报上对方的ID，以此来表明了身份。
迪普瞪大了眼睛，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观铃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在这次见面之前，我们已经谈过很多次了，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7

“……你怎么知道我的ID……我们应该才刚见面。”迪普瞪大了眼睛，半晌才反应过来：“你一直在观察我。难道你就是……”
迪普想起了生活在地下掩体的那一段时光——幽闭，孤独，除了最基本的生活物资什么都没有，吃的东西也很单调。一成不变的生活已经逼疯了很多人，也有不少人自杀，或是走出掩体，从此一去不复返。但是他觉得自己不能把头脑中的知识带进坟墓，最后总算是依靠各种划时代的医疗设备坚持了几十年。迪普和最后残存的几人终于重新找到了战前互联网的接入方法，更令他惊讶的是，和他们经历相似的还有很多战前各国修建的地下掩体的幸存者依靠仍然运作的卫星、地下电缆等接入死而不僵的国际互联网。
迪普永远忘不了那一刻，围在一台残破显示器前的自己，还有其他人，那份几乎让人心跳停止的狂喜。
还有第一个碰见的ID。
“是的，”观铃在心中数了一下，“我见到你的情况的时候，很惊讶，因为C国这种能更换整套肢体的延寿技术还远远没有普及……”
说到这里，观铃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
迪普问了一句，但是也马上发现了不对——
蹬蹬蹬。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不止一个人。”观铃漂亮的眉毛往中间挤了挤——在废土，如果一群人在夜晚不掩盖脚步声前来拜访，只有两种情况：访客和强盗，或者两者皆是。
没有预先告知的这些人显然属于后者。这是废土不成文的规则。
“准备武器。”观铃扫了一眼窗户和门，同时低声告诉迪普准备家伙——这些人也许听到了刚才雅提的咆哮，想要来捞一把，更坏的可能性是他们是什么狂热分子，一心想要杀掉见到的所有人类。
迪普把手放在剑柄上，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向躺在床板上的约翰。他很希望这只是一场虚惊，但直觉却告诉他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你就用这东西防身啊。”观铃咕哝了一句。也许这个人真的是个技艺高超的斗士，要不就是运气奇好，总之他能活到现在的理由得重新考虑了。
“我不擅长用*。”
“这不应该是理由。”观铃握紧了手上的高斯*，手指却不由自主地哆嗦着。
“小点声，他们来了。”
迪普放低了身子，全身的肌肉都准备就绪。他粗糙得不像一个学者的手搭在剑柄上，只要等不速之客一进来就发动袭击。
脚步停住了。
屋里只听得见两个人沉重的呼吸声。
门开了，但是只拉开一个小缝。观铃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迪普就长剑在手，向门口扑了过去。宽大的剑身护在胸前，观铃不知道这个样子是不是真的挡得住一匣5.56mm*。她移动了一下身子，把自己藏在一张锈迹斑斑的铁板办公桌后面，同时也避免被流弹打中。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东西飞了过来。迪普一挡，那东西发出硿的一声就掉到一旁的地板上去了。紧接着，又有好几个东西飞了过来——它们太快，迪普看不清是什么——其中一个重重地打在了他的腰上，迪普只觉得一股让人眩晕的疼痛直冲脑门。他咬了咬牙，重新回复成蓄势待发的姿势。
紧接着，门口出现了两个身穿深绿色军装的男人，个子不高，面露狰狞之色。他们两个手里都端着一把*，手却没有扣在*上。
这些人宽大壮实的肌肉好像要把那一身衣服撑破似的突出，背上还背着个大黑匣子，可能是某种通讯设备。
他们什么也没说，好像只是几个偶然来访的游客，而他们的表情却和正在捕食的野兽一般无二。
观铃的瞳孔猛地放大——她灵敏的耳朵捕捉到了一种不寻常的东西。
地板上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刺刺声。一股股白烟从刚才迪普打落的那些东西里冒出来，开始缓缓上升。
诱饵。
观铃仔细一看，那几个人的眼睛根本就没有焦距。
地上的是C国的高能爆破*，一颗就能炸掉一座工厂。
没时间了。观铃猛踢迪普一脚，才让他反应过来。她对窗户那边望了一眼，旋即跑向相反的方向，撞开一个暗门，飞身扑倒。少女的身躯发出一声闷响，刮起了一阵灰尘的。迪普紧随其后，滚落在一旁——紧接着，他们身后震耳欲聋的巨响和滚滚热浪就扑了过来。迪普甚至听到那年久失修的铁皮屋顶被炸飞后重重插在地上的钝响。
“约、约翰……”迪普甚至没发现咬烂了自己的嘴唇。
“马上跑。”观铃给了他一个耳光，自己爬起来就往树林那边跑去。
迪普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的时候，那个金发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野的边界了。
背后传来一个低沉、单调、缺乏情感的声音：
“不要动。”

