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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像不像?”
这种问法简直是少根筋,阿斯兰当下答不出来。单单是在这种场合谈这个,他就有一种出卖拉克丝、甚至出卖了受骗的民众的感觉。
她和拉克丝无疑是同一模子刻出来的。五官或许经过整形,但她的声音、表演和几个小动作全都模仿得惟妙惟肖。此刻的蜜雅流露出本性,给人的印象便与拉克丝本人有些不同,但对一向只在萤幕上看见拉克线的人们而言,她的演技应该能轻易地骗过他们。不过,也许是阿斯兰自己不愿承认吧!
正寻思时,却见米亚兀地消沉。
“不像……是吗?”
“啊,不,不会……不会啦!”
一见她悲伤的表情,阿斯兰不自觉兴起歉意,含糊以对。
“啊,真的?”
米亚立刻怀着期待的眼神又探过桌面。在半强迫似的气氛下,阿斯兰只好点头。
“是啊,很像啊。呃……几乎跟本人……没什么分别了。”
说着说着,阿斯兰越发觉得自己成了这桩诈欺案的帮凶,便又难过的陷入沉默,却见米亚兴高采烈地拉高了声调,仿佛连他的不满都能一扫而空。
“哎呀,我好高兴!太好了……能听到你这么说,人家真的太高兴了!”
感应到她的喜悦,红色哈罗也转动起来。这只球型的机器宠物原是阿斯兰送给拉克丝的礼物,但眼前这个应该也是仿的吧,做得相当精巧。
几乎就要相信议长所言的阿斯兰,唯独对这件事无法释怀。这个少女也是,对于自己假冒拉克丝欺骗民众一事,难道她都没有罪恶感?
“跟你说哦,其实人家一直都是拉克丝小姐的迷呢!”
不同于扮演拉克丝时,米亚此刻说话快嘴快舌地。
“我也喜欢她的歌,所以常常唱,结果就有人说我的声音很像她……”
餐点端上桌了。她一面津津有味的吃着,一面冲着阿斯兰笑嘻嘻。可是阿斯兰却提不起什么食欲,只有勉强应和她的话。
“然后呀,有一天,议长突然就叫我去……”
“要你做这个?”
阿斯兰故意夹带了一点点不敢恭维的意味,但见米亚竟坦率地猛点头。
“是!议长说,‘殖民地’现在需要你的力量——所以啦——”
这跟议长对阿斯兰说的话一样。莫名感到一丝苦涩,他别过脸说道:
“……应该不是你的吧,是拉克丝的。”
“是呀,可是现在……不对,不只是现在啦,大家永远都需要拉克丝小姐的。”
她的声音里有一种纯粹如祈祷般的温情,阿斯兰不由得打量起她的表情。
“那么坚强、又美丽、又温柔……”
米亚以憧憬的眼神看着自己在玻璃窗上的倒影,随即略显寂寥地说:
“…米亚就没什么人要了。”
“啊……”
阿斯兰顿时为自己刚才说的话后悔,却见米亚已经先恢复开朗的神情,依旧热切地对他说:
“所以,只有现在也没关系。拉克丝小姐现在不在,而人家能代替她帮上议长和大家的忙,人家就很高兴了。”
“米亚……小姐。”
阿斯兰对她有些改观了。她也正用她的方式为阻止战争而付出心力。姑且不论手段如何,她的热诚与积极打动了阿斯兰的心。
“能见到你,人家也真的好开心。”
米亚红着脸说道,又忍不住将整个身子探过桌面。
“阿斯兰,你对拉克丝小姐一定很了解吧?那,请你告诉我,她平常都是什么样子?她喜欢怎样的东西……我想想,还有,她不擅长什么呢?她又擅长什么……”
像这样的少女,也正为了同一份目标,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好她能做的事。阿斯兰的心意又动摇了。
坦白说,米亚所做的事情并不值得称赞。但是为达目的,也许有时就是无法选择手段。同样的,自己也是。
至少,自己在这儿是被需要的。
——你在那里要做什么?
