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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线][贺东招二]全金属狂潮短篇集(50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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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的宣传

阳台传来了奇妙的声音,千鸟要也因此睁开了眼睛。
是色狼吗?
她将手伸向枕头边的闹钟,然後按了下去。那是一个英国制的企鹅闹钟,她已经用了快三年了。
原来已经过了七点了。早晨的太阳很耀眼。这种早晨是不会有色狼出没的。
“呜~~~~~...”
小要睡眼朦胧的站了起来,擦了一下肿起来的眼框,然後就以穿著睡衣的模样走到阳台上。
在冷气机的架子上,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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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2

主题

629

存在感

411

活跃日
 7 

SOS团四星级★★★★

10楼
发表于 2007/10/14 |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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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心无旁骛的跟监行动

国中的毕业典礼当天,仪式结束之后。
社团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个人。掉在地板上的篮球没人收拾,空荡荡的置物柜里挂着一双破旧的球鞋。
那是他的置物柜;一个已经毕业的学长的。四月起,他就要去外地的高中就读了——(我在干嘛呀……)
呆站在那儿,她心想。
学长根本就不会再来这里了。他和其他队友们现在一定被女生团团围住,正要走出校门吧!而那个小圈圈里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结果,她一句话也没能对他说出口。像“恭喜你毕业了”,或“我会保重自己”——
还有“我喜欢你”。
她抚着置物柜的边缘,悄悄地叹了一口气。
回去吧…正当她这么想时,房间的门被打开,他竟然出现在门口。
“……学长?”
“你果然在这儿。”
他说着,笑了起来。
“我就知道,大伙儿都在的场合,以你这个别扭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是……抱歉哦!反正我就是爱闹别扭讨人厌啦……!”
她鼓起脸颊,转过头去。每次遇上他总是会变成这样。
“不过,幸好你在这。因为我希望临走前能再见你一面。”
“咦……”
看见她的惊讶,他像是有些尴尬。
“很奇怪吗?”
“不……不是。不奇怪……”
一阵漫长的沉默。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刚才明明有那么多话想说的。
“学…学长……?”
“呃,什么事?”
“我……那个……我想跟学长……”
发不出声音。提不起勇气。
结果她还是逃避了。没让自己结巴太久,她兀地用爽朗的声音打了个圆场——
“拍……拍一张纪念照好吗?难得有机会。我有带照相机。”
“啊……好啊…”
“那……就在这里。”
她把相机放在桌上,设定好计时器,然后跑到他身边,摆出可爱的表情。
镁光灯一闪。
两人分开,其他的社员正巧在这时进来,于是她道了声谢,离开了社办——
他就成了过去式。

————————————————分割线————————————————

“呃——现在是上课中,不要讲话……!”
面对四十个话匣子已开的学生,数学老师拉开了嗓门。
“呃……安静!”
学生们依旧自顾自地聊天,不是聊昨晚连续剧的剧情,就是谈论爆发婚外情事件的电视台主播。
个头小,长得不起眼,说起话来又无聊的数学老师,每回上课都是这样。
“这个地方考试会出哦……!”
教室里谈天说地的风浪仍未止息。
“你们这个班级是怎么搞的?把我当傻瓜啊?真是……!”
老师发起脾气来,像撒野的小孩不住地跺脚。
“那个——要不要我再跟大家说一次?”
担任班长的千鸟要问道。
她穿着学校的制服,长长的黑发尾端系着红色的发带。
小要好心的提议,却引来数学老师更大的脾气。
“你还说,你刚刚喊了以后还不是一点效果也没有?啊?”
“哎,也是啦!”
她已经喊了好几次“各位同学!安静点!”但是其后的沉默总是维持不到三十秒。
“你不行啦!!有没有别人?今天的值日生是谁?说!”
“呃——……是相良同学。不过——”
“好,就是他!相良!你在哪里?”
“在这。”
坐在教室一角的相良宗介应答道。从一本厚厚的外文书中抬起头来。他是个在战场长大的转学生,嘴角总是向下紧抿,浑身散发出一丝不苟的紧绷感。
“你是值日生吧?快让这些家伙安静下来!”
“是,不过,那应该不是值日生的职务。”
“不管啦!叫他们闭嘴!”
数学老师已经快失去理智,把满腔怒火往宗介身上发泄。
“……收到。”
宗介开始在书包里找东西。小要在旁瞥见后——
“等等,宗介。”
“什么事,千鸟。”
“不准用*之类的朝天花板喀喀喀喀开火再大喊‘大家安静’哦!”
只见宗介摇摇头。
“放心。我不会用*的。”
“真的吗?……那就好。”
“闭上眼睛,捂住耳朵……老师,麻烦您也一样。”
“呃?那…你要做什么——”
他从书包里取出*,抽出保险针后抛向空中。
吵吵闹闹、叽里呱啦——
碰磅!
*在教室中央、高度两公尺的空中炸开,但在爆炸中不见危险的碎片和火焰;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猛烈的闪光和爆炸声,向整间教室里的人袭去。
寂静——……
烟雾散去后,只见到一个个昏死过去、伏在桌子或地上的学生、学生、学生……先前满屋子的耳语和杂谈声浪,在这一击下已完全消失。
那是非致死性的震撼*,可使恐怖分子失去行动能力却毋须取其性命。它的威力非同小可。
“好了……”
宗介单膝跪地,推了倒在讲桌下的数学老师。
“我遵照您的命令让大家安静了……老师?”
见到数学老师口吐白沫、不省人事的模样,宗介静静闭上眼睛。
“真是不智……”
“不智的人……是你啦!”
最先从这波伤亡中振作起来的小要,二话不说向前奔去,一脚踢在宗介的背上。


————————————————分割线————————————————

当天放学后,在回家的*里。
“真是……三天就要搞一次那样的骚动……那个白痴要几时才能适应啊!”
小要以疲惫的声音说着。
“嗯——不过,跟他刚转过来时一天三次的频率相比,也算是有进步了不是吗?”
坐在隔壁的同班同学常盘恭子说道。常盘身材娇小,总是带着圆框眼镜、梳着两条麻花辫。虽然她也是数学课事件的受害者之一,对那场以外似乎却觉得很好笑。
“恭子,你的心胸真宽大。”
“嗯。大家常这么说。”
干脆地承认,这一点是她的性情可人之处。头上浮着一个小光环,背后有一对小翅膀的模样应该很适合她吧。
“…………总之,我快被他烦死了。又要骂他又要为他擦屁股,真是的,真希望他也站在我的立场想一想。”
“那,别理他就好啦。”
“可是……我既然是班长,又是副会长——”
每次都是这个藉口,恭子便“好啦好啦”的摆摆手。
“你那是什么态度嘛……”
小要嘟起嘴来,不再看着恭子。
“没有啊……我只是觉得,小要你也真没长进哪!还是不肯坦诚面对自己的心意……”
“我说啊,恭子。”
小要凑上脸去。她的语调凝重,像是不让对方错听一字一句似的——
“我说真的。别说恋爱对象了,宗介根本就不是那个次元的居民啦!”
“是吗?”
“一点也不错!事实一开始就摆在眼前了嘛,一个麻烦制造者的战争狂,哪有那种细腻的心思呀?”
“哎,这我也懂。只不过你们两个在一起时,彼此看起来好像都满开心的……”
恭子的话令小要迟疑了一会儿,但她随即用鼻子哼了一声。
“只…只是看起来罢了。错觉啦!”
“哦,这样啊……”
*在调布站停下。
她们俩要去站前的巴尔可百货买东西,于是在这里下车。走出列车的门口时——
“啊……”
看见那个差点和自己迎面撞上的人,小要呆了一下。
“不破……学长?”
西装式的制服,配上清爽的直发。炯炯有神的眼睛,仿佛诉说着此人意志之坚强。小要觉得他比以前高了很多,肩膀也似乎变得更宽了。
“千鸟。真巧啊……”
小要和这个姓不破的年轻人瞠目结舌地互看了好一会儿。*离站,月台上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好可爱的制服。那是阵代的吧?”
“咦?啊……是…是的。”
小要连忙回神答道,却见不破露出了促狭的笑容。
“千鸟,我记得你那时成绩很烂,想不到竟然能进阵代啊”哇——”
“哎唷,拜托别把我当成笨蛋嘛……!”
“哈哈。抱歉抱歉。”
及其自然地,小要轻轻顶了那名学长的手臂一下。不破笑着任由她撞来
“不过……看你现在不错嘛!太好了。”
“谢谢啦。学长你也是。”
“是啊……有空的话,要不要找个地方喝杯茶?啊,你和朋友在一起啊…”
“咦?啊……可以吗,恭子?”
“嗯……没关系。”
恭子的神色有些不安,但小要似乎一点也没发觉。
这几天小要有点不太对劲。
甚至连对日常会话之机趣的洞察力迟钝如恐龙的宗介也隐约感觉的到。
比方说早上。
从车站往学校的路上,小要一副边走边想着事情的样子。出声唤她,她会像吓到似的,用莫名振奋抖擞的语调道早安。她平常早上一向没精神,都只是没好气的答道:“唔唔——早…”
比方说上午。
宗介正在保养武器,有一位同学跑来乱动*,而将其引爆了。看见这一幕,小要只说了一句“小心点啦!”虚应了事。换作是平常的她,早就大骂“你应该负责管好呀!”
然后在他头上敲出几个肿包来。
然后是傍晚。
平常没什么事的时候,她总是跑去学生会跟同学哈啦打屁,可是这几天的她却都在楼顶独自发呆。
她的心情看起来并不坏,但却又像是为了什么而烦恼着。就像微妙的不协调音般地难以形容。
“千鸟。”
就这么到了第三天的午休时间。小要有事前往学生会的办公室的时候,宗介出声叫住了她。
“什么事,宗介?”
小要停下来问他。宗介默默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却见她忸怩起来——
“我…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不。你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问题?”
“呃?”
“你若是遇上了麻烦,我可以帮忙。”
听到这句话,她脸上强装的微笑消失了。像是要隐藏心中的迷惘,她别过眼神——
“没有……不是什么麻烦。那个,你不用担心啦…抱歉。”
道歉完,小要就离开了教室。
“……果然有点不对劲。你不觉得吗?”
宗介对在一旁慢慢吃着便当的恭子说道。
“不对劲……什么不对劲?”
塞了一口煎蛋到口中,恭子反问。
“我是说千鸟。她的样子怪怪的。”
“哦……也许吧。”
“常盘,你知道什么吗?”
“呃……不知道耶…”
恭子的脸上掠过一丝阴影。她头上那两根麻花辫平时总是翘翘的,但不知怎地,此刻看起来竟有一点低垂。
“会不会是像前阵子一样,又受到了谁的恐吓?”
“我想应该不是……”
“那么,也许是染上了病毒。”
“一定不是。”
“或者是她接受了会长的秘密指派,正在执行一项极为机密的特殊任务……有这个可能性吗?”
“我说相良同学啊……”
见恭子苦笑起来,宗介便将双臂抱在胸前。
“常盘,我要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
“假使你发现什么线索,能不能告诉我?蛛丝马迹也可以。”
“…………”
“我还是很在意。我感到担心。”
说完,宗介也从抽屉里拿出他的便当——怪怪的肉干和番茄用蓝波刀削了起来。
在这段时间内,恭子停住了筷子的动作许久,只是低头不语。在长叹一口气后——
“相良同学……”
“什么事?”
“我问你……后天的星期天,你有空吗?”
“我可以抽出时间。”
“那,你要不要跟我出来一趟?我带你去看小要不对劲的原因。”

————————————————分割线————————————————

位于东京市郊的这一座游乐园,坦白说,生意很差。
布满铁锈的云霄飞车、令人联想到老旧医院的建筑;电玩游戏区摆的是“Xevious”和“ Spartan X”这一类的古董级机台,工作人员的态度也颇为散漫。因此,虽然是星期天,这里的游客却只有小猫两三只,简直像是老板不想再继续经营,随时准备要关门大吉的样子。
小要和不破之所以选在这种地方约会,是因为过去的一段回忆。
“我们那天好像是跷课来的喔?”
走过游乐园的入园处,穿着便服的不破说道:
“一早在上学的路上遇到你,你居然说不想去上学。我当时吓了一跳。”
“不过,学长还是陪我来了呀!
小要今天穿的便服,不像以往那样方便活动。一件质地柔软的手织毛衣,配着浅褐色宽下摆的裙子。头发则扎成马尾。
“对啊,所以这次换我要你作陪了。”
“不过这样没关系吗?学长,你不是要联考了吗?”
“是啊……哎,偶尔也会想喘口气嘛。这个你就不用担心啦!”
“哦,那就好。”
偶然巧遇的那一天,不破问她之后能否再见面,小要当场就点头答应了。在那之后,她便常常觉得心头浮躁。虽然期待着能和不破见面,却又有一种像是犹豫的不舒服的感觉挥之不去。
当宗介问她是不是遇上麻烦时,心头浮现的那股罪恶感。虽然她明明没有做什么坏事。
小要做了一个深呼吸,把那种心情赶出脑中。对,我又没做什么坏事……
“……反正我们就好好玩一趟。来都来了,对吧?”
“是啊,说的对。”
两人并肩走进园中。

————————————————分割线————————————————

“……就是这样。”
躲在入园处的柱子后,恭子说道。她穿着漆黑西装和长大衣,脸上带着圆框墨镜,看来十分诡异。
跟她一起躲着的宗介——也做着相同的装扮。两人站在一起,看来活像画虎不成反类犬的“福禄双霸天”。
就在他们身旁,游乐园的吉祥物“斑斑鼠”木然地站立着。就像个奇怪的生物,以两只滴溜溜的大眼睛望着宗介和恭子,像是感到一头雾水——不过两人姑且当作没看见。
“听说那个人是小要国中时一个满要好的学长。是前几天放学回家时在路上遇见的。”
恭子解释道。
“满要好的,是指……?”
“就是说,他们不只是单纯的学长跟学妹的关系啦!”
只见宗介一手扶着下巴。
“那个男的似乎是别校的学生。”
“是啊。”
“千鸟是本校的副会长。如果那人是为了窃取本校的机密情报而刻意与千鸟接触……这就可以说明一切了。”
恭子的双肩颓然一垂。
“唉唷,怎么可能啊?况且我们学校的学生会哪有那么多机密。”
“不。有的。”
“啊?……什么样的?”
“很多。某部分预算的执行细节、教职员和教育委员的把柄、在不良帮派卧底的人员名册等……全都是不可落入外人手里的危险情报。”
“真是,林水学长哦……”
尽管恭子摆出一脸厌烦,宗介仍是自顾在那儿面色凝重——
“总之事情非同小可。不知道千鸟牵扯到什么程度,不过……我还是在情报外泄之前及时制止他吧!”
眼看宗介掏出藏在大衣下的散弹*,就要往已经走远的那两个人追过去,恭子忙不迭地抓住他的手。
“不行!相良同学,绝对不能那么做!”
“常盘?”
“相良同学,你要是那么做的话,小要真的会恨死你哦!你千万、绝对,不能对那个人出手!”
恭子说话从没有这样强势过,令宗介也为之一愣。
她又恢复平常的语调说:
“总……总之,他们两个不会是间谍啦!我们先观察一会儿再说吧,好不好?”
“唔……既然你这么说,我就让他们再消遣一下吧。”
见宗介收起散弹*,恭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谢谢你。那,我们就偷偷跟踪吧!”
“唔。别大意啊,常盘。”
他们两人悄悄的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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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小要和不破学长之间的气氛,与间谍密谈根本差了十万八千里。
从云霄飞车走下来的两个人,开心地笑的合不拢嘴。她甚至耍赖地勾着他的手臂,还想再搭一次。
坐完咖啡杯之后,小要感到头晕不舒服,只见学长忍着笑意在旁照顾她。
之后他们还向斑斑鼠买了气球。小要笑眯眯的摸着斑斑鼠的头,请它帮他们拍了一张纪念合照。
两人也跑去电玩区玩测量拳击力道的机台。见到学长一拳打出一百三十的记录,小要在佩服之余不忘给予热烈的掌声。
起初他们保持着一段距离,走着走着便越来越靠近。偶尔仅只一瞬间——她的眼神不知为何像是有些落寞,但除此之外——他俩看来就像一对情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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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了好一会儿,小要和学长在小商店买了点心和果汁,走到附近的长椅子坐下休息。
“……看来,的确是我误会了。”
和恭子一起躲在树丛里,宗介总算承认道:
“没有间谍或胁迫的行为。他们只是十分亲密而已。是的,非常的……快乐。很好。”
他沉声说完,把脸上的墨镜扶正。
“相良同学……你没事吧?”
“当然。我很好,放心。我已经明白了整件事情了。”
“是吗?你说话怎么怪怪的……”
“是你多心吧。我很冷静。冷静到快烧起来了。”
说完,宗介突然当场拿出*做起了分解动作。
“你看,我还可以如此正确的操作。就算是闭着眼睛——”
随着一个好笑的声音,一个小弹簧从他手中的零件里弹了出来。
“……也能把零件弹飞出去。”
只见恭子满怀歉意的说:
“……我以为要是只用讲的,你恐怕没办法明白,所以才带你来看的。否则你又会联想到一些有的没有的事,到时又会陷入钻牛角尖的情形。”
“这样啊。”
“没想到这对你来说还是太残酷了点……对不起。”
“不。没事的。”
他将*草草地组装回去,胡乱的塞进*套里。
“总之,现在侦察结束了,我们返航吧。务必确保退路,抹消足迹。*就地必弃置。常盘,去跟母舰联络。RV是A点。别忘了确定直升机的预定抵达时刻。”
宗介一本正经地跟恭子下达了莫名其妙的指示。
“你好像慌乱的很厉害耶……”
“不管如何,我们回去吧。”
举止僵硬地,宗介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此时。
“什么玩意啊——!”
有人粗声粗气地吼着。定睛一看,只见坐在长椅子上的小要和不破正被几个大男人纠缠。全都是烫着俗气的小卷米粉头的中年男子,看起来好像喝醉了,连站都站不太稳。
“大白天你们就在这里亲热啊!你们两个是学生吧?还不回家读书!读书去啊!”
大白天就在游乐园里喝得醉醺醺的问题才严重吧?但这帮醉汉当然不会管这么多。
只见小要一脸讽刺地对男人们说了几句话。在这个位置听不见她说什么,不过——
“你说啥?臭小鬼!”
想来不是什么好听的话。米粉头大叔们现在全都变了脸,脸红脖子粗地围了上去
“哎呀……那是混黑道的吧!这下惨了。”
恭子说着,冷汗直流。
“没有问题。我可是职业军人。”
“你要帮他们吗?”
“对。不管她跟谁要好……这都无关。我要保护她。当然,我并不是为了卖她人情。”
说这话时,宗介的头有些低低的。恭子见状,眼眶不禁一湿。
“相良同学……你好伟大!”
“唔。那我走了。”
“啊,可是先等一下。这种程度的变装,一下子就会被小要认出来唷?”
“唔……”
西装和墨镜,确实是一接近就会被识破。宗介抓抓后脑勺,快步地在附近来回张望。他绕到小商店后面,看见一个穿着慢跑服的老人。
那个老人正在抽烟,身旁摆着脱下的笨重玩偶装。

————————————————分割线————————————————


“我警告你!瞧不起大人也要有个限度哦!!”
那个醉汉对着小要大声咆哮。一阵夹杂着浓浓啤酒臭的口气扑鼻而来,小要不由的作呕,但她却没有退缩。
“喝醉了在这里找人麻烦算什么大人呀?况且你刚刚说那种话,谁听得下去啊!什么‘高中女生=援助交际’,哪里来这种想法呀?你脑袋有问题啊!”
“千…千鸟。你别太……”
不破想要从旁缓颊,小要却听也不听。
“反正你们别在这烦我们啦,走开啦!我就算了,我学长要考大学了,要是被你们传染了笨病的话就惨了!”
“你说什么?妈的!”
那群人暴跳如雷,当下就要对小要动手。小要依然屹立不摇。当不破正准备要挡在小要前面时——
一个凌厉的声音制止了所有的动作——
“唔呣唔!”
更正。是一个奇怪的声音。
“…………”
仔细一看,路旁小商店的屋顶上,站了一个看似奇怪生物的大布偶。
“…………斑……斑斑鼠?”
小要怔怔地吐出一句。
也不知是像狗还是什么,总之那颗脑袋的模样叫人看了莫名其妙。短手短脚,身体也短,又没有脖子,很像漫画里二头身的小精怪,只有那对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不过,看起来还是很可爱。
“唔呣!唔呣唔。唔呣喔——?”
只听得这位斑斑鼠先说了一段话,大概是开场白,接着潇洒地将双臂在胸前一叉——失败。它的双臂太短了。
“唔呣!唔呣唔,唔呣唔!”
斑斑鼠又说了几句,语气似乎更加强硬,好像是骂起这群人来了。
“……现在是怎么回事?”
“唔呣唔!唔呣唔!唔呣唔!”
醉汉们个个不解,却见斑斑鼠骂得更起劲。
“…………”
眼见他们还是听不懂自己说的话,斑斑鼠好像急了,拿出一个不知哪儿捡来的小石头,大叫一声“唔呣!”便向下扔。
小石子不偏不倚的打在醉汉头上。
“好痛!喂,你干什么!”
“唔呣唔。”
斑斑鼠伸出一只手向他们招呀招的,一副“放马过来”的挑畔样子。
“来打啊,有种就给我下来!”
醉汉之一被激怒了,踏着笨重的脚步走向小商店。
“唔呣……唔呣唔。”
斑斑鼠往后退了几步,在“啪哒啪哒啪哒~~”的一小段助跑后,从小卖店的屋顶纵身一跃而下。
“唷……”
磅!
斑斑鼠的一记“泰山压顶”,当场将那人压得五体投地,再也爬不起来。
“老……老大!”
看来这些人果然是帮派分子。这下子其他醉汉全都火大了,冲着还趴在地上的斑斑鼠一拥而上。
“你找死啊!”
斑斑鼠立刻来一记利落的翻身但是失败了。它的脚太短又像馒头,很难爬起来。
“唔呣唔……”
尽管如此,这位斑斑鼠却异常冷静。只见它在地上滚了好几圈,顺势撑起身体,眨眼间已经像尊小佛像似的站好了。
“真灵活……”
小要和学长看得目瞪口呆。斑斑鼠开始在他们面前大展身手。
先一记铁头功撞晕一人,再将另一人轻轻松松地摔在地上,同时用它的扁平足对着他们的脸来回连掴,打得两人不住哀求“好痛啊”、“住手”,但它还是毫不留情“唔呣、唔呣”地乱拳连发。
此刻的斑斑鼠神勇无比,简直杀红了眼。
“噫、噫……!”
一干人被打得晕头转向,只剩下最后一个勉强哭着爬出杀阵,却见他逃离斑斑鼠的魔掌后,竟然趁隙奔向小要,似乎想抓她作为人质或挡箭牌。
“啊……”
“千鸟……!”
不破挺身在她面前。说时迟那时快,男子拔出了利刃冲向两人——
咯锵,砰磅!
随着一声沉重的*响,男子应声倒地。他的背部似乎被橡胶弹击中,闷哼一声后向前扑倒,昏了过去。
小要吃惊地抬起头,看见斑斑鼠将一挺冒着白烟的散弹*扛在腰际。
(咦……?)
觉察他的视线,斑斑鼠立刻仓皇地藏起散弹*。
恰在此时,有个小孩跑到这附近,拉开嗓门狂叫:
“啊~~~~妈妈!爸爸他们又跑来这里喝酒睡觉啦~~~~!”
“什么?搞什么呀,真是……”
好像是那帮醉汉的家人来了。驻足围观的路人越来越多,嘈杂声终于引来了游乐园的警卫们。
“啊、就是那家伙,他把我宝贝的斑斑鼠穿走了——”
穿着慢跑服的老人在警卫后面大叫。
“唔呣唔……”
斑斑鼠似乎慌了一下,接着二话不说拔腿就跑。它似乎已经悟出了独特的步法,那双短腿竟以极不相称的高速移动起来。
“喂,站住……!”
警卫们随即追了上去。只留下小要等人呆站在原地,足足傻了半天。
小要和不破重拾玩兴,在园内走了一会儿之后便搭上摩天轮。
“刚才怎么会那样?是新的剧场节目吗?”
车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不破这才好像镇定了下来。
“……不过他好像演得太激动了点。哈哈……”
“是啊。不过你的叫骂也满激动的啊,不过是几个喝醉的人,你却弄的火上加油……”
“啊……对不起。我差点害你也被拖下水。”
小要连忙低头赔不是,但见不破笑着摇摇手。
“没关系啦,其实也满刺激的。而且……那样才像你嘛!我也是喜欢你这一点。”
“咦……”
小要微微吃惊。她头一次听人这么形容自己一向以为是缺点的臭脾气。
这时候,他们乘坐的车厢大约来到钟面上两点钟的位置。
“那个……”
略换了口气,不破打破了沉默。
“以前——那时我没能说出口,不过千鸟,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学长……”
“我……喜欢你。从以前就喜欢,现在也还是。所以……千鸟…”
这原本是她等了好久的一句话。虽然现在才听到,但她还是很高兴。
然而——
“对不起。”
她毫不犹豫地说出口,仿佛早就知道这是唯一的答案。自己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回答“好的,我很乐意”这份不自然,她好像一开始就感觉到了。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
“这样啊…!”
不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变得苦涩,但过了三秒左右,他又露出了微笑,像是如释重负似的。
“你是不是另有喜欢的人?”
“咦……?”
“隐隐约约有那个感觉。我看你今天玩的很开心……不过看你的表情,偶尔好像会想起谁似的。”
被他这么点破,小要不禁有点慌张。
“啊,有吗……这是,那个……”
“是怎样的人?我有点好奇。”
“不,也不算……其实我……”
并没有喜欢的人。
她无法如此断然地否认。若是平常,她明明能够若无其事的回答“我没有特别喜欢的人”的。
看见她的踌躇,不破当做她是默认——也就是“有”了。
“既然是你中意的家伙——我想他一定很稳重,个性很成熟吧?”
“那就不是了。保证、绝对、不是!”
听见她劈头的一串坚决的否定语调,不破愣了一下。小要突然难为情起来,避开他的视线,往摩天轮外看去。
从观景窗看出去,可以清楚的看见游乐园的全景。
在旋转木马那边,豆大的斑斑鼠正死命地跑着,后面跟着一批警卫。另有一名警卫抄前向斑斑鼠扑去,只见斑斑鼠矫健地跳上木马躲开,然后又继续逃命。
(那个笨蛋……)
大概是恭子吐露了消息他才跟来的吧?若是往常,小要大概已经大发雷霆了——不知为何,现在却是感到一丝窃喜。
(真是的。走到哪儿都是那副德性……)
看着全力逃命的斑斑鼠,小要不禁发噱。
这一身布偶装。
重的不像话,又妨碍活动。大概是刚才的打斗把拉链弄坏了,现在很难脱下来。眼前虽然暂且没看见警卫追来,但这么显眼的装扮,肯定马上就会被发现。
(真糟糕……)
宗介满心焦急地跑在一条没有人的小径上——却见小要独自站在小路的正中央。不知为什么,那个不破学长没跟她一起出现。小要张开双臂挡住他的去路,像是专程在那儿等他似的。
“……?”
“躲进那边的树丛。快!”
没有多想,他立刻照做。才刚一骨碌钻进灌木丛,警卫们就赶到了。
“小姐!请问你有没有看见一个拿着散弹*的斑斑鼠?他往这个方向跑来——”
“他往那边去了。”
听小要这么说,警卫们立刻往慌报的方向冲去。
这会儿就只剩宗介和小要两人了。
“好了……可以放心了,斑斑鼠。”
“是啊。得救了。”
他微喘着气回答,怪怪的变声器却迳自将他的话转成了“唔呣。唔呣唔”。
小要噗嗤地笑了出来。
“刚才真是谢谢你。”
“唔呣,唔呣唔。(不,没什么。)”
“既然你救了我,要不要顺便听我说些我的故事?”
“唔呣?(可以吗?)”
宗介不解的答道,然后小要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下。
“我今天呀……是跟以前喜欢过的人出来约会。”
“……唔呣。(……是哦。)”
斑斑鼠的肩膀向下垂。看见他这般举动,小要的眼神里隐约有一丝喜意。
“那个人是我国中时的学长——”
她不急不徐地说起学长和自己的过去:她如何替球队代打而相识,而自己一直暗恋他;最近又如何巧遇;甚至刚才,他还问两人是否能够交往,而她却挽拒了……
后续发展出乎意料,令宗介只能惊愕地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拒绝他吗,斑斑鼠?”
“唔呣……(不……)”
“其实我也搞不太懂……只是最近我常为了这件事想东想西的,结果我的一个同班同学就替我担心了。虽然他平常总是迟钝的不得了,可是稀奇的是那天他却问我‘你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同班同学,迟钝。是在说谁啊?
这时,她竟轻轻地握住斑斑鼠的毛毛胖手。
“那天我好高兴耶……”
“唔呣唔……?(千鸟……?)”
“……哎,说起来,其实是我有点过意不去啦!”
说着,小要又笑了起来。她像是心中舒坦了似的,从长椅子上站起身——
“……反正,就是这样啦!明天起我就会恢复了。斑斑鼠你放心吧。再见啰!”
拍了拍斑斑鼠的头,小要就这么走远了。看着她轻盈的脚步,宗介只是怔怔地望着。
“唔呣……(唔……)”
明天起就恢复了。
反复吟味这句话,不知为何,布偶装的重量感好像消失了。
那是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找到了!在这边!”
呐喊声和人群的脚步声逐渐接近。
好,该走了。
斑斑鼠宛如一阵疾风,意气风发地奔驰而去。


—————————————心无旁骛的跟监行动[完]—————————————

362

主题

629

存在感

411

活跃日
 7 

SOS团四星级★★★★

11楼
发表于 2007/10/14 | 编辑
[短篇小说翻译]阿米格船长和金色的每一天

翻译&校对:sousuky
翻译的前记:吧主真是个人才。如果经过训练一定可以和水星庵(阵代的美术老师)有一拼[远目]。寻梦、寻找浪漫……突然发现自己没什么理想呢。唔……顺便预测一下宗介拿到500万美金后的生活。在他自己选定的地方(一定是什么奇怪的地方)买一幢房子,里面架设数十道安全措施。每天出去钓鱼。大把的钱砸在购买*和*的部件上。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到什么了……以上。<!---->

要到达那里,需要花点时间。某连休前的星期四。(翻译注:连休是日本规定的短期休假,一般3~5天。)第6节课结束后,相良宗介从学校里飞奔而出,前往处于同一市内的调布机场,闷声不响、不作任何解释就登上小飞机公司准备的塞斯纳机(翻译注:这是美国Cessna轻型飞机公司的名称。),匆匆忙忙起飞。塞斯纳机持续飞向南方,在太平洋上飞行。差不多2小时后到达八丈岛上的小型机场。绷着脸、保持沉默的高中生为什么会如此频繁光顾八丈岛——中年的驾驶员也没有要问的打算。宗介也未作任何说明。
实际上宗介并非到八丈岛有事。他不过是要换乘等在那里的另一架螺旋桨飞机。那架飞机的驾驶员对宗介微微敬了个礼,这样说:“今天条件很好,中士。天气晴朗、风也很小。”
“噢。出发吧。”宗介在客舱内脱下学校制服,回答驾驶员。这双涡轮螺旋桨机从外观上看非常古老,似乎已经使用了20年以上;然而内部则完全不同。引擎和航行装置都已经换上了全新的,可以500km/h的速度飞行。外部坚固的结构在暴风雨中也不会出问题。从被黄昏染色、开始进入天黑状态的机场起飞,飞向更南面。航程3小时半。
在这段时间内,宗介把数学作业完成了。头上满天的星星。眼下漆黑的海面。从东京起向南2000多公里的地方,日本的尽头。在硫磺岛、冲绳岛南面的数百公里处;距离各种飞机、轮船的航线也很远。在这里坠落的话,基本上不用考虑救援问题了。
“差不多了。”驾驶员报告后的数分钟,漆黑一片的海面上出现一点——孤岛。在月光下朦朦胧胧浮现出半圆形的岛屿。两翼长约10公里。
驾驶员开始通讯,提出降落的申请。数次交涉后,无线电对方的人说:“欢迎回家,Gebo30。准许着陆。”
没有一丝光线的岛上突然发生什么变化。被密林覆盖的岛屿西侧,阔叶树组成的“盖子”左右分成两半。咔哒、咔哒,着陆灯点亮,黑色密林的正中央出现一条滑行跑道,全长2000m——正在逐渐接近。
“那么……”驾驶员舔舔上唇,让机体进入降落态势。放下襟翼、调节节气阀、降低高度——没有任何问题。螺旋桨机悠然地降落在被夹在丛林中的滑行跑道上。
终于到了。宗介这么想着,揉着肩膀、伸了个懒腰。仪表台上安装的GPS显示是20°50′N,140°31′E。
这个岛不存在于一般的地图上。宗介、驾驶员和其他的相关人员都称其为“梅利达岛”。梅利达岛。从上空看不过是普通的无人岛。但是地下则不同。储备有各种各样的新装备、武器弹药;战斗人员的日常训练;超高科技潜艇Tuatha de Dannan的整备基地——这些设施都建造在梅利达岛地下。这里就是他所属的极秘佣兵部队[秘银]的西太平洋基地。
“……谁能解释一下,这漏雨是什么意思?”将咖啡杯中的雨水倒进水桶的克鲁兹·威巴中士大叫。穿着橄榄绿的野战服,胸口别的是秘银的ID卡。及肩的金色长发,深蓝色的瞳孔,俊俏的脸庞。只要闭上嘴,完全是能和影星有一拼的美青年。但是他现在没有闭上嘴。“什么最新的秘密基地啊?哪里是超高科技的要塞?白天的雨居然现在还在漏。多亏这个我的桌子可进水了噢?能不能在把钱砸在奇怪的巨型潜艇上之前先修掉天花板的洞?”克鲁兹发着牢骚,往返于人员稀少的办公室两头。
天花板的石膏缝之间正在向下滴水。10人左右的简朴的椅子、电子端末和资料文件、一团糟的复印纸和地图。墙壁上装着大型的液晶显示器,投映出西太平洋的地图和工作日程安排。
这里是设立在岛的地下的SRT办公室。平时担任武职的SRT成员们也有文职的工作:作战后的报告书、新装备的申请要求、作战或战术的提案书,以及最重要的——必要经费报表。
“……食物难以下咽、没有像样的日本酒、淋浴的水直到变热需要整整1分钟。排水管里面会飘出奇怪的气味、宿舍会被格纳库的噪音弄得不断震动。足有100级的阶梯旁边电梯上贴着‘故障中’。实际上这里可不是像我这样的贵公子呆的地方。这里算什么?”克鲁兹在那里喋喋不休的时候,撑着伞、坐在离他稍微有点距离处的梅莉莎·毛上士向他的后脑勺投出一块橡皮。
“好痛!你干什么?”
“啰嗦到我看不下去了、你……!没工作就给我滚远点!”毛是美籍华裔女性,齐耳的短发,使人联想到猫的大眼睛。黑色吊带背心的胸口上别着ID卡。
“叫我离开……宿舍的漏雨不是更厉害?”
“去娱乐室吧?前面罗杰挺空,就到那里去了。”
“我不要!那面除了乒乓台只有TETRIS,简直和土里土气的温泉旅馆一样无聊。”
“PUB呢?还有桌球台。”
“那里被直升机的驾驶员占领了。上次和他们玩过一次,说‘以后再也不和你来了’。”
“两边都还是小○孩啊……”毛叹了口气继续工作,克鲁兹则在那里继续自顾自吐苦水。
“最近连正经的事情都没有,尽是些无聊的演习和训练。啊啊,真想回到大都市。但是休假还是遥遥无期啊……真羡慕宗介那个小子……”
“我怎么了?”不知什么时候走进办公室的宗介问克鲁兹。阴沉着脸、紧抿的嘴,穿着野战服、书包甩在肩上。他对毛行了个注目礼,从克鲁兹身边走过。
“哦?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才。说起来……”宗介扫视一圈湿漉漉的办公室。“为什么我的桌子上这么凌乱?”自己的办公桌上堆积着小山样的垃圾、书卷、杂志和专业书。顺便提一句,克鲁兹的桌子在他的旁边,也是无比杂乱。名为“杂乱无章”的陆战部队已经跨越隔板、占据了宗介的办公桌——大概就这样。“每次来都会更乱。”
“别介意,反正你又不用。”克鲁兹一边笑一边不断拍着同事的肩膀。宗介已经皱起的眉头又紧了紧,将行李塞到桌子底下。
“那,空降演习还是按照预定从23:00时开始?”
“啊,就是关于这件事……”毛把椅子转到面向宗介的方向,用触控笔点着自己的太阳穴。“今晚这个好像不可能了。M9稍微、嗯、虽然要求整备班将腰部和大腿的所有电磁肌肉全都交换——可被搁置了不止一点点时间。想联系你的时候你已经出发去八丈岛了……”
应该在演习中使用的M9 Gernsback——秘银的主力强袭机兵整备工作大幅后延。虽然也备有紧急作战用、整备完毕的机体,但这个是不允许动的。因此,预定的演习不可能进行。换言之,放学后以最快速度赶了2500km路的宗介的行为只是徒劳。
“对不起,是我的疏忽!”毛啪的一下合掌。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但绝不是美国人会做出的动作——然而动作还挺到位。(翻译注:合掌低头道歉的确不是美国人的动作。)
“不用……不能通知也是没办法的事。”
看着宗介的肩膀微微下垂,克鲁兹脸上浮出表示“奇怪”的表情。“真是奇怪的家伙。平时你会对演习的延期感到如此失落吗?”
“不。只是我拒绝了晚餐的邀请……”
“谁请你?”
“小要和恭子。本来是生平第一次吃真正的法式炖牛肉的机会……”
宗介说明时,毛微微笑了笑,克鲁兹则发出无所谓的“哼”的鼻音:“是吗是吗,真可怜啊。那去PUB喝两杯吧。”不由分说,推着宗介的背准备离开办公室。
“我不喝酒。”
(翻译注:日本不到20周岁是不允许喝酒的……虽然宗介并非那个国家的人。)
“喂!别说这么冷淡的话。反正你今晚很闲。”
“酒精会破坏脑细胞。如果想在这一行干长点——”
“好了,陪我去PUB!”
两人一边争执一边走出办公室,留下的毛扭过头面对桌子。(有空看看书不好吗。)她开始想象。没有任何目的在基地内闲逛,无止境地发牢骚,玩伴回来以后突然变得兴高采烈。
“……真是,不过是个小○孩。”毛轻声喃喃着。

不知为何,这个PUB里面没有漏雨。琥珀色的照明中,完成一天工作的士兵们聚在一起——大致都是按照部署呆在一块谈天说地闲扯,举着酒杯大声喧哗。因为自然会产生划清界限的意识,宗介他们所属的SRT下士官——会认为多少有点没面子。既因为绝对人数的稀少,又因为是最精锐的部队、和基地的人有些距离。
实际上,SRT的人总体来说都是缄默、言行慎重的人。即便是看上去在放松,通常也会有着不知从哪里飘出来的紧张感。宗介那般不亲切的人是个例,克鲁兹那种开朗型的也是少数派。爱喝酒的人也不多。所以宗介和克鲁兹现在正缩在吧台的一个角落里。
“我第一次来这里。”宗介单手拿着盛着桔子汁的杯子说。
“是这样吗?”
“是。这种地方对健康不利。香烟的气味太浓了。”
“哈,担心健康还会参加部队?不规则的生活、难吃的食物、被压力填满的危险每一天。皮肤会粗糙的啊?”克鲁兹闷笑两声,咽下一口苏格兰威士忌。他给酒保递上已经空了的酒杯、又要了一杯后,轻轻叹口气。“……但是,有钱的话。我也不会再继续干这行,而是找个地方开小酒店。”
宗介用怀疑的目光瞥了一眼克鲁兹呆然的侧面。“这点资金你应该已经赚到了。基本工资之上还有干危险工作时的保障金,顺安事件中应当还有负伤补偿。”
这是事实。秘银很看重人材,SRT成员的年薪相当高,和如日中天的专业棒球选手差不多。(翻译注:根据ENCYCLOPEDIA的资料,折合3000万日币左右(扣税后),那么按照1:120比率换算成美金是25万。)因为这既不是普通人能够干的工作,还常常伴着危险。
“啊~是那样。我本身是欠债身,怎么赚怎么赚都存不起来。”
“这我是第一次听说。”
“只在这里说说。……所以呀,我还得相当长一段时间吃这里的猪食。只有能开M9还不错。”
“……”对于没什么特别感想的宗介,克鲁兹偷偷瞟了一眼。“你已经存了不少了吧?”像是在期待着什么,他问。
“储蓄啊。的确如此……但是减少得飞快。最近缴费很厉害。”
“缴费?缴什么费?”
“在学校弄坏的公物的费用。真正住到东京起的2星期内——部队的财务就说‘我们不能出钱了,你自己付’。”
“……弄得坏那么多?”
“不是我兴之所至在破坏。为了安全而已。”宗介在吃惊的克鲁兹身边面无表情地吮桔子汁。
“……总之,是秘银用钱的方法太古怪了。不管基地的漏雨现象,却在没必要的武器上支出大笔的开销。上周的试射里,我可发射了4发20万美金(2400万日元)的*啊?同一个我现在正在为要不要叫2美金(240日元)的下酒菜而头疼。一定是哪里不对劲啊?”
“把对战车*和下酒的花生这两种不处于同一层面的东西作对比的你的脑子不对劲才是……”
“……听你说出这种话会莫名其妙地火气上来。”
“我只不过是在指出军事力的特殊性。”
“还真有理。小要的忍耐力不是一点点强。”
“不。我经常会被说‘啰嗦’、‘闭嘴’然后被打。”
“那就不能改一改啊,你。”
他们就这样继续着冗长无意义的对话。手中空下来的吧主走到二人的附近。体格不错的白人中年男子拖着自己的右腿走近,发红的圆脸、灰白的头发。和现在已经过世的名演员欧内斯特·伯格宁。吧主原先也是佣兵,不灵活的腿是过去战斗中负伤的——克鲁兹是这么听说的。老是喜欢说“刚果和罗得西亚没有不认识我的人”——虽然克鲁兹根本不知道刚果和罗得西亚是什么国家。(翻译注:请各位配合到非洲地图上去找,谢谢。)
“怎么了,年轻人?脑袋凑到一起还一副无精打采的表情。”吧主用沙哑的声音问。
“不用管我们。我们缺钱。”克鲁兹马马虎虎回答,这种模式对这两人来说就像问候一般。吧主在吧台的另一头弯下腰,向手中的高脚杯内慢慢注入12年陈的野鸡波旁威士忌。
“怎么,请我的?”
“傻瓜,当然是我自己喝。”吧主在大受打击的克鲁兹面前美美地喝干波旁酒。
“……”
“哈……总的来说,你们两个啊。我从前面开始听——”
“谁同意你听……”克鲁兹轻声嘀咕,吧主根本没有在意。
“——全都是和钱脱不开干系的话。不觉得羞愧吗?在这世界上为了自己的理想而奋斗的年轻人——”
“根本没听……”
无视宗介的低语,吧主继续。“——和他们差太远了吧?单纯依赖高科技的兵器才会变成这样。要我说的话,制导*、那种胡闹的人型兵器全都不需要。打倒一个敌人只需要一发*,打倒多个敌人也只需要一发*。明白吗?理所当然你们不明白吧。”
“敢在狙击手出身的我面前吹这些,老人家啊……”克鲁兹肩膀垂下去,老人对他怒目而视。
“笨蛋!我是说精神方面的话。达成理想的意志、成为生存下去的希望——可以称其为浪漫。这种东西你们不止缺了一点点,所以会变得无精打采。现在一点也不快乐,就靠花生和腊肠过日子。”
“你到底想说啥我根本听不出啊。”
“在我看,是催促我们加点菜吗?”克鲁兹和宗介相继说。
吧主眯起眼睛发出奇怪的喉音。“笨蛋!我要说的就是,‘至少你们喝酒的时候给我露出一副开心点的样子’!”
“绕得还真远。”宗介依旧板着脸回答。另一方面,克鲁兹仰望天花板叹息。“话虽如此……没钱就没有办法。自己的将来也无法看清。无论怎么样都永远摆不平的恐怖分子。又没有好女人。喝酒也不好玩。浪漫什么的也根本无缘。”
吧主以仔细地注视着克鲁兹。随后换成斜视、颈部稍微动动、下颚左右摇动。似乎这就是他思考的习惯性动作。“嗯,好。就让我来赐予你们浪漫。”
“哈?你在说什么?喂——”吧主什么都没回答,转身消失在调理室中。
“那个老头搞什么啊?”
“不知道。我看不出他头部有负伤的迹象……”
之后的一小时内,两人继续无休止的对话。完全忘记吧主的话,正“差不多了,走吧”的时候——
“笨蛋!你们要去哪里?”吧主拖着伤腿回来了。
“哪里?宿舍啊。”
“笨蛋!不会等等啊!”
“……真是,老是笨蛋笨蛋的,你是教开车的教官啊?适可而止吧。”两人起身时,吧主突然伸出右手。粗糙的手中是张古旧的羊皮纸。
“拿去,年轻人。这就是浪漫。”
“这啥玩艺?”克鲁兹皱起眉头,吧主则在那里微笑。“标记着藏在这个梅利达岛上某处的财宝地图。17世纪大海盗阿米格船长的遗产。”
克鲁兹和宗介沉默片刻。他们看着对方认真的目光,异口同声问:“要不要叫医疗兵?”所谓医疗兵,就是负责看护伤员和病人的士兵。

——翌日清晨。克鲁兹说:“阿米格不存在啊,阿米格……哪里的蒙面摔跤手?这远远超出‘形迹可疑’的层面了。”
宗介点头,“出奇地弱的海盗。假设存在过,我不认为他有过像模像样的掠夺行径。”
“对对。即便有宝箱,也一定是塞满和同伴回忆相关的东西。就像毕业生留念一样的东西。”
“是啊。无论如何都不会是像样的东西。”
“那老头还真是相当古老呀。马上就要21世纪了……‘海盗的宝藏’?这种传言谁会去相信?”
“如果真这么想——”宗介顿了顿。“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两人所在的地点是蒸笼般闷热的雨林中,不知道有没有4层楼高的阔叶树将大部分的天空遮盖住。透过树叶的阳光,鸟的鸣叫。身边的树干上,一只巨大的蛾(大概)类生物在那里歇息。距离秘银地下基地3km处的梅利达岛热带雨林,这里经常被用作侦查作战等等的演习场。宗介和克鲁兹身着野战服、脚蹬丛林靴、头戴丛林帽,带着各种轻装备和小刀类。因为不大可能出现敌人,武器只有*。
“啊——……就当是野营去吧。”克鲁兹单手拿着地图回答。对这两人来说的确是类似野餐的活动——如果不是擅长丛林侦查的人,立刻就会迷失在树林中,最终不知道怎样、死在哪里。完全没有道路,视野也极差。这是从很久以前就鲜有人至的地方,应该说是地球上残存的最后秘境。
“而且,啊?还有‘万一’呢。”
“万一也无法接受。这是对时间的浪费。”“不是挺好么,反正你只要在星期一之前回去不就行了吗?”
“的确如你所言……”宗介无论如何都打不精神。今天是他许久以来考虑过后、决定到基地附近的山崖上垂钓的日子。整备中的M9又出现了新问题——这次是电子武装——因此今天的演习也中止了。
看到宗介的样子,克鲁兹开始热心的说得。“我说,如果……只是如果啊?出了什么奇迹让我们找到可以换钱的东西,心情一定会好转的。”
“会吗?”
“和金额没有关系。不用是可以吃喝玩乐一生的那么多。卖到古董店可以稍微享用一顿奢华晚餐的——就这种。明白吗?有没有财宝并不是重点。也就是说,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过程。和你喜欢的钓鱼一样。”
“钓鱼、吗。”
“没错。而且,那个老爷子说的话也有点道理。浪漫。就是这个。即便像我们这样干遵循因果的工作,偶尔也该有点梦。你不这么认为?”
“唔……”宗介到目前为止丝毫没有对“浪漫”的概念,但是钓鱼的那个比喻还是听懂了。以在丛林中行进取代在波涛中撒下渔线,运气好时的奖品不是鱼而是海盗的财宝。换个角度看也就这么回事。
“可是这古旧的地图能当参考么?”
“嗯?大概吧。怎么说都有些地方是符合的——”
“拿来。”宗介接过那张羊皮纸和秘银绘制的最新精密地图,仔仔细细对照了一遍。“阿米格船长”的地图十分不准确,只是将梅利达岛的海岸线和大致的山的位置描绘了一下。海洋的部分则是画的正在喷水的鲸鱼和似乎玩得很开心的海龙——看上去就很不正经。财宝的位置在岛屿的东南方,周围绘制的是可以作为路标的溪流和岩石什么的。地图上到处都用古西班牙语记录着注意事项。只能进行简单西班牙语会话的宗介几乎读不懂任何的内容。
然而——“什么啊,这‘senorita(小姐,令爱)山’……”只能认为是在被嘲笑。画这幅地图的人真的是17世纪的西班牙人而不是一个头脑不好使的日本人吗?
“啊,这座山是D3的试爆场。西侧那座很低的。”
“这不是主要问题。我是在说,这地图是否值得信赖。”
“啊?……真是,给我。”克鲁兹取回2张地图,用手指指点着说明。“听好。这地图虽然有点胡闹,位置关系大体上还是吻合的。看这里。有条小河穿越E8和E9。即使经过几百年河道变了,这一带也没有其他的河。……因此,F8有低断崖,阿米格的地图也是。东侧的岩石——”一段解说过后,克鲁兹折起地图。“——大概就是这样子。藏匿财宝的洞窟被岩石堵着。接下来只要到现场直接寻找。”
即便如此宗介的脸还是沉着,“我是在怀疑这张地图的出处……”
“那个老头自己画的?但是,这张地图的古旧程度可是真实的。”克鲁兹晃晃那张似乎会散成碎片的羊皮纸。
“唔……”
“懂了没有?好,那么出发。”不等回答,克鲁兹挥动山刀切开前面堵路的灌木、前进。(根据这样来看,不是根本没有可能找到和地图同样地形的可能么……)宗介低下头跟在他后面。
对于特种部队的士兵来说,地面勘测技能是基本中的基本。从他们的技能来看,普通的秘境根本称不上秘境,只不过是热带雨林而已。话虽如此,从抖急的斜面上滚落、陷入沼泽地、被巨大的蜂袭击——他们可能遇到这些事。从树丛中跳出一只野生化的大猪,差一点就受重伤。“胡~”“哇!”两人赶紧跳开,猪似乎准备就这么逃走——砰!宗介用左轮对这只猪——已经接近野猪了——射击。猪发出惨叫,一歪,倒地断气。
“你不是要把物种都赶尽杀绝吧?”克鲁兹问的同时,宗介用肩膀扛起猪。
“你不知道本部的通知啊。公告板上贴着‘在地上发现的猪尽可能驱除或者捕获’。”
“这又是为什么?”
“为了维持生态。这只猪是以前有人从欧洲带来的品种。猪为了寻找食物——幼虫而刨掘树根、破坏森林。随后死树的空洞中会积水,滋生大量的蚊子。蚊子是疟疾的传播媒介,这个岛上原先的动物会因此死绝。大致就是这么回事。”宗介毫不卡壳、流利地将一切都陈述了一遍。
“打仗的去关心经济学……在想什么啊?”
“只是为了保全演习场吧。”
“没办法。不过也挺可怜的呢,这些猪。”克鲁兹戳戳猪。
“不是令它们全灭。只是尽可能减少。”
“噢……吃午饭吧。因为看上去可怜。”
“也对。”
两人将猪的血放光,处理成能够食用的状态,点上火烤了吃。良好的技能和随机应变的脑筋是他们这样的士兵必须具备的。实际上,猪的味道相当不错。