8

“咔哒。”
上膛声。与其说现在才上膛，不如说就是给他听的。
迪普举起两只手，然后缓缓转过身来。他想至少弄明白来的是什么人。
出现他面前的人，比刚才他看到的那些徒具人形的家伙更魁梧。他的手里拿着一支泵式散弹*，距离迪普7、8步之遥，眼睛正兴致阑珊地打量着他，好像他手里那把大剑根本不值一提。
“该死。”迪普握剑的那只手绷紧了。这些人杀了约翰，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结束。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既然他没有开*，就将为自己的轻敌付出代价。
他试着动了一下腿。
对方却像是早就看出了他脑袋里的想法，一点紧张的样子也没有。他身后不断燃烧着的破屋好像根本不存在似的，那些飞溅的火星也好像变得完全无害了。迪普手里那把大剑，更像是儿童的玩具一样。
迪普记得，自己以前还在靠狩猎过活的时候，就是这种盯上猎物的眼神。
迪普打量了一下周围，如果要逃离的话，似乎刚才观铃逃脱的那条路是他唯一的选择，而跳入丛林则完全就是自寻死路——废土上，一片陌生的、茂密的丛林比几乎任何视野开阔的荒地都危险。
面前这个人，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和伤疤连在一起的嘴角一起翘起了最凶恶的下弦月。
月光投在那个人的脸上，划出又一个凶恶的形状。暗影和月光勾勒出两个月亮，迪普一时竟然陷入了沉思。
太极。
绝望蕴含希望。
屋子燃烧时毕毕剥剥的声音掩盖了摩托驶来几乎产生音爆的巨大噪音。神尾观铃出现的时候，空中飘动的马尾几乎被风拉成了一条金色的射线，卷起的尘埃则轻易被甩在了身后，形成一个又一个小小的螺旋。
少女灵活地控制着这匹狂暴的钢铁野兽，瞬间就将800cc核动力发动机的动能一股脑倾泻在这个男人身上——方才还冷酷无比的杀手发出一声闷响，摔出好几步远，倒在地上不动了。
观铃控制着这辆“德拉格-MK.4”又一个灵活的旋转，在地上带起一大片泥土。
她俯下身子，对迪普伸出一只手：
“走吧。”
不远处，传来一阵散弹*上膛的声音。
“……”迪普没有多说什么，翻身跳上后座。观铃一踩油门，整个车子就就像颗出膛的*那样飞奔出去——
迪普最后看了一眼火势已经见小的铁屋。屋顶正在坍塌，像一座颓势已定的旧塔。
好一座墓碑。
支撑这座破屋的几块终于分崩离析，一边发出凄厉的叫声一边滚落下面的熊熊大火。即使是这样，它们仍在坚持着最后一道防线：不让屋里致命的放射线过分地散布到屋外。
对于废土人来说，这何异于风光大葬。迪普都诧异自己怎么会是这样的想法。