真的质问仍在耳边回荡。奥布有卡嘉利在等着,那里却没有阿斯兰能做的事。
——你所能做的、你想做的……你自己最清楚。
阿斯兰仍在挣扎。
PHASE05
“这可不是开玩笑啊,吉普列尔,”
萤幕中,男人们个个以明显的轻蔑神情看着吉普列尔。
“你看看你,成何体统?”
原本整洁优雅的避难室,如今却有狂风扫过一般的狼籍。碎玻璃散落一地,翻倒的酒瓶流出酒液,将绒毯染得脏兮兮,吉普列尔自己则颓懒地躺在椅子里,原本苍白的脸色更显得发青。
“不过,哎,这回可狠狠让人家摆了一道啊!”
“扎夫特的那种兵器到底是什么东西?”
男子们没理会他的沉默,径自在那儿互说风凉话。
“意气风发的喊出了宣战通告,结果迎面捱了一拳就黯然退场啦?你写的剧本该不是一出闹剧吧?”
听着一连串无情的批判,吉普列尔紧紧抓着椅子扶手。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应该在开战的同时就一口气解决的——这原是吉普列尔所设想的剧本,所以他才鼓动三寸不烂之舌,才让大西洋联邦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答应配合了。战事拖长了会对仍受“尤利乌斯七号”之害的地球联合不利,引发各种后续问题,速战速决才是此次开战的大原则。
“这下子,大西洋联邦那小鬼跌得可重了。”
这些人泰然自若,把世界最大国的总统叫做“小鬼”。
“要向地表扎夫特基地进攻的部队,现在还在待命,是吧?”
在进军“殖民地”之际,地面部队也同时行动,并包围了卡潘塔利亚和直布罗陀。照计划,当核弹被射向“殖民地”后,那些部队也将同步讨伐地球上的“残党”,不料第一阶段失败,失去了第二阶段攻击的时机,地面部队只好无所事事的等待下一个命令。
“拳头挥得那么高,就这么放下来逃跑,会成为全世界的笑柄哦?”
男人们继续嘲弄似的谈笑。有一人朝吉普列尔瞄了一眼。
“……唷,怎么啦?”
“我们是不是该想个办法找个人来负责一下?——吉普列尔,找你怎么样?”
这段话里隐含的意味,令吉普列尔的脊背一寒。对这些萤幕中的男人们而言,把他从“蓝色宇宙”的盟主宝座拉下来根本不算什么,因为他们才是真正支配这个世界的幕后黑手——一个名为“logos”的组织之代表人物。吉普列尔虽然有本事驱动联合军,却也不过是拿这些人当做后台,做他们手下的一颗棋子罢了。
可是,一切都是那些调整者的错。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魔术,居然能使我方的核弹全部失效!搞这种小聪明,还害自己落到这么丢脸的窘境,全是那些宇宙怪物搞出来的!
失势的恐怖感随即被这股焦躁的愤怒所取代。吉普列尔忘了原先的怯懦,歇斯底里的向那些人吼回去:
“你们在说什么鬼话!这场战争愈来愈必须打赢了!”
而对他的气魄,那些人暂且收声,给了吉普列尔继续放言的机会。
“那种武器把我们的核弹一瞬间全消灭了……!宇宙里有怪物拿着那种玩意,真不懂你们怎么能这么放心?”
关于那种神秘兵器,他们还没有接获任何情报,只知道它不只摧毁了已发射的核弹,连同存放在战舰仓库里的也一并引爆了,两者却没有直接接触。这意思就是,说不定那些人现在甚至可以自由引爆地球上的核子物质,对居住在地表的人而言,岂不成了恶梦一般的威胁?
“我们要继续打呀!回到之前的计划——不!应该要更加强化!”
受伤的自尊心和对敌人的厌恶与憎恨,在他脸上混杂出诡异的光彩。像是在鼓动面前的人,吉普列尔嚎叫道:
“这次绝对要狠狠打倒他们,完全剥夺他们的力量,否则誓不罢休!”
此辱怎可不报——!