和预料的相反,他们很轻易就找到了目标地点。岛的东南面。横穿密林的断崖。旁边流过小河。断崖的根源部镇压着直径7m的巨岩。“就是那里。那块石头的后面。”交替着看完两张地图,克鲁兹说。“就这么简单么……?”“阿米格是这么说的。只要弄开那块石头就有洞窟,这里面的宝箱——”看着巨岩,克鲁兹一时语塞。
“那么大的石头,怎么才能弄走……?”
“我也这么想。”假如地图是正确的,这个断崖和洞窟应该是相连的。现在这里有巨岩。
“原来如此。隐藏点不是解谜,只不过是干单纯的力气活。”
“恐怕是从断崖上将巨岩推下来的。”
大约和平房差不多大的巨岩。两个人绕着巨岩缓缓走了一圈,果然没有发现能容人进入的任何缝隙。
“嗯……爆破、吧,这个。”
“最好还是不要干。”宗介抚摸着巨岩所在的断崖表面。
“为什么?”
“先不说这块岩石,是断崖的地质问题。就我看来,这是意外脆弱的构造。虽然可以在岩石周围埋设去除它所必要的*——爆破的冲击很可能会把洞窟也弄塌。”
“唔,这样啊……”在*处理和破坏工作方面是宗介更清楚。克鲁兹很爽快地接受了同伴的意见——所以现在是一副异常苦恼的面孔。“败了。去借推土机怎么样?不,不行,在这种山里。”
“直升机倒是可以到这里来搬运。”
“开什么玩笑。我不想欠那些驾驶员的人情。况且肯定先会被他们笑话。”
“那么,只能放弃。”
“……啊!可恶!!”克鲁兹脾气上来开始恶语,并用靴子蹬巨岩。一次还不解气,又不断地、不断地蹬。但是理所当然的,巨岩纹丝不动。宗介看着一副懊恼样的克鲁兹,露出惊讶的神情。
“为什么那么失望?你自己说‘重要的不是结果,是过程’。”
“啊——啰嗦!即便如此,我绝对不允许闹这种笑话!应该、更加、那样啊!寻宝是戏剧性的啊!原住民的骚扰啊和谜之美少女恋爱什么的!”因为这个岛原先就是无人岛,猪也不算原住民。谜之美少女的确是在这个岛上,不过她现在正在基地中作为战队指挥官陷入职务的泥沼。
“是这样吗。”
“是啊!这——‘我们稍微到演习场去了一次,杀了一头猪吃完就回来了。宝物?啊呀,放弃了’……就这么结束,哪里符合我的美学!哪里像浪漫啊!!”他高举着双手,手指对着天空不断捏放、同时痛苦地扭动着身体。
“又是浪漫……弄不清楚。”插起双腕的宗介。克鲁兹站在那里肩膀颤动着了半天。
“唔……没办法。梦就做到这里。果然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组成的。从明天开始又是无聊的训练和无成效的作战的重复。然后我会继续还债、因为什么很白痴的原因挂掉——不,等等?”突然想到了什么,克鲁兹猛地睁开眼睛。
“啊……我是傻瓜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我怎么想的啊?这么单纯的方法竟然没有考虑到——哦,这太愚蠢了。”
“那么到底怎么了?”
“闭嘴,傻瓜二号!先回基地一趟。”什么都没有说明,克鲁兹立刻转过身快步往回走。
傍晚。满身污泥回到基地的二人到宿舍里放好行李和猪,就直奔基地的第十二格纳库。途中虽然遇到了毛,但并没有对她说任何关于阿米格船长财宝的事情。
“我们只是去猎猪、猎猪。”
“对。猎猪。”
“哈……是吗。”毛皱皱眉头,也没有追究。她现在脑子里塞满了演习计划的推迟以及整备中出现的问题。
沿着混凝土铺设的通道走了一段时间,他们进入开阔的格纳库。沿着墙壁,从左至右排列着3架灰色的强袭机兵。全高8m的巨人。使用大大小小各种火器,拥有相当高的机动性的现代最强陆战兵器——现在正双膝着地、以如同在磕头一样的姿势静止着。排列着的是称为M6[法兰绒]的机体。是比宗介他们平时执行任务时用的M9[Gernsback]老一代的旧机种。虽说性能上不及M9,现在还是作为西方各国陆军的主力AS活跃在第一线。变种也不少。就像穿着厚羽绒背心一般略显圆滑的外形,粗胖的大腿和前臂,由曲面构成的装甲上四处都是细小的伤痕。
“哼哼,利用这个力量绝对一击必杀。”克鲁兹插起双腕,看着距离自己最近的那架。
“真的要用?会变成未经允许的使用啊。虽说是二手的,这可是原价1000万美金(12亿日元)的高价器材。”宗介板着脸说。
“别介意。反正是过时的玩艺,放着也不过是蒙灰罢了。之后被说的时候只要适当回答‘再测试检讨第二代AS的行走特性’什么的就行。”
“可是——”
“只是借一会儿。洗干净送回来他们就没话说。”
“嗯……”
“你就一点都不对宝物的真身感兴趣吗?!”克鲁兹已经有一半相信那块巨岩后面沉睡着宝藏了。<!---->
徒步3小时的路程AS只要30分钟。沉重有力的脚步声和燃气涡轮发动机的咆哮响彻密林。M6[法兰绒]拨开灌木,在山岭和山谷间轻巧地疾驰,抵达先前的断崖下。即便不及M9,M6也有人之上的机动性。
太阳已经落山了。左臂抱住似乎骄傲得身体后仰的克鲁兹,M6站定在那块巨岩前面,肩部和头部的强光灯打在上面。巨岩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好像在说“哼,铁罐头能推动就试试看呀”。
从M6的手腕上轻轻跳下来的克鲁兹说,“好。干掉它,相良君。”
“你退开。”操纵机体的宗介通过外部扬声器回答。M6迂回至巨岩的右侧,将右半身紧紧贴在岩石上。巨岩比M6的高度稍微低一些,但是从质量上来说有大约5、60吨。相对的M6自重11吨。从人的角度来考虑,大概就是要强拖一辆刹住的大型摩托车。
“开始了。”M6的引擎出力上升,涡轮尖锐的回旋声音提高,背上的排气口隆隆作响。从发电器传出的巨大电力注入全身的肌肉——特殊的形状记忆塑料。巨岩立刻开始震动,表面上的小石子和苔藓凌乱落下。
“很好!干吧!加油推!”M6脚下的地面“刷”地陷下去。重新站好位置后,再度推巨岩。关节发硬、装甲和骨架发出唧唧咯咯的声音。巨岩的一半陷在地下,一点都没有移动的趋势——“哦……”
AS的力量果然是可怕的。巨岩突然倾斜,滑过数十厘米的距离——就像比试认输了,发出巨响倒在M6所在的另一侧。土沙被弹到空中,周围一带卷起尘埃和浓烟。
“成了……!”
“看,克鲁兹。”渐渐散去的烟。被M6的灯照着的洞穴露出形迹。
“哦哦……真的有。”洞窟的高度大约5m,天花板上不断散落小石子——偶尔也有拳头大小的落下。因为移除了岩石,断崖的地基也许已经被动摇了。
“似乎会塌下来。危险。”
“都已经到这里了,难道你要我不进去直接回去吗?”
“不管怎样,先用AS支撑一会儿。”
“也是,就这么办。”宗介操纵的M6猫起腰钻进洞窟的入口处,用整个背部撑起天花板,变成支点类的东西。宗介锁定关节后打开驾驶舱,从机体上降下。漆黑的洞窟内是平缓的下坡路。两人手握棍状电筒(Maglite),向更深处走去。洞窟意外得短,50m左右的路程后,完全变成了死路。尽头都是些水塘,另一头一块凸起的岩石上——生锈的宝箱静静躺在那里。
“哦,很容易认出来呢。”
“就这么简单吗……?简直像是送的。”宗介的额头上浮出汗水。“一定是平易近人的海贼。”
“……海贼什么的都是假的,是不是PUB的吧主自己准备的?他为了捉弄我们——”
“有用这么多手段制造麻烦的玩笑吗?”一边注意有没有陷阱,两人噗嚓噗嚓踩过水塘,站在宝箱的前面。用*破坏锁,将手按在盖子上。
“那么……会出来什么呢?”
“腐烂的书物或者胡椒瓶、这类东西吧。”
“堆成山的喜欢的女性所在地址、令人蒙羞的情书之类的?”
“总之,不是什么正经的东西。”
“呵呵。那,打开了。”克鲁兹打开宝箱。手电的光芒中,财宝的正体显现了。看过之后,二人都说不出话。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两人最没有预料到的东西。首先不能接受。他们就是这么想的。宝箱里装的东西和想象相去甚远。宗介和克鲁兹在相当一段时间内都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啥?”财宝的正体——就是财宝。闪闪发光、无数的金币;宝石;镶着钻石不断闪光的短剑;刻着漂亮花纹的银食具。将全部这些偷偷地……克鲁兹用颤抖的手试着去抓金币。是真的。没错。
“喂……不是100万200万美金的啊,这。”克鲁兹用痴呆一样的声音说,声音里没有兴奋的成分。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自己都不能把握。“阿米格船长……到底是什么人?”
“不知道。这世界上尽是谜团。”脸色发白的宗介回答。

首先,将宝箱搬出去。洞窟脆弱的天花板现在还是像要塌掉的样子。两人紧紧抱住宝箱,摇摇摆摆走向洞窟的出口。随着一步一步的跨出,充实感逐渐向上涌。高兴地一蹦三尺高的兴奋感——不,不是这种。先是困惑、再是一点点的希望和展望,这些在生根发芽。
“怎么办啊,喂。我们可是大款了呀……?”
“似乎是的……恐怕有1000万美金(12亿日元)吧。”
“平分。每个人500万(6亿日元)。不对不对,应该也分给那个老头一点……!”在兴奋的克鲁兹身边,宗介一脸考虑什么的样子。
“想不出用在哪里。”
“你在说什么啊。豪华的游艇、高级别墅、每天光玩也有零头呢?太棒了。和这种生活彻底告别啦。”
“游艇别墅什么的都没有兴趣。能够钓鱼(翻译注:钓鱼和零头发音相同)就太好了。”说完,宗介不知怎么的脑中浮现出自己在游艇上绷着脸钓鱼的样子。平静的海面,湛蓝的天空,不知为什么千鸟要也在船上,正在用他钓起的鱼作为原料做料理。“不错。”
“对啊,岂止不错,是非常好!”克鲁兹的声音开始轻飘飘。“到现在为止,我尽是遇到些倒霉的事情。看来是用现在的这个来抵账的。虽然过去我不认为有神仙——但我错了。绝对有。”
“也许正是如此。”宗介从心底里同意。此时。在来到洞窟中部的他们身边仅仅2m处,“嗵!”地一下落下一块岩石。有人头的大小。紧接着背后、眼前、各种各样大小的石头从头上倾斜而下。
“要塌了。”
“糟糕……!”
抱着沉重的宝箱,两人快步走向出口。在这过程中,洞窟开始全面崩塌了。背后传来地震一样的声音,大量的土沙不断落下。全速奔跑的话应该能得救。然而,抱着这种“包袱”的话——
“扔掉吧。太危险了……!”
“说什么啊,你认真的!?”
“命和钱哪个重要!?”
“两个都重要!快点!”
宗介准备扔掉宝箱、自己一个人逃走……他这么想过,但看到同伴尽全力的样子又断了这个念头。这家伙的心中只有宝箱。虽然极度危险,可只要两人都跑快点……石块散乱地落下。脚变沉重了。抓住宝箱的手指似乎要断掉。
“还有一点点!”可以称得上超人的爆发力。迈着极度吻合的步伐,两人快速地冲上斜面,从M6双脚之间钻过,在差之毫厘之际逃出洞窟。
“呜……!”下一秒,他们的身后响起轰鸣声。土沙和岩石一齐压垮了那个洞窟。千钧一发。宗介和克鲁兹与断崖有了相当的距离后,终于恢复了正常的思维。
“啊啊……太险了。我还以为死定了呢。”
“造成危险的正是你的心……!”浑身是汗的宗介说。克鲁兹笑着弯下腰,打量放在地上的宝箱。
“算了,不用那么生气嘛。这样一来财宝也平安无事。结果就是一切!”
“和你今天早晨说的完全相反……”
“不用在意。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大款了啊!至少也有1000万美金呢?仔细考虑考虑啊,喂!”
“1000万美金……吗。”这个金额数目之巨大——宗介重新打了个冷颤。自己人生的齿轮似乎开始向完全不同的方向转动了——有这种预感。完全不同的生活。这些全都在自己的面前等待着。
“首先得考虑偷偷换钱的方法。先回基地去。”
“嗯。……?”此刻,两人终于注意到了。完全崩溃的洞窟入口,M6[法兰绒]被数百吨的土沙和岩石压在下面。扭曲的手臂和腿部以怪异的角度突出。仅仅露出一点点的身体部位的深处,白色的烟不断地喷出——
“啊……”爆炸、起火。伴随着土沙的飞舞,M6化为尘埃。半夜的密林被鲜明、赤红的火焰照亮。完全不明所以、呆立在原地的二人。片刻之后,克鲁兹小声嘀咕。
“M6哎……应该是多少钱?”
“……大约1000万美金。”
收入:
阿米格船长的财宝——10315500美金(秘银的鉴定额)  
猪一头——不得换钱支出:
M6A2[法兰绒]——10315500美金(秘银的请求额)
“……这么愚蠢的故事有吗?”基地的PUB,无力地趴在柜台一角的克鲁兹说。手中是便宜的苏格兰威士忌。
“全部没收。海岛的财宝最后也不过只值一架二手AS的钱。梦想和浪漫什么的根本没希望。差劲……”
“评价额完全是司令部控制的。应该认为他们放过我们了才对。”宗介一手拿着柚子汁说。
“也对。如果知道在自己的后庭院里沉睡着财宝……与其高兴,更应该觉得羞愧。我们全体都是大蠢货。”
“本来应当关小黑屋的。这点上似乎上校大人为我们辩护了。”
“哼嗯……。真是个好小孩。如果再压低一点M6的价格,将差额给我们,我会认为她是更好的小孩。”
“真是奢侈的要求。”
此后会话也没有换过话题,始终是极度阴沉的气氛。
此时,PUB的吧主拖着他一瘸一拐的腿走近了。“我听说了噢,年轻人。似乎是非常快活的经历嘛。”老人的红脸上堆起微笑,用沙哑的声音说。
“什么快活啊?简直是狼狈不堪。”
“笨蛋!手脚健全地回来已经应该感谢上苍了。”老人边说边向自己的高脚杯中注入波旁酒。坐在“切”一声后转过脸的克鲁兹身边的宗介发问。
“可是,吧主。你知道那张地图是真的?”
“不,不知道。所以也没有去找过。”
“……”
“那地图是以前和战友玩扑克时拿来充钱的。似乎是复制19世纪的什么其它地图的一部分来的。‘阿米格船长’的名字也是编的。”
“然而财宝是货真价实的。”
“我也吃了一惊。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看上去打心底里高兴的老人一下子喝干波旁。“听好了,你们。这个世界上充满了非调理和不可思议的事情。其中的一部分你们激烈的体验过了啊?不仅是兴奋、还有叹息和愤怒。这么想就好受了吧,嗯?”
“讲得真轻巧。”克鲁兹的声音中透出不高兴。吧主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在两人面前放上2枚金币。嘀嗒、得发出清脆的响声,金币在柜台上不断打转。这是两人在洞窟深处发现的财宝的一部分。宗介和克鲁兹傻了。
“这是……?”
“你们的上官——呃,那个俄罗斯人。我拜托他留了3枚。1枚是我的。剩下的2枚是你们的份。”老人将自己的那枚在他们的眼前晃晃。“拿去吧。那就是浪漫的碎片。只要放在口袋中,它会授予你们看不见的力量。是活过、笑过的证据。当某天迷路、找不到方向的时候,金币会给你们指路的。”
“哈……”
“懂了吗?不,听不懂吧——不管怎样,拿去。”两名年轻的士兵伸手拿过自己的金币仔细端详,仿佛是在看头一次见到的奇怪的食物。
“那就收下了。感谢你。”宗介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喔……就是傻乎乎的度假的纪念品咯。”克鲁兹苦笑。这是极度无力、痛苦的——同时也是没有烦恼的笑脸。老人的脸上表现出满足。他再度向自己的杯子中注入波旁,在两人的面前高高举起。
“那么干杯。为了奇怪的海岛和黄金的记忆。”
“干杯。”
“干杯。”三人碰过杯,开始一桌小小的酒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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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这次追记的是长篇角色的喜剧。关于克鲁兹·威巴和秘银的事宜参考长篇。我认为偶尔也写写两个男人懒懒的故事应该也不错(哎,不行……?)。BGM推荐圆舞曲。贯彻全篇的倦怠感我觉得写得不错。接下来会是泰莎的故事……吧?                         1999年4月 贺东招二

BY秘银汉化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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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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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跃日
 7 

SOS团四星级★★★★

12楼
发表于 2007/10/14 | 编辑
短篇小说﹡《擦肩而过的敌意》


※   ※   ※   ※   ※ [正文] ※   ※   ※   ※   ※

千鸟要斜视着手表。
12点28分。看着数字盘的秒针缓缓前进,即使离午休只差那么一点,教室仍在上课。站在讲台的现代国语老师,不知为何十分热切地讲述着海地的奇异民俗宗教。
“也就是,巫毒是一种生活风格,是种脉脉相传的生活智慧呢!一般说的活尸,只不过是电影制造出的虚构影像。”
就在三分钟前,应该是讲着关于夏目漱石的生涯。
那么话锋为什么会一转而提到活尸?
(真是的,如果要离题到这种程度,还不如快点给我结束啦……)
充满杀气的视线瞪向老师,但对方并没有注意到。
小要听见从走廊传来,窸窸窣窣的对话与脚步声。那是提早下课的其他班级学生们,其中也有不少跷课偷溜出来的家伙。
(唔,不好了……)
小要端庄清丽的精致脸庞,添上了一股焦躁。
在没有供应营养午餐的阵代高中,午休时间会有一间面包店前来进行外卖,那就是位于站前商店街的“花丸面包”。
味道还挺不错。披萨面包、可乐面包、还有炒面卷等,不论哪个都是合格的美味,唯一例外的,就是会大量滞销的面包卷。
没有带便当的学生们,只要一到午休时间就会杀到这个外卖店,这才正是一群活尸的最佳写照。而且只要晚那么一点赶到,等待着他们的便是悲惨的命运。
一堆卖剩的面包卷。
只有那个是绝对不行的。没有奶油也没有果酱,味如嚼腊的——面包卷,那贫瘠无比的午餐时光。光是想像,眼泪似乎就已经快要滴下来了。
(啊……)
好想吃卡士达面包。恰倒好处的甜美柔软,连舌头都要融化般的卡士达酱,丰饶万分的午餐时光。光是想像,唾液似乎就快要滴下来了。
虽这么想,但是眼前的这个老师却……!
“就是这样,说到山姆雷米这个导演啊,净是拍一些让人觉得莫名其妙的电影!对我来说,比起‘致命快感’这一类的影片,还不如‘必杀!’系列那种可笑的杀人演出来得好看,虽然我很喜欢——”
就在此时,第四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
现代国语老师突然停止说话,在停顿的瞬间,抬起头朝天花板。小要的指尖叩敲着桌面,发出清亮的声响。教室内的其他学生,臀部都抬离了座椅,脚尖也开始蠢蠢欲动。
(快一点……)
“啊……还有没有别的问题……”
(喔喔,快一点……!)
“那个……”
(要你快一点没听到吗?)
“嗯,那这堂课就到此结束。”
老师的话尚未结束,小要便大喊道:
“起立!!敬礼!!”
发号施令的本人连礼都没敬,就从教室的出口跳跃出去。脚才刚踩到走廊的地面,便猛烈冲刺,像拔牛蒡似地穿越并超前一个个奔跑中的学生,眼看就要从楼梯突进人群。
“唔……!”
楼梯附近挤满了刚上完体育课的学生们。若要穿越那样的人群,最少会浪费十五秒。现在必须找个捷径才行……!
小要使力打开伸手可及的窗户,毫不犹豫地跳了出去!
“嘿!”
从二楼的窗户跳到脚踏车停放处的屋顶后 ,她立刻以惊天动地的脚步快速奔驰。就算下面的男学生们张大着嘴,呆然地抬头看向她,她也无须担心。早料到会有这种事,她已经将运动裤穿在裙下。从屋顶边缘轻快地跃落地面后,她蓦地转弯朝正门前进。通过转角时甚至以惊人的步法,闪开了一名差点迎面撞上的一年级女生!
(看到了……!)
正门旁,“花丸面包”的外卖店正要开始营业。店面才开张,就立即被饥饿的人群给彻底包围,那人墙现在也仍不断地增殖着。
“老板娘!我!我要维也纳卷和皮卡丘面包喔!”
“咖喱面包跟红豆面包!”
“给我法式土司加炸面包!”
人来人往,洪亮地呐喊交错着,仿佛股价跌停板时的状态。


小要果决地紧握着五百圆的硬币,钻进那混乱的大煮锅之中。经过一阵沉重地压迫,激烈的冲击侵袭而来。但她没有任何喘息的空挡,只能继续在慌乱的人潮中挣扎着前进,拨开那股热气——使尽全力大喊:
“可乐饼面包与卡士达面包!!”
这里最重要的是气魄!如果存有任何一点犹疑,面包店的老板娘都不会看向这里。
(传达到吧!我灵魂的呐喊……!)
在小要感觉经过了一段像是永恒的时间后——
“来!二百九十元!”
老板娘回应着,一边将可乐饼面包与卡士达面包快速地放进袋子里。
贯通了!传达到了……!
小要松了一口气地付了五百元硬币,然后收下找零与面包。脸上浮起衷心的微笑,朝着与刚才的她同样辛苦的人群反方向离去。
“呼……呼哈哈……!太好了!”
当小要放松心情,开始喃喃自语时,突然发觉同班的相良宗介就站在眼前。他一片阴沉的紧绷脸庞上,闭着的嘴唇向下紧抿,一副思考遇到瓶颈的沉重模样,远远地眺望着围绕着外卖店的人墙。
“怎么了,宗介?你也要买面包吗?”
小要一叫他,宗介便将两手交叉在胸前——
“是的。因为储备的肉干与蔬菜都已经使用殆尽。但是……眼前的这种状况,看来是没有办法买到面包了。”
小要看着在战场长大的宗介一脸沉重无比的模样,不禁咯咯发笑。
“你啊~说那什么话,一点也不像你,在这里踟蹰不前的话,面包真的会卖完的喔?”
“那会让我很困扰。”
“既然如此,就给我向前冲!快呀!”
小要使劲地在宗介背上一拍,推他上前。
“唔……”
“不大声喊出来的话,那个老板娘会当作没看到你喔!拿出气魄啊,气魄!”
“我知道了,要有气魄是吧!”
宗介点点头便迈开脚步直接走到人群的最外围。他在抬头挺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提高音量喊道:
“给我面包卷!?”
“…………”
“我要申请面包卷!”
“我说你呀,如果要买那种面包——”
小要边叹息边捂着嘴说着,然而这时宗介却突然从腰后的*套中拔出*。
“给我老实交出面包卷,不然——我就射杀你!”
“等……”
碰!
宗介向空中警告性地开了一*。刚离开面包店的学生们受到*声的惊吓,有志一同地转身回面包店。挤来挤去互相挤压的人群,彼此的脚互相践踏。一部分失去平衡的学生更是被用力地推挤着。
宛如推倒骨牌的连锁反应一般——
“啊……”
碰磅碰磅!喀啦喀啦!匡啷!
陈列着面包的桌子、站在桌子对侧的老板娘,以及数名学生全都挤压成了一团。
当天放学后,学生会的办公室里——
“——听说完全康复需要两星期。”
学生会会长——林水敦信说道。他身着洁白的立领学生服,一头后梳的发型,配上黄铜框眼镜,是个看起来一脸精明干练的青年。
宗介与小要坐在他办公桌前的气垫椅上,两人都一副垂头丧气的疲惫模样。这是由于那个“意外事件”后,小要将宗介狠狠地痛骂了一顿的缘故。
“两个星期……是吗?”
“嗯。做紧急处理的保健老师说,实际伤害似乎并没有那么夸张,不过面包屋已经写上‘本日外卖停止营业’,似乎是用迂回的方式在抗议。”
“嗯……”
小要与宗介同时点头,双手在胸前交叉。
“这是很严重的粮食问题。”
林水站起身,背着他们面向窗外,往下看着棒球社与田径社正在练习的操场。
“根据可信度高的统计资料,本校便当的自己自足率大约占88%,这个数字包括购买便利店便当的人。因此,依赖外卖的一百二十名学生将会挨饿,如此的结果很明显,就是暴动掠夺、人心浮动……校内的治安将会大幅恶化吧!”
一脸愁云惨雾的宗介点头首肯,另一边的小要则双肩一颓。
“那个……阵代高中是非洲的开发中国家吗……”
“这种模式不管在哪都是一样的。仓廪实则知礼节,我不觉得因为害怕吃不到午餐就大开杀戒的学生们,会有什么理性的行为。”
“但是,不过是个午餐,怎么会有人因此暴动……”
学生会长的眼神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
“是这样吗?但是今天我正好在前往面包店的捷径那里,看到了一个在脚踏车停放处屋顶上奔驰的女生哦……?”
“呜……”
学生会会长林水看也不看无言以对的小要,便将手伸进办公桌的抽屉里,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叠文件与记录——
“这是与校长协议决定的结果。将临时由学生会采购食材并进行贩卖,资金从会计的正式帐目中提出。接下来,就是得决定店面的管理者……”
“我可不要喔!”
小要马上摆出防守的姿态,宗介一看两眉间的皱纹立即一紧。
“千鸟,你这样是否过于推卸责任了呢?观察意外发生的来龙去脉——这的确是我们应该负责的事吧!”
宗介理所当然地说着。小要大喝一声站起来跳向宗介,对他的脑袋施展了固定技。
“你?这?家?伙!是一个人的责任吧!!你一个人的!”
“唔喔……”
林水冷静地看着小要将宗介的脑袋毫不留情地紧紧扣住,然后说道:
“……不过,千鸟同学。我从目击者那里听取了一个报告说是‘千鸟在背后煽动相良犯案’。如果你能对天发誓自身的清白,并抬头挺胸地说‘自己完全没有责任’,那么这件事就另当别论。怎么样呢?”
“唔唔……”
被这么一问,小要实在说不出“自己完全没有责任”这句话。对于自己无法制止宗介这件事,她多少也感到问心有愧。
她解除固定技,置全身瘫软的宗介于不顾。在屋内来回踱步,做出了结论——
“……我知道啦!我做总可以了吧!可以吧?”
“很好。文件在这里,里面也包含进货的清单,那么就万事拜托了。”
林水将咖啡色的信封交给了她。
与林水的对谈结束后,宗介与小要便离开了学生会的办公室。
“啊~!真是的,有够麻烦……”
“你无须费心,这些工作就由我来,你什么都不必做也没有关系。”
对着说出让人感到飘飘然话语的宗介,小要以斜眼瞪了过去。
“不行。如果将这些事交给你负责,那就会变得一点也不简单了!”
“不会那样的。”
“你是不是打算购买那种难吃到极点的军用食材,还是一点也端不上台面的奇怪肉干一类的玩意儿,然后再告诉我说‘因为很便宜’?”
“…………你怎么知道?”
“还用说吗!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啊,真是的!”
宗介缓缓地将两手交叉在胸前。
“但是,认为野战食品很难吃其实是错误的观念,尤其是美军配给的口粮,口味还挺不错的,你不是也吃过一次吗?”
之前的某个午休时间,小要对他身上的美军野战口粮感到兴趣,于是吃过一次。那个味道——真的是十分激烈的口感。
“你是说那种切得大块又鲇稠稠的鲔鱼吗?那种东西不是人类吃的事物好吗?充满塑胶愁味,口感也很奇怪。如果都吃那种东西,军队就会变得易怒、就会开启战端啦!”
“我想,没有夸张到那种地步吧……”
“总而言之,面包的进货与贩卖全部都交给我,你给我安静地看着!”
“唔……”
正当两人讨价还价时——
“校长!我完全不能接受!”
从走廊转角的方向,可以听见一道粗犷卤莽的男子嗓音。在一名已小碎步急促行走的中年女性——也就是校长的身后,一名体格魁梧的老师紧紧地跟随在后。他顶着小平头,身着针织衫,年纪大约在三十岁上下。
他是体育老师小暮一郎,担任生活知道教官。大抵来说就是那种被学生们视为眼中钉的人物。
“从头到尾都交由学生自己处理,这已经不能称为‘尊重自主权’,而是单纯的放任,是无法无天的状态!”
小暮以顽固的口吻说着。而另一方,校长则紧绷着脸回应:
“这有什么不好?不过是贩卖午餐罢了……”
“不行!说到这个,意外事件之所以发生,本来就是学生造成的,您难道忘了吗?就算不提这个,让学生们贩卖饮料、食物什么的这件事……原本就是很严重的问题啊!”
“这不过就是类似园游会的一种衍生嘛,不是什么需要怒目以对的事情吧?”
“但是——”
“我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
校长表示“讨论到此结束”。挥了挥手快步地走进校长室,消失了踪影。小暮老师被挡在门前动弹不得,露出一副低声碎碎念的凶恶姿态然后才赫然发现,从一开始就在这个地方的宗介和小要两人。
(好像往这里看来了耶,而且还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小要悉悉窣窣地耳语着,宗介则是继续保持一脸紧绷的表情。
“是吗?”
好像与他无关般地低喃着。而小暮就对着这样的宗介大步走了过来。
“你看看你看看,这不是相良吗?今天也很有精神嘛,实在看不出来是才刚将一个人送进医院的模样。”
小暮说着,带着一副皮笑肉不笑的神情。
“我很荣幸能接受您的赞赏,老师。”
“……谁在赞美你啊!给我听好!”
“是!老师!”
小暮以仿佛是厉鬼般地表情,盯着挺直了背脊的宗介。
“……这正好是个机会,就在这里告诉你吧!”
体育老师以食指在宗介的胸部粗暴的戳着。
“给我听好,相良!我可是无法忍受让你或林水这种学生继续嚣张下去。说到你们,根本就比那些不良学生的品格还要低劣!假装成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却总是在心里耻笑老师;将老师当作笨蛋。我虽然不能违背校长与教职员会议的决议,但是我会以我自己的方法对你一们施加压力,知道了吗!”
“收到。”
宗介立正不动地答道。然而这种反应似乎却更加触动了眼前的男子暴怒的神经,小暮气得肩膀频频颤抖。
“什么跟什么…竟敢愚弄我……!给我看过来!”
“是!我现在正在看。”
“混…混蛋……!”
小暮的太阳穴浮现青筋,嘴巴像是想要大声斥责宗介般开开阖阖,但是最后似乎还是想不出该用什么语汇来责骂,只好转身缓缓地离开现场。
小要瞧着他远去的背影,同时说道:
“搞什么,他是不是钙质不足啊?身为保健体育的老师竟然还这样……”
“不,小暮老师只是在尽身为指导教官的责任,你看他那澎湃激昂的神情,不愧是专业人士啊!”
宗介不带一丝尖酸讽刺,直率地表达了他的感想。小要则是扫视他的表情说道:
“你该不会…对别人的恶意非常~非常迟钝吧……?”
“这是什么意思?”
“算了,无所谓……比起那个,现在连宗介也被小暮老师盯上了呢,这可不得了啦!”
小要一脸沉重地将双臂交叉在胸前。
“是这样吗?”
“嗯。你还是注意一点比较好喔!因为那个老师算是颇阴险的类型。对于没有好感的学生,会在体育课时给他冠上一堆莫须有的罪名,然后说什么‘负连带责任!’要全班同学开始长跑,真是有够讨厌的。”
听到这件事的宗介,蹙了蹙眉。
“这有什么不对劲吗?小队的成员失误,全部成员都要负起责任不是常识吗?”
“…………”
“班级就如同一个生物,小暮老师为了使其能够达成作战目标而进行教育,使其发挥应有的机能,这不是很了不起吗?”
“……对他本人这样说说看如何?他一定会十分感动的。”
小要以无可奈何的声调说道。

※   ※   ※   ※   ※   ※   ※   ※   ※   ※

回到体育教官室的小暮老师,一屁股地坐上自己的椅子。
(真是的,有够不爽……)
就任于这个阵代高中已经两年了。
但是小暮一郎直到现在,还是无法习惯这个学校散漫不已的校风。
对他来说可算是眼中钉、骨中刺的事还真不少。抽烟喝酒、服装不整、毁坏公物——然而这所学校却存在着即使学生有这些行为,也可以视程度高低而予以容忍的风气。
小暮一郎带头发起的晨间随身物品检查也是如此,由于其他的老师都兴趣缺缺,不知不觉间这件事就烟消云散了。
话虽这么说,但风纪秩序却也没有出现显注的紊乱。
也许是因为在学区内的排名还算名列前茅——因此能够入学的学生们相较之下也算较为安分。
虽然多少有抽烟的学生,但是至少没有人去接触毒品。因为不至于笨到不理解毒品的危险性,所以也不至于有非得出手介入的麻烦。
如果有谁出了状况,大家的反应大概都没什么差别。
“又是那家伙啊?”、“真是没办法啊!”、“唉,算了啦!”
这些事情大致上都还能被接受。总之,这是一间不管老师或学生都很奇怪的学校。
这种校风,怎么看都不像是需要小暮一郎这种老师的地方。
可说是这种形象之具体化存在的,就是相良宗介。明明都已经引起了那么大的问题,为什么这间学校里的人士还能够忍受这家伙的存在呢?要是自己的话,是绝对不可能忍耐这个情形的!这不是很奇怪吗?
因此在诸多方面,小暮一郎对宗介真的非常看不顺眼。
其他老师出声呼唤啜饮着咖啡,一脸猪肝色的小暮。
“你听说了吗?小暮老师?”
“什么事?”
“明天开始的面包贩卖,听说是由那个相良负责。唉,虽然千鸟同学会跟着他,不过还是希望不会再引发什么问题比较好……”
“是吗……”
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自己猛烈反对的由学生贩卖面包这件事,竟然是由相良那家伙来负责。这样一来,真是感到越来越——
(令人火大……!)
真想在背后扯他的后腿一下。就算没办法对他造成多大的防碍,至少也要好好地作弄他一下,而且是以校长无法怪罪到自己身上的方法。
“…………”
经过一阵沉思考虑后,一个念头闪过脑海。他拍了一下手,以阴险的声音低笑着。
隔天。第二节课与第三节课之间,是比较长的休息时间。
进入校舍正门的轻型货车中,橘色的篮子一个接一个地卸了下来。正在忙碌的面包店司机与宗介身旁的,是拿着文书板的小要。
她清点着篮子中整齐陈列的面包,数完后在定单文件上做确认的勾选,卸货完毕后,小要一脸疑惑地询问面包屋的青年:
“……炒面卷少了十二个,但是相对的乳酪卷却好像多了十二个?”
青年尴尬地搔了搔头:
“喔…那个啊,是我不小心拿错了。因为价格相同,今天可不可以放个水呢?”
“唔……好吧,那就算了,毕竟是我们勉强你们接受临时订购。不过,从明天开始就请您按照订单送货啰!”
“那是一定的。”
面包店的青年搓搓手微笑着,开着轻型货车离开了学校。
“没有面包卷。”
宗介往篮子里瞄了一眼说道。
“因为没进货啊!其它比较没人气的面包也订得比较少,因为卖剩的话很麻烦。”
“这样啊……”
小要发觉宗介似乎感到很遗憾——
“你该不会是想吃那个面包卷吧?”
“不。”
宗介装作一脸没这回事的样子背向着她,取出从学生会室带来的防水布,覆盖住堆积成好比一个洗衣机大小的篮子山上。
“这样就好了,之后就等午休的时候再来卖吧!!”
小要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只有我们两人进行贩卖吗?”
“怎么可能!我已经找人来帮忙了。附上优先购买权,很快就有人志愿来帮忙了。”
用手臂夹着文书板,小要小碎步地返回教室。
真是可靠啊!宗介想着。交际手腕很有一套、又不拘小节,小要能担任学生会副会长或班级委员,如果要说有什么理由,就是因为这么回事。
这样一来,就没有自己能做的事了。完全帮不上忙。
(不,还有一件事是我做得到的……)
经过一阵思虑后,他凝视着静置在一角,被防水布覆盖的篮子。

※   ※   ※   ※   ※   ※   ※   ※   ※   ※

“三人一组进行传球练习!十分钟后开始练习赛!”
第四节课开始,热身操一结束,小暮老师就对学生们如此宣布。身着运动衫的男学生们散开到四处,开始踢起球来。
“我有点事待会儿再回来。”
“小暮老师,在找什么吗?”
“不,只是有点事要处理。”
避开非值班同事的视线,小暮将东西塞进运动衫的口袋,朝正面大门走去。因为正值上课时间,所以一路上几乎都没有人。
大门的角落边,是用防水布覆盖着的篮子,也就是宗介他们采购的面包。
小暮冷笑着。真是的,居然放在这种地方。掉以轻心也要有个限度吧?
(首先,给你们一点教训吧……)
确认带来的塑胶袋内容物后,他不禁发出[x]的笑声。
袋内是昆虫的脚,大约有三十只。
其实那是从宠物店买来,用来作为鸟饲料的蝗虫脚——跟蟑螂的脚十分相似。
将这个混进面包里,负面评价一定会立刻四处流窜。宗介他们会遭到怪罪,面包完全卖不出去,学生会的预算也将遭受打击。当然,也会让那个用鼻孔看人的林水面子扫地。
“哼哼哼……”
虽然对吃下昆虫脚面包的学生,以及面包的制造业者有些过意不去,但这也只能说是他们运气不好。就没有放*或*这一点来说,多少也该感谢自己一下。
这根本就是恐怖分子的思考模式。
“等着瞧吧,相良你这家伙……”
小暮一郎一鼓作气,将盖住篮子的防水布粗鲁地掀了开来。

※   ※   ※   ※   ※   ※   ※   ※   ※   ※

在第四节课快结束的五分钟前,宗介与小要得到任课老师的允许,提早离开了教室。
“好——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因为等一下可是会有超过一百人以上冲来这里哦!”
一手拿着围裙的小要说道。
“那么,我该做什么呢?”
“安静地站在旁边。毕竟你连面包的种类与名称都搞不清楚吧?”
“唔……”
两个人走出正门时,已经有几名女学生聚集在面包蓝前。那些受小要请托前来协助的是欠小要人情的运动系社团的学生,以及学生会的学妹。穿上自备的围裙后,看起来还颇为花俏可爱。
防水布已经被掀开了。其中一位店员的手正要接触到放面包的篮子时。
“不可以碰!”
宗介尖声大喊。那名女学生的肩膀不禁颤动了一下,停下了伸出的手。
“咦?怎么了……!?”
“什么事?宗介?”
“不。我想说不定会有人将面包偷走,所以在篮子的把手上设置了陷阱。”
宗介将篮子里的汽车电瓶拆下,除去有暗扣的外壳,将放在旁边的小型变压器——应该是从物理教室取得的吧——展现给大家看。
“这是通以高压电流,使猎物昏厥的装置。因为安培很高,因此若是中伏的话,不是昏倒就能了事的。在意识回复后,还会有头痛或呕吐,甚至心悸或呼吸困难、产生倦怠感等种种症状——”
“你啊……”
就在小要不知从哪取出了白纸扇,对宗介头顶敲下时——
“振作一点,小暮老师……!”
“计程车马上就会到了,快送他去医院。”
几名老师从众人身旁走了过去。其中的两名体育老师,从两腋支撑着脸色发青,满面病容的小暮老师的身体。
“您还好吗?老师?”
宗介上前表示关切,小暮则以空洞地眼神看向他——
“呜……你这家伙……”
才说了几个字,便精疲力尽地垂下了头。他就这样被同事们护送到正门去了。
小要与宗介目送着这副模样的小暮离去。
“头晕吗?一定是因为维他命不足吧……”
“是因为过于频繁的怒声斥责与操劳过度的勤务吧?
说不定是过劳,真遗憾。”
两人一句接一句地评论,同时准备着贩卖面包的预备工作。篮子在从会议室借来的长桌上整齐地排列着,还预备了零钱与塑胶袋等小道具。
“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从明天起不准再装那种东西喔!”
“你是说电击陷阱吗?但是——”
“我说不行就不行!”
“…………我知道了。”
铃声响起,学生终于倾巢而出。
贩卖过程相当顺利,面包几乎一个不剩地卖出,而口味也大获好评。

※   ※   ※   ※   ※   ※   ※   ※   ※   ※

隔天。
高压电流造成的伤害尚未完全治愈。小暮摇摇晃晃地,好不容易才撑过了第三节课。
他趴在体育教官室中自己的桌面上,发出了无精打采的声音。
“唔……”
想不到竟然会有那种恶劣的陷阱。多么卑鄙的男人啊……!?自己只不过是……想要将虫子的脚混在面包中罢了……!
随着第四节课开始的铃声响起,其他同事们一一离开了教官室。而小暮在这一天的这个时刻,是空堂的休息时间。
等待约二十分钟后,校园终于回复了宁静。他沉重地站起身,拿起预先准备的纸袋,再次朝正门前进。
在第二节课后送来的面包篮,放在昨天相同的地方,依然是以防水布覆盖着。
“相良你这家伙,今天我可不会再中计了!”
小暮喃喃自语着,从纸袋中拿出一副橡胶手套,套在手上。只要以绝缘体作为保护,电击一类的陷阱根本不足为惧。这么一来就能对面包做手脚了。
他从口袋中拿出小瓶子,确认内容物。
白色的粉末,那是将泻药的药锭磨碎后的成果。这是因为觉得用虫脚一类的手法太过半吊子,在重新考虑之后所采取的方法。
只要吃下这个,泻肚子的学生将引起混乱,因该会造成类似食物中毒所引起的骚动。学生会将失去校长的信任,宗介他们也会觉得无脸见人吧?
“哼哼,觉悟吧……”
小暮阴险地笑着,将篮子上的防水布掀了开来。
※   ※   ※   ※   ※   ※   ※   ※   ※   ※
又来到第四节课前五分钟。宗介与小要向任课老师说明详情,提早离开了教室。
那个数学老师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但最后还是说出“去吧”这句话。看来应该是托了职员会议或其它场合时,校长特别交代的福。
“来吧!今天也要一鼓作气地卖啊!”
小要喊出气势十足的声音。在被赶鸭子上架硬接下工作时明明是那么地消极,现在却是一副干劲十足的模样。
“你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嗯?是~~呀!看来我对这种工作还挺有一套的。”
两人走到正门口。还没有任何人来,今天也是他们最早到。
“唔……”
看到应该覆盖在篮子上的防水布被掀开,宗介眉头深锁。小要注意到宗介的模样:
“怎么了吗?啊……防水布?被风吹开了吗?”
“不晓得,不过似乎没有遭窃的样子。”
一边说着,宗介伸手拿起了附着在最上方篮子的深绿色瓦斯罐。
“这是干嘛的?”
“因为禁止使用高压电流,所以我设置了其他的陷阱。”
“…………”
“我放置的设施是,若是防水布被掀开,瓦斯罐中就会喷发出一定分量的催泪瓦斯。这是被称为亚当毒气或DM的呕吐性毒剂,能够给予眼鼻、喉咙激烈的疼痛;甚至是呼吸困难、头痛想吐的症状。”
“我说你啊……”
在小要不知从哪取出白纸扇,对宗介当头敲下之时——
“振作一点,小暮老师……!”
“计程车快来了,您放心吧……!”
小暮由两位同事搀扶着走了出来,从他们身边经过。他的眼鼻一片通红,眼泪与鼻水流个不停,今天也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老师,您怎么了吗?”
听到宗介的声音,小暮以一脸痛苦的表情喃喃道:
“可…可恶……”
他才说出这些话,就倒头晕厥,被抬到了正门口。
两个人目送着这个情景,开始述说各自的感想。
“是花粉症吗?听说要是症状严重的话还挺惨的。”
“应该是过敏性鼻炎的一种吧?竟然还能抱病出席……小暮老师果然很了不起!”
两人重新打起精神,动作迅速地开了店。帮忙的学生也终于来到,开始各自的工作。
小要边穿围裙边说道:
“……啊,对了对了!从明天开始,那个亚当什么的也禁止喔!电器或瓦斯之类的装置全部都不可以使用。”
宗介眉头一皱。
“但是,考虑到防盗的问题——”
“都说不可以了不是吗?总而言之,不管是什么陷阱都禁止设置!”
“…………我知道了。”
既然都这么说了,宗介也打算放弃设置陷阱的念头。
不久之后午休开始了,饥肠辘辘的学生们一窝蜂地到来。
这天也卖得很顺利,奶油种类的面包卖到一个也不剩。

※   ※   ※   ※   ※   ※   ※   ※   ※   ※

接下来的隔天。
整晚都被头痛、咳嗽所苦恼的小暮老师,虽然无精打采,但还是到学校上课。
(相良那家伙……!)
先是电击、再来是催泪瓦斯,怎么会有性格如此阴险…如此恶劣的男人啊……到底有没有想过受害者的心情呢!?自己不过是想要在学生的面包中放入泻药而已啊……!
(不可饶恕……绝对不可饶恕!)
于是,小暮一郎的复仇之火擅自熊熊地燃烧了起来。
第四节课的课程开始后,他对任课班级的学生们大声怒吼着:
“跑校园二十圈!要是有家伙偷懒被我发现,就追加十圈!”
背对着近乎惨叫的声音,小暮走向操场后方。经过体育教官室拿了自己的背包,前往正门面包店所在的方向。
他身穿戴上双层的手套以及防毒面具。那是昨天傍晚硬撑着虚弱的身体,在街上找到的军用商品店中购买的东西。
(除此之外……!)
为了防备还有其它陷阱,顺便买下了防弹背心与安全帽。为了预防万一,还戴上了对*专用的防护眼镜。有了这些装备,只要装置的不是*便不会有任何问题。
(呵呵…太完美了……!)
因为全神戒备而身体僵硬的小暮,从纸袋里将“弹药”取出。
那是二十根缝衣针。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只给那么一点点打击,自己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另外,昨天和前天也没能派上用场的虫脚与泻药也一并带来了。
“全部!一次给它塞进去……”
一面以几乎病态的声音自言自语,一面轻而易举地将防水布掀了开来。
没有陷阱。
接下来是打开最上方篮子的外盖。
这里也没有陷阱。
卡士达面包以毫无防备的姿态展现眼前。
(咦……?)
稍微放慢节奏,小暮拿出一根缝衣针。同时咕噜一声地吞了吞口水,然后在其中一个卡士达面包上针头朝上地插进一根针。
没有问题,成功了!
愉悦的完成感充满心中,黑色的热情在胸口澎湃不已。
(如何?相良……!?你这家伙就到此为止啦!)
看来他已丧失了理智,一边大笑一边在面包上再插入一根针,旁边的也补上一根。
“哇哈哈哈……去死吧!”
“哈啰?”
“混蛋…混蛋!这样如何啊!?”
“喂。”
“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去死……耶?”
倏地抬起头,一位身着套装的中年女性站在身旁。
是校长。
他面色发青,双眼直挺挺地盯着小暮。
“……小暮老师,您这是……在做什么呢……!?”
“啊?那个,不是,就是……”
他绞尽脑汁,想挤出合情合理、正大光明的事情原委。
但是!
一名男子配戴橡胶手套与防毒面具、身着防弹背心与安全帽,全神贯注地在学生午餐的面包上插着缝衣针——
怎么想都不可能会有什么正大光明地解释。

※   ※   ※   ※   ※   ※   ※   ※   ※   ※

花丸商店的外卖再度开始,是小要他们的面包店开张十天后的事了。
在那期间,小要与宗介平安无事地继续卖着面包,也成功地赚取了一些利润。而从第四天起,宗介也学会了工作的内容,减轻了小要的负担。
“哎呀,真是想不到呢!”
外卖重新开张当天的午休时间,小要以愉悦地心情说着:
“总算是圆满结束了!一开始还担心宗介会不会把面包给炸飞了呢,真是太好了!”
“是想不到。我也对能在安全方面以外有所贡献感到满足。”
宗介点着头。
就在这个时候,同班的恭子冲进教室。
“喂喂!有大新闻呐!”
“怎么了?”
“小暮老师不是从上周起就一直请假吗?听说他会就这么一直停职下去呢!”
听到这个消息,两人对看一眼。
“果然是生病了吧?”
“恐怕是……老师上星期身体的状况看起来也很糟。”
“好可怕呢……”
“真遗憾,他是个了不起的老师啊……”
宗介啃着手中的面包卷,难得地沉静低语。

※   ※   ※   ※   ※ [擦肩而过的敌意 ﹡ 完]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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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跃日
 7 