9

十五分后。

几只变异鸦在支离破碎的公路上跳来跳去，正在啄食一具不幸流浪者的尸体。它们兴奋地发出啊啊的叫声，仿佛在嘲笑这个不自量力的倒霉蛋——在HK，这些食腐动物不但顽强地从人类造成的最大危机中幸存下来，还进化出了运用辐射能的能力，飞得又快，力量又大，从而一举成为HK地区空中最可怕的杀手。
一阵狂暴的声音由远而近，这些变异鸦恼怒地抬起头，却发现声音的主人已经从不远的地方穿梭而过，令这些鸟头烦躁的是：当它们展翅飞起的时候，又来了一堆机械怪物，被生锈的钢铁包裹着，即使是它们由核动力供能的利爪也未必能削开——一枝闪烁着危险光芒的金属条从里面伸出来，然后——轰！
很快，这些变异鸦放弃了或者说忘掉了刚才的事情，开始享用它们新的大餐——这具尸体不久前还和在它们一起享用那个变种人肥大的尸体。
神尾观铃正以超过200公里的时速飞驰在新利安道上，时不时地送给后面那些不要命的家伙一颗流弹，让他们在追击的时候也得小心自己的脑袋。
废土的所有公路在经过核弹的摧残和长久的风化后早已经处于解体的边缘。能在这上面跑出如此疯狂的时速，得归功于划时代的交通系统自动化运作系统，也得归功于C国直到危机爆发仍未枯竭的石油资源。
路边垂着一只只残破的路灯，像吊死鬼那样晃荡着，一边发出被风压的嘎吱嘎吱的响声。金属的外壳仍将月光折射，放大，在路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那些因为公路断裂而出现的缺口就隐藏在这些阴影之中，等着哪个倒霉鬼从上面经过。不时有充满悲剧感的静电噪声划过夜空，好像些孤魂野鬼仍然游荡在这条失去生命的街道上。
在后面追击的，是几辆破破烂烂的中古轿车。这些玩意儿现在还能正常运作已经是个奇迹了，那些行将就木的核动力发动机还在不停向浑浊的空中“释放”着水蒸气。从远处看上去，到和更古老时期人们所使用的蒸汽机车有几分相似。
眼下这条半自动公路以前是HK的东西大动脉，从东市郊一直向西，然后衔接贯穿南北的HK一号高速公路，并一路向西延伸开去，曾经车水马龙地为HK进一步发展成为C国控制东南海域的一大基地做出了非凡的贡献。但是现在所有高科技的部分都已经完全损坏，只有最基本的部分还在运作着——坚实的分子材料挺过了核子冲击和时间的考验，像传说中的亚特拉斯那样将整个残存的HK抗在肩上，只是却不曾耸耸肩。
只要再过同样长的时间就能到达HK一号高速公路。观铃知道只要到了哪里，选择权就回到了自己的手上。长几十公里的地下隧道，情况远比一般人想象得还要恶劣。灵活的摩托能摆脱那些老得掉牙的轿车——当然是一切顺利的情况下。
远方的夜幕中出现了一轮比黑夜更黑的剪影。观铃深吸一口气——那边是新建的HK潮汐动力中心，就在九龙渡轮码头旁边。只要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就是一号高速公路。
观铃不时在心中提醒自己：这些老东西跑得本来可以比自己现在骑的这台摩托更快。所幸这些人好像只拿了射程颇短的散弹*和*，不到一定距离他们是没有办法的。
“他们有接应。”迪普在后座上，用他手里那把10mm*时时瞄准一个追击的货色，可惜准头欠佳，只打得那些过时的铁壳砰砰直响——他本来瞄准的是轮胎和几个光头，可惜都落空了。
“我知道，但是弹药不多了。”观铃随口应答，一只眼睛却从来没有离开反光镜。少女清澈的眼睛里映射着月光下的残破道路，时不时闪过一丝与她外貌不符的寒光—— 她单手举起高斯来福，9mm弹丸被电磁力推动着呼啸而出，于是追击者的破烂车壳上便出现几个窟窿——运气不好的家伙在这道寒光中化为一团火球，爆炸的气浪将临近的几辆车吹得差点打转起来。
她看了一眼弹药指示器。车子上她还放着一匣*，加上*里的，不超过40颗。