在吉普列尔的脑中,对敌人的恨意早已远远凌驾于冷静的计算。
“那么,‘殖民地’最高评议会经全体议员的同意,通过国防委员会的提案。”
约当同时,“殖民地”最高评议会的议场里也做出了一个决定。提案获准的国防委员长达科露出了欣慰的表情,而始终持反对意见的狄兰达尔议长则显十分心痛。
这一刻,“殖民地”也选择对地球联合动用武力了。
“但是!”
暂且放下心中的大石头,议长们纷纷交头接耳,神情轻松了许多。狄兰达尔再度开口,引来全场众人的关注。
“恳请各位绝不要忘记,我方此举,只是积极的行使自卫权!”
狄兰达尔环顾众人,试图提醒他们。
“感情用事、过度扩大战火,都会重蹈前次大战的覆辙!”
议员们对他的耳提面命都显得有些厌烦,表情也略显冷淡,但是狄兰达尔说得对,纵使动用武力,仍以慎重的控制为最重要;至少在这一刻,他们都认为那是可以受到控制的。
最后,又听得狄兰达尔议长祈祷般的说道:
“——现在,愿我们再次拾起的*,能真正结束所有的战争……我衷心期盼……”
“不行、不行、不行!”
在奥布,卡嘉利仍在孤军奋战。面对在座的阁员们,她气愤不已地大叫着。
“别开玩笑!不管对方说什么,现在怎么能缔结这种同盟关系呢!”
自联合国发布宣战通告以来,卡嘉利用尽一切手段阻止开战,然而她的努力终究无效,战端还是开启了。时代已经急速地往下坡走去,继之压在她肩头上的,是被迫决定祖国要选哪一边站。
令她难以相信的,是乌纳特?埃玛?圣兰及其率领的阁员们仍犹执着于与大西洋联邦结盟。眼见卡嘉利如此坚决抗拒,乌纳特满面愁容地向她说道:
“可是,代表……”
“大西洋联邦做了什么,你们不也亲眼看见了吗?片面向人家宣战,还发动核弹攻击啊!”
卡嘉利义愤填膺地对他吼回去,几乎气得发抖。
“跟那种国家谈什么安全保障!现在根本就是这个大西洋联邦在威胁世界安全啊!明知如此,我们为什么还要跟它联手?”
阁员们纷纷出言平息她的怒意,却见尤纳倏地站起身来。
“如此幼稚的主张,希望您能收回!”
他气势凌人地看着卡嘉利,接着便回答她的问题:
“既然您问了为什么,我就回答您吧——正因为它是那种国家啊,代表。”
阁员间立刻兴起一片赞同之声。卡嘉利不禁愕然,只听得尤纳的语调十分轻蔑,却是毫不客气地:
“大西洋联邦的做法确实太过强势,但是这一点,请恕我失礼,不必代表您再三提醒,我们也早就明白了。”
卡嘉利甚至忘了反驳,只是愣在那儿。尤纳一向像个跟屁虫似的,今天的态度却有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她甚至觉得自己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既然明白,为什么还要结盟……?
尤纳继续咄咄逼人。
“然后,所以?你说,奥布今后何去何从呢?拒绝这份盟约,不跟地球各国合作,只认同宇宙中相隔千里的‘殖民地’为友邦……又要在这个行星上自我孤立、自成一国吗?”
“不是!”
“只要自己的国家和平安全就好,不必向其它受灾各国伸出援手吗?”
“不是!”
为什么是这样?卡嘉利的意思并非如此,却见阁员们全都拿一副厌烦的表情看着她,好像她在发小孩子脾气似的。
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有人懂?为什么放任那些人将世界分为敌我、不择手段、一再重覆愚蠢的过错——不,甚至还要助纣为虐?她急得简直想哭喊。
“那么,您说我们要怎么做呢?”
尤纳严厉地问道:卡嘉利几乎被他的气势压倒,但还是努力挤出话来:
“奥布……奥布要像以往那样,坚守中立,不苟同于他国……!”
“然后再让国土沦陷吗?……像乌兹米大人那样。”
低低吐出这一句的,是达树?真岛。卡嘉利当下大为震惊。
“——我没那么说!”
她扯着喉咙咆哮起来,双手敲在桌上。谁都不准把父亲说成那样!