SOS团四星级★★★★

13楼
发表于 2007/10/14 | 编辑
短篇小说—平添困扰的自杀

放学后的操场。
相良宗介突兀地站在棒球操场的打击区上。默不作声地紧抿着嘴唇,身上做脱下立领学生服衬衫的装扮。不知为何他手上没有拿着球棒,后面也没有捕手。
宗介以严厉的眼神看向站在投手丘上的同班男学生,小野寺孝太郎。他顶着有棱有角的小平头,还拥有结实的体格。这一方不晓得为什么也没有拿棒球手套,两手还怀抱着像小山一样多的球。
“喂~!要上啰!相良!”
“随时候教。”
宗介应声。小野寺先深呼吸,接着将两手怀抱的球全都一起仍往天空。
下一刻——
宗介从腰后的*套中拔出漆黑的自动*,*口对准了小野寺头部的上方。
瞄准,以通过抛物线顶点的六个球为目标。
砰、砰砰砰、砰砰!
*发射出去,全部的球都在空中炸开。橡胶支离破碎地飘落于地表。看到这场景,约八名左右的男学生们齐声赞叹。
“喔喔~~厉害!”
“是全部吗?全部!?”
“我赢了。拿来,三百圆!”
“可恶……至少也打偏一个嘛!”
学生们兴高采烈。从投球板走下来的小野寺,看向频频点头的宗介持有的*。
“威力可还真大呢,是怎么改造的?”
“内部加装雷射装置,刚才并没有使用。其它就只是换掉磨损的零件罢了。”
宗介平静地回答,并将*收起来。
宗介的*是奥地利制的九mm自动*,名称为“GLOCK19”。是塑胶制壳*的先驱,为该系列中著名的“GLOCK17”之短型版本。
轻薄短小、随身携带恰恰好——但是并非特别精准;威力也不算强大,也鲜少有特别版本,只是平凡的量产品。虽然安装了市贩的超小型雷射瞄准器(就连在日本都能轻易地买到),但实际射击时根本就不会去使用。雷射瞄准器只是为了其它用途而安装的。
“我也好想要啊——那玩意一把要多少钱?”
“大约十万日圆吧!”
“好贵呀…那不就和*一样了吗?我看还是算了。”
他们很清楚宗介在国外的战场长大,对于和平的日本国内的常识几乎是零。但是到目前为止,大部分的学生们还是认为宗介的*是由模型*支一类改造而来的。
“喂、各位!不要光是玩,多练习一下吧!”
风间信二无奈地喊道。他是个体格瘦小,但容貌看起来相当稳重的少年。
“好不容易才借到操场,离球类大赛只剩下两天了耶!”
球类大赛。
那是后天开始举办,阵代高中的例行性活动之一。为了让学生们练习,这几天体育系社团会将操场或体育馆的使用权暂时让给一般学生。
有吐气盎然的班级,也有兴趣缺缺的班级。宗介、小野寺与风间等人——出场棒球部门(男子组)二年四班的代表队伍——便是属于毫无热情的集团。
“可是啊……”
“练习什么的……好累喔!”
“对啊,还不如在第一回合就干脆地输掉,然后去屋顶上玩UNO纸牌游戏吧!”
“说起来,风间……最逊的明明就是你不是吗~?”
同班同学们一句接一句地说个不停。信二彷徨无措,只好向小野寺投出求救的眼神,但对方只是耸了耸肩膀。
“这也没办法嘛,因为第一回合就会跟有许多棒球队员的七班对上………不管再怎么练习也只是白搭啦!”
“是有这种可能也说不定啦,不过……”
“关于这点,我们班的女生可就不一样啦!对吧,相良?”
“确实如此。”
宗介一面回应,眼神移向操场对面的体育馆。
“千鸟目前是干劲十足。”
※   ※   ※   ※   ※   ※   ※   ※   ※   ※
体育馆里——
身着体操服的千鸟要,与队友进行着激烈的特训。
伴随着小要高亢的呼喊声,系着缎带的乌黑长发凌空飘舞。
“就是这样!在那里假装要背后换手运球,然后突然拍手吓对方一跳!接着在背后偷偷把球放下再让它滚过去!”
篮球场上包含小要在内一共有五名女学生,像是跳舞似的来回奔跑。她们的动作相当激烈,然而同时也非常诡异。
对着看不见的敌人踏着嘲弄的脚步;做出将敌人裤子扯下的动作,或是突然将球塞进上衣里,看起来就像个身怀六甲的*。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实在称不上是多严肃的练习。
“很好很好!就是这样…我一接到传球,就会做出没有意义可是很帅的跨下交叉运球动作。”
她一边叙述,一边不断地将球运过跨下,做出激烈的交叉运球动作。
咚咚咚咚咚!
体育馆内不断回荡着球的声响。
“观众与队友,即使沉醉于我运球的技巧,也还是会有逐渐厌倦的时候吧?这时候,就轮到恭子拿出准备好的球——”
队员之一的常盘恭子,从场外的球堆中捡起一颗球,走进小要。
“从后面,把球朝我‘咻’地扔过来!”
“嘿!!”
如同小要所说,恭子将球扔往小要的臀部。在‘砰’地一声后,球无力地滚落在地。
看到像根木头一样呆然站立的恭子,小要停止运球,抓了抓自己的刘海,一副活像是艺术电影导演的模样。
“不——对!!那里啊……可是笑点耶!笑点!要更加夸张,充满恶意地把球砸过来!然后像这样尽可能地表现出……‘滑稽(死语)’的反应!”
“像这样呀?”
“像这样啊…就像‘耶~手滑了’或‘对不起嘛,耶嘿’这种感觉的表现!”
“呜哇…那样…总觉得我好吃亏呢。”
恭子很明显地露出了不情愿的表情。
“恭子现在的角色立场就是扮演‘装模作样娇娇女(古代精灵语)’,懂了吗!这样才能对部分的观众有所交代!去给我照照镜子练习姿势,快去!”
这解释说了等于没说。不过恭子并没有生气,只是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两条辫子与充满喜感的圆框眼镜。
“唔……我多少了解你说的意思啦……但是,为什么我们非得在球类大赛做这种事不可呢?用正常的方法比赛就会赢了不是吗?”
小要就不用说了,其他队员也都是运动好手(只有恭子是来凑数的)。照此情况看来,这一次夺冠的热门队伍除了小要的队伍之外不做它想。
面对恭子的疑问,小要情绪“呼”地升高,气得七窍冒烟——
“大家不是在决定队伍之后说过‘既然要做就快乐地做’吗~~~?”
“的确是这么说过啦……”
“要磨练出让观众愉悦的技艺,流血留汗的代价是一定少不了的啊!?你们这些家伙有没有想过,一个小说家要让人开怀大笑,得花多少时间在打字机前受苦啊!?”
“小要,你说的话怎么怪怪的……”
活动前的小要总会情绪高亢,于是便看不清状况。一个人冲过头也是常有的事。
“可是……特地出丑、犯规一类的……”
“这种耍宝的行为,不是有为运动家精神吗?”
“这种表演应该叫邪魔歪道吧!”
队员们接二连三地开始吐槽。
“什么叫邪魔歪道!”
小要对四人当头棒喝。
“你们难道都没听过拥有七十年历史的哈林篮球队吗?那可是美国花式篮球最高境界啊!展露出让观众捧腹大笑的绝技,并以那种方式确实地获得胜利。他们给孩童带来的梦想,可远比公牛队还来得多啊!我们应该效仿的就是那个!那个啦!娱乐效果啊!”
浑身是劲的演说。不过那个队伍无论是技巧或实力,都比小要她们强过百万倍。
在揉着太阳穴的恭子的人的面前,小要陶醉般地仰望着天花板。
“我以前去看哈林队比赛的时候,还曾经跟我的偶像曼尼?杰克逊握了手,甚至还拿到了签名呢!那时候真的好高兴喔……呵呵呵。”
“这个笨蛋又开始了……”
“因为她是运动狂嘛……”
就在此时,从旁边的场地传来女性的怒吼声。
“——告诉你多少遍了!?那种有气无力的传球是打算把球送给对手吗!?”
“…………!?”
转头一看,二年二班的队伍正在那边的场地练习。
怒吼的一方,是一名看起来应该是队长的高个子少女。被吼的一方则是以迟缓的动作捡着球的娇小少女。
“哦,瑞树……”
小要在口中呢喃着那名娇小少女的名字。
一头中长发配上一张娃娃脸,同时却又能感受到她不服输的个性。身高虽只比恭子高了一些,却是前凸后翘的放电一族。
那位少女——稻叶瑞树,眼中虽已几乎半含着眼泪,却也狠狠地睨视对方。
“那是什么眼神?要不是因为你会扯队伍的后腿,我又何必给你加强锻炼?”
“…………”
“好,那我不管了。你就面对墙壁坐下,自己练习胸前传球吧!”
冷漠地说着,队长模样的少女转身背向瑞树,继续指导其他队员。
瑞树一语不发地离开场地,面对墙壁坐下,开始一个人的传球练习。投球被墙壁反弹接住,不断重复。
“看什么看啦!”
注意到小要的视线,瑞树的脸一沉。小要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她身旁。
“我来当你传球的对手怎样?”
小要的话,不出所料地引起了瑞树的狂怒。
“什么啊!你……!?我才不需要你来同情。”
“开玩笑,开玩笑的啦!”
全无笑意的小要这么说后,让瑞树的情绪更加激动——不过她的情绪随即徐徐缓和,放松了紧绷的肩膀。无神地斜视小要一眼之后,便继续对着墙壁投球。
“真是的……只要一和你对话,就会莫名其妙地抓狂。”
“那是因为你自己太顽固吧!”
小要的指责大抵上是正确的。高傲、固执的个性,再加上时常有一些阴险的作为,使得瑞树几乎没什么朋友。
能够像这样挖心掏肺的态度与瑞树来往的,在校内大概也只有小要了。
“……球类大赛真讨厌。以野蛮的运动来竞争优胜劣败,真是蠢事一件!”
瑞树一边继续传球练习,一边碎碎地念着。
“嗯——不过,不擅长的人只要能多少乐在其中不就好了吗?”
“哪有可能乐在其中啊?就让想参赛的家伙自己去参赛不就好了!”
“我在马拉松大会时的确也会这么想呢……”
“真想来个大破坏,在校舍还是体育馆点一把火烧掉算了!”
“喂,别乱来呀……”
此时,刚才那个队长模样的女孩指着小要大喊道:
“喂喂!那边那个!你不是千鸟吗?该不会是想妨碍我们的练习吧?”
“嗯……?”
小要认得对方。那是担任女子篮球队副队长,名为东海林未亚的学生。她的身高比小要还高,头发则剪成活动轻便的短发。
在去年的球类大赛——当然是篮球比赛——她与未亚曾有过一场对战。结果是小要那一方获得胜利。面对以洗练的技术进行比赛的未亚队,小要的队伍抱着“不过是学校的球类大赛”的态度,以粗暴的肮脏手段来应付对手(小要甚至还准备了毒雾与开罐器,不过幸好并没有派上用场)。
那一次的败北重创了未亚的自尊。在那之后,东海林未亚只要一见到小要,一定是一脸不愉快的表情。那表情就好比是偶然遇见以最糟糕的方式分手的前男友时的脸色。而现在就是那种状况。
“是是是,那我就先告退了……再见啦,瑞树!”
小要刚要转身离去,便听到未亚在背后的冷言冷语:
“……虽然‘不过是球类大赛‘。看到这种轻浮的练习,还真是碍眼的很呢!”
“唔……”
“丢人现眼成这副德行也不觉得羞耻吗?”
被说成这样,小要的耐性也不禁断线。她停下脚步留在原地:
“哼,跟丢人现眼的笨蛋比赛还吃了一场凄惨败仗的,不就是你们吗?”
“你说什么……?”
未亚一加重语气,小要便宛如[x]的恐怖份子般地笑着。
胜负之争已在此时开始。这便是所谓的心理战,必须尽可能地煽起对方的怒火,或相反地使对手感到怯懦。这就有如重量级拳赛中,对战者两人一同出席记者会一样。
“你这家伙算那根葱啊!等着看我让你一败涂地吧!”
“你可要有受到比去年加倍屈辱的觉悟喔!我会让你们惨败到无路可退,然后打下十八层地狱。就用你们这些小丑卑微可怜的命运来为我们的胜利锦上添花!哼哼哼……”
未亚一瞬间,即使十分狼狈,但仍开了口:
“求…求之不得啦!比赛结束后能笑的一定是我们!”
“哼……哈哈哈!”
小要无视于对手,大步地返回了自己方的球场。
※   ※   ※   ※   ※   ※   ※   ※   ※   ※
翌日——也就是球类大赛前一天。
午休时间,学生会会长透过校内广播,将小要与宗介叫到了办公室。
小要是学生会副会长。同时,宗介是被授予了名为“安全保障问题顾问?学生会会长副官”的奇怪职位。
“……真是的,我本来想去练习篮球的。”
小要一边不断抱怨,一边走向学生会办公室。她对沉默地跟在后头的宗介瞟了一眼。
“对了,宗介是参加棒球队吧,你打哪个位置?”
“你是守备吗?”
“是啊!”
“最前线。风间说那是‘要阻止敌人进攻时,最初的重要据点’。”
小要沉思了三秒。
“你说的,该不会是一垒手吧?”
“似乎也可以这么称呼。”
“这样没问题吗?射击跑者或殴打跑者都是被禁止的喔!”
宗介露出意料之外的表情。
“我还没有傻到那种程度,规则上是禁止对敌人直接施以暴力的。”
“哦——?看来你真的有搞懂嘛!”
“嗯,因此我认为必须在敌人的预定进攻路线——也就是一垒线上,埋设大量*。因为敌人一定会从那里通过。”
“…………”
小要在脑海中想像着打者在打击出去后,在快到一垒前被炸死的身影。
“问题在于敌人或许会采取伊朗军人的人海战术。敌人小队全员共九名,若是全体杀到一垒的话——光靠*是无法抵挡的。虽然希望能有更好的方法,不过……”
小要以绝望的眼神凝视着宗介专心思考的侧脸。
“怎么了吗?”
“不……规则里虽然没写,不过*也是被禁止使用的喔!”
宗介沉默了一阵子。
“即使减少*量,将杀伤力抑制到最低也——”
“废话!当然不行啊!”
“唔……”
说着说着,两人在不知不觉间到达了学生会的办公室。开门走进去一看,房间里只有学生会会长林水一人。
“耶?只有学长一个人在吗?”
“没错。因为要讨论重要的事。”
林水回答。一头向后梳的发型、黄铜框的眼镜,看起来就是个精明干练的青年。
“我想,有些事情必须和副会长及副官谈一下比较好。那么请入坐吧!”
两个人都找了个椅子坐下后,学生会会长开始向他们说明事情始末。
“事实上,明天的球类大赛必须中止。校长已经决定了,而且准备在今天的生活指导时间向学生公开宣布。”
“嗯嗯……………………什么?”
小要好一会儿都无法理解对方所说的那句话。
“没听清楚吗?球类大赛必须中止。”
中止。球类大赛,之前便一直期待不已的球类大赛要被——
“………你说什么!?中止?怎么会!为什么!?理由是什么!?”
小要想都不想的站了起身,对着眼前的桌子“啪”地一声用力拍下。林水面对如此剑拔*张的情景仍毫无动摇,只拿出了一张由文字处理机印出的纸张。
“先看看这个。昨天,学生会办公室、校长室及教职员办公室都收到了这张传真。”
“哪个……?”
小要接过了传真纸,宗介从旁窥视。
《给球类大赛的负责人:
——我是二年级的女学生。从小就对运动不拿手,总是被身边的同学当成笨蛋。每次只要一举行运动会或马拉松大赛等活动,我就会烦恼到头痛、胃痛。虽然想请假,但是因为队友会生气、父母也不允许我这么做,所以根本无法请假。
我好想死。
拜托无论如何请中止球类大赛。如果不这么做,我可能会去死。
很抱歉我这么任性,但是这件事就拜托了,不然我真的会死的。》


才刚看完——
小要便将那张纸“啪”的一声揉成一团;接着“咚”地一声砸向地面,用脚“碰碰碰”地践踏后,将纸团踢起,以每秒十六次的手刀砍击。纸团就这么在空中四分五裂了。
“喝……”
就算如此怒气还是无法平息。她拿起房间里的打火机与汽油罐,当场化身为人类火焰发射器,将地板上碎裂的纸屑以愤怒之炎——燃烧殆尽。
狂暴凶猛的小要以顶天立地之姿,伫立于徐徐燃烧的纸片当中。
“…………”
一旁的宗介与林水则是冷静地离开坐椅,自顾自地打开窗户。两人拿起身旁的档案夹将房间里的烟雾振出窗外。
“这就是程度上的差异。”
林水一边让空气继续流通,一边平静地说道:
“我能理解你的愤慨。要说的话,这已经可算是以自己的生命作为人质的恐怖主义。校长是考虑到外一的状况,才会接受这个要求。”
小要的额上浮现出青筋。
“接受了这样的交易,以后不是会没完没了吗!?”
“我十分了解你的意思。但是,万一这个人真的已面临精神崩溃的边缘的话呢?那么,我们无视于这封信函的结果,就是我们将在明天发现她的遗体。这么一来,究竟是谁该对她的死负起责任呢?”
“唔……那…那个……”
“校长?我?她的双亲?同班同学?还是这个社会呢?你认为是谁的责任?”
小要无言以对,接着,林水看向宗介,眼神传达出“你怎么说?”的表示。
“是那个女人的责任。”
宗介很干脆地如此回复。
“正是如此,理所当然的结论。但是,我们总是会忘记这个道理。千鸟同学,就像刚才你所表现出来的一样。”
“唔……”
关于这类问题,宗介反而比自己更有常识。察觉到这一点的小要不禁觉得有些难堪。
“相良同学,虽然自己的人生当然必须自己去面对,但也会有人抱着‘并非如此’的不健全幻想,并开始自我膨胀。就如同这一次的事件,校长面对这种无理的要求却还忍气吞声,这也是毫无道理的。”
突然沉重起来的对话。虽然林水平常就总是说些难懂的话,表情也和平常一样,一脸处变不惊的样子。可是,小要不知为何总觉得他似乎正在发怒。
大概是多心了吧?
“因此,我无法认同这件事。”
宗介以缓慢,但是坚定的语气说道:
“无论是以何种方式,威胁就是威胁。一旦对恐怖份子有所让步,对方的需索将会永无止境吧!现在应该要找出那个女人,然后加以射杀才是。”
碰!
小要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把纸扇,朝宗介的脑袋重击而下。
“这还挺痛的。”
“……少啰唆!你其实根本就没听懂刚刚那些话是在说什么吧!?”
“唔……”
把双手在胸前交叉陷入思考的宗介丢在一旁,小要以紧追不舍的眼神投向林水。
“难道就无法可想了吗?以这种形态中止实在是……”
“不,这件事尚未定案。只要能找出惹出这个麻烦的学生,再打消她自杀的念头活动中止的决定自然就能翻案。校长也这么保证。”
“我去找!”
小要立即回应:
“二年级,不擅长运动的女性是吧?这么一来范围就小多了。”
“前提是信中所说的必须都是真的。而且——这会招致她对你的反感喔!”
“无所谓,我这就去找!总而言之……我是绝对不允许球类大赛因为这种愚蠢的理由而中止的……!我走了!”
小要迅速地从学生会办公室飞奔而出。
※   ※   ※   ※   ※   ※   ※   ※   ※   ※
小要离开后,房间里就只剩下宗介与林水两人。
“但是,会长阁下。不管千鸟如何搜查,若犯人纯粹是恶作剧的话,我想无论如何是找不到的吧?”
宗介无法释然地出声询问
“我并没有忽略这个可能性。虽然有点老套……不过我做了这个东西。”
林水自我嘲讽地说着,拿出一张全新的复写纸。也是以文字处理机打印出的短文。
《给球类大赛的负责人:
——在那之后我不断思考,领悟到自己真是个傻瓜。
很抱歉让各位感到困扰。我不会再想自杀了,所以请忘记我要求中止大赛的要求吧!我真的感到十分抱歉。》
“原来如此,伪造文书吗?”
“嗯,这是反过来利用敌人的匿名性。最坏的情况下,就是将这个传送到校长室与教职员室。虽然这算是欺骗他们——不过那又如何?对那些连恐吓信都能宽容的人们,根本无须顾虑。”
如果小要留在这里,大概会埋怨说“这个大恶人……”吧!
“我会跟着千鸟行动。”
宗介站起来。
“也好。不过,我到是不觉得有什么你能协助的地方——”
“不。当千鸟揪出恐吓犯身份的情况之下,敌人说不定会为了灭口对她展开袭击。这是预防万一的准备。”
“虽然我认为那发生的机率应该是天文数字分之一……算了,你高兴就好。”
“是。那么……”
小要并不知道林水还留了一手,顶着怒气在校舍中四处狂奔。
她从最接近的二年八班开始,试着找出可能性较高的学生。从那些班级中的朋友或熟人问出几个身为运动白痴的女生后,便跟对方有一搭没一搭地装熟着手盘查。
首先是“明天要参加哪个竞赛呀?”然后是“有没有什么烦恼呢?”接着“传真上有你的号码喔!”虽然是个气氛难堪,令人不快的工作,但是,除此之外也别无它法了。
因为是午休时间,不在教室的人很多,不断陷入得在校内搜索的窘境。称得上是相当消耗精力的作业。然而,在大部分的情况下,得到的回答一定都是如此:
“啊?你在说什么啊?”
就是如此。对平常就没聊过几次的别班学生来说,听到突如其来的奇怪问题——不管是谁都会有这样的反应。
“唉……”
从八班到三班,大半的二年级都约谈完毕后,小要叹着气。午休已接近尾声了。
(不行……我绝对不放弃!)
因为那样一封怪信就让大赛因而中止这种理由,她就是无法接受。
小要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重新提起精神。
“看起来是场苦战。”
从一开始就跟随在她后面的宗介说着。
“哼,还没结束呢……!我现在才要去面对最有问题的嫌疑犯。”
“你指的是谁?”
“她有前科呢!昨天才在我的面前……没事,没什么。”
在来到体育馆门口时,小要如此回答。


篮球场上,许多学生日夜热烈地练习着。
小要领着宗介,蜘蹰不决地往体育馆的角落走去。在那里的,是跟昨天一样对着墙壁独自练习传球的稻叶瑞树。
“干嘛啦?”
瑞树瞄了小要一眼,便继续将球丢向墙壁练习。虽然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宗介,但是她迅速地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瑞树,我有话想和你说。”
“长话短说,旁边有个啰嗦的家伙。”
眼神一瞥,偷偷地看向球场那边正对队员怒吼的东海林未亚。
小要两手叉腰,开始切入正题。
“我呢,并不觉得瑞树是那么恶劣的人。”
“这样啊?谢了。”
“之前你对我做的事,我现在也只是当笑话来着。”
“那个啊……不好意思喔。”
一脸不太高兴的表情,瑞树继续丢着球。球在发出尖锐的碰撞声后从墙壁弹了回来。
“……所以呢,要是你因为什么理由,又——”
说到这里,小要止住口。
(——又做了什么蠢事的话,要不要老实告诉我?反正我又不会对你怎样。)
正要如此询问之前,她察觉到了。这算是幸运吧!
瑞树传球的轨道比昨天还要精准;还要正确。
身材娇小的她不停地投球。在接住反弹回来的球之后,又再投出下一球。无数的汗珠流过脸庞,她却连擦也不擦一下。
一个人默默地持续着传球练习,而与此相应的成果就展示在眼前。用那种恐吓信要求中止球类大赛的人,会如此地努力吗……?
“怎么了吗?千鸟?”
“呃……”
宗介以狐疑的表情看向这里。瑞树也以不耐烦的样子看向自己。
“然后呢?我又怎么样了?到底是怎样啦?”
“啊……那是…那个……”
感觉就像从背后浇了一盆冷水似的。
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呢?不过是“有嫌疑”而已,竟然就以这种对待犯人的态度来对待朋友。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劲,平常的自己明明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哈…哈哈……你练习得好认真呢!”
“那当然。被说成是大家的包袱,我可不甘心!”
对着以一脸不悦的表情回应的瑞树,小要“啪”地一声紧紧地抱住了她。
“喂……!?干…干嘛啊!?”
“对不起,瑞树!我真是太差劲了!竟然这么随便诬赖你,我真是太肤浅、太傲慢、太自以为是了!就算是瑞树,想做的话还是做得到嘛!”
小要的眼泪哗啦啦地洒了一地,同时死命地抱紧瑞树。
“呜……所…所以……什么……啦?”
“我……呜呜,伤害了瑞树的心,害你这么痛苦!请你原谅我……!”
“好痛…好难受。嗯,呜~~~……”
“千鸟……已经是极限了。她会死的,快住手。”
瑞树抵抗着,连指尖都开始痉挛,拼命地踢动双脚。
“等一下!那边的!要说几次你才会懂啊!?昨天不是才告诉你别来妨碍练习吗!?”
东海林未亚大喊。
“哎呀!”
小要将晕厥的瑞树横置在地板上(总之先让宗介照顾),转身面向对方。未亚走到她的身旁,以毫不掩饰,厌恶的眼神瞪着她。
“真是的!发……发现自己在大赛没有胜算,就毫不在意地使出这种手段吗?你这个人到底能下流到什么程度!?”
小要蹙起眉头。
“唔……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我可是为了让大赛能够继续,在校内四处奔走耶!”
“什么?”
“有一名学生匿名要求学校中止大赛,还以‘否则我就自杀’这种十分不合理的事来加以威胁。我们学生会正在暗中侦察那个学生。”
听完宗介的说明,未亚收回了张牙舞爪的气势。
“是吗?那可真是……严重呢!”
“没错,事态十分严重。”
嗯哼,小要挺起了胸膛。事实上,她已经不想再这样没头没脑地寻找犯人,正思考着是否该采取其它手段。
“那么,你已经找到了那名学生了吗?
面对未亚的疑问,小要正要说出“不,完全没有头绪”时——念头忽然一转。
“嗯,我心中大概已经有谱了。”
这当然是谎话。因为,若是对关系不怎么好的东海林未亚说出等同于“是我无能”的回答,根本是自找罪受。宗介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时,她踩住他的脚尖要他闭嘴。
“那么,究竟是谁提出这种恐吓……?”
被问到这个问题,小要的内心动摇了一下。
(呿,居然还追问下去。那么……就随便说说敷衍过去吧!)
她反而更虚张声势,以手指指向未亚。
“哼,那就是你啊,东海林!”
数秒间。
对方面无表情,眉不动;口不开,动也不动地凝视小要。(啊!她生气了。)
小要在脑中快速地评估着损害,开始搜寻善后的对白。“开玩笑的啦!骗你的骗你的!这是秘密。哈哈哈哈哈” …然后拍个手……正当这么想打算开口时。
突然——
“你怎么会知道……?”
未亚低语,脸庞失去了血色。
“……!咦?”
“为什么……?我都装作这么认真的练习了……还以为绝对不会穿帮……你究竟是怎么发现是我的……?”
对这个完全意料之外的反应,不论是小要或宗介一时都在原地呆若木鸡。
“是…是你……?”
“……完蛋了啦……”
未亚哀嚎一声,便朝体育馆的出口冲了出去。两人只是呆然地目送她的背影离去。
“真令我惊讶,千鸟。你是怎么知道的?”
宗介带着几近尊敬的眼光询问着她。
“咦……?不,只是正好猜中。”
“不必谦虚,我对你刮目相看了。你究竟是怎么推理到——”
“真的只是瞎猜的啦!比起这个,现在得快去追她!我总觉得——有不好的预感!”
“那稻叶怎么办?”
宗介朝到现在还躺在那里的瑞树瞥了一眼。
“啊……那个……你带她去保健室吧!拜托你啦!”
把瑞树与宗介置于脑后,小要朝未亚追去。
※   ※   ※   ※   ※   ※   ※   ※   ※   ※
向在走廊及楼梯间遇到的学生一一询问是否知道未亚的去向,小要追着未亚的行踪。在四楼遇到的一年级学生问到“有没有看到一个像这样的女生”后,他爽快地回答:
“往顶楼去了喔!”
一边道谢一边开始再度狂奔,冲上往顶楼的楼梯。小要怎么也压抑不住胸口的烦躁。
(该不会变成那种状况吧……)
但事情还真是如此发展。
一踏上顶楼,就看到东海林未亚已爬过栏杆。只要再往前一步,她就会掉落地面了。
凉风徐徐,吹抚着未亚的发梢。她已经有半步踩进了地府——那表情是这么写的。
“你在做什么蠢事……给我回来!”
小要往前踏出一步。
“不要过来!”
单手抓着栏杆,未亚继续哭喊着:
“过来的话……我就死给你看!反正,我…就要被退学了,还不如死了算了!”
“不,比起死,你不觉得退学还好一点——”
“呜哇~~!我果然要被退学了吗!?还是死好了!绝对要死!”
哭的唏哩哗啦的未亚。处理的不好的话,她大概就会直接从顶楼摔落吧?
周围没有任何人,小要与自杀志愿者进入了一对一的局面。
(啊…怎么办?……该怎么做才好?)
虽然依旧忐忑不安,小要还是试着要让对方回复冷静——于是她发问了:
“东……东海林?就是啊……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什么啦!?”
“你为什么要送出那个传真呢?那个,你——明明就很擅长运动不是吗?球类大赛这种活动应该是你活跃的舞台才对吧?”
“是啊!是这样啊!”
“那,你为什么要——”
“还不都是因为你!千鸟要!!”
扭曲着晒黑的脸,未亚大声怒吼。
“咦……”
“没错,我没有赢你的把握!结果就会像你说的那样,被你们凄惨地嘲弄,最后输得七零八落!我可是现任的篮球队员,要在大家面前被这样羞辱,我死也不要!”
这次换小要面色泛青了。
想不到,自己就是那个原因……!自己还以为东海林未亚是更坚毅的类型。即使眼前的人都这么说了,还是很难相信自己能将对方在精神上逼到这种地步。
“那……啊……那…那只要你不上场不就好了吗?”
“开什么玩笑啊!你这家伙那么黑心肝,要是只有我一个人没上场,一定会去四处向大家宣扬“东海林畏战潜逃”的啦!”
小要一股气直冲脑门。
“说…说那是啥蠢话啊?我…我才不会做那种事好吗!?”
“啰嗦!明明就有才能却不努力,只会买弄嘴皮子……这种人说的话谁相信啊!”
“唔……”
这句话真是刺进小要的心坎里了。她说的的确一点也没错。要分析的话,小要是属于“三分钟热度”的类型。虽然不管做什么都比人灵巧,但是真心投入的事却一件也没有。勉强要举例的话大概也只有烹饪,但即使是这件事也不过是因为有兴趣所以才开心地玩玩的程度罢了。
对于受惠于天生才能,并将自己的才能磨练得登峰造极的人——譬如宗介或林水——小要无从取胜。然而对于平庸才能的努力者——譬如未亚或瑞树——则是即使在对方的领域挑战,也能够哼着歌轻松获胜。
从像未亚这种人的角度来看小要,应该只会有“卑鄙”的感觉吧?
千鸟要,奸诈的家伙;令人讨厌的女人。只有那家伙,说什么也不想输给她。但还是输了。不管多么努力都一样是枉然。
(是我害的……)
事情的确就如她所说,是自己自以为是的任性行为伤害了她。自己的迟钝及不诚实,将她逼到无路可退的地步。不,说不定这种想法本身就是一种傲慢。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呢……
对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原地不动的小要,未亚以复杂的表情瞪着她。一副半是满足,半是凄惨……的泪颜。
“懂了吗?千鸟!这全部都是你的责任喔!?最好是让你这一生都后悔不已!”
“住…住手……!”
“哈……!要我住手的话,就在这里当场下跪给我看啊!要不然,如果你愿意脱个精光的话,我也可以考虑一下喔!”
对方得寸进尺,开始提出乱七八糟的要求。干脆就真的脱光下跪什么的也一起做一下试试看算了——正当小要开始这么想的时候——
“真是没道理的诡辩。”
宗介来到顶楼,在小要的身后开了口。
“宗介……?”
“我已经把稻叶送去保健室了。先不提那个……为什么她会在那种地方对你下令呢?”
双眉紧蹙,感到十分不可思议的宗介问道。
“你…你说什么啊!?她可是打算自杀喔!不想办法阻止她的话……!”
“只要阻止她自杀就可以了吗?”
“嗯。但是……!”
“我知道了。交给我吧,这很简单。”
“等……没问题吗?喂……!”
“你在旁边看着就好。所谓交涉,是要这么做的。”
带着毫无来由的强硬态度,宗介踏出了脚步。在途中还捡起了一颗被遗落在屋顶上的排球——大概是哪个学生从体育仓库偷偷带出来的吧——大步朝顶楼的栏杆前进。
“不…不是叫你不要过来吗!?我要跳喽!等等…你有没有听到啊!?”
未亚朝他喊叫,但宗介一点也不在意。他用手臂夹着球,灵巧地翻越了栏杆,在离未亚五公尺的楼顶边缘倏地站定。
“你再过来的话,我真的会死给你看!”
“我不会再靠近了,我保证。”
宗介像是发誓一般,举起了一只手。
“只不过,请你看看这个。”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上的排球从楼顶向下扔。
球开始朝地面落下。
就在那一瞬间。
宗介以仿佛连残像都要浮现的速度,从腰后的*套拔出了黑色的自动*。他将*口朝向往地面落下的排球——
砰!砰!砰砰!
响亮的*声。受到*击的排球在空中爆裂成碎片——然后轻巧地飘落在地面。
“…………”
未亚瞠目结舌,身体完全僵硬。
“很好,不准动。”
宗介的双手确实地握住*柄,将*口指向未亚,并启动了雷射瞄准器。准星对着她的胸口,未亚往下看到胸口闪亮的红色光点,脸部因未知的恐怖而开始扭曲。
“喂,宗介!你到底想做什么!?”
连小要的呼唤也无法让宗介的*口有些许动摇。
“东海林未亚,这就是你的名字吧?千鸟副会长对我下达了绝对要阻止你自杀的命令。为了达成任务,我会不择手段。”
“啊……那个?”
无法消化眼前的情况,未亚有些不知所措。
而宗介的口中则吐出如湖水般沉静的声音。
“那颗排球就是你的下场。你若是从这里跳下去,在你碰撞地面之前,我至少会向你的头部发射四发特殊*头……”
“耶…啊……什么?我听不太懂你的意思……”
“不了解吗?也就是说,你绝对无法自杀。”
小要终于了解了宗介那番话的意图,登时目瞪口呆。原来他是打算“在她自杀前先射杀她”。
“射击我?不过我本来就打算‘要死’喔!?”
“随便你。但是你的期望——也就是自杀,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
“这是在搞什么东西啊!”
“很遗憾,是你输了。”
宗介“哼”地一声,仿佛在夸耀自己的胜利。
“只要活着,不管何时都有自杀的好机会。要选择蛰伏或现在被射杀,是你的自由。”
“什么啊,真是……耶?啊啊啊~~~~!”
未亚因为混乱到极点,而不禁发出惨叫。另一方面,小要则已完全不知该做何表情,四肢无力地跪倒在地。
“宗介……你啊……你这家伙……到底,要到什么地步……”
小要的口中呢喃着模糊不清的话语,到最后已经根本不知道在嘀咕什么了。
宗介右手持*继续瞄准,左手缓慢地像死神般地招着手。
“东海林,给你三秒钟考虑。死亡还是耻辱,选一个吧!”
“喂……”
“三……”
“等……”
“二……”
“你……!”
“一……!”
结果——东海林未亚,选择了耻辱。
※   ※   ※   ※   ※   ※   ※   ※   ※   ※
翌日,球类大赛依照预定举行。
林水在听到来龙去脉加以衡量之后,没有向校长报告未亚的事。他将事前准备好的伪造文书送了出去,问题便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由于前一天的骚动,东海林未亚极度憔悴,在大赛中缺席。因为这个缘故,二年二班在第二回合就败下阵来。虽然输了,但是比赛中稻叶好几次传出了漂亮的助攻——在班上的评价多少也上升了一些。小要的队伍最后选择了普通的打法托此之福以连续的快攻得到了预料中的优胜。
但是,接下奖状的她,看起来却不像大家那么开心。
顺带一提,宗介参加的棒球队在第一回合就宣告败北,之后便在楼顶玩了起来。
那天,宗介将UNO跟卡片麻将的规则完全精通了。

※   ※   ※〈平添困扰的自杀?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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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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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跃日
 7 

SOS团四星级★★★★

14楼
发表于 2007/10/14 | 编辑
全金属狂潮 短篇小说—强迫推销的恋物癖(秘银~~~~)
2006-09-29 22:09


“影印机的用法?”
某个午休时间。在教室内吃着菠萝面包的千鸟要,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
“是的,请告诉我使用方法。”
拜托小要这件事的人是同班的相良宗介。他的脸上挂着一贯的严谨,嘴唇紧抿,眉间紧蹙,就这么直视着小要。
没来由的她突然觉得大口啃咬面包有些不好意思,便抬起右手遮住嘴巴。
“嗯……是没问题啦,你要印什么?”
“要在校内分发的传单。最近市内有色狼频繁出没,要警告大家并提供应对方式。”
听到这里,小要真诚地发自内心感动着。
“哦?难得你也会做这种帮助他人的行动呢!”
“那当然,因为这是我的工作。”
他被任命为学生会中执掌不明的“安全保障问题顾问?学生会会长副官”一职。虽然实际上只是劳动身体的跑腿,但总是会拼全力达成交付给他的任务。
“然后呢?什么色狼呀?是怎样的家伙?”
“都写在这里。”
在小要好奇心作祟地发问下,宗介拿出一份文件。这是他准备发送的传单原稿。