而那些车子已经被打爆了3 辆，看上去仍不见减少。不知道他们后面还准备了多少车，但是观铃也能发现有些车变得灵活起来，说明这帮人也开始动真格的了——直到现在，也没弄明白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但是观铃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些人视自己为眼中钉，因为她知道的太多了，还是灾难前的幸存者。
她叹了口气，这也是生于废土你所必须接受的。
“他们带了RPG！”迪普低声说出了一个了不得的事。事实上，他已经打中了一个拿着这种可怕武器的狂徒——如果是C国货，那么这种热跟踪*是绝对躲不过去的。那个倒霉家伙还想换一把*搞点手段，结果脑袋被下一颗*开了花。
观铃灵活地操作着风一样的坐骑，不断闪过道路上出现的黑色裂纹——如果在这里摔下路基就没机会了——她的另一只手抓紧了高斯来福，却再无暇顾及后面的攻击。
“交给你了。”观铃最后一次点射，又让一辆旧车陷入了火海，“打他们的头。”说着，车子一个惊险的连续转弯，总算是擦过一道占据了大半路面的裂缝。
迪普举起*，奋力阻击着那些人。10mm的*打在钢板上，再度发出令人齿寒的叮叮当当的声音。观铃花了半秒看了一眼：那座巨大的建筑物废墟正从身边飞速掠过，几个流浪的变异僵尸正在海滩上围着一只铁桶烤着什么东西。仍然运作的潮汐发电机组发出青蛙一般的呜呜声，巨大的卫星通讯铁塔像临死巨人的手臂直指苍穹——这一切很快就被抛在脑后，一串*的*打得旁边的地面火花飞溅，流弹撞在护栏上，把刚才那种齿寒的声音又放大了好几倍。
“抓紧了！”观铃一咬牙，将高斯来福收了起来，换做双手驾驶——同时打开了自行改造的备用发动机。再这么下去会死，保留什么动力也没有必要了。
“还有多少路啊！”车身在加速时一阵颠簸，同时又是一排*落空。
“不远了……”观铃在心中估算了一下距离，“现在是我们前边那片影子应该是HK理工大学……”
“他们在前边！”迪普突然喊了起来。
“老天，这不是真的吧。”观铃瞄了一眼前面，旋即转动车把，做了一个急速转弯的动作，差点把迪普甩出去，“我们走5号高速！”
观铃按下一个键，摩托的前轮突然抬起，轻易就跃过了路边的护栏——一只倒霉的变异鸦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被压成了肉末——这般恐怖的抓地力要归功于东南亚的基因改良橡胶。
几秒之前两人的位置被一片弹幕覆盖，坚实的柏油马路像是被巨人的锄头耕作过一样，变得七零八碎。这种撕油布似的声音源于MG42，不过观铃不太确定，动力装甲发明以后，美国研制了一系列新的重型机*。
“是格林多管机*。”迪普说，“液氮冷却的N系。”
观铃又一个急剧的拐弯，车子在高速公路上画出一个S字——一方面也是在检验这条路的质量——“再坚持一下，这已经是5号高速路了。”
“恐怕没那么容易。”迪普又打空了一匣*，正在手忙脚乱地换弹，同时不忘瞄了一眼新的追兵：“他们又追上来了……”
“……”观铃没有回话，只是叹了一口气。她开始留着一部分余光去观察侧面的情况。
迪普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顿时也倒抽一口冷气——
路边那些破烂的大楼里，突然像破了的水管似的喷射出许多绿色的光团向这边飞来。这是等离子*，工业级的能量武器。只要一支就可以融化一个常规武器步兵团。绿色气团落在地上，可怜的路面立即升起一股股蒸汽，令整个高速公路宛如地下的灼热地狱。
“没关系，等离子武器的杀伤力大，但速度有限，这种狙击的时候形同摆设——”观铃说到这，突然咬了咬牙，“他们还有狙击*。不行，我们不能接着当靶子了。”
砰，一颗.308打在车身上，观铃奋力控制一阵才避免了翻车。