“可是就是眼前的情况,若是处理不善,就有可能再次演变成那样啊!”
乌纳特抓准时机趁隙切入道。
“代表,您期望和平与国家安全的这份心情,我们也是一样的,所以才会提出结盟案。”
“乌纳特……”
卡嘉利己渐渐明白,父亲乌兹米?那拉?阿斯哈不惜以死明志的情操与精神,在场己没有一个人愿意继承。
“大西洋联邦并没有要求奥布采取任何行动。可是,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结盟就能免除忧虑,对我国也有好处,您何不这么想呢?”
乌纳特继续以言语相逼。
“坚持己见、妄自树敌,又与那样的大国抗争,这是多么危险——您不会不明白吧?”
“可是……!”
那么,父亲的遗志要怎么办?奥布的尊严呢?
卡嘉利的心中犹兀自抗拒,乌纳特的一句话却粉碎了她的意志:
“我们绝不能使国家再度遭战火肆虐。”
卡嘉利低下头去。真的那双红色眼睛在她面前一闪而过。此刻若是继续抗拒下去,也许又会制造出像他那样的孤儿。沉痛的担子正压在她的肩头。她怎么能做下这种决定?剥夺自己的国民、剥夺他们的至亲,然后告诉那些遗孤,说因为自己选择的路是正确的。所以他们不该怨恨自己?
卡嘉利做不到。
“比起传统、正义或大道理,恳请您先以国家与国民眼前的安全为考虑吧,代表……”
乌纳特的声音,重重地落在她的心上。
“卡嘉利!”
身后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卡嘉利带着倦容转过头去。
内阁会议结束,阁员们正三三两两走出会议室,尤纳从人群中挤出来,步向卡嘉利。
“你还好吧?看你很累的样子。”
见他又像往常那样故作熟稔,好像忘了自己刚才多么盛行凌人似的,卡嘉利就反射性的兴起嫌恶感,尤纳却像辩解似的说道:
“刚才真抱歉。不过,在那种场合下坦诚向你提出谏言,是我的义务。”
“哦,我知道……是我能力不足罢了。”
对,他只是克尽自己的义务,说出他的意见而己。卡嘉利一点也没有责备他的意思,只是按不下这份不被任何人理解的孤独感。
“碰上这种事,我又要被首长们嘲笑了……”
要是父亲还在世——卡嘉利无可奈何地想着——在这种情况下,国家需要的不是自己,而是父亲。父亲就有本事力排众议,牵制大西洋联邦,同时渡过这场难关……
“你别担心啦,大家也都知道。只是这次的问题太大了……对你来说。”
尤纳走在她身旁,一面安慰道:
“真岛当然也不至于说乌兹米大人的坏话,他大概只是怕你会做出和你父亲一样的决定吧?”
“我知道啊……”
尤纳打开办公室的门,体贴地引她进入。
“来,先休息一下吧。要不要喝点什么?还是随便吃点什么?”
“不……不用了。谢谢。”
卡嘉利坐进沙发,闭着眼任自己陷进椅背里。尤纳的关心让她有点烦,因为她真的累了。这种时候,她就希望阿斯兰在身边,不必为她做什么,甚至不需言语,阿斯兰也能明白卡嘉利的心情。
“真可怜……你才只是个十八岁的女孩子呀!”
尤纳不知几时坐在她身旁,温柔地拂着她的头发。卡嘉利半吃惊的睁开眼,却见尤纳的脸就在面前。
“不过,你放心吧。我会陪着你的……”
尤纳轻声细语地在她耳边说完,又在她的额前亲了一下。卡嘉利眨巴着眼睛,搞不懂出了什么事。
……这……这会是什么意思?
下意识举起手摸着他吻过的地方,卡嘉利有些困惑。
不,应该没什么特别意思吧?尤纳一向是这种调调,他一定是见自己垂头丧气才这么做的,应该也没多想吧。或者说,希望他没多想。
然而,在见到卡嘉利扬起的左手上有一只发亮的戒指时,尤纳的眼中却闪过一道阴冷的光芒。
“不,可是,舰长!已经开战了啊!人家都发布宣战书了!”