学生会通告   机密(阅毕焚毁)
一二O四一 OZULU
发文=学生会会长副官(安全保障问题顾问)
受文=全校学生

一、 上周末起,学区内发生多起伤害未遂事件,并从其它八校确认了九件的报告。

二、 本校已确认遭遇“色狼”报告七件。犯人为同一人连续犯的可能性极高。虽有关于 “PONY”的报告,但意义不明。装备亦不明。

三、 遭遇“色狼”的应对处理。
  a:交战后加以歼灭。
  b:当a实行困难的情况下,尽可能收集相关情报并逃脱。

四、 无空中及炮击支援。

小要低声默念着那份文件整整一分钟。
“这是从哪个司令部来的机密文件啊……?”
“不,这是来自学生会的通报。”
宗介极度认真地说道。身为在战场上张大的转校生,他对和平国度的常识根本是零。
“……我说,宗介。这种不亲切的书写方式,大家根本看不懂喔!”
“怎么可能?我无法想像还有比这更为简明扼要的叙述。”
“……不是这个问题吧?再说,把要公告给全校学生知道的文件列为‘机密’这到底有什么意义啊?真是——”
“怎么啦,两位?”
身旁的同学常盘恭子,阻止了小要正要出口的话,同时从两人身后窥视那份文件。
“什么什么?‘上周末起’?色狼?真讨厌,好可怕喔!”
清楚明快地理解了事情原委后,恭子陈述了她的感想。
发觉一股不知从何而来,围绕着宗介与小要两人的低迷气氛,她疑惑似地眨了眨圆框眼镜里的大眼睛。
“?”
“她似乎看的懂……”
“……总…总之!下次记得要使用平易近人的文体!”
“嗯,那么,关于影印机的使用方法……”
小要一脸厌烦地挥了挥手。
“啊~那件事等一下再说,现在是午餐时间。”
“知道了,那我等。”
接着他突然陷入沉默,原地立定不动。小要“啊”地张开嘴,准备将吃到一半的面包塞进嘴里时,却感觉到宗介沉静的视线,不禁脸红耳赤。
“不……不要盯着我看啦。真是的!”
“?”
对小要的指责,宗介一脸莫名其妙。在一旁远观的恭子咯咯地笑了起来。
※   ※   ※   ※   ※   ※   ※   ※   ※   ※
当晚。
寂静的夜路,恭子一个人缓步前行。时间已经是十点半了。
这是从车站回家的归途。放学后,恭子在小要居住的大厦稍作停留,一起用了晚餐,接着观看横滨对巨人的电视转播——才会拖到这么晚。
路的尽头一片昏暗,一点人气也没有。道路右侧是郁郁苍苍的杂木林,左侧是老旧的公寓。忽明忽灭的街灯刺眼地闪烁着,微风在树林中穿梭,沙沙作响。
道路一端是当地家长会制作的看板。
“注意色狼!”
……以油漆写着歪七扭八的字体,文字下方还有个前所未见的拙劣涂鸦。背着儿童书包的小女孩(……看起来像这样的图案)旁,有个恶魔似的黑影狞笑着悄悄靠近。真要说的话,这张画就算附上“小心蛀牙”的标语,也非常合适。
(这种看板,到底是谁画的呀……?)
她东张西望地思考着,一面走过看板前面。
她想起早上宗介所提到的色狼,想像着只披了一件大衣,衣服之下全裸的中年男子,不禁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背脊。
(真讨厌呢……)
昏昏沉沉地想着,正当不安感逐渐上升时——
从眼前的电线杆后晃出一个人影。
“…………!”
恭子吓得肩膀一颤,伫立在原地。
微合之中,人影向前踏出一步。一袭黑色大衣覆盖住整个身子。
“耶……那…那个……?”
色狼。应该是色狼吧……?
但是对方的模样,就算说是“色狼”,也十分诡异。
男人的头上以一个大型的头套完全遮盖住。那是一张以毛毡制作,蓬松的马脸,附着在脸上小珠子似的,圆滚滚的眼睛正牢牢地凝视着她。
那是一副马头面具,或是之类的东西。
除此之外,手中还拿着钢琴线与红色的缎带,以及不知要做什么用的一把发梳。
(什么……?搞什么?)
恭子相当困惑,也十分恐惧。
完全不能理解对方的企图。如果是全裸的大叔,还能知道对方下一步会做什么,可是眼前的对方——无论是目的或想法,都完全无法从外观看出来。
“呀……啊……”
在因恐惧而全身僵直,有如被绑缚住而不得动弹的恭子前面,‘马头男’出声了。
“PONY。”
“……………………啊?”
PONY。就恭子有限的所知范围内,那种词句应该不存在。听到了这种意义不明的言谈,她的情绪更加混乱。
“PONY,PONY……”
男人带着压迫感缓步靠近。恭子后退一步,男子就前进一步。
死定了,我会被杀。会先被这样那样OOxx,后被埋起来……!察觉自己的生命危在旦夕,恭子当场含泪转身逃走。
“PONY……!”
“呀!”
从后面抓住了正想逃走的她。恭子试着甩掉那只手,拼命地挣扎。但是她还是无法摆脱那个男人。
“PONY……PONY……!”
“不……不要。来人啊!?谁来救我~~~!”
面对死亡的恐惧,恭子拼命求救——
但是完全没有人听见这呼救声。
隔天早晨。
※   ※   ※   ※   ※   ※   ※   ※   ※   ※
小要在上学途中,在泉川车站的刷票口前发现宗介在那里立正等候着。而平常总是在车站前会合的恭子却仍不见踪影。
“哦,宗介…早呀……”
在早上一向气势微弱的小要,以毫无霸气的声音打着招呼。然而,宗介不知为何却以沉痛的视线深切地凝视着她。
“什么啦……?”
对宗介的模样,小要露出疑惑的表情。他不同往常的凝重,看起来像是不知该如何开口,正在深思熟虑的样子。
“千鸟。事实上……有个坏消息,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是关于昨天请你帮忙影印的传单中,那个色狼的事。”
“怎么了?”
“昨晚,常盘遭到袭击。”
“什么……”
小要的表情倏地失去了血色。
“骗人……!恭子她……?……然后呢?后来怎样?快告诉我她没事啊!?”
几近恐怖的情绪侵袭而来,她抓住宗介的双肩。但是他的表情阴沉,视线越过小要。
“很遗憾。我不知道该如何说明。”
“怎么会……”
小要浑身发颤。
“听说是从国领站出站后回家的途中,遇上了一个装扮奇怪的变态,她连反击都还来不及,就被捉住了——”
“…………”
“当场被制伏,拼命的抵抗都化为虚无——”
“啊…啊……”
“在用梳子仔细地梳理头发之后——”
“好过分……”
“便被绑成马尾。”
“怎么会有这种事……!咦……!!什么?”
小要一簇眉头,发现宗介身后恭子跃然而入的身影。
“啊,小要!早安~”
平常的制服,一如往常的圆眼镜。唯一不同的是她的发型。
变成了马尾。
不是平时的麻花辫,而是马尾。还别着红色缎带。梳理整齐的秀发,在身后飘逸。
“……搞什么?这是?”
态度一转,小要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看了还不懂吗?”
“就是马尾啊!”
恭子摸摸自己的头发。
“很过分呢!硬是把头发用铁丝跟黏着剂绑起来,过了一个晚上还是回复不了。这样会不会伤到发质啊……”
一脸呆滞的小要叹了口气。
“就这样……?”
“嗯,就这样。虽然还是很恐怖。”
想不到竟是一派轻松的表情。小要大受打击地双肩一颓,接着瞪向宗介。
“你喔……”
“难以理解吧?我完全无法说明。”
叩!
小要拿起书包,对一派淡然地陈述着的宗介从头敲下。
“……还挺痛的耶!”
“啰唆!我真的……!觉得很可怕耶!不准吓我啦!”
小要几乎是含泪痛骂。
※   ※   ※   ※   ※   ※   ※   ※   ※   ※
班上的同学在看到恭子发型后的反应,几乎都是充满善意的。男生如小野寺等,更是握起拳头一脸感动的模样——
“好赞!太赞了!比起平常像小孩子一样的麻花辫,这样子真的比较可爱!”
诸如此类不必说的话也一并强调。多亏如此,小要难得对宗介以外的男生施以痛欧。
虽说恭子乍看下一点沮丧的样子也没有,但那天,她对小要透露了一次自己的心境。
“好困扰耶……我很喜欢麻花辫的,但是……”
她有气无力地低语。
“笨……笨蛋男生的话千万别放在心上。不管是麻花辫还是什么的,我可是觉得恭子本身就很可爱了,不是吗?”
对小要所说的话,恭子回以微微一笑——
“嗯,说的也是。谢谢你,小要!”
她精神十足地回应。
但是,即使如此,恭子一放学便比平常还要迅速地离校了。
小要除了静静跟着她之外,也没有其他办法。这种时候,跟亲朋好友太接近,本人反而会更疲累——这是从过去得到的经验。当自己沮丧到极点的时候,恭子总是悄悄陪在自己身边,最多说句“我站在小要这边哦”,便不发一语了。
(没错……恭子是非常~非常好的人。竟然……!)
那个“马头男”虽是个不值一提的白痴变态,但小要怎么也无法消气。她一边想着“被我看到的话该做些什么呢?”之类的事,一边自顾自地愤慨着。
“……无论如何,被害者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学生会的事物处理完毕时,不但已经放学,而且还超过了六点。从学校到车站的回程途中,宗介对小要说着。
“嗯,的确不能就这样坐视不管……”
“别校也发生相同的被害事件,我们应该捉捕犯人,严刑拷打问出他的真正目的。”
“可别做出惊天动地的事……”
“就目前而言他还算是无害,但是不久后终究会让一般市民受到伤害也不一定。放任不管的话是很危险的。”
“危险的是你吧,是你。”
“?”
“…宗介,这种事并不是学生会工作的范围,知道吗?这可是发生在学校以外的事喔!”
“是吗?”
“就是这样。所以,去拜托他们吧!”
小要忽地停在站前商店街前,视线游移到马路对面看来一派庄严的派出所。
“警察吗?”
“嗯,就说‘我的朋友被这~种变态攻击,能不能帮个忙?’我刚才已经先用电话跟恭子联络,也获得同意。这么一来这件事就先见机行事,好吗?”
“嗯……”
“那,宗介就在外面等一下。有你在的话,事情通常会立刻变得很麻烦。”
小要一走进派出所,便有年轻的制服警察来接应。
她清楚地说明了事情的原委。包括被害时的状况、恭子与自己的姓名地址、以及其它各式各样的注意项目。
对话结束后,那名巡警在文件上记录了这些事项,同时露出一脸困扰的表情。
“……嗯,只有这样啊?”
“那个,有什么问题吗?”
“还是被害人亲自过来比较好。就是,怎么说呢……唉,反正请不要太期待结果。”
巡警的口气逐渐傲慢起来。
“什么意思?”
“虽然不能说是自作自受,不过啊,一个人走在夜间的路上,真是轻率的举动。只有这样就结束了,反正还应该觉得幸运。那个——叫做常盘吗?是一个正经的女孩子吗?怎么光是听起来就——”
“你这个……混蛋看门狗。”
冰冷刺骨的声音打断了巡警的话。
“啥?”
“不要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我的朋友受害,你竟敢说出这种——”
小要没有多想,抓起那名巡警胸口的瞬间。
“给我等一下!!”
派出所里面,发出另一个声音。
一看过去,从休息室的门口走出一名女警。锐利的表情、蓬松的长发,身上穿着老旧的制服,还有一对黑眼圈。
怎么看都是疲劳至极的模样。
“若……若菜小姐。你在调查的东西怎么样了?”
似乎是要缓和场面,巡警开了口。被称为若菜的女警,一副完全不将同事放在眼中的样子,直接朝小要奔去。
“那边的女孩,我有事要问你。你说的是一个穿着玩偶装的变态吗?出现在哪里!?”
一脸阴气逼人地质问着。
“呃,那个呀,就跟我刚刚说的一样——”
小要说了一个从恭子那里得知的地点。接着就看到女警忽然仰望天花板,看着墙壁上的市内地图,一副十分痛快的模样。
“太好了!!就如同我的推理!这样一来……这样一来……哼哼!”
将桌子弄得摇摇晃晃,嘎吱作响的女警,从身上散发出一股气,营造出了一种奇妙的形势。小要不禁怯怯地开口:
“那…那个,所谓的推理是?难道您知道了什么情报吗?是什么?”
女警憔悴的脸庞缓缓地抬了起来。
“真是个好……问题呀!但是在这里还不能说。这位小姐,跟我来……!”
“啊……?等——”
女警迅速地跳起身,牵住小要的手就往外面冲去。不知为何,并没有看到原本应该在派出所前面等待的宗介。
“啊,等等!这会不会太自作主张了……?好痛呀……我是说,放开我~~”
“不要喋喋不休!跟我来就是了!”
小要被硬拖着带往了站前商店街。
※   ※   ※   ※   ※   ※   ※   ※   ※   ※
女警的姓名是若菜阳子。
原本任职于泉川署交通迷你巡逻车的勤务,现在则是被从那个职务撤了下来。
“最近总是在做文书工作,只好跷班来调查变态的事。”
进入派出所附近的咖啡厅,若菜阳子娓娓道来。
“喔”。
“休息时间也毫不浪费,翻着每日的报告书,自己擅自深入调查。”
“是这样啊,那还真是辛苦了。”
“是很辛苦没错……但是,我注意到犯人的出现有一定的模式,看看这个。”
阳子“唰”一声,展开了市内地图。
“类似的被害申诉,大致算了一下有八件。都是在回家途中的女高中生,场所则是…你看一定是从市内车站步行二十分钟左右的距离,从北侧与南侧交叉出没——”
女警指着地图,恳切详细地继续说明。用圆规画了一个圆之后,的确就能清楚地了解犯人行动范围的界限。
“就是这样子。依循这个模式的话,昨天应该是出现在……这里。”
阳子在地图上用红笔圈出一个记号。
“……啊,就是那里!”
“没错,那就是你朋友遭到袭击的地方。所以 今晚——应该会出现在这附近。”
女警在全盘思考下,逻辑清晰的推理,让小要不禁感叹。
“喔~~……好厉害喔!”
“哼,小事一件……接下来呢…”
阳子将地图收了起来。
“我希望你能作为今晚的诱饵,为了能让我立下微不足道的小功劳。”
“………原来……如此。”
特地从派出所将自己带到这种咖啡厅,亲切地讲解这说明那的理由终于大白了。
“只要变态向你出手,一做出这样或那样,违反公序良俗的行为,我就能以现行犯逮捕他。不需要麻烦的手续或程序,只要声明是‘正好经过’就好。很精彩的作战计划吧?”
声音疲惫却又兴奋……还真的有这种奇妙的说话方式。
“那,我的立场是……?”
“你在说什么啊!你的朋友不是被杀了吗?你难道不想报仇吗?”
“不,她并没有死啊……”
“不是说‘头发是女人的生命’吗?这是道德上的杀人罪!”
“算了,你说什么都好……说白一点,你为什么这么想要立功呢?”
小要一脸无可奈何地问道。
“我呢……原本的志愿是刑警。我从小时候看了‘迈阿密天龙’之后就忘不了,当唐强生开口说出‘射过来吧!莫司卡!这很容易嘛!’我的身体就会发热,不知不觉失神。曾经因为想要唐大人开的那台Ferrari Testarossa ,有过将泳装模特儿的打工薪资以及所有储蓄都砸进去的往事…虽然最后还是没有存够钱……”
小要因为没听过那部酷劲十足又帅气的电视剧,因此满脑子“迈阿密香料?(注:迈阿密天龙原名为Miamivice ,香料的英文则是spice )什么跟什么?”等惊讶的思虑。顺道一提,连车的名字也与一位有相同名字的外国朋友混淆,愈来愈混乱。
“喔……”
“因为如此,就被分配到交通课。上一次惹署长大怒,所以最近只能做文书工作……要是能建立功劳的话,应该多少会有些帮助吧?”
“‘署长大怒’是……?”
阳子“哼”地看向远方,啜饮着冰咖啡。
“是一段挺难堪的故事。我那时开着迷你巡逻车追捕脚踏车双载的高中生,他们也真强悍——不但被他们逃脱,还害我撞进民宅。”(详情请看《空转的午休时光》一篇)
“噗……!”
小要喷出口中的咖啡。
要回想起来真是一点也不困难。“脚踏车双载的高中生”,也就是小要与宗介。原来她就是当时驾驶迷你巡逻车的女警啊……!
小要的脸色忽青忽白,表情僵硬地流下冷汗——
“那…那个……真是令人伤感啊…”
“车子严重受损,虽然我一点伤也没有,但助手席的同事受了要一个月才能完全复原的重伤。真是~烦恼啊……嗯?你怎么了?脸色很差喔?”
“不,那个,怎么说呢……”
“……真不甘心呢,虽然牢牢记住的只有那个男生的脸。要是被我看到,就要对他做许多‘教育上不恰当的处罚’哼哼哼……”
因为睡眠不足而蒙上阴影的瞳孔,更是阴森地闪烁着。就在阳子背后的座位——
“…………!!”
小要发现阳子说的“那个男生”,也就是宗介正坐在那里。幸好阳子完全没注意到。
宗介面无表情地在纸巾上写着什么,然后从女警的背后举了起来。
‘没问题,继续。’
小要的嘴一阵开开合合,才要说些什么,又看到他继续拿起一张纸,亮出写好的字。
‘无须担心’
接着又一张。
‘被发现的话,我会收拾她’
“不行啦!”
阳子以质疑的眼神盯着不禁喊出声的小要。
“……不能吗?不能处罚?”
“不…不是,要适度啦!”
“也是,适度是最好的。无论如何这件事,千鸟,真的感谢你接受诱饵的角色。”
“我才不要呢!感谢什么!?”
“啊?你说什么?”
“我才不要接受那种任务呢!”
突然站起身的小要,发现了阳子背后那张,宗介持续写下的对话。
‘情报到手,这女人没用了’
“你给我闭嘴!”
‘…………’
阳子回头一看。就在千钧一发之刻,宗介躲进靠背下安全过关。
“你……怎么了吗?”
“有时会接受到一些电波,听到奇怪的耳语,这是老毛病了。”
“这样啊,你也辛苦了。”
小要有种疲劳感渐渐攀升的感觉,只想立刻排除这状况。她下定决心,不悦地开口:
“……好啦,我知道啦,我做!但是只限今晚喔!”
“足够了。多谢协助……哼哼。”
阳子的脸浮现出彻夜未眠者独特的浅笑。与情感无关,那是随脑分泌物质作用后所产生的——那种笑容。
“那么,我待会去你家接你过去。”
阳子站起来。
“你要去哪,几快晚上了耶?”
“先去署里一趟,得先拿个东西。”
在桌上放了千圆钞票,女警摇摇晃晃地走出咖啡厅。过了一会儿宗介才抬起身体。
“走了。”
“……真是的,害我流了一把冷汗。你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坐在那里的?”
“一开始就在那里。因为我记得那个女警,所以就悄悄尾随而来。”
“喔……那是正确的,做的不错。”
“小事一件。”
宗介微微垂下视线,“哼”地一声,像叼香烟般地咬着咖啡附的肉桂棒。
“但是,千鸟,你真的要接下诱饵的角色吗?”
“嗯……看起来是这样了。”
小要抓抓自己的太阳穴。
“一般来说,即使告诉警察也无法为恭子报仇,而且,那个女警如此拼命,说起来也是我们害的……对吧?”
“很危险,放弃比较好。”
“……谢谢你的担心。但是不要紧的,跟你本行的敌人比起来,这实在不算什么。”
小要微笑。宗介与她对望了一阵子,接着叹了口气。
“是吗……我知道了。但是以防万一,我会跟着保护。一有危险我就会压制对方。”
“不行啦!你的脸被那个女警记住了喔!露馅就糟了,我们可能因此被捕耶?”
听小要这么一说,他陷入沉思。
“那么!不让她看到脸就好了。”
“嗯……就算遮住脸,体型或什么的被察觉的话怎么办?”
“也有道理……既然如此,就使用新装备好了。”
“新装备?”
“没错。几天前才收到…不,是将熟人留下的某个物品,加以种种改良。脸不用说,那服装连体型都能巧妙地掩饰。另外还配备各种感应器与电子通讯机……而且加上了连**都能抵挡的防弹性能。”
“哇……”
“算是一种强化服,用得好的话,可以让现代战的形态有一大转变。我老早就想来做点实战测试了。我放在房间里,现在就去拿。”
他一起身,在桌上放了五百日圆便立即离开了咖啡厅。
※   ※   ※   ※   ※   ※   ※   ※   ※   ※
在那之后又过了几个小时,太阳完全下沉的住宅街一隅——
“……就是如此。”
便服与牛仔裤装扮的若菜阳子,单刀直入地开了口:
“这一带感觉人还挺多的,最好再找个比较没人的地方。”
“若菜小姐打算怎么做呢……?”
小要身着与黄昏时同样的制服装扮,轻声询问。两人所处的街道十分寂静,附近能看到的只有宁静的农地与古老的寺院,几乎没有行人往来。
“以防万一,我先在附近调查。敌人一出现就请你大声喊叫,我会制服那个变态。”
阳子一点都没变,仍因睡眠不足而疲倦地说着。
“制服……怎么制服?”
“用这个。”
阳子从旅行包中拿出两把*——不,不是*。一把的前端附有电极,而另一把则是装备了拳头大的橡胶球。
“从署里摸来的,这是镇压暴徒用的电击棒与橡胶球*。就带这些去拜访对方喽!”
因为宗介常使用那种武器,所以在小要眼中其实不怎么稀奇。
“话说在前头,攻击变态时请不要连我一起攻击。”
“……哼哼。那,出发了。”
“不要光是笑,回答呢……?”
对举起双手作出“放心”手势的阳子,小要只能仰天长叹。
(就算那样……)
她朝旁边农地的杂木林望去。
(宗介,真的会来吗……?虽然他说有“新装备”……)
重新整理思绪后,小要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始漫步于黑暗的夜间道路。
※   ※   ※   ※   ※   ※   ※   ※   ※   ※
离小要五十公尺的茂林中,有一只奇怪的生物趴在月光下。
头看不清楚是狗或老鼠,矮胖的二头身,胸前别着蝴蝶结,圆滚滚的大眼睛闪亮着。
玩偶的名字叫“斑斑鼠”,是某个游乐场的幸运物。
斑斑鼠的头上盖着伪装网,以固定的姿势举着*。那令人惊异地与暗夜合为一体的姿态,仿佛是正埋伏着等待猎物的残暴肉食动物,或危险残酷的食虫植物大概。
(还是出动了……)
藏在那个玩偶中的宗介,在内心自语。
之前,也就是在游乐场乱斗事件发生时,那只在事件中做了一些粗鲁行为的斑斑鼠,现在,这个玩偶已经在宗介的手中获得新生。
这就是“斑斑鼠MK——Ⅱ”。
穿透黑暗的夜视感应器,将小要与女警的轮廓投影在头部显示器上;耳朵里安装有高感应度的指向性麦克风,连小要的吐息声都能收到。如果有需要,以内藏的电子通信器,要拦截警察的无线电也不无可能。因为轮廓不像人类,要从远距离发现应该不容易。
顺道一提还有一个奇怪的变声器机能,目前则是还让它沉睡着。
(好,追上去……)
宗介悄悄地在茂林中移动,一面与小要保持一定的距离,一面小心翼翼地屏气凝神。
小要没劲地继续走着;斑斑鼠尾随着;女警则是从转角消失之后,不见了身影。
变态尚未出现。
小要在同一条路上来回徘徊,就这样,竟然也在鸟不生蛋的地方度过了三十分钟。
(今晚没有动静吗……?)
宗介沿着放置在杂木林中、生锈的五吨货车侧边,一步一步走着。
就在转角——
“呀!?”
突然与女警若菜阳子相撞!大概是因为觉得这是变态埋伏的好场所,而前来调查的。
她在瞬间一脸茫然。甩了甩头后,举起电击棒。
“虽然听证言说是马的玩偶……想不到,竟然是斑斑鼠呀!觉悟吧!死变态!”
“等等,我是…”
“废话少说!”
阳子的电击棒闪闪发光,高压电流随着饱满的电光落在斑斑鼠身上。由于表皮厚重,因此他并没有受到电流的冲击,但是——
啪叽啪叽、沙、沙——!!
在电流的冲击下,装置在玩偶内部大半的电子机器都故障了,夜视感应器的画面一片空白,从耳机传来一股几乎撕裂脑袋的杂音。
“——!!”
深夜的林中,斑斑鼠几乎四脚朝天,东摇西晃;脚步紊乱。宗介虽想大喊“住手”…
‘唔姆唔!’
似乎是故障的影响,变声器自动启动,将他的语言变换成了“斑斑鼠语”。
“还……还动得了吗!?命真硬呐!”
‘唔姆……(呃……)’
宗介无计可施,只好应战。斑斑鼠迅速地端起*,对着阳子射出虽不致伤人致死,但却有如重拳击手的拳头威力般的橡胶镇暴弹。
由于此时宗介的视野一片空白,因此完全错过了攻击目标。橡胶镇暴弹在击中阳子身旁的树干后四处飞散。
“唔……想抵抗吗!?不过是个色狼,我不会输的!”
阳子也接着拔出橡胶球*,*口对着斑斑鼠——发射!
这也与重量级的直拳有同等威力,斑斑鼠弯下下身好不容易避了开来。
(不行,这样下去……)
即使受脑中的杂音与骚动之苦,斑斑鼠在地面翻滚的同时仍举起*射出二连发。
上膛、砰!上膛、砰!
“哇,糟了……!好痛!”
一发橡胶弹擦过阳子的肩膀,她脚步不稳地躲进货车的阴影下。
‘唔姆、唔姆唔。(嗯,命中了。)’
“竟敢对我出手!?这次绝对、绝不原谅!为了我的功劳……给你死!”
阳子呐喊着,重新装填橡胶球*的球再次发射,命中了摇晃着站起身的斑斑鼠头部。
‘唔姆!(呜喔!)’
斑斑鼠发出惨叫。在地面翻转后迅速地起了身,以独特的步法逃离阳子。
“你逃不了的!女性公敌!”
阳子开始追辑那只玩偶。
深夜的杂木林里,两手持有怪*的女警追逐着矮胖的玩偶,砰砰砰地以武器互击——
就某种意义而言,也是难得一见的独特光景。
一面逃亡,宗介一面深深反省着。
(即使每个地方都加以改良……但,这玩偶的实用性果然是零。)
完全看不见后方,回头也十分辛苦。而事实上,过于沉重而只会增加体力的消耗。
——虽说他实在很喜欢这个外型。
※   ※   ※   ※   ※   ※   ※   ※   ※   ※
从对面的杂木林传来激烈的*击声——小要当场抱头。
(开始了……一定又是宗介。)
是与谁对峙呢?这么说来,也没看见女警若菜阳子的身影。
回到最初,自己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徘徊?应该是当作诱饵好引出袭击恭子的变态。然后,在这样黑暗的夜路中……
“真的会出现吗……?”
总觉得,自己愈来愈像笨蛋。
更重要的是应该要去阻止宗介。要是他正与若菜小姐互击……得在对方受重伤前——
(要快点……)
小要脚步一转朝向*声的方位,也就是返回原来的道路。
正当此时。
眼前一晃,她的面前出现一个人影。
身披黑大衣,手持钢琴线,头部戴着马头面具。无神的视线与诡异的举止。
不会错,这就是袭击恭子的变态——“马头男”!
“PONY……”
“呃……”
小要站定,微微后退。虽然听过是这种打扮,不过像这样近距离直接看到还是……
“呃……变态……”
“PONY……?”
“你是谁!?根本就是变态!而且还是有够奇怪的变态!救命啊!”
小要大声喊叫,立即开始逃命。
马头男双手高举,开始追捕她。挺直背脊,高速直追。如果“高速活尸”真的存在于这世界上,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不过,由于小要的恐怖感已经达到最高点,甚至连被抓到的话,只不过是发型被改变而已这件事都忘得一干二净。
“不…不要~~~~!!”
“PONY…PONY……”
逃亡的小要;追逐的变态。
在夜晚道路发生的是追逐片,在森林发生的则是*战。
小要的脑袋某处掌控常识的部分正深深叹息着:“我到底在干嘛啊……”
※   ※   ※   ※   ※   ※   ※   ※   ※   ※
激斗持续着。头部显示器的视野回复了一些的斑斑鼠,与肾上腺素正大量分泌而兴奋无比的若菜阳子互相射击,也都挡住了彼此的攻击。
“哼……哼哈哈哈哈哈哈!”
穿梭于林木间,若菜阳子高声大笑,她已完全失去了理性。
“真有意思!太有意思啦!斑斑鼠!?让我更加地快乐吧!!”
“唔姆唔!”
回应阳子的呐喊,斑斑鼠以*射击。可惜!流弹将茂盛的绣球花扯成了碎片。
“嫩…太嫩了!”
阳子从腰部拔出电击棒,直线地迅速接近。这是在高压电流的冲击下,使敌人休克的警棒。但是斑斑鼠并不服输,也拔起自己装备的电击棒,向前快速突进。
两人电击棒的开关都是ON,高压电流露出了锐牙。
“喔喔——!!”
“唔姆~~~!!”
啪滋!
两支电击棒相撞,有如光束剑般闪耀着光芒的刀刃相互竞争,苍白的电光照亮了天空的尽头,炙热地蒸发了夜间的大气。
“……开始感到动摇了吧!给我下去吧!”
“唔姆唔,唔姆唔!”
“装什么玩偶,话给我好好说清楚!”
“唔姆?”
阳子使尽全力,闪亮的警棒渐渐施压加强力道。
“呶唔唔……!”
“唔姆唔……!”
但斑斑鼠的威力也不可小觑。施以整体的重量,反倒将阳子压了回去。在体重上略输一筹的阳子,背脊逐渐弯曲后仰。
“唔……呃……!”
她灵巧地卸开斑斑鼠的电击棒,对着侧腹施以一记膝蹴重击。
“唔姆……!”
失去重心被一脚踢飞的斑斑鼠,冲破茂林飞了出去。就这样子在面向杂木林的道路上翻滚,背部撞上对侧的围篱。阳子追上他,在从林间发现他的身影后,端起了橡胶球*。
正好就着道路两侧,若菜阳子与斑斑鼠相互对峙。
“这么一来就结束了,觉悟吧!!”
“唔姆唔…………!”
双方相互瞄准。
然而就从射击的轨道之间——
“有变态啦!救命啊——!!”
小要冲了过去。这是因马头男的追捕而持续逃难的小要。
专注于战斗的宗介与阳子完全无视于这回事。小要一通过,两人便同时扣下*。
砰砰!
结果是——双方的橡胶弹落于追着小要冲入射击轨道的变态身上。从两侧同时命中!
脸的、两侧,同时命中!
在此重复一次,双方射击出的*,都有等同于重量级拳击手直拳的威力。
一分钟后。
筋疲力尽横躺在路上的黑衣男身旁,站着围观的小要、阳子及斑斑鼠。
“这就是那个变态吧?……那么,这个又是?”
好不容易恢复冷静,不再激动的阳子对小要问道。
“是我的朋友。对吧,斑斑鼠?”
“唔姆唔。”
“这样啊……你有个强力的朋友呢……”
阳子低语,一副做恶梦般的表情。连斑斑鼠违反了*炮弹药刀械管制条例也没察觉。
小要叹息了一声。真是的,还以为真的是什么新兵器呢……不过事实上,的确也托了这个玩偶的福,阳子没有认出里面的本尊。
“…………”
斑斑鼠届下身子缓和地摇晃马头男。戴着面具的变态动了动,恢复意识后便呢喃着:
“PONY……?”
“唔姆唔。”
“PONY?PONY?”
“唔姆唔,唔姆唔。”
“PONY……”
斑斑鼠温柔地“唔姆”一声,拍了拍马头男的肩膀。小要则是朝斑斑鼠的后脑勺粗暴地敲了下去——
“莫名其妙的对答,还真的对得上咧!”
“唔姆唔……”
伸出短小的臂膀,斑斑鼠一面摸摸头,一面往后退下。顿时回了神阳子开口说道:
“……无论如何,我可是因此活跃地将犯人逮捕到手,太好了。”
“若菜小姐,你好像只是在一旁暴动而已吧……”
无视于小要的发言,阳子当场弯腰取下马头男的面具。露出来的,不过是一张普通到不行的脸;一名再平凡不过的年轻人。
“呜……呜呜。”
男人第一次发出还算正常的呻吟声,阳子则帅气地掏出警察手册——
“听着,变态,你当场一字不漏地说清楚讲明白!”
“…………”
此时的小要心中由衷的想法是:“没有让这个人认出宗介的本尊,真是太好了”。
“呜……这样子啊,那我就说了。”
青年茫然地自白着。
“说!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因为……马尾(注:马尾英文为 Ponytail)才是世界第一嘛!短发露出的后颈性感无比,长发则有成*人味,两种乍看相互矛盾的元素,却能完美的兼容并蓄……对吧?”
青年语重心长地强调。
“而且…最近搭*时,几乎都看不到绑马尾的女生……我真的好伤心难过。”
“所以就犯下这种偏差行为的罪行?”
“是的。但行警小姐,我很满足。因为我希望能诚实地面对自己而活……我说完了。”
“这样啊。我想你得被关一阵子了,在里面要注意身体呐!”
“好的,承蒙您关照了。”
听着这种对话,小要流了一头湿淋淋的冷汗。
(不该是这样吧……一定有哪里不对……)
抱头苦思的小要身边,斑斑鼠双臂在胸前交叉,不知为何一脸感动地点着头。

——————————[强迫推销的恋物癖 完]——————————

362

主题

629

存在感

411

活跃日
 7 

SOS团四星级★★★★

15楼
发表于 2007/10/14 | 编辑
短篇小说—雄辩无敌的肖像画

一股濒临爆发的热情,使得阵代高中美术科老师水星庵的笔尖战战兢兢地颤抖着。
蓬乱略长的头发及不修边幅的胡渣,看起来与其说是老师,还不如说像是音乐家。
正对着他的亚麻画布上渲染着五颜六色的颜料。雪般的白与薄墨色、宁静的月光蓝,虽然几乎都是寒色系,却散溢着不可思议的明朗与温暖感。
描绘在画布上的,是一位女性的立姿。
印象中的轮廓已经描绘出来,但是——
“……不行啊…”
水星低叹。
“…不行啊!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中略)不行不行没用没用没用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啊~~!”
他一边惨叫,一边将画笔与调色盘丢向一旁的玻璃柜。稀释颜料用的亚麻籽油洒得一地都是。
“啊啊……为什么!?为什么就是画不好啊!这种……这种画!我的脊髓要被切断了!我的灵魂正在激烈的呕吐!就像是…被污水浸泡后要被丢弃的梯子那样啊!”
喀啦啦!!
水星庵将画布丢往墙壁,被推倒的石膏模型在美术准备室的地板上兀自旋转打滚。
画架轰然倒下,就连柜子上的教材——石膏制的人类面型也摔破了。
“啊啊……为、什、么!我明明已经撷取她万分之一‘美丽’的片段,还做了永久避免它和其它物品混杂的完全状态防护(中略)了啊!?我无法理解!这该说是精神上的无能吗?还是如球体般的虚饰?也就是说……还要更……像这样,那样……她是……应该是那种样子啊!!”
猛烈勃发的疯狂气息。
顺带一提,现在虽然是上课时间,水星却对学生视而不见,将他们丢在一旁,把自己关在美术准备室中。看来无论发生什么事,他只想尽快完成这幅画。
另人怜爱的;惹人疼惜的,她的姿态。
如果不这么做,自己将会死去。
这是灵魂的补完行为,为了安抚无处可藏之激情的唯一手段。
但是,没有想到这个作业竟是如此的困难……!
他持续着这样的步调,自言自语地说着难解的奇怪语言,一个人在狭窄、微暗不明的房间中不停地抓狂着。
碰!
隔壁的房间——也就是待在美术室中的一名男学生,在听见了骚动不安的声音之后,撞破门扉冲进了美术准备室。
“老师!敌人在那里!?”
一手握着*,以激昂的声音大喊的,是二年四班的相良宗介。紧绷的表情与紧抿的嘴唇,眉间的皱纹正因最高限度的警戒模样而更为加深。
水星以布满血丝的眼睛,讶异地瞪着他。
“敌人,什么敌人……!?”
“没错,敌人呢!?”
“敌人…对,敌人在…就在这里!我存在的这个空间…这空间本身就是敌人啊!”
水星“啪”地展开双臂,对着宗介无懈可击防御着全方位的*口。
“您的意思是…哪里?”
“你不了解吗?就是这里!”
“所以…到底是哪里?”
“这里啊!就是这里!”
精神亢奋的水星,仰头对着天花板长啸。宗介对此举动的反应,就是直接举起*口对准了水星的上方。
“在上面吗……!?”
砰、砰砰砰砰!!
五发*朝天花板击出。从小小的弹孔中,传出不知什么金属被击穿的声音。
“……………”
在那一瞬间。


*口冒出了阵阵的白烟,两人保持沉默,在现场相视不动。水星呆若木鸡,宗介则是毫不松懈地眯着眼凝视天花板的弹孔。
此时——
“宗介!!”
冲进房间的女生——千鸟要,朝宗介的背上“碰”地一声将他踹飞。
她有一头垂落至腰间的乌黑长发,袖口卷起,手上紧握着画笔。
向前倒下的宗介以手支撑着地面,转头一看。
“干什么,千鸟?”
“少啰嗦!你好歹也给我改掉不经大脑思考就开*的习惯吧!”
即使被怒吼,他还是以非常认真的表情直视小要。
“快退下。天花板中目前也许还潜伏着要阻击水星老师的刺客——”
“刺客,天花板里,你……你到底做了什么……啊,好冷……这是什么?”
滴答滴答。小要以单手抹去落在颈后的水滴,抬头望向天花板。看到她的动作,宗介与水星也一齐抬起了头。
从天花板的弹孔与石膏板的间隙里,滴滴答答地漏着水。
“…………”
就在下一刻。
天花板的石膏板“啪哩”地一声破裂,大量的水冲在三人身上。以滂沱大雨还不足以形容,那气势宛如瀑布般直落而下。
看来宗介的*射破了天花板的水管。
“唔哦!”
“呜……呀~~!!”
宗介的头部被落下的建材击中,当场昏倒;小要则是因为滑了一跤而发出哀嚎。两人卷在一块,宛如冲水马桶里的“黄金”一样,被冲向房间的一角。
“啊啊……”
一旁,水星的身体受到激流冲击,在原地茫然直立着发愣。
“对……把一切冲走……将遮蔽那女人的乌云从我的心……一扫而空吧……”
看来病得不轻的他喃喃自语着,而宗介与小要则完全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过了二十分钟后的下课时间。在没什么人出入的女子更衣室中——
“哈啾……!唔~气死我了!”
一阵老头似的喷嚏后,小要利落地脱下几乎黏在身上的衬衫。置物柜的门板上则已软趴趴地挂着其它湿透了的衣物。
水珠涔涔的柔滑身躯,隐约可以透视到肌肤的白色内衣。这是一目男孩子若是看到,必定流连往返,头晕目眩的艳丽画面。
不过,此处除了小要之外,只有神乐圾惠里一个人。
“呐,用这个擦一下吧!”
站在一旁的惠里递给她一条浴巾。
“啊,谢谢!”
小要一边道谢,一边用浴巾仔细地擦拭头发。看着她那样子惠里说道:
“真不好意思呢,千鸟。总是你在关照他。”
“不会了,唉,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是吗?那就好……”
“不,一点也不好……”
“嗯……”
惠里没有听进小要的话,只是独自叹着气。
神乐圾惠里是英语老师,也是小要班级的导师。约二十五岁左右,一头利落的短发,身着米色的外套。总是一脸神色严肃、正经八百的模样。
实际上,惠里也是一位认真负责的老师。
她总是在宗介引起骚动后,与小要站在同一战线对他斥责咆哮,并仰天高声叹息。
(啊…神呐!他就是你派遣到我班上的试练吗?如果是的话,我会承受给你看!但是可以的话,能不能换个稍微不同的内容?这种吓死人不偿命的试练程度,实在有点另人难以承受。凡事都应该有个限度吧!)
……诸如此类,如此一般的感想。
这样的她最近却十分没精神。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心不在焉,英语授课中也总是茫茫然地发呆。像昨天,在黑板上写下极度刺激与暴力的会话后,还说“出千鸟,请翻译”……一类的话。
(呃……老子是混帮派的同性恋,杀掉警察和白人!我的“那个”世界第一,耶!)
小要正确的翻译了那段宛如饶舌歌词的会话,她却脸色发白地说“你在说什么啊!?”
总之,就是很奇怪。
注意到这种变化的小要,一边换上体育服;一边小心地询问道:
“老师,您是不是在烦恼什么事呢?”
“咦……?”
“因为您最近都没什么精神。如果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可以跟我聊聊喔!”
小要一派轻松地说着。惠里稍作沉默后,突如其然落下斗大泪珠。
“老师……?”
“对…对不起……身为学生的你,竟然如此挂心老师的事。老师真的好高兴。”
“喔。”
“但是,这是不行的,这是老师必须自己解决的问题。要是我借学生之手来解决这个问题……那就是所谓的专业不及格吧?但是…但是,啊啊…!果然还是说不出口呀!”
交错着宝冢风的夸张动作,一边苦恼着。换好衣服的小要则是呆然旁观,好不容易才回神开了口:
“这样啊,那…我先走了。”
毫不迟疑地准备快速走出更衣室,惠里却忽然地抓住了她的袖口。
“等等,千鸟。”
“什么事?不是不告诉我吗?”
“话虽这么说……但是…我还是…因为……”
“有话就请您快说吧,我还要去便利商店买内裤呢!”
“啊啊……别这么说嘛,我的可以给你呀。”
“不需要……!!”
小要红着脸,狠狠拍掉惠里怯怯地伸进裙底的手。
“您是认真的吗!?那种低级的白痴举动……一点都不像老师!”
狼狈不堪的惠里。这样看起来实在不知道谁才是学生。小要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变得这么怯弱的惠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虽说似乎跟宗介没关系,不过还是请您告诉我吧!”
“那个……那个…是有关职场……人际关系的事。”
“人际关系…吗?”
“事实上……是与教美术的……水星老师有关的事情。”
踌躇不已地开了口,惠里陈述着事情原委。

※   ※   ※   ※   ※   ※   ※   ※   ※   ※


神乐圾惠里与水星庵,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单纯的同事”。不但教学的科目不同,担任导师的年级也不同。就连一天中见面的机会也不过一、两次。
这两人在上个月一起担任离职地理老师送别会的干事。但是水星对这种工作不太擅长,索性有惠里面面俱到地加以协助,于是送别会平安无事地结束了。
以此为契机……就在前一周的星期天,水星对她说:“这是承蒙你照顾的回礼”,邀请她一同去看电影并用餐。
惠里很高兴地答应了。
“好久没像这样子烦恼要穿哪件衣服什么的了,我真的觉得很开心……”
无意识地,惠里以沉醉其中地模样描述着。
看到这模样小要难掩惊讶。半疯癫的水星老师与正经八百的神乐圾惠里,两个人竟然会进行私下的约会……!
“哈哈……老师呀……您果然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嘛!”
“咦?”
“您喜欢水星老师吧?”
“那…那是……!并不是,绝对不是,不是那种次元的事。但是…不知不觉就会想,那个…他真是个好人呐,只是这样而已……”
惠里变得吞吞吐吐,老师的威严荡然无存。
“随便您。然后…那又有什么问题吗?”
才这么一问,惠里的表情顿时蒙上一层阴影。
“那一天……是很好没错。但是从隔天开始,水星老师突然就变得很冷淡。”
“啊?”
“见面时一言不发,不仅如此,还立刻转身就走。就像…就像是……在躲我一样。”
惠里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
小要则想到今天水星在课堂中,几乎都窝在美术准备室里。虽然不觉得这与惠里的事会有什么关系——
“有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吗?譬如强调犹太人阴谋论、或是对他自白说出‘以前曾以茱莉安娜的艺名在东京拿扇子跳舞’之类的事?”
“怎么可能!我才不是那种怪人啦!我只是…小小的……在看电影的途中打了瞌睡,吃了四人份的沙郎牛排……虽然觉得有点不恰当就是了。”
“……那他当然会不高兴啦!”
小要双肩一颓,惠里则是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呜……果然是因为这样吗?”
“没错。如果是我的话,最多点三人份就不会再加点了。”
“说的也是,那才正常吧……”
“没错!那才正常。”
两人由衷地首肯着。
“所以……他对我的印象一定是幻灭了。大概是认为…我是一个一点也不诚恳,贪心的女人吧?看来是已经不行了……!”
惠里渐渐地失意消沉。小要对此视而不见地将话题延续下去。
“哎呀,应该还没到绝望的程度吧?说是避开,可能只是老师多心了也说不定。”
“是吗……?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不然,我就装做不经意地去帮您深入调查吧?调查水星老师的心意。”
她瞠目结舌。
“哎呀……真的吗?”
“没错,反正今天还挺闲的。”
这么说着,小要微微一笑。

※   ※   ※   ※   ※   ※   ※   ※   ※   ※

宗介与水星在淹水的美术准备室中,默默地用抹布擦着地板。
一脸无精打采的表情,将吸满水的抹布拿到水桶上方,将水挤出来——再继续擦地。不断地重复这个循环。
“……相良同学。”
地板好不容易才变得干净一些时,水星于言又止地开了口。
“什么事?”
游击战装扮的宗介回应着,没有停下拿着抹布擦地的动作。
“你觉得……那张画怎么样?”
水星指着竖立在墙边的一幅油画。与他在课堂中构思的画不同——是更加老旧的画。
那是幅风景画。描绘着早晨薄雾弥漫,宁静的森林,展现出雾绿与灰色的平衡之美。光是凝视着,就仿佛能看到一个人伫留在那里的感觉——如此的画。
“这个吗?”
宗介走到那幅油画旁,专注地观察,并敲着画布的木框窥看画框内侧。
“无法当作紧急时刻的盾牌使用吧。不过是块布,连点二二口径的*都挡不住。”
“…………”
“可以在内侧贴上超级芳纶纤维(注:aramid一种人造纤维,多用于防弹衣素材)与陶板试试看。如此一来,我想就算是五点五六mm口径的*也能挡下来。”
“不。我要问的……是关于画本身内容的事。”
这么一说,他才注意到油画本身。就像是首次注意到画的存在一般。
宗介大约用了三十秒,将那幅风景画浏览了一遍。
“是森林?”
“……只有这样吗?”
“乍看一下,是安全的森林。没有毒蛇或水蛭一类的危险生物,似乎也没有*一类的陷阱——不过,深处的茂林的确有股腐臭之气。”
宗介指着画中的一处。因为若有狡猾的阻击兵埋伏,那里正是绝佳的位置。
听着宗介的见解,水星大失所望。
“是这样啊……‘股腐臭之气’吗?原来就是太陈腐了,真遗憾。”
“无须气馁,老师。若是外行人自然无法看透。”
这两个人,每次打招面都是一副看起来畅谈无阻的模样,事实上则是重复地展开完全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
这不提也罢。
“这张画……是我学生时代画的。还算得上是我的自信作,却还是得到这样的反应。大概是我没有才能吧!这么一来,要完成我现在正在进行的画作看来是不可能了……”
水星叹着气。
宗介坐上身旁的画架,视线朝向那幅画。画的上方盖着一层蒙尘的布,看不见内容。
“是什么样的画呢?”
“不……!请不要看!”
水星压住宗介正要掀开盖布的手。
“为什么?”
被追问的水星,不知为何一脸狼狈地说道:
“……未…未完成的作品不给别人看是我的原则。不过……大致说明一下也可以啦!那张画……要说的话,就是企图在从自我内在发出的激进形式上,赋予暂时的轻微跃动。没错,即是展现不再对于自然保持奴婢性格,所谓拥有随时随地都是小天神般的气度……这虽然是漱石所说的话,不过这个作品就是这么回事。了解吗?”
“不了解……”
宗介额角冒汗地立刻回答道。
“唔……不过像这样尝试跟你说明,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就激起了我汹涌的创作欲。没错,有如偏东天空日出的那道曙光……”
水星宛如看着哪处远方似的,眯起了双眼。
“那真是太好了。”
“嗯。好,我再努力看看!”
“那么,也请让我帮忙。因为,妨碍到老师作业的进度,我也有责任。”
客套话才刚说完,水星便笑着挥了挥手。
“哈哈哈。就让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吧,我想要集中注意力。”
“我知道了,老师希望能独处发挥自己的力量。我告辞了。”
敬礼之后宗介离开了房间。

※   ※   ※   ※   ※   ※   ※   ※   ※   ※

往美术准备室前进的小要缓步走在走廊上,每走一步就逐渐陷入后悔的念头。
无论是关于“深入调查”,或是关于天真地轻易接受对方的请求。
(唔……仔细地想想后才发现,我呀,对水星老师很头痛呢……)
这当然不是没有原因的。
与水星老师对话实在是一件很疲倦的事。不知所谓地发出一整串难懂的艺术用语或是文学用语,爱用一堆百转千回的表现法,结果到最后,完全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算了,这都是为了神乐圾老师,忍耐吧!)
小要自言自语地安慰自己。虽然神乐圾惠里像个傻瓜大姐,而且迂腐又不知变通,但小要及其他学生都因为有更大的理由而喜欢,并信任身为老师的她。那是关于原本要终止的校外教学,由于她采取了某些行动之缘故而得以成行。对惠里来说,重视学生并非口头上说说而已。
准备进入美术准备室前,只见宗介双臂在胸前交叠,如卫兵般直立在门前。他做着游击装扮,像个哨兵似的抬头挺胸,挺直了背脊。
“宗介,已经整理好了吗?”
打声招呼后,见宗介点点头。
“是的,水星老师准备再度进行绘画的工作,他想要一个人集中精神。”
“啊,是这样吗?那借我过一下~”
正想进入准备室,但宗介却不让她通过。
“?……干什么啦?”
“老师正在忙碌,不准进入。”
“我有事要找老师啦!让我过去。”
“不行。十分抱歉……”
“真是的,我只是有件小事要问老师!没关系吧!?”
小要鼓起双颊,宗介则是一副陷入思考瓶颈的样子。
“那么……告诉我。我会传达给水星老师知道。”
“啊?……真是的。”
小要抱怨着,突然想起对于其他人来说,宗介与水星老师比较亲近。比起不擅长与水星应对的自己,让宗介去深入查探的方式,也许比较容易问出真心话吧……想着想着,她怯怯地开了口:
“那么……就帮我传达吧,我有些事想问问老师的看法。”
“没问题,说吧!”
小要隐藏了惠里的角色,以重点摘要的叙述说明了事情原委。
“嗯。”
“——总而言之,如果第一次约会的对象食欲旺盛的话,有什么看法?虽然老师大概会说:‘没什么看法’或‘真有精神’一类的,不过你得帮我问出其他的答案。”
“知道了,你等我一下。”
宗介应声,身影消失在美术准备室的内部。

※   ※   ※   ※   ※   ※   ※   ※   ※   ※

宗介走入房间,水星正专注于那幅画之中。
“老师。”
“什么事啊?”
水星举起右手搔着蓬乱的长发,一边回应道。
“老师觉得贪吃的女人怎样?”
“…………什么?”
“贪吃的女人。就在您的眼前贪婪地将两磅重,烤得半熟的肉吃得一干二净,连一点渣都不剩。您对这种女人有什么看法?”
宗介拿起一个雕刻,装做自然的口吻问着。真要说的话,如果只论演技表现,他表现的还真可算是“可圈可点”。
“我不太懂你想问什么……不过,那感觉很没品吧!”
水星板起脸回答。
“没品…吗?”
“是啊,我认为哪怕是所谓兽性也有贵贱之分。而那保持的绝对是最灵长,而且文明的常识(中略)还是这样。原因何在?只因为甚至连苍蝇的交配,也存在着(中略)般自然的优美秩序。重要的是那存在的高贵本质啊!”
“原来如此,打扰了。”
他退回走廊。

※   ※   ※   ※   ※   ※   ※   ※   ※   ※

“啊……好迅速呢!”
在走廊等待的小要向前迎接离开又回来的宗介。
“如何?说了些什么?”
虽然并不是真的兴致勃勃地想知道结果,不过小要还是问了。
“嗯,他说‘没品’。”
“咦……”
“还说了许多别的,不过这一句可说是代表。其他还说了是苍蝇的……对了,比起那样的女人,交配中的苍蝇还比较美。他是这么说的。”
“怎…怎么会……”
看着摆出一脸凝重表情、双臂在胸前交叠的小要,宗介蹙眉。
“有什么问题吗?”
“嗯~嗯……不没什么大不了的。总之,谢谢你了。”
一道完谢,小要转身离开现场。
该怎么说好呢?小要站在职员办公室旁,正烦恼的一个头两个大——背后突然冒出声音。
“千鸟同学?”
“呀……!”
吓了一跳转身,发现是抱着教材的惠里站在那里。
“怎么了,这么惊讶?你没事吧?”
“不,没什么。那个…”
惠里盯着心情有所动摇的小要。
“那件事……怎么样了?”
“啊,说到那件事啊……”
小要一瞬间陷入迷惘,考虑是否应该就此诚实道出?
“该怎么说呢,水星老师……那个,果然还是偏好食量小的女性。很遗憾,看来……似乎是没有留下……有气质的印象。”
一段时间内,惠里没有任何反应。
过了五秒后,惠里手中的讲义突然咚地掉落,全身虚软地摇晃,靠上了墙壁。
“老…老师……!?”
“没……没事的。没事了,千鸟。只是有点小小的晕眩……对,微微感到天旋地转,时间空间的区别暧昧不清,全身血液像变成工业废水罢了——只不过是这样而已。”
“老师,那已经够严重了。”
“无所谓,我没问题。完全…一点问题也没有。呜…呜……”
即使说着这种话,却很明显地看得出惠里受到了深刻且严重的强烈打击,意志消沉。小要只好怯怯地回应:
“那个…不过,因为没有说出老师的名字,说不定只是单纯对一般人的观感而已喔?别这么悲观嘛!”
“啊啊……可是…咦……是那样吗?”
惠里抬起头。
“是呀!而且不是有句老话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吗!就算老师的神经再大条;食量再大;甚至没胸部……水星老师说不定也不会介意嘛?只要是神乐圾老师的事,我想是一切全部OK的啦!”
“是那样的吗?”
忘却前一刻低迷的心情,惠里双颊绯红。
“就是那样!既然如此,这样一来,不如直接去问‘觉得神乐圾老师怎样’吧!”
“那…那个……有点,不太好吧?”
“可是,维持现状老师的心情也没办法感到畅快吧?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今晚才能睡个好觉。如果失败了,就去借酒浇愁,看来果然还是该这么做!”
“唔……可是——”
小要伸出食指戳向惠里的下颚。
“不然……就那样吧!‘在学生会公报计划对许多老师做的配对占卜中,神乐圾老师与水星老师是最合的一对’……之类的,用这个当借口就不会不自然吧?怎样?怎样?”
接着惠里小小地吐了口气,吞了口唾液,终于点了头。
“也好,那么……就拜托你了!”
“好,就这么决定行动开始!”
小要再度前往美术准备室。
到达准备室时,宗介仍然纹丝不动地伫立在门口正面。
“……果然,还是不能进去吗?”
“嗯。很抱歉,现在仍然无法让你通过。”
宗介挺直背脊,保持“稍息”的姿势回话。
“那……请你再进去问一遍好吗?这次要问——”
小要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
“知道了,就是问‘觉得神乐圾老师怎样’对吧?”
“没错,拜托啰!”
“等我一下。”
宗介消失在门扉后。

※   ※   ※   ※   ※   ※   ※   ※   ※   ※

还是老样子,水星拼命绘制未完成的画。宗介虽然感到有些抱歉,还是开口询问:
“老师。”
“唔……什么事?”
“可能是无关紧要的问题也说不定,您觉得神乐圾老师怎样?”
“…………什么?”
水星突地暂停手上的动作,询问着站在画布另一面的宗介。
“为……为什么问那种问题?”
“学生会做的配对占卜出现了很有意思的结果。神乐圾老师与您的配对度似乎很好。因此关于这件事想请教您的意见。”
“神…神乐圾老师有说什么吗……?”
“还没有问。”
水星不知为何一脸困惑的表情,然而他终于——慎重地开了口:
“那种占卜……真是不可靠。我与她非常不相配。”
“不相配吗?”
“是啊。我……一看到她的脸,心情就感到心脏像是被针刺一般,而那并不是对美的憧憬而产生。那是更不同的……几乎可说是怪物似的……那种,强烈的、原始的……没错,对我来说,她是原始的。那是环绕人类情爱与死亡的纠结藤蔓,也就是所谓跨越精神病症的矛盾(中略)以佛洛依德的话来说就是(中略)如此这般。也就是说她——”
究竟是喜欢还是讨厌呢?
一路听下来宗介还是搞不懂。他能做的就是要求自己全部的知性与感性总动员,尽力记住水星说话内容的大意。
“——我是这么想的。这样可以吗?”
虽然得到了回答。
宗介少见地揉着太阳穴,露出痛苦的表情。
“……是的。我想这样就可以了……应该是吧?非常感谢您的配合。”

※   ※   ※   ※   ※   ※   ※   ※   ※   ※

瞧见额头冒着冷汗,一脸困扰的宗介,小要忽然感到不安。
“……他怎么说?”
“嗯……该怎么表达才好呢?”
宗介的双臂交叉与胸前,低声呢喃,好不容易尽全力将脑中的东西消化,一字一句地慢慢说出来。
“水星老师说……一看到神乐圾老师的脸,心情就会遭到像要死了一样。”
“啊……?”
“觉得她就像怪物。非常的原始…情色…一类,什么跟什么,反正就是很情色。看起来像是精神病患者……和自己相当不搭配……?大概就是说了像那样的事。”
说到最后,还特别降低了声音。
“那么这是‘讨厌’的意思吗?”
“我虽然搞不太懂,可是水星老师可是认为神乐圾老师像是‘怪物、原始人、*、神经病患者、让他心情糟到像快要死了一样’哦!”
“那个,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此时,突然听见背后传来细碎的啜泣声,小要一惊之下立刻回头。
“老…老师……!?”
站在那里的是神乐圾惠里。有如迷途羔羊般不知所措的样子,浮肿的双眼一片通红。
“老师是什么时候在那里的?”
“从说到‘那么这是“讨厌”的意思吗’开始。”
“唔……”
“果然还是应该阻止自己走到这里来的……”
惠里泄愤似地埋怨着。
“那……那个,听我说嘛!现在,还没有直接跟他把话说明白啦——”
“很可笑吧……?总是对学生们一脸傲慢地说着很伟大的话,到头来也不过是个让人看不下去的笨女人。反正我就是不知世事、贪吃、到现在还是处女…反正…反正我……”
小要死命地安慰着进入自虐模式的惠里。
“怎么这么说…老师,别这样自责啊!”
“没错,老师。而且原始人在能吃的时候大量摄取食物是必要的,无须自责。”
“你给我闭嘴!”
小要一阵怒吼后,宗介缩了缩头。而惠里则是摇摇晃晃地打算从原路离开——
就在这时,美术准备室的门气势磅礴地打了开来,接着水星冲了出来。
“搞什么啦!吵吵闹闹的!我正在构思中耶!这么吵我怎么工作啊……呃……?”
原本是要斥责小要等人,不过水星话才说到一半就变成含糊不清地嘀咕着。因为他发现了惠里的存在。看到她哭泣的模样,他不禁心头一揪。
“神…神乐圾老师,你怎么了吗?”
水星狼狈不堪地寻求小要与宗介的解释。但两人在四目相觑后,都各自移开了视线。小要吹着口哨,宗介则是开始了*支的分解动作及整备。
“水星老师……我…得向你道歉呢……”
背向对方,惠里痛苦地说道。
“啊……?”
“要是我开窍一点,一开始就拒绝用餐的邀约就好了。我真是太厚脸皮了。”
“什……你在说什么啊!我绝对——”
“不!够了。的确,我是个不起眼又无聊的女人。可是……但是!”
说完前提后,惠里含着泪回头,笔直地凝视水星。
“竟然说‘情色’、‘原始人’、甚至‘神经病’这类中伤的话!我还以为你绝对不是那种背后暗箭伤人的人。我…我看不起你。”
“什……”
此时宗介与小要确实目击到水星头上,出现了“轰隆隆隆”的巨大状声字。
“请不要再跟我说话了。我先告辞了。”
抹去眼泪后,惠里跑着离开。

※   ※   ※   ※   ※   ※   ※   ※   ※   ※

被留在原地的水星,只能茫然地盯着天花板。
“那个……老师?”
没有反应……不,他缓缓地看向宗介,然后开了口:
“打火机……有没有打火机?”
“有。”
“借我吧!”
从宗介手上取得ZIPPO的打火机后,水星脚步虚浮地回到美术准备室。他走进房间内,拿起直到刚才都还在构思的那幅画——点火!
“等……!!”
脸色苍白的小要立刻阻止了他。
“不要阻止我!千鸟同学!”
“您在做什么!?会引起火灾呀!”
“无所谓,全都烧掉也无所谓!画…还是这世界!我已经…已经!唔…呜喔~~!”
水星随着大量喷出的泪水大声呐喊。宗介以擒拿术制住他,小要则趁势夺下打火机。
“……真是的,您到底在说什么啊!?老师您不是对神乐圾老师一点意思也没——”
说到这里,小要突然安静下来。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水星的画。
“这…这是……”
“原来如此。”
看到那幅画,不论是小要或是不会察言观色,对来恋爱迟钝的木头人宗介都能体会了。

※   ※   ※   ※   ※   ※   ※   ※   ※   ※

惠里钻进保健室的床,嘤嘤地啜泣着。
“那个~学姐,你还好吗?”
身为保健老师的西野梢一副担心的表情。她和惠里从高中时代就认识,也是管乐团里相差一年的学姐学妹(而且都是从这所学校毕业的)
“呜呜…一点…也不好。总觉得自己好难堪、好难堪……”
“虽然我不太了解……不过,学姐你从高中时就很会钻牛角尖了……”
“不要理我啦!像你这种有异性缘的人不了解的苦处太多啦……呜呜……”
就在此时。
“不好意思……”
“神乐圾老师在吗?”
保健室的门喀啦喀啦地打开了,传来的是小要与宗介的声音。西野梢对惠里使了个‘想怎么回复’的眼神。
(说我不在……)
她摇着头表示,只听见小梢对着门口说道:
“是的,她在这里喔。”
“……喂!”
小梢呵呵轻笑,从布帘后离开了。取而代之的是小要和宗介的身影。
“……还在生闷气呀?”
小要说着。
将脸埋进枕头,用被单盖住自己的惠里,看起来就像个闹别扭的小学生。
“……无所谓吧?就算是我,也会有一个人消沉的时候啊,不要理我。”
“那可不行,因为这件事我们也有责任。”
说着,宗介窸窸窣窣地拿出一幅画。接着倾泄而出的是一股半干油彩的刺鼻味道。
“啊……”
那是一幅未完成的人物画。不知是哪里的街道和大厦前——大概是…与人相约的场所。在那里的是一位,一边坐立不安地看着手表;一边等着对方的女性。
一目了然,那正是神乐圾惠里的身影。
画中她的模样,带着没来由地不安,却又有兴奋期待。同时感受的到看着她的人,也就是画出这幅画的人——温柔的视线。虽然是以蓝、绿与灰色为主体,却不知为何有着温暖的印象真是一幅不可思议的画作。
“这几天,水星老师似乎都将心力专注于这幅画的样子。”
“前阵子感觉很冷淡,是因为正在脑中努力保存约会时的景象……他是这么说的。”
“…………”
惠里出神地欣赏眼前的画作。所有的误会不需多做说明,只要看到这幅画就懂了。
“水星老师,原来是个非常不善于表达的人呐!稍微对他改观了。”
小要微笑。
“是呀……”
连耳根都红透了的惠里轻声说道:
“所以我才会喜欢他嘛!”