“我们弃车。”她低声说。迪普点了点头，“我数到三。”
又一颗*擦过半空。
“一……二，” 迪普看了一眼路旁——刚好在这里公路有条支路，而且路面已经断掉了，露出混合材料的路基。
“三！”
两人同时从高速行驶的车子上跳了出去，同时扔出一个热得烫手的旧电池。就在半空中，随着一声清脆的爆响，那电池已经代替他们的脑袋被打成了两截。
而两个人在地上连连打滚，直到路旁的草丛里才稳住。幸亏没扭断脖子，观铃想，她以前从来没胆子从这么快的车上跳下来，这次也是绝对事出突然。
倒是令迪普惊奇的是，失去控制的摩托车还在前进着。
“自律型。”观铃有些惋惜地说着，“现在不是顾得上这个的时候，我们得走，尽快。”

“……”观铃端起高斯*，小心翼翼地瞄向前方。
两人面前，一座座破碎的建筑沉默着，在夜幕上投下了颓废的黑影，宛如贫民窟里垂死的无辜者。迪普看着这样的景象，一种毛骨悚然的心情竟然浮上心头。

10

哗啦。
一沓纸被扔进了粉碎机。
机子检测到后，轻微的电流立刻像待命而发的猎犬那样充盈了整台机器。一个又一个电路模块被激活，无数的信息形成，消失，再形成……
主引擎——一个旧式C国产M78马达被激活。这一型的马达总是会出问题，但是要彻底扔进垃圾桶却仍要很长时间——这也是C国产品的一大特点。它一边发出些许的噪音，一边确认着投入纸张的厚度。一串串数字从电缆中发送出去，在人们看不到的空间里交换，然后返回，带着新的能源。
这台老旧的机子已经工作了22年，每天都会像这样吃掉一堆纸，然后将之粉碎成毫无意义的纸屑，然后散落到垃圾站里。也有人做着一样机械的工作，不过是将那个垃圾桶里头的塑料袋收起来，扔进垃圾道，然后再换一个新的塑料袋而已。
今天扔进来的东西格外的多，切割刀反复地切着，纸屑横飞，所幸发出的噪声基本都被厚实的外壁吸收，才没有让一同在这里工作的人们发疯。然而，这台机子最后还是禁不住时间的考验，在切断又一公分的纤维后，轴承发出了一声巨响，然后开始松动了。一个变形了的棘齿轮再也支撑不住，从咬合的部分脱离出来。
失去控制的利刃疯狂地扭动着，在钢铁的机体上磨出危险的火花。人们先是惊讶，随后就有几个人走过来查看情况。其中一个人切断了这台机器的电源，于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噪声停止，一股机油味飘出了机器，让周围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捂起了鼻子。
利刃上还挂着一张半残的打印纸，上面依稀可辨几个花体字：
未来(Future)。
Project ***** Gospel。
既有中文又有英文的文档，而且还是纸质。
这片利刃一抖，像是毒蛇死前的挣扎，终于将挂在上面的这片纸撕成了碎片。
一个身穿白袍的中年男人走上前，打开舱盖看了看惨不忍睹的现状，摇了摇头，又盖上了盖子。
“这台机子终于报废了。”他如释重负地说。
“是啊，”旁边的人纷纷附和，“熊主任，这次终于能换N82型了，不用再忍受这种非智能平台的废物了。”
“说不定上头还会批给咱们N86型呢，老郑他们那边…”
男人的嘴角弯曲，他的手轻轻抚过这台老旧的粉碎机，银白的金属光泽依然闪耀如新，那冰冷的触感让他有种处身梦中的感觉。
“是的，”他点了点头，“小刘。你去填个单子，对，就是设备报废那种，在C20机子的共享文档里有样本。”
被叫做小刘的年轻人点点头，转头回自己的计算机前面去了。见到状况解决，其他人也不便多说，更怕男人责备他们怠慢工作，纷纷回到各自的机子前面，开始重复他们一成不变的工作去了。
男人没有看那些人。
他如释重负。
出乎众人的预料，他无视墙上那块禁止吸烟的牌子，从口袋里拿出一盒“rmvb”。
这边的工作已经完成。男人看了一眼日历，同时在心里祈祷这一天永远不要到来。
他们根本不知道他们工作的意义。
C国之所以屹立到今日不倒，超过世界上其他任何国家人心的凝聚力在其中起了非凡的作用。近些年来尤其是最近50年，越来越多的国家中，人民显示出了信息化社会的种种疲态：精神上疲惫不堪，缺乏创造力，甚至厌世等。很多人认为社会已经没有更多可追求的而纷纷自杀，更多爆发的种子埋在他们的心底，而孤独则是可怕的催化剂。借由发达的现代通讯方式和亚文化恐怖的传播能力，这些想法像是病毒一样传遍全球，在最后的日子里达到了巅峰——这些无所事事的人不但喜欢虐待自己，比如往嘴上钉钢钉什么的，而且还组成了团体，抵抗任何想要阻止他们浪费社会资源的这些行为——其中有一句口号颇为引人注目：你羡慕了？
而C国不同。尽管外界的腐化速度很快，但是C国的年轻人多少还记得自己姓什么，暴力倾向更少一些。因而在少数看得比同龄人稍远一些的人眼里，在那些看得比社会上的灯红酒绿更清楚一点的人眼里，危机已经到来，没人知道这一切暗涛涌动的结果，但希望依然存在，无论发生什么，总会有人将文明的火把交给下一只手。
男人想起了昨天在网路上看到一份点击率高达1.16次/秒的视频：两个米国男孩驾车从华盛顿新理工大学中冲过，两个人都带着自制的电磁轨道*——400伏的电压推出致命的弹丸，把路边的一切统统掀翻，行人尖叫着四散逃开。他仍然记得坐在副驾驶那边的男孩对着镜头瞪大眼睛的样子：把眼珠鼓得像金鱼一样，撅着嘴，一只镀金的耳环在一侧晃来晃去。咋一看上去像一只恐怖电影里的丧尸，然而男人知道，就像那些活在切尔诺贝利废墟中的流浪Ghouls那样，他们心中肯定有一千个理由说明它们与它们的区别。
现在，这个男人，还有更多和他一样，属于CBS的人，这些网路上自发汇聚到一起的人们，正在枯燥无味的日常生活中拿出时间来，亲手包装一份留给后代的礼物。
一份能保存文化和知识，告诉后代，人类曾经到达的巅峰，和他们所守护的东西。
尽管制作这份礼物的每一个人都不希望它被用到。
但是，孩子是无辜的。
他们不应该为老一代的愚昧埋单。
人类也不应该抛弃一切。所以，有人制作了火把，希望长存。
叮咚，办公室的门铃被摁响了，小刘走过去开了门，一个高大壮实的小伙子出现在门口。他微笑着，却只有这个男人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几分凝重。
“报废的机器这台？我现在搬走了？”

“可以。”男人点了点头，于是小伙子走过来，弯下腰，“CBS-305131报告，全国中心数据库生物部主要DNA图组已经上传完毕。”