阿瑟的大嗓门一路从走道上传进来,正在军官餐厅里吃饭的真等人不由得停下手上的动作,抬起头。
“这我当然知道。”
听见舰长的声音回答道,两人正在走近。
“可是你能怎么办呢?我们的物资也还没装完。”
“不,可是现在已经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了……”
两人出现在餐厅门口,于是在场的众人立刻起立敬礼。但见塔莉亚草草回了一个礼,径向空着的桌位走去。
“我知道你着急,不过就这样匆匆忙忙逃跑,于事何补呢?”
塔莉亚一如往常的伶牙利嘴,当下硬是堵住了阿瑟的嘴。姑且不论副舰长的个性软弱与否,见了这副景象,真倒是一点也不愿意处在阿瑟的立场。
“现在反而也是个微妙平衡的时期呢,阿瑟。”
餐厅里的官兵们个个装着继续用餐的模样,耳里却注意着塔莉亚的话。塔莉亚也不怕众人听见,音量不减继续说:
“第一波核子攻击被化解了,地球军八成也吓呆了吧。包围卡潘塔利亚的攻击部队不也还在按兵不动吗?”
“不是,所以才……”
“要是我们在这时轻举妄动,只会造成刺激罢了。难道你想当那个火种?”
被她这么一问,阿瑟连忙摇头。
“不,我怎么敢!”
尽管他们在谈的内容极其严肃,真却被阿瑟那夸张的反应引得差点喷饭,所幸是拼命忍住了。
美玲曾经说阿瑟这个人“好可爱”,真却对这么一号副舰长在“智慧女神”感到一丝不安。
“既然情势不稳定,我们更应该设法让母舰准备万全,以应万一。”
相对于阿瑟,塔莉亚倒显得泰然自若。
“幸好奥布还不是地球军阵营的,我们先观望一阵子再谈出航也不迟吧。况且总部也没给我们下任何指示。”
自己的意见又被驳倒,阿瑟颓丧的叹了一口气。
“……还不是地球军,是吧?”
听他意味深长地喃喃说了这么一句,塔莉亚这才压低了声音。
“是呀……但也不知能撑多久就是了。”
真的心里掀起一阵涟漪。换句话说,舰长他们认为,奥布加入地球阵营恐怕是早晚的事。
真垂眼看着自己的餐盘。曾是自己祖国的这个国家,会在这次的战争中选择哪一条路呢?拥有一双刚强的金色眼眸的女人——只比自己年长两岁,却已是一国元首的她,会怎么做……
打开房门,却见到曾经熟悉的让人嫌烦的那张臭脸。
“伊扎克?”
阿斯兰不由得惊愕的拉高声调。这儿是他投宿的旅馆客房,他听见有人按门铃才去应门,没想到门外却站着伊扎克和一旁笑嘻嘻的迪亚哥。
“你这家伙……!”
招呼也没打,伊扎克一见阿斯兰的脸,二话不说就揪起他的衣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等一下!喂!”
阿斯兰才想这么问呢!
他向伊扎克身后望去,只见迪亚哥支着头,一脸“为什么这两个家伙凑在一起就会这样?”的神情,伊扎克总算放松了手,阿斯兰也忿忿不平的吼道:
“你干嘛突然这样?”
“我才要问你咧,阿斯兰!”
伊扎克的表情依旧愤慨,大手一指。
“我们现在都忙翻天了,被评议会叫来还以为有什么大事——结果竟然是监视保护你?”
“啊?”
阿斯兰又是一惊,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为什么本队长我还得为了这种事特地从前线被叫回来啊?”
“监视、保护……?”
阿斯兰愕然反问,便见怒气未平的伊扎克身后探出迪亚哥的头,插嘴道:
“你有申请外出,对吧?”
“迪亚哥……”
见阿斯兰定定看着自己,迪亚哥只是轻快地把指头放在额上,眨一眨眼说道:
“好久不见——不过,唉,这种时局嘛?就算是邦交国,也不可能放你在‘殖民地’里到处乱晃吧?”