※   ※   ※ <雄辩无敌的肖像画 ﹡完> ※   ※   ※

362

主题

629

存在感

411

活跃日
 7 

SOS团四星级★★★★

16楼
发表于 2007/10/14 | 编辑
短篇小说﹡《身处黑暗的病患》




※   ※   ※   ※   ※ [正文] ※   ※   ※   ※   ※

这是个过度闷热的夜晚。
公寓里一个微暗的空间中,餐桌上立着一支蜡烛,烛火徐徐摇曳。橘红的微弱光芒,将诡异地蠕动着的黑影投射在房间的墙壁上。
围绕餐桌而坐的一男三女共四人,每个人都露出一副凝重的表情,冒出点点汗珠。
只有讲述着鬼故事的少女清澈如水的声音,在寂静之中回响着。
鬼故事——
黏浊的空气,一触即发的紧张与恐怖的气味充斥着室内。
“于是呢……”
千鸟阴郁地说道:
“那个人想着‘不可能有这种事’,将烧卖的盒子打开了好几次。结果……每次一打开盖子,盒里的烧卖……竟然就一个一个的消失……最后…终于,十二个烧卖全部都从盒子里消失不见了……”
她端正的容颜在蜡烛的照明下刻上了诡异的阴影。围绕在餐桌旁的其中一人——稻叶瑞树喉咙咕嘟地一声,吞了下口水。
“然后呢……?”
小要泛青的表情,停顿了好一段时间。
“没错……最后……那个人发现了。消失的烧卖……那些消失的烧卖全部……都黏在烧卖盒盖的内侧了……!”
咚锵锵~!仿佛水户黄门(注:日本时代剧的片名)旧的进广告片头一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出回响(……的感觉)。
“讨厌……!”
“不…不要啦!不要~~~!”
瑞树与另一名少女——常盘恭子,一齐发出绝望的惨叫。全身因恐惧而战栗的两人,彼此紧抱着对方的身体。
“嘘!恐怖的还没出现呢……!这个故事还有后续发展。”
小要沉稳地竖起食指,瑞树与恭子慌张地压抑住哀嚎。
“后续…什么样的后续发展呢……?”
恭子徵询着,小要摆出一副十足严肃的模样,缓缓地开了口:
“……出现了一些异象。曾几何时,有个非常喜欢烧卖的老爷爷。每一天每一日……都吃着烧卖。那个老爷爷某天,终于被烧卖哽住喉咙……因此就死了。”
“这样啊……”
“于是举行了一场庄严的葬礼……祭品…全部都是烧卖……”
“……………”
“接着……在最后出棺前,来到了观礼者瞻仰亡者遗容的时刻。一边说着‘永别了’,葬仪业者在大家的面前,将装着老爷爷棺木的盖子,缓慢地掀开来。结果啊…结果竟然…就在棺木的盖子打开后……”
“打开后……?”
就在大家一起吞着唾液时,小要娓娓道出了真正的结尾。
“老爷爷的遗体,消失了。”
一听见这句话,瑞树与恭子脸色发青。
“怎么会,难…难道……”
“就黏在棺盖的内侧!?”
咯锵锵~!
……奇怪的声响又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感觉)。
“啊啊!天呐!”
“不要啦!不要啦~!”
瑞树与恭子半抓狂地发抖着,发出悲惨的哀鸣。
小要、恭子与瑞树。
这三人在今晚举行盛夏的试胆大会。小要因为是独居,因此她住的公寓就成了必然的会场。另外,瑞树与恭子虽然本来没有什么交情,不过最近因为中间夹了个小要,开始偶尔会一起出来玩。
然而。
此处唯一的男生相良宗介,保持一贯紧绷的表情,但是头上浮现了一堆“?”
他出现在小要的住所的理由很单纯。因为住在走路只要一分钟的附近,因此小要等人就半开玩笑地把他叫过来了。
“怎样,宗介?这个故事如何?”
小要三人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观察着宗介的反应。不过他仅是绷着一张带着忧郁表情的脸,向下紧抿的嘴唇曲度更加扩大——
“我不懂……”
只是以困惑的表情摇着头。
三个女孩子一块“啊啊——”地发出呻吟,露骨地表现出失望与期待落空的样子。
“唔~这种故事也不行吗?”
“这家伙的感受性与爬行类同等级吧?”
“……不过从前就觉得,要说这个烧卖故事是鬼故事,实在是超现实了点……”
到现在为止,三人试过对宗介讲述各式各样的鬼故事,但无论哪一个,反应都跟现在一样。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在国外战场长大的他,比起那些鬼故事,他生活的世界还更来得接近死者。听到充满古趣的异常现象,自然也不会被吓到。
“相良同学,你真的都不会害怕吗?”
“说起来,我连‘鬼故事’这个概念都无法理解。先不说刚才那个‘吹着口风琴的裂嘴女’也好;还是‘敏捷的G?马场’也好,都是无意义的故事。如果是更危险;更无法解释的故事的话,要说几个我就能说几个。”
“是吗?既然如此你就讲一个看看,快说啊!”
小要挑衅地要求,宗介则鼻子“哼”地一声:
“没问题,做好心理准备吧!”
“咕嘟……”
三人吞了吞口水,宗介便徐徐地说了起来:
“没错……那是在柬埔寨侦察作战中发生的事。我与战斗中的队友走散,一个人在丛林中走着。结果,与敌方偶然路过一百一十人的游记中队擦肩而过。弹药只剩下一点点,通讯机也故障,要是被发现的话就完了。那时我——”
“什么啦”
小要与瑞树两人同时大喊。
“有谁说想听你的英勇事迹啊!?”
“你啊!为什么这么…那个啊!?”
被一个接一个地念着,宗介的肩膀垮了下来。
“……不是要说危险的事吗?”
“是没错啦,在这种方面来说。”
“而且,还发生了无法解释的情况。武器来源原本应该是共产国家的敌方,竟然装备了美国制的针刺飞弹,另外还配备了最新的对AS*——”
“你给我收敛点!”
小要不客气地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告诉你,所谓‘恐怖的故事’指的是和那个不一样的…该怎么说呢,就是…啊——气死我了!既然如此,我就要来讲我压箱底的故事了。绝~对要让你吓得全身发抖!这是名为‘无脸人与裂嘴女的深情拥吻’的故事——”
“这在物理上是不可能的——”
恭子发起牢骚,瑞树也一脸厌烦的样子摇着手。
“啊~没用的。小要,那一点用都没有啦,这家伙本来就缺乏想像力,用‘说故事’的方式他是完全无法理解的啦!一定是这样。”
“嗯……”
“我也这么想。要是能让他看到更具体的鬼怪,相良同学也许多少会害怕一点吧?”
“这个嘛……还挺有道理的。”
小要双肩在胸前交叉。不论如何都想让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好好见识一下,什么才叫恐怖的东西。有什么好用的呢?……才这么想时,儿时的记忆倏地苏醒。
“这么说来”
“什么?”
“隔壁镇上有一间关闭的医院。因为完全没有人使用,所以已经被放到烂了……”
那个废墟,从小要的公寓骑自行车前往大约是十五分钟的距离。
以前曾经是豪华的医院,十年前左右起了大火,死伤不少人。原因是院长为了节税,而对防灾设备的工程偷工减料。在诉讼的风暴与弊案被连续揭发的影响下无法重建,到现在仍处于弃置不管的状况。
“哦~挺有趣的不是吗?”
瑞树在一旁呢喃,恭子则露出不安的表情。
“小要,你该不会……”
“没错。现在就立刻带宗介前往那间医院如何?让他好好尝尝鬼故事的气氛!”
小要奸笑着,看向一脸疑惑的宗介。
“医院的废墟吗?”
“不想去看看吗?”
“这到是无所谓。但是那种场所会有什么东西?”
“哼哼哼……当然是恐怖啊,恐怖!”
小要[x]地狞笑着,恭子则从旁拉扯她的袖子。
“喂,小要…还是不要吧?我…我听过很多关于那间医院的可怕谣言耶!”
她比任何时候都还要正经地说着,平常乐观开朗的感觉消失不少。
“譬如说,有人看到应该已经自杀的院长站在医院前面……或者是嬉闹着踏进医院的国中生从此行踪不明……”
“这些不都是那种地点一定会有的故事吗?不会有事的啦!”
“真的会有‘什么’出现喔!”
“如果可以因此让宗介受受挫的话,那就最好不过啦!”
小要根本没有理会恭子,笑着站起身开始准备出门。这时,恭子离开了座位。
“我…我不想去。”
“咦,真的吗?”
小要等人一愣。
“嗯。我看家,小要你们去就好了。”
对她而言,这是少见的坚定态度。
“这样啊……那…就拜托你了。瑞树呢?一起去嘛,很好玩耶!”
“好吧。我跟你们一起去。”
瑞树套上毛线衫,同时宗介也确认着*的弹数。

※   ※   ※   ※   ※   ※   ※   ※   ※   ※




分乘两台自行车宗介一行人来到了那个废墟。
破损的篱笆与“禁止入内”的牌子。耸立其中的是荒废、露出水泥的医院。火灾时的灰烬到现在似乎仍然沾附在上面。
带着湿气的风沙沙地从三人周围呼啸而过。似乎感到炙热的空气突然冷却下来。
“真像爆炸后的样子。”
抬头观望四层楼的建筑物后,宗介说道。
每个窗户的玻璃都破了,接近地面的墙壁布满涂鸦的喷漆。像是“喧哗上等”“武者顽驮无特攻队”、以及“梵太勋参上”(注:梵太勋的日文读音=bonntakunn)之类的。无论怎么看应该都像是出自哪里的小混混之手吧!
“其实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暴走族和小混混会知道那种艰深的汉字呢……”
“大概是随身携带汉和字典吧?”
涂鸦中有明显写错字的德意志纳粹十字,变成寺庙“十”字的图案。
尽头没有任何人烟,废墟中也是。虽说在这种季节;这种时间,若是有当地人抱着与小要等人相同的动机前来游玩也不奇怪。
“总之就进去吧,走啰!”
小要稍微装腔作势,从篱笆的洞钻了进去。宗介压着腰后的*套,也跟着进去。
此时只有瑞树突兀地站在篱笆外,脸上涔涔地流出冷汗。
“怎么了,瑞树?”
“那…那里……”
瑞树指向废墟的四楼,从右边数来第二个窗户。
“那里的窗子……刚刚,有个奇怪的老婆婆……往下看着这里……”
“啊?”
小要抬头看向医院。但别说老人什么的了,连个影子也没看到。
“你演的太早了啦。”
“真的啦!就在刚刚!我看到了!她在笑!看着这里笑!”
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瑞树大叫着。
“有意思有意思!这种行动的点数很高喔!真好,气氛都来了呢!”
“笨蛋!你说什么啦!?这里不太对劲啦,真的!有什么东西在这里……绝对……有…有那个啦……!”
“嗄?……哈哈哈,不会有事的啦,真的!你想的太多了!”
小要笑着摆摆手,瑞树则是立刻转身。
“我…我先回去了!”
“耶?”
“要我进去这种地方,绝对不可能啦!我才不要咧!”
“等一——”
连阻止她的机会也没有。瑞树跳上自行车,慌张地从原本来的方向飞也似地闪人了。
“真是的,那两个家伙真是一点也不像话……”
小要碎碎念着,走在一片荒废的狭窄庭院中。
“该说是没胆量,还是迷信过度呢?进去前跑了,真扫兴。真是的,唉……”
“但是,我不懂。”
走在身后的宗介说道:
“我无法理解稻叶为什么会害怕到那种程度。”
“嗯,我也是。”
“那个老婆婆不过是站在那里而已,如果她有拿*或火箭筒的话则另当别论。”
沉默了好一阵子。因为小要花了不少时间,才对宗介说的话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
“我说,站在窗边的老人并没有武装配备。”
小要吞了口唾液。
“宗介也……看到了?”
“嗯。既然稻叶都注意到了,我没有理由察觉不到。”
一副稀松平常地说着。如果是别人就算了,但宗介绝不是会开这种玩笑的类型。也就是——说真的有个老婆婆站在窗边。了解这个事实后,就算是小要也不禁感到一阵阴寒窜上背脊。
“怎么了?千鸟,你看起来气色很差。”
宗介以疑惑的表情出声询问。
“你……你啊,都不会害怕吗?”
“怕什么?”
“因为!这种时间、这种场所!竟然会有个老年人在这里,这不是很奇怪吗!?”
“……说不定是住在附近的老人痴呆患者,四处游荡而迷路走进去了。发现她的话,就带她到派出所去好了。”
“这……这应该,要非常地痴呆才办得到吧……”
完全无法从那张脸看出任何恐惧。宗介真的是一副完全足以气死人的平淡表情。
“那么,要进去吗?”
“咦……”
就在医院入口的前方,宗介问着踟蹰不前的小要。
“我虽然不太清楚,不过你要是害怕的话也可以回去。精神上的压力对健康有害。”
“呃……唔唔……”
“看得出来你非常害怕,一点也没有平常的精神。”
“唔……”
虽然没有恶意,却奇妙地让人气结的说话方式。
被这么一说,小要咽不下这口气。当初来这家医院的目的,就是要让宗介害怕。话都说出口了,要是放话的自己吓到发抖,说出“我要回家”这种话,无论如何都不甘心。
既然都来到这里了,就要在这里晃到宗介青着脸说出“我要回家”才行!就算办不到那种程度,至少也要让他露出一点不安的表情——小要暗自下定决心。
“完…完全没问题啦……!?好呀!进去就进去啊!”
“你在生什么气?”
“我才没有生气!走吧,要跟好喔!”
小要踏过瓦砾,喀啦喀啦地走进正面入口。入口的尽头,外面的光线仍然照得进来,还有点亮度——然而,院内却是一片漆黑。
小要倏地止住脚步。
“等一下。”
“什么?”
“还……还是让你走前面。”
她轻快地绕到宗介的背后。
总之两人便先以四楼的病房为目标,一步步前进。那就是看到谜一般老婆婆的房间。因为正面大厅的楼梯毁损了,两人便朝内部的楼梯走去。
好几个黑色门口并排的通路上,尽头封闭在完全的黑暗中。
什么都看不见。另外,仿佛还有什么东西存在似的感觉。湿黏的微风,吹抚过小要的脸颊、发梢与后颈。
反手打开手电筒,宗介在走廊上前进。右手持着黑色自动*,无懈可击的姿态。
“为什么要拔*啊……”
“预防不测。”
宗介稳重地回答。
一楼的走道上,散溢一股腐败的气味。微暗中,手电筒的灯光闪烁移动着。
坏掉的轮椅翻转在地。
用过舍弃的针筒随处可见。
断脚的法国娃娃掉落在地上。
荒废阴冷的景色。这称得上,可说是非常地——
“怎样?可…可怕吗?”
“怕什么?”
宗介依然一脸莫名其妙地回答。看来是完全没有效果。
(唔——看来只有气氛还是不行啊……)
正当小要感到焦急时,宗介将灯光照向十公尺前走道的转角。
“…………?”
从转角边,突然露出一张包着绷带的孩童脸孔。
孩童的头几乎贴近天花板的高度。即使被灯光照射,眼睛也没有眯起来,仅是无表情地低头看向这里。看似撞击造成的伤,使脸的右半部奇异地肿胀。
“…………”
数秒后。身后突然听到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巨大声响。回头一看,走道的正中央洒了一地玻璃瓶破裂飞散的碎片。
不知究竟是从天花板的洞掉下来的,还是从窗户扔进来的。没有看到任何人影。再看向转角,孩童的头已经消失了。什么也没有,形影皆无。
接着,就只有原本的寂静围绕着废墟。
一手牵着小要的宗介,率先打破了沉默。
“太奇怪了。”
就像电视的新闻报导,“最近女高中生之间,正流行盆栽”——那样子的声音。
“奇怪……?你说奇怪……!?”
另一方小要的声音则是严重沙哑。没有尖叫着逃离这里——真的十分值得赞赏。
“只有这样?没有别的想法吗?刚才……有小…小孩耶!还有玻璃……!!”
“所以我才说很奇怪。”
“害怕吧?喂,很害怕吧!真的很可怕吧……!?”
所以我们回去吧——压抑住这么呐喊的冲动,小要锲而不舍地寻求宗介的认同,但是宗介却摇了摇头。
“虽然你这么说……但那不过是小孩子吧?实在是不可能打倒精通各种武器的我。”
“喝啊——!!”
小要一脚踹倒了身旁的墙壁。
“你…你…不正常啦!看到那种东西,那种样子…都到这种程度……这种程度……你还真不是个普通的笨蛋!”
“……我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过你的遣词用字相当失礼……”
宗介额冒冷汗。等混乱的小要拼命镇定动摇的心情后,他才开口继续说道:
“那么要怎么办呢?”
“啥……”
“我很在意四楼的老婆婆。你如果怕得走不了的话,就先回去没有关系。”
又来了,这种自以为了不起的刺耳说法。
“唔……”
小要再度瞪着宗介,接着甩甩头,像是要为自己增添勇气般地说道:“说…说什么嘛?我才没有感到害怕呢!只不过是因为有一点……吓到而已……!”
“是吗,那就继续前进吧!”
宗介若无其事似地开始往前走。
两人到达转角后一看,那里是什么东西也没有的走道。连能让小孩子踏上去的踏脚座一类的物品也没有。

※   ※   ※   ※   ※   ※   ※   ※   ※   ※

通往二楼的楼梯上,不知为何滚出了一个人体模型。胸口还用红笔写着“怨”字——这令两人增添了少许不快感。往三楼走上去时,半途堆叠了毁损的床与置物柜,因而无法前进。
“堵住了……”
“去找其它楼梯。”
两人回过头,走往二楼的走道。
要前往四楼,想必是得绕远路了,而回程自然也会变得——十分漫长。要是发生了什么事,也无法立刻逃到外面。渐渐地,两人觉得像是被牵引进入迷宫深处一般。
稍微前进后,床铺、桌子与药架挡住了走道,与楼梯那里一样。
“看…看来是走到尽头了。真可惜,我们还是回——”
宗介试着推开最近的门。“叽”地一声,房门迟缓地向内开启。
“从这房间出去吧,对面还有另一扇门。”
视察房间四周后,宗介说道:
“走吧!”
“…………”
这个房间,原本应该是事务室什么的吧?焦黑的桌椅散放一地,再加上腐烂的纸山与破破烂烂的沙发。挂在天花板的灯,因为微风而前后摇晃。
“来……来到这种地方,你还是不会感到不安吗?”
“嗯。有心的话,还是可以看出装置*与*的位置。”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就在这时,没有任何预兆地,室内响起惊人的铃声。
靠近身边的桌子上有个老旧的电话,铃声突然地响起。
“哇……”
“退到旁边。”
推开当场呆住的小要,宗介靠近 响起的电话,并仔细观察。
接着退后一段距离,拿起一旁的咖啡罐后朝电话丢了过去。
被罐子击中,电话翻倒,听筒掉了下来,沉默无声。
“……干…干什么啊?”
“以防万一。感到有趣而拿起电话,装置在下方的*就爆炸了也有这种陷阱。在黎巴嫩的废墟,我的队友就是这样被做掉的。”
“…………”
“不过,这里似乎是没有陷阱。”
“当然不会有啦……”
无视于小要的话,他拿起听筒靠近耳边。
沉默地倾听。没有特别疑惑的表情,就像是听着实况转播或天气预报似的。
宗介缓缓地开了口:“……喂——很遗憾,这间医院从数年前就封闭了。如果需要急诊,请拨打一一九,救护车会立即出发,如此就能得到必要的医疗措施……喂?”
宗介摇摇头。
“……似乎没在听的样子。”
“是…是谁拨的?”
“唔,你要听听看吗?”
小要怯怯地将宗介递出的听筒放在耳边。宛如广播一般的噪音中,有个声音传来。
‘……好痛苦唷……好热……救救我。好痛好痛好痛喔……’
那是咬着牙挤出的孩童声音。背后还重叠着“噫”或“呀——”朦胧的悲鸣声。
“呀……!”
小要脸色泛青地扔下听筒。
“这……这是什么啦!这个!”
“急诊病患吧?打电话到医院喊着‘好痛’,都不知道这家医院已经关闭——”
“不是这个问题吧!?你啊……难道,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吗!?”
窗边的老人、走廊的小孩,以及……这通电话。
不管怎么想都是灵异现象。大概是将一辈子分量的灵异体验,在仅仅一个晚上就充分经历的感觉。虽然是这样——
“我觉得很奇怪啊!”
“所以啊!再表现出更多一点害怕的表情啊!?有鬼耶!?出现幽灵耶!这是医院耶!”
两手拳头紧握,小要的声音跟着提高。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现在又不是灵异现象大游行!”
大声地强调着,肩膀不断地起伏、喘息。宗介则是冷静地观察她——
“…………你还是回家比较好吧?你大概…很累了吧?”
宗介静静地说着诸如此类的话。像对她感到担心,还是包含了怜悯似的那种视线。
“啊~可恶!那是什么眼神!真是气死人了……!!”
“……?我只是担心你——”
“啰唆!不用你担心,我要继续前进!回家什么的,我绝~对不会说出口!可恶!”
小要已经开始对他们所卷入的灵异现象,抱持着毫无理性的愤怒。
(为什么只有我,非得感到害怕不可啊!?)
……等等的想法。
宗介完全不了解一般的灵异现象。因此必须要用不同方式、更有说服力量的东西,才能让这家伙感到害怕不是吗!?虽然这么说,但宗介遭遇的现象却都是他所无法理解的。真想对他说,再给我多思考一点!
“这真的是非常…不公平呐……!”
“?”
宗介一脸疑惑的表情,看着一面自言自语一面前进的小要。

※   ※   ※   ※   ※   ※   ※   ※   ※   ※

从二楼走到三楼。往四楼的阶梯仍然又被家具一类的给挡住,所以只能继续在三楼的走道上走着。忽然间,窗户外有什么东西晃了过去。因为仅仅“唰”地通过眼角的馀光,小要只能认知到那是个“白色的什么东西”。
“看到了吗?刚才的……?”
“嗯,像人头一样的东西。不知是从哪里飞过来的。”
“…………人头?”
在空中飞舞的人头。还来不及害怕,小要反而感到一阵焦躁。
怎么这么简陋呐!什么人头一类的,怎么可能让宗介感到恐怖呢……!
她瞪向什么也没有的窗外。
“那么你的感想呢?害怕吗?”
“不。因为不是*,所以我还算放心……”
宗介一回应,小要便抬头盯着天花板大吼:
“……这种东西对那家伙哪里会有用啊!?给我重来一遍!”
“你在对谁说话?”
“啰唆!前进!”
小要握拳迈步,毫不犹豫地在走廊上开起路来。

※   ※   ※   ※   ※   ※   ※   ※   ※   ※

在发现往四楼的阶梯后,两人往上走,突然听见了不知从何而来的笑声。
咯咯……咯咯咯咯……
声音在大厅中回荡,无法得知音源的位置。
咯咯咯咯……唔呵呵……咯咯……
虽然因为混着杂音而带了点不自然的感觉,但无论如何还是颇令人感到不适的笑声。而就在同时,小要心中浮现了与之前不同的怀疑念头。
就是——这真的是…所谓的灵异现象吗?
“……这个怎样?够可怕吗?”
“虽然你这么说……也不过是笑声罢了。”
宗介一脸抱歉地说着。小要发出“啧”的一声,接着恶态毕露地再次大吼:
“这个也太逊了!霸气!一点霸气也没有!到底有没有拿出干劲来啊!?”
奇妙的是,笑声在下一瞬间消逝无踪。
“哼!真没种……!”
“我说啊,你到底是在对谁说话?”
“啰唆!下一个!”
幽灵还是什么都好,谁来让这家伙害怕一下啊……!如此想着,她继续前进。
好不容易到达四楼,还真称得上是荒凉的尽头。墙壁上的水泥剥落,露出一个一个的窟窿。地板也是坑坑洞洞,木条则是意思意思地铺在地上加以补强。
稍微前进之后,进入了一间大病房。
接着在房间另一侧的门口,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女独自突兀地站立着。
身着睡衣的苍白容颜。
双肩软软地下垂,握着血迹遍布的铁槌。沉入虚无、茫茫大海似的瞳孔朝这里看着,以寂静地,凄惨地模样伫立在那里。小巧的嘴唇微微动了起来。
‘不离开……就去死……不离开……就去死……’
耳语般的声音,在室内回荡不已。
两人在原地停下了动作。
“……这个呢?这个这么样!?”
小要几乎是反射性地问着。宗介支着下巴,看起来一副正在深思的模样。
“这问题很困难!然而,也不过是支铁槌。要是至少拿个烧夷弹一类的话……”
“啊~真是的!”
无视于幽灵少女,小要不甘心地用力踱着地板。
“这跟武器没有关系啦!在这种地方有个全身是血的女孩子耶!不觉得奇怪吗?应该要觉得很诡异啦!一般人的话!”
“唔……”
宗介一副困扰的模样。小要叹着气,举起手直直地指向站在那儿的少女。
“说来说去,你也给我像样一点啦!不要只会在一旁喃喃自语,作些其它的如何啦!?像是吐吐毒雾;跳跳奇怪的舞蹈之类的!有很多不同的事可以做吧!?”
被怒斥后,少女的嘴唇诡异地曲起。虽然那的确是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但——
“唔……竟…竟敢嘲笑我!”
小要反而更被惹毛,两手喀拉喀拉地折着手指,边迈步走向少女边说道。
“你想做什么?”
望着小要的背影,宗介开口问道。
“掐住她的脖子!有意见吗?只有我害怕得全身发抖是怎样!我已经受够了!”
连到底能不能抓住幽灵这回事她也没多考虑,她已经豁出去了。
人类一旦跨越了难以渡过的恐怖,接着衍生的感情大概有两种。
顿悟、或愤怒。现在的小要是后者的状态。
“很危险,千鸟,不要走得太前面——”
“啰唆!”
小要横越房间,少女则轻飘飘地一转身,从门口的方向消失了。
“给我等一下!”
一边大喊,一边跑出去。结果——
小要的身体突然一沉。
“咦……?”
自己的脚下开始崩塌。没有瓷砖或壁纸,脆弱的地板就在小要的脚下龟裂,她伴随着建材与木板,四脚朝天地往楼下掉落。
“啊……”
咚!!
激烈的冲击来袭,她动弹不得,连呼吸都有困难。
虽然知道自己是摔到三楼的地板——但是脑袋却仍然一片茫然。
(什……什么……?)
从指尖开始抽搐,小要咳了出来。
从后脑到脖子上都是湿湿黏黏的。
红色,是血吧?那个液体,在地板上流泄扩散。
好惊人的出血量,这到是可以跟超级血腥暴力电影相提并论了。那应该是从自己的头流出来的吧?自己一定是受了很严重的伤。
(我…我会死吗……)
她专注地想着这件事。
(千…千鸟!?)
谁在叫我?
(千鸟!?振作点!回答我……不…不要动!不要说话!我现在就过去……!!)
这个声音,明显地因恐惧而发抖着。
说话的是谁呢?一面想着,视线逐渐涣散,在微暗中一张铁青的脸靠了过来。
“千鸟……!”
对方将她抱了起来。他睁大双眼,汗如雨下,嘴唇虚弱地抖动着。
(什么让他这么害怕……?明明不管是哪种幽灵……都吓不到他的……)
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小要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宗介……?发生什么事了?”
这一次,自然地发出了声音。然后——宗介松了一口气问道:
“千鸟,伤到哪了?还好吗?”
“咦?啊……等等,好像是撞到背了……好痛。”
说着,小要环视周围。
这里是下一层的病房。
在她的四周,浆糊、画具、瓦楞纸及各式各样的文具、木材和电线,散落地摆了一地。插在竹竿上的假人头——在一楼看到小孩的头——也在其中。
另外还有中古的电话、CD卡匣录音机、扩音器、汽车电瓶等。这些道具变成了她掉下来时的缓冲吧?虽有些小擦伤,其它则完全没有大碍。
“这些……是什么啊?”
小要脖子上的液体弄湿里手。虽然是红的,却不是血。这是特殊化装用的假血。
“那…那个~……你还好吗?”
从天花板的洞传来了声音。是之前的幽灵少女。已经完全没有诡异的表情,仅仅担心地向下看着。
一旁钻出了另一个少年——大概是小学生——的脸。
“唔哇~!准备室变得乱七八糟了,真惨……!啊?什么嘛,这不是相良哥吗?”
灵动的眼睛与格子花的领巾。对小要与宗介来说,是张熟识的脸孔。
“是芳树吗?”
“嗯,是我呀!”
少年若无其事般地回答。接着,从他的旁边——
“两位,平安无事吗?”
看见了一个邋遢寒酸中年男人的脸。




※   ※   ※   ※   ※   ※   ※   ※   ※   ※

黑框眼镜、毛躁的头发、浓密的胡须,身着破旧衣服的男人请两人坐下。
“来,请坐吧!”
宗介与小要弹了弹椅子上的尘埃,战战兢兢地做了下来。约五人左右的小学生们则跟着一块坐在后面。
这是四楼病房的隔壁,另一个地板比较稳固的房间。那是住在这个废墟,无家可归游民的窝。除了食器与速食食品,还堆叠着无数的书籍,有床铺也有书桌。
仔细一看,还算是颇为舒适的空间。
“有梅酒,要喝吗?还没有坏的喔!”
“不必了……”
两人慎重地拒绝了。
“……那么…也就是说,芳树你们是为了这个伯伯,才演了那些戏码?”
小要一问,小朋友中带头的少年便点头了。
他的名字是阿久津芳树。
是之前由于某个事件而与两人结识的小学生。(详情请看《妥协无效的人质》)
“没错,常有附近的情侣或小混混进这个医院,然后源伯就会被他们欺负,这个房间也常常被搞得一团糟。”
源伯,应该就是指这个戴眼镜的雷鬼风伯伯。
“所以我们想到,如果散播有幽灵出现谣言的话,那些人应该就不会再来了。所以才设置了很多机关。”
“哦。”
“我原本是很反对的,不过输给了这些孩子们的热忱,就开始帮忙了。哎呀,事实上也十分有效……很多人因此就不再过来了,我实在很感谢他们。”
雷鬼风伯伯有着意外的奇妙知性氛围。
“一般人的话,到二楼的电话那里就会逃出去了。没想到你们竟然一个接一个地突破了关卡,让我们烦恼了好一阵……不过,这方式对相良哥和小要姐当然是没用啦!”
芳树说着笑了出来。
“唔……也就是说,这是心理战的一种。跟‘河内之花’或‘巴格达玫瑰’(注:美军在越战,及伊拉克在波湾战争时实行过的心理战)算是同一类吧!”
“那是什么啊?”
“就是……心理战。为了挫败敌人的士气而发布广播。以女性播报员喊出‘你们将死得一个也不剩’,或‘隔壁的军团已经全灭了’一类的谣言。不管哪个军队都会这么做,这就有如战场的咏景诗一般………”
说着宗介开始远眺。
“也有这种惹人厌的咏景诗啊……不过,芳树……一个小学生三更半夜在外面游荡,你有告诉家人吗?”
阿久津芳树挺起胸膛。
“当然是保密啊!上床以后再偷偷地从窗户跑出去,轻而易举啦!多亏这样,这里变成了源伯跟我们的秘密基地,很棒吧!”
“原来如此。的确也是啦……一开始那个机关真的有够恐怖。光是看到窗口站了个老婆婆,瑞树马上就逃走了。”
“咦……?”
“哎呀,就是那个啊,窗边不是站了个老婆婆吗?那是人体模型还是什么扮的啊?”
听着小要的叙述,芳树等人面面相觑。
“我们不知道你说的那个耶?”
“可是宗介,你有看到吧?那个老婆婆。”
“嗯,不会错的。”
于是,孩子间立即飘起了紧张的气氛。
“啊啊,那个啊!”
源伯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
“大概是十年前被火烧死的人吧?从以前就偶尔会出现呢!”
这次换芳树等人脸色发青了。
源伯从窗口眺望争先恐后逃离医院的少年们。
也看得到宗介背着失神晕倒的小要,一步步地离开医院用地。过了一会儿——房间内的门打了开来,看到一个老婆婆模样的人。
“孩子们都回去了呢!”
“是的,妈。他们都回家了。”
源伯回应着。他对孩子们隐瞒了,自己的母亲也就是自杀身亡的院长妻子住在这里的事。这最里面的房间,也从未让他们接近过。
“那些孩子们,大概也会渐渐不再靠近这里吧?”
“真是谢天谢地。”
“一点也没错——”
男人点点头,将梅酒注入有裂痕的茶碗。
“如此一来,就可以安静地过一段时间了吧……”

※   ※   ※   ※   ※   ※   ※   ※   ※   ※

小要睁开眼,发现自己被扛在某人的肩膀上。
是宗介。他用左肩背着她,右手控制自行车,已经骑到离废墟好几个街口的另一处。
似乎是返回公寓的归途。
“唔~……”
“醒了吗?”
宗介以听起来并不是很担心的声音说道。
“嗯……已经可以走路了,让我下来吧!”
“先不要走路比较好。你因为听到那个流浪汉说的话而晕厥,或许身体还残留着晕倒时造成的冲击。”
“……总之,先放我下来啦!”
被像米袋一样地搬运,还挺难为情的。
脚刚踩到地面时,小要感到一阵晕眩。她扶着宗介的手,跳上了自行车的后座。
“抓紧。”
说完,宗介就踩起自行车,双载出发了。
“宗介,我问你哦……”
“什么?”
“你害怕吗?”
“怕什么?”
“我掉下去时,血流如注的样子…!”
宗介没有回答。因为看不见他的表情,难不成是生气了吗——小要这么想着,感到一阵失望。
那时侯,他一脸惊惶的表情只是因为吓了一跳而已吗?
但是自己却希望能看到他更加慌张失措的模样……
一阵沉默。在经过便利店,停车场里高中生喧杂的声音逐渐消失时,宗介咕哝:
“应该是吧!”
“…………咦?”
“没事。”
到最后,还是陷入沉默。
小要虽然不知所谓地呆了好一会儿,不过随即开心起来——接着就露出一张不怀好意的脸。
“喂~我没有听得很清楚耶?”
“别在意,忘了吧。”
“不要!喂,你刚才说了什么呢?喂~说嘛……!”
以微微撒娇的嗲音,小要的手臂围绕着宗介的脖子,一阵阵地摇晃着。
“不要乱动,千鸟,会摔倒的。我什么也没——”
“快说啦!不说的话,我就让你品尝一下第二次的恐怖滋味喔!?怎样,还不快说!”
“快住手……!”
两人乘坐的自行车,一面东摇西晃地左右摇荡,一面在夜路上奔驰着。

※   ※   ※   ※   ※ [身处黑暗的病患 完] ※   ※   ※   ※   ※

362

主题

629

存在感

411

活跃日
 7 

SOS团四星级★★★★

17楼
发表于 2007/10/14 | 编辑
【猫与小猫的R&R】

那一天,泰莎格外地忙碌。身为极密的高科技佣兵部队“秘银”的上校,又是水陆两用战队总指挥官的她——泰蕾莎·泰斯塔罗沙,位于数百名队员的顶端。在繁忙中度过每一天是也理所应当的,但是,那一天细小繁琐的工作是多得有些过分了。一一列举来看的话——
早晨,要监督强袭登陆潜水艇“拓雅哈·狄·戴娜恩”的整备,并处理船员们送来的山一样多的要求书和报告书。心里正为了舰内格纳库的自动灭火系统无法如所希望的一般良好地运作而着急,又为了可变扭力螺旋桨的金属疲劳和预想一样正在增加而感到失望,厨房又说“想要增设两台电炉子,所以找个人来给弄下配电盘啦”地唠叨起来没完,又让她憋了一肚子火。
白天,是和“秘银”的作战部长·博塔提督通过卫星通信商量各项事宜。为了东中国海(请忽略国名)的*味儿逐渐变浓而忧心忡忡,又就部队的AS损失很多这件事而被冷嘲热讽一番,对于“差不多也该回我这边儿来了吧”这个提案,如每次一般,很辛苦地拒绝掉了。
傍晚,就水陆两用战的高等战术,与数名将校再次进行探讨。“狄·戴娜恩”上能够搭载的武器全部动员起来的情况下,其能力至多也只有在距舰100公里以内的内陆部分才能得到充分发挥,再往里深入的话,就必须要有承担相当大的危险的觉悟,这是依附了本舰战力的AS这种武器的展开能力的界限,诸如此类,等等等等。总而言之,不是什么愉快的对话。
南国的美利达岛——“秘银”的西太平洋基地的太阳已经西沉,但是,杂务还在继续。和部下们商量,争论,就海图和设计图进行对峙。过目情报部送来的报告书,观看民间的新闻,还要检查专业杂志和和电子邮件。接下来又读了几篇论文,同时做着“埋首于《关于水中超音速投射物的流体力学及此项技术的可能性》之类的玩意儿的十六岁小姑娘,大概在世界上也只有自己一个吧”
……这种悲哀的想象。争论不休的结果,那一天直到过了夜里十一点,工作才基本上处理完成。泰莎的生活,大体上都是这个样子的。(好可怜……)晚饭几乎都是吃三明治。不知是不是因为压力的关系,小小的身体吃的却很多。睡眠时间,每天平均也就四~五个小时。而且还很不规则。这不光对健康很不利,对美容也不好。所幸的是,现在这会儿,她柔和的美貌和苗条的身材上,那种影响并没有体现出来——但是,那也是沾了年轻的光吧。二十岁以上的女性队员们,坚决地给了她这样的预言。脸上还带着[x]的笑容。“也就是现在这会儿喽,上校。……哦呵呵呵。”
“首先会从腰围开始的哟。……哦呵呵呵。”
“对啦,特别是意大利系的人上了年纪之后。……哦呵呵呵。”
关于最后这一点,泰莎持反对意见。意大利系的中年女性总体说来都很胖,是高热量的饮食结构造成的。而且实际上,自己的家族是瑞士和奥地利的血统比较浓。灰色的瞳孔和银灰色的头发就是证据。
……虽然是这样的,但是,果然。一想起小时候去世的祖母的肥胖体形,泰莎就有种被宣告了“在不久的将来,世界就会灭亡”般的感觉。这个暂且不提吧。就算是泰莎也已经累得精疲力竭了。她摇摇晃晃地走在已经熄灯的地下基地的走廊里,途中在自动贩卖机上买了一罐“年糕小豆汤”,然后请基地的警卫开着吉普车,把她送回将校用的居住区去。(小插花:年糕小豆汤:日本的过年杂煮的一种,经常在漫画里看到的是整粒蜜豆和大块年糕一起煮的方式,实际可在家操作的办法是,买一袋水磨年糕切片,放进开水锅里稍煮,再放进超市买的豆沙馅化开,煮一会儿就行。基本不用再放糖,但好甜的也可以放。虽然可以冷食……我还是觉得热的好吃。)
她的房间是一间整洁的2LDK。(就是两居室。两居室加上厨房餐厅)和留有空间的房间布局,高高的天花板。因为有落地的采光窗,白天的时候,会有刚刚好的自然光照射进来。在基地中,这房间是属于最上等的那一类。在入住这个美利达岛的当初,泰莎虽然主张说“反正也只是用来睡觉的房间而已,再稍微朴素一点的就好”,但是副长马度卡斯中校和其它数名校官都说“那样就无法起到示范作用了”,而硬把她塞到了这个房间里。一想到住在无论修多少回都改不了漏雨的营房里的士兵和下士官们,泰莎就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因此她并不是特别喜欢这个房间。
“呼……”她一边松开领带,一边走进起居室。电视是开着的。正在播放着CBS的纪录片《48小时》。(技术小插花:《48小时》(48 Hours):1988年1月《48小时》被安排到CBS黄金时段播出,这是一个即时新闻纪录片系列节目(instant documentary series),报道题材是最近两天内发生的重要新闻事件(《48小时》由此得名),体裁是深度报道形式。同《60分钟》一样,时长为1小时的《48小时》每期也由3~4个新闻事件、按照杂志型节目的结构组成,选材上着重报道美国国内新闻。)
“…………”她这才好容易注意到。沙发上躺着一个身穿野战服的女子。一直手拿着百威啤酒的罐子,滴滴答答的直往下流水。躺在那里打着呼噜的,是陆战队的梅莉莎·毛上士。毛是可以说成和泰莎是对立的两极的,给人以活跃印象的女性。她是美籍华人,二十五岁左右。剪得短短的黑发和大大的丹凤眼。隶属于部队中的精锐·特殊对应班,在AS的操纵技术上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泰莎低头看着对方,说:“你来了吗……”“嗯——,欢迎回来。”并不是说她们就住在一起。因为请她代管着房间的备用钥匙,大概是自己随便跑进来休息的吧。这种事并不是太少见。虽然差了有近10岁,但毛却是泰莎的朋友,她常请她来商量各种各样的烦恼。
“我回来了。我说怪不得有烟臭味呢……”
“嗯~?换气扇开着的呀。”甚至都懒得回头看泰莎一眼,毛用粗鲁的声音说。虽然在部下面前的时候,大概还是会按照“上校”和“上士”之间的阶级差,而有个差不多的分寸,但一旦到了私底下,就是这个样子了。她们彼此也相互信任,对部队中男人们的没神经也很有同感。会就恋爱问题讨论得十分热烈,也会一起吵吵嚷嚷地看邮购商品目录。(插花:说没神经……那时的宗介确实……因为这篇还很早的关系。你看现在。按照深渊君的说法:“相良已经从冷静的战士变成恋爱中的热血马鹿了”……)大体上,她们的关系可以说是很好的。话虽如此,但是今天的泰莎疲劳得异乎寻常。她一脸不高兴地“扑”地一下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用很粗暴的手法拉开了年糕小豆汤的拉环。“……就算是这样,我也希望你考虑一下。要是古罗丽亚大婶觉得奇怪,而跑去瞎说一堆有的没的可是很麻烦的。”
“你说的那是谁呀?”
“料理长的夫人。我拜托她,每周一次来打扫这个房间的呀?”
“啊啊,那个喜欢传八卦的。”
“没错。就是那个八卦的古罗丽亚大婶,来打扫我的房间的时候,发现了大量的空啤酒罐和薄荷卷烟的烟蒂。于是乎——梅莉莎,你认为会怎么样?”
“不知道啊?”
漠不关心的回答。泰莎垂下眼睛,太阳穴蹦蹦地跳动着。(==+)“说我被做战队长的压力给逼得不行,这么小小年纪就沉溺于抽烟喝酒的这种传言就散布开了……!深深地,静静地!昨天马度卡斯中校还到我办公室,兜着圈子说起‘衷心地恳请您,希望您不要染指不健康的习惯’之类的话来。”
“呼——嗯……。”
“我确实有摄入过量*的倾向。但是,也就仅此而已。被大家想成像个不值钱的*那样,大口喝酒大把抽烟,这种事我无论如何也难以忍受……!”
这种说法该算是委婉的了。可是,或许是工作疲劳的缘故吧——神经过分紧张了也说不一定。结果,她的声音变得必要以上地刺耳起来。
“说什么哪。你那是在说我吗?”
“除了你以外,这儿还有谁我能去说呀?”
“嘿……。不会太过分了点儿吗。也就是说,对你于泰斯塔罗沙大小姐来说,所有喝酒抽烟的女的,全都是*子了?”
突然之间被骂了脏话,泰莎的血咔地一下就冲上了脑袋。她用仿佛要和那种体温成反比一般的极其冰冷的语气说:“能不能请你不要再用那种方式说话?跟低俗电影里的土匪似的。”
“你说什么呀。那你岂不就成了土匪头子了?”
这句话又再次——重重地踩到了*上。泰莎把年糕小豆汤“哐”地往桌子上一砸。
“真是遗憾啊。我明明是为了让这个组织不被说成这样,才每天拼命努力的。最差劲的你都是这样子的话,我努力成什么样估计都没用吧……!”
“最差劲的。你说我最差劲的!?你胆子不小啊,真敢说出这么小看人的话来!”毛也已经明显地愤怒了。放下啤酒瓶,从沙发上“咔巴”一下坐起了身。
泰莎很强硬地,狠狠地瞪视着她。“可是,这是事实吧?这种不负责任的本性就是最差劲的!请你稍微有点儿自觉性好不好!”
“呜哇,真是伟大呀。你一个小姑娘,还洋洋得意地装什么将校!”
“这是严重的侮蔑!明明连我的工作是什么都不知道!”
“哈!?不就只是偷偷摸摸地藏在海底下,傲慢地仰着身子下命令而已吗?”
“怎么会有如此愚蠢的人!?哎,不过这也不是没道理啦。对你这种脑子像肌肉做的一样的,海军出来的人来说,我的责任,是连想象都不可能的吧!”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真就变成你有来言我有去语了。当初的话头儿什么的,已经怎么都无所谓了。两个人开始彼此揭短儿,抓对方的话把儿,互相大放辛辣之词。而且,因为这房间里只有她们两人在,连个插进来说“好啦好啦”的第三者都没有。对骂了一阵的结果,两个人终于都站起来了。
“太差劲了!为什么你只会说这种下流的话?”
“受不了你!偶尔你也挺起胸脯,站到炮子儿面前试试呀!”
“只是依赖M9的高性能,就以为自己也是个勇士吗!?这可就大错特错了!”
“哈,都没真正开过AS的家伙,能懂什么呀!?”
“不——。我能开!只不过是没去开而已!”
“哦——。是吗!?”
“是啊!比起你那种只依赖直觉的,野蛮的战斗方法来,还要强得多呢!说明白点儿,你完全就没有活用M9的性能嘛。我在旁边看着都直着急!”
“你……你这小鬼……”毛的额头上青筋暴起,神色就像马上要朝泰莎扑过去一样。“……那就让我看看呀。”她突然用压得低低的声音说道。
泰莎僵住了。“看,看什么?”
“你AS的技术呀。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应该比我开得还好吧……?不想到演习场来分个胜负吗?如果我输了,从今以后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反驳了。命令我也全部服从。你说‘去死’的话我就去死,你说‘下跪’的话我就下跪哟。”
“是…………”
“只不过,要是你输了的话——对了,就在基地里光着身子跑一圈儿如何?不,至少允许你穿着内衣好了。反正,你肯定会输的啦……呵呵呵。”这么说着,毛露齿一笑。仿佛下棋时将了军一般,夸耀胜利的眼神。像这种提案的话,无论如何也只有投降了吧……一副已经如此断定了的样子。好啦,怎么办啊,大小姐。在想逃避的借口吗?踏进别人的领域可是很麻烦的呢。一个弄不好,就会遭到这种报应的哟。明白没有?对方内心的这种想法,昭然若揭地传递过来——
结果,泰莎反射性地就回答了。“不是很好吗。正合我意。”
“……哈?”
“不就用AS是分个胜负吗。就由本小姐我来纠正你这种骄傲自大的想法吧。输了的话,光着身子跑一圈也好什么也好我都做给你看!”
“你白痴啊?真的——”
“你这样的,根本就没什么了不起!我会让你变成基地里的笑柄!你就洗干净脖子等着好了!”
“你这……”
“比赛在三天后!详细的我以后再通知你!明白了的话,就请你快点儿出去!”泰莎啪地一指房间的出口。毛愣了一小会儿之后,“哼”了一声,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房间。从玄关方向传来粗暴的关门声后,屋里恢复了寂静。泰莎突然注意到,沙发旁边有件落下的东西。兰蔻(LANCOME)的粉底。(技术小插花:兰蔻LANCOME:1935年,Armand Petitjean创办了LANCOME,名称构想来自于法国中部的一座城堡LANCOSME。兰蔻有三大洲的60年的美容经验,还有世界上最强大的研究设施做为后盾,这些给予了兰蔻他人所没有的皮肤方面的知识、掌握了皮肤活动的机理及特殊的需求。由于有独有的经验作为后盾,能够开发出高技术的集功效、舒适感、安全性及创造性于一体的产品。)这么说起来,上星期聊天的时候,是拜托过她说“教教我怎么用”的。毛今天晚上,大概也是为此才一直等在这里的吧。她明明也因为总是加班,应该很累了。不,那样的事情,已经怎么都无所谓了。我已经很清楚了。她完全都不了解我的立场。又利己主义,又自以为是,还以恩人自居。还把我当成傻瓜。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不费任何力气就能下决定。肯定是这样没错。多么迟钝又讨厌的人啊……!“我最讨厌……梅丽莎了!”头脑仍然没有冷静下来,泰莎喃喃自语道。等她想起找茬打架所不可或缺的“操纵Arm Slave”这项作业,对于自己来说有多么困难——是在很久很久以后了。
“是你的不对。”相良宗介和克鲁兹·威巴齐刷刷地说,同时指着毛。这是早上,在基地的食堂里发生的事情。和两名同事隔桌而坐的她,正叉着早餐的培根煎蛋的手,啪地一下停了下来。
“什……什么嘛,两个人一起……”
因为克鲁兹总是纠缠不休地问“怎么啦”,她就简明扼要地把昨晚和泰莎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下。于是乎——就得到了这种感想。宗介一边用战斗短刀切开一个鲜红的西红柿(插花:宗介似乎很喜欢早饭吃这东西,都看见不止一次了呢。但是加一勺盐一勺糖这吃法就……)一边说:“如果将校说是白的,就得先承认它是白的。这是作为下士官理所当然的事情。”
“呜……”
坐在他旁边的克鲁兹边把纳豆倒在热腾腾的白饭上,边说:“这块榆木疙瘩的发言倒是可以先放一边啦。这种场合总有个年纪问题吧?年纪问题。怎么说呢,都没个大人样儿,真是不象话啊——”
完全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般漠不关心地说着,克鲁兹仿佛很幸福般地扒起饭来。他是个金发碧眼的英俊男子——但用这种方法吃起饭来,简直就像日本的综艺节目里出场的外国演员一样。
“也是,那个啊……嗯——好好吃。因为泰莎总是很忙……哈呼哈呼。是不是太累了呢——?好可怜哟……呼呣呼呣。”
“我才累呢。昨天也是写报告书写到很晚……”
“哈、哈、哈。因为大姐最不擅长对付文件了嘛。所以才老是加班呀。”克鲁兹面露璀璨的笑容,极其爽快地说道。于是乎毛突然“咔嗒!”一下探出身体,紧紧地勒死了他的脖子。“呜咕……!”
“还、不、是、你……!每次都每次都!多余地弄坏东西,毫无计划地滥用弹药,又把报告书写得乱七八糟的吗!嗯嗯!?”
“好……好难受……放手啦……”克鲁兹都翻白眼了。
宗介在旁边,边平静地拿着西红柿大咬一口,边问道:“然后呢,毛。那场什么比赛,真的要实行吗?”
“哎?啊啊,那个啊……”张口抬肩地喘着粗气的毛,突然一下把手从克鲁兹脖子上放开。
“今天早上有邮件过来。是这样子的……”毛将放在胸前口袋里的,小笔记本型的携带终端取出来,打开开关给宗介看。携带终端的液晶画面上,显示着从泰莎处发来的信息。
《致梅丽莎·毛小姐昨天的事。请于二十一日一八〇〇时,到第一演习场·区域B5的“双子岩”,并搭乘M9(E-006号机)。主武装以下请自便。▼GDC-B     突击*▼<Boxer>     散弹炮▼ASG96-b     滑膛炮以上装备,以及油漆弹,训练用ATD,训练用短刀等的持出、消费均已准备完毕。追伸:希望你不要逃跑。》
并不是正式的命令书的格式。是很个人的信息。也就是说弹药费之类的,她会自掏腰包负责吧。可是,在这简洁至极的文面上,说起最后的追伸,那叫一个扎人呀……!
“呜哇,来真的呀。喂。这……”迅速复原的克鲁兹从旁边望着终端机说道。
“那个上校大人她……”
一看这邮件,就连宗介也感觉到了某些让人微微发冷的东西。和每次在千鸟要身上感觉到的同种的——也可以说成是,对于异性的小小的战栗吧。女性就算不用暴力或怒吼,也能让男人直打哆嗦的。(插花:嗯……可以理解。因为自己有被女生欺负的经历……被女生一言不发地瞪着是非常、非常恐怖的。真的。男生感觉大概更深刻吧。)额角浮出冷汗,宗介把终端机还了回去。“你要接受吗?”
“当然接受啦。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嘛……嘿嘿嘿……嘿……”毛的脸生硬地扭曲。明明是想摆出个游刃有余的笑容的,却被胸中膨胀而起的激愤给干扰了,就是那种表情。这又是另一种,非常恐怖的表情了。
“可是,我记得上校大人并没有AS的操纵经验呀。”
“对——呀,没有呀。”
“‘秘银’样式的M9,是面向超·上级者的机体。这话该怎么说呢——我认为,普通人无论如何也是开不了的啊。”
“对——呀。而且,那孩子还是个无药可救的运动白痴。”
“那么,这胜负根本就不成立不是吗?”
“对——呀。就是不成立呀。”
正是如此。即使假设泰莎能开动AS,优劣还是不会改变。因为毛的技术可是极其优秀的。就连在一般的正规军里专事操纵AS的士兵,也完全对付不了她所操纵的机体吧。这并不单单是动物的直觉和才能。各种机体所具有的特性和长处、弱点,她都了熟于心。别看这副模样,毛可是有工学的硕士学位的。她既是通晓AS的系统和战术的专家,还拥有如果有心,甚至能参与设计、开发计划的知识。事实上,“秘银”在导入最新锐的M9的时候,关于其样式,还曾采用了许多毛的意见。而且还是实战经验者。是无论哪个制造商都想要的,非常贵重的人才。泰莎关于AS也知道得恰如其分地详细,可一旦要实际坐上去——简直就完全不是一码事。说清楚点,泰莎能赢过毛的可能性是0。
“停手啦。她太可怜了。”
“是啊。只是无谓地浪费时间而已。”
“那可不行。喏,我打算尽量地嘲笑她一番。狠狠地欺负她,直到她哭丧着脸说‘对不起’为止。”
想象着那副场面,带着某种残暴的喜悦感,毛发出阴沉的笑声。看起来总觉得,在她的脑海里有某种奇特的烦恼正在大爆发一样。宗介和克鲁兹皱着眉头,“奇怪地,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啊……”
“果然是S吗。……可是,真是没大人样儿啊。”
“这一点那边儿也一样。因为她还只是个小屁孩嘛。”
就在那时——“谁是小屁孩呀?”
平静的声音,三个人一起回头,泰莎就站在那里。和平时一样的,卡其色的制服。腋下夹着手提电脑和*包。打扮虽然很整洁,但眼睛下面有一圈浓浓的黑眼圈。恐怕根本就没怎么睡觉。
“敬礼。……哎呀哎呀。这不是上校大人嘛。”毛板着脸说道。宗介和克鲁兹全都僵硬了,但过了一会儿,还是轻轻向泰莎点头致意——或者敬了个礼之后,各自极其心怀愧疚地,转向自己的早饭。
“哎呀呀,纳豆果然还是加利福尼亚产的好啊。”(日本才产纳豆吧……)
“西红柿怎么会那么红呢。”(这问题好艺术啊……)
用眼角撇着嘴里冒出意义不明的话的两人,毛和泰莎有一段时间,无言地相互瞪视着。仿佛察觉到这股不寻常的气息,在食堂里的其他队员全都安静下来。只有啪叽啪叽的火花飞散的声音,在周边一带鸣响。
首先打破这种沉默的,是泰莎一方。“你一定想着,可以轻松地打败我对吧?”
“…………。啊。差不多是吧。”
“那是不可能的哟。你就尽管骄傲自大好了。”
“哼。比起那个来,全裸绕基地一圈。你做得出来吗?”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因为我也打算给你下同样的命令呢。”
“呣……”
泰莎把话一切,突然把目光转向了宗介。“相良中士?”
“有!”被叫的宗介像弹起来似的,当场“嘣”地一下挺直了后背。自己也做了什么触怒她的事情吗……?这么想着脸色而发青的时候。“我有话跟你说。跟我来。”泰莎一边说着,一边大步大步地走出了食堂。
一来到远离食堂的,罕有人至的一条通道上,宗介就用十分小心的语气,试着询问道:“上校大人。……您说有话说是?”
她的肩头,不知为何在微微地颤抖。是在生气吗?虽然这也不无道理,但是,自己和这件事情什么关系也——“实际上,我有事情拜托你。”仍然背向着他,泰莎说道。
“是。拜托我……是吗?”
“嗯。是只能拜托你的事情。虽然我知道这么做是公私混淆……但请千万不要轻视我。”
“不。绝对不会。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无论什么都请您吩咐。”
于是泰莎咕噜一转身,笔直地注视着宗介。疲劳的灰色眼瞳,微微有些湿润。“是真的吗……?”
“肯定。不用客气,请说吧。”
“多谢。我……好高兴哦。”
“不……这是当然的。”虽然这么说着,宗介其实却很紧张。万一她要是说“把毛杀掉”或者“把她弄得不能再站起来”的话,自己该如何是好呢?果然还是应该拒绝吗?还是说,应该让毛偷偷地逃到南美去,再证实说“确实杀了她”呢?要是那样的话,就有必要从什么地方弄一具体格与毛相似的尸体来。上演一场巧妙的爆炸事故,用尸体来顶替她,还要准备逃走路径和伪造的*——(这可是大工程啊。)本来是预定今天下午回东京,和小要还有恭子她们去看电影的。那种闲工夫,岂不是一星半点儿都没有了吗……?(插花:不,我认为能把“这种工作”和“与小要看电影”摆在同等高度上看待才是强悍……)
“那个,相良先生?”看着绷紧了脸面色铁青,哗啦哗啦地直往下流汗的他,泰莎皱起了眉。
“是?”
“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没有,比起那个来,那个……果然还是,要杀她吗?”
“在说什么奇怪的事情呀,你……”泰莎的肩膀颓然一垂,深深地叹了口气。
看到她这副样子,宗介半是惊慌,半是松了口气。“那么,到底是?”
“嗯。我想要拜托你的事情啊,是做我的教练。”
“啊?”
听到反问,泰莎平静地握紧双拳。“AS操纵方法的教练。你的技术,应该能和她不分上下的吧?所以,为了胜过那个人,我希望你能好好地调教我……!”
宗介愕然。果然,还不是大工程嘛。那个下午,“拓雅哈·狄·戴娜恩”的陆战队指挥官,安德雷·加里宁少校,依照惯例抱着一摞如山高的文件,到泰莎的办公室一问——“非常抱歉,少校大人。”
泰莎的秘书官,杰库利奴·维兰少尉这样告诉他。她是个有着短短金发和晒黑的皮肤,高个子的女性。
“有约见的人都已经提前通知了的……。泰斯塔罗沙上校决定,到二十一日为之的三天间,停止下午的办公。所以,现在不在。”
加里宁微微蹙眉。“只有下午。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没有接到说明。只不过,她的样子看起非常疲劳。”
“唔呣……”说不定是想消化一下积攒下的休假吧。加里宁如此考虑到。实际上,她确实劳动过度了。在这个部队里,非她决定不可的事情多到过分。对于她这种只用“优秀”这一个词根本不足以形容的,难得的宝贵人才,部队必须要更加珍惜对待才行。而且下周“狄·戴娜恩”的修理和整备工作结束,还预定暂时出海一段时间的——“很好嘛。马度卡斯中校知道这件事吗?”
“已经通知他了。”
“那就好了。”加里宁离开那里,走向稍微远离一点的马度卡斯中校的办公室。最近偶然听到的,她好像学会喝酒了这种流言。现在得知的奇怪的休养事件。大概有谈上两、三句,确认一下的必要性吧。
“唔……不,抱歉。……是的。紧急的……啊,倒不是特别危险啦。……总而言之,你和常盘、小野寺三个人去吧。明天?……不行,我暂时回不去。还在流动中。……啊啊,多谢。那就这样。”
宗介挂断卫星电话,又一次,大大地叹了口气。这里是美利达岛东侧的一处沙滩。高高的椰子树,无尽的海平面。天空如洗过一般蔚蓝,滚滚而来的浪涛声让人感觉心情舒畅。就像旅行社的宣传册上出现的一样的,非常非常美丽的景色。在那沙滩上,坐着一台AS。
M9“卡恩兹巴克”。
“秘银”所运用的最新锐机。灰色的机身。修长的、似乎很敏捷的轮廓。复杂的曲面和轮廓组合在一起。头部看起来很像是带了头盔的战斗机飞行员。宗介站在M9的旁边,双手叉腰,有段时间一直都低着头。然后就像要转换一下心情似的,点了好几次头。
“差不多就开始吧。”他带着总觉得有些提不起劲儿的表情转过身。在沙滩上,穿着运动服的泰莎正在做准备体操。肥肥大大的T恤衫和黑色的短绑腿。闪亮闪亮的耐克运动鞋。银灰色的头发在头后扎成一束。比起说要开AS来,这副样子更像是要开始打篮球还是干什么——不过,因为没有合适尺码的操纵服,这也没办法。
“是。拜托你了,教练。”泰莎用奇怪的憋足劲儿的语气说道。打从和宗介一起从基地出来的那会儿起,她就突然变得很有精神。一副办公的疲劳都被哪儿来的风刮跑了的样子,就算在旁人看来,也像是高兴得不得了。
“那个,上校大人。请不要用教练这种称呼吧……”
“但是,你就是教练呀。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叫你相良先生也可以啦……”
“……您能那样叫我就很多谢了。”
“好的,相良先生☆”(……为什么还有个☆……)她微微露齿一笑。要让宗介来说,无论哪种都只会让他更不安而已。万一出了点儿什么差错,让她受了伤的话可怎么办哪?和小要的约会最终也给取消了。虽然她说了“好啦,工作的话那就没办法了嘛。啊哈哈哈哈——。”之类的话——那声音还是稍微包含了些怒气。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呀?每次一发生与泰莎有关的麻烦事,宗介肯定都会这么想。这绝对不是说讨厌她。她是和小要不同意义上的,令他思考了很多事情的女性,被她叫上一声,都觉得很光荣。可是泰莎在宗介的面前,有时会表现出非常奔放的行为——这让他感到很困惑。(不行……总之训练,训练。)
摒除杂念,宗介清了下嗓子。“首先,是搭乘方法。”宗介砰地一拍M9。“当然您是知道的,以M9为首,多数AS的驾驶舱盖都位于胸的顶上部——脖子的后或者前面。这种设计是为了在倒下无法动弹的时候,让操纵者易于脱身。因为位置很高,坐进去的时候必须要十分小心。就算是这个降落姿势,头部的高度也有四米——大概相当于二层楼的高度。请您务必要——”
“嗯嗯,我知道哟。根据美国陆军的统计,好像跌落事故造成的轻重伤在一年间就有30名呢。所幸似乎还没有死人就是了。”泰莎补充道,就差没“嗯哼”一下了。
头一次听说。对于这种事情,知道的很多呢……宗介稍微有些吃惊。现在,M9正以正座的姿势垂着两手,样子稍微有些凄惨。不过,这副模样可是在收纳AS时最基本的姿势。站直了的话不稳定,太危险,躺平了又太占地方。在格纳库之类的地方,AS以这种姿势整齐地并成一排的风景——是相当壮观的。看起来就像是在柔道什么的教学中,被老师训斥而垂头丧气的学生们一样。
“脚腕处有升降用装置的控制手柄。请拉一下试试看。”
“是。”泰莎跟着做了。在装甲的内侧,用人类的西裤来做下比喻的话,相当于裤缝线的地方,隐藏着一个粗大的手柄。她解除安全装置,将其旋转着一拉,“啪咻”的高压空气泄漏的声音从头上传来。从机体的后背顶部,射出一条聚合树脂制成的绳梯。
“熟练的人,就算不使用这条绳梯也能爬上去——但希望您绝对不要模仿。那么,请上去吧。”
“好的。”泰莎开始慢腾腾地攀爬那条从机体背部软软地悬垂下来的绳梯。
“嘿……咻。这,这个相当地……困,困难,呢。”绳梯呼啦呼啦地摇晃着。泰莎一节、一节地,虽然很辛苦还是向上爬着,直到爬到机体腰部附近时,“呀……”她脚下哧溜一下踩空,结果大头朝下地掉下来了。咚磅!瞬间想要冲过去接住她的宗介,被泰莎猛力压倒在地。(……这话看着怎么那么奇怪……)
选择在沙滩上开始练习,真的实在是太正确了。
“上校大人,您有没有受伤?”虽然被压在下面,宗介还是很值得赞扬地先这样询问。
“没,没关系。这种程度……。对不起。”两人纠缠在一起,横倒在沙滩上。在空无一人的海滩上,两人独处。还是紧紧地抱在一起的姿势。注意到这一点的泰莎,脸颊微微染上了红晕。“而且……还感觉有点儿赚到呢……”心醉神迷般的声音。泰莎完全就没有起来的意思。她那柔软的身体的触感,和淡淡的汗水气味,以及体温,都微微地传递过来。
(不行。这样子……非常的不好……)一股来历不明的感觉,伴随着猛烈的负疚感袭击而来。宗介像块岩石一般冻结在当场,手足无措了。(插花:其实我还是怀念动画里宗介那仰躺尺蠖爬行法……说起来,他又是对谁亏心呢,小要?^_^)
那之后的练习——作为宗介来说,除了一个劲儿地抱着脑袋不知所措之外就没别的了。无论如何,泰莎都在“爬到驾驶舱口”这个部分徘徊不前。如果弄得不好,这次肯定会受重伤的,宗介没办法只好操纵M9,让它摆出个脸朝下平趴的姿势。(更难看了……M9在哭了。)因为,以这个姿势的话,就算不用绳梯,也能潜进驾驶舱里。坐进去之后,动力源和电子机器,各种传感器等的启动作业——嗯,可以说是非常顺利。甚至有些地方都变成自己被教了。在这一方面,真可谓是名不虚传吧。
但是,从那以后可就要命了。宗介两人让M9自动地站起来之后,开始进行最最基本的“行走”这个动作的练习。虽然好像很简单,但实际上,这可不好对付。稍微说点专业上的事情。AS的词源,写作“Armored Mobile Master Slave System”。改写成日语的话大概叫做“主从追随式机甲系统”吧。正如这个名字,在机器人工学上,是用流行的“主人和奴隶”(Master·Slave)系统来进行操作。基本的来说,就是仅仅让机体模仿操纵者(Master)的动作的一种单纯的结构。只不过,让操纵者(也称作Operator)啪嗒啪嗒地大大地舞动手脚的空间,作为兵器来说会造成极大的浪费——因此在AS的场合,使用的是更稍微下了些工夫的,称为“Semi Master Slave”(半主从系统)的方式。驾驶舱很狭小。……不如说,是仅有能将将容下一个人的空间。搭乘者就待在那个空间里,将想让机体做的动作,用极小的方式演绎出来。如果要机体的肘部弯曲90度的话,操纵者差不多要使自己的肘关节弯曲20~30度。机体读取其信息,再将操纵者的动作以数倍的大小付诸实行。在这期间,为了让动作变得流畅,电脑会进行某种“翻译”和“均衡”一类的处理。(事实上,这种处理的优劣正是左右机体性能的重要因素之一。)简而言之。也就是说,操纵者只要“嘿咻”地小小地一动,机体这边就会“磅”地一下,很大地跟着动起来。这样的机械,让一个运动白痴的小女生坐上去,结果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那么——首先,请向前迈出一步。”向着小型的FM无线通话机,宗介告诉她。
“是。那就……”已经坐在机上的泰莎,通过外部扬声器回答道,并实行了宗介的指示。她当时,大概只是想要轻轻地把脚迈出去吧。说不定,还有几分逞强的意思在。反正总之,她是想按照普通的感觉来行走的。结果这个动作,被最新锐的M9——规规矩矩地,强力地,大大地增幅了。柔软的脚部“轰”地一下劈风跃起,膝盖狠狠地磕进了自己的胸部。
“咿啊……!?”
如果是人类的话,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动作。M9完全失去了平衡,在空中转了半圈,背朝下倒在了地上。巨大的身体冲进地面,掀起老大的沙尘。
“呜,啊……,咳,咳!”由于跌倒的冲击,泰莎不断地剧烈咳嗽,几乎窒息。结果那些动作,也被M9结结实实地增幅了。机体只靠背部的力量,就浮起了数米高。这样的冲击又让泰莎更加混乱,她开始手脚乱挥。M9又把那些忠实地增幅。惊惶失措的泰莎。更加惊惶失措的M9。就这样不断循环。像条被钓到岸上的鱼一样,灰色的机体啪嗒啪嗒乱动的模样——真可谓是异常壮烈的愚蠢景象。M9咕噜咕噜地在沙滩上旋转,撞折椰子树,卷起沙尘,冲进海里,掀起水花,就算如此,还是激烈地继续挣扎着。
“上校大人!请不要再动了!上校大人!”因为实在太危险,怎么也无法靠近。宗介除了对着无线电大叫之外别无他法。
“救,救命呀……”
“冷静下来!不要动!”
“停不下来!停不下来了……!”
“上校啊!”
第一天的训练,就是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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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很古老的故事了。看过TV动画第一部的大家应该都觉得很怀念吧。那时候,宗介还不会叫她泰莎。那时候,她只要宗介对她稍微好一点就会喜不自禁。看着新连载的现在,再看这样的故事,更能感受到成长的历程——泰莎她,就是这样一步一步地变得坚强起来。(不,不是指那个●●●●……)虽然有着那副萝莉的样子和娇嫩的声音,但是泰莎她可不是一个娇滴滴的公主,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真性情的少女。这一点,比起小要来不让分毫。但是TV动画对这些表现得实在太少了。如果不读这么多小说,恐怕难以认识到呢……这也是很多人不喜欢泰莎的原因吧?希望读小说的同志们都能理解就好了。这样我们的翻译才有价值。(我自己对泰莎的认识也是节节升高……笑。)
说起小要,TV动画大概只表现了她强悍的一面吧。不过其实,小要她……也有懦弱的一面在。母亲早亡,与父亲不和,拼命忍受着独居的寂寞,喜欢的人又像个随时可能消失的谎言,而且还是个杀了很多人的杀手,再加上对自己力量莫名的恐惧……对她来说,压力实在太大了。强压之下,最后就有可能崩溃。从坐上雷纳德机体手心的那一刹那,她大概就已经认命了吧。相较之下,泰莎还要更为坚强也说不定呢——毕竟她是在完全不同的环境下长大的。可是两个少女孰优孰劣,完全不能改变宗介的选择。因果的链条已经形成,根本无从更改。泰莎唯一的悲哀,就是喜欢上了和自己处于同一世界内的宗介——而宗介喜欢小要的理由,却是她改变了他的世界。二者的冲击大小有着决定性的不同吧。……所以我们才只能祈祷,祈祷泰莎今后能遇上改变她世界的,她那唯一的人。同样的我们也只能祈祷,小要已经麻木的神经,能被宗介的炮火振聋发聩般地惊醒——让她心中的阴霾,被包围着宗介的铁火,烧得一干二净。我们能做的,仅此而已。请一定要加油。
说起来这篇和《老兵》有很大的相似之处呢。开头也是。段式也是。而且,我分到的任务,似乎基本上都和“秘银”这帮人有关,小要被忽略了……笑。其实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可能是,这些篇都很……那个……长。再加上有技术问题……说起来如果我当初读机械就好了,现在却变成了中医……嘛,没办法重来,只有继续走啰。嗯,那么,这次的更新就到这里,也希望下次能尽快……说起来BOMF的校对都停滞了……因为我忙着对付大鼠啊……真是感觉对不起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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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基地唯一的酒馆,“塔沙”(插花:……其实这名称直接音译比较像“打杂”……我有点受不了所以就没那么翻了,英文含义不明,或许是“DAZZLE”?)的SRT要员指定席——也就是位于吧台一角的狭窄的座位上,毛正大口大口地喝着啤酒。
这已经是第五大扎了。
虽然似乎差不多了,该换点儿什么别的酒来喝才好,但是毛只是一个劲儿地猛灌啤酒。因为在她身上,有着只要是喝其他酒的时候,就不知为何,总是会发生讨厌的事情的这种惯例。
得知一直很疼爱自己的叔母由于交通事故而死的时候,毛正在喝红酒。和从前交往的日本人海军队员分手的时候,喝的是波旁威士忌酒。喝冰镇代基里酒的时候,因为喝醉了,撞翻了血腥玛丽,结果把最中意的晚装给糟蹋了这种事也有。还有其他种种。根本就记不清了的事情,也有那么几件。
(酒的技术小插花:代基里酒:一种由朗姆酒、莱姆汁或柠檬汁和糖混合的加冰鸡尾酒。蕃茄汁伏特加酒,血腥玛丽:一种通常用伏特加、蕃茄汁和调味料制成的鸡尾酒,色红。)
只有喝啤酒才能放心。没错。只有啤酒而已。
可是,这座最后的堡垒,似乎也已经倒塌了。昨晚,在那个女孩的房间里,自己喝的毫无疑问是啤酒啊。
从今以后自己应该喝什么才好呀?因为想也想不出来,她没办法,只好点了第六大扎。
“还要啊?差不多了,点点儿别的吧。”
酒吧的老板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好了啦。大——叔。快点儿满上啦。”
“白痴。大叔你个头啊大叔。我呀,还年轻着哪。要是有那个心,像你这样的小姑娘啥的,一晚上——”
“好啦。拜托啦,叔叔大人。……咳噗。”
“哼……真是的。”
老板粗暴地撂下一个冒着泡泡的大扎。那手法,简直就像在给猫喂饲料的饲主一样。
她根本不知饱似的,继续喝着那第六大扎的时候,克鲁兹走来坐在了旁边的座位上。
“呜哇,发酒疯啊——。正练着呢哦,大姐。”
“什么啊……?”
大大的丹凤眼睡眼惺忪地,毛问道。克鲁兹向老板点了“平时的——”之后,就注视着她。
“好像认真地在练着呢,她。”
“谁啊,练啥?”
“泰莎,AS。”
“傻孩子……。宗介也真可怜。”
她用漠不关心的声音嘟哝道。克鲁兹面带呆呆的表情,说:
“傻的是你呀。作为泰莎来说,只能这么办吧。”
“为什么呀——”
“那个孩子呀,一直都过着如果被说了‘你做不到’的话,就非要证明‘能做到’不可的生活哟。迄今为止都是。可是你却偏偏拧着,说什么‘你不能开AS’之类的……这可是禁句哟,禁句。傻的人是大姐你啊。”
毛看着对方得意洋洋的表情,不由得心头火起。
“我知道呀。我呢——,那孩子的事情,我基本上都知道。喜欢的家伙也是,讨厌的虫子也是,胸罩的尺码也是。(可不可以偷偷告诉我们啊……?)而且,我对那孩子的那种,连不必要的地方都要去逞能这一点,实在是看不顺眼呢。从以前开始就是。”
“是吗?”
“是——啊。老是背负着奇怪的悲壮感。还坚信自己能改变世界呢。我也是跟着被支配的其中之一。说她还是个小屁孩,就是这个缘故……”
“大姐你在像那么大的时候,又怎么样呢?”
“…………”
听到这句询问,毛陷入了沉思。那个时候,自己只是个纽约街头的蛊惑仔,但就算如此,她也一直自认为是个有自己的主义主张的“好不良少年”。绝对不碰药品。伙伴间的团结比血还要浓厚。也保护弱小。真的是很帅气。
那个时候,自己是不是也自认为能改变世界呢?自己有没有像那个少女那样,总是考虑那么多呢?
第一个疑问的答案是YES,接下来的一个是NO。
“哎,大概,是个比那孩子还要傻很多的大傻瓜吧。”
听她流露出这正直的感想,克鲁兹不知为何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啊。”
“没有,这是真心话吗?”
毛也没有生气,猛地一下趴在了吧台上。
“是啊。说不定是呢。对着那孩子,我会觉得自卑啊。”