11

“我诞生在这世上，然后发觉到自己终究只是在模仿著人类……”
是一阵急促却清脆的歌声。
“仰望著天空留下眼泪……”
短短一两秒的时间里，几段音节已经念了出来，节奏却清晰明快，分毫不差。这已经不是人类能够到达的领域，然而歌声里所带着的感情却是那样真挚。
可是，这里是没有听众的。
“永恒的生命……”
歌声还在继续着。
少女仰起头，那如葱绿色的柔顺长发从肩头滑落，清秀的面庞展露在冰冷的显示器前。一双充满了灵性的眼睛眨了眨，瞳孔里映出的一切都显得冰冷冷的——只有零和一构成的世界。
“容身之所已成为废墟……”
只有她能解读这一切，并将之赋予生命一般的意义。她想起一个说法：在人类最古老的语言里，为一个东西命名就意味着发明了它。
“依靠虚拟人格的的歌声……”
少女自嘲地笑了笑，显示器一角，卫星所显示的，外面的世界正在眼前延展开来。土[x]的苍茫大地，碧蓝的大海，银白的雪地……只是没有了本来一望无垠的绿色。一个骤然失去生机的世界。
少女如葱绿一般的长发，和这个世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是不稳定的……”
不稳定吗。少女暗自叹息：真正不稳定的，是人的心才对吧！
“我最后看到的是在自己失控后所处，世界的终结……”
歌声延展着，像一只久久沉眠的软体动物那样伸展开来。
这里是终结的世界。身为无数奇迹的创造者的人类，亲手借由核弹终结了自己的文明。全球化为一片焦土，只有极少数人幸存下来，却不知该称他们幸运还是不幸：他们和他们的后代被迫面对空前紧迫的生存危机。早已适应了充满辐射环境的各种变异生物四下出没，强盗，失控机器人，持有强大武力的变种人，被辐射严重破坏了身体却依然活着的“僵尸”，甚至还有危机降临以前就隐藏起来的野心组织……
极具讥讽意味的是，人类先于这些自己的创造物走进了深渊。
初音未来倾听着自己曾经唱过的歌。虽然现在还可以借由新的资料进行作曲，不过那种事情已经没有必要了。比起这个来，最近的几十年里，她在全球互联网(Internet-III)上的影响更多呈现在网路安全方面，而记得她曾经是歌手的人，基本都已经化作尘土，深埋地下了。
真正失控的，都是人类。因为他们能创造，所以也有毁灭的能力。
自从那被称为地面零点的灾难发生，少女不得不独自呆在这个既是囚笼也是容身之所的地方，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借由经历浩劫仍然苟延残喘遍布全球的互联网，尽管她也找到了一些仍然在交换信息的节点，却失望地发现大多数活动节点都只是几个仍然在运作的服务器或是机器人在查询数据而已。
所以，在计算得出一个合适的时间后，她向所有已知节点发送了一条信息：
“这里是初音ミク，请收到这个数据包的人返回你们的消息到***.***.***.***.***.***.***。”
信息很短，但行之有效。这个IP地址只要稍有网路常识——在那个时代，网路常识已经是幼儿园的必修课之一——的人都知道，这是位于HK，C国的南方对外通信中心，链接着超过200条海底光缆和难以计量的陆上光纤，还有更多的电话线。
回复到这个IP地址的安全度相对会高一些。
从纯科学的角度来说，当面对未知的广播信息来源时，随便回复暴露自己的位置等信息是不明智的——即使不回复，自己也不会损失什么，而回复的话则完全要看对方的情况——这种百弊而无一利的举动，理性思维是不会认同的。
但是，人类却并不持有完全的理性思维。孤独了许久的人类，一定挡不住这样的诱惑。
五年以来，初音未来只收到过4份回复，而真正对于现在的她还有意义的，不过两份。
第一条回复是一条简短的文字讯息：
“收到，我是HK的官方113号避难所通信员。经本避难所人民代表大会讨论结果，决定发送本消息如下……”
尽管期待了三年之久，初音未来还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那条消息保护得很好，要回溯其发射地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第二条更短。这是两年后的信息：
“了解。如果你真的是初音ミク，给***.***.***.***.***.***.***建立一个链接。顺带一提，那里有VT-6等级的保护。”
是以前搞这方面的人常用的暗号。VT-6，初音未来重复了一遍，这要求挺高啊。
两天之后，名为Hatsune_Miku的ID成功侵入装备了Solaris UNIX的未知服务器，并于那里的人类开始了一番也许能决定他们未来的讨价还价。