“啊、哦……这我听说了。”
回想起自己昨天和有关单位请求外出时,阿斯兰茫茫然的继续说:
“你们说会派人陪我一起去。可是,结果…………派你?”
他又在伊扎克脸上盯了好久,然后才大感意外地挤出最后一句。
“对啦!”
伊扎克闹别扭似的把脸转向一旁去,看得阿斯兰忍不住发笑,又急忙抿紧嘴巴。
真的,说到这家伙,他还真是一点也没变。
“唉,大概是某个知道内情的人安排的吧?”
走在客房外的通道上,迪亚哥如是说道;阿斯兰便想起狄兰达尔那张端正的脸,不由得甘拜下风。
伊扎克仍然摆个臭脸,一路走来都没讲话。他脸上那道两年前战斗时留下的伤疤已经消退了,今天穿着浅绿色的西装,神态的确比从前成熟了不少,个性却还是老样子。这样怎么能当好队长呢?阿斯兰禁不住暗暗担心。想来应该少不了老大哥性格的迪亚哥在后头帮他打点吧?
说到迪亚哥,从他恢复军籍一事看来,大概没被追究战时的逃兵罪。不知是不是为了别的理由,但总之这其中一定有伊扎克的挺身相护。伊扎克虽然性子急又脾气硬,却比任何人都重情义。
久别重逢的感慨涌上心间,阿斯兰怀着那股暖意,与伙伴们并肩走着。迪亚哥问道:
“然后呢?你想去哪里啊?”
伊扎克立刻从旁瞪过来。
“你要是敢说想去逛街,我可不会饶你!”
“怎么会呢!”
幸好——也许不该说幸好——起码他的答案不会再惹伊扎克生气了。阿斯兰便苦笑道:
“我只是想……去一下尼高尔他们的墓……”
听到这个名字,伊扎克和迪亚哥的脸上也略过一丝痛苦。
“我没什么机会来,所以……我只是想趁这个机会去一趟……”
尼高尔?阿玛菲——和伊扎克等人一样,曾是阿斯兰的战友。
光滑的石面上刻着他的名字,下方的数字则告诉众人,他只在这世上待了短短的十五年。
伫立在宽广的墓园中,三人一一向伙伴们的墓碑献花。米盖尔?艾曼、拉斯提?麦肯锡……
太多的少年结束了太短暂的一生,长眠在这里。不,墓碑下其实没有他们的遗体;他们的身体早已在战场上破碎,遗族甚至连一根头发也要不回来。
这就是战争。拥有无限可能性的年轻生命,也会在半途毫无意义的断送。
尼高尔爱弹钢琴。要是没有战争,他一定能成为一个杰出的钢琴演奏家。为了保家卫国,一个热爱音乐、性情温顺的少年也拿起了武器,然后被杀——被基拉——被阿斯兰的好友所杀。
为此,阿斯兰恨基拉。明知道恨他也不能使尼高尔复生,他还是想要对方以命偿命。
那就是战争。
而今,同样的事又要再度上演。
“积极的行使自卫权……扎夫特果然也要行动了吗……”
阿斯兰苦涩的喃喃道。伊扎克也是一脸懊恼,仿佛被人碰着痛处。
“有什么办法?人家都拿核弹来打了,总不能什么也不做……”
“第一波攻击时,我们也出去迎击了。那帮人……我真的敢肯定,他们是想毁灭‘殖民地’的耶?”
阿斯兰抬头看着天,长叹一声。
为什么这种事情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明知那必然会换来更多像尼高尔这样的牺牲,却为什么?
——到头来,自己什么也没做到……
“……那,你呢?”
听得伊扎克没好气的问了这么一声,阿斯兰回眼看他。
“啊?”
这一眼却引来伊扎克更多的不耐烦。
“这种时局下,你在干什么?”
在这一声质问中,阿斯兰感觉到更多的指责,他强自移开目光。
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呢?大老远的跑来“殖民地”,若是就此回到奥布,也不过只是打探了狄兰达尔议长个人的想法,其它却一无斩获;也没能防止扎夫特出兵。
“奥布打算怎么做?”