训练的第二天。
泰莎总算是达到能让M9正常地走路的程度了。这是将操纵模式切换成半自动,把动作的增幅度——专业上来说叫做“双边角”——设定成最低而达成的。
白色的沙滩上,残留下了无数的足迹。仿佛失去拐杖的老人般,M9慢吞吞地不断走行,在预先规定好的路线上往返了无数次,虽然偶尔还是会失去平衡——但还是猛力挺住了。
和最初的七歪八倒比起来,这大概可以称为非常大的进步了吧。
“稍微休息一下吧。”
教练做得逐渐有模有样的宗介扫了一眼手表,告诉泰莎。
“是。……嘿……咻。”
M9很辛苦地双膝落地,双手着地,以很不灵活的动作平趴在了地面上。胸和头一并滑开,驾驶舱盖打开了。
“呼……”
宗介把手递给大汗淋漓地从驾驶舱里爬出来的泰莎,从旁边支住了摇摇欲坠的她。
“谢谢。怎么说呢……用自己的脚走路感觉好奇怪啊。”
“基本上都会这样的。”
“读过的故事里,跌落事故的大半好像都不是在搭乘前,而是在搭乘后发生的。自己这么一试,我才终于明白个中缘由了呢,呵呵……”
她十分疲劳,骤然消瘦了很多,但似乎对自己正在取得相应的成果这件事情感到很满足。
(可是……)
所以才说,泰莎是不可能胜过毛的。只凭走路的话。照这样子下去,可能也能达到能跑步的程度,但是——那又够干什么的呢?瞄准动作、跳跃、回避运动、遮蔽物的有效活用。就算是只为了做出“看上去像战斗的样子”,非学不可的东西都实在太多了。
都已经陪到这个份儿上了。作为宗介本人,也已经想让泰莎取胜了。但是,无论怎么看,事实都是显而易见的。
仿佛猜透了他的心事一般,泰莎说道:
“相良先生也认为‘不可能赢’的吧?”
“哈……?这个——”
“好了啦。不用勉强。”
虽然这么说着,但不可思议的是,泰莎的声音并不是那么消沉。
“但是,我又不是白痴,我想首先,至少要知道战斗的ABC吧。这样向她挑衅,可不是因为什么‘神风精神’哟。”
(技插:神风特攻队队员:日本空军的飞机驾驶员,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受训撞击军舰进行自杀性攻击。后此词在英语中用于比喻进行自杀式攻击的人。)
“那么,您真的想取胜吗?”
“嗯嗯。”
泰莎一副轻松的样子说道。
“从昨天开始,我就一直在考虑作战方案。拜托相良先生你当我的教练,也是想听听各种各样的意见。”
这么说着,泰莎走到放在附近的一个包包前,从里面取出一张纸片,在沙滩上摊开给他看。
那是美利达岛的详细地图。以第一演习场区域B5的附近为中心,到处都有红笔做的标记。
“好了吗?这附近的灌木丛很浓,视野也很差。而且土壤也很松软——”
泰莎仅就要点,将自己的考虑一一向宗介进行了说明。指着地图的各处,展示出现场的照片,一气不停地讲述着作战方案。
听到这些,宗介真的是大吃一惊。
倒并不是什么太新颖的作战。只是诱出和伏击的组合,再加上简单的攻其不备的战法。本来,超级门外汉的泰莎能做到的事情,谁心里都清楚。但是,泰莎的想法,却和宗介本身也一直在考虑的“她大概也只有这么干了吧……”的内容,丝毫不差地吻合了。
宗介在AS的战斗方面可是专家。居然能如此轻易地跟上他的想法——
(果然,不是泛泛之辈吗。)
也就是说,她能担任“拓雅哈·狄·戴娜恩”的战队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很好的办法。”
“是吗?太好了。费力气思考还是有成果的。”
“如果要按这个办法进行的话,方向要朝这边或许会比较好。因为考虑到时间的话,应该会变成逆光才对。”
“原来如此。”
“只不过,无论如何,机会都只有一次而已。”
听宗介这么说,泰莎朝他耸了耸肩。
“能有一次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试了不行的话,我就放弃。”
泰莎的样子,就像摆脱了某种附身的恶灵一般——有种非常轻松畅快的感觉。这两天来,在尝试各种各样事情的期间,当初对毛的愤怒与不满,看上去似乎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在商讨作战方案的期间,她也曾几次提到毛的名字——但是,那名字中,已经不再包含着任何的恶意和敌意了。总的说来,那让人觉得,她似乎是在提起某个很怀念的名字。
“我想让梅丽莎吓一跳。”
点着地图,泰莎说道。
“吓一跳……是吗。”
“嗯。只要能做到这一点,像全裸跑基地一圈那么点儿事,根本就不算什么。我说真的哦。”
她那小小的脸上,浮现出微微的笑容。

略微凸起的岩山,已经染上了黄昏的颜色。
在那座小山的顶部,有两块形状奇特的石头。一块脑袋很大,倾斜的巨大岩石,像是被一块略小的岩石支撑着一般耸立在那里。大小差不多相当于AS的一半。因为这两块石头突兀地立在广阔的山顶上,从演习场的利用者看来正好作为标记,简称为“双子岩”。
双子岩的前面,正跪着一台M9。是毛的机体。它带了一挺装填了油漆弹的四十毫米*,但是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了。就连预备弹匣都没有。因为那些装备根本就不必要。
“…………”
毛身穿黑色的操纵服,抱着胳膊靠在岩石上。她扫了一眼手表,已经18时31分了。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30多分钟。
“好慢哪……”
她焦急地自言自语道,盘腿坐在旁边的克鲁兹打了个小小的呵欠。
“我说啊——”
“干吗?”
“大姐,你有读过‘宫本武藏’的故事吗?”
“那是啥啊?战舰的故事吗?”
“不是。没事了。别放在心上。”
这么说着,克鲁兹低声笑了起来。
没过多一会。
有架新的AS来了。由于在密林的另一边,看不见它的形态,但毫无疑问是有步行声传来。驱动系统的声音嗡嗡作响,燃气涡轮引擎的低沉的呻吟声正在逐渐接近。
“?”
不对,燃气涡轮引擎……?M9的动力源应该是几乎无声的钯反应炉呀。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是——
拨开高耸的密林,AS的身影出现了。
仿佛穿着救生衣一般的,略显矮胖的躯体。粗壮的上臂部和大腿部。头部是细长的,能让人联想到某种昆虫的形状。泰莎就坐在它的手上。操纵它来到这里的,大概是宗介吧。
“M6吗,喂。”
克鲁兹喃喃道。
终于到来的,是M6“丛林法兰绒”。它是比M9还要早差不多一个世代的机种。在普通的军队里,即使现在也还是第一线的机体,但是,和M9相比,运动性,安静性,动力,无论哪方面都差得很多。
尽管如此,毛还是能够接受。
“原来如此……。嗯,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虽然M6几乎所有方面都比M9差,但也有少数的几个优点。其中之一,就是M9无法比拟的“易于操纵性”。反正也没法活用M9的规格,倒不如索性改乘这款畅销机好了……大概是宗介如此提议的吧。
M6停下脚步跪坐下来,穿着运动服的泰莎从它手上降落到了地面。
“还真是让人好等啊。”
听毛这么说,泰莎小小地微笑了一下。
“对不起啊。因为我肚子饿了,所以去稍微吃了点儿东西嘛。”
“…………”
这也是挑拨的一种形式,这她已经看穿了。但是,就算心里明白,她还是忍不住焦躁起来。摆出副可爱的表情,做出好像还在回味的样子给自己看。不,这也是宗介教唆的吗……?
泰莎的样子很冷静。当初吵架时的那种气愤、焦虑和怒气都已经消失无踪。只不过,她的眼瞳中却蕴含着某种坚强的意志——绝对没有一丝要说出“不要再分什么胜负了”的意思。
难道说,还真想胜过我吗,这孩子……?
毛感到有些诧异。
“那,咱们就开始吧。双方离开800码,准备好就开始,这种方式如何?裁判是相良先生。”
“我倒是无所谓啦。”
宗介的话,应该不会吹什么奇怪的黑哨吧。不过克鲁兹可就稍微有点儿不可信了。
“很好。可以吧,相良先生?”
从M6上下来的宗介用力点了点头。
“那么,请准备吧。”
如此说着,泰莎走向M6。在它身边又一次停下脚步,说:
“梅莉莎?”
“干吗?”
“没必要手下留情哦。”
“我正有此意。”
实际上,毛正想快点儿把她解决了,好回基地去呢。本来,就没有把胜利拱手相让的意思。虽说如此,但要说有没有热情嘛——那是没有的。
(蠢死了……)
和一个开着M6的门外汉搏斗。能为这种演习热血沸腾,那才见鬼呢不是吗。
当初为什么要吵什么架啊。

宗介将*朝向天空,开了一*。
*声在演习场中回荡,宣告了决斗的开始。
“接下来……”
毛立刻就开动了M9。
差不多距离0.8公里远(技插:1码=0.9144米,因此800码和800米是差不多的)的泰莎的机体,由己方这边看来,由于岩山变成了阻碍,所以还看不见。不过,随着两、三个跳跃,拨开不过如此的密林植被,在夕阳的余晖中,她看见了M6慢吞吞地移动着的身影。
<11时,距离6。捕捉到目标。AS一机。认定为A1。>
M9的AI简单地报告道。像这种场合,其实都没有特意说出来的必要,不过实战——特别是混战的时候,这种声音信息却意外地管用。
对方的M6上甚至连这种机能都没有加载。会话式的高智能AI系统,是只有“秘银”的M9和战斗直升机上才有的装备。
距离大约是620米。
就四十毫米*的射程而言,已经近得过头了。
她把机体轻轻地一振,跪在岩山的高台上,漫不经心地将*指向泰莎的机体。慢慢腾腾地移动的M6,只不过是个呆呆的靶子而已。
“好了,这样就结束了……嘿。”
半自动模式的一发击出。油漆弹向M6飞去——击中它面前的树枝而四散开来。红色的油漆飞沫粘到了泰莎机的肩膀。
然而——
“打偏了。”
宗介通过无线电说道。他正骑在双子岩的顶部,单手拿着双筒望远镜,观察着泰莎的机体。
“哈?为什么?”
“没有直接命中。打在前面的树上了。”
“你在说什么啊。如果这是实弹的话,树什么的岂不是都一块儿被打飞了吗!?”
“但是,你打的并不是实弹。是油漆弹。”
被这么说,她也不能反驳。“假想成实战”这种狡辩,以泰莎所乘的M6为对手时也行不通。因为,根本就不会有这种实战的。
“啊——,真是的!”
很嫌麻烦似的一个咋舌,毛继续朝泰莎机发射了差不多三枚油漆弹。可是包围着M6的密林很浓,要在不打中树枝树叶的情况下让油漆弹命中,可谓极其困难。
仿佛被在极近的距离炸裂的红色烟雾追赶着一般,泰莎的M6慌张地向西方逃去。
“全部都打偏了。没有直接命中的。”
“搞什么啊,这是……!?”(插花:毛这时一定想把宗介撕了……我打得都无奈了。)
那边明明都已经狼狈到被这边的油漆给裹了一层了。为什么还——
磅!
M6从树林中打了一*回来。油漆弹在毛机的至近距离炸裂,青色的烟雾啪地一下散开。
回过神来的毛将机体藏进了岩石的阴影中。反正,能做到像瞄准和发炮这种程度,对她来说似乎已经是勉强而为之了。
“这也打偏了。你运气真好啊,毛。这是实弹的话,说不定已经被弹片弄坏了传感器哦。”
这话说的真是莫名其妙地撮火儿。(非北京同学请理解为“让人生气”。)然后克鲁兹从旁插嘴道:
“没错没错。泰莎也很有一套嘛。加油啊——!”
“你,你们啊……”
无论如何,让宗介来担任裁判似乎没有错。但是——
“好吧好吧。简而言之,就是说直接击中的话就行了是吧?”
“肯定。”
“那就看着吧。”
下一个瞬间,毛的机体大大地跃起。机体转瞬之间就奔下视野开阔的岩山,朝着泰莎的方向突进过去。她的动作非常激烈,与到刚才为止的截然不同。就好像小猫突然变成了老虎一样。
(插花:这怎么让我想到口袋妖怪升级了……宗介是狗升级成狼,毛是猫升级成老虎,泰莎是小仓鼠升级成……大鼠……?|||)
眼看着,毛的机体就接近了泰莎的M6。
(你就觉悟吧,BABY……)
她是打算抓着对手的脖子根儿,从零距离给她一击。那样的话,即使是宗介也没办法狡辩什么了吧。

迅速地追上来了。
看到屏幕上的显示,泰莎紧张得连面孔都僵硬了。
她已经呼吸紊乱,脸上密密麻麻地挂满了大滴汗珠。
明明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行走,就已经是非常非常困难的作业了,可是不再走快点儿不行。不,不跑起来的话……!而且为了不忘记对手的位置,一定要坚持走在现在所在的路径上,拨开障碍物——
跌倒的话就完蛋了。即使站着,还在被一分一分地接近呢。绝对不可以跌倒。没错。跌倒的话就输给她了。
“哈啊……哈啊……”
不得不把神经分配到多得过分的事物上。好混乱,脑袋像要爆炸了一样。又狭窄,又闷热,感觉好难受。伴随步行而来机体的震动极其强烈,眼珠好像都要蹦出眼眶了。AS的战斗,是多么残酷的事情啊……?大家,居然还都一副没事似的表情进行这样的战斗……!
到此时为止,曾多次听见的警报声再次响起。
啪咻!又一发油漆弹发出锐利的声音,在自己身边爆开。是毛打的。
紧跟着又是一发。似乎无论哪发都没有直接命中,但是,毫无疑问自己已经被逼上绝路了。她由于震惊而全身僵硬,结果机体猛地一下歪倒了。就在要倒下去的时候,她紧紧地抱住了身边的一棵树,才总算是挺了过来。宛如被痛殴一般的冲击。脖子痛得要命。膝盖、肘和屁股都火辣辣的。
“……啊……”
那如果是实弹的话会怎么样呢?自己已经死了多少回了?她一直都身处于这样的场所。不,是更残酷的场所才对。
好厉害的人。明明同样是女人。次元却不同。
赶不上的。无论如何也——赶不上的……!
“上校大人。动作变迟钝了。请冷静地进行移动。”
简直像代替AI一般,宗介通过无线电告诉她。
“我,我知道。可是……”
“没关系的。您的话应该能做到的。这我可以保证。”
事后回忆起来,这一句话,给了她多么大的力量啊。
“是……!”
泰莎咬紧牙关,驱策着机体向前方奔去。
距离目的地还有一点点。还有一点点而已了。

另一方面,毛略微有些感动。
“意外地……很快呢。”
虽然最初是慢吞吞的,但是泰莎操纵的M6的速度,已经逐渐变得快了起来。有一次,她是认真地想要命中而开了一*——但这*也不开玩笑地打偏了。
哎,一方面也是她运气好啦,不过就算如此,她也够努力了。只不过,这也差不多该结束了。现在毛机和泰莎机之间的距离已经仅剩下200米了。再继续接近的话,恐怕密林的树木也当不成盾牌了吧。
“来吧,就了结了吧……”
就在她如此自言自语的时候——异变发生了。
朝着西沉的太阳拼了命地奔跑的泰莎的机体,突然消失了。
“?”
<A1 LOST。>
AI报告道。
由于逆光的原因,难以捕捉到它的姿态是一定的。可是,居然会突然消失。从己方这边,看不到粗到足以隐藏身形的树木。除了树木之外,也完全没有任何能隐身的自然物。
“这玩儿的是什么花招呢……”
倒不认为是电磁迷彩。而且,M6上也没安装不可视模式。毛让机体停下,小心地开启了反ECS传感器。用于对抗电磁波隐形衣的短距离·超广带域脉冲雷达波,搜索着泰莎机消失的一带。
没反应。
启动高感度麦克风。
没反应。就连发电机的声音都听不见了。似乎泰莎连引擎都停止了。
因为正面是大太阳,红外线传感器也派不上用场。
(怎么回事……?)
看样子,自己多半是掉进了什么陷阱。的确,像泰莎这样头脑聪明的姑娘,也不可能会有勇无谋地从正面直冲过来的。
毛小心翼翼地让M9前进。
树木折断而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刺耳声音。这样一来会对狩猎一方不利吧,她想。无论如何,好像不得不认真了。大意的话,大概会输。嗅觉是这样告诉她的。
她发挥了最大程度的警戒。集中力完全动员起来了。也就是说——认真起来了。
这也是宗介教她的吗?无论是不是,这小姑娘都够厉害的。
(了不起啊。真的。但是呢……)
毛将*的*口指向略微前方的地面。
还是被她发现了。虽然从这个位置一开始不容易注意到——但是,那里有个洞穴。泰莎的M6,就藏在这个事先挖好的口小膛大的洞穴里。那是个能干净漂亮地藏下一台AS的,深深的洞穴。
大概,是昨天夜里事先挖好的吧。
诱敌深入至此,跳进这个洞穴,在敌人接近的时候就一击必杀。就是这种作战。虽然很单纯,但若考虑到视野不开阔和逆光的问题——却是相当高明的手段。稍微没注意的话,说不定就已经中计了。那是个因为森林的植被有些不自然,才好不容易注意到的……巧妙的伪装。
不过,还不到能击破毛这样的老手的程度。虽然也觉得她很努力,但这样就到了赛点了。(技插:赛点,GAME SET,原本用于网球的术语。双方各拿到40点时。会先打一球,此球赢的人称为取得赛点,取得赛点的一方再继续赢一个球就可以得一分。若是没有赛点的一方取胜,则又恢复成争夺赛点的状态……不知道我解释得够不够清楚?其实大家都看过网王才对,我也用不着解释……)
(虽然也觉得你很可怜啦……)
她让M9向洞穴上方跃起。
在屏幕的瞄准圆中,有着藏在洞中,就算到了现在,还是在想方设法将*口指向自己的泰莎机的身影。
“没用的……”
就在毛想要用力扣下*的下一个瞬间,一束强光从正下方向M9袭击而来。
“……!?”
照着毛机体的,是基地所有的最最强力的频闪闪光灯。它就安装在洞穴里。其明亮程度恐怖到若是人类的眼睛直视的话,绝对会失去视力。那束光,让M9的传感器在瞬间变成了一片空白。
(技插:频闪闪光灯:一种闪光灯,通过在气体中放电产生高强度,短时间的闪光。)
别提开*了。就连保持平衡都不可能。毛的机体左半身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强烈的冲击袭来。
“咕……”
她慌忙将传感器补正了明度,试图使视野恢复。就连那都等不及,毛已经想要让机体站起来了。
猛地一抬头。
屏幕的正面,正映着从满溢着光芒的洞穴中探出身体,向自己举起*的泰莎的M6。
距离只有20米而已。

成功了。太幸运了……!
就算是这种二段式作战,也不确信对她是否能行得通,但是——似乎神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泰莎拼了死命地,将*指向试图站起身来的毛的M9。敌机一进入瞄准圆,驾驶舱内发出了哔哔哔的警报声。
射击OK。发炮吧。
(打中啊……!)
在这警报声的催促下,她用力地扣下了*。
全自动射击。
青色的烟雾在眼前弹开。泰莎喘着粗气,笔直地注视着前方。她扣了*好多次,好多次,直到注意到没*了为止。
当烟雾散尽时——
十四发的油漆弹,已经将灰色的M9染成了一片纯蓝。

“我输啦。而且是完败。没什么可抱怨的。”
从M9上下来,毛这么说着耸了耸肩。
“什么准备陷阱太狡猾啦,裁判只会偏心啦,使用基地的闪光灯也太那个了啦,我绝对不会说这些狡辩话的。大家都站在泰莎那边,我是多么的不幸和孤独啊……之类的,这种难看的申辩我也不会做哦。”
诸如此类,毛气鼓鼓地嘟囔道。
“看起来好像是极其地不满嘛……”
克鲁兹皱着眉头说道。
“大意失荆州。这是个好教训。”
不知为何好像很伟大般地挺着胸脯,宗介说道。
“是——啊。就是大意失荆州。哼。真是。怎么说呢……。我到底,在干什么呢?真受不了……哎呀哎呀。呵呵呵……”
毛在那里轻轻地往下一蹲,不再多说什么,气馁地将身体缩成一团。
M6过了一会儿才回到双子岩。泰莎慢腾腾地,从上面爬了下来。她全身已经都被汗水濡湿了。
“梅丽莎……”
连夸耀胜利的意思都没有,泰莎摇摇晃晃地走到毛的身旁。她的表情恍惚得有些呆滞,一副直到现在都还对自己的获胜没有实感的样子。
泰莎和毛无言地相互对视着。
会不会再说出什么带刺儿的话来呢,宗介担心得如坐针毡。
终于,毛这边先开口了。语气有些生硬。
“对你说了很多过分的话,对不起啊。”
“…………”
“你很努力呢。我要向你脱帽了。”
毛说完这句话正正好五秒后。大滴大滴的眼泪,开始从泰莎的眼睛里扑簌簌地掉落下来。
“对不起。我……我……”
发出尖细的声音,泰莎扑上去紧紧地抱住了毛。
“说了很过分的话的人,是我……!不知不觉地就真的生气了。可是,我无论如何也希望能得到梅丽莎的认同。钻起牛角尖来,还做出这种傻事,真的,对不起。”
泰莎边一下一下地抽泣着,边把头埋在毛的胸前。毛则说着“好了好了”,边抚摸着她的头。
“不。输了实在太好了。这种方法,大概还比较自然呢。但是,咱们还是就此打住吧。”
“嗯嗯。我已经再也不想碰AS了……噗哧。”
“噗哧。真的是好可爱呢,你。”
“怎么这样。住手啦……”
无论如何,她们好像总算是和好了。
“那个……。然后呢?‘全裸绕基地一圈’这件事呢?喂。”
克鲁兹小心翼翼地问道。看到双眼闪闪发光的他,毛和泰莎异口同声地嘟囔道:
“下流……”
仅此一句,之后就像完全忘记了旁观者的存在似的,“接招接招”、“不要,好痒哦”地相互嬉闹起来。宗介和克鲁兹则呆呆地望着那副景象。
“这……这算什么啊。”
“唔呣。不能从一开始就这样吗?”
宗介抬头仰望满是泥巴,粘满了油漆的两台AS。
或许是心理作用吧,M6和M9耷拉着肩膀的姿势,总觉得看起来像是在“哦呵呵”地无奈地笑着。
“我要是也和上级起了争执的话,也能使用那种手段吗——”
“什么手段?”
于是克鲁兹突然紧紧抱着宗介的胳膊,装出有点儿可怕的肉麻声音说:
“对不起嘛!人家,人家……”
“……”
“人家,希望能得到宗介的认同嘛。钻起牛角尖儿来……,呃,嗯?”
克鲁兹一下子恢复到原来的声音,啪地一下和宗介分开老远。
“……。你小子,刚才是真的想打死我吧。”
“你很清楚嘛。”
宗介用冷若冰霜的口吻说道。
(插花:说起来,后来克鲁兹和上级(我指克鲁佐)起了争执,结果他把人家最喜欢的清纯接吻画面换成猪在KISS……比上面这种可怕多了是不是……话说回来,那个恶搞的‘未来少年柯南’真的让我喷死了……)

在距离双子岩大约六公里远的,基地的通信中心里——
“这件事告一段落了哪。”
加里宁少校说道。他俯视着的小型监控器中,正流出从毛的M9(E-006号机)中传送过来的实时影像和声音。这是命令克鲁兹·威巴在机体的电子仪器上稍微动了些手脚而造成的。毛她们应该不知道这件事。
“那个少女,永远都能让我吃惊呢。”
和加里宁一同观看现场直播的马度卡斯中校说。
“没想到竟然能靠实力取胜。不能单用一句幸运来解释,而是她身上有着某种必然的因素……是不是可以这么说呢?”
“这还不能断定。因为说到底,今天这还是场游戏。与出现在以命相搏中的要素,有着本质上的差异。”
“是吗。”
马度卡斯轻轻地哼了一声,露出苦涩的表情。
“就算如此……上校大人也真是让人困扰。居然对将机材私自带出这种事佯装不知。稍微,有些太不够自爱了。居然将本来应当用于慢慢地休养的时间,浪费在那种游戏上。明天不谏言的话……”
“没有那个必要吧。”
加里宁淡淡地说。
“为什么?”
“请看看她的脸吧。”
听到这话,马度卡斯向监控器投去阴沉的视线。
在画面中,泰莎的脸上正带着璀璨的笑容。大滴的汗珠和泪水的痕迹。舒畅的疲劳感和成就感。虽然平时的温文尔雅消失得无影无踪,但取而代之地,刚刚才涨满的生命力,正从她的身体中流淌而出。
“原来如此。”
还是一成不变的阴沉的面孔,马度卡斯说道。
“毫无疑问,她好像已经恢复了。要感谢你的部下呢。”
【完】
———————————————贺东老师后记中插线———————————————
【贺东老师后记】
这篇是和预告一样的,泰莎的逸闻趣事。也有在长篇中没有太多机会叙述的,描写关于她和毛的关系的内容。
虽然这是我个人的感想,但是女生之间的争吵,从旁边男生的视角看来,可是奇怪地让人直捏一把汗呢。为什么呢。作品方面,由于如果太过写实了,会让人笑不出来,因此在剧中适当地控制了。
顺带一提,“R&R”在军事用语中也有“修养和恢复”(Rest and Recuperation)这种意思。
———————————————继续磕头谢罪完结线———————————————
……让大家久等了。
…………我实在是………很抱歉。这在前面也总是说……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所有人都是一样吧。
泰莎真是很努力。看到她那么努力,我想,就算自己再累,也要翻完呢。大家还记得毛大姐说过“日语是和男人学的”吗?原来之前交往的对象是日本人啊。头一次听说呢。不过说起来,克鲁兹也算日本人吧……?毛和日本人还真有缘呢。
最近看了那个《比较清闲的战队长的一天》,然后为那个红菜汤笑了很久……可可粉和酱料我都有,平皿也好,试纸也好我们实验室多得是。其实前些日子还特意去找了红菜呢,不过现在似乎不是季节。夏天应该会有。深渊君啊,当红菜上市的时候……你确信你还能活下来吗?(他是点名要我做“那个汤”给他吃啊……)哈哈哈哈。然后就是那个《未来少年柯南》……我不知道有多少人看过,那是宫崎峻大神的处女作。其实看到它把标题给改成“柯‘年’”(怕版权纠纷)的时候我就笑翻了,更别提那个柯南和拉娜在水中接吻的镜头了,人家柯南明明是力大无穷的小悟空,带个眼镜还绑个蝴蝶结算是什么啊!哈哈哈哈哈哈!!!不过其实这边的柯南已经称为众人恶搞的目标了,《犬夜叉》里草太还穿着柯南装和小女同学约会来着……
这次尝试了较为简单的翻译风格(我觉得自己翻译的赘肉太多),不知道大家看得出看不出改变来……不过实际上,一旦到了对话上,又会变回原样……唉,功力不足啊。不过比起某些盗版商的水平来,咱们这算好多了是不是?(又开始自卖自夸啊你!)
马上再有一篇,全金能翻的部分就都翻完了呢。
我们真的成功了。
不过,果然还是……会有点寂寞吧。就像艺术节结束的时候一样。
……啊,不过我们组织又不会解散,以后还会翻别的吧?不知会是什么呢?
总之,请大家继续支持吧。(虽然我还是慢得像蜗牛爬……)

362

主题

629

存在感

411

活跃日
 7 

SOS团四星级★★★★

18楼
发表于 2007/10/14 | 编辑
【海岸香味的知更鸟】

那天放学后。相良宗介正板着面孔,低头看着被送到学生会室来的可疑的快递包裹。

和平常一无二致。

他毫不掩饰疑惑的目光,就像要把包裹看出个窟窿来一般,使劲儿地观察着。

看快递的标签,发件人是“熊本县立麻留中学·台空岛分校”。从来没听说过的学校。

“…………”

小包是用泡沫塑料作的,跟大型的鞋盒子差不多大。用手一掂,意外地沉重。有种装了水似的手感。这种东西被送到学生会来,就宗介所知还是头一次。

屋里还一个人都没有。

轻率地拆封很危险。完全无法保证箱里的内容物不会是强力的二液混合式*。(技插:将两种成分混合后会发生反应而爆炸的*。详见后。)

(那么,该怎么办呢……)

可靠的方法,应该是把这东西运出到校园中安全的地方,让相关人员远离,自己一个人进行检查吧。

用钻子钻一个小洞,从中插入纤维内窥镜。如果*的可能性高的话,就从外部爆破,处理掉。

但是,如果制作这个*的家伙够狡猾的话,这种程度的检查也是危险的。

(没错。如果是我的话……)

大概会事先在箱内加压吧。如果对手不分青红皂白地钻洞的话,箱中的气压就会下降,然后*就会反应……“嘭磅”。如果有碳酸饮料和厨房用铝箔纸,还有常见的电子零件和药品的话,这是很容易制作的机关。

(果然,检查也很危险吗。那么……)

最终还是得出了和每次一样的结论(……= =),宗介正想把小包拿出去的时候——



“请……请等一下啊啊啊啊!”

身着套装的年轻女子,冲进了学生会室。

“神乐坂老师?”

那位女性——宗介的班主任神乐坂惠理老师,正扒着门框,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看起来,像是从一楼一路跑到这里来的。

“相,相良君。你,想把那个小包怎么样!?难道说,果然还是像平时一样,爆破什么爆破什么爆破什么的……”

“是的。因为有危险品的可能性。”

“不可以的!这种事情!”

“但是,不可以不小心谨慎。”

“这种小心谨慎没有必要!”

说着,她一把将小包从宗介那里抢了过来。她才像是对待*一般,非常小心地用双手抱着。

“这个啊……是阵高的原职工,同时又是生物学家的小金井老师送给咱们的,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上个星期,老师给职员室打来电话,说‘就拜托你们了’。所以,里面装的不会是什么危险品的。”

“……喔。”

“真是的。怎么不送到办公室却送到学生会啊。差点儿就悬了……”

惠理发出安心的叹息。宗介用极其谨慎的目光,凝视着她的侧脸。

“……你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啊,相良君。”

“是。为了小心起见我问您——那位名叫小金井的人物身上干净吗?”

“……啊?”

“曾有数年的时间行踪不明,或者本人思想上有所偏激……没有这种情况吗?”

“我想是没有……”

“经济上的贫困,有患药物依赖症的家人,或者有过自杀未遂的前科……这一类的问题呢?”

“没有。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不……。因为无论是原职工也好,学者也好,人类,是说倒戈就倒戈的。”

“我说你啊……”

“您知道吗。以前,在欧洲曾经有过这样的事。某个*的高官,被恐怖分子威胁说‘我们会把你同性恋的兴趣给抖落出来哦’,而在大总统的爱犬身上装了*的事件。那个时候——”

“你请适可而止!”

惠理干脆地打断了恳切又恭敬地进行解说的宗介的话语。

“真是可叹啊。为什么你会这么多疑呢。就不能偶尔相信一下素未谋面的邻居吗?”

“很遗憾。”

宗介堂堂正正地挺起胸膛。

“如果承认叫做‘偶尔’之类的这种例外的话,敌人一定会由此乘虚而入的。”

“啊啊,真是够了……”

她面带极不愉快的表情,开始拆封包裹。手忙脚乱地解开绳子,打开盖子把里面给他看。

“总之。看好啰?这不可能会是危险品吧。来,你看!”

箱子里面,塞的满满的都是螺。

在半融化的冰水里,有八只海螺。比人的拳头稍微小一点点,支楞着很多的棘刺。

“这是贝吗?”