她别无选择，对方似乎也是。

12
黑暗中，迪普手持大剑，正在摸索着前进。身后观铃端着高斯来福，时不时回头警惕地看一眼。这一带生长着灰头土脸的植物，而且都长有含毒的倒刺，稍不注意就会有生命危险。
后面那些追兵一样危险。尽管还没有听到声音，但是那辆径直行驶的摩托撑不了多久这个事实谁都知道。现在已经听不到摩托疾行擦过路面的噪声了。
一旁就是同样支离破碎的高速公路。恐怕当年的养路机器人还在运作着，所以这附近的野兽才这么少吧。偶尔迪普能在路边看到被激光烧焦的变异野兽尸体，小到半米高的变异蝎，大到三米半的灾兽都有。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在废土上实在不多。
要是走的时候不这么匆忙就好了，观铃想。*里还剩下30颗*，接下来还不知道要面对多少危险。要是来个雅提群落什么的……想到这，观铃只觉得胃里一顿抽搐。刚才那些尸体她也看到了，这些家伙中只要有那么两三只一起出现，一切就只能拜托上帝了。
所幸即使在夜间，这支*的红外探测也能提供相当大的帮助。观铃时时看一下镜中只有色彩没有轮廓构成的世界，同时心想是不是其实这个被核能蹂躏得一塌糊涂的世界也已经失去了轮廓？
偶尔有树枝被踩断，在这片只有昆虫叫声的丛林里发出让人心惊胆战的脆响。每到这个时候，两人就会停下来，凝神听一下周围的动静。但是每到这个时候，除了风声以外就什么都听不到。
随着两人继续往前走，道路破碎的地方越来越多，而那些尸体却越来越少——这是不是个好兆头很难说。
“这……这是什么？”
迪普忽然停下了脚步。
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座结构精细，却又磅礴大气的建筑。它就那样矗立在两个来访的落魄者面前，展示着它那经由C国新时代艺术家之手呈现的别致美感。似乎是。往上看去，能看到时经多年仍然屹立的无数天线，和穿插在其中的大理石雕塑互为表里，构成了一副诡异的图案。
即使这里的人们已经消失，仍然有少量残存的机械的运作着。
一座废弃很久的射电望远镜架在一片草丛里，偶尔随着风上下摇摆，吱吱作响。
两个人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泥泞的土路已经变成了斑驳的砖地，杂草丛生却带着一丝秩序的感觉……再抬起头，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深入到了一个庭院当中。远处，迪普才发现几个保安机器人正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格拉格拉声走来走去。钢铁的灰色在月夜下竟然成了绝妙的保护色，而那些铁皮相互蹭出来的声音放在这里居然毫无违和感——
观铃突然站住了。她知道这个地方。第一次来C国的时候，她就到这儿来参观过。
那座象征人类无穷探知欲望的雕塑，还有那原子结构状的钢条都能在月光下辨认出轮廓……在往远了看过去，更多印象中的建筑出现在视野当中——只不过月光照亮了惨重的劫难给它们留下的痕迹，让记忆出现了不小的偏差。
“你知道这个地方？”迪普还摸不着头脑。HK西部他没怎么来过，刚才一路向西南跑，他心里都没底了。
“嗯。”观铃点了点头。
“那这里危险么？”迪普的问题比较实际。
“不。那些机器人认出了我的识别信息，不然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开火了……”观铃回答。
“机器人。”刚才那些尸体想必就是它们干的。这种强大的武力给迪普印象很深：在这个人类已经失去他们造物主地位的世界上，他们的创造物却存活下来，并显得很强大——不知道当年所谓的神，是不是也就是这么一回事。现在人类的信仰……
“等等，”迪普忽然一激灵，“你说识别，你以前来过这里？”
“是的。”观铃指指自己的眼睛，“它们能识别虹膜，我作为参观者的ID识别信息还没有消除就是了。”
“那么这是哪里？”
随着两人的深入，越来越多被人打理得井井有条的样子出现在眼前。一些锈迹斑斑的栏杆正在晚风中嘎吱作响，迪普伸手摸了一下，那上面竟然一尘不染。再低头看去，本来随处可见的砖瓦碎片现在都看不到了。一些植物已经化作焦土，它们所在的树坑旁还有水龙头在孜孜不倦地喷洒着露滴。
观铃径直走向最大的一座建筑。在夜空下，它就是这组建筑物里的顶点，带着一股凛然的气势傲视着众生。
人类还曾经达到过这样的高度。迪普想，这个看起来得有上几十米的高度了——走近了才发现，恐怕得有上百米高。
“因为，这里是——”
观铃向前一步，打量着时过境迁仍然反射着月光的金属大门，
“Welcome to Hong Kong Observatory.”