伊扎克还不死心,仍然继续逼问。
“……还不知道。”
嘴上虽然这么回答,阿斯兰却不禁面露苦意。乌纳特?埃玛?圣兰是亲大西洋联邦的,说不定奥布会放弃以往贯彻的中立立场。再来就是只有靠自己努力了——不,是卡嘉利的努力,因为阿斯兰甚至无法参与内阁会议。
没一件事有进展——那种焦虑和虚脱再次袭向阿斯兰。
“回来吧,阿斯兰。”
就在这时,伊扎克突如其来的说了这么一句。听到他清洌的声音,阿斯兰忽觉大梦初醒一般,但见伊扎克仍然带着怒容,眼神却是无比认真。
“——事情也许不那么容易,不过我会尽量想办法的。所以,你就回‘殖民地’来吧。”
“伊扎克……”
这股义气令阿斯兰深深感动。每次见面,伊扎克总是一副不把阿斯兰放在眼里的态度,但他们之间仍有深厚信赖。
“不……可是……”
尽管如此,阿斯兰还是迟疑。卡嘉利的脸才在眼前一闪而过,便听得伊扎克又开口说道:
“我跟这家伙原本早该死了。”
伊扎克的眼神略垂,神情有些痛苦;迪亚哥没作声,像是也同意他的话。迪亚哥曾经脱离扎夫特,自作主张和阿斯兰等人一起行动,若按军法审理,恐怕值好几条死刑。
法令条文上,伊扎克的罪状虽没有那么严重,但他们三人都背负着不可饶恕的罪名,那就是在长官的命令下投身错误的战争,夺走了许多生命。这虽是身为军人的非己之过,性格高洁的伊扎克自己却不能容忍。
说起来,他们三人的罪名是一样的。
“可是,狄兰达尔议长跟我们这么说,”
伊扎克直视阿斯兰,转述狄兰达尔的话。
——成年人基于他们的动机而引发战争,最后让年轻人送死;假使指称那些被误导的年轻人有罪而施以处分,以后谁来肩负起“殖民地”的明天?正因为这些人有过痛苦的经历,我希望是由他们来构筑和平的未来……
“——所以,我至今还穿着军服。”
伊扎克说着,脸上有一股不像是他会有的感动神情,而他的语调里也充满着对议长的信任。
狄兰达尔播下的种子,也在他身上生根发芽了。
——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心意,一定能拯救世界的。
阿斯兰也回想起议长的话。同样忧心于未来的人,他们的心声或许都被主流的声音给掩盖掉了,但若因此受挫便转为缄默,这世界将会走上同样的毁灭之路。
——希望思想相同的人能够站在同一阵线。
于是,伊扎克和迪亚哥重新贡献他们的力量。只见伊扎克认真地对阿斯兰说道:
“虽然那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但总是一份贡献。不光为了‘殖民地’,也为了死去的伙伴们……”
“伊扎克……”
阿斯兰也发觉到,原来自己也一样,能做的贡献其实并不多;就算*法再好、驾驶技术再高明,在他现在所处的环境中却是毫无用武之地。
伊扎克目光凌厉的瞪着阿斯兰。
“所以,你也给我做点什么吧!有那一身功夫,难道你想白白浪费?”
那双冰蓝色的眼底蕴含着惋惜,随着他笔直而坚定的视线传来,重重打动了阿斯兰迷惘已久的心。
尤纳?洛玛?圣兰看着报告,轻轻叹了一口气,望向父亲。
“看来是不能再拖了。”
那是一份关于扎夫特军情的报告。世界正开始急速运转,人人都被迫做出抉择。
乌纳特?埃玛?圣兰点点头,简短问道:
“没问题吧?”