“对,是贝哦。”

“好像还活着的样子嘛。”

“如果没活着的话那就麻烦了。这可是非常珍贵的生物。这个,是叫做‘塔艾科哦摸喔勒噢挖昂凯’的螺。”(技插:这个贝的名字的双重含义,要“信达雅”地翻译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个笑点应该是这样的……“台空·麻留·王凯”发音同“大空·魔龙·王凯”,前者是小金井教授用发现地和自己的学校命名(“凯”同时也有贝的意思),后者则是东映1976年的第一部机器人动画《大空魔龙凯王(GAI-KING)》至于我的翻译方式……各位把“台空麻留”汉语拼音的声母和韵母分开来读读看吧。= =)

“既长又古怪的名字啊……”

“颜色虽然朴素但却很雅致吧。听说是只栖息在西九州的台空岛的,非常非常珍惜的螺类。好像是特别分送给校长先生的。”

这么说着,她低头看着螺。

大概也可以称得上是碧色吧。淡淡的,不透明的绿色,和宛如缭绕的云雾般的深灰色花纹。与其说是螺,更像是矿物一般的模样。

“如果好好照料的话,好像慢慢地能长到30公分(这次是厘米没错^_^)那么大呢。……不过,要长到那么大还是老远以后的事情就是了……”

就在这时,短暂的音乐声之后,办公室处发出了校内广播。

“神乐坂老师,神乐坂老师。您在南部百货店订的水箱好像送到了。请您尽快到正门来。您在南部百货店处订的水箱——。”

“哎呀,水箱已经送来啦。得快点去取才行。”

大概是就连养螺用的专门用品都买回来了吧。惠理突然看向他,

“相良君,能不能帮我搬进来呢。我一个人有点儿拿不了。”

“了解。”

宗介立刻回答,这时校内广播像是在催人似地再次宣告:

“神乐坂老师。厂商的卡车把路都堵上了。请火速到正门前——”

“啊啊,不好了。不快点不行。”

惠理手忙脚乱地,想把装满了水的塑料袋和海螺重新塞回箱子里。但是把一度取出来过的内容物再收回箱中是需要一定要领的,因此总也装不好。

“唔——嗯。真是磨蹭。总之就先搁在这里好了。”

宗介皱起了眉头。

“可是,可以吗?这是贵重品吧?”

“稍微一下下的话没关系的。危险人物在我的身边呢。那,咱们走吧!”

推着宗介的背,惠理离开了学生会室。啪嗒一关门,空无一人的学生会室里,就只剩下那古怪而又珍贵的贝了。





在那三分钟之后。副会长千鸟要突然来到了学生会。

她是和宗介同班的女学生,在及腰的黑发上,系着注册商标般的红蝴蝶结。是个个性坚强但身材纤细,非常漂亮的女孩子。

“哟~~~呵。哎,谁也没来吗?”

房间里没有人。平时一放学,基本上都会有谁先来,占领电视或电脑的附近才对。

“嗯?”

她独自走进房间,目光停留在放在大桌子上的泡沫塑料箱上。漫不经心地揭开盖子一看,里面装满了海螺。

螺好像是哪个中学的馈赠品的样子。

“哦哦,这个是……”

小要瞪圆了眼睛。虽然不知道是个什么中学,但是创意可真不错不是吗。一般,要说起其他学校的馈赠品,肯定都会是些无聊的雕刻和绘画。像“青年之像”啦,“少女的祈祷”啦,起了这种完全没过过脑子的标题,就像地方上卖不出作品的雕刻家先生做的似的。

然而。

却居然送来了看起来如此美味的海螺……!

“实在是,太棒了……!”

一眼看去,海螺好像还活着的样子。

新鲜。刚刚出水。产地直送。海岸的香气扑面而来。这又是,真的实在是——

“咕嘟……”



小要不假思索地咽了下口水。她把装了螺的箱子夹在腋下,哧溜一个转身,飞奔出了学生会室。

“来~呀,来~呀,大~家的声音~传~来………………嘿!”

自然地蹦蹦跳跳,小要甚至随意地哼起了歌儿来。

好事不宜迟。海产品的新鲜度就是生命。

目标是家庭科教室。要问为什么,因为那里有——煤气炉和网子还有酱油。





“真是的。受不了你!真的!”

气得鼓鼓的,惠理在通往学生会室的走廊里走着。她们已经收好了水箱,现在正要去取回被搁下的贝。

“为什么你——就不知道什么叫反省呢!?就在刚才,才刚刚提醒过你的吧!?”

宗介跟在她的身后。虽然正被训斥,但却总觉得他一副了不起的态度。

“是……。可是。果然还是。考虑到老师和一般学生的安全,还是有必要事先做好最低限度的戒备——”

惠理狠狠地瞪着他。

“所以呢!?所以就用*指着送货的人们,到处挠人家痒痒吗!?”

“是搜身。因为那两个人一瞬间,看着我,别有用心地互递眼色来着。”

“只不过一个高中生,却突然拿出那么大的刀子来拆封货物的话——会递个眼色什么的是肯定的吧!?”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

边进行着这样的对话,两个人咔嚓打开学生会室的大门,大步大步地走进去。

“…………”

立刻就注意到了。

应该放在那里的螺,不见了。连箱子一起消失了。无影无踪。

屋子里,已经有几个学生在东一搭西一搭地聊大天了。

“冈田君。放在这里的快递包裹呢……?里面装着螺的……”

惠理向担任会计的男生问道。

“不知道。你们知道吗?”

会计皱起眉头,将目光转向在场的另外两人。

“不知?”

“呃,不知道呢……”

二年级的书记和一年级的设备负责人左右摇头。

“怎么会这样……!”

惠理的脸色眼看着变绿。她已经眼泪汪汪,惊慌失措地环视室内。

“要搜索吗?”

宗介用冷静的声音说道。

“哎哎,拜托了!那些螺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话——那就糟了。校长先生说不定会发狂呢……!”

“那可不好。”

“啊啊……神啊。请您一定要让那些螺平安无事……”

两手交握,惠理仰面向着天花板祈祷道。

但她那样祈祷也是枉然——

八只海螺,现在正在网子上被火烧着,咕嘟咕嘟地冒着很美味似的泡泡。再倒上少量的酱油和日本酒——这样就更发出真的非常芬芳的气味了。

这件房间虽然是家庭科教室,但还是以调味用这种名目,购置了红酒和日本酒之类的。屋子里没有别人。家庭科老师今天也休息了。也就是说,小要正随意地使用这个房间。

“呵呵呵……”

小要非常高兴地,用牙签扎起其中一只壶烧(技插:壶烧,日式料理。将海螺肉取出剁碎再放回壳中烧烤的烹饪法。),啊呜一口,尝了尝味道。QQ的口感。恰到好处的苦味和肉汁的味道,在舌面上展开。

“嗯,好吃!”

她不假思索地又在壳里扎了几次,差不多将一个的份给扫平了。

虽然总觉得味道和普通的海螺有所不同,不过嘛,没问题。因为事实上,比起在附近的鱼店里买来的海螺,这味道要好得多的多了。

小要把煤气炉的火关上,想要去叫学生会室的众人,而走出了家庭教室。虽然也想过是不是直接把壶烧拿过去,但因为在搬的时候汁可能会从里面壳洒出来,最终还是作罢了。

途中,在走到连接南校舍和北校舍的游廊的时候,她迎面撞上了担任会计的男生·冈田隼人。

他是个小个子黑皮肤,一头小麻花辫子,长相机灵的少年。猛地一看,比起日本人来,他的样貌倒更像是洛杉矶附近的街头少年。

“啊,冈田君。正好。现在有空吗?”

想拜托他替自己去叫大家过来而对他说道,却见他轻轻摇了摇头。

“NO。我可没空哦。我啊,现在正在找东西。”

“找东西?”

“对。去学生会看一眼吧。相良闹腾得正厉害呢。”

只说了这些,冈田隼人飞快地走掉了。

(…………?)

虽然觉得奇怪,小要还是就那样走向了学生会室。

在大门前面,贴了一张布告。写得大大的黑色毛笔字,不容分说地飞进眼帘。

“塔艾科哦摸喔勒噢挖昂凯搜索本部”

“什么啊,这是?真是的,那家伙又干些不明不白的事情……”

她边嘟嘟囔囔地说边着进了屋,相良宗介和班主任神乐坂惠理都在里面。他们在大桌子上摊着学校内的手绘地图,正偷偷地商量着什么。两人都是一幅严肃的样子。

“千鸟啊。”

瞥了她一眼,宗介低声说道。

“……?怎么了?两个人的表情都那么阴沉。”

她一问,宗介把手摆到嘴边,

“唔。事实上,发生问题了。”

“问题?”

“非常贵重的物品,被什么人拿走了。现在,正派美树原和佐佐木他们去打探消息,不过……”

贵重的物品。会是什么呢?

“哦——。所谓的贵重品是?”

她用悠闲的声音问道。惠理替宗介回答了。

“……是海螺。装在泡沫塑料箱子里的。差不多八只。”

小要的身体,在零点几秒的时间内完全凝固了。

“喔……喔。”

“据说是无价般贵重的螺。是在此方面负有盛名的小金井教授,替别让给我校的——好像是濒临灭绝的稀有物种。”

宗介用沉重的声音附加道。

“……是,这样,吗……”

“虽然不知道是谁偷的……但螺如果有个万一,那个学生一定无法逃脱严厉的惩罚吧。——你怎么了,千鸟?”

注意到她脸上密密麻麻地出满了汗珠,宗介皱起了眉头。

“身体不舒服吗?”

“唔唔嗯?才,没有,呢。我很舒服啊。哎呀,真的。”

她像操线木偶一般,下巴机械地上下动着,挤出沙哑的声音。

“是吗?怎么看都不正常啊。”

“不不不,我非常正常哦。正常得不能再正常,都正常到异常的地步啦。呜,呜哈哈哈哈……哈。”

“呼呣……”

宗介用利剑般的目光凝视了一会她的脸,终于摇摇头。

“哎,好吧。毕竟现在最明确的危机,是塔艾科哦摸喔勒噢挖昂凯的去向问题。”

他叉起双手,视线落在校内的手绘图上。小要非常客气地问:

“请问——。林水前辈呢?”

“会长阁下在校长室。听说了情况,去商量今后的对策了。”

“是……是吗。”

“在这件事情上,我被委以了搜查的全权。作为安全保障问题顾问·学生会长辅佐官。”

“…………”

宗介把小要抛在一边,重新开始和惠理讨论。指着手绘图告诉她种种推测。他指出螺被丢在垃圾站或者厕所、以及树丛之类的可能性时,惠理以悲痛的声音,说着“啊啊,就算那样只要平安无事就好……”之类的话。

而另一方面,小要则靠在墙上,低着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呜……呜呜……怎么办……)

没想到,居然是那么贵重的螺。

老老实实地坦白,低头认错会比较好吧。那样的话,或许能请他们网开一面吧?毕竟,自己是不知道。只是把它错当成了普通的海螺,没有什么恶意的。

(对啊……)

拼了命地说“对不起!我之前不知道!”的话,大家——校长和惠理还有宗介和林水,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大概,应该会强忍着怒意,这样问吧。

“那么,那些螺呢?他校赠送给我们的重要物品呢?”

……这样。这样的话,自己就不得不回答了。





——吃掉了。

——非常好吃。





(不能说。绝对不能说啊……)

小要脸色铁青地摇着头。

这不是光被骂一骂或者吃个停学就能了事的。肯定,马上会在校内出名吧。

同班同学们的声音仿佛近在耳边。

“小要,肚子一定相当饿了吧。”

“说起来,会突然就给吃掉吗?一般。”

“她好像连附近的猫,偶尔也会抓来吃的样子喔。”

一堆有的没的,张口随便就说。

然后自己就会作为“馈赠品捕食者”,一生都背负着这个十字架活下去了。原本就已经被人硬加上阵高的“最不想成为恋人的偶像第一号”这种完全不值得骄傲的称号了……!合起来的话,总和就是“不想成为恋人的馈赠品捕食者”吗。已经几乎成了妖怪了。(插:确实……)

(不要啊。我不要那样啊……!我还只有十六岁啊!?也想穿穿漂亮的连衣裙,也想试着谈一场美妙的恋爱啊!……还想胡乱掰掰这种愚蠢的台词的……不要啊!)

……她懊恼着这些事情,独自一人哐哐地用前额猛撞墙壁。

这时,刚刚的会计——冈田隼人猛力把门踢开,冲进了学生会室。

“不好了,本部长!”

“怎么了,冈田。”

宛如已故的石原裕次郎一般,宗介悠然地答道。

(技插:石原裕次郎,日本著名演员。主演过《向太阳怒吼!》《大都会》和《西部警察》之类刑事剧。1987年因肝癌去世。)

“在家庭科教室里发现了遗体!”

“…………!几具?”

“八具。所有的都死了。全灭!”

“是吗。还是晚了吗……”

刚一听见这话,惠理就“哐当”一声伏倒在桌子上,失去了意识。(这位老师似乎经常都失去意识……= =)

“老师。请振作一点。老师。……谁去叫救护兵过来!”

宗介用力地前后摇晃着惠理的肩。在他们身后,小要抱着冒着热气的脑袋,当场无力地蹲了下去。

咔嚓!

闪光灯一闪,照亮了桌上的遗体——塔艾科哦摸喔勒噢挖昂凯的壶烧。

无人的家庭科教室中发现的煤气炉和酱油,筷子和菜刀,牙签等等的遗留物品,分别被粉笔的圆圈圈围着,旁边加放了写着“A”啦“B”啦的小牌子。戴着“鉴定”袖标的设备科的少年,拿着照相机在桌子周围转来转去,从各个角度拍下被害者惨不忍睹的丝状。

宗介和小要站在旁边,带着为难的表情低头看着壶烧。

“……死亡推定时间是三十分钟前。直接的凶器是冰锥。犯人用冰锥将螺肉从贝壳里面拽了出来——用多功能菜刀切成了碎块。之后,再放回壳子里,冷酷地放在了火上。”

(插花:多功能菜刀,指肉、鱼、蔬菜都能切的菜刀。……本来就都能切吧,日本人分得太细。=“=)

宗介淡淡地讲述着杀害的情况(壶烧的料理方法)。小要在他旁边,泪眼朦胧。

“大概是想要确实地杀掉它们吧。用甚至能让人感觉到执念般的,残忍的手法。到底,犯人对这些螺有着什么样的憎恨呢……”

“只不过是单纯地想要吃掉而已吧?”

一直在后面听着的会计冈田隼人,偷偷地嘟囔道。

“…………”

宗介一时无语。观察起壶烧和旁边的酱油瓶。

“……或者,是那样也说不定。”

“我说啊,就是啦。这个。”

“不,也有伪装的可能性。为了隐藏起怨恨的线,特地把被害者的家翻得乱七八糟冒充成强盗……这是常见的手段。”

“…………”

现在成为了“塔艾科哦摸喔勒噢挖昂凯杀害事件·搜查本部”的本部长的宗介,深深地叹了口气抱起胳膊。

“无论怎么说,螺被杀死了。我们必须要找出犯人,让他受到应得的报应才行。”

于是乎,小要再次十分客气地问:

“请问——。要,要找吗?犯人。”

“当然了。就算刨地三尺也要找出来,非要让他为杀害贵重的馈赠品而感到后悔不可。”

“……要怎么做?”

“说得也是。在校内游街示众,再加上处以鞭刑好吗。当然是公开刑。”

“…………”

“在正门旁边,吊他个三天左右,以示众人说不定也不错。”

从用极其认真的语气这样说的宗介身边,小要不假思索地退开了半步。

“这,这样子……会不会有点儿严格过头了啊……。因为,那个人,也不一定就是恶意的呀。或许是搞错了什么也说不一定啊?”

她慎重地说道,宗介左右摇头说:

“身为副会长的你怎么说这种话。故意不故意并不是问题。如果说‘我不是故意的’就能被饶恕的话,社会就无法正常地运转了吧。”

“那……那倒是,不过……”

“血债只有血来偿。这是从几千年前就一直延续下来的传统。”

用具有奇妙魄力的声音说着,他为了观察现场,开始徐徐地游走于家庭科室。

“啊—……。我,稍微离开一下下。”

小要拖着脚,慢吞吞地走出了家庭科教室。

她走到旁边的饮水处,润了润干得冒烟的喉咙。正当她擦着嘴唇,苦思冥想该如何是好的时候——

“小·要·要……”

会计冈田隼人,来到了饮水处。不知为什么,在嘿嘿地贼笑。

“……干嘛啊?”

“吃了那些螺的,是小要要吧。”

“!!”

为什么你知道!?……拼命地压抑着想要这样问的冲动,小要把脸扭向旁边。

“你……你在说什么啊?”

“哼哼哼。你装不知道也没用哦。刚才在游廊碰上的时候,你嘴里叼着牙签吧。是从家庭科教室的方向走过来的哪。”

“呜……”

“而且,常出入学生会室的人里,做饭最拿手的就是小要要了。这就已经凭直觉感觉出来了哦,我。”

“咕……”

完蛋了啊。小要已经半死心了。然而冈田却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向她,

“放心啦。如果你想的话,要我对相良他们保密也可以哦——”

“哎……?”

“只不过呢,有条件的。”

冈田啪地竖起食指。

“什,什么啊,你说条件。”

小要边不安地颤抖,边咽了口唾沫。小个子的威胁者,突然露出了必要以上的卑鄙笑容。

“嘿嘿嘿……。小要要,你好像确实有JB亲笔签名的CD吧。在纽约的时候弄到的……超稀有的货色哦。”

“呜……!”

小要的颜面猛烈地抽筋。

“我好想要啊~~~~~!”

“不,不行!那个……那个……是我的性命啊!”

“怎么都不行?”

“当然了吧?别开玩笑了!”

“啊,这样啊……。那,我去揭发你好了。”

小要一把抓住了嗖地一转身,想要回家庭科教室的冈田的手臂。

“等一下,冈田君。”

“干什么啊——。因为,你不是不给我吗——。”

“其,其他的东西如何?来日公演时候的招贴画啦,虽然完全无关但是‘呼呣呼呣会动的Bon太君人偶’啦,我还有很多好东西哦?好不好……好不好?”

几乎像在死缠烂打般地,小要恳求道。冈田笑了笑。

“哎——?我才不要呢。那种东西。”

“别那么说嘛。求求你!给你别的东西,饶了我吧!”

“不行。好啦。快放开我。”

“喂,你就放过我吧。我真的不是恶意的呀……!”

双眼饱含泪水,小要不假思索地——“咕!”地猛力一拉他的胳膊。这股寸劲儿,让冈田的脚在湿漉漉的饮水处地板上踩滑了。

“噢……?”

他的身体飞了起来,在空中漂亮地转了半个圈——

哐当!

钝重的声音响起。冈田的后头部,撞在了地板上。他当场躺成了大字形,再也不动了。

“冈……冈田君?”

小要瞪圆了眼睛,在他旁边蹲下,试着摇了摇他的身体。但是他仍然瘫在那里,只是偶尔发出“唔————嗯”之类的声音而已。

饮水处的旁边,没有一个人。也就是说,没有目击者。

没想到,把他的口给封了。毕竟是知道自己的罪行,而想要加以胁迫的人物,这样倒在了地板上。

几乎有了种杀人犯般的感觉,小要战战兢兢地环视四周。

(怎……怎么办?把遗体运到什么地方去,埋掉……啊啊,不对!不是那样,是把他、送到保健室去把情况说明了……不不不,那样我的罪行就暴露了!)

就在那时,有脚步声从家庭科教室的方向接近了。还在转角的另一边,看不见人影。

“冈田。千鸟。要回收遗留物品了,来帮我一把。你们在哪里?”

是宗介。是因为自己没回去所以来看看情况的吧。

(呜……糟糕了。啊啊……怎么办,怎么办……)

被接二连三的异常事态搞得完全昏了头的她,慌手慌脚地,一会儿想抓着冈田的脚把他拖走,一会儿想跑到宗介那边去,一会儿突然想要在当场跳踢踏舞,一会儿想把制服穿了脱,脱了穿——(插花:小要你要是刚把制服脱下宗介就过来了,那事态会更严重……冈田同学或许一生都不会醒来了……=▽=)

哒!

到了最后,还是一个人向反方向逃走了。奔下楼梯的时候,她听到宗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冈田……!?你怎么了。是被谁打的。说啊!冈田——”

边在内心猛烈地重复着“对不起!”,她挥去泪水,一溜烟儿地逃跑了。





虽然是个古怪的放学后,天还是黑下来了。

校舍笼罩在夕阳的光芒之中。操场上的棒球部和足球部结束了练习,管乐队的萨克斯手,正在屋顶上吹奏着凄凉的旋律。

宗介和六名学生会成员,还有终于从冲击中恢复过来的神乐坂惠理,都集中在学生会室里。会计冈田还在保健室里睡着,学生会长林水则是去了校长室后就没回来。

小要也在。

她一副极其憔悴的样子,缩着肩膀,表情无精打采——但总之还是回应了校内广播的呼唤,从某处回到学生会室来了。

“那么,各位。”

戴着“本部长”的袖标的宗介,在所有人面前打开了话头。

“现场检查和侦查作业结束后,我们收集到了几条情报。虽然搜查途中出现了令人痛心的牺牲者——但是,可以认为解开这个‘塔艾科哦摸喔勒噢挖昂凯杀害事件’的钥匙,已经掌握在我们的手中了吧。”

他的语气听起来虽然恭敬,但同时又非常地沉重而严格。

“……那么。就像在开始搜查之前所说,这次的事件由内部人作案的感觉很浓。也就是说。可以认为犯人就在这房间之中吧。几条判断材料,以及我的直觉都这样告诉我。”

在面露不安表情的一群人中,唯有小要愁眉苦脸地摇着头。

“你说就在这里……?真的吗,相良同学?”

惠理像要确认一般地问道。

“正是如此,老师。作为我本人也很遗憾,但是……不得不这样认为。”

“那么,犯人是?”

“是。那个犯人就是……”

所有人都探出了身子。宗介故弄玄虚了一下下之后,“咻”地伸出了食指。

“那个犯人——就是您,神乐坂老师。”

面向惠理,宗介强力地宣告道。

三秒间。

包括惠理在内,所有人都没有反应。

“……………………哈?”

她皱起眉,微微歪头。

宗介认真至极地点点头,将双臂抱在胸前,开始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差一点点就能蒙混过关了啊。老师。说起来,最初您说把那些螺‘搁在这里’的时候,我就该注意到的。为什么,要特意把贵重的螺放下不管呢?仔细想想的话,没有比这更不自然的了。”

“等一下……”

“——没错。那个时候,除了我和老师您之外,已经有另一名犯人潜藏在学生会室里了。和神乐坂老师您合谋,企图杀害海螺的学生。那是谁呢?”

“我说你啊……”

“——那就是冈田了。他们班第六节课,是您的英语课。以您的权限的话,让他在放学后第一个来到学生会室是并不困难的吧。但是,在这时发生了问题。也就是我进了屋。冈田慌忙藏到了桌子底下。当我对小包表示出兴趣的时候,想必他一定很着急吧。”

“请等一下……”

“——靠着跑过来的您的机智,巧妙地支开我之后——冈田将贝偷走,杀害,再若无其事地回到学生会室。可是等搜查一开始,他大概是无法忍受良心的苛责了吧。想要自首,搞出主犯神乐坂老师的名字。得知这件事的您——出人意料地,想要封了他的口。”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您偷偷走到在饮水处润嗓子的冈田背后,面露性虐待狂式的笑容,瞄准学生的后脑部,用尽全力挥下手中的钝器——”(插花:关于那个笑容,我很想在这里写 “S的笑容”,但宗介不可能用这种缩写所以放弃了。)

“请不要诽谤我!”

终于,惠理站起来怒吼道。

“我一直在保健室躺着啊?而且,这算什么啊,这种满是漏洞的推理?”

“…………真的满是漏洞吗?”

依旧绷着脸,宗介的额头上浮出了汗珠。将目光转向设备负责人和书记,会计监查等人一看,他们也是同样点头。

“总觉得,有点勉强。”

“完全不能接受。”

“说起来本来就没动机嘛。”

被七嘴八舌地说了,宗介手扶下巴,发出沉吟。

“唔……”

就在这时。

到此时为止,都一直保持沉默低着头的小要,突然站了起来。

“够了……别闹了!”

“千鸟?”

以宗介为首,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已经够了……!做这种事情有什么用!?我累了。我已经累了啦!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怎么了千鸟。突然间说什么——”

小要把黑发挠得乱蓬蓬,两眼“哗——”地流下眼泪,用高高的声音作出了冲击性的告白。

“是……是我杀的啦!!”

所有人都惊愕万分,眼睛一下瞪得大大的。

“你说什么……!?”

“千鸟同学?难道,是你……!?”

“啊啊,没错!是我杀的!八个人都是!其中也有人抵抗。但就算如此,我还是用冰锥扎,用菜刀剁碎……一个不落地,把所、所有人都杀掉了啦……!呜,呜……”

接下来就泣不成声了。她当场趴下,哇哇大哭起来。

“不可能。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做梦也没想到小要会是犯人的宗介,脸色大变地凑近她。

“因为……因为……!”

小要肩膀颤抖,抽泣着。

“到底为什么,千鸟?为什么……为什么要杀它们!?”

于是她突然停止了哭泣。

“因为,看起来实在很好吃嘛!”











同一时刻。在夕阳照射着的校长室内——

阵代高中校长·坪井高子和学生会会长·林水敦信正隔着接待用的桌子,面对面坐着。

“可是……那位小金井先生也真是让人头痛啊。校长。”

忙碌地动着筷子,林水说。

“哎哎,真是。以前曾经是个聪明的人啦……。但最近大概是因为上了年纪吧,好像忘事儿忘得厉害。”

同样动着筷子,校长说道。

“把普通的海螺说成是‘新品种’啦、‘濒危物种’啦的,每年都送过来呢。明明没拜托过他。”

“今年学生会那边也收到了呢。因为这件事,神乐坂老师还在闹腾什么呢。”

“唉呀,是吗。这么说起来,上星期接小金井先生的电话的就是她。……算了吧,也好。就请大家吃点儿好东西吧。”

这么说着,校长“哇哈哈”地发出老婆婆式的笑声。

“哈、哈、哈。尤其是我,已经这样充分地蒙您款待了。”

林水用筷子戳着在桌上的煤气炉上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的海螺壶烧。按照小金井先生的命名的话,也就是——“塔艾科哦摸喔勒噢挖昂凯”的壶烧。

“唔唔。真是美味。这样一来,真想要点温酒啊。对,像和歌山的酒‘黑牛’之类……”(技插:黑牛是一种纯米酒。日本名手造酒店酿造,口味香醇不发酸。)

“在说‘高中生怎么能喝酒’等等之前,为什么会有这种古雅的兴趣呢,你啊……”

事到如今也不打算责备什么,校长颇有感触地嘟囔道。

【海岸香味的知更鸟 完】

————————————好久没翻这种后记了感叹线——————————————

【贺东老师后记】

我非常中意这篇在杂志上连载时,四季老师所画的小要垂涎三尺的那张插画。(插花:不好意思,我没有这张……真想看)因为连载时的插画和单行本是不一样的,也有很多很多只限当时才有的稀有插图。因为现在还没有再次收录的预定,各位就连连载版也买了吧,买了吧——。(插花:您真会搂钱啊。= =)单行本上没有画的配角们的插画,也经常会登场哟。譬如说阿久津万里啦东海林未亚啦西野梢啦(这种小角色,有人会记得吗?)(我再插:当然有,我不是都记得么。大家也记得对吧。)

顺带一提“黑牛”这种酒,是以前偶尔会去的酒馆的热衷此道的老板告诉我的,这本书的初版发行的季节好像正好喝的样子。

——————————那么接下来要放百科吗三级跳线———————————————

虽然是短篇,可是东西却不少……








首先是篇名。来自于鹅妈妈童谣的《谁杀了知更鸟》。

原文如下:

Who killed Cock Robin?








Who killed Cock Robin?

I, said the Sparrow,

With my bow and arrow,

I killed Cock Robin.

Who saw him die?

I, said the Fly.

With my little eye,

I saw him die.

Who caught his blood?

I, said the Fish,

With my little dish,

I caught his blood.

Who'll make his shroud?

I , said the Beetle,

With my thread and needle,

I'll make the shroud.

Who'll dig his grave?

I, said the Owl,

With my pick and shovel,

I'll dig his grave.

Who'll be the person?

I, said the Rook,

With my little book,

I'll be the person.

Who'll be the clerk?

I, said the Lark,

If it's not in the dark,

I'll be the clerk.

Who'll carry the link?

I, said the Linnet,

I'll fetch it in a minute,

I'll carry the link.

Who'll be chief mourner?

I, said the Dove,

I mourn for my love,

I'll be chief mourner.

Who'll carry the coffin?

I, said the Kite,

If it's not through the night,

I'll carry the coffin.

Who'll bear the pall?

We, said the Wren,

Both the cock and the hen,

We'll bear the pall.

Who'll sing a psalm?

I, said the Thrush,

As she sat on a bush,

I'll sing a psalm.

Who'll toll the bell?

I, said the Bull,

Because I can pull,

So Cock Robin, farewell.

All the birds of the air

Fell a-sighing and a-sobbing,

When they heard the bell toll

For poor Cock Robin.








NOTICE








To all it concerns,

This notice apprises,

The Sparrow's for trial,

At next bird assizes.








中译文:

谁杀了知更鸟?








谁杀了知更鸟?

是我,麻雀说,

我杀了知更鸟,

用我的弓和箭。

谁看到他死?

是我,苍蝇说,

我看到他死,

用我的小眼睛。

谁取走他的血?

是我,鱼说,

我取走他的血,

用我的小碟子。

谁来做寿衣?

是我,甲虫说,

我将为他做寿衣,

用我的针和线。

谁来挖坟墓?

是我,猫头鹰说,

我将为他挖坟墓,

用我的凿子和铲子。

谁来当牧师?

是我,乌鸦说,

我将为他当牧师,

用我的小本子。

谁来当执事?

是我,云雀说,

如果不是在暗处,

我将当执事。

谁拿火炬来?

是我,红雀说,

我将拿它片刻。

我将拿火炬来。

谁来当主祭?

是我,鸽子说,

我将当主祭。

为吾爱哀悼。

谁来抬棺?

是我,鸢说,

若不经过夜晚,

我将抬棺。

谁来扶棺?

是我们,鹪鹩说,

还有公鸡和母鸡,

我们将扶棺。

谁来唱赞美诗?

是我,画眉说,

当他埋入灌木丛中,

我将唱赞美诗。

谁来敲丧钟?

是我,牛说,

因为我可以拉钟。

所以,再会了,知更鸟。

当丧钟

为那可怜的知更鸟响起,

空中所有的鸟

都悲叹哭泣。








启事








关系人请注意,

下回小鸟审判,

受审者为麻雀。








好像也有电影叫做《杀死一只知更鸟》的。虽然如此,我还是不知道知更鸟为什么非要被杀死不可。笑。








然后是《大空魔龙凯王》:

《大空魔龙凯王》是一部于1976年上映的TV动画,也是著名的东映动画独立制作的第一部机器人动画片。同处于70年代,《大空魔龙凯王》不可避免地受到了盖塔、万能侠等动画的影响,无论是从情节还是机体设定上,我们都能从中看到那些元老级超级机器人动画的影子。《大空魔龙凯王》全长44集,虽然收视率与万能侠等作品相比仍有一定的差距,但是作为日本动画业界的代表东映动画在制作这部动画时可谓尽心尽力,与同期的那些粗制滥造的机器人动画相比,《大空魔龙凯王》无论从制作上还是剧情上都可称得上一流。

故事是这样子DI……

距离地球6000光年,白鸟座EH银河星群系宇宙的塞拉星,正在渐渐的被黑洞吞噬。居住在地表的塞拉星人为此转移到了地下。为了逃过这场灾难,他们制造了无所不能的机械神达利乌斯大帝。然而不知不觉中,背叛的达利乌斯得到了支配者的地位,并且为了向地球移民开始了侵略活动。

一方面,地球的大文字博士很早就预见了会有来自外宇宙的侵略。在国联的地球防卫会议上,博士提出了以巨大要塞战舰大空魔龙来守卫地球,并且得到通过。在大空魔龙建造的同时,集合了一些具有超能力的队员,最后只剩下战斗用机器人凯王(ガイキング)的驾驶人选,职业棒球投手石路三四郎还没有前来报道。





面对着已经出动的暗黑恐怖军团,已经不能再投球(因为手被那帮人弄伤了)的三四郎加入了大空魔龙队,驾驶着凯王不断的与敌人的暗黑怪兽作战。激烈的战斗一天天在持续,大空魔龙队曾经好几次陷入前所未有的大危机中,然而,凭着凯王和大空魔龙的强大力量,以及团队的智慧和不屈不挠的斗志,终于一一化解。同时,在了解到一般的塞拉星人并没有侵略的意思之后,三四郎等人对达利乌斯的怒火日渐高涨。

终于,塞拉星开始崩坏。而舍弃了一般市民的达力乌斯和四天王率领的暗黑恐怖军团对地球发动了总攻击。在激烈的战斗过后,大空魔龙战队终于击败了四天王,同时消灭了[x]的机械神达利乌斯大帝。塞拉星的市民们通过秘密建造的都市宇宙船离开了塞拉星,开始了寻找新的可居住星球的流浪之旅。地球再一次迎来了和平,但是,宇宙中还有没有未知的侵略者呢?谁也不知道。三四郎等人为此坚定了保卫地球的决心。

看着远处的流星,美登里许下了一个愿望:请将这和平,永远持续下去……








机体介绍

大空魔龙:全长400米,总重38000吨。(好大啊……)是以地球防御为目标而开发的陆海空万能移动要塞。采用超金属制造,以原子力、光子力和磁力作为动力源。空中最高航行速度3马赫,地上200公里每小时,水上120海里每小时,宇宙空间亚光速。大空魔龙是母舰级单位,凯王等机体平时都收藏在机体中,战斗时放出。在受到攻击时,大空魔龙可变形为漩涡防御形态,使得防御力大为提高。

凯王:全长50米,总重220吨。大空魔龙战队的主要战力,采用和大空魔龙相同的超金属制造,以原子力、磁力为动力源。凯王严格来说是一个合体型的机器人。其躯干部分就是大空魔龙的头部,手臂和双腿平常放置在格纳库中,在战斗时将其发射出去和头部组合成为凯金。在剧情中,凯王的头部曾经损坏,后重新修复并增加了威力巨大的新武器使战斗力大为提高。凯王超过半数的必杀技都是由头部发出,可以说头部是凯王战斗力最强的部分。








嗯唔,好热血啊,热血得要喷出来的样子。果然是七十年代啊……这算超级系对吧?

来张图片吧。



机体和画面都好有那个年代的风格哦。以我这种非萝卜控的眼光看来是如此啦。








嗯……然后呢,今年是这个推出三十周年,所以东映又把这古老的故事端出来炒冷饭,也就是翻拍……新的故事像这样子:

13岁的少年石蕗·台矢与父亲一起乘坐小船出海,目击了海洋上熊熊燃烧着的黑色火焰,就在那黑色的火焰里巨大的怪兽出现了,顷刻功夫父亲和船员消失在茫茫大海,台矢遇到了大危机……就在这时,神秘的机械巨龙出现了,台矢被巨龙所救……

五年后,当巨大的怪兽再次出现在地上的时候,已经是个中学生的台矢与巨大机械龙“大空魔龙”再会了。大空魔龙的头飞出,变形成了超级机器人凯王的身体,就这样超级机器人凯王登场了。台矢成为了凯王的驾驶员,与巨大怪兽展开了激斗。

得知敌怪兽想要染指地上世界后,台矢决定前往异世界ダリウス(达里乌斯)。前来阻止台矢的怪兽成批的袭来,要对付前来袭击的巨兽们,就要使用从胸口放出秘密火焰的“海德罗布光线”,可以粉碎敌人的回转拳“铁拳震击”等秘密必杀武器,台矢依靠着这些将敌人一一击破。异世界ダリウス(达里乌斯)的全貌逐渐明朗。在战斗中台矢成长了起来,与伙伴们一起走上了成为大人的道路上……

作为敌人的ダリウス(达里乌斯)帝国、大空魔龙凯王隐藏着的秘密、五年前失踪的父亲(应该就是前作的主人公三四郎),为了解开这些迷团,热血少年石蕗·台矢和超级机器人凯王一起展开了前往异世界海洋的大冒险。












仍然很热血啊。再放一张图片。三十年的鸟*换炮……笑。

图片需登录后查看


这个恶搞只能证明一件事……萝卜控要从小培养……贺东老师就是骨灰级萝卜控的代表。

说起来,那个海螺要是真的有这么大,千百个小要也吃不下去……

最后顺带一提,小要的声优雪野五月姐姐,有在这个新片里献声哦。有兴趣的人找来看看吧。








然后是“二液混合式*”。

液体混合*是指由液体或某些能溶于或者能悬浮于液体的物质所制成的混合*,或者说由两种或两种以上物质组成的具有流动特性和爆炸混合物。*与固体*相比,有如下特点:较好的爆炸性能,*密度均匀,爆炸产生的能量利用充分,爆速高;良好的流动性,这是它的基本特性,可随容器任意改变形状,并可渗入至爆炸的缝隙中,装填弹药简单;爆轰感度高、传爆性能好,一般不需要复杂笨重的*,使用方便;制造工艺简单、安全性能好,有些品种可在使用地点现声混合;原料来源广泛、价格较低。但某些*有突出缺点,如安定性较差或挥发性大或毒性较大,腐蚀性严重,一般不易长期贮存。这些缺点限制了它的应用范围。

关于配方和其他事项,请浏览此网页。

http://www.wrfcn.com/y022q.htm








接下来是石原裕次郎:

石原裕次郎(1934—1987)日本男演员兼歌手。是5、60年代代表性的电影明星。

此人擅长刑警电视剧。作品有《向太阳怒吼》、《大都会》《西部警察》。本文中宗介似乎有在模仿他?……电视剧看多了吧。

顺带一提的是,他哥哥石原慎太郎似乎是反华人士……呃,因为与宗介无关,这里就不多加追究……

我想就不多写什么了。从日文资料翻译过来太难了……

给一张他的照片好了。










最后是“黑牛”这种酒:

“黑牛”是和歌山产的名酒。

制造商叫做“名手造酒店”,在庆应2年(1866年)和歌山县,海南市内,作为“纪州漆器一条街”而闻名的黑江地区创业。虽然规模小,却努力制作出高品质的酒。平成元年及三年在新酒鉴评会上获得金奖。

“黑牛”是代表了这个厂商的原始纯米酒,自上市当初其就在和歌山县本地极具人气。“黑牛”的名称,来源于名手造酒店的仓库所在的和歌山县南海市黑江的古老地名“黑牛泻”。

此酒用除糠率百分之五十的山田锦大米,以古老的酿造法酿造而成。味道醇厚悠长。感觉不到太多的酸味。虽然是纯米酒,但是香气宜人,非常适口。口感稍微具有甜味。如果是比较喜欢酒的人,都很容易接受它的味道。常温和稍冰都很适宜。

酒精度15.7度……对男生来说是低度酒,对女生来说稍微高了点吧?

(插花:本书出版的时间是2000年6月。好想喝喝看哦。如果它是甜的……)

这是酒的图片








那么,百科也就到这里了。老规矩,如果有补充或更正请贴在下面。多谢支持。








————————————这难道是最后一次的短篇了吗不可思议线—————————

……从那一天开始,过了多久啊?

小威。深渊君。妄想君。群星君。HTC君。








我们,我们完成伟业了啊!!!!








到这里为止,全部可以翻译的全金的短篇(包括特别篇及未文库化的两篇),已经全都完成了。除了台湾翻译章泽仪先生的三本之外,我和深渊君、妄想君、群星君、HTC君一起,将剩下的四到八卷全部翻译完成了。

唔啊……真是的,好漫长哦。去年也是从这个时候起翻译的第一个短篇吧。到今年为止,我自己是翻译了十三个短篇了。几乎一个月一个吗……还算可以啦。虽然中间有为了考试而不得不怠工的时候……不过还算是不差的战绩啦。自我满足一下……

去年开始翻译的时候,心里全是对自己翻译水平的不安……当然事到如今,不安还是依旧。因为,我毕竟没有学过系统的文法,每次总是会多多少少地连蒙带猜。没有看过原文的朋友可能看不出来就是了。看过原文的人,可能会在心里笑我很久也说不一定呢……

不过,无论如何,我坚持下来了。这就够了。即使被人骂作不务正业,我还是希望能够坚持自己选择的道路。因为,这是我从生下来到现在,所下的最大的决心。

这个决心,现在依然没有改变。

在他们幸福之前,我绝对不会停止。

无论妈妈对我说什么,无论周围的人有多不理解我,我都不想违背这个誓言。

即使上了研究生,即使进入工作,我还是想继续下去。

我是否能出色地完成一切呢?学习,工作,科研,还有翻译?两年之后,毕业之后,等待我的会是什么样的将来呢?

虽然对此感到迷茫,我还是会尽全力做到最好。

这也是为了对得起宗介和小要的努力。








……又是这么郁闷的宣言啊。还是不要影响大家的心情比较好吧?我没有在说我翻译得很辛苦哦。其实每次翻译的时候,自己都一边笑一边对妈妈讲,虽然被抛白眼,每次还都是重蹈覆辙……笑。








说说这个故事。其实这个,好久以前就有台湾的朋友翻译过了吧。不过,为了凑齐能在这边放的版本,我还是重新翻译了一下,顺便加上一点百科。这样,各位或许能更加了解这篇在恶搞什么……什么?原来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是我自己孤陋寡闻?抱歉抱歉。不过,我想还是有人不知道吧,比如年纪小一点的朋友……

唔,不过,说起来,小要也真行啊,普通的人,不会随便就把放在那里不知做什么用的海螺吃下肚吧……都不知有没有毒的说……汗。

不过呢,宗介的推理水平还真是差……毕竟优秀的士兵不等于优秀的侦探。如果这个学校里有个工藤新一之类的人物,那会弄成什么样子呢……是会什么事情都没有地解决呢,还是会弄得更轰动呢……

据说在凉宫春日的动画制作时,贺东老师曾经参与制作,当时曾经设想过让阵代高中客串出场的。设想一下,如果一个事件里汇集了凉宫春日和她的SOS团,工藤新一和毛利兰,再加上宗介和小要,恐怕这事件会搞得不塌个一栋两栋楼完不了事……一个东京能汇集这么多的人物,我都觉得汗……再加上活力十足开着车子逮捕人的女警们……东京真是个可怕的地方,是不是啊。

嗯,这次也不用说得太多啦,毕竟大家都看过这个故事。

……在我贴出这个故事的时候,源已经来了。等个十天左右,无论如何也应该能出来了。大家请稍微再等一下下吧!抱歉!(合掌)

362

主题

629

存在感

411

活跃日
 7 

SOS团四星级★★★★

19楼
发表于 2007/10/14 | 编辑
[★短篇小说翻译★]无垢的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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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校对:深渊使者


似曾相识的校舍。

似曾相识的走廊。

窗外的景色也和自己的学校非常相像。

可再怎么说——在别人的学校里走着,根本就不能镇定下来。

某个星期五的午后,千鸟要和相良宗介出现在邻市的驹冈学园中。身为学生会的一员,他们是为多摩地区高校自治联络会——通称“多自连”的事情而来。

多自连主要以40所西东京高中学生会构成。

各个学校派出的代表会面、谈这谈那、互相帮助、增进相互间的友谊……是个理念的不明组织。

这个多自连正在企画下个月进行一泊两日的合宿旅行。今天他们是来会面商谈的。

“啊~镇定不下来啊……”

在走向驹冈学园学生会办公室的路上,小要轻声发着牢骚。

她和平时一样穿着阵代高中的校服。白色的上装和蓝色的短裙,素色为主的制服中红色的蝴蝶结饰物成了富有魅力的特征。

这是在区域内的女孩子中相当有名且受欢迎的制服,在书本和杂志上也有介绍。10年前采用这个设计之后的次年参加阵代入学考试的女生就增加了5成。

相对的。

驹冈学园的制服是异常——朴素的茶色上装。领带则是无趣的暗红色。似乎因为校规特别严厉,蓝色的裙子毫不例外地直抵膝下。

完全不能体现学生风采的设计被其他学校的学生们嘲讽为“插花上的蟑螂”什么的。驹冈学园的学生们虽然也知道这种传言,可因为这种形容的确恰如其分,只能抱着屈服的情感——

只要在校内看见其他学校的制服,他们脸上便露出不满的神色。

而且还是阵代。侵入他们领地的居然是阵代高中的学生。

驹冈学园在当地是有高进学率的学校。学力在他们之下、仅仅依靠女孩子的制服就能——对这种高中的学生,虽然那不是敌意,但——

(这人是来干什么的啊……)

等等,

(哼,来显摆的么……)

等等,

(是来钓男人的吧……?)

等等,她感觉到有这样的目光在盯着自己。

这里面虽然掺入了若干小要的被害妄想,可确实是四面八方都有视线正倾注在自己的身上。

因此,小要无论如何都镇定不下来。







同样镇定不下来的还有宗介。

再怎么说,这也是其他学校的领土。

校舍的构造配置他基本没有把握。万一有敌人袭来——他没有确保战术上有利的地点以及逃脱路径的自信。

而且自己还不清楚这座学校的治安状况与政治倾向。

对阵代高中抱有偏见的极右分子正在准备阻击自己也说不准。

仅是这样跟在小要身后行走,就能察觉到穿着茶色上装的学生们尖锐的目光刺在身上。

(这两个人的目的是什么……)

等等,

(哼,异民族……)

等等,

(是来窃取我校最高机密的吗……?)

等等,他感觉到有这样的目光在盯着自己。

这些虽然完全是宗介的被害妄想,可确实是四面八方都有视线正倾注在自己的身上。

“无论如何都不能镇定。”

宗介喃喃道。小要点头:

“同感。我们很少见地意见一致了嘛。”

“你也这么想么。那就别放松警惕。”

“哈?”

“万一发生了什么事,扔掉行李就跑。我会拖住这群人的。你只要全力逃跑。明白?”

“虽然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我们的意见似乎不一致啊……”

两三句话的工夫,两人就已经走上楼梯、到达2楼的学生会办公室了。





“下午好~我是阵代高中的千鸟……”

驹冈学园的学生会办公室和阵代的大不一样。莫名地杀风景。书架2个,桌子1张,折叠椅到处都是。

仅此而已。

一个二年级男生正坐在里面等着小要一行,剃着平头、一幅大人物的样子。

“我就是学生会长盐原。”

他用平静的声音应答。

“不好意思,浪费你一点时间。其他人呢?”

小要询问道。

“都有事情忙。就我一个人。”

“啊,是吗……”

“我们学校的学生和你们不一样,100%都要进大学。大家都忙于学习。没人有时间玩。”

与其说是接待,反而像觉得他们在添麻烦。

小要愣了一下,取出文件和合宿地点的介绍印刷品。

“……那,我们开始吧。”

双方开始商谈合宿事宜,比如日程的安排调整、大量的工作分配。小要提出“这样如何”,盐原就回答“随便你好了”。为了确认细节而一一提出问题时,他则回以“这种事情只要稍微想想不就清楚了嘛”。

就这么过了30分钟。

把对方当傻瓜——小要内心虽然怒火中烧,可她还是忍住,将所有的确认事项列举了一遍。

“就这些吗。”

“嗯,就这点了。那,合作愉快。”

小要这么说的同时,盐原只是将脸转向另一边点点头,开始作回家前的准备工作,连回应都没有一句。

就像是在便利店买了个面包,店员回应“谢谢惠顾”时的那种态度。

“……”

特意从这边选出人赶过来,他就这样接待。礼节什么的一概被无视了。

小要终于爆发了,

“我说,你啊……”

“请问怎么了?”

“你连一句话都没有啊?”

话中带刺的质问。盐原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我不大明白你的意思。事情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我在说的是礼仪方面的问题。对待他人的时候要把对方当[x]看吧?……真是的,什么教育方式嘛。”

盐原叹了口气。

“这个问题是中等以下水准的问题。”

“哈?”

“我有什么原因必须让你感到高兴?没有吧。因此你的抗议是完全无稽的。第一,身为局外人的你根本没有资格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请你思考过后再讲话行吗?”

对如此过分的口吻,小要接不出一句话。看见她的表情,盐原的脸上首次浮现出笑容——类似笑容的东西。

“算了,说到底阵代的学生不过尔耳。什么等级的学校就会招入什么等级的人。”

“……”

“你们的学生会长——林水,那人以前和我同样是在晃征中学读书的。现在就这么没落了。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吧。”

这件事还是第一次听说。晃征是全国范围内都能排上顶级的私立中学·晃征初中。

“好像是和一群实在不怎么样的痞子交往吧。因为和酒鬼窃贼卖毒品的什么的勾勾搭搭被学校知道了,被处分过一次。真可怜。”

林水会……?

小要内心动摇了。她盯着对方说,

“你是要和我们吵架吗……?”

“不不,我只是在表达同情罢了。如果给你们造成了伤害,我道歉。对不起。”

他用空洞的声音说着,匆匆低下头。像是被齿轮什么牵引着那样、机械而没有感情的行动。

“……”

在小要目瞪口呆之时,驹冈学园学生会长抬起头。

“满意了吧?我等下还要去上提高班。那么——”

砰!!

伴随着唐突的*声,盐原在后仰之后背部着地。是宗介迅速抽出*后往他的脸上打了发橡皮弹。

“宗介!?”

“真遗憾。你叫盐原是吧。仅仅说出会长阁下的名字还是无法蒙骗过我的眼睛的。”

宗介丝毫不松懈,将*口对准口中吐泡、昏厥的盐原。

“喂……你这么突然,干什么啊!?”

“退下,千鸟。这人是冒牌货。”

“哈?”

“据我所知,学生会长是绅士、聪明、人格高尚的人。这人不可能是会长。利用我们不认识这里会长的机会伪装成会长,从我们这里窃取合宿日程的情报。恐怕真正的会长已经被杀掉了。”

“怎么会有这种可能!还有,窃取了又怎么样,窃取以后!?”

宗介先愣了一下,又皱起眉头,

“不明白么?多自连的讨论合宿可是聚集了各校首脑的重要事件啊?只要在会场布置100吨*,就可以令所有的出席者身亡。换言之,是极好的恐怖袭击目标。”

“这世界上还有更多适合的目标呢……”

“假如首脑全灭了——结果显而易见。各校将会陷入疑神疑鬼之中,应当会发生以血洗血的报复行为。”

“讨论合宿是流氓头聚会吗……?”

“总之,有必要抓出这件事背后的关系。现在就把这个男人绑起来——”

“我说你啊……”

啪!



不知从哪里出现的纸扇命中宗介头部将他打倒。他摸着自己的头顶起身,

“……我一直在想……你这武器是藏在哪的?”

“啰嗦!”

小要也不回答他,只是明确地说:

“反正你的回答完全错误!0分!这人是真的!”

“是这样么?可——”

“以前在例会上看到过一次。虽然很让人不舒服,但是他的确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会长!”

“唔……”

“好了,快点处理。都翻白眼了。啊……还在痉挛,再加上说胡话……”

“哈……哈呜。糟了……糟啦妈妈……BON太君……BON太君在莫斯科……和长嵎导演……”

宗介他们赶紧将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盐原抱起来急救。即便如此,他的意识仍旧处于朦胧状态,不知道在自己的身上发生过什么事。

两人在简短的谢罪后慌慌张张离开了学校。

虽然访问他校最后成了这种结果——回去的路上,小要对宗介这样说道:

“呃……你的那*很少见的开对了呢。”

“是吗。”

“嗯。仅此一次哦。”

她哈哈笑着。

数天后。放学之后——

小要坐在阵代学生会办公室内默默读着来年预算的计划报告书。

窗外正下着倾盆大雨。除了窗外冰凉的雨点激烈地打在建筑上的声音外,校内一片寂静。丝毫没有放学前的喧闹。

宗介和管理备品的一年级学生佐佐木博己占据了大桌子的一角,在玩弄一个机器人模型。左右看看模型,宗介频繁地发出感叹的低吟。

(真令人吃惊。居然连光学传感器上的自动洗净刷都完整地再现……)

(没错吧?很了不得呢。)

(嗯。相当接近测试中的EMD机。M9的情报连美军都是限制公开的……)

(好像是因为和杰欧特伦公司有关系的厂家。说到细节方面的话,还是田宫的AS模型最好!)