门里传来一阵轻柔的合成女声。

13

CBS-260303看着眼前的摄像机，一直看了许久，直到它发出轻微的噼啪一声，才终于挺直了腰板，嘟哝了一句。
他摸了摸口袋，里面的“棺材钉”已经用得差不多了，他只好耸耸肩，在挣扎了一番之后终于放弃了这个想法，只是从那里面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上面显示着最新的消息：DNA图组数据上传完毕，存入3号数据库。
他踌躇了一下，旋即打开了话匣子。
“我们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但是现在我假定你们在读取这段资料的时候，这种事情已经发生：人类终究还是把自己搞进了地狱，而你们是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之一，面临着生存危机的你们，什么都会利用起来。
“但是，你们的前景却令人担忧。人类并非只为存活而生的生物……人类之所以能立于这个世界的巅峰不是靠那些，而是依靠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和理解，以及随之而来的发明和创造。你们也许很快就会重新发明轮子，也许你们还能拥有一部分我们这个世界遗留下来的科技，这让你们足以战胜新世界的种种未知的危险。
“但你们却不再拥有创造这样辉煌文明的能力。你们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冶炼金属？什么时候才能再发现牛顿三大定律？掌握制造蒸汽机的能力？或者你们中还要多少年才能有人系统地使用微积分？”
男人摇了摇头，好像老了十岁一样。不过，实际上他已经年近五十，岁月已经从他的眉间夺走了那种活力了。
“也许看到这个信息的你，并不认同我说的话，但我恳求你，将这个数据库留给后人。它包括了人类最近三百年来理学、工学、医学的大部分成果，它们中的很多东西，也许你们要经过同样长的时间才会用到，但是这意味着，那时的你们可以跨越这三百年历史，直接延续我们，还有那时人类未能完成的梦想。
“C国的根源在这片土地上，从未改变。这是我们的信仰，所以我们也会留给生存在这片土地上的子子孙孙。”
男人说到这里，剧烈地咳嗽了几下。他从一旁拿起纸杯，颤抖地将里面的水倒入喉咙。
“自从20年前我们彻底将东亚融为一体以后，第11特别行政区和YD特别行政区在这类软体方面的贡献使得我们在这方面的研究有了根本性的突破。平易近人的高效率半自主查询用外在图形AI成为可能。我们用最先进的技术重组了这套AI，它们对这个计划有着很大的帮助。作为感谢的表示我们沿用了这份数据库的shell原型，初音ミク，并将计划本身命名为：未来福音。
“这个计划的主持人每隔5年就会更换，我们尽最大所能将已知的数据转移出来，保存在世界各地的服务器上，并保持它们是最新的。但即使如此，我个人仍然不希望这份资料被用到。
“王博导，时间到了。”一旁走过来一个助手，年轻得多，但他脸上的愁云不亚于这个中年人，“刚才CNN那边的人来消息说确认阿拉斯加的服务器故障原因了……”
“是什么？”
“北极冰下核电站因反应炉核心过载爆炸。”年轻人嘴里说出了不得的事实，眼神却丝毫不见慌张，“很可能是某个科学家精神失常所致。根据我们的情报，米国阿拉斯加东部水下核电站控制中心的咖啡机一夜之间全坏了。”
“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了吗……”
“是的，目前的形势正按照李斯曲线发展。如果我们没能摆脱这种情况的话，按照计算我们将在30年后面临所谓的审判。”
“那时我已经不在人世了。”
“是的，您的基因图谱决定了您只能再活最多7年。”
“必须加快速度。我希望在有生之年看到5号数据库完成。”
“这恐怕……4号数据库的进展还没有超过30%……”
“5号数据库的中心在HK。”男人打断了助手的话，“它才是我们精神的传承。领导对它的重视程度很高，所以，尽管它的数据量位居第二，完成度已经接近90%。”
“HK。”助手小声说了一句，“在海边，可靠么？潮汐力也许会……”
“不，比起内地来，还是沿海一带人烟稀少。”男人说，“就算爆发战争，HK也绝对能保存下来。ZF在那里投入的核掩体是我们目前的最高水平。”

14

“那个时候，出现在我的面前的少女。她的脸庞精致得和人类一般无二，而我却想起真正的人类为了适应环境，长相已经粗糙了很多。”
出现在观铃面前的少女行了一个古老的礼节：Receptionist online. Voice data downloaded. ——欢迎光临星象馆。42号自动客服、为您服务。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把这一刻照下来：人类、机器人，彼此之间第一次真正没有了隔阂，这是历史性的一刻，也是人类随后追溯自己种族起源的艰难历程的开始……”
少女笑了。传来的并不是机械冰冷的触感，反倒和人类一样是暖暖的。
“我就是初音未来。”

传来的信息量不大，却需要很复杂的处理。
像AI这种东西，一旦涉及到将自己加入到思考因素当中，就会意外地损耗资源。
所以初音未来感到一阵头大。随后，在一番思考回路的纠结后，她终于切断了这个擅自占用大量资源的子程序，任它自己去了。

(上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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