这话是在问什么,尤纳当然明白。他微微一笑,脸上洋溢着绝对的自信。
“父亲,别看卡嘉利那样,她可不笨哪,只不过是幼稚了点。”
话虽如此,他的语调却流露着几许轻侮的意味。
当然,尤纳对卡嘉利十分中意。尽管她没什么女人味,个性轻率又冲动易怒,但素材毕竟不差,好好琢磨也是块美玉;况且她有个最大的优点,就是战场女英雄的名气和身为最大首长阿斯哈家的后裔。除此之外,她的缺点真是说也说不完。反正再糟的女人都会因男人而改变的,尤纳有自信能改变她。
“放心吧。我会好好说服她的。结婚的事也是……”
见儿子说得如此悠哉,父亲也就不再多问。这对父子之间已经有了默契,儿子将成为代表首长的丈夫,父亲则以宰相身份辅佐之。换句话说,奥布今后的实质权力将掌握在圣兰父子手中;人称雄狮的乌兹米死后,如今已无人能阻挠他们。
不——尤纳的脑中想起一件令人不快的事——卡嘉利左手无名指上的那个廉价戒指。只有那个会变成问题。
“……也该让他认请自己是什么立场了。”
隐约感到一丝不耐烦,尤纳做了这样的结论。
“舰长……”
巴托一叫,塔莉亚立刻面色紧张的转过去,却见巴托的神情并不惊慌,反而显得十分疑惑。塔莉亚不解的走过去,巴托便打开了扩音机,调高音量。
“……‘智慧女神’,听见了吗?别再犹豫了……”
扩音机传来一个夹着杂讯的低沉男声。这回换成塔莉亚面露疑惑。
“这是秘密频道。已经传了好一会儿……”
听到巴托的说明,塔莉亚开始觉得事情不妙。外人应该不会知道这个频率,而附近又没有扎夫特的部队;就算是军方的人,也应该会表明所属的单位才对。
“……扎夫特恐怕即将于直布罗陀和卡潘塔利亚展开空降登陆作战……”
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情报,引得塔莉亚不由自主地探向前去。只听得那个低沉的男声语调潇洒的继续说道:
“到那时候,奥布就不会保持现状了,被黑棋包围的白棋也要变黑啰。快走吧。趁还走得掉的时候——‘智慧女神’,听见了吗……”
塔莉亚的脸色越发凝重。那人正以围棋比喻奥布所打的旗帜。话说回来,连塔莉亚都还不知道的扎夫特内部情报,那人又是如何获知的?还有,他为什么要通知我方?对他有什么好处?
塔莉亚忙不迭切换系统,向那个神秘的发讯者回覆:
“我是‘智慧女神’舰长,塔莉亚?库拉迪斯。”
无视于巴托的惊讶眼光,她径自以严厉的口吻开问:
“你是谁?你的呼叫是什么意思?”
扩音机里突然传回来一个正气凛然的女声,男子总算高兴的停止了呼叫。一再反复,他早就快烦了。根据“她”的描述,这个塔莉亚?库拉迪斯似乎是个还满明理、知道变通的女性;若是个一板一眼的舰长,恐怕根本不理会这种来路不明的通讯。
“啊,您好您好。听到您的声音真叫人高兴啊,幸会。”
男子轻快答道,伸过右手去拿通讯器旁的咖啡怀。左手——虽然也满好用的,可惜不能应付这种细致的动作。窗边站着一个栗色头发的女性——玛丽亚?凡涅斯,正拿一副好气又好笑的表情看着他,男子也没多顾忌,品够了咖啡的香气后才一饮而尽。那张饱经日晒的精悍脸庞上有一道很大的伤疤,却不给人恐惧或残酷的印象,潇洒豪迈的神情反倒使那道疤痕为男子平添不少魅力。他放下杯子,继续悠然自得的说:
“说到什么嘛,就是我说的意思。再磨蹭下去,你们会有麻烦哦。”
不过,他的亲切却换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正规军怎么可能相信一份匿名的情报?你是谁?什么目的?”
哦,原来如此啊——男子歪头想了一会儿,便向麦克风回话。
“有个叫安德烈?渥特菲德的家伙,你听过吗?就是那家伙要我转告的。”
听到这句话,在他背后的玛丽亚?凡涅斯忍不住噗笑出。这是当然,因为“转达”这个讯息的,正是他本人。
现在坐在通讯器前的这名男子,就是曾经被人称之为“沙漠之虎”的扎夫特指挥官,安德烈?渥特菲德本人。