(如果连关节都能动的话,就没有任何缺点了。)

小要在一旁看着不知为何会异常热烈的讨论,轻轻叹了口气。

林水坐在学生会长的席位上。

今天看上去没什么要事。他正在慢慢品茶,读一本什么杂志。

小要本以为他又在读什么艰深的经济学杂志,可是错了。瞥一眼时,她看到封面上的文字是《周刊矿石》——是刊载着裸照什么的、说得好听点——不高雅的男性向杂志。

“……”

“有什么问题吗,千鸟同学?”

注意到小要的视线,眼光还是停留在杂志上的林水问。

“不,没什么……”

“正好。我有事情要问问你。”

“什么事?”

林水用食指向上推了一下眼镜的横梁。

“假设、你无论如何都想到澳大利亚去留学……”

“哈?”

“可是,你没有足够的钱。”

“哈。”

“接下来是重点。如果你为了赚取学费,是否愿意在一部发行量50万的杂志上公开自己的体毛呢?”(翻译插嘴:……林水先生,您太强了……OTZ。)

“你在说些什么啊……!?”

小要连耳朵都发红了。林水冷静地观察了她的反应后,

“那么,就是你不愿意公开,吗?”

“当然!”

“嗯,果然,这就是常规的反应……”

似乎接受了某种意见,林水的视线再度回到杂志上,带着一副难以理解的表情归于沉默。

(真是的……果然是完全不可理喻的人……)

这种脱离现世的言语和行动正和宗介相同。说到底,他只不过是个擅长说歪理的白痴而已……小要这么想。

数天前的那件事以来,这个疑问始终盘旋在她的头脑中。

在驹冈学园弄得狼狈不堪的事件也没有任何的后续音讯。对方也没有提出任何的抗议,似乎就这么作罢了。

那个学校的会长盐原也许根本不记得宗介对他开过*。就算记得,也会因为害怕宗介而在回避碰面……这么想就行了。

总之,没有问题。

只是那时和盐原的会话——关于林水的话题还是牵动着小要的心。

也就是,

(为什么林水前辈会在我们学校……?)

的疑问。

林水敦信。

梳大背头、戴着银框眼镜,白皙高瘦、有细长的面颊。就如同他伶俐的外貌显示的一样,他是智慧超群的青年。

不仅仅是作为一个高中的学生会长才华出众。在智能和外交上,他也有所长。教职员和不良学生也对他刮目相看。这种情报收集能力、交涉力、智慧与品格、清浊均能包容的信念和欧洲一带那些老谋深算的政治家相仿。

拥有执政风格的人……应该这么说吧。

先天看上去一副伟大人物的样子,有股奇怪的威严感;还擅长不容他人辩驳的歪理理论。这种静静的自信或许是出于能力的缘故,和宗介莫名地相似。

“怪人”一词并不能完全把他的特点都囊括——他同时还是秀才·优等生。学力通常都在学年内的顶级水准游走,在全国范围的模拟考试中也获得了顶尖的成绩。这样下去一定会进某个有名的国立大学吧——目前即可如此断言。

但是。

林水确实是个奇怪的人没错,但对于这个学校的学生来说,他出色过头了。比这里更高等级的高中一抓就一大把。

就是在这点上小要怎么也放不下。

她并非全面肯定偏差值教育或者学历社会的一套理论,但是她已经接受了根据“能完成学校的学业、或者不能完成”来决定进学路线的严苛社会事实。

抛开利弊来谈,这只是由于世界就是如此构成的而已。

参照这个标准划定的界线,这所阵代高中是“上级中的下级”的水准。普通的学生只要努力,就能够合格入学的学校——并不很难。

在这样的阵代中,有林水。

仔细想想,这难道不是奇怪的现象吗?

(是啊,的确奇怪……)

正当小要在默默思考的时候,主角林水拿起下一本杂志翻开了封面。这次是装饰卡车(翻译注:即在卡车上加装灯泡等等使其看上去华丽拉风。)专门杂志《Kamion》。

(又是诡异的杂志……真是没有节操的人。)

他确实是乱读家。在这点上让人觉得不可捉摸。







“……我是这么想的。”

在回家的*上,小要说道,

“也许有什么缘故的吧?在考第一志愿学校的时候发烧倒下了之类的。有没有人听到过这方面的传言?”

和她同乘*、正在听她说话的是住在距离她家不远处的宗介和学生会书记美树原莲。

“不,没听说过。”

宗介摇摇头。

“直到现在为止,我都以为是会长阁下被人央求着才进阵代的。为了验证学校确实是在根本上请求他入学,他提出要巨额的契约金和与校长长时间的交谈——”

“前辈是棒球新人选拔赛第一名的棒球选手吗……”

“其实我根本就不清楚考试制度这种东西。”

“啊,也对。你其实是……呃,咳咳。莲姐呢?”

“不,我……也没听说过这种传言。”

莲用安详的声音回答。

她是二年级学生——也就是和小要他们同级的。可她却能极规范地使用敬语。从外貌上看,她是品格高尚、周身散发出古风的少女,柔顺的黑发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似乎是能够出演香波广告的类型。

“林水前辈不经常谈及以前的事情……因为他始终着眼于未来。而且这点上的神秘感……我觉得正是绝妙之处。”

“……”

莲发现小要和宗介带着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自己,面颊上突然红红的一片扩散开。

“啊,我真是的……我不是那种意思噢?抱歉。”

“不,我们也无所谓……但假如她也不知道的话,问其他的学生结果也一样吧~?”

在场的3人是在学生会中距离林水最近的。

“可还是值得在意。那个叫盐原的说的……我起初就认为那是唬人的。”

“是啊,和酒鬼卖毒品的什么有联系,这一定是谎话。”

“阁下的敌人很多。应当考虑为是某人故意将这种舆论四处撒播。”

“管他呢,反正传言终究是传言。”

在一旁听着的莲脸上笼罩了一层阴云。

“真的是就好了……”

伴随着叹息,她轻声说。

“怎么了?”

“不……其实……”

“?”

莲看上去很迷茫。她踌躇少许,最后似乎作了决定,

“这件事情请你们无论如何都要保密,可以吗?”

“嗯。”

“了解。”

“我……不小心看到了。”

“看到什么。”

“就是……林水前辈……和不良的黑社会进行暗中交际的场面。”

小要和宗介在数秒内没有反应过来。之后,他们异口同声说:

“暗中交际……?”

声音中没有太多的惊讶。

“是啊,其实是——”







莲说的,是这么回事。

上个星期六,莲和林水二人一起到新宿去了。

本身目的是为了物色学生会用的电脑软件。不过,他们顺路去看了商店内美术馆开展的埃贡·席勒的作品展示会,之后还去一起喝茶。
(翻译注:埃贡.席勒 (Egon Schiele,1890-1918年)
20世纪初奥地利绘画巨子,表现主义画家。
埃贡.席勒出生于奥地利的图尔恩,逝于维也纳。16岁的席勒考入维也纳美术学院,在克里木特指导下学习,并结识了科柯施卡。他的画最初受学院派和印象派影响,打下坚实的造型基础。当他结识克里木特和科柯施卡之后,作品具有明显的装饰风格,这表明他受到新艺术派--青年风格阿拉伯式图案的强烈影响。如果说克里木特的艺术是从象征主义走向表现主义,而席勒则已走进纯粹的表现主义天地。)

“啊啊,这可真是美妙的一刻呀……”

带着不自觉的陶醉神情,莲说着。

“……比起那‘暗中交际’,我倒觉得你这次约会更令我吃惊。”

小要频频打量着莲。她只是微笑着说,

“和约会不一样。因为是学生会的事情,而且……只是我和前辈在画家的欣赏上一致而已。”

“嗯~~然后呢?”

“嗯,就是在回去的路上——”

从饮茶店出来,走去新宿车站的路上。

有人对林水打招呼。

那些就是莲说的“不良的黑社会”。剃着光头、身上都是刺青、满脸都是疤的3个人。

他们围住林水,以过度亲近的态度和他说话。

“好久不见了嘛。”

之类的,

“你还活着啊?”

之类的,

“这次的牺牲品就是这个女人?”

之类的。

林水和平时一样冷静。他和这3人交谈了一阵后对莲说“不好意思,你先回去吧”,就和这3个人一起离开了。

“等等。”

小要插嘴了。

“什么啊?这‘牺牲品’是什么意思?”

“是啊……兴许这些不良的人误以为在前辈手下工作的我非常辛苦呢。学生会的工作确实挺忙的。”

“不,我倒认为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那,你就这么回去了么?”

面对宗介的询问,莲轻轻摇了摇头。

“不。或许这有些不知廉耻吧——我偷偷地尾随了。因为我担心林水前辈……”

“准确的判断。”

“谢谢。之后——”

莲陷入人流之中,跟在林水他们的后面。他们穿过歌舞伎町,进入一条低品位的●●街(翻译注:就是寻欢作乐、[消音]的地方。)外低矮的楼房地下。似乎是酒吧之类的地方的入口。入口的外面聚集着许多流氓,她无论如何都无法走近了。

“没有办法,我只能在稍微离开一段距离的拐角处等着……那时候被周围的男性搭讪了。有人邀请我一起吃饭,我谨慎地推辞了。没过一会儿,又有一个……这次是问我有没有兴趣到一个有高工资的地点打工。虽然有点兴趣,我还是拒绝了。随后又是类似的邀请一个接一个——请问怎么了,小要小姐?”

见到小要嘴张得老大、不断有冷汗向下流的莲脸上露出“真不可思议”的表情。

“真、真是让人捏把汗……我说,莲姐你这样的学生以后还是不要一个人去那种地方,好吧?我是很认真地在说。”

“哈……”

莲愣了愣,

“反正就这么过了一段时间,林水前辈平安地从大楼里走出来、离开了。我本来想追上去的,可被身后很热心的拍摄系人员拉住……”

“你、你拒绝了没有!?电话号码什么的没告诉过他们吧?”

“嗯,没有……”

小要松了口气。

“呼……那?到最后为止还是不能肯定那群人和前辈之间有什么关系……吧?”

“是的,真遗憾……可是——”

“可是?”

莲的侧脸掠过一丝苦涩。

“从大楼地下走出来后,前辈……将一些钱交到不良的人手中。”

“钱?”

同时问出这个字的小要和宗介互相望望。

“是啊。可惜由于距离太远,金额没能看清……”

就在这时,3人搭乘的*在调布车站停下了。

翌日放学后——

在自己教室中的小要匆匆将自己的教科书、笔记本塞进书包。

外面天气晴朗。第6节课刚刚结束后的教室内仍然异常嘈杂。

负责清洁的学生正在取出打扫用具。

必须参加部活动的学生发出“真麻烦”的牢骚。

准备回家的学生在那里互相取笑,之后放声大笑。

“喂喂,小要、小要!”

同班同学常盘恭子和工藤诗织跑到小要身边。

“嗯?怎么了?”

“听我说听我说。诗织在商店街举办的抽奖中中了卡拉OK店的免费券。8人去都免费哎!”

“哦哦,真幸运呢。”

“我们现在要去。小野D、风间君、由香和瑞树也邀请过了。把相良君也叫上吧!(翻译的前情回顾:《恋人是专家》中,宗介用他五音不全的嗓子完整地演唱了俄文《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当时的反应……[背景:暴风雪])”

“好久没有这么畅快过了!去吧?去吧?随心所欲地唱歌!”

两人不知为什么都特别兴奋。或许是因为最近数天内天气都不好,而且极端无聊的数学课刚刚结束的缘故。

“嗯~不好意思,今天我有点事。”

“哎哎~~~!为什么会这样?”

恭子和诗织浑身上下都表现出泄气感。

“呼~真无趣……!”

“我很想听小要唱中岛美雪的歌曲呢……”
(翻译注:出道至今包办个人专辑泰半词曲创作而以丰厚的创作实力令人激赏的日本才女歌手 中岛美雪,细腻入微的歌词,大胆多变的曲风及乐评人口里“燃烧生命式”的唱腔,使得中岛在日本乐坛赢得了“新音乐歌后”的地位和美誉。除了歌唱创作外,更担任专辑的编曲、合声、制作人、单曲MTV导演,乃至于跨足广播界主持、舞台剧、大屏幕(电影)表演等等,展露出其多艺多通的新世代才女形象。然而因为个性使然,中岛鲜少在电视节目上曝光。于是乎,在那独特的音乐曲调、多样的表演风格下,又披上了另一层的神秘面纱。中岛美雪这个名字在日本音乐界,可说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从日本流行乐史看来,“民俗歌谣时代”转成“新音乐时代”的过程充斥着许多向更受欢迎音乐形式发展的讯息。渐渐地至今,“新音乐”已成为日常生活中到处可以接触到的新名词。而中岛美雪便是“新音乐”的闪亮巨星。中岛美雪不仅在音乐界出名,在现代诗人界也得到极高的赞赏,文学界也时常拿她的作品来做评论,她的基本风格是以叙述的歌唱曲风并搭配简单的吉他伴奏。但近来她也尝试在她的歌曲中加入一些较重力的风格,如她在97年的单曲《爱情物语》即是一例,并且多次尝试自己担任制作人。
中岛美雪被改编为中文的歌曲

容易受伤的女人   王菲
逗我开心吧     张智霖
原来你也在这里   刘若英
最初的梦想     范玮琪
伤心太平洋     任贤齐
绝对是个梦     汤宝如
不会哭于你面前   杨采妮
美丽心情       本多
不想睡       梁静茹
我是蓝鸟       梦剧院
爱的挽歌       郑秀文
等风的旗       张信哲
恋你         万芳
一个人的我依然会微笑   林佳仪
时代         叶倩文
等侯         吴宗宪
脆弱         郑秀文
人间         王菲
睡·醒       万芳
漫步人生路     邓丽君

还有很出名的日本民歌--------北国之春)

“有些麻烦事,要去个地方……宗介?”

她叫坐在靠窗席位的宗介。他也已经整理好物品,正在检查自动*。

“走吧。”

“嗯。”

小要“啪”的一声关上书包盖子。

“……相良君也?学生会的事情吗?”

“嗯。对不住了。”

“真的对不起啊。下次一定去。再见。”

她向呆住的恭子她们挥挥手,和宗介离开教室。





小要和宗介来到距离阵代高中最近的车站·泉川站,等在和往常回家方向相反的——也就是逆行列车的月台上。

在*内摇摇晃晃过了20分钟,两人到达新宿。

连说话的工夫都没有的忙碌大都市。

小要从侧面看着在嘈杂的人群中以必要以上的程度不断四下张望的宗介,皱起眉头,

“真是的,别这样嘛。弄得像乡下人似的。”

“为了以防万一。何况实际上我确实是乡下长大的,没问题。”

“哈,阿富汗是乡下地方?”

“嗯。自然资源丰富——虽然*也很多。”

“也有不讨人喜欢的乡下地方啊……”

两人断断续续地交谈着穿过靖国街道(翻译插嘴:呃……有名到根本不需要我解释的地方……),走进日本最大的●●街、歌舞伎町,从各种下流的店排列着的街道中穿出,来到没什么人的街道背面。

周围已经被夕阳包围了。

“就是这一带……”

“是那幢大楼吧。”

莲提到的建筑物——林水曾经进入的大楼就在这里。

两人之所以会来到这里,是因为对林水的过去抱着强烈的好奇心。

驹冈学园的盐原说的、“和酒鬼、买卖毒品的人有来往”。

从美树原莲处听说的、和“不良的黑社会”交涉的情节。

无论哪个都不是稳健的话题。

小要一直以来都认为林水“其实是个好人”。宗介将他认作“善意的现实主义者”而对他表示敬意。因此两人无论被他摊派如何麻烦的难题时,都抱着自己的诚意接受了。

然而。

这种确信由于最近的事件突然间发生动摇了。

“无风不起浪”——古语如是说。小要和宗介都没有天真到纯粹而正直地坚信“前辈不是这样的人!”。“怀疑”是一种健康的精神活动。正因为是这样的两人,才会得到林水的器重。

首先,应该是什么误解吧——

就算这么想,心中依然觉得不舒畅。那么,就到应该知道事情原由的人那里去……

小要和宗介默默地做了决定。

“看上去很普通啊……”

“是呢。”

暗灰色的多用大楼。

1楼是药店、2楼是面向台湾人的录像带出租店、3楼是消费者金融。4楼似乎也有哪家商家入驻,不过介绍牌上没写。

此外,在药店的侧面有个通向地下的入口。貌似不欢迎外人的看板上写着“688(I)”。仅此而已。其他什么都没写。

“原来如此。一目了然的断然拒绝进入……”

“这是什么店?”

“大概是俱乐部之类的地方吧。”

“俱乐部是?”

“大致就是喝酒跳舞消磨时间的地方。可是,这里……会怎么样呢。似乎更接近酒吧的感觉。”

“你真清楚。”

“也不算是。我没有这么多钱到这种地方玩。”

“那么,进去了。”

“嗯。”

两人沿着狭窄的楼梯走下去。两边的墙壁上尽是贴着的纸张和涂鸦。

楼梯最下面店的入口处,有两个少年在闲扯。他们坐在堆放空啤酒瓶的箱子上,惬意地抽着烟。

少年们的脸上本来是带着笑容的,但一发现宗介等局外人,立刻变得毫无表情。

“那个~对不起……”

小要发话了。可对方什么都不说,只是直直地盯着她。即使如此她也不畏怯,从月票夹中抽出林水的照片,用殷勤恭敬地口气问,

“我们稍稍打扰一下。你们见过这个人吗?”

其中的一个男子瞥了眼照片,嘴角歪了一下。

“不认识。快滚回去,白痴。”

另一个人则瞪着她出神,说,

“嗯嗯,这里禁止进入哟,大姐姐。像你这样的女孩子要是不快点离开,我们的●●是会●起的哦。明白吗?明白吧?”

小要将厌恶感强压下去,

“啊,你们不知道的话,就请从这里让开。”

“都说过让你滚了,没听见啊!”

“对、对哦?如果这么下去,我们会●你的●●。不愿意吗?不愿意吧……嗯嗯。”

男子们站起来了。小要害怕得后退一步——宗介插到她和流氓之间。

“她在说‘让开’。别妨碍我们。否则……我会给你们点教训。”

两个男性的表情忽然间变得险恶了。

“……嗯~你说的话真有意思。那么那么,这个如何?”

其中一个人的右手中不知何时握了一把刀。他不容分说用右手对宗介的脸割上去。

“……!”

不,只是看上去割上去了。宗介在此之前就侧身躲过刃风,在下一个瞬间抓住对方的手腕。

“……!?”

对方还来不及显露惊讶,宗介就用空着的手臂肘击对方。被打飞的男子。伴着巨大的响声,装啤酒瓶箱堆成的山崩塌了。

“这就是教训。”

宗介依然一成不变地板着脸说。剩下的一个人脸色大变,

“……你这家伙……”

他从背后拔出特殊警棍……之前,

咔嚓!

接下来的瞬间,男子和背后的门一起被吹飞了。从小要的眼光来看完全不明白究竟发生过什么。

“这么说来,你的确很强……”

“嗯,最近自己都要忘记了……”

鬓角浮出脂汗的宗介先跨入店内。

这家“688(I)”比从外面看来想象的更大。

猛地钻进鼻子的香烟味。

照明昏暗。30叠左右的房间对面是低低的桌子和座席——以及吧台。经年累月的墙壁上贴着威士忌、琴酒、伏特加(翻译插嘴:柯南……OTZ)的标签,靠近天花板处四面都是喇叭。

还有——

店内那群类似刚才搏斗过的少年——20人左右,正带着险恶的眼光聚在一起。

全员都是弯下腰的临战态势。

“……咋那么吵,啊?”

座席深处的黑暗中飘出一个声音。

被宗介打倒的其中一人说,

“不……不好意思,日下部老大。好像……是林水的手下……”

他奄奄一息。

“林水……?把哪个惹人烦的家伙送过来了……?!不像他的风格。这肮脏的手法。真是……”

傲慢又桀骜不驯的男声。宗介和小要对声音的主人问,

“你又是谁?”

“你是谁啊?”

都是话中带刺的口气。随后,从黑暗中走出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照明中露出平头黑脸、有杏仁型的眼睛的面孔。

“你认识林水前辈?”

“哼,真大言不惭……”

男子像是在唾弃一般。

“我叫日下部。是林水杀掉的女人的朋友。”

“……什么?”

“杀掉……啊?”

宗介和小要怀疑自己的耳朵有没有听错。将这两个人视为猎物的20多个人一步步将他们围起来了。

                                    (前篇完)
想想后发现,这家店和平是度日的学校实在是相去甚远。

日光所不能抵达的地底。

冲鼻的颓废气息。

不快与无聊的集合。

和“魔窟”这个称号完全匹配的空间。

小要和宗介正身处这家店中。他们必须直面2个问题。

其一,自称日下部的男人和他的20个手下怎么看都不像是友好地围着小要和宗介。

其二,日下部说出的林水过去的断片。他杀了某个人。怎么可能发生如此无稽的事情?

“林水前辈他?你骗人……”

“难道有什么隐情么。”

看着傻站着的两人,日下部皮笑肉不笑地说,

“怎么啦,啊?把自己该干的事情忘记啦?你们两个。”

“啊~其实我们只是来打听林水前辈的故事的,不是来打架的……”

说到这里,小要沉默了。她瞥了一眼被宗介打倒、还趴在那里的两位,

“这是,呃,不幸的事故。”

“是吗……那么在你们身上发生一点‘不幸的事故’……也是没办法的了。”

“不,这是另一回事——”

“接下来你们会被弄得半死。然后把你们扒光了凌辱,最后当陀螺倒吊在那里。真不幸。好惨的事故。”

不知道他有多少是认真的——至少他不会轻易放自己回去。

“呃、嗯、那个……”

对手20人。即使是宗介这个人数也很棘手。他虽然和往常一样藏着装填有橡皮弹的小型*,可弹数充其量也只有5、6发。

然而宗介却从容不迫地说:

“千鸟,准备好了?”

“果然变成这结果了……啊啊……”

小要把手伸进自己的书包。几乎同时,日下部“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

“干掉他们。”

收到信号,20个人开始行动了。虽然里面大半是空手的,里面也有人拿着警棍、小刀或者自行车铁链的。

“去死吧!”

“别以为这样就能洋洋自得啊……?”

“危险噢,危险!”

危险的少年们大叫着从四面八方杀来。

这时宗介已经掏出了一颗*。他拔掉安全拴,轻巧地扔到地上。

数秒后——

*中喷出白色的烟。

“……!?”

不是普通的烟。这是镇压暴徒用的催泪瓦斯。接触到该瓦斯的人眼、鼻、喉等部位会受到强烈的刺激,无法正常行动。

小要因为事前从宗介处得知,在瓦斯飘到自己的面部高度之前就从包中取出防毒面具紧紧地套在脸上。宗介也在稍后迅速戴好面具。

另一方面,周围吸入大量瓦斯的人们不堪忍受。

平时换气不佳的地下立刻被催泪瓦斯充满了。店内成了悲鸣和怒号的漩涡。

“这是啥……哦,咳咳!”

“呜……嗯……!?”

男子们被呛得东倒西歪。倚靠在椅子、柱子、墙壁上的也有。争先恐后往外面逃的也有。自暴自弃乱挥手中棍子的也有……

火灾警报器感应到烟,发出喧闹的响声……然而喷水龙头没有启动。因为原先就是烟雾腾腾的店,讨厌灭火装置误启动的店主大概把它关掉了。

面具下的小要咋舌,

“真糟糕……听到这里吵嚷的巡警马上就会过来的吧。”

地上的出口处大部分从瓦斯中逃出去的人理应筋疲力尽地躺着。有巡警从附近的派出所立刻赶来也不奇怪——他们正处于如上的状况。

“那么撤收。把那个叫日下部的男人带走。询问暂缓。”

“嗯,应该还在店内……啊,找到了。”

多少散去一些的瓦斯中,头领打扮的人——日下部正匍匐着,发出苦闷的声音。

“咳咳。可……可恶……”

宗介走近日下部,对他的颈部按下*。受到8万伏特电流攻击的他立刻失去意识。

“好,我们走。”

“随便了。仔细一想,我们做的事情和破门抢劫加法非拘留没什么两样……”

两人分别架着昏迷的日下部的两腋离开依然混乱不堪的店内。







宗介和小要带着日下部移动到数百米外的花园神社。

他们拖着个昏迷的人在人群中行走时并没有受到疑惑目光的注视。因为是在傍晚,或许他们是被看作将联谊会上喝醉酒的同学送回去也说不定。

神社的范围内没有任何人,近在眼前的繁华街道的喧嚣简直像是虚幻的。两人坐到台阶上,开始对日下部进行处理。过了十分钟左右,他终于恢复意识了。

“不要紧吧?”

“……怎么可能不要紧。真是的,竟然这么乱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日下部的回答声中缺乏锐气。不可思议的是,他看上去一点都没有生气——或许是已经习惯于打打杀杀生活的关系吧。似乎他对小要和宗介还抱着少许好奇心。

但是宗介用专横的口气宣布,

“身为俘虏的你没有必要知道。今后我们对你的态度是友好还是敌对,完全取决于你的态度。”

“哈?”

“只要老老实实说出林水阁下的情报,我可以保证给予你名誉的对待。另外也会给你提供温暖的寝床。”

“我不大懂,这里一带只有情侣旅馆哎?”

“不懂也没问题。但是,如果你无论如何都拒绝配合——”

他边说边抽出黑色的*。

“——你将再也看不到太阳了。你的遗体会被抛弃在荒野,变成附近的乌鸦丰润的营养源。如果你不想——”

“给我打住,听到没有。”

小要拍了一下宗介的后脑勺。

“……可是我不认为这个男人会轻易开口。”

“好了,交给我。你叫日下部是吧。是高三的学生吗?”

“算是吧。”

日下部不快地答道。

“啊,是吗……前面也提到过了,我们是林水所在学校的后辈,因为想听他过去的故事所以到店里面来的。”

“哈?那混帐东西过去的故事可一点都不好玩。”

“他不是‘混账东西’。不过……确实是个怪人、又是歪理狂、阴谋家、有点让人觉得不像人、完全无法信任的那种类型。”

“这种人通常在社会上就叫混帐东西,小姑娘。”

“唔唔……确实如此……”

“千鸟,是这样么?”

无法反驳的小要和宗介都插起手。日下部稍微笑了笑。

“?”

“你们慌什么慌……话说回来,你们为什么那么想知道?从我这里听说了又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只是最近连续听到奇怪的传言。虽然我也明白查究别人的过去并不好……可无论如何都很在意。”

日下部仔细观察着回答得不自信的小要。

“真的想知道?”

“嗯。”

“能发誓不在哪里随便传出去吗?”

“嗯,我发誓……宗介?”

“我发誓。我保证。”

宗介举起一只手。日下部鼻子里出气,耸了耸肩。

“……算了,好吧。那就告诉你们。先看这个。”

他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照片。

四个角都已经一塌糊涂的照片上是三个男女。

一个是日下部。比现在年轻,大约是初中生的样子。

另一个是比他高的少年。制服整整齐齐地穿在身上——可是没有脸。只有这个部分被涂掉了。

两人的中间站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满面笑容。

“这个女孩子是?”

“新浦知子。现在在坟墓里。”

日下部的口气就和在谈论昨天的天气没两样的冷淡。

“坟墓里……”

小要重新审视一遍照片中的新浦知子。

粗眉毛、短短的茶发。牙齿整齐划一。虽然不是出众的美女,也是有着容易吸引人的容貌的女性。和虚心坦怀这形容恰好般配。没有表里、阳光的笑容……

这样一个人死了,小要完全不能相信。

“旁边的男人是林水。因为火大我把他的脸涂掉了。”

“你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宗介询问。

“呵呵,怎么说呢。很奇怪的关系。已经是三年前了吧——”

他开始断断续续地诉说过去。
当时,他——日下部侠也过着和现在没多大区别的日子。和与他相似的朋友们每天懒散地度日,没钱了就去抢;也不管对手是谁,总是打架。

有一天,这样度日的他遇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少女。

她就是新浦知子。

“是初中三年级的夏天吧。”

日下部似乎在追逐遥远的记忆。

“知子虽然不大,可她没上学校。就是那种逃学学生。似乎她也不大回家。每晚每晚她都要到我家来添麻烦。好像还睡过马路。”

“露宿?”

“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是这样的。对……就像这个神社一样的地方,半夜里一个人坐着。我半是逗弄地对她打了招呼,本以为她会害怕得发抖之后逃掉的,可她却粘上我了。‘让我住一下,我会还礼的’。然后就——”

日下部出于好奇心就让知子住下了。他的父亲已经过世,当护士的母亲每天值夜班,因此一点都没什么问题。

此后,知子融入日下部家,几乎变成同居的状态了。

“每晚都在一起?那个……就你和新浦两个人?”

“也不是每晚……反正大体上就是这样。虽然有些不可思议,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怎么,很失望?”

日下部笑了。发觉自己的好奇心被对方看穿的小要低下头,脸上红红的一片。

“知子啊,身上一丁点女性特有的魅力都没有。但她是个有趣的家伙。头一次寄宿后的第二天早上,她一个人不知跑到哪去了。到傍晚的时候她悄悄拿着饮料点心罐头啥的回来了。手上拿得满满的。还说了一句‘这就是还礼’。她明明几乎没有钱……你觉得她是怎么弄来的?”

“……果然还是顺手牵羊?”

“对。而且让我觉得受不了的是——她拿回来的那些全都是附近的一家便利店里偷来的。好像在店内店外来来回回了好多次。天晓得那家店里是什么迷糊店员……”

“骗人吧?噗……”

明知道顺手牵羊是严重的犯罪行为,小要还是失笑了。

“没错吧?很好笑吧?”

“哈哈……确实,是个奇怪的人。”

站在轻声笑着的小要和日下部一旁的宗介头上浮出一个“?”号。

“还有其他的事迹。把肯德基的饰物拿来啊、将车站站台上的操纵器弄回来什么的。还有,也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她从派出所那儿把铝合金盾牌都扒来了。”(翻译注&插嘴:肯德基的饰物根据文中的意思来看似乎是门口的老人像;车站站台上的操纵器从来没注意过- -|||;铝合金盾牌应该是指外面挂的标记*……偷窃强人一个orz。)

“一团糟……”

“在偷窃上确实有才能。没想到居然会变成这种状况……听着,我本来只是觉得这和在路边捡到一只被抛弃的小猫一样,每天回家以后不是一个人挺不错的。后来我还让她和死党们见面、一起玩过。那时真是快乐的日子。”

日下部和知子若即若离的生活持续了一个多月。

“那家伙弄自行车来也很在行。大概是因为灵巧吧……没有乘*的费用时就从我家附近的野方车站前偷一辆小摩托车,到新宿或者中野去玩。然后就扔在那里,回来的时候再换别的自行车。无*还不戴头盔,竟然也没被抓住。”

“哈哈。喂,听到没有宗介?那个叫知子的人和你差不多哎。”

“我不会有偷窃行为……可是这个女孩子和林水阁下有什么关系?”(翻译插嘴:那么你上次为了交作业干的又是什么事? 一一)

宗介一问,一度变得平静的日下部的脸上忽然又阴沉了。

“……林水。和那家伙见面以后,知子就变了。”

日下部的声音略微沉重了些,继续道。







契机是日下部遇到的麻烦。

有一天,他和黑社会的人有了纠纷。

虽然对方并没有负特别严重的伤——数日后他在街角被人抓住,以“治疗费”为由要求30万的赔偿。而且当时和他同行的知子被黑社会拉到事务所监禁了。

简而言之,就是人质。

“30万!?”

“对方没有医疗保险么……?”

小要瞪大眼睛,宗介则皱起眉头。

“治疗费就是治疗费。现在回想一下觉得那时候是他们特意放我一马的。”

“是、是这样吗?”

“是这样没错。惹上黑社会很麻烦。真的很麻烦。能用钱解决的就该用钱。”

以小要的目光来看,这时喃喃低语的日下部的侧脸显得额外成熟。

“那,付了?”

“……说是这么说,怎么可能有这么大数目的钱。头痛了半天,最后去找一个叫玛丽的朋友谈了。”

“玛丽?”

“是啊。虽然是女的,但是个值得信赖的人。然后,那个玛丽说‘她家附近有个从小一起长大、擅长处理这方面问题的人’,就把他带来了——正是林水。”

“哈啊……”

出现在日下部眼前的是超·精英私立学校、晃征中学的三年级学生。

高瘦、细长的面颊、炯炯逼人的眼神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以及不知从哪里散发出的冷酷感。

他刚开始满面疑惑,可在听过事情原由之后最终还是承诺帮忙。

日下部听说过一个暗局赌博的传言:每晚在某个公寓中的一室内、赔率异常高的扑克赌博。林水说“把我带到那里去”,进出赌场之后——3万元的本金仅仅一夜就变成了10倍。

“简直和魔法一样。”

他像是在怀念那天的奇迹一般说道,

“扑克脸那种形容看来就是为他准备的。还说什么‘仔细计算过概率之后,要估读出对方的行为也不算难’……话虽如此,那时可是初三的小孩对百战磨练的大人啊?真是不可理喻的家伙啊。”

就这样付掉凑来的30万,知子在没有被伤到分毫的情况下被黑社会解放了。

“是吗。这真是……太好了。”

紧张地听着这个故事的小要心中的石头落地了。

“我自然也感谢他——但不是知子那种活蹦乱跳的形式。她紧紧粘上林水了。”

从此往后,3人的交往开始了。

优等生、不良少年和离家出走的少女。奇妙的组合。

负责担任牵线的一直是知子。

一到傍晚,她就等在林水的学校正门,近乎强拉得把他带到街上。日下部也差不多。知子拖着他和林水去各种地方:繁华的街道、水族馆、公园、图书馆、等等等等……

无论是日下部或林水,虽然一开始不情愿,但最后还是陪知子一起走了。夹着她的两位少年正在逐渐变得融洽……也不能这么说,可至少当时日下部是如此认为的。

这种关系持续了一段时间。

“她开始变的时候大概是10月前后吧……”

“变了?”

“嗯啊。知子突然不再说‘我们出去玩’了。虽然和以前一样寄宿在我家……她不怎么回来了。早上迷迷糊糊地回来后,只睡3、4个小时、又出去了。就这么循环着。”

“她去哪了?”

“是林水那里。”

日下部用变得略有些阴沉的声音回答。夜间略有些昏暗的神社在他脸上刻下深深的阴影。

日下部不管怎么诘问知子“去哪里了”“干什么去了”,她始终没有给出答案——虽然她也回答过诸如“去男孩子的家里”或者“我累了”之类的话——

“总之我显得很没趣。和其他同伴提到这事的时候,他们说‘和那家伙好上了吧’。我也这么想。”

“……”

“两个人在干些什么……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只是知子日渐消瘦——快到看着就会心疼的程度。”

“会不会搞错了?比如到哪里打临时工去了。”

“不会。那家伙还是像以前那样身无分文。况且她到林水家里去——这是能确定的。我尾随过一次。”

日下部从口袋中掏出香烟、点上火。他深深地吐出一口烟雾后,

“我对知子……反正也根本没考虑过要占有她。但就是咽不下气。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那混蛋居然把知子——弄得那么憔悴。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接着呢?”

“哈哈……‘接着’吗。但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是个既不尽兴又很无聊的结尾——知子死了。”

“死了……吗。”

即使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小要的心中还是有股刺痛感。

“是事故。她和往日一样骑着偷来的自行车迷迷糊糊地在路上的时候——撞上交叉路口的翻斗车了。颈椎完整而爽快地折断了。遗体挺干净的。这也算是种补偿吧。”

就和谈论昨天的天气没两样的冷淡口气。

“那,林水前辈他……”

“没错。说‘杀了她’的确言重了。是无*不戴头盔在环七上骑车的知子不对。然而……她是在和林水碰面回来的路上发生事故的。因为一直睡眠不足、很劳累,我不觉得他和事故没关系。假如林水有一点点担心她——就不可能发生那种事故。我……怎么都……”

片刻的沉默。日下部叼着的香烟前端落下一段灰,

“我没把他打得半死是因为我欠他人情,否则我决不会放过他。我连他的脸都不愿意看。事后就打了个电话跟他说‘她死了’,然后我们就这么了断了。本以为今后也不会再见到他。”

“可是上星期——”

“嗯。上星期认识他的朋友把他带到店里来了。时隔三年的再会。他们尽干些多余的事情……”

他声音中蓄积着怒气。狠狠咬了一口香烟后,他将烟尾吐在地上。

“那混蛋居然厚着脸皮说‘告诉我知子家的地址’。他要去扫墓?无聊。”

“家的地址……日下部你知道?”

“算是吧。我被警察拜托遗属联络工作。知子的双亲我也从来没见过。”

“住所的情报你提供了么?”

长时间沉默着听对话的宗介突然发问。日下部摇摇头,

“不,拒绝后把他赶出去了。那时我也火大了,就在他眼前敲坏一把椅子——那混蛋竟然恭恭敬敬地要求赔椅子。还真高尚……”

“啊,原来如此……”

林水付钱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日下部用险恶的目光盯住不自觉安下心的小要,

“你有什么好高兴的啊,喂?”

“哎……”

“那家伙是混帐东西。3年没见他就说了一句‘告诉我知子家的地址’,也不说说过去的事情,表达一下‘真遗憾’什么的。那个冷血男,早在本质上就堕落了。”

“但,那——”

对持有异议的小要,他伸出自己的食指。似乎那就是*的*口。

“但、但、但什么?但就是那样。他是人渣。摆着一副精英的样子在藐视我们。那张脸、那种声音、那套行为。无论如何都咽不下气。”

那是立刻会扑向有异议者的样子,会让普通人吓得缩成一团的魄力——

“日下部。你是笨蛋。”

在思考前小要就脱口而出。日下部锐利地瞪了她一眼,

“……说啥?”

“不是吗,事情都过去3年了,你还没有理清自己的感情。把所有的一切都推到林水前辈身上。你是不是在最重要的地方欺骗了自己?”

日下部的身上升起近似杀气的气焰。即便如此小要也毫不畏惧,

“不好意思,说得难听点。你在嫉妒前辈。你——”

“别说了!”

“喜欢她是吧?”

一瞬间,日下部的举起右手,准备向小要的侧脸扇去。

可在那之前他的手臂被宗介从横里紧紧抓住了。

“……”

小要僵住了。宗介依然面无表情。随后,日下部——望了望自己高高举起的手。片刻后,他如梦初醒。

“……无聊。”

嘟囔着,日下部松劲了。他缓缓起身,大吐了一口气,拍掉裤子上的小石子。

“……怎么可能会?弄得你好像完全知情一样……你算老几?”

“……对不起。”

小要诚实地向他道歉。

“总之……就这些了。没其他的好说了。满足了嘛?”

“嗯……至少现在是。谢谢你。”

“算了。无所谓。”

日下部略带疲倦的脸转向她,

“你们说是他学校的后辈没错吧。哪所学校的?”

“都立阵代高中。”

“阵……代?”

听到这句话,日下部有一瞬间皱了皱眉头。之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望向夜空——立刻又摇摇头。

“不认识的学校。也罢。”

他背对着小要他们,

“那就这样。还有,转告他。‘下次再遇见他就不会忍了’。”

“这是……”

“真的要把他打得半死。已经和以前欠他的人情无关了。”

冷冷地说完,日下部侠也从他们面前离去。







留下的宗介和小要在那里坐了一段时间。因为留在那里也无济于事,两人慢慢站起来,踏上归途。

回家的*——京王线上挤满了劳顿了一天的人们。

在人群中,两人紧贴着站在一起。虽然身体间夹着书包,但手臂和腿还是靠在一起——小要的心中有些不平静。

“总觉得……很沉重呢。”

通过世冢站时她终于开口了。

“本以为前辈会是走更加顺畅的人生之道的人,没想到曾经有过那样的篇章……”

驹冈学园的学生会长盐原说的、林水的恶劣评价应当是林水和日下部他们来往时生出的谣言。书记美树原莲目击见到的情节也能大致了解怎么回事了。

“可是,还有……不明白的地方。他们两个在做什么呢……”

3年前,林水和新浦知子两人究竟在做什么——还是一无所知。根据日下部的臆测,其间似乎飘着无限可疑的气氛。

而且,他对知子的死又是怎么想的呢?没有悲伤过吗?没有感到过需要付责任吗?

“千鸟。”

从神社出来始终保持沉默的宗介终于开口了。

“怎么了?”

“我们放弃吧。”

“放弃……放弃继续追究吗?”

“正是。”

“为什么啦?你想,还有——”

她一抬头,才发现他的脸和自己的距离近到另她吃惊的程度。虽然现在他也是和平时一样不亲切、板着脸,可她注意到那微妙的变化。

宗介生气了。

“……”

“探查自己的过去并不是件令人心里舒服的事情。”

这时小要才想起自己几乎不知道宗介的过去。“在满是*的乡下长大的”这种话即使本人说出来时也是用的调侃的口气,实际上决不会是那样的。大概是既不想让别人知道也不愿意告诉别人的、艰辛而痛苦的回忆。

他在追查林水过去的时候,是不是有了触及自己旧伤的不快感呢……?

“……也对。那么我们就这样打住吧。”

“嗯。”

在不断摇荡着的满员*中,小要将头靠到宗介的肩上。

“对不起。”

“不……你没做错什么。”

此后两人便再也没说什么。
翌日放学后。天气晴朗。

校内的学生们生气勃勃。在依然吵闹的教室里,小要还在继续授课中就在进行的工作——与合宿时需要带走的备品单恶战。

“呃……扩音器1台、扬声器2个、还要带投影仪的话,接线板一共要5、6、7……啊~烦死了!”

她用力地挠挠头,接着向下扫——的时候,她咂舌了。

“我说宗介!?”

“怎么?”

在远处的座位上、正在匆匆往书包里塞*的宗介应答。

“这算什么啊,‘金属探查器’?还有这里的‘狗’算什么、‘狗’!?”

“是会场警备必须的备品。只要能调派3只温顺的杜伯曼犬——”

“不准!你一个人去当看门犬吧!”

“唔……”

正在这时——

常盘恭子上气不接下气地飞奔进教室。

“小要,出大事了!”

“怎么啦?”

“校门口那里、聚集了许多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不良学生,脸上都是好可怕的表情,在那里叫‘把林水叫来’——”

小要和宗介互相望望。







跑到校门口时,那里已经人山人海了。

两人分开人群,冲到最前面。

他们见到的是骑在一辆巨大摩托上的日下部侠也。

另外还有8辆摩托车。任凭引擎空转着,10人左右的流氓鄙夷地望着在远处围观的学生。

林水敦信已经到场了。

丝毫没有怯懦的样子,和日下部他们对峙着。

“好像很悠闲的样子嘛,嗯啊?”

“怎么了,啊!?”

“害怕得话都说不出了?”

数位帮闲者让林水沐浴在骂声中,剩下的则哈哈大笑。

“真糟……”

“嗯,我们上吧。”

小要和宗介正要走上去的时候——

“相良君、千鸟君。”

林水用极冷静的声音对他们说。

“前辈?”

“感谢你们的好意。但你们不能出手。”

“可是——”

“无需担心。”

因为眼镜反光,他们没能看清林水的表情。但——至少在远处看来,和以往的他没有任何的区别。

“……安静点。”

日下部说完,吵闹的引擎声立刻就停止了。不可思议的寂静支配了周边一带。

在这沉默中,日下部看上去很费力地从自己的摩托车上下来,慢慢走近林水。

“居然找到这里了。”

林水说的时候,日下部偷偷地向小要他们望了一眼。

“哼,像你这样的废物也有关心前辈的后辈。”

“原来如此。”

林水瞥了一下小要他们,脸上浮出静静的微笑。

“那,有何贵干?”

“来把你弄得半死。就在他们眼前。一直把你打到哭着对我说‘对不起’为止。”

日下部的声音冷得令人一阵寒颤。

林水直直地望着他,露出隐隐约约——真的只有一丝——悲伤的表情。

“你做不到。”

“……说啥?”

“你应该知道。就算你这么做也没有任何意义。无济于事。这就是你——不,我们最大的悲剧。”

“你这混蛋……”

日下部猛地睁开眼,拳头向上方挥去。

宗介什么都没做。小要和其他学生吓得闭上眼睛。

但是,正如林水预言的那样,日下部并没有殴打他。

“没错。这是玩笑。”

他缓缓放下手臂,展开自己的拳头。里面是一张记事纸。

“那家伙家的地址。记得给她烧香——虽然并不知道那里会不会有她的位子。”

他一边自嘲地说着一边把手中的纸推到林水手中,随后调转自己的摩托车头。

“侠也。”

林水对着他的背影说道。

“干嘛?”

“谢谢。”

日下部愣了愣,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打量过林水后,用食指挠挠自己的鬓角,(翻译插嘴:……这个动作太可爱了。)

“啰嗦,那你刚刚怎么不装得害怕点。你就是这点上最惹人恼怒……”

他跨上摩托车离开了。







校门附近集中的流氓们散去后,林水还是站在原地。他的目光落在手中的记事纸上。

突然,他转向站在边上的小要和宗介,

“跟我来。”

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一个人走出校门。小要和宗介互相望了望,跟在他后面。

“看样子你们已经从他那里听到大致的经过了。”

沿着学校旁边的人行道行走的林水说。

“呃,总之,啊……对不起。”

“无所谓,反正大体上是事实。我过去就是他说的那种人。”

“……”

“我承认隐瞒这些也没有任何意义。那时无论是亲友还是教师,都把我当成神童、期待着未来。令我觉得羞愧的是当时我居然会引以为豪。如果就那样发展下去,恐怕我也会看不起你们这样的人吧。”

听到这里,小要忽然想起驹冈学园的盐原。

“听过新浦知子的故事了吧?”

“嗯。”

“她是个独特的人——对,确实是独一无二的:能打破、无视社会的秩序,是和孤独、悲哀无缘的存在——至少在当时的社会是。因此一开始我在疏远她。说是厌恶也不为过。”

“厌恶……吗。”

“还感觉到迷惑。我五次三番告诫她‘别偷东西’、‘换个角度想,你应该好好学习进一所高中’、‘如果不这样根本找不到工作’。我自己都要笑死了。”

“哈啊……”

“有一天,她突然——”

他顿了顿,

“对我宣布。‘我要像你说的那样进高中’。”

“那个知子?”

“没错。据说正好有所以前就很想进的学校。随后就要求我‘教我功课吧,你不是秀才嘛’。”

可她志愿的学校处于以她的学力根本不可能合格进入的等级。

“本来就是逃学学生,学业成绩差得离谱。虽然我多次劝她‘放弃这所学校吧’,她却始终没让步。没办法,我只能彻彻底底地训练她。我把海量的习题集扔给她,说‘明天之前完成这些’。”

令人惊讶的是,新浦知子将这道难题解决了。

傍晚的时候她来到林水家中,交出自己的作业。然后她一直呆在房间内向林水提出自己不解的问题,直到夜深了才回家。

如此反复。

知子对他说“千万要瞒住日下部”。

“为什么呢……?”

“她说‘会被嘲笑’,可理由应该不止这么简单吧。‘知子比我还笨,所以我一直看着她’——这是侠也的口癖。她每次被这么说的时候虽然都在笑……实际上她根本不服也说不定……总之,她学习的热忱是真的。”

努力是可怕的东西。

客观地来看,她的学力有了飞跃性的进步。在仅仅一个月里。

认真想来,兴许她真的能通过补考进入志愿的学校——于是,林水也开始热心地指导她了。

“那——是一个错误。”

他痛切地说。因为他走在前面,无法看见表情。

“那天傍晚,她没有来。第二天也是。之后日下部侠也打来电话,说她出事故死了。”

“……”

“他在电话的另一头哭了。然而我没有哭。挂掉电话后,我和平时一样预习、看新闻、睡得也很香。第二天也如此。第三天依然如此。始终如此。我回到了平静的每一天。”

林水和以往一样取得了学年顶级的成绩。虽然也有少许不良的谣言流传,但那并未动摇到他的精英人生。如果这么下去,他一定会进一所一流学校。

现在,3人已经绕过学校的场地,走在后方的小路上。右侧是学校,左侧是公寓。

为什么会到这种地方来?小要感到疑惑时,林水站定了。他回过头,

“她说的‘无论如何都要进’的高中——你们知道是哪所吗?”

“不知道……”

“是都立阵代高中。”

小要和宗介同时瞪大眼睛。

“阵代……?这又是为什么?”

“不清楚。她怎么都不肯告诉我,说‘不是什么上台面的理由’。”

林水忧郁的脸庞微微低下了。

“我就这样在阵代过了2年半,还是不明白。”

“那,前辈……前辈会考阵代的理由就是……”

“正是如此。周围的人都强烈反对,还和双亲断绝亲子关系。”

他自嘲地微笑着,深吸了一口气。

“那么,”

声音180度转变后,林水取出先前的记事纸——已经变回平时的他了。

“之前我很幸运地得到了她的家庭住址。根据这张纸——看来她原先就住在这里。没想到居然那么近。”

他指着正面学校的5层旧公寓。

“Heim泉川。403室。愿不愿意跟着一起去?”







按下403室的门铃,一位40多岁的中年妇女探出头。

她并不是知子的家属,而是完全无关的陌生人。打听下来,叫新浦的人2年前已经搬到其他地方去了。

“根据邻居的说法,丈夫好像是个家庭暴力者。据说白天也一直呆在家里喝酒,好像从来没有找过工作。”

大妈老老实实地说道。

“能稍稍进去呆一会儿吗?”

“?啊,可以,如果只是一会儿……”

小要和宗介也跟着林水走进房间。3人穿过客厅,来到阳台上。

在阳台上可以清晰地放眼阵代高中的景象。

操场上,棒球部、足球部和田径部正在努力练习。校园的一角,穿着橄榄球部服装的男生们正在勤快地打扫着。网球场上,一群女生们快乐地大笑着。(翻译插嘴:……话说,橄榄球部不是已经被战争狂培养成杀人机器了吗orz)

校舍中也看得一清二楚。

教室里数个男生正在相互开玩笑。抱着印刷纸的女老师在走廊里摔了一跤,弄得满地都是文件。一旁的同僚赶紧过来帮忙。屋顶上,一对情侣正在和睦地眺望着西面的夕阳。

这里就是——世界上最和平的地方。

3人在相当长的时间内无言地俯看着这景色。或许这就是她从小以来一直望着的风景。

“真是好景致……”

小要轻声说。宗介点点头,

“的确。看来我是个幸运的人。”

“我也是。”

林水说,

“虽然我想感谢她,可太遗憾了。正是她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完)



后记





短篇中少见的沉重话题。写这篇的时候正好体验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各位觉得如何呢?

我曾经的感觉通过林水和日下部表里一体反映出来了。单是这样或许很难理解吧。我就是觉得,和异性的相会会动摇自己的价值观、人生观什么的。因此,我把林水最后的那句台词送给正在读这段话的你。

            2000年5月   贺东招二


翻译的后记

拖得很长……反正总算完结了,短篇4的译文已经齐全了。

我到现在为止还是没有遇到过改变我人生观价值观的异性……算了,该来的总会来的吧。

接下来的工作预告:新篇《集结的Make My Day》(目前进行中)。